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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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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夙雲]致命的情婦{黑情婦傳說之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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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01:01: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還是喂他吃早餐,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太陽高照,松蟲草在地上接受陽光洗禮。這刻,它顯得不再悲哀,只有喜悅和欣欣向榮。它們也在為他倆手舞足蹈,歡欣鼓舞。

  寡婦的悲哀——離她好遠了!

  他們在松蟲草上打地銷,享受這個溫暖的午後。她卷在他懷中,全身懶洋洋,調皮地玩弄他的胸毛。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唉!在想什麼?”他溺愛地問她。

  “我在想……”她好奇地問:“你是如何堆積財富的?”

  “這是秘密。”他賦兮兮道。“等結婚五十年後,我就會告訴你。而我的財富在這段或間也絕對只增不減。”

  看著她嗟唇有三尺高了,他連忙安撫道:“這很重要嗎?我並不執著這樣的地位和金錢——”他老老實實道。“我使自己有錢有勢,無非是希望我的財富可以帶給你更多的安全感——讓你不再挨餓受凍。”他想起以前多麼寒酸。“我曾經害怕你吃不飽,穿不餒。養不起你——”

  她的目光一凜,失望和寒意同時出現在臉上,她小聲道:“可是,我卻不希望你有錢……”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他跳過她的話,從懷中取出一份檔。“有錢有何不好呢?你看,我把你的‘石油_王國’重新扶正,它將會像‘日不落國’般,永遠屹立。”他多想取悅她!

  可惜,她看也不看。“我不懂經營,更不懂這些對我的意義。”她落寞的眼神刺痛他,她喃喃道:“有錢易使人變心。”她像個孩子開始無理取鬧。

  她在鬼扯什麼?害怕什麼?腦海浮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傻老婆!我向你承諾過的——”他連忙安慰道。

  他打聽他。“我根本不要什麼‘石油王國’。”這是她的真心話。“我什麼男人都不要,也不希望統治任何男人,我只要你、統治你…”她的神情激動。

  “你已經征服我了。”他像媽媽般的不吝給與孩子許多鼓勵和安撫,企圖讓她安心。“我也被你統治了。”他疼借地把她摟在懷中,慢條斯理道:“但是,你還是有你的責任啊!雖然,你還是我的妻子。但是——”他總是喜歡親吻她的秀髮,吻她的芳香和體香。“你不也是寺剛家的第二代繼承人嗎?你有你的驕傲和尊嚴,絕不能輕易失敗!””

  他說得沒錯。她心知肚明,自己一直是不能接受恥辱的女人。

  只是,當他再次出現時,她似乎忘記世俗的一切,連魂魄也整個飛向他。

  她變得不認識自己,只成了他的附屬品。她失去自我。

  她只是她丈夫的延伸。

  如果有一天,她又失去他,她真的不知道會變得怎麼樣,

  萬一他又拋棄她……萬一他又移情別戀……大多的萬一,讓她陷入瘋狂。

  她不敢再想像了。

  她為他而活。這一生,她只為愛而活。

  “你總是要回去看自己的王國的!”他語意深切道。“我答應你,二十四小時都不會跟你分開。”

  好不容易說前她,她終於乖乖地點頭。

  “那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她跋扈地要求。

  “絕對!分分秒秒都不分離。’他承諾。

  要她離開這個“伊甸園”,她心中真是不合。他看穿地,決意在松蟲草地上,許下象徵的誓言,再次深情的愛她……

  “蜘蛛寡婦”不再是寡婦。她不再是毒死男人的蜘蛛。

  “藍夫人”徹底洗心革面。她變了,完全變了個人,前後判若兩人。

  她現在是甜蜜的小妻子。

  她現在是專情、情有獨鐘的情婦。

  她究竟扮演妻子還是情婦呢?

  像風平浪靜的藍色海洋,清澈卻也深不見底,她難以捉摸。

  而她的男人,就像是波濤洶湧的寬廣海洋,神秘詭魅,一樣難以掌握。

  她現在只用於他——

  儘管語言不斷,她似乎就只活在她的世界,或者也可說,她應該是活在他的世界。

  幸福,她抓得到。而且,是永恆的——永遠掌握在她手中。

  詛咒——離她好遠。



  她很久沒想起這兩個字了。

  可惜,詛咒並未就此打住……

  “石油王國”依然矗立,而她坐在自己熟悉的辦公室,窗外一樣的藍天,心境與過往卻大不相同。

  自回到東京後,他倆常常廝守沐浴在蔚藍的天空下,好像在欣賞大海一般。她的背會倚在丈夫願焰的懷中,他則心滿意足地挽著她。

  看他們發光的臉,似乎連作夢也都是失夢。

  偶爾,有不速之客拜訪,打斷他們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這時夜愁才不得不回到現實的世界中。

  這一天站在她面前的。是那塵封已久的記憶——齊藤太太。

  如果不是再見到她。

  夜愁懷疑自己似乎永遠忘記做過不同男人的情婦。

  沒想到,齊藤太太來找她。

  夜愁目光一問,想起以前自己的“為所欲為”,她撇過頭,覺得無顏面對願焰。她困窘地向他道:“我希望你暫時離開。”

  他的眼神寫滿疑惑。

  她連忙貼著他耳朵輕聲細語一番,誠實不避諱道:“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最醜陋的一面。”

  他懂得的,露出會心的笑容,才依依難舍識相地轉身離開。

  當他一離開,奇怪的,冰冷和空虛的感覺湧上她心頭,儘管只是一瞬間。



  她單獨地面對齊藤太太。

  齊藤太太注視著夜愁,令人詫異的,她的雙眸中沒有絲毫怨恨。

  夜愁的心在翻曆,抹不去的黑暗,拋不掉的過去,現在,她毫無怨恨地認錯了。“齊藤太太,對於——”

  但是,齊藤太太卻意外打斷她,語出驚人道:“現在的你,看不出來是做情婦的樣子。”她挑高眉毛。“你現在究竟是‘情婦,還是‘妻子’?

  “我……夜愁一動也不動,幽幽歎口氣,滿心愧疚。“我——原諒我——”

  “我不是要來聽你說抱歉的,一切已是於事無補,相對的,我今天來,是想謝謝你。”她的微笑很真心。

  夜慈愕然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齊藤太太頓一頓口氣道:“我先生沒有死,幸好是自殺未遂,死裏逃生——”

  是這樣嗎?夜愁整個心總算稍稍鬆懈,豁然開朗道:“謝天謝地,這真是太棒了——”

  齊藤太太也能感受到夜愁的誠摯,她眉開眼笑。“這都是你的功勞。”

  她的功勞?“不——我其實——”夜愁沒臉再說卞去。“我曾經很荒唐——

  “不!”齊藤太太搖搖手。“因為你,我和我丈夫的感情起死回生,他也更能懂得珍惜妻子、疼惜家庭,如果不是你,我們可能不會有脫胎換骨的新生命和新生活。”

  夜愁聞言,急急推倭。“別這樣說,我承擔不起——”



  齊藤太太一言不發端視她,感觸良深道:“我實在看不透你,也搞不懂自己,我應該要恨你的,偏偏,又覺得你很了不起。”

  了不起?她竟用這個字眼?

  夜愁嚇呆了。

  “你有你的良知。”她繼續說道。“你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讓男人大徹大悟——只有妻子和家庭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屬。做情婦的女人很少能喚醒男人這一點,只是一味地敗德,欺侮同樣身為女人的妻子。搶其他女人的丈夫,迎合男人,唆使他們拋棄親子,或私奔……但是,你卻讓男人回歸家庭。雖然,你是‘致命的情婦’,但是,你真的與眾不同-一

  致命的情婦?夜愁的臉發亮了!

  同樣身為女人,才能同樣瞭解她們的可悲與無助。

  沒想到,“致命的情婦”能和身為妻子的女人結為朋友。情婦和妻子——新的友誼在她們心中滋長。

  她們彼此對視而笑。

  待齊藤太太告別,神武願焰才出現。夜愁像一隻會飛的小鳥,欣喜若狂地跳到他身上,用腿夾住他的腰,他本能迎合她,帶著她原地旋轉,讓她像小鳥飛舞。而再回首過往種種——他們一點也沒變。

  最後他們一起跌倒在地上。她被轉得頭昏眼花,趴在他上方,他則汗水淋漓,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增訴我,為什麼你好像是飛到天堂般的快樂?小美人魚!”

  “我啊!”她如釋重負道“現在才知道,以前做情婦總算有一些代價了,可以幫助更多家庭。”

  她的心很自在、很安詳,前所未有的心安理得。

  “什麼意思?”他納悶。

  “先賣個關子,以後再告訴你。”她粲笑如花。風情萬種、婀娜多姿的身軀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遊移。

  “你——”他驚異了一下,隨即又笑得合不攏嘴,迎合她。

  “沒辦法。”她在他的面額耳鬢廝鷹,有些陰霾道:“我們實在分離太久了。天知道,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

  他懂她的意思。“所以要想法子儘量地彌補。”他趕忙接下她的話。

  她坐在他的肚子上,他溫柔輕撫她的面頰,眼眸相遇,飲不盡對方盈盈秋水中真摯情愛……

  他給予她最需求饑渴的一吻。然後,他們翻雲冒雨……



  愛海的他們,無時無刻不找時間與海洋為伍。

  海洋——聯繫他們的情與愛,也牽連他們一生。

  無風不起浪啊!每當海浪滔滔,她總尋不到他的身影。

  他跑哪兒去?這是他們和好如初後,他首度毫無跡象地離開她。

  她整個心好像又沉到了海洋穀底,不經意回想起過往——又陷入輝之不去的陰影。

  治瀚大洋中,環繞著許多零零星星的島嶼,這些島嶼偏僻,除了速渡假中心外,也開闢用來做安養中心或安養病院。

  這是一座寧靜私人的海灘,人煙罕至。不遠處有一個度假村,高消費的場所,是達官貴人、政要顯達的世界。

  他說要去划船衝浪,這可是一種有錢人的運動玩意。她的目光搜尋著他,緊盯著毫不放鬆。他揮手,她著迷地看著他在蔚藍海面上閃閃發亮——不料,白色的船翼卻一下消失在大海中。他失蹤了……

  風平浪靜,晴空萬里,他怎會莫名其妙的無形無蹤?不久,狂風大作,海天變色,海面掀起了大大小小的波浪與漣漪。

  夜愁整個人感覺好像瀕臨死亡,臉色凝重,倏地往後跑,想聯絡救難中心,才一回頭,沒想到,卻瞥見熟悉的身影。

  眼前的女人變了,徐娘半老卻風韻猶存,她臉上依舊圖有歲月的痕跡,但現今卻展現女人的一股風采與前所未有的自信。

  她看起來很美。

  夜愁的腦海首先掠過那一夜血腥的種種……站在她面前的是——宮本太太。

  真是巧,一切又是因緣際會嗎?怪不得,有人說:地球是圓的

  夜愁的心本能地一顫,以悔恨交加的眼神迎視宮本太太,沒錯!宮本太太對她是一陣戲暗諷刺:“真不可思議,以前在你的身上,我只有看到嗜血的輕蔑、邪氣的憎恨,及不在乎的冷酷,從來沒有見過這一刻的你,如此的失去方寸,惴惴不安…”

  夜愁深呼吸,現在的她,可以接受任何冷嘲熱諷,因為,她自己造的孽,當然得一肩承擔。“宮本太太——”

  “別再叫我宮本太太。’她的眼睛稅利地掃視夜愁。“我已經離婚了。”她無所謂地說。

  夜愁感到切身之痛。禍端的導火線一定是她……她真是罪不可赦。她好難過、好難過。

  “別擔心,我不是來找你報仇的。”宮本太太譏消道。她見到夜愁仿佛被火灼熱般的悔恨與感同身受的痛苦。“你變了!”宮本太大嘖嘖稀奇。“你居然臉上也會有仟悔?也懂得錯了?”

  夜愁啞口無言。“我——”

  宮本太太盯著夜愁,見她臉上出現小女孩般的羞赧,手心出汗,她更是長籲短歎。“唉,怎麼想,怎麼料,就是料不出竟是你這個做情婦的改變了我的一生呢?我不恨你,我感激你。”話中之意含有多少情何以堪。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或許,我永遠會活在愚昧之中,繼續欺騙自己,為一個壞男人而活,走不出男人的世界。”宮本太太莞爾豁達地笑著。“我以前的丈夫是對家庭不忠,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讓我痛不欲生;活在不見天日的陰影中,而我也愚笨的失去自我,失去自尊。婚姻——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枷鎖。

  “直到事年後,因為你,才真正逼我面對真相,清醒過來!我的家庭不是因為你的介入才毀了,是我的丈夫自己一手促成。我沒有理由怪罪你。女人是不需要留戀壞男人,女人要為家庭奉獻,但不是犧牲一切。女人也可以自己生活得很好一我現在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了。”

  最後,她對夜愁說:“我發現了自己的生存意義與價值,不再把男人當做是唯一。”她忽然伸出手握住夜愁,夜愁的心怦怦在跳。“這一切的功勞都是你——”她說出與齊藤太太相同的話。

  “‘致命的情婦’,你拯救了我——”但她也老實道:“我並不喜歡這樣稱呼你,因為,致命的情婦最終還是會毀在男人的手裏!我真心誠意祝福你:終有一天,找到真愛的男人!”宮本太太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致命的情婦啊!她心中掠過願焰的影子,是的,她這一生,就是只為願焰而活……

  宮本太太對夜愁揮揮手,相視而笑,放下心中的仇恨。兩個女人分道揚鑣,宮本太太消失在地平線上。

  而當夜愁回過神,危急再次尋找願焰的影子時,有人抓住她的手、抱著她。她不用回頭,儒濕的汗水夾雜海鹽的作昧,她的心鬆了一口氣,順勢慵懶地躺在他的懷中。“你划船劃到哪兒去了?我差點兒要找搜救隊下海找你——”

  他不動聲色地面對著她。如果不是他去衝浪,他不會知道,在另外一個島上的安養院中——幽子還活著的事實,她已被折磨得不忍卒睹……

  他不能讓夜愁知道他剛才發現的秘密,否則夜愁一定會驚天動地的崩潰。

  夜愁的嘴巴不曾提及,但是,他心知肚明,幽子是她這一輩子揮也揮不去的噩夢和鬼魅。

  充滿神秘的海啊——為什麼總是讓他們發現不可預知的未來,喚醒沉睡的過去。他的心再度對由於充滿愧疚……

  “沒什麼。”他老神在在道。“只是遇到一個三尺高的大浪,摔到海底,只好隨便找個島嶼,先避避海嘯的前兆。”

  “那就好。”她的手緊握住他被鹽水清過的肌膚,發光、黑亮,但又是粗糙的。“你絕對不能有事,否則我一定會發瘋。”她可憐兮兮地要求他。

  “放心吧!我瞭解海,不會被大海卷走的。”這是一個愛海的男人絕對自豪的一點,他們總是能突破萬難,化險為夷。他轉移話題。‘你剛剛在和誰談話?我怎麼不知道你這裏還有朋友?”

  她無奈地笑笑。“怎麼會是朋友呢?她只是我情婦生涯中不小心傷害的一個陌生女人。”

  他明白她的話中話,心疼地按按她的弱肩,小心翼翼道:”結果呢?”

  “結果啊!”一反往常的,她卻露出自我解嘲的臉。“她們都說:我是‘致命的情婦’呢!”

  “致命的情婦?”不明究裏的他,整個瞼僵硬了。

  她沉侃他:“還沒聽完話,臉就變得那麼難看阿!”見他皺起眉頭,她才倚偎在他懷裏,一五一十說出之前齊藤太太和宮本太太說過的話。他們沿著沙地向一望無際的海灘直走,海浪沿路拍打,海水濺身,為他們帶來鹹意的快感,他倆在沙地上留下足印,海水又淹沒他們的蹤跡……他們重複走著過去的夢。

  致命的情婦?

  出乎意外,願焰未發一語。在他的心底,聽她說一次“致命的情婦”,他的心就抽動一次,或許,他不喜歡聽見這樣的字眼。歲月的變遷,讓他捉不住她,雖然,他們“應該”是夫妻,也彼此相愛,但是,過去的“烙痕”是不能抹滅的,現在,她還會不會繼續想做情婦呢?她也許不想做他的妻子……他不得而知。

  她在逼他發笑。“小心!我是‘致命的情婦’,隨時會要你的命喔!”她一時興起,笑顏逐開地在海浪上跳躍,如果海浪是音樂,她就是那會躍動的音符。

  願焰的神色凝重,灼燒的心痛,像熱水般注入他的體內。

  夜愁沒有發覺別異樣,只是自顧自興高采烈著。

  只是,大海就像是願焰的翻版,隨著願焰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掀起驚濤巨浪,也似像激他倆起伏不已的命運。



  他們乘私人家艇回到東京市郊。之後,再回到寺剛豪邸。

  今夜,一如往常,只要有願焰伴她,她就是全世界最快樂的人。

  冷峻的大門口,黑色記憶潛藏在深處不由自主地傾倒而吐……那把無情的刀,幾乎讓她失去了他。

  也因為這樣,她的大門口部署了許多保全人員。

  血跡斑斑的記憶,讓她心驚膽戰,她的手不覺握緊他的手臂,他感覺她在發顫,本能更用力地環往地,帶給她無限的安全及保護。

  突然,她感到背背發涼,好像有鬼魅在背後窺伺她的一舉一動,硬將她推到萬丈深淵——

  是的,黑暗中正有個男人面帶殺氣欲置她於死地。他的手上——拿著一瓶會毀人容貌的鹽酸。

  他要將鹽酸倒在這罪該萬死的女人臉上。

  這壞女人利用她姣好的容貌,在不同男人身上尋歡作樂,詐取財力、金錢,讓男人為她拋妻棄子後,失去利用價值,又毫不留情地轉身溜走。

  她毀了天下所有的男人,該承受嗜血的代價,該受到萬卻不復的報應。

  眼神呆滯、神情落寞、滿身酒氣、衣杉襤樓的模樣,絕對看不出他曾經是縱橫商場的企業家——宮本先生。

  為了黑夜愁這位“蜘蛛寡婦”,他真的栽了,真的愛上地了。為了她,他失去家庭、妻子,以及孩子,甚至財團亦岌岌可危……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黑夜愁。”

  現在她又另結新歡,身旁出現另外一位男伴,高大英挺,比他年輕——

  他氣不過,臉上脹紅,幾乎腦充血。他不斷重複:“我要為全天下的男人復仇……”最後死亡的呐喊,讓人魂飛魄散。

  然而,千鈞一髮之際,願焰一樣地抱住她,將她埋入厚重的大衣下,用他的背一為她擋住一切,為她頂住未知的狀況。

  夜愁發出一聲聲的哀嚎與悲戚。

  幾乎醉死的宮本先生搖搖晃晃,嘴中還不斷地嘟嚷:“你最愛作怪的美麗臉蛋,應該變成麻花臉,這樣,你就不能再去誘惑傷害男人了……哈!哈!哈……”

  白煙嫋嫋——陣陣嚴重的腐蝕味,窒息地逼人而來——

  “願焰,願焰……”極度的震驚,她幾乎快昏眩過去了。

  只見他的衣服快速地腐蝕,幾乎要灼傷背部了。

  她伸手想碰觸,卻被他攔截。他忍著被灼傷的痛,咬牙道:“不要碰。你會被灼傷的……”

  是鹽酸嗎?天!這是腐蝕肌膚的鹽酸。

  這原本是要灑向她的臉,原本是要毀了她的容貌的……宮本先生真的要殺她?

  她淚流滿面,說不比的雜亂與瘋狂。

  先是一把刀,再來是鹽酸——他不斷為她受罪受苦。

  天啊!她的耳際仿佛傳來許多受傷的妻子對她無限的——詛咒。

  “詛咒”兩個字像炸彈般跳入她的大腦。

  致命?究竟是誰要誰死?難道是他替她受死!

  她痛徹心扉的叫喊,像被淩虐級,激起了保全人員的注意,他們快速奔來,當場抓住宮本先生,而他仍是一臉無怨無悔。

  “好個英雄救美啊,只是,你的男人也將因你而毀滅了!”宮本先生得意洋洋,幸災樂禍地用手對著原焰比了比。“他完了!變成醜男人,你還會要他嗎?”他的笑聲讓夜愁魂不附體。“今天我毀不成你……還會有下次,一定還有下次……只有毀了你的臉,我才會甘心…怨氣才會消……”

  他被抓走了,狂嘯的仇恨聲卻仍舊回蕩在夜空中,散也散不去,像是蜘蛛網,要將她緊緊地網住。

  她癱軟了,心在哭泣,也在滴血……

  救護車很快來了。願焰被送上了車,她隨侍在側,形影不離。

  天空的顏色依舊,只是,她的心再也燦爛不起來。



  詛咒當真發生,卻是報應在願焰身上。

  她有一千萬個為什麼?

  她的淚幾乎流乾了,眼睛紅腫得像是小白免。這時她感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他,終於有了動靜。

  他俯躺著,層層紗布圍繞著背部。幸好有大衣的包覆,所以只造成一度灼傷,但是,會留下疤痕。無論如何,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畢竟,只傷到背而已。

  “你在哭……”他願弱道。“不要哭……”儘管傷痛纏身,皮膚的刺痛讓他推心,但是,他的霸氣依舊。“我的愛人,我不要看到你哭……”他的手跋扈地為她抹去淚痕。“不准哭——”

  她在粉額上按住他的大手,心已碎裂,泣不成聲道:“如果不是你,我的臉絕對不復原貌…為了我,你受盡折磨,我……”她泫然欲泣。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說出她的悔恨!

  “你長得這麼美,這麼讓我魂索夢系的容顏,我就算被千刀萬剮,也要保住啊!”他動容道。

  她的心被撕扯著,嚷道:“我不要再做情婦了……再也不要了……”紅腫的雙眼又進出淚珠,她語無倫次:“我錯了……一直都錯得離譜…”她的淚水滴到他的手肘,驚懼的她,就這樣枕在他的手臂上,痛哭流涕。“原諒我犯的錯,原諒我……”

  她深知自己的錯——不斷在向他懺悔。

  “你實在是不聽話……”他氣急敗壞地道。“你哭得死去活來,我的心會痛啊!”她的眼睛充滿淚光地望著他,望見他心底深處的摯愛。“你本來就不是情婦啊,你是我的妻子!’他的大手輕撫她美麗動人的容顏。她淚眼婆婆。

  他麵包慘白,雙眉顫抖道:“再做我的妻子,跟我再結一次婚好嗎?”

  再給一次婚?再做他神武願焰的妻子?

  她一臉不可置信,他用盡全身力氣發聲道:“我死裏逃生過一次,已算是重生過的人,我也想讓你‘重生’,忘記過去種種不是。現在,我已是舉足輕重、呼風喚雨的名人,我可以舉辦最盛大的婚禮,我要你穿最豪華的婚紗,做最美麗的新娘子,成為——一輩子最幸福滿載的妻子。”他許下一生的承諾。

  她感動莫名,流下喜悅的淚水,拼命點頭。“是的。我不是情婦,只是你的妻子……”她的頭枕在他的頸上,不斷喃喃自語。



  妻子——才是她的歸屬啊!

  拋棄過去的陰霾,找到最美的未來-一她和最愛的丈夫相守一生,白頭偕老。

  她一直伴著他。這位幸福的小女人,一直告訴她丈夫:“你一直在海的那一頭等待我,生生世世,我倆不斷纏繞著……”

  她一廂情願地認為詛咒已經結束了。



  她要再次成為神武願焰的妻子。

  她的生命,就像躍上天堂般的燦爛,連睡著了都會發笑。她常常握著自己的手,一下放鬆,一下作握拳狀,總是會對自己說:幸福真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她決定訂做一件藍色婚紗,這是她對藍色的執著。他舉雙手贊成。他們的新居位在懸崖上,面對海洋,未來將整天與海為伍,花園中種滿紅玫瑰,不再見松蟲草;因為,她不再是寡婦,而紅玫瑰則表示了“我愛你”。

  婚禮的地點他決定就在懸崖一側,為的是要大海做見證。

  當他們對大海宣示彼此至死不渝、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愛情時,一切卻又風雲變色。



  她在家等待他的時間越來越冗長。

  他顯得忙碌萬分。而他的理由都是:在忙公事。他鬱鬱寡歡,臉上總是憂心仲忡。只是,他每晚必定回家。

  剛開始,她不以為意。漸漸的,她竟變得總是在噩夢中驚醒,夢境重演過去發生的種種——幽子那個女人,又成為他的情婦

  他依舊睡在她身邊啊!一隻手是她的枕頭,另一隻手臂則佔有地環住她的腰。他真的很在乎地,只要她稍有動靜,他的手臂就會本能地更加抱住她,給她無限的安心。

  她不自覺將背倚不著他,他也更霸道地摟著她。連睡夢中也下放過地呢!

  一定是她多心。她自付著。

  她真的這麼缺乏安全感嗎?她自我解嘲。

  一定是因為她太愛他了,她真的太愛他了……

  如果沒有他,她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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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他又出門了。為什麼願焰又要出門呢?

  她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大雨滂淚。雨水打在窗櫺上,煙雨迷朦,在她的心底,也化成了深不見底的海洋。

  她的手裏此刻正握著一件美麗的藍色婚紗禮服,這是一件經過別出心裁設計的婚紗禮服。

  藍色蕾絲邊直延長到三尺的裙擺,像極海浪的波紋。上半身全是透明淺藍色的曹絲,無袖、低胸,每個環格都用來自南非藍色碎鑽鑲滿,整件禮服共有一百多顆小碎鑽,閃閃發光,價值非凡。

  美麗的事物令人讚歎,可想而知,也將把她襯托得像條美人魚般。

  他曾經說:他要她像美人魚般的燦爛耀眼。如今,他實現了。

  她比美人魚還美、還幸福。不過,美人魚最後淒美地化成泡沫,而她卻可以與愛人互結連理。

  她露出夢幻般的微笑。臉上卻也出現從未有過的憂愁。

  他不在啊!她多想讓他分享這件禮服的喜悅。

  “為什麼他又不在呢?”她反覆無奈地自問。

  時光好似又回到過去:她是行船人的妻子,每天只能等待著做漁人的丈夫回來……

  不!不對!他已經不是漁夫了啊!不可能會一去不返的。

  她再度歎息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她見到他歸來時,才露出會心、輕鬆的笑容。

  他風塵僕僕,一瞼疲倦,不過,他還是對她眉開眼笑地伸出雙手,她一古腦兒地投進他懷中,他似乎也很想念她,橫抱起她,她則用腳環住他的腰。“天!你怎麼愁眉苦瞼的?心肝寶貝——”他低頭吻掉她的皺眉,訴說著幽幽的相思之情。“我好想你喔!雖然才一天不見,而你想不想我啊?”他拼命地吻她,故意搔她的癢,她笑不可抑,最後兩人摔到沙發上,他才戀戀不捨地饒過她。“我可愛的小美人魚,我有沒有讓你忘記憂愁啊!”

  她在他懷中小心翼冀道:“只要你無時無刻待在我身邊,我再也不會憂愁滿面了。”

  無時無刻?他目光一閃,心知肚明這些日子對她的冷漠,他笑嘻嘻道:“是嗎?”他對她保證:“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會全部屬於你——”這話讓她匪夷所思。

  不過,她總是徹底瓦解在他的攻擊下,他嬉皮笑臉不懷好意的雙手觸摸她,愛意綿綿。“我想看你。幄!你的婚紗禮服到了,我可以想見你像是在海底的美人魚樣子。”等她明白過來,他已經主動快速褪下她的衣服,要幫她穿上婚紗禮服?

  “你很奇怪,為什麼這麼想當僕役服侍我?”她微笑著擋掉他在胸脯上作怪的手。

  “因為這是至尊無上的榮耀啊!”他調侃。“美人魚是光溜溜的。你是美人魚啊!我為你更衣,何錯之有?”她一絲不掛了,他突然跟在她的眼前,把她當女神般的崇拜。“你和美人魚的差別是——你有一雙腿。但是.這條美腿是屬於我的。”他狂亂不已,用手將婚紗禮服套在她身上,一副為之瘋狂的模樣道:“婚紗就當做是藍色的海浪,而你的雙腿就在海上晃動……”

  裙擺真的像是海浪,他就在海浪上愛她。他躲在蕾絲襯底下,盡情地愛撫她的雙腿,他的唇沿著到她最隱密的深處。她頓時感到四肢無力,只能任他擺佈。

  他把她放在地上,長長的裙擺就被當做是床,就像是海浪,他們在海面上漂浮著。

  他比海浪更猛、更強,她全心全意迎接他、附和他,接受他的力量....

  美人魚啊!美人魚!

  他不斷地呢響,在最後一刻來臨時,他叫吼,她則緊緊攀附在他身上,雙腿夾緊他的腰,不肯放開。

  她是他最愛的美人魚,他則是她的王子。

  她對他道:”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這才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事,因為,時間是無法回頭的。

  童話中的美人魚在陸地的時間很短暫,王子會橫她的心恩嗎?

  他只是不斷地親吻她,好像要彌補數日來對她的冷落。

  重複的翻雲冒雨,重複的欲仙欲死……她能感受到他真正的愛意。他絕對是愛她的,她無庸置疑。

  她不相信,難道,她真的會與美人魚的下場相同?



  她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是一分一秒也好。

  當他再度獨自一人出門時,她又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

  他沒有把她的話當真啊!昨夜纏綿時說的話,他卻充耳不聞?

  她真的分分秒秒不想離開他。

  婚禮的日子快到了,他難道不知道嗎?

  一個奇異的想法在她心中升起,無論如何,她是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日子。她只想看他,見他的面,就算是偷偷摸摸,在遠方悄悄地望著他也好。這樣,她就能心安,不會再莫名其妙的恐慌。

  他也許不想讓她尾隨,但她難道就要傻傻地聽從嗎?她也可以採取主動的跟隨啊!她想,這一定是個好法子。

  如果,他出其不意地見到她出現,搞不好會欣喜若狂,抱著她在原地打轉。她妄想著,不禁傻傻地笑起來。她抬頭看著日曆,婚禮的日子,就快到了……

  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開車開得好遠,沿路似乎都陷入沉思中,沒有注意到她的尾隨。

  大海!海浪狂嘯!他又來到海邊?

  但他明明對她說要去辦公啊!不過,她立即單純地自圓其說:他本來就喜歡與海浪為伍啊!多年以前,他就是習慣每天一大早去游泳,現在一定也不例外。他會下海游泳的。

  但當他停下車子,卻只一徑地往旁邊的安養院前進,夜愁不經意他睜大了雙眼,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他去安養院做什麼?拜訪誰?

  為什麼他從來都不告訴她?

  他身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她無從知悉?

  她絕對會尾隨到底。一個做妻子的有權知道丈夫所做的一切。

  她躲在岩石邊,默默注視著遠方的他。就像當年,幽子躲在岩石後偷窺夜愁和願焰的模樣。

  然後,她看見了,親眼目睹了。

  她整個人霎時分崩離析。

  他推著一個坐輪椅的女人出來。一個熟悉得揮也揮不去的鬼魂,再次硬生生地出現在夜愁面前。

  是她——是幽子?

  她沒死?原來她一直沒有死——

  幽子一直是她一生最大的宿敵,也是她心底深處最深的痛楚——一種痛不欲生的苦楚,深深淩虐著她的靈魂。

  一直都是這樣……

  當幽子第一次出現時,成了父親寺剛忍野的情婦,讓她的母親失寵,逼不得已離家不知去向,讓她同時失去母親和父愛。寺剛忍野眼中只有幽子,她以美色攫獲一切。

  而當神武願焰——她的丈夫出現時,幽子還是不放過她。再次用美色搶走了願焰,做他的情婦,讓他背叛了夜愁,他們甚至一起跳海自盡……

  歷史不斷重演,為什麼?她無語問蒼天。

  每每她要成為人妻時,幽子就會出現,成為他的情婦,然後,情婦總是會取代妻子的地位……

  她無解,心中有千萬個疑惑。

  她緊緊咬住下唇,玉唇泛出瘀青,最後,甚至滲出鮮血。而她已經對一切置若罔聞。

  在陽光燦爛的早晨,她見到他們並肩在海邊的沙地上,老鷹在天空飛翔,仿佛全世界都在為他倆展現丰采,而只有夜愁——陷入黑夜般的陰晦情緒中。

  多諷刺!

  神武願焰啊!她呐喊:“我怎會傻得任你玩弄,傻得相信你的真心?傻得為你守寡,傻得以為你真的愛我,一次又一次原諒你——?

  像是心跳般的聲音練繞在她的腦海裏。

  我的丈夫背著我與情婦偷情!

  看著他們親呢地在一起,夜愁一臉不甘願,她不經意低下頭,瞥見腳底下石縫中的松蟲草。

  松蟲草?她好久沒見到這花兒了。

  如今,在地獄的邊緣遊走間,花兒仿佛與她心動相印似的。

  她望見海浪,又望望松蟲草。

  海浪——又將她推入怎樣的情海狂濤?

  松蟲草——她吃語哨響:我不要做寡婦,我不要做寡婦……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

  寬廣偌大的豪華空間,她卻感覺像監獄般的冷冷清清,她的心仿佛冰天雪地。



  她呆呆地坐在一旁角落裏,沒有意識,靈魂做被毀滅般,嘴中不停地道:“我不要做寡婦,不要做寡婦……”

  她像念咒般,念了不下千逾萬遍,才無神地又遭:“我不做寡婦,難道又要當情婦嗎?”

  到底是情婦適合,還是寡婦好?

  她失神地走向廚房舉起一把刀,冷銳的刀鋒,好像隨時欲無情地奪走任何生命似的。

  她必須發洩,她拿起口紅,用刀子逐一切削,紅色的顏料慢慢散開脫落,粉末撒了一地。然後,陽臺的風一次,把紅砂散開,就像血踐了滿地。

  血——她想起什麼?“殺”這個字莫名其妙地躍入她的眼前。

  她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直到他回來。

  夜晚,原焰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幾乎被她嚇得魂不附體,這時候的她,不像是人,倒像是女夜叉,如鬼魅一般。

  她跪在陽臺上,黑夜籠罩。冷風一吹,她的衣服微微抖動,藍色的衣服看起來就像是漂泊的幽靈。

  不好的兆頭襲向願焰全身。

  他抬頭看著種,深夜一點了。他知道,她一定又在等待他,他有說不出的抱歉,只是,幽子快死了,最多只剩三天的壽命。他的壓力很大,心情很沉重,面對一個曾經認識過的人,她的離開總是令人愴然的。

  他犯過錯,犯下因幽子而背叛夜愁的罪,但由於也因他受了不少的折磨,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現在,他只想為由於有生之年,做一些彌補,陪她走完人生最後的道路,這是他對幽子的贖罪方式。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她,把外套脫下,走到她的背後,冷不防將外套包住她,佯做無事,笑顏逐開地對她道:“你這樣會著涼喔!快做新娘了,難不成要流著鼻涕上禮堂啊?”他逗她,只是,她卻不再有笑容。

  她的聲音冰冷,他有點毛骨驚然。她沒有回頭,不再熱情地歡迎他。“你回來啦!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

  她的話有著說不比的詭異訊息,他的心一沉。“夜愁——”目光寫著哀傷,他想,還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終有一天,他會讓她明白的。他轉移話題,將頭往前一探,好奇地問:“你整天都待在陽臺啊?”

  “是啊!”她聲音平板地回答。“我想看——”

  他自以為是地打斷她。“你想看海,是不是?你想著藍色。所以,只好到陽臺來,把天空當做是藍色——”

  她幽幽一笑。“錯了,你錯了!”她終於回首面對他。他驚驚震驚不已,她的又深深刻劃著痛與恨。

  是什麼讓她改變這麼大呢?才一天,她幾乎已變成另外一個人。“我不想再看到藍色。”她輕哼。“我只想看到鮮紅的血色,所以我把唇膏弄成粉末,你瞧,風一吹,像不像是鮮血淚淚流出的樣子…”

  “夜愁——”他低嚷,隨即勉強展露笑靨,一把將她攬在懷中,當她是小孩子般地呵護、寵愛她,臉上透出無限的愛意。“你全身好冷啊!”他佯裝直打哆嗦的樣子。“你需要我的體溫喔!”說著,抱著她就朝浴室走去,他提出一個計畫。“我們來洗溫泉,洗個鴛鴦浴。”他賊兮兮面對她,而她卻冷漠地盯視他的眼睛。



  他誠摯的眼眸中找不到一絲虛假。他眼中真愛的光采是那麼盈滿、逼人,他是真的愛她啊!

  為什麼?他可以前後判若兩人呢?

  “你在看什麼?”他捏提她的鼻尖,挑眉問。他是無可挑剔的丈夫,永遠心甘情願做僕人,他幫她褪去衣裳,然後,火速地將自己的衣服脫下。

  “沒什麼。”她呆滯道。“我只覺得你看起來很累。”

  疲憊!是的。她竟能看穿他。他其實不僅在身體或心理上都承受著巨大的煎熬,他佯裝不露痕跡道:“是工作上的累,所以才更需要你的懲籍。只要有你,我就精神百倍了。”接著,總是帶給她歡愉的手,為她全身塗上沐浴乳,像是魔術師般地製造泡沫,一下子,她全身都是泡沫了。

  泡沫?她就像是美人魚,活在虛偽假像的世界中。

  在這節骨眼——她終於看穿這點了,只能一味笑自己太傻、太來、太癡……

  她坐在浴缸邊緣,像木頭人般地任他擺佈,不見笑容,他緊張地皺起眉。“美人魚,你今天怎麼六神無主,愁眉不展?”

  她不言不語。

  為了討她歡心,他說了一個令她振奮的消息,他蹲在她面前,笑臉迎人地直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生命中巨大的風暴。“我今天聯絡到石川了。”他注意著她面部表情的變化,可是,他卻失望地看到她無動於衷。“我告訴他我們要再結一次婚,並邀請他做證婚人,他答應了。

  她還是面無表情,似乎是就算知道石川,如她父親般重要的人,也激不起她笑的欲望,更令他錯愕的,是她的胡言亂語:“最好不要叫石川來,他來了,看到的只有喪禮,沒有婚禮。”

  他目光一閃,暴跳如雪地將她摔入池水中,吆喝:“你今天很奇怪幄!看樣子,是要在水裏清洗清洗…不過,不會只有你一個人,我下來陪你,順便幫你洗!’他如阿波羅的壯軀,就這樣與她一起落人寬大的浴池中。

  她措手不及地跌入水中,狼狽的模樣可見一斑,而他耐心十足,欣喜地接下替她消理的工作,附在她耳邊哼著歌,為了就是要取說她。她閉上眼睛,這份溫存,讓她的心糾葛,最後,他又不斷唱著:我愛你,我愛你……在她聽來,她竟感到陣陣鼻酸。

  他歎口氣接緊她,不經意道:“我愛你,永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他如果不是真心,又怎麼會如此說?他沒有經過修飾的態度證明他是至情至愛的人。她突然睜開眼睛,鼻子紅紅的,落下淚珠,如水蒸氣融和,也因為這樣,朦朧中,他看不出她在哭垃,也看不到她的內心。

  她哽咽道:“我害怕失去你的愛——”

  他對她的說法根本不以為然。“傻瓜!我對你的愛比你知道的還深,我永遠不會讓你失去我,也永遠不能沒有你。”

  他凝視她,彼此的心靈在眼波中交流,默默宣示愛的諾言,比任何言語還有意義。

  他吻她,輕柔得像是要冒犯她。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就算是他在演戲又如何?她怎能奢望他說實話?

  男人——就是有這種精湛的演技,可以同時欺騙妻子和情婦。



  對於男人——愛情和偷腥是兩回事。只是,女人卻甘之如信,心甘情願受騙。

  她終於明白,當年,為什麼他寧願自己去跳海自盡,也不願傷了她的心,說出他移情別戀的事實。

  他永遠不忍傷人,永遠不會殺死自己最愛的人,所以,寧願毀了自己。

  而她所不同的是,會殺死自己最愛的男人……

  她笑了,但卻是冷笑中帶著徹徹底底絕望的笑。

  她只能再擁有他三天,然後,婚禮就將來臨。

  這三天,就當做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吧!

  她又歎口氣,頭枕在他的頸窩。“我知道你能保護我的。你是我這一生中的白馬王子、我的丈夫。”她傷心欲絕,欲佯裝真清道:“我不該懷疑你對我的愛。

  “知道就好。”聽她這麼說,他總算放下心裏的一塊大石。“你啊!就像是易碎的玻璃娃娃,我隨時隨地要戰戰兢兢看守你。一他立即又懊喪地蹙眉。“不過,我知道我太粗獷,有時候會不曉得怎樣溫柔對待一位像你這樣美麗的淑女。

  “美麗?”她愴然笑著。“我有比幽子美嗎?”

  幽子?他臉色發白了。

  她為什麼要在這節骨眼兒提到她?

  他們之間的默契——不再提那個讓他悔恨交加、讓她生不如死的女人。

  而今——

  夜愁犀利的眼睛在追問他、逼視他:“你總說我美,我美得還是不夠吸引你全部的注視吧,否則,當年,你也不會——”她的眼神透著絕望。“你跟她……”

  冷不防,他伸手捂住她的唇,眼神正經又無奈,苦笑著說:“你今天一直在唱反調喔!”不知為何,她的眼睛又展現輕蔑、挑釁。他抿著唇,不得已將嚴肅的事故意化做幽默道:“我曾經一時被她迷惑,因為,她有媽媽的味道……她很像我的母親。”他聳聳肩。“她與你是不同的,你有妻子的味道。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你:我愛的是你。”

  幽子像他的母親?

  夜愁一直知道,願焰對自己的母親有份執著與愧疚……

  “是這樣嗎?真的只有這樣嗎?”

  “只有這樣,真的只有這樣。”他的話總是能令她安心,就算只是短暫的也好。“我愛你,你是我的妻子。”

  “那就好好地愛我,愛我……”她舔了一下唇道。

  他急切地覆上她的唇。她歡迎他,她的手纏繞上他的脖子,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髮中輕按他的頭。

  他的大手拉近她,她立即感受到他的身體所發出來的熱力,他是個強壯的男人,然而他對她一向溫柔,不曾用暴力傷害過她。

  她醉了,醉在他的口中,醉在他柔情的愛撫中,當他抬頭看著她,她更是醉在他深情款款的眼波中。

  他凝視她美麗無比的雙眸,它們的顏色黑得近似子夜的星空,他有點尷尬地覺得自己好粗魯,他喜歡她的嬌小細緻,他的大手大概有她的兩倍大。而最令他開心的,是她的熱情如火。

  她絕美的胴體使他發瘋,他輕撫她柔細的脖子、肩膀、晶瑩的肌膚。



  她柔聲地歎息,雙手也開始在他身上遊移,愛撫他健美的胸膛。“我需要你,我好需要你——”她輕聲細語。她要他知道,她喜歡撫摸他和他撫摸她一樣多。

  他們的身體在相愛,靈魂也在相愛,這片刻的歡愉,無言的盟警已是永恆。

  她配合他,讓激情完全掌控他們。她呻吟叫喊,快樂地直衝雲霄,他們一起奔上世界的最高峰。

  等一切平息後,願焰眉開眼笑地注視她,愛戀地端視她,為她撫去額前的濕發,她窩進他溫暖的懷抱,“別告訴我我們剛剛那樣的合而為一,不是彼此相愛的表現。”

  等她能夠喘息,能夠說話時,第一句話又讓他覺得她語天倫次。‘你覺得情婦和寡婦,哪一個比較好?”

  他氣她今天的反常,懲罰地將她的蓓蕾合人口中,不斷吸吮,奪走她的呼吸,使她思緒混亂。“都不好,做妻子最好。”他如此篤定地回答。

  “但是,”她的腹腔開始緊繃,大腦癱軟無力,不過,她還是逼自己意識清醒道:“如果,我沒有那個命呢?如果,我像美人魚呢?如果,我和松蟲草的命運一樣呢?”

  他的母親——殺了自己的丈夫,然後自殺。

  他的心緊縮,心中最大的遺憾一直是他的母親。他佯裝不當一回事,拼命搖頭道:“你最近一定是悶壞了,都怪我沒好好陪你,你才胡思亂想,這樣吧!”她毫不猶豫道:“我明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真的嗎?”她真的無法置信,他願意拋棄幽子,陪她一天。她樂得幾乎當做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事。

  “瞧你——”他哈哈大笑。“我本來就該與你在一起啊!只不過——”他的目光閃出陰霾。“我最近忙了一些。等忙完後,我發誓一定會與你形影不離。”

  她排命地忍住淚水道:“只要驚心再離開我,我就做妻子,絕不做寡婦或情婦。”

  他聞言直發笑,當她悶得昏頭了。

  他們在床上待了一天。他呵護她、寵愛她。

  可是,好日子只有這一天而已。隔天,他又以辦公的理由,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離他們的婚禮,只剩倒數第二天。

  沒想到,歷史總是在重演——與第一次相同,她披上婚紗,她的丈夫還是去找情婦。

  她真的註定得做寡婦嗎?

  她換上藍色禮服,落寞地坐在鏡前。她拿著那把為了討好她,以致他雙手紅腫發病的鯨鯊梳子,她梳著頭,不斷無語問著鏡子中的自己。

  “為什麼我的世界又變得腥風血雨?為什麼我的幸福總是那麼短暫?為什麼總是不能天長地久?幽子,你為什麼要毀了我呢?”

  她對著自己發呆、傻笑…腦海中浮現起血的顏色。最後,她竟然把整瓶鮮紅的指甲油潑灑在鏡子上——紅色如鮮血的液體不斷湧出……



  神武願焰跪在病床邊,不斷對眼前瀕臨死亡的女人懺梅。他心底對她說:“我們所犯的錯,讓我們一起承擔吧!”

  現在的他,是一位須無立地的男人。他有一位最愛他的妻子——夜愁,而他也深深愛著他的妻子。

  擁有這些,他這輩子再也別無所求。

  他唯一的缺憾是——幽子。

  曾經一時糊塗犯下的錯,讓他對兇手滿懷愧疚。

  望著曾是受盡驕寵的情婦,到現在的棄亡故居。如風中殘燭一般。時間——真的是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

  她已變得令人不認識。當年,她一定受盡寺剛忍野無盡的淩虐,所以,才會成為精神異常的瘋子…

  他們都為當年的負情忘恩付出極慘痛的代價。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不曾犯錯。如果可以,就讓時光重新來過吧!‘

  望著呆滯的幽子,他會陪她到生命的最後一步,這是他僅能做的!

  “她真的要走了嗎?”願焰難過不已。

  老護士長道:“她早該走了,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能活到今無,已是奇跡。你能夠陪她走到最後的歲月,她雖不能言語,但令人可以感受到她認得你,也很高興你陪著她。”

  他沒有再說話,眼眶中充滿無限的悔恨。他握住她只剩皮包骨、乾燥發黃的手,跪在病床旁,默默伴著她。老護土長搖頭歎息走了出去。

  黑暗房間中,只有他和幽子。

  直到幽子咽下最後一口氣,死神終於帶走了她,他為她覆上白布,心才能算解脫了。

  這就是人生——人們即使知道事情已經絕望了,還是不妥協地向命運挑戰;人只有奮鬥再奮鬥,才能找出自己的路。

  起碼對幽子,他不再愧疚。

  他對幽子的感情,就像是對母親般,他的情感總是被過去的陰影所束縛,到了最後,卻讓自己躺在冰刀上……今天,他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而夜愁就是他撥雲見日的春天。

  感謝上帝,讓他有了夜愁——她是他最終的歸屬。

  他注視手中的表,馬不停蹄地趕回家。

  明天就是婚禮了。也是他揮別過去‘重生”的日子——

  回到家中,他狂熱抱起她,一點也沒察覺異樣。

  可憐的丈夫啊!她顯得欲哭無淚。

  神武願焰絕對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與他的父親相同……



  夜愁是最美的新娘子,願焰也是最英俊的新郎倌。

  就在海潮相伴下,他倆將共管盟約,只是,他們一直等不到石川家康。

  “也許他還在路上吧!”願焰聳聳肩。“不過,我等不及了,我想在海裏好好地愛你——”他要求,臉上發光。“你不會反對吧?”

  “不!我不會。”她像是謙卑的小婦人道。

  有誰會知道,她的手裏正藏著一把令他意想不到、欲置他於死地的刀?

  他的心,坦蕩蕩、無愧於心地大聲宣誓。

  他望著她無邪的臉蛋,滿足地對她訴說天長地久的愛。



  而她呢!沒有新娘的喜悅,在她的腦海中,只翻騰著美人魚最後化成泡沫的童話故事。

  她對一切視若無睹。換她宣誓時,只見她對他露出少有的嗜血笑容道:“你一直叫我美人魚,今天,我才知道,我或許就是美人魚的化身,王子不愛美人魚,美人魚卻不願意殺死最愛的王子,寧可自殺化成泡沫……不過,一旦發生在我的身上,結果絕對是不一樣的。

  她淒美的容顏,散發著無條與怨恨道:“我是為你而生,也可以為你而死。

  她突然抱住他,在他措手不及間,他突地感到胸部劇烈的疼痛與熱浪滾的鮮血湧出。

  刹那間,天崩地裂、天搖地動——

  “你——”他無法置信。尖銳的刀鋒穿刺他的胸膛。

  她殺了他——妻子殺了丈夫。

  他的妻子是殺夫的女人,與他的母親一樣。

  殺夫的妻子——就是她;致命的情婦——也是她。

  她靠在他的懷中好一會兒,愛憐地抬頭望著他,望著他瀕臨死亡的眼神,她永世難忘。她感到他的生命漸漸消失,而她卻只是一味無事及無邪,失魂落魄地笑著道:“是你逼我的。我不能沒有你,我好愛你啊!想要與你永生永世在一起,只有殺了你,這樣,就不會背叛我,就不會去找幽子……”

  他似乎有話要說,只是,一切為時已晚,他再也無法向她說清楚。

  “我曾經說過,只要你再背叛我,我會殺了你。”如今,誓言竟然成真。“我不要做寡婦,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何意義?我也不想做美人魚,讓王子一個人逍遙在外;我更不要做情婦,做情婦是遲不了報應的,就像我,要承受你不愛我的報應——所以,我只做你的妻子。在陽間,我們歡樂的時光太短暫了,沒關係——”她神情恍惚,歇斯底里。“到了陰間,我還是你的妻子。我們可以完成陽世間沒有完成的誓言。”

  她說完最後的這句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不……”

  殺人和自殺,這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命運捉弄了他們,或者他們有緣無分?

  只怪他們結下牽線?只怪黑家的詛咒?只怪她做盡了喪盡天良、破壞人家家庭的惡事?

  他眼睜睜地見他的妻子將刀插進自己的胸膛,鮮血噴向他,她倒在他懷中。婚禮上沾滿了鮮血。

  就像她第一次的婚禮——在禮服上用血寫了“憎恨”兩字

  有一種女人——與愛共生,也與愛共滅。

  她是最致命的情書。

  他們在臨死前,也終會明白——

  原來,這才是詛咒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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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8 01:02:1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上帝說:人來自泥土,終要歸於塵土。而他們,最後的宿命卻是在海洋。

  誰能告訴她,痛苦、悲哀,以及驚天動地的愛究竟該何去何從,

  現在,他們一定倘佯在海洋中,不!或者是在天堂間?他們所見之處,完完全全都是亮麗的白色。

  他們死了,真的死了。

  她緩緩張眼,向明亮的地方望去,她死沉沉的眼珠突然像反光似的,眼瞳映出像天空般的藍。

  令人融化的藍,魅惑人心的藍。

  她的眼睛刹那充滿朝氣,不知不覺流下淚,她雖死了,卻還能見到藍色,她激動得無法言語。

  耳際傳來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不是她丈夫的。畢竟願焰已經死在她的手中——

  這聲音是一位慈藹老人發出的。石川家康用著年邁關懷的口吻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醒了?什麼意思?她目光呆滯,眼神循聲往下盯,她真的見到石川這位老僕人。“你……”

  “你沒有死。”老僕人慎重地說著。“願焰也沒有死,是我救了你們。”



  不是致命的打擊嗎?他們居然沒有死?她或許有話要說,但是,嚴重的刀傷讓她的喉嚨無法言語。

  老人注視著她震驚不已的臉,面容憂傷,深痛欲絕道:“我一直怕這一天的來臨,黑家的‘詛咒’會降臨在你身上,如今,卻真的應驗了,你殺人又自殺……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我把你們的命從鬼門關拉回來——”

  她不懂他的話中話。他語重心長道:“我曾經想將這秘密守住一輩子,只是,既然你都已遭到報應了,我沒有理由不再說出來。哎!人終究無法躲過註定的劫數、”

  黑家的詛咒?

  她面色灰白,石川緊握地的小手,目光遙遠,往事歷歷在目,他一五一十地把夜慈母親當年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她....

  原來,黑家的女人生來就要受詛咒,只要做了情婦,就必死無疑——她大徹大悟。

  她應該死的!不應該活下來!

  “你誤會原焰了!”石川見她驚驚的瞪大眼睛,為願焰澄清:“他是真愛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幽子後來的下場如何吧?”石川感傷不已。“她被你父親折磨得不成人樣,他一向不准任何人背叛他的。他剜去幽子的舌頭,又命令不同的男人淩虐她,最後,她不僅成了啞巴,也變成了精神異常的瘋子,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被關在養老院中。當願焰發現她時,也是她差不多要魂歸西天的時候。”

  這也是做情婦的下場嗎?她想起曾經對幽子下的詛咒,要她不得好死……萬萬沒想到,詛咒竟成真?

  老人又繼續道出願焰內心的煎熬折磨和不知所從的真相。

  他不經意地責備起夜愁。“願焰也算是有情有義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對幽子的境遇無動於衷,那他才是真正鐵石心腸的男人,這種男人就不值得你以身相許了,是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著他旋身走了出去。

  留下夜愁一個人面對陰森的病房,以及變化莫測的藍天。

  淚水滑下她的面頰,淚濕被枕。她現在知道了,只是,一切為時已晚。

  願焰一定恨她,他一定恨死她。

  她是個雙手沾滿血腥、殺夫的女人……

  她最終還是與松蟲草的命運一樣,丈夫離開她,她要成為寡婦。

  這是殺夫的代價——她註定孤老一生。

  無聲的夜裏,她躲在被單裏哭泣,任何言語也訴說不盡她現在悔恨的心情。

  她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再度陷入瘋狂。

  沒有了願焰,她也不要活了。

  終於——

  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她應該要追隨那黑家的詛咒、再一次死在大海裏…

  一天又一天地過去,石川每天來探望她,她的身體也逐漸復原。現在,她還活著,就是為了有勇氣和體力,再一次走到大海邊,再看一次湛藍的大海——

  她終目不言不語,只剩下行屍走肉的軀殼。或許,直到她生命結束之際,她將一直如此。

  石川看在心底,雖然疼措,但也不願再說什麼。

  黑家的女人啊!石川感慨萬千地自忖:她們的一生,都會為男人而活。只要還有愛,夜愁一定會為願焰再活過來。



  石川輕輕叩門,拉開門把走入病房。望著再次死裏逃生的願焰空洞的眼神,讓人感覺他像大海失水魚的枯竭。“孩子,你——”石川欲言又止。

  願焰不曾說話。千頭萬緒,教他苦不堪言。過去、現在、未來,全部夾雜在一起時,想不令人發瘋也難。

  石川靜靜把黑家的詛咒告訴願焰,他則面表無情地看著老人家。石川無奈地歎息。

  對於這樣殺夫的妻子,做丈夫的能原諒嗎?只怕難上加難。

  他們可能重新在一起嗎?

  石川關上了房門,願焰對著那扇門發起呆,他自言自語:詛咒?

  夜愁啊!你真是可怕得難以言喻的妻子,為愛生,也為愛死。

  因為誤會、恐懼,你竟採用最極端的方式——同歸於盡……

  他倆的愛——就像熊熊的烈火,灼燒心頭,也照亮兩人的生命,散發出活力動能。

  但是,如火旺盛表現強烈的感覺,卻也因火的不確定性增添了愛的狐疑、猜忌和複雜,尤其是當火加上了欲念,更是具有加倍的衝擊……

  他該拿她如何是好?他對著藍藍的天空苦笑。

  如果,你還是清婦,真的是“致命的情婦”就算了,但如今,你卻只是我神武願焰的妻子——

  不管如何,我還是如此深受著你……



  兩個月的煎熬與等待,夜愁要出院了,石川向她道別:“不是我要離開,是願焰也要出院了。”他的理由是:“我的義務盡了,沒有理由再待在你身邊。”他再次重複:“我說過,你需要我的話,我一定會出現的。”

  “是的。’夜愁哽咽感動道。“你是我永遠的守護神。”她沒有挽留他。現在她是一個罪人,沒有資格向任何人要求。

  她向來不肯妥協,只是,當石川也離開了,堅強的面具卸下,她開始哭泣,淚水不斷地湧出,一發不可收拾。

  她離開醫院,朝海邊走著,毫無意識,天空開始變色,粉紅的晚霞掛在遠方,藍色逐漸隱沒……只剩下一抹酡色的粉紅,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而她的心,還是像消失的藍色憂慮。她就站在懸崖邊。

  她不願意再想,想把什麼都遺忘。為了要處理沉重的包袱,人有時候會允許自己做一些既新鮮又不可思議的事——遺忘自己,這就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手段。

  她會這麼做吧!只要跳入大海,她就能夠忘記一切。

  她無意識地移動腳步。

  萬萬想不到,她身後卻傳來她前思暮想的男人渾雄的聲音。“你又想幹麼?你這個折磨人的小東西,知道你一出院,就急著來找你,你卻一溜煙不見了;害我找遍整個海灘,這會兒,你該不會是又要尋死吧?你既然已明白我沒有對不起你,又有什麼理由自盡呢?”

  她被他的聲音嚇得四肢無力,一不留神,腳跟發軟,碎石聲掉落海底的聲音清晰可聞,她就要摔到海底!她尖叫,他又奮命抵死地救她,伸出雙手,握住她的腰,她則緊抓他的背脊,發現他還是習慣像漁人般地赤裸上身,她抓到他被鹽酸烙下的疤痕。他們一下緊緊地抱在一起,除了舊有胸膛上的整條疤痕,還有新的痕跡,那是她下的“毒手”,留給他的記號。

  他們拼命地喘氣。

  他開口碑哩啪啦地罵她:“你就是這樣,我一不在,一離開我的視線,就惹是生非……先是刀,再來是鹽酸,現在又要摔到海底——”他義正辭嚴,數落她一堆的不是。

  他深深將臉埋在她的髮香中,她語無倫次,只是不斷在他的胸膛上吸泣。“是你,真的是你,天啊!是的,我做了什麼?竟然殺你……我殺了你……”她激動得全身顫抖。

  他感覺到她哭了,感觸良深。“這也是黑家的詛咒嗎?”他反問。

  她嗚嗚咽咽道:“我不知道……我曾經憤怒地詛咒幽子,但真的實現了——曾經,也有很多妻子對我下詛咒…我想我應該要死的。我應該死——”她低嚷:“我不應該活在這世上,應該受報應、受詛咒……”

  “只是——你每次要被殺或殺人時,我都會出來救你,身為你的丈夫是不會讓你死的——”他一語雙關道:“為了你的丈夫,你要好好地活著。

  她哭得更厲害了。



  “哎,這時候你還像個小孩子般哭腫了雙眼,可是,為何下一秒,你又變成一個拿刀要殺丈夫的殺人婦?”他實在不懂。“告訴我,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他玩味道。

  “或許我只知道愛你、佔有你,貪婪的我,只想掌握你的一切,甚至連你的細胞,都要吸入體內。”她哭的樣子,真是令人憐愛。

  這就是夜愁——她認為愛就是她全部的生命,愛就是要他整個人、整個心、整個靈魂完全獻給她。

  他為什麼這時才發現到:她的心底藏著太多的悲傷,她的感受比任何人還強烈,比任何人還容易受傷……唯有帶著她離開,讓她跟隨他到天涯海角,永遠做她生命的支柱才能保護她。

  他豁然道:“你還不懂嗎?我告訴你,你——就是要全心全意地愛我,全心全意地恨我。”

  “真的嗎?”她哭得不能自已。“我知道你一定恨死我了……”說再多的對不起,也不能挽回彼此間重大的創傷。

  只是,她的耳際卻傳來他柔聲的話語。“但是,我愛你啊!”她整個腦子好像被炸開了,渾渾噩噩,不可置信地抬頭,望入他像天空藍的眼眸。“我不可能不要你,就算藍色無法變成玫瑰色,也不希望讓它變成灰色!”

  “你…”她用力咬住下唇。

  “錯不在你,是我。這些日子,我想了許多,我不是躲避你,而是在想我們的未來,一切只是陰錯陽差,才讓我們幾乎走上不歸路。”他心有戚戚焉。“以前,我覺得要給你最好的,不願讓你分擔憂愁——既然現在我們大難不死,又逃過死劫,這註定我們今生是一對的!”

  “所以,你甚至不告訴我幽子瘋了的事實?”她終於懂了,他是這麼的愛她。

  “是的。”他低著頭,老實道:“我不要你跟我承受一樣的壓力。你只要分擔我的快樂,不必分擔我的痛苦,我希望天底下最美好的事物都獻給你,沒有憂傷的事。這是我愛你的表示。”

  “我不要你這樣。我們是夫妻啊!你的愁苦我也要分擔。”她楚楚可憐地說。“無論任何事,不要再隱瞞我。求你——”

  “我保證。”他握住她的手,蕪爾道:“你不覺得夫妻就是這樣嗎?有時反目成仇,有時互怨互艾,有時欣喜若狂,有時眉開眼笑——”

  “我殺你的罪——”她難以抹去她的所作所為。“我覺得我真的不是人——”

  “這樣我們不是互不虧欠嗎?”他有感而發。“以前,我只知道一味祈求你原諒我的不忠,卻發現那是一件多偉大的寬容,如今,你所犯下的措,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呢?就當是讓詛咒煙消雲散吧!”他釋然道。“詛咒就是你殺我而後自殺,一切隨風而逝,但結局是——我們會浪跡天涯,至死方休!”

  “你真的不在意?”她還是打不開心結。

  “我在意的是——要怎樣彌補對你的傷害。我知道傷你太深,所以,你才會用最極端的手段——一起同歸於盡。”他完全看透她怕失去他的無助和緊張道。“如果,我們的世界就只有我倆,我想,這樣你就能擁有全部的我。”

  她思付一會兒,義無反顧地點頭,“是的,這樣我就不會再整天疑神疑鬼,害怕差點失去你。”她自我解嘲。“我再也不會拿刀殺你——”

  “你啊!”他突然憐惜起她的癡情。“就是為我而活吧!”她撲倒在他懷中,無怨無悔道:“一點也沒錯。”

  他要帶她到只有兩個人的世界去。

  他們搭上一艘豪華小輪,體積不大,內部裝滿卻一應俱全,她的眼晴發亮。“你真的實現諾言了!這裏——跟一般家庭沒兩樣。”

  “這是我花了兩個月的時間,負傷中還親自監督工人完成的喔!”他臉上發亮自豪。“這就是我們愛的小窩。”

  “原來,你不是不理睬我,只是在實現對我說過的諾言,給我一個只能容下兩人世界的家。”她突然又覺得自己很傻。“我卻以為你不要我了!”

  “你啊!就是不能沒有我。”他最後這麼說。

  趁著遠方黑夜的地幹線延伸起,他們要離開這裏,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實現他說過的話,帶她環遊世界。

  他們要在海上生活,生死與共。

  在大海消失的地平線上,他們熱情擁抱。

  致命的情婦啊!這名字終將成絕響。

  有一種女人,為愛而生,也為愛而滅——

  對黑家第八個子孫黑夜愁來說,跟她的丈夫廝守一生,就是她最終的命運。

  而黑家的第九個子孫黑夜冷呢?她不僅是盲女,又是山上部落的巫女,在她詭橘黑暗的人生中,卻意外地侵入一位駭人的惡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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