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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萩]25歲的聖誕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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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39: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25歲的聖誕節 作者:千萩

出生在羅曼蒂克的聖誕節該是件多麼美好而幸福的事啊!
可偏偏凡是和她的生日沾上邊的人, 都會很倒霉、很倒霉!
而今天正好是她二十五歲的生日,同時也是她最孤單的聖誕節──卻偏偏遇上了他……
當她用著宴會後剩下的蛋糕來為自己唱生日快樂歌的時候,
一個戴紅帽穿紅衣黏著白鬍鬚的聖誕老公公出現了!
雖然他是假扮的,但他卻像真的聖誕老公公一樣,
讓她渡過了一個最棒、最難忘、也最特別的聖誕節!
但是──噢,不,他不該送她生日禮物!
她可是聖誕掃把星呀!會給人帶來霉運的,她不想害他!
然而不信邪的他,卻大手筆的買了堆衣服鞋子帽子給她,
難道說,他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對她有興趣?
還是,他想試試看愛情的魔力是否真能戰勝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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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4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And Happy New Year--」
  
  數十株用銀星、緞帶、綵球、飾品點綴得滿滿的翠綠聖誕樹前,北市某私立小學合唱團正緩緩吟唱著「平安夜」,小小身影被兩大尊半尺高的紅圍巾雪人夾擁其中,就見他們圓潤臉蛋上染著蘋果色的紅光。
  
  應景的聖誕節歌曲在嬌嫩童音的合聲下更具歡樂氣氛,流洩在集富麗堂皇與精緻典雅於一身的法國香榭廳裡。
  
  但他們可不是在參加什麼比賽,而是受邀前來這家國際連鎖飯店演出。
  
  今天是聖誕節前夕,亦是「台北皇星大飯店」創立十五週年慶,飯店早在一個禮拜前便沸沸揚揚地舉行了一連串的慶祝活動,到此刻已是活動最高潮。
  
  在另一首「聖誕鈴聲」的應節歌曲結束後,一個西裝筆挺、髮型前衛的男主持人步上舞台,動作帥氣地拿起了麥克風。
  
  「各位來賓,十分感謝您今日撥冗前來參加『皇星銀色聖誕饗宴』的飯店十五週年慶,現在,我們即將進行今天晚宴最終的抽獎活動,最大獎是今年剛出廠的保時捷新款跑車一部,除此之外,還有東京台北來回機票十張、筆記型計算機五部、皇星豪華套房兩天一夜免費招待券二十張……」
  
  他拉拉雜雜說了一堆獎項,幾名女助理從右側推出半人高的抽獎箱,偌大宴會廳裡頓時引起不小的騷動。
  
  「另外在我們抽獎的同時,聖誕老公公會走到有小朋友的座位旁發送糖果巧克力餅乾,也歡迎各位來賓與他合照留念。那麼,我們現在開始抽獎了,首先請到的抽獎人是皇星大飯店的宴會部經理傅孟臣先生,請大家鼓掌歡迎他……」
  
  半分鐘過去,大家的掌聲老早停下,卻不見有任何人走到台上。
  
  男主持人愣愣地僵在那兒,左右張望,只瞧見其它飯店人員像無頭蒼蠅似的忙成一團。
  
  「啊啊,他人呢?」
  
  「鐺!」午夜十二點整,宴會部休息室裡傳來陣陣歌聲。
  
  「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
  
  雙手互握成拳輕抵住鼻尖,閉上眼,丁曉橘在心中默默許下一個永遠也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接著便揚起清麗無瑕的白淨臉兒,對著沒插蠟燭的藍莓起司蛋糕說話。
  
  「嗯,我第二個願望是,希望我認識的每個人都身體健康、事事如意!第三個願望,呃……希望、希望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勉強許完願望後,她朝著
  
  蛋糕上端吹了口氣,假裝在吹蠟燭的樣子。
  
  「--咳!」
  
  靜謐室內突兀地闖入一記咳嗽男音,把丁曉橘嚇了一跳。
  
  「誰啊?」
  
  視線移到門口,看到一個裝扮成「聖誕老公公」的高個子站在那兒,一雙貼了白棉花的眉宇緊蹙,凌厲而有些冷峻的目光,瞄了桌上蛋糕兩秒後,神色從容地移至她睜得圓大的晶亮眼瞳。
  
  「咦?晚宴已經結束很久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聖誕老公公眉間的皺折更深,像是不大理解她說的話。
  
  「噢,你不會是到飯店大門口送客,所以忙到剛剛才有時間回來休息吧?」丁曉橘自作聰明地擊掌,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轉動。「那正好!你的肚子一定餓了吧?來來,跟我一塊吃蛋糕吧!」她熱絡邀請道。
  
  他被動地佇在那兒一動不動,始終保持滿臉的狐疑莫解。
  
  「來啦!不用客氣,反正我們都是自己人。」她親自走去把他拉過來坐下。
  
  「坐嘛坐嘛!」
  
  「這蛋糕……」他開了口,聲音低沈而緊繃。「是哪來的?」
  
  「呀!看也知道是客人吃剩的嘛!所以只有一半。」咧開嘴,她露出個傻呼呼的表情,右側的小小虎牙加深她可愛的笑臉。
  
  他渾身一震,瞠大的眼珠顯示出他有多麼吃驚。
  
  「不過沒關係,反正也沒沾到誰的口水,而且丟掉可惜呀。」丁曉橘不以為意,仍然興沖沖地用刀子將蛋糕切成兩半。「喏,一半給你,一半給我,因為我是壽星,所以草莓歸我。」
  
  「壽、星?」交談了幾句,她的言行舉止卻讓他倍感疑惑。
  
  「是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哦!」她用力點頭。
  
  「今天?」他直覺地瞥了眼牆上掛鐘。「聖誕節是妳的生日?」
  
  「嗯!」笑得太過燦爛,丁曉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不過你可別跟組長打小報告,說我把宴會吃剩的蛋糕拿來當自己的生日蛋糕,要不我就完了。」
  
  沈頓半晌,他復又開口。「……剩妳一個人?」
  
  「是啊,大家都有活動,一忙完就趕緊閃人,現在可能都在狂歡呢!」她忙不迭地挖了一大口蛋糕到嘴裡。
  
  「那妳怎麼還不走?家裡人難道不會幫妳慶生嗎?」他心裡冒出諸多問號。
  
  原本神采飛湛的眼睛瞬間黯去,長睫羽垂下,肩頭亦隨之垮落,就見她愁腸百結地搖頭。
  
  「我沒有家人。」聲音好輕、好輕。
  
  他愕然。
  
  「這些事我很少跟人說的,不過你是聖誕老公公,我就跟你坦白吧。」她吁出長長一口氣。「我啊,是個名副其實的聖誕掃把星。」
  
  她是掃把星?他更加怔忡。
  
  「我五歲那年的聖誕節,爸爸在去買生日蛋糕的途中被人恐嚇搶劫,因為我們家環境不好,我爸身上只有買蛋糕的錢,所以我爸堅持不給他,就被那個混蛋捅了一刀後傷重不治。
  
  「十五歲那年,我媽媽帶我去百貨公司買生日禮物,我買了芭比娃娃,回家坐公車卻碰上司機酒醉駕駛,公車撞上分隔島翻覆。我媽媽抱著我在車子裡轉了兩圈,腦部受到嚴重撞擊,當場便上了天堂,諷刺的是,我卻活了下來。」
  
  他聽得目瞪口呆。
  
  「再偷偷跟你說,我今年正好是二十五歲生日,所以,你要小心一點哦!」先前的陰霾沒兩下就一掃而空。
  
  「什麼?」他的另一波震驚來自於她的年齡。
  
  這個清湯掛面、髮色烏黑如墨的小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有二十五歲。
  
  「不用緊張啦!你跟我又沒血緣關係,應該不會那麼衰的。」以為他擔心自己會遭逢不測,她擺手安慰。「而且你也沒送我禮物或幫我買生日蛋糕,一定會沒事的。」
  
  「……妳剛剛說的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此刻的她看起來太過樂觀開朗,他不得不存疑。
  
  「哈!被你看穿了!我剛剛全是唬爛的啦!」她噗哧地縮頭笑。
  
  相處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卻大大地鬆了口氣,似乎很不希望這是真的。
  
  說起來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是如此微妙,一旦結了緣,往後會照怎樣的方式發展,那真的很難說。
  
  「你怎麼不吃蛋糕?快點吃啊!」察覺他在發呆,她推他一把。
  
  「我這個樣子怎麼吃?」他抓起鬍子抖了抖。
  
  「對哦!那你先去把衣服換回來呀。」
  
  他猶豫著沒動,目光一瞬不瞬地定定凝視她,半晌才起身前去更衣。
  
  當他返回,一身累贅的紅衣紅帽紅背袋已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棉質V領休閒衫和鐵灰色長褲。
  
  「哇,你長得還不錯嘛!」她毫不矯揉造作地嚷了出來。
  
  說他長得還不錯,其實還有點侮辱他,畢竟,他是真的長得很好看。
  
  微鬈的褐髮濃而細密,顴骨寬而平滑,五官輪廓鮮明,一雙漂亮深眸尤其迷人,舉手投足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淡然勾唇,不否認她的小小讚美。
  
  「你一定是新來的吧?因為我都沒見過你。」歪了腦袋瓜,她怎麼也想不起宴會部裡有他這號人物。
  
  「妳對我沒有印象?」他不動聲色地眉梢微揚。
  
  「是啊!不過你是我們宴會部的人嗎?你一點也不像耶。」她坦率道。「像你人高,長得又還不賴,照理說應該要做更好的工作。」
  
  他沒說什麼,拿起那盤藍莓起司蛋糕,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你今天扮聖誕老公公一定很辛苦吧?穿著那麼厚重的衣服和配備。」
  
  「還好。」
  
  「不過飯店的週年慶活動總算要結束了,呼--這一個禮拜以來,大家每天都像戰鬥陀螺似的打轉,真是累慘我了。」說時還掄拳捶著肩膀兩側,作出腰酸背痛的疲倦表情,還是誇張加強版的。
  
  「真有這麼累?」
  
  「當然有!難道你不覺得咱們經理很沒人性嗎?」
  
  「哦?」
  
  「我是還沒機會見過他啦,不過每個人都說他是個冷血動物,還說……」她停住,不確定要不要說下去。
  
  「還說什麼?」
  
  「呃……有點限制級耶。」她尷尬道。
  
  「妳說吧,我想聽。」
  
  「噢,就說、就說他是個性冷感的傢伙,所以交往過的女朋友一個個都被他嚇跑。」她吐吐舌,似乎頗不想嚼這樣的舌根。
  
  他沉默了會兒。「妳在這個部門做多久了?」
  
  「不久,才四個多月而已。」解決了蛋糕,她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小叉子。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妳會一個人在這裡過生日?」
  
  「我說了嘛!因為是二十五歲的生日啊,所以大家閃的閃、逃的逃,沒人敢幫我過生日呀!」她自我挖苦地攤手道。「再加上我沒什麼錢買蛋糕,才會公器私用,直接在這裡替自己慶生了。」
  
  半瞇起眼,瞳孔放射出的銳光充滿危險氣息,他的表情看來有些不悅。「所以,妳先前說的,其實是真的?」
  
  「呵呵,」她摸頭笑得可開懷了。「對啊!全是真的,你又被我唬爛了一次,好笨哦!」
  
  這丫頭!他想掐死她。
  
  但不知怎地,她的遭遇卻讓他有些揪心不忍。
  
  「走!」霍地起身,他握住她的手腕。
  
  「去、去哪?」
  
  推開沈甸甸的鋪絨大門,偌大的宴會中心忽地燈光大亮,丁曉橘反射性的別過臉迴避突來的燦光攻擊。
  
  「進來。」
  
  丁曉橘可嚇壞了,死命拖住他不敢移動半步。「不行啦!那是VIP使用的高級宴會廳,平常沒事是不能進去的。」
  
  「沒關係,進來。」
  
  「不要不要,裡頭有很多貴重的古董擺飾品,要是一下小心砸壞,我們賠都賠不起!」
  
  「快點進來!」
  
  他用力一扯,她身子往前彈撲,差點沒撞到他的下巴。
  
  在她驚魂未定時,他走至一台聯機中的計算機前,敲著鍵盤輸入一堆英文字,搞定後回身,看到丁曉橘一臉驚恐地縮在桌邊,食指比著他發顫。
  
  「你、你完了你!你竟然去玩那台計算機,你真的完蛋了你……」
  
  他斜睨她許久,唇畔笑意漸濃。「甭擔心,有什麼後果我會負責。」他對她的好感漸增,決定給她個驚喜。
  
  「怎麼負責?」她哭喪著臉。
  
  「大不了辭職不幹。」
  
  「啊?這麼瀟灑?」她睜圓眼珠子。「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經濟不景氣、失業率很高、工作非常難找嗎?」她連珠炮似的丟出問題。
  
  「我當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逞強?你、你……」「你」字說了兩次,她頹喪地歎息。「算了算了,真被抓到我也認了,要不是為了撐到年終,我老早就想走人。」
  
  「妳學什麼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多知道一些她的背景和過去。
  
  「我?我學數據處理的,可我只有高中畢業,所以找工作總是碰壁。」
  
  「為什麼不再去唸書?」
  
  「我也很想呀!可我沒辦法,我住的房子還有十年貸款要繳,哪來的閒錢繳學費。」
  
  「貸款?妳自己賺錢買房子?」他訝然。
  
  「也不全是我自己付的錢,前十年貸款靠的是我媽媽留下來的積蓄,後十年就得靠我自己,雖然那不過是間小套房,但總是我的小小財產,我也不必看人臉色,一天到晚搬來搬去的。」她有條不紊地解釋。「所以不管再怎麼窮,我一定會撐完這十年。」
  
  這刻,他看待她的眼光有些不一樣了。
  
  這年頭,女人不都想著要直接找張長期飯票,過著安逸舒適的生活嗎?有哪些女孩子會像她一樣,明明窮得要死還想貸款買間小套房作投資。這是否也證明一件事,她並不會奢望要找個有錢公子哥嫁了便算?他悄悄地凝視著她,心裡有個角落似乎冒出了一些小小的火花……
  
  不一會兒,輸送口的紅燈亮起,表示有東西送到,丁曉橘神色倉皇地瞪向他,那眼神擺明「狼系哩抬欸」的撇清樣。
  
  他無謂的聳肩,走去把匣口按開,裡頭竟是三層高的水果塔蛋糕,頂端還插著「25」的數字蠟燭。
  
  「不……會吧?」她驟覺腳下地板有種不真實的浮動,讓她有些站不穩。
  
  他微笑,深邃黑眸裡蕩漾著溫柔的光。
  
  剛把蛋糕擺放到長桌上,輸送口的紅燈二度亮起。
  
  「啊!」她仍處於錯愕中。
  
  鮮花、香檳、冰塊、烤雞、色拉……裝盤華麗的食物將長桌佔據了一半,她雖是傻眼,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卻油然而生。
  
  「好……好樣的!」既然人家這麼有情有義,她也決定豁出去了。「算了!冒著會被砍頭的危險,我們就來享受這頓豐盛的宵夜吧!」她捲起袖子,五官有著嚴肅凜然的魄力。
  
  「生日快樂!」他把一大束紫色鬱金香抱到她面前,儘管還是沒什麼笑容,但他表現在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誠懇。
  
  老天!這可是他頭一回送花給女人,真不知今晚他是吃錯了什麼藥?!
  
  「嗚--謝、謝謝。」她感動地吸吸鼻子,雪亮瞳孔染上一層霧氣。「真的……真的太謝謝你了,我從沒想到,會有個陌生人願意這樣幫我過生日,我……我真的好高興哦!」
  
  「我們來切蛋糕吧!這回妳愛吃多少就吃多少,用不著舔叉子了。」他不想洩露出自己動情的想法,故作若無其事的說著。
  
  「咦?」她的兩頰立刻飛上兩朵嫵媚羞澀的紅暈,又不得不強自鎮定。「我、我有嗎?換你在唬爛我哦!」
  
  他也不點破她,僅是笑而不語,切了好大一塊蛋糕給她,上頭還加了一堆顏色漂亮的新鮮水果。
  
  「你人真好,我從沒遇過像你這麼好的人。」她傻傻地瞅著他瞧,一顆心莫名地撲通亂跳。
  
  「從來沒有嗎?」他再度以一雙俊眸強力放電。
  
  「嗯……也不是沒有,可是,沒像你這麼沒頭沒腦耶。」
  
  「沒頭沒腦?」
  
  「不是嗎?我們又不認識,你竟然願意為我冒這麼大的風險。」她愈想愈不安,總覺得是自己害到他。
  
  「我想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妳也不必想太多了。」今晚的他實在太異常了,但他卻不想明白自己奇異的舉動所為何來。
  
  「可是……」
  
  「別再可是了,來,我們乾杯。」倒了香檳,他們舉杯輕撞杯沿。「也祝妳聖誕節快樂!」
  
  「你也是。」乾杯剎那,他們心裡都有某扇門被輕輕開啟,咿呀一聲,解放了積壓許久的浪漫情愫。
  
  酒足飯飽後,他們站在可眺望夜景的落地窗前,看到不遠處有人正施放著煙火,紅的、黃的、綠的、藍的,把夜幕交織成繽紛亮麗的景色。
  
  「哇--好美哦!」丁曉橘忍不住讚歎。「真沒想到我可以站在這裡看夜景,而且還有煙火耶,噢,好羅曼蒂克喲--」
  
  「……妳真容易滿足。」他感歎道。
  
  「這樣不是很好嗎?因為容易滿足,所以不會對生活有太多抱怨,活著不也快樂一些?像我每次看到很多人一直嚷著錢不夠用,或者嫉妒別人有鑽戒戴、有跑車開什麼的,我都覺得他們很可憐。」
  
  「為什麼?」聽到她的想法,他不禁眼睛發亮。
  
  「如果都沒錢了,幹麼還管有沒有鑽戒戴,可以吃飽穿暖、住得安穩才是最重要的吧?等這些條件都湊齊,再慢慢提升生活品質,至於那種有錢人才砸得起的奢侈品,就別去想它了。」
  
  「妳說得很對,但是,難道妳都不會想?」
  
  「想什麼?」
  
  「想著要戴鑽戒珠寶,或者用些高檔的名牌貨?」
  
  「我想過啊!可我知道自己沒那個命啦!」她擺手。
  
  「怎麼說?」對她,他再度興起深深的好奇感。
  
  「因為我沒臉蛋也沒身材啊,每天跟一堆富商名流擦身而過,也沒半個人問我要不要被包。」
  
  他微愣,但想也知道她是在開玩笑。
  
  「所以我老早就不幻想釣金龜婿了好嗎?更何況我都這把年紀了。」
  
  「妳也才二十五歲,別把自己說得像老太婆一樣。」
  
  「二十五還不夠老嗎?我從十八歲工作到現在,追我的男孩子數目,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完,你說夠不夠慘?」
  
  「那也還好,至少有五個。」
  
  「是沒錯啦!可惜追我的我都不喜歡,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感覺不來電就沒辦法勉強。」
  
  一抹淡笑噙在他唇畔,他不禁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噢,妳到目前為止都沒交過男朋友?」
  
  「有交過一個,可是我對他實在沒啥感覺,交往不到一個月就『切』了。」
  
  「不急嗎?」
  
  「急也沒用吧!何況我這個人是寧缺勿濫型的,在沒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之前,我還是寧願慢慢來。」
  
  「嗯。」
  
  不清楚自己怎麼會有想笑的衝動,總覺這丫頭給他的感覺太奇特。並非他以前沒遇過這種類型的女人,只是,這個女孩明明該是個成熟的女人,卻仍像個小女孩一樣,讓他有著不小的感觸與悸動。
  
  「噢,已經一點半了,得快點收拾收拾,不然回家太晚,明天肯定爬不起來了。」她緊張地跑回桌邊,伸手正要整理餐碟,他阻止了她。
  
  「放著吧,負責VIP廳的人會收的。」
  
  「不行啦!會挨罵的。」
  
  「有事我負責,妳就當妳沒進來過這裡。」
  
  「不行!」丁曉橘義正詞嚴地板臉插腰。「我才不能這麼沒義氣,丟下你一個人背黑鍋。」
  
  「相信我,不會有事的!」他的語氣有著不容反抗的堅定。
  
  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再度握住她的手腕往外走。「走吧!我送妳回家去。」
  
  「啊?」
  
  「妳住哪裡?」
  
  「可……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我自己有騎摩托車呀。」
  
  「無所謂,我明天可以再去接妳上班。」當他打定主意要作什麼事時,很少有人能讓他改變原先決定。
  
  丁曉橘真是呆掉了,這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好無厘頭哦!
  
  也在坐上一輛名貴的跑車之後,她終於清醒了。
  
  「等等,你怎麼會開這麼好的車子?」
  
  他抿緊的唇勾起一抹佻達而神秘的笑。「妳猜猜?」
  
  「啊啊,我一直都忘了問你名字……你、你到底是誰啊?」她的頭皮開始發麻。
  
  「我?」
  
  丁曉橘不敢呼吸,只等著他公佈答案。
  
  他微笑,一字一字。
  
  「我,就是妳口中那個冷血兼性冷感的傅孟臣!」
  
  他確定這個女孩將會在他心中佔去一個不小的位置;而兩人的命運,也從這個聖誕夜開始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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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1: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覺醒來,丁曉橘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熊貓似的一雙眼眸,茫然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昨兒個夜裡,她好像……好像作了一個很浪漫又很怪異的夢。
  
  因為這個夢太過浪漫與美好,所以在鬧鐘響了時,她甚至不想睜開眼睛,不想提前結束這個夢。
  
  但她知道,夢終究是要醒的。
  
  有氣無力地閉眼、哈出很大一口氣,她一個扭動翻身下床,接著便甩甩手、抖抖腳、伸伸懶腰,作些伸展運動。
  
  「唔,今天好冷。」套上毛衣時,她忍不住打了個冷哆嗦,雙手互搓試圖攢些暖意。
  
  拉開白色百葉窗,從四樓的位置往下望,兩旁街道已是熱鬧喧囂。
  
  情侶雙雙對對,大人手牽小孩,大家歡天喜地,為這節日興高采烈。
  
  「丁曉橘,聖誕節快樂!」她握拳給自己打氣。「雖然妳……還得上班,唉……」臉馬上垮回沮喪樣。
  
  繫好領巾,她抓著鑰匙跑出門,一來到停放摩托車的位置,她嚇得倒退三步。
  
  「啊啊!我的摩托車被偷了!」
  
  「喂--」
  
  一喊完,後頭跟了個「喂」字,她詫異地抬頭,看到夢裡的白色跑車出現眼前,還有那個性冷感的傢伙。
  
  天天天--原來昨晚一夜不是夢啊!
  
  「上車吧!」戴了副茶色眼鏡的他,多了那麼點溫文儒雅的氣質。
  
  她的雙頰燒燙如火,在他深邃莫測的目光中僵硬地上車,繫好安全帶。
  
  「吃過飯了嗎?」
  
  「還、還沒。」因為是上午十一點上班,所以她總是睡到十點才匆忙起床,根本來不及吃早餐。
  
  傅孟臣沒說什麼,神色沈穩地操持方向盤,車身慢慢滑入內側車道裡。
  
  丁曉橘惴惴不安地偷覷他一眼,完全不知該用怎樣的表情和態度面對他,想到昨晚發生的點點滴滴,她就窘得快死掉。
  
  「怎麼不說話?」五分鐘過去,他率先打破沉默。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妳昨天可不是這個樣的,我記得妳是很聒噪的。」
  
  噢,她覺得更糗了。
  
  「呃,昨天的事,我很抱歉……」她唯唯諾諾地。
  
  「為什麼要抱歉?」
  
  「就是……就是我拿宴客用的蛋糕來當自己的生日蛋糕……」而且還分你吃了一半。唔,想到這個她就有點發暈。
  
  「我接受妳的道歉,不過下不為例。」他正經八百地點頭。
  
  「還有……我不應該人云亦云,講你的壞話。」
  
  「這些蜚短流長又有什麼?我已經聽得多了。」他淡淡扯唇。
  
  她欲言又止。「--說不介意是騙人的吧?如果被傳的人是我,我多少會耿耿於懷。」
  
  「耿耿於懷能就此截斷流言的傳播嗎?我想不能吧。」
  
  「唉,也對啦!通常只會傳得更加誇張而已。」
  
  輕聳肩頭,他緩緩把車駛入一家大型購物中心的地下停車場,丁曉橘才猛然察覺,這並不是往飯店的路。
  
  「怎麼,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哇哇叫。
  
  「吃飯。」他答得簡單扼要。
  
  「吃飯?」她叫得驚天動地。
  
  「只是吃個飯,妳有必要叫得這麼大聲嗎?」
  
  「噢!這不會是真的吧?」丁曉橘懊悔地重拍額角。「天--我快瘋了我!」搖頭再搖頭。「我怎麼會誤上賊車哪,嗚……我上班都快遲到了,你存心要害我。」掩住臉,她乾哭著。
  
  「我已經幫妳請假了。」倒車入庫,利落而平順,他摘下了墨鏡,俊逸非凡的面孔側過來盯住她。
  
  「什麼!?」她呆掉了。
  
  「生日的人不應該上班,尤其今天還是聖誕節。」
  
  愣住許久,她突然惱火地爆出怒吼。「喂!你有沒有搞錯啊?就算你是經理級的人物也不能這樣吧?要不要上班該由我自己決定,你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幫我請假呢?你、你……」
  
  傅孟臣無比錯愕,沒料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
  
  他還以為,她會感激他的「雞婆」,甚至是強烈地「受寵若驚」,但照這樣的情形看來,他是猜錯了。
  
  「而且今天我們部門已經有很多人請假,人手很可能不足,你不去現場幫忙就算了,竟然還把我拉來這裡吃飯,我、我被你給氣死了啦!」她氣壞心肺,五官扭曲成團。
  
  「好,是我的錯,我道歉!」他也不想推托,直截了當地向她道歉。
  
  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竟在自己受到「特別待遇」時還發出抗議,想來她還真不把他當一回事。
  
  罷了,他不就是因為覺得她很有趣才找上她的嗎?
  
  他的道歉來得太快,反而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堂堂一個宴會部經理跟她這個小嘍囉道歉,這……這會不會太怪了些?
  
  「……算了,都來不及了。」像她這種豆腐心腸的人,真沒辦法生氣超過三分鐘,尤其對像還是她的頂頭上司。
  
  「那就下車吧!我會補償妳的。」
  
  「補償我?」用手指著自己,丁曉橘呆若木雞地看他甩上車門,才趕緊解開安全帶跟著下車。
  
  現在是什麼情形?她已經被他給搞迷糊了。
  
  隨著電梯緩緩上升,她的心也加倍忐忑,眼角餘光不斷往他的方向掃去;而他則老神在在,讓她光明正大地「偷瞄」他。
  
  「走吧。」
  
  十二樓一到,他率先走出去。
  
  噢噢,好高級的法國餐廳哦!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偏移他的腳步。
  
  「放輕鬆點,不要縮頭縮腦的。」傅孟臣橫了她一眼,她癟癟嘴,很無辜地從柱子後方走出來。
  
  坐到靠窗邊的位子,她一板一眼地學著他的動作,就怕自己出洋相。
  
  「只是吃飯而已,妳能不能不要緊張成那樣?」歎口氣,他一副被她打敗的模樣。
  
  「我也不想呀,」她學著他的無奈口氣。「可是傅經理啊,我沒來過這種餐廳,你要我怎麼輕鬆得起來?」
  
  「就當妳在飯店餐廳吃飯就是。」
  
  「怎麼可能。」
  
  「難不成要帶妳去地下美食街吃飯,妳才能放輕鬆?」
  
  「好啊好啊!」她馬上開心地點頭附和。
  
  傅孟臣當然沒有依她,要他在美食街吃飯,那會要了他的命。
  
  餐前酒、開胃菜、色拉冷盤、主菜……在甜點上桌時,她終於鼓起勇氣丟出心中的大問號。
  
  「傅經理,你別怪我想太多哦!因為我想問你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什麼問題?」
  
  「你--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呀?」
  
  沒有太驚訝,他早料到她會有此一問。
  
  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抿了抿唇,傅孟臣意態慵懶地凝睇她,唇邊噙著俊雅笑意。
  
  「妳想知道前因後果嗎?」
  
  「什麼意思?」
  
  「在回答妳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先告訴妳昨天發生的事吧。」
  
  聽完他的決定,羅全菲難以置信地扶住桌沿,試圖穩住搖晃中的身子。
  
  「你……要親自扮演聖誕老公公?」
  
  「對!」
  
  「為、為什麼?」羅全菲愣愣地,搞不懂他親愛的上司在想些什麼。
  
  「因為我想要當一次聖誕老公公。」坐在皮椅中的傅孟臣,僅是心平氣和地陳述這句話。
  
  「這理由太牽強了吧?你明明不是那種富有赤子之心的人,怎麼會想扮聖誕老公公?」不是他愛給他「吐槽」,實在是他怎麼也不信,他的上司會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問題是我真的想扮一次看看。」
  
  「……你自己老實招了吧!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身為傅孟臣的下屬兼好友,羅全菲堅決打破砂鍋問到底。「除非你有事瞞著我,要不,我記得你現在沒固定女伴在身邊,照理說也不會有人給你出這樣的難題……就算有,我相信你也不屑理會。」
  
  「我給你的感覺有這麼糟糕?」
  
  「你不是糟糕,而是無趣,」他直言無諱。「咱們都十年的好朋友了,你的個性我會不瞭解?你這人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現在你突然告訴我想去扮演聖誕老公公,我會覺得正常那才有鬼。」
  
  「扮演聖誕老公公也是個工作。」
  
  「對!那確實是一項工作,但不是你傅孟臣會去做的工作。」他把話說得更白一些。「因為,你根本勝任不起。」
  
  挑起半邊眉毛,傅孟臣有點被刺激到了。「這麼瞧不起我?」
  
  「沒有瞧不起你,我只是不想撒謊罷了。」
  
  「我為什麼勝任不起?」
  
  羅全菲實在很不想傷害他的自尊心,但看到他認真等著自己說出原因的表情,也不好讓他失望……
  
  「因為你這張撲克臉沒有親和力。」
  
  「這點我承認。」
  
  「你的個性有點拘謹,笑起來有點陰沈,不懂得怎麼討好別人,工作時又總是嚴肅而沒有表情,就這樣!」一次說完痛快多了。
  
  傅孟臣默認了,儘管心裡有點兒不舒服。
  
  「……好吧!我說實話。」攤開手,他作了個無關痛癢的平和表情。
  
  「怎樣?」
  
  「我想改變自己。」
  
  「什麼?」他不會又聽錯了吧?
  
  「我仔細想過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傅孟臣像是有感而發。「活了三十個年頭,我一直都汲汲營營於工作,再這樣下去,我想我的人生會完蛋吧!」
  
  「你現在才發現你的人生除了工作沒別的?」
  
  「雖然我工作上的成就贏過你,但我知道,光憑你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點,我就輸你很多。」他苦笑。
  
  「怎麼,你這個不懂生活情趣、只懂努力工作的工作狂也開竅了?」羅全菲瞪大了眼。
  
  「我想是時候到了吧!加上最近看到許多事,心裡有些感慨罷了。」
  
  「就算是這樣,又跟扮聖誕老公公有什麼關係?」
  
  「我說了,我想改變自己,所以,我打算利用這次機會跨出我的第一步。」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但羅全菲還是很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我說阿臣啊,你這人真的有夠怪,你解釋了半天,我還是一頭霧水,但我想你也不必再繼續解釋了。總而言之,你就是想改變自己,想變成有趣的人,所以想扮演聖誕老公公,體會一下帶給大家歡樂的感覺是什麼,對嗎?」
  
  「對。」他鬆口氣,很高興好友終於稍微懂了他的意思。
  
  忖度了下,羅全菲像作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用力點了下頭。「好,這事由我來處理,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去當聖誕老公公。」
  
  「然後呢?」聽到這裡,丁曉橘好奇地追問。
  
  「然後我發現當聖誕老公公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哦?」
  
  「首先要很有耐性,碰到哭鬧不休又不好安撫的小孩子時,我除了陪笑臉、還是陪笑臉;再者我得學著隱藏自己的真實個性,尤其在遇到難纏的客人時,我得想辦法擺出滑稽點的姿勢供他們拍照,不能讓客人覺得我在擺臭臉,」想起昨晚種種,他感歎連連。「雖然很辛苦,我卻也從中看到了人生百態,說不上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我只能說,真的是百感交集。」
  
  「結論是?」
  
  「結論是我過去十幾年的聖誕節都浪費了。」
  
  「咦?」
  
  「大概從我十八歲過後,我就沒有為聖誕節特別慶祝過。」
  
  「怎麼可能?」她詫異地睜圓眼睛。
  
  「不是忙著課業,就是忙著工作,聖誕節對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天哪……」她訥訥不成言。
  
  「我的人生到目前為止,」傅孟臣似笑非笑地無奈扯唇。「聽起來很無趣吧?」
  
  「是有那麼一點。」她誠實以答。
  
  「所以昨晚突然撞見妳在為自己唱生日快樂歌的樣子,我真的很吃驚,我很難想像,這世上會有人這麼苦中作樂、替自己慶生,也因為如此,我才決定要為妳過個不一樣的生日,也讓自己過個不一樣的聖誕節。」
  
  「原來是這樣……」聽完事情始末,丁曉橘攪和著杯裡的咖啡與奶精,一臉恍然大悟。
  
  「這個理由可以接受嗎?」
  
  「嗯嗯。」丁曉橘同情地望著他。「雖然我不是很有錢,但和你相比,我覺得我的日子過得比你充實多了。」
  
  「沒有錢還能怎麼充實?」
  
  「誰說要有錢才能過得很充實?」她哼。
  
  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放假沒事的話,我會去碧山巖爬山、去沙侖海邊看海、去建國花市看花、去大安森林公園跑步,這些都不用花錢啊!」她扳著指頭一一數給他聽。「要不也有很省錢的休閒方式啊,去動物園、去烏來泡露天溫泉、去故宮、去美術館,再不然就去逛街啊,可是要很忍耐就是,因為不能亂買東西。」
  
  她說了很多項,他卻一樣也沒參與過。
  
  「這樣聽起來,妳似乎還挺懂得怎麼過日子的。」
  
  「那當然啊!不然要是每天渾渾噩噩的,我一定會覺得人生很空虛,就算賺再多錢也一樣。」
  
  「空虛」兩字狠狠觸著他的痛點,他一時說不出話,潛意識就把撲克臉擺了出來。
  
  「我說錯話了,對不起。」她歉然地垂頭。
  
  「別對不起,妳說的正是我想的。」
  
  「沒關係啦!及早發現及早治療嘛!」她立刻又笑靨如花。「而且你可以跟我討教怎麼樣開心過日子啊!」
  
  及早發現及早治療?真虧她想得出來。他啞然失笑。
  
  沈悶日子過得久了,就覺得能開心的笑也是件幸福的事。
  
  雖然她說話的方式總有些無厘頭,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跟她聊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讓人暫時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還想這麼一直跟她相處下去。
  
  話說回來,他的家庭還算美滿,不像她打從十五歲就努力養活自己、學習如何苦中作樂,這是他覺得她「異於常人」之處,也是他特別想接近她的緣故。
  
  如果連她都能過得知足快樂,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過得渾渾噩噩、空空洞洞。
  
  用完早午餐,他們在商場裡悠閒地逛著街。
  
  「覺得那件怎麼樣?」途經一家名牌服飾店的櫥窗時,他的目光鎖住某個模特兒身上的衣服。
  
  「嗯,」磨蹭著下頦,她很認真地打量。「還不錯呀,可那個顏色有點艷。」
  
  再往前走了幾分鐘。
  
  「那件如何?」
  
  「粉紅色那件嗎?」
  
  「不是,隔壁黃色那件。」
  
  「我覺得還好,滿普通的。」
  
  兜了一圈完畢,她突然指著一家專櫃。「你瞧,那個模特兒穿的那套洋裝很好看,顏色也挺粉嫩的。」
  
  換他仔細打量。「確實不錯。」語畢他便走進店家。
  
  「小姐,外頭模特兒穿的洋裝還有貨嗎?」
  
  「有的有的,請問您是要買什麼尺寸的呢?」一看到店裡出現這麼個風度翩翩的男客人,專櫃小姐笑得可燦爛了。
  
  轉頭沒瞧見丁曉橘跟上,他蹙眉。「妳等一下。」他立即走出去把人給帶了進來。
  
  「做什麼拉我?我正要買花車上的糖果。」她不明就裡地插腰抗議。
  
  「她這種身材應該是穿S的吧?」他問著小姐。
  
  「對,S就可以了。」
  
  「好,麻煩妳拿給她試穿一下。」
  
  丁曉橘張大口,伸手比著自己。「給我試穿?」
  
  「不是妳試穿,難道是給我試穿?」
  
  「說得也是。」
  
  套上那件粉藍色的絲質洋裝,她站在長鏡前,有些不自在地拉拉裙襬。
  
  「可以換下來了嗎?」
  
  「妳穿這件很好看。」他滿意地點頭。
  
  她不敢附和,只是快速回到更衣室裡,把洋裝換了下來,然後看他結帳。
  
  「走吧。」
  
  接下來是鞋子、襪子、帽子、外套、襯衫,她一邊看他刷卡,一邊忙著試穿試戴,等兩個人都已經大包小包,這才結束敗家行程,找了另一家異國風情的餐廳,坐下來喝下午茶。
  
  「你確定我的尺寸跟她都一樣嗎?」點完飲料後,她有此一問。
  
  「跟她?」
  
  「你買這麼多東西,總不會是送給不同人吧?」她記得很多有錢人都有腳踏數條船的習慣。
  
  「……」
  
  「不過我總算見識到有錢人敗家的闊氣樣了,根本都不管價錢的嘛!只要覺得喜歡就買了。」丁曉橘作出不敢領教的表情。「我這種窮酸老女人,真的只能甘拜下風。」
  
  「等等,可以先回到第一個問題嗎?」
  
  「第一個問題?」
  
  「對,妳口中的『她』是誰?」
  
  「你女朋友啊!」她答得可溜了。「難不成你要送你姊或你妹?」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我沒有姊姊或妹妹……不對,我幾時說了要送我女朋友……不對!我根本沒有女朋友!」
  
  「哦--」尾音拉長,丁曉橘摸了摸脖子。「那你買這些東西是要送--紅粉知己嗎?」
  
  他為之氣結,幾乎不想再跟她對話。
  
  「作什麼擺臭臉?我又說錯話了嗎?」她好生無辜。
  
  「我、是、要、送、妳!」咬著牙,他真的氣到了。
  
  「送我?」她叫了好大一聲,幾桌外的客人都紛紛回頭瞄了幾眼。
  
  「妳懷疑嗎?」
  
  「不……不會吧?你幹麼送我……」環顧了一袋又一袋的戰利品,她驚愕地倒抽口氣。「這麼多東西?」
  
  「因為今天是妳生日。」他悶極了。
  
  「那你也用不著這麼破費啊,而且、而且我們又不熟,而且、而且……」她口吃起來。
  
  「好了,不要說了,就當我是妳的聖誕老公公吧!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妳不用再『而且』下去。」
  
  「可是……」
  
  「也不用再『可是』下去!」他使用了很嚴厲的命令句。
  
  丁曉橘一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懊惱樣,只能心酸地暗把要說的話吞回肚腹裡。
  
  可是、可是今天是我二十五歲的生日呀!
  
  你送我生日禮物,難道不怕我這個「聖誕掃把星」會害到你嗎?她憂心如焚地想著。
  
  等他開車送她回家,他還親自替她把「生日禮物」拎到她家門口,只不過他似乎完全沒有進屋裡坐坐的打算,僅是把東西放了便走,她則乖乖地再送他下樓去。
  
  臨走前,他突然又搖下車窗。「對了。」
  
  「還有什麼事嗎?」她戰戰兢兢地上前一步。
  
  「我剛剛才想起來,我還沒回答妳早先問的那個問題。」
  
  「我問的問題?」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我的答案是--是的!」輕勾唇瓣,他瀟灑一笑。「就這樣,我走了。」踩下油門便走,也不管她到底懂了沒有。
  
  「呃……」車子揚長而去後,丁曉橘才赫然記起那個他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是──
  
  「你--你是不是對我有興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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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刷完卡片,丁曉橘神思不屬地走到置物櫃前,脫下厚重的外套後,慢條斯理地將齊耳短髮梳整。
  
  回想起昨天的點點滴滴,她不免靈魂出竅,思緒恍惚,心頭湧上前所未有的幸福滋味。不管他離去前最後丟出的那句話是真是假,她早已情不自禁地小鹿亂撞,一整晚都翻來覆去睡不好。
  
  不過,之所以翻來覆去睡不好,也不全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還包括他昨天送了她「生日禮物」,這讓她對於他的安危十分憂懼,深怕自己這顆「聖誕掃把星」會真的害到他……
  
  「丁曉橘!」發呆之際,身後出現個鄙夷的喊叫聲。
  
  「嗯?」回過神,她不解的扭頭瞧了眼來人。原來是上個月剛晉陞為宴會部副組長的方嘉茹。「有事嗎?」
  
  「我說丁大小姐,妳曉不曉得妳出名了啊?」掀著高挑眉,方嘉茹表情不屑地斜眼睨她。有著出色外表與瀑布似長髮的她,算是個典型的「妝後美女」。
  
  「出名?」
  
  「對!」
  
  「為什麼?」丁曉橘茫然地擰眉。
  
  「這還用問嗎?因為昨天傅孟臣經理親自來電替妳請假呀!」
  
  她頓了頓。「噢,是那件事啊!」
  
  「妳的口氣未免太冷淡了吧?」插腰抖腳瞪眼,方嘉茹十分不滿地抬高下顎。
  
  「快給我從實招來,為什麼妳會跟傅經理走在一塊兒?」
  
  「這……很難解釋欸,情況有點小複雜。」抓抓頭頂的癢處,丁曉橘不知如何啟齒。
  
  「我不管!總之妳得把事情徹頭徹尾地告訴我不可!」她強悍地咄咄逼問。
  
  「包括妳怎麼跟傅經理搭上線?又怎麼會跟他在聖誕節一塊出去?還讓他親自打電話替妳請假,這些妳統統要解釋清楚!」
  
  方嘉茹辟哩啪啦丟了堆問句,但丁曉橘僅是猶豫片刻,不慌不忙地提出質疑。
  
  「可我為什麼一定要告訴妳?」
  
  「憑、憑我的職位比妳高那麼一階,不行嗎?」她趾高氣昂道。
  
  「那又不是公事。」丁曉橘可也不笨。相處四個多月來,方嘉茹總是處處挑她毛病,她早已習慣了。
  
  「這麼說來妳是不肯說嘍?」鼻孔噴著氣,方嘉茹一臉咬牙切齒狀。
  
  「也沒什麼好說的。」聳聳肩頭,她把梳子擱回置物櫃裡,再將黑色高跟鞋取出,把腳上那雙穿得破爛的球鞋換下。
  
  「丁曉橘,妳不會以為妳這只笨麻雀,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吧?」見她怎麼也不肯鬆口,她使出尖酸刻薄的本事。
  
  「就算我是笨麻雀,也勝過妳這只飛不起來的孔雀吧?」
  
  「妳說什麼!?」
  
  「方組長,妳不要老是想欺負我好嗎?」她歎氣。「說真的,要我這麼應付妳,我也覺得很累。」
  
  方嘉茹不甘心地繼續反擊。「對!我就是看妳不順眼,喜歡欺負妳、打擊妳,而且我還要提醒妳,咱們總裁的寶貝千金很喜歡傅經理,總裁也很欣賞他,妳如果有自知之明就離他遠一點,省得自己怎麼被出局的都不知道!」
  
  丁曉橘露齒淺笑,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妳放心!我出局了表示我曾經參賽過,所以我不會太難過的!畢竟有人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呢。」
  
  怎麼也沒料到她會用這樣的話來堵自己的口,方嘉茹氣炸肺腑,差點沒吐血。
  
  「妳--好,給我記著!」方嘉茹氣呼呼地甩頭走人,其它幾名較好相處的女同事便一窩蜂圍上來。
  
  「曉橘,方嘉茹那女人說的是真的嗎?傅經理打電話替妳請假?這是為什麼啊?」
  
  「是啊是啊!我還想說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請假。」
  
  「妳昨天該不會和傅經理在一塊兒吧?」
  
  「聖誕節耶,妳真的跟他一塊兒過的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搶著發言,把丁曉橘夾在中間都快透不過氣。
  
  「這……我……」
  
  在她幾乎要舉手投降之際,上班鍾正好響起,她靈機一動忙舉手嚷道:「好了各位,如果妳們真想知道為什麼,等下班後我再告訴大家好嗎?我可不想讓方組長逮著機會又訓咱們一頓。」
  
  「說得也是,我才不想被她盯上呢!」
  
  「是啊、是啊!下班再問奸了。」
  
  四兩撥千斤地打發走一票三姑六婆後,丁曉橘大大地鬆了口氣,心裡盤算著下班後要怎麼迅速「落跑」才不會被抓住拷問?
  
  一走進辦公室,傅孟臣便瞧見羅全菲抿嘴竊笑,並在他蹙眉後稍稍收斂笑容,想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傅孟臣可不會忽略他眼底的笑意,因此毫不考慮就走至桌前,傲然挑眉逼視他。
  
  「為什麼一看到我就笑得這麼賊?」
  
  「我有嗎?」羅全菲欲蓋彌彰地聳肩,故作忙碌地拿起桌上幾份報表翻看。
  
  「到底有什麼事?」把公文包放到桌上,傅孟臣冷冷再問。
  
  「我說傅大經理,你的口氣難道就不能好一點嗎?再怎麼說,你昨個兒也過了一個有伴的聖誕節嘛!」
  
  傅孟臣表情微變,沒料到羅全菲的消息這麼靈通。「你知道了?」
  
  「怎麼會不知道?昨天這麼大的日子你不在,所有事情都落在我頭上,我能不知道你是跟一個叫丁曉橘的女職員跑出去約會?」
  
  他神色從容地搓搓鼻翼,將那股異樣的感覺牢牢壓抑在心底,接著才語氣平和地答:「不過是吃個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在感情尚未明朗化以前,他不願和別人多談,即使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一樣。
  
  「這樣哪,」羅全菲倒也十分配合。「那你幾時賞臉跟我吃個飯?你多久沒到我家坐坐了?」
  
  「有空的話我會去的。」
  
  「你還真不怕傷到人。」羅全菲無奈道。
  
  「我的確是。」
  
  「罷嘍,我老早就習慣你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了。」他突然又說。「可是,你曉不曉得你這次的作法讓很多人議論紛紛?」
  
  「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傅孟臣無動於衷的望向玻璃窗外。「關於我的種種流言,我早就已經聽膩了。」
  
  「流言是流言,事實是事實啊!我想你也沒辦法否認,你在聖誕節前夕動用權限帶丁曉橘進VIP宴會廳吧?」
  
  儘管心底有點慌,但他仍掩飾得密不透風。「你怎麼知道的?」
  
  「老兄,別忘了VIP宴會廳外設有監視錄像器,何況你還在裡頭那台計算機下了堆指令,我想不知道都沒辦法。」羅全菲攤手,一臉無奈狀。
  
  「帶子呢?」
  
  「帶子在我這裡,你想要就拿去。」他聳肩。
  
  「你聽著,關於我跟丁曉橘的事,我自有分寸,至於底下的人要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傅孟臣一板一眼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到他最後那句,羅全菲倍感沒勁地垮下臉來。「阿臣哪!你能不能放輕鬆點?我們談論的是私事又不是公事,你有必要緊繃神經到這種地步嗎?我會問你是因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你幹麼像刺蝟一樣遇到誰都反抗?」
  
  被好友這麼反問,傅孟臣不由得愣在那兒,頓時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
  
  「放輕鬆點!不要嚴肅得像要上斷頭台似的!身為朋友,關心一下你的感情世界都不行嗎?」羅全菲沒好氣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避重就輕地背過身。
  
  「少來!我太瞭解你了,如果不是有點動心,你也不會做出這些舉動來,就像咱們總裁千金對你情有獨鍾,你卻從頭到尾都不為所動。」他頭頭是道地說著。
  
  「由這點就可以看出,不是你被動,而是你沒有心動,所以就不會行動。」
  
  「你扯得太遠了,有沒有心動我自己知道,更何況我會做那些事只是……」
  
  「只是什麼?」
  
  一時間,傅孟臣竟想不出適當的話來接下去,只能看著好友嘴邊的笑痕逐漸擴大,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再跟我解釋那麼多,不是就不是,反正以後的事誰也不敢說,不是嗎?」
  
  傅孟臣懶得再理他,很悶地拎著公文包鑽進他專屬的經理室裡。「啪!」的好大一聲將門甩上。
  
  「嘖嘖,這傢伙終於又要談戀愛了,真是好現象呀!」
  
  把兩手擱在後腦勺,羅全菲心情極佳地吹了聲口啃,似乎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如沐春風。
  
  刷完下班卡,丁曉橘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員工休息室,正想說她這般火燒眉毛的急迫樣,大家看了應該會以為她有急事不會攔她,沒想到拐個彎跑進逃生梯衝下樓時,卻不期然和人撞個滿懷。
  
  「噢!」她的臉正中對方的胸膛。
  
  來人悶哼一聲,似乎也被她的莽撞給撞痛了胸口。
  
  「對不起、對不起!」摀著被撞紅的鼻子,她趕忙向對方行禮賠罪。
  
  「……是妳?」
  
  「啊?」她錯愕地抬首。
  
  「這麼急著走人是要去哪嗎?」看到她背著包包、手上還拿著騎車時必戴的防風手套,傅孟臣揚起眉梢,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脹紅的小臉。
  
  「是、是你啊!」她尷尬地抓抓耳朵,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而且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欣喜。
  
  「剛下班?」
  
  「是啊。」她傻笑。不過是隔了一天再面對他,她卻變得好不自在,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裡擱。
  
  傅孟臣瞥了眼手錶。「妳在這兒等我一下。」
  
  「等你?」
  
  正想轉身上樓,他卻突然止步回頭。「妳應該有空吧?」怕沒徵詢她的同意又招來她一頓抗議。
  
  「你說現在嗎?」她一頭霧水。
  
  「嗯,看妳肚子餓不餓,我請妳去吃宵夜。」
  
  「噢……」她又驚又喜,僅存的一點矜持被拋到腦後。「好啊!那我就在這兒等你。」
  
  見她答得直爽,他倒是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出現,只在背對她上樓後,唇邊的笑痕才隨之勾起,彷彿對她的反應感到十分滿意。
  
  坐在樓階上等了將近十分鐘,丁曉橘打了個不甚文雅的大呵欠,心裡埋怨著他怎麼去了這麼久。
  
  儘管詫異他會再度對她提出邀約,但是,枯坐在這個樓梯間裡可不是件愉快的事,等著等著都快睡著了。
  
  才剛這麼想,便聽到身後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噢,你很慢耶!」
  
  她發牢騷地嘀咕了句,轉頭剎那,赫然驚見他腳下踩空,身子往前傾倒……
  
  「啊!小心--」
  
  她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卻阻止不了慘劇的發生。
  
  是的,一切都來不及了,在他意識到自己失足摔下樓梯的那刻,下一秒,他已經撞上階梯,翻滾了足足兩圈才停下來。
  
  望見這幕,丁曉橘嚇得呆了。
  
  「唔……」扶著受到重創的臀部,傅孟臣痛不欲生的趴在地上喘氣。
  
  在眼睜睜看他從樓梯上滾下來後,丁曉橘好半天回不了神,直到他的哀叫聲愈來愈大,才將她的魂魄拉回。
  
  「天哪!你有沒有事?」她驚慌失措地撲過去,神色倉皇地檢視他身上的傷口。「啊,你額頭擦傷,在流血了啦!」她哇哇大叫。
  
  「痛……」
  
  「痛?你還有哪裡痛?」
  
  傅孟臣難堪地閉了閉眼,接著咬牙低吼。「別管我哪裡痛了,妳快點找人來幫忙吧!」總不能告訴她:他的屁股已經裂成四半了吧?
  
  「啊,對對,我馬上找人,你等我哦!」說完,她飛衝出去大聲嚷嚷,嗓門之大讓傅孟臣窘困地把頭蒙住。
  
  「大家快來幫忙啊!傅經理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快點來人呀!傅經理從樓梯上滾下來了,誰來幫幫忙呀!傅經理--」
  
  就這樣,她的求救聲傳遞整個「皇星」,連一些客人都聞聲跑過來觀看。
  
  而傅孟臣此刻只能恨恨地想著,不管他的屁股到底有沒有事,丁曉橘都休想沒事了!
  
  「尾椎挫傷?」
  
  在第一時間趕至醫院的羅全菲,一聽到這樣的診斷結果,竟毫不留情地抱著肚子笑了起來。
  
  「你一定要這麼開心嗎?」側臥在病床上的傅孟臣,極為不爽地咬牙瞪視他。
  
  「沒辦法,我、我實在是忍不住啊。」說完又笑得不可遏抑。
  
  傅孟臣氣得不想說話,板著張臭臉看他幾時才要笑完,羅全菲只好勉強收止笑意,並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好讓自己鎮定一點。
  
  「好了好了,我不笑就是!」他打著圓場。「那你的額頭只是擦傷嗎?應該沒有腦震盪吧?」
  
  「托你的福,我的頭一點事也沒有。」傅孟臣冷冷地答。
  
  「別這樣嘛!我又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我是關心你的傷勢,怕醫生沒替你檢查頭部。」
  
  「哼!」
  
  「也幸好你摔到的是後邊的屁股,而不是前頭的『寶貝』,要不,這下就真的糗大了。」忍俊不禁想再偷笑一下,卻在望見傅孟臣的陰狠目光後趕緊打住。「咳,不說那些,醫生說你這個樣子得休息幾天?」
  
  「……至少半個月跑不掉。」他不甘願地答。
  
  「噢,我想也是,傷到尾椎可不能輕忽啊!要是沒處理好,往後可會有後遺症的。」羅全菲摸著下巴頻點頭。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放心!我會替你請假的,你就好好養傷吧!」他想想又道:「正好你今年的年假都沒請過,乾脆就一併請了吧!看傷好了要不要出國散心去。」
  
  「你這麼巴不得我休息?」傅孟臣低沈的嗓音夾了一絲冷諷。
  
  「開玩笑!我當然不想啊,要是你休了長假,我一定會忙死的好不好?何況你休息這段時間又是皇星最忙的時候,什麼婚宴喜慶、年終尾牙統統一塊兒來,」羅全菲不以為然地撇唇。「我又不是自虐狂。」
  
  「那你還叫我休息?」
  
  「不叫你休息難道叫你拖著挫傷的屁股來上班嗎?」他聳肩,那淺白的用詞讓博孟臣羞惱萬分,兀自氣得牙癢癢。
  
  這傢伙--傅孟臣真想掐死他!
  
  就在這時,病房外有人敲門,羅全菲好整以暇地替他回應。
  
  「請進。」
  
  過了五秒鐘,才瞧見丁曉橘畏首畏尾地走進來,有些愁眉苦臉的她,在看到病床上的傅孟臣後更顯心虛內疚。
  
  「傅經理……羅副經理。」她一眼便認出坐在一旁的人是他們宴會部的副經理羅全菲。
  
  「噢,是妳,妳就是丁曉橘啊?」羅全菲饒富興味地打量起她。
  
  「是。」她忐忑下安地佇在那兒,手上抱著一籃梨子。「我、我來探望傅經理的。」
  
  「呵呵,應該的,畢竟他是為了妳才摔下樓梯的!」
  
  「你少胡說。」傅孟臣俊容輕郁地截住他的話。
  
  「不然呢?你怎麼會沒事從樓梯上摔下來?」
  
  「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不干她的事。」
  
  「可是,我聽到個很有趣的傳聞,說她是『聖誕掃把星』,只要是聖誕節跟她在一塊兒的人都會很倒霉、很倒霉,也不曉得是真是假。」羅全菲開玩笑地調侃著兩人,「不過,我看你跟她過了個聖誕節後就摔成這樣,也許,這個傳聞是真的哦!」
  
  儘管他說這些話並沒有惡意,但丁曉橘卻難受地垂下臉來,心想這些話肯定是方嘉茹說出去的。
  
  「你說夠了沒有?」傅孟臣有點動怒,冷峻地駁斥他。「身為上司跟著下面的人一塊兒人云亦云,你不覺得丟臉嗎?」
  
  「唉唉,你看你又來了!」羅全菲十分無奈地翻了白眼。「開開玩笑嘛!你一定要這麼認真嗎?」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不好笑就不好笑啊,幹麼發火?」若非太瞭解他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羅全菲恐怕早就抓狂。
  
  「我沒有發火,我是就事論事。」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自討沒趣!」
  
  「你的確是。」
  
  丁曉橘僵在一旁。看著兩個經理級的人物在那邊鬥嘴,實在有點無所適從。
  
  「好了好了,我識相點先回去,把寶貴的時間留給你們兩位,這樣總可以了吧?」他舉手投降。
  
  「等等,你先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傅孟臣喊住他。
  
  「出院?」他驚訝地回頭。
  
  「待在家裡一樣可以休養。」皺著眉,他嚴肅地環顧這白慘慘的病房。「我不想再待在醫院裡,每多待一分鐘,我都覺得像要斷氣一樣。」
  
  「可是,你爸媽都移民到加拿大去了,你又沒有兄弟姊妹,要是回家休養誰來照顧你?」他不以為然。
  
  「我自己會想辦法。」
  
  「哦……」羅全菲的腦筋倒也轉得快,不由自主便橫了丁曉橘一眼,好像領悟了什麼。「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只好照你的意思去做了。」擺擺手,他便離開了病房。
  
  羅全菲一走,傅孟臣的視線便落到她臉上。丁曉橘膽戰心驚地吞了口唾液,在他銳利的目光中緩慢地步至床側。
  
  「這、這是給你的,希望你收下。」
  
  「放著吧。」他口氣矜淡。
  
  她咬著下唇把那籃梨子擱到方櫃上,突然間無話可說。
  
  「坐啊!」
  
  「噢……」
  
  「妳是來哀悼的嗎?為什麼那種表情?」
  
  「對不起……」她懊惱地垂下眼睫,雙手不安地扭絞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會摔下樓梯並不是妳的錯!」他俊容一沈,漆如子夜的黑眸有著明顯的不悅。「妳不會以為自己真是聖誕掃把星吧?」
  
  「事實上我真的是啊!羅副經理也沒有胡說。」她更加自責地縮起肩頭。「只不過,你比我爸媽幸運就是……」
  
  「不要說了!我說不是就不是,妳繼續鑽牛角尖,只是讓妳自己不好過而已。」
  
  「那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從樓梯上摔下來呢?」
  
  「這純粹是意外,類似的意外每秒都在世界各地不斷發生,妳根本不需要為此耿耿於懷。」
  
  「可是……」
  
  「沒有可是,總之這一切與妳無關!」他冷漠地打斷她,不想她把他摔下樓梯一事歸為自己的錯。
  
  丁曉橘的心情依舊沈甸甸的,並不因為他的話而得到釋然。
  
  沈吟半晌,傅孟臣念頭一轉,決定順水推舟,好好利用她的罪惡感。
  
  「要不這樣吧,如果妳一定要良心不安,我給妳一個補償的方法。」
  
  「補償?」
  
  「妳會不會洗衣作菜和打掃?」他直截了當地問。
  
  「呃,當然會啊!」她不明就裡地點頭。
  
  「那好,那我在家休養的這段期間,妳就搬進我的住處,負責我的飲食起居。」他神色從容地道。
  
  「啊?」丁曉橘吃了一驚,但看他表情嚴肅,一點也不像是在說笑。
  
  「我會另外付妳薪水的,妳也同樣可以去公司上班。」
  
  「可、可是,」她登時口吃起來,雙頰微微窘紅。「這樣好嗎?」
  
  「隨便妳,不願意就算了!」他故作冷漠地別開臉。
  
  「噢……」她好生無辜地垂下頭,卻在心慌意亂中作出決定。「好吧!我答應你就是了。」
  
  「很好,等會兒妳就回去收拾行李,我給妳地址跟鑰匙,妳直接到我家等我。」
  
  「是,我知道了。」癟癟嘴,丁曉橘心裡七上八下的,開始懷疑這個提議是有預謀的。
  
  要不,他怎麼會在聽到她答應了以後,就沾沾自喜地瞇著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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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2: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傅孟臣的住所位於郊區某電梯大廈的五樓,光是雙併住宅的氣派與寬敞,就讓甫踏進室內的丁曉橘看得目不轉睛、驚歎連連。
  
  「好棒的房子啊!果然跟我在鬧區裡住的那間小套房有著天壤之別。」她忍不住東摸摸、西摸摸,心想他真是「好野人」!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
  
  在偌大的房子裡來回兜了兩遍後,丁曉橘自動將行李搬進一間空房裡,然後套上棗紅色圍裙,找出吸塵器開始清掃。
  
  唉唉,白天工作已經夠累人的,晚上還要兼職作他的女傭,搞不清楚究竟是她比較倒霉還是他比較倒霉。
  
  或者,其實兩個人都滿倒霉的?
  
  如果是這樣,那以後會不會負負得正啊?她不由得開始異想天開起來。
  
  「叮鈴鈴鈴鈴--」
  
  在把客廳地板拖得亮晶晶的之後,門鈴正好響起,她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去。
  
  「來了!」
  
  「讓開讓開。」開了門,羅全菲扶著滿臉菜色的傅孟臣先行進房。
  
  「這麼出院真的不要緊嗎?」她擔心地尾隨在後。
  
  「是不要緊,不過每兩天都要回醫院複診一次,呼……」羅全菲氣喘吁吁地答,看來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傅孟臣給扶到家。
  
  她連忙上前,幫著羅全菲把傅孟臣扶進臥室,安置到床上。
  
  「噢。」瞥見傅孟臣面色蒼白地趴臥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丁曉橘趕緊上前。
  
  「你還好吧?是不是很痛啊?」
  
  「痛是一定會痛的,而且剛才坐車時他還半跪半趴的窩在後座裡,真是怪好笑的,哈哈。」想起那幕,羅全菲很不怕死地提出來分享,下一秒,又遭受到傅孟臣的厲眼攻擊。
  
  「羅副經理,傅經理都這麼可憐了,你還笑他!」丁曉橘抱不平地皺眉。
  
  「唉呀,苦中作樂嘛!妳別跟他一鼻子出氣,到時要是變得跟他一樣又悶又沒情趣,那就糟了。」
  
  「我才不會。」
  
  羅全菲目光賊賊地來回梭巡著兩人,嘴邊的笑容愈見曖昧。
  
  「好啦!仁至義盡了,我得先走,既然妳自願擔當他的看護,那我就把人交給妳了。」
  
  「自……願?」她錯愕地比著自己。
  
  「就這樣嘍,我走了,兩位再見!」
  
  沒搞錯吧?她幾時自願當他的看護來著?她甚覺莫名其妙地回過頭,眼中充滿問號。
  
  傅孟臣不去解除她的疑惑,反而一臉理所當然地開始支使她。「我想喝水。」
  
  「……噢,我去倒給你。」她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照他的話做。
  
  等她踅回,他已經調整好趴姿,並用兩個大枕頭稍微墊高自己的上半身。
  
  「喏,給你。」她把水杯遞給他。
  
  「先擱著,我有話跟妳說。」
  
  丁曉橘愣了愣,覺得他根本不是想喝水,而是在轉移先前的話題。
  
  罷了,是她把他害成這樣的,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已經和羅副經理提過了,從明天起,妳的上班時間改為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不過遇到我必須回醫院複診的日子,妳的上班時間就改為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他語氣平和地陳述。
  
  「這……」
  
  「如果有任何意見可以提出來,妳的上班時間隨時可以作調整。」
  
  「隨時作調整?」半張著口,丁曉橘真沒想到自己的上班時間可以這麼「彈性」和「大牌」。
  
  「對,因為妳的上班時間必須配合我的作息,這一點請妳諒解。」
  
  「我是沒有什麼問題啦,可是,你確定我可以這麼隨心所欲地上班嗎?」她不大放心的問。
  
  「妳的頂頭上司都同意了,妳還懷疑嗎?」
  
  「說、說得也是。」她苦笑。
  
  「怎麼,妳好像不大高興?」
  
  「我不是不高興,我是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要是妳不想留在這幫忙也沒關係,我另外找人就是。」見她躊躇起來,他嚴酷冷傲地擰眉。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怎麼會不想留在這幫忙?」怕他誤會,丁曉橘急急解釋著。「我是怕這樣子上班會很奇怪,因為我的上班時間跟別人不一樣,我更擔心你傷好了以後回到工作崗位上,會有人拿這件事來批鬥你。」
  
  傅孟臣微愕,平靜心湖驀地起了小小漣漪。「我以為妳該擔心的,是妳會被其它人排擠。」
  
  「排擠就排擠啊!我被討厭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為什麼妳會被討厭?」
  
  「因為我這顆掃把星除了聖誕節會強烈發威外,平日也是有功力的好嗎?」她無奈地大聲歎氣。「跟我比較要好的人,總是會遇上一堆倒霉事,所以嘍--就是這樣。」
  
  搖搖頭,他對於她的說法不予置評。
  
  「那你呢?你真的不擔心嗎?」她忍不住問。
  
  「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修改妳的上班時間一樣是按照公司規定,我並沒有濫用職權。」
  
  「這是哪一門子的公司規定啊?」
  
  「我把妳正職人員的職等暫時降為工讀生,如果是工讀生就不必按照一般職員的工作時間在走,而是由公司依當日情況任用調派,我這麼說妳懂了嗎?」
  
  「降為工讀生?」丁曉橘嚇了一跳。「那我的薪水……」
  
  「薪水就依照工讀生的起跳價,但是妳放心,差額的部分由我貼補給妳,不會讓妳吃虧的。」
  
  原來她會想到的他統統都詳細的考慮過了,思及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覺得自己真是現實。
  
  「那好吧,我沒什麼意見了。」
  
  「明天上班要是有女同事對妳冷嘲熱諷,妳也不必太在意,做好妳自己的本分就好。」
  
  他小小的體貼讓她很是感動。「嗯,我會的。」
  
  「那妳早點去休息吧!晚安。」
  
  「你也是,晚安。」
  
  離去前,她情不自禁地回頭偷看了他幾眼。
  
  面對他如此細心和體貼的對待,她心中竟也泛起一種異樣的感動……
  
  按掉鬧鐘,丁曉橘睡眼惺忪地爬下床鋪,時間是早上七點整。
  
  自從在「皇星」工作以來,她每天都是賴床到十點才去上班,現在為了配合他的作息,她必須七點起床,八點把早餐送進他房裡給他吃。說真的,這麼冷的天,要她提前三個小時離開溫暖的被窩,那真是一件苦差事。
  
  搓著僵冷小手,她快速地刷牙、洗臉、梳頭髮,之後便把自己包得像肉棕似的出門買早餐。
  
  原本想直接買美而美的西式早點,但不知怎的,當她看到一個婦人拎著大包小包從超市走出來時,她停住了步履。她既然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那就不該打馬虎眼才對啊。她這樣想著。
  
  於是乎,她也走進了那家連鎖超市。
  
  半小時後,她匆匆忙忙回到傅孟臣的家,一進廚房便捲起袖子大展身手。
  
  動作利落地將四片吐司放進烤麵包機裡,把萵苣洗淨瀝干放在一邊,把鮪魚、火腿、色拉醬從冰箱取出,再把西紅柿切成薄片。然後著手調製雞蛋色拉,等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她開始搾果菜汁。
  
  八點過十分,她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早餐進到他房裡。
  
  「早啊!」見他已經醒來並側靠著枕頭斜坐,她神采奕奕地打著招呼。
  
  「早。」他倒是不怎麼起勁。
  
  「你要在哪邊吃早餐?」
  
  「在這裡就好,幫我把床尾的那張立桌扳起來。」
  
  「好。」
  
  然而一看到她端上來的豐盛早餐,傅孟臣便愣住了。
  
  「這……是妳自己做的?」
  
  「是啊!所以我晚了十分鐘才送早餐進來。」她歉然的。
  
  誰在乎那十分鐘啊!又不是在公司上班。他心裡這麼想,卻沒有表現出來。
  
  「妳為什麼不買現成的?」
  
  「買現成的當然是方便很多,可是,做女傭要有女傭的樣子嘛!而且你也問過我會不會作菜,這表示我有作菜給你吃的義務。」
  
  「雖然如此,我還是很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瞧你的表情,該不會是不敢吃我作的東西吧?」她努努嘴,總覺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當然不是……」他是因為感動啊,對於她肯親手做早餐給他吃的那份心意。
  
  「那你就快點吃吧!吐司冷了不好吞嚥。」
  
  傅孟臣勉力一笑,拿起那個很海派的超大三明治咬了口,發現她就坐在面前笑咪咪地看著他吃,不由得捶捶胸問,有些難以吞嚥。
  
  「妳吃過了嗎?」
  
  「我?還沒呀。」支著下顎,丁曉橘滿心期待著他對她手藝的評價。
  
  「妳有多做一份早餐嗎?」
  
  敲敲腦袋瓜,她「啊」了一聲。「啊,我也忘了說。」
  
  傅孟臣抿了抿唇,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三明治。
  
  「過來一塊兒吃吧。」
  
  「啥?」
  
  「我叫妳過來一塊兒吃,妳做了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這……不好吧?」她支支吾吾。
  
  「妳去多拿一個盤子跟叉子,我把這三明治切一半給妳,色拉跟水果也分妳一半,至於這果汁--就給妳喝了吧!」
  
  「咦?你不喜歡喝果汁啊?」
  
  「我習慣早餐時喝些奶類的飲品,像是牛奶或奶茶,所以麻煩妳順便泡杯熱牛奶給我。」
  
  「噢,好吧!可是,你真的要把早餐分我一半啊?」她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是的,拜託妳快去吧!」
  
  傅孟臣一聲令下,她只好乖乖照做,跑去廚房拿了碟子、叉子跟熱牛奶返回,然後他把一半的早餐分給她。
  
  看他把大部分的雞胸肉、火腿、鮪魚片都給了她,她目瞪口呆,懷疑是他自己挑食,還是他真的怕她吃不飽?
  
  「好了、好了,」她急忙阻止他。「這樣子你會不夠吃的。」
  
  「大不了再吃別的東西,沒什麼好擔心的。」
  
  「如果你真的沒吃飽,一定要告訴我,我再去廚房弄點別的給你吃。」
  
  「放心,我一定會的,妳快吃吧!」
  
  「嗯。」她用力點頭,揚起清麗臉蛋對他施以一笑。「那就一塊兒開動吧!」張大嘴巴,朝三明治用力咬下一口。
  
  望著她毫不忸怩做作的樣態,傅孟臣不由得笑了。
  
  能看到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不顧醜態、大口大口地吃東西,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情。
  
  在以往,那些女人總是很矜持地小口進食、小口喝水;不但吃的份量少,還對一些高卡路里的東西敬謝不敏。雖然她們都很端莊賢淑、氣質高貴,但他在面對她們久了以後,卻有一種倒胃口的感覺。
  
  然而眼前的她不同,她真實、直率、自然,而且單純,沒有刻意粉飾的臉孔,也沒有工於心計的城府,她始終在扮演她自己,不會因為對像是他就想盡辦法改變自己迎合他。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逐漸迷濛深邃,絲毫未覺她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邊吃邊臉紅起來。
  
  於是這頓早餐,就在這有點曖昧又不會太曖昧的氣氛中過去。
  
  一聽到傅孟臣摔下樓梯的事,夏璧華真沒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請人買了鮮花水果,自己則盛裝打扮了番,才讓司機載到他的住家大樓。
  
  身為「皇星」飯店總裁的獨生女,夏璧華就是那種典型的千金大小姐。自小養尊處優、嬌生慣養,被捧在掌心裡長大。
  
  也因此,不懂人情世故的她,總把許多事都認定為理所當然,像是每個人都應該對她好,包括她喜歡上的人也應該如此。
  
  但是,這個傅孟臣卻是例外,大大的例外。
  
  剛滿二十二歲的她,長得雖不是美若天仙,但也貌美賽花。她的皮膚雪白無瑕、溫潤如玉,小巧細緻的五官,更有如雕刻出來的水晶娃娃,漂亮得讓所有見到她的男人都趨之若騖。但,傅孟臣又是個大大的例外。
  
  於是在這樣雙重打擊之下,夏璧華鐵了心要得到他。
  
  按了門鈴,應門的是傅孟臣自己,瞧他面色難看,一副很勉強支著身體過來開門的樣子,夏璧華極為驚訝地低嚷。
  
  「怎麼是你來開門?你沒請傭人來照顧你嗎?」
  
  扶著腰際,傅孟臣一步一步踱回房間,屁股像是有針在刺一般,走個幾步就痛得要死。
  
  「我扶你。」見他什麼也沒說地轉身就走,夏璧華忙上前。
  
  「不必!」他淡漠地拒絕。
  
  夏璧華這才發現自己兩手都拿滿東西,真要扶也沒辦法,於是把東西全部擱到茶几上,才尾隨著跟進他的房間。
  
  「真的只有你在家?」
  
  「妳怎麼會來?」他懶洋洋地問。
  
  「我聽到消息就趕來了啊!」她關懷備至地憂心詢問著。「孟臣,你的……呃……尾椎沒事吧?我瞧你走路走得很吃力。」
  
  「妳看到了,我現在是寸步難行。」
  
  「對不起,我不曉得只有你在家,要不我也不會來了。」
  
  傅孟臣十分清楚夏璧華來的目的,也因此,從頭到尾,他都不想給她好臉色看。
  
  「你吃過了嗎?要不要叫外送?」
  
  「吃過了,不必麻煩。」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我聽羅全菲說你得在家靜養兩個禮拜。」夏璧華直接坐到床邊。「要不要我另外介紹個醫生來幫你看看?」
  
  「用不著麻煩,我相信我看的這個醫生的醫術。」
  
  「怎麼,你心情不好嗎?」
  
  「妳這是明知故問。」開了電視,他把音量轉大,雙眼直視著播報新聞的電視畫面。
  
  「別不理人家嘛!你每次看到我都是這副表情,我有那麼討人厭嗎?」她嬌嗔不依地湊過去,但他仍是無動於哀。
  
  「妳還是回去吧!我想休息。」
  
  對她,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不討厭她,對她也沒感覺,但她卻喜歡纏著他,長期下來令他有些心煩。
  
  「為什麼?我留在這裡陪你不好嗎?」她美麗的臉蛋垮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起了水霧。
  
  他想狠下心來對她不理不睬,但她看起來卻又那麼楚楚可憐。
  
  「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睡覺時妳留在這裡也沒意思,不是嗎?」
  
  「有什麼關係,你睡覺時換我看電視嘛!」
  
  「不必這樣,妳是總裁的寶貝千金,不需要這麼委屈。而且我們一男一女處在一個房內並不妥當,請妳別為難我。」
  
  被人這麼下逐客令,夏璧華的心裡當然很不舒服,但她又不想被他一趕就走人,好歹,她也要套套他的話。
  
  「孟臣,那你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妳問吧。」
  
  「我聽人家說,你跟咱們飯店的一個女職員走得很近,這是真的嗎?」她小心翼翼地探問著。
  
  「是。」
  
  本以為他會有所猶豫或顧忌,沒料到他一聽完她的問題便毫不遲疑地答了「是」,夏璧華臉色轉綠,五官都皺成一團。
  
  「你……你跟她……」
  
  「我跟她怎麼樣?」他十分鎮定。
  
  「你、你喜歡那個女職員嗎?」把心一橫,她勇敢地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他從容地反問。
  
  「孟臣,你不會喜歡那個女職員,而不喜歡我吧?」夏璧華慌張地急問。
  
  「好,我一次回答完妳的問題,妳聽清楚。」傅孟臣面無表情地正視她。
  
  「我,不管喜不喜歡她,都與妳無關,因為,我絕對不會喜歡妳。」
  
  夏璧華瞪大美目,難以置信--他竟然把話說得這麼絕。
  
  驟地,她心碎神傷地紅了眼眶,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與其在我面前哭,妳不如回去跟妳父親告狀。」他又冷冷地補了這句。
  
  聽到他這麼說,夏璧華霍地起身,有些惱羞成怒。
  
  「傅孟臣!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對你好你不領情就算了,有必要說這些話來氣我嗎?」
  
  「我只是做我自己,希望妳也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也是做我自己啊!」她理直氣壯地豎眉。
  
  「妳現在才是。」他兜頭潑她一頭冷水。
  
  「啊?」夏璧華一震。
  
  「這才是妳原本的樣子,不是嗎?」他似笑非笑。
  
  「我、我……」不可否認,她對他的溫柔體貼、噓寒問暖全是裝出來的,因為她想要讓他喜歡他,才會按捺住原本囂張跋扈、傲慢刁蠻的性情,沒想到--沒想到竟都被他看出來了!
  
  「很多事是假裝不來的,很抱歉我必須拆穿妳,因為我真的不希望被打擾,就這樣。」
  
  「你難道不怕得罪我,你經理的位置會保不住嗎?」
  
  「我有什麼好怕的?」他淡淡扯唇。「依我的條件,妳認為我要在別的地方生存很難嗎?」
  
  「這……」她一時語塞,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對,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才,一旦有其它飯店業知道他要跳槽,那肯定會有一堆人前來挖角。
  
  咬咬牙,她發現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不會死心的!不管你到底會不會喜歡我,我都不會死心的!」她意志堅定地向他下戰帖。
  
  「夏大小姐,妳還是沒聽懂我的話嗎?」他的耐心已快用盡。
  
  「我聽懂了啊,既然你不喜歡我裝得溫馴可人的樣子,那我就變回原本的樣子啊!」
  
  「不管妳是什麼樣子……」
  
  「我知道!」她得意洋洋地替他接下去。「但我就是要試試,你阻止不了我的。」她現在跟剛剛梨花帶雨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瞪著她一臉欠扁的神情,傅孟臣真的很想衝過去掐死她。
  
  「就這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不等他回答,夏璧華立即驕傲地抬首走人,換他氣個半死。
  
  這個夏璧華,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離自己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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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就如同傅孟臣所預測的,丁曉橘一去上班就受到不少女同事的明顯排擠。即使有些人並不想對她另眼看待,但為了不被其它人一併排斥,只好狠下心來跟她保持距離,一看到她就閃得遠遠的。
  
  「這沒什麼了不得的,我習慣了。」她這麼安慰著自己,也照常做著分內的事,並盡可能的不去出錯,免得讓方嘉茹逮到機會教訓她。
  
  不過半天下來,事情並非那麼順利,她一下子打破盤子,一下子撞倒垃圾桶,一下子忘了這個、一下子忘了那個,而方嘉茹也毫不客氣地對她狠狠開罵。
  
  「丁曉橘,妳真的很誇張耶!是不是以為快當鳳凰女了,所以來工作只想敷衍了事?」
  
  「我才沒有。」
  
  「沒有才怪!妳自己算算妳今天出了多少錯?跟妳說了艾菲爾廳要排出六乘六的桌數,每桌十二副碗盤杯筷,怎麼妳竟然跟其它人說成是五乘五的桌數,每桌十副碗盤杯筷?害得大家白白浪費時間和體力,就因為妳的粗心大意,妳難道都不會覺得慚愧嗎?」方嘉茹手插著腰,嗓門之大,讓偌大的艾菲爾廳裡響起陣陣回音,經過廳外的人都不免好奇地探頭進來看一下。
  
  「我承認我是做錯,但我也盡力補救了啊!妳別說得我好像什麼事都沒做似的。」她皺著眉頭。
  
  「妳本來就什麼事也沒做!就算有做也差不多全都搞砸了!」
  
  「喂!妳幹麼說話那麼衝啊!」
  
  「我是妳的上司,是妳講話該對我客氣點吧?」
  
  丁曉橘抿著唇,氣得悶不吭聲,暗自在心裡罵著難聽的話。
  
  這個愛找她麻煩的方嘉茹,真的是罵她罵上癮了,而且還愈來愈順口、愈來愈理所當然。
  
  「哼!不是我瞧不起妳,而是妳真的很讓人沒辦法看重,妳知道嗎?」她鄙夷地冷眼睨她。
  
  「妳在說什麼?」丁曉橘的臉色再度一變。
  
  「難道不是嗎?妳厚著臉皮自願去傅經理家當女傭,存的是什麼心,大夥兒可都清楚得很。」
  
  因為早料到方嘉茹會拿這件事來大作文章,因此丁曉橘也不動怒,她深吸口氣保持平靜,決定不跟她做口舌之爭。
  
  「方組長,如果妳沒什麼事,那我去忙了。」轉身便走。
  
  「丁曉橘!妳以為不回話就沒事了嗎?」方嘉茹聲音尖銳地喊住她。
  
  丁曉橘仍是充耳不聞,心想:妳這麼愛叫就繼續叫吧!反正我不理妳就是。
  
  一走出艾菲爾廳,她立即恨恨地踹了柱子兩腳,本以為稍微踹一下不會有什麼事,沒想到等她踹完,就看到自己的黑腳印大刺刺印在上頭。
  
  完了,這下又要挨罵了!
  
  翻個白眼,丁曉橘簡直要瘋了。
  
  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傅孟臣便知道是她回來了。
  
  看看牆上掛鐘,時間是晚上九點半,他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叫。
  
  「我回來了。」丁曉橘無精打彩地在他房門口喊了聲,便拎著飯盒走進去。
  
  「怎麼這麼晚?不是七點就下班了嗎?」
  
  「沒辦法,今天手忙腳亂,搞砸了些事情,所以多花了兩個小時收拾善後。」她一臉疲憊地揉揉眼睛。
  
  「收拾善後?是不是有人刁難妳?」聞言,他立刻蹙起眉宇。
  
  丁曉橘愣了下,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沒有啦!是我自己笨手笨腳的,才沒有人刁難我。」她裝傻地哈哈笑了兩聲。
  
  「是嗎?」要是信了她的話才有鬼。
  
  「先別提這個,你的肚子一定很餓很餓了吧?我買了兩個日式便當,你就勉為其難地吃一下吧!」
  
  「便當?」
  
  「對不起,我也很急著要趕回來煮東西給你吃,不過實在來不及。而且我忘了問這裡的電話,所以沒辦法打電話先跟你知會一聲。」她邊說邊把熱呼呼的便當從塑料袋裡拿出來,拿了一個要拿第二個時,她突然愕住。「啊!」
  
  「怎麼了?」
  
  「啊!」她再「啊」了一次,眼睛瞪得好大。「你不吃外面便當的,對不對?」
  
  看她那副表情,傅孟臣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因為你連美食街的東西都不吃了,哎呀,我忘記了啦!」她懊惱地敲著自己腦袋瓜。「沒關係!你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就去弄東西給你吃。」說完話便倉促地要走。
  
  「不用了!」他喊住她,聲音是出奇的溫柔與堅定。「我吃便當就好,妳不必麻煩了。」
  
  「不行不行!給我十分鐘就好,我煮意大利面給你吃,等我哦!」也不管他是否還有話說,丁曉橘已經快速的跑出房間。
  
  「這丫頭真是……」望著她消失在門口,傅孟臣心裡五味雜陳。
  
  他承認他不愛吃便當跟快餐餐廳的東西,但看她下班回來沒得休息,又跑進廚房為他張羅吃的,總覺很不忍心。
  
  雖然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但一想到她也是趕鴨子上架硬是被抓來服侍自己,心裡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再加上她並不會因為是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搬進來就心生不爽,做事敷衍馬虎,讓他對她更有一種莫名的疼惜。
  
  男人疼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像他這種不易動情的人而言,要他對個女人很有感覺是件困難的事。
  
  然而這個丁曉橘,卻觸動他心裡那根弦,繼而佔據心房一角,任那情愫悄悄地蔓延、再蔓延……
  
  說是十分鐘,但她端著意大利面回到房間其實已是半小時後的事情。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快點來吃嘍!」
  
  因為自認這意大利面做得還挺好吃的,她自信勃勃地端到他面前,露出得意的笑容。
  
  「這是我的招牌拿手菜哦!我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有花枝、蝦子、魚板、魚丸,還有干貝哦!」
  
  聽到這個名字,傅孟臣忍不住芫爾笑了。「橘字號?」
  
  「是啊!快吃吃看好不好吃吧!」
  
  雖然那盤「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看起來不甚可口,但他還是很賞臉地自動拿起刀叉。
  
  「好,那我開動了。」
  
  「嗯嗯,你快點吃,我來吃便當!」她拉了凳子過來,坐在立桌的另一邊。
  
  「妳怎麼又沒煮自己的那一份?」
  
  「因為有便當了啊!總不能浪費掉吧?」她笑嘻嘻道。「而且我正好很餓,一個人可以吃掉兩個便當。」
  
  「妳的胃口有這麼大?」他滿臉不信。
  
  「要不要來賭?」
  
  搖搖頭,他作出敬謝不敏的樣子。「吃得完就吃得完,有什麼好賭的?」
  
  她嘟嘟嘴,覺得他真的很沒趣。「好嘛!不賭就不賭,吃吧吃吧。」打開便當,拿起竹筷戳向黃金炸蝦。「呃啊呃啊!」她扭著五官、做出很痛的表情,彷彿她是那只被戳的炸蝦。
  
  才剛吞下一口意大利面的傅孟臣,看到她的精彩表演忍不住又笑了,習慣進餐時維持拘謹神情的他,這下子也酷不起來。
  
  「妳一定要這麼忙碌嗎?吃飯時還一人分飾兩角。」
  
  他想,這就是他想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吧?有她在,再陰暗的天氣都可以變得晴朗,再鬱悶的心情也會轉為開朗。他可以很自然地笑,很自然地跟她說話,不必過濾再過濾。
  
  「不然很悶嘛!我今天已經悶一天了。」她大口咀嚼,說得振振有詞。「要是連吃飯時還不找點樂子來讓自己開心,我一定會吃不下飯的。」
  
  「也之所以,妳讓我覺得妳很厲害。」
  
  「厲害?」
  
  「就是妳很樂觀、很開朗,即使受了一肚子窩囊氣,但回來發個牢騷就沒事了,還會笑嘻嘻地逗人開心。說真的,我很佩服妳這一點。」他發自內心道。如果是他,也許要擺張臭臉,好幾天才會氣消。
  
  「呵呵,你這是在誇獎我嗎?這樣我會不好意思耶。」搔搔頭髮,她故作害羞地垂下臉。
  
  「妳臉皮這麼厚,應該不會不好意思吧?」他有些壞心地給她「吐槽」,下午被夏璧華搞砸的爛情緒早已一掃而空。
  
  「講這樣!人家也是女孩子,我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好嗎?」她不依地皺皺鼻子,他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吧!
  
  「真的?那妳害羞一下讓我瞧瞧?」說完,當真就放下筷子逼近她的臉龐,想仔細觀察她害羞的模樣。
  
  然而他這突然的靠近卻叫她芳心大亂,在感受到他的氣息侵擾著自己的同時,她只能無措地低下頭來猛扒飯。
  
  「呃……肚子好餓,還是先吃飯再說!」
  
  同樣意識到自己太過唐突的傅孟臣,也連忙收勢回復原來動作,氣氛一下子變得詭譎,空氣中流蕩著某種挑情的氛圍。
  
  被他這一搗蛋,她還真的害羞了。不但臉紅心跳,連拿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穩。
  
  真是討厭!吃飯就吃飯,幹麼要看她害羞的樣子。
  
  她惱然地戳起鹵蛋,感覺他的視線正定定注視著自己,有些熾熱,有些浮動,還有些撩撥。
  
  不管了!為了逃開這太過煽情的目光攻勢,她決定不顧形象、速戰速決,先把便當掃空再說。
  
  「我吃飽了!」她跳離桌子,抱著便當速速逃逸。
  
  看她落荒而逃,傅孟臣不禁啞然失笑。
  
  他相信這丫頭肯定比他更為困擾,畢竟,他看得出她對他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他有這樣的自信。
  
  只是,他還沒有伸出魔爪,也還不想表明他的心跡。
  
  看來,他可以先逗逗她,讓她率先舉手投降。
  
  這麼想著,他嘴邊的笑容更加邪惡了。
  
  站在廚房裡拚命洗手的丁曉橘,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卻怎麼也想不通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半夜,傅孟臣突然覺得肚子不大舒服,拖著疼痛的尾椎,去廁所拉了幾回,仍是腹痛如絞。最後終於撐不住,把她吵醒,要她送他到醫院去掛急診。
  
  「急性腸胃炎?」
  
  聽到醫生這麼說,丁曉橘心驚地望了躺在病床上吊點滴的傅孟臣一眼,就看到他神色憔悴地閉著眼睛在休息,先前早已拉了八百回。
  
  「大概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不過沒關係,打個點滴就可以回去了。另外,十二個小時內最好不要進食,怕他還會繼續再拉,到時妳拿藥包回去,讓他按三餐吃個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噢……」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這是指她煮的那盤「橘字號海鮮意大利面」嗎?這、這……她不會真是罪魁禍首吧?
  
  掃把星就是掃把星,她真的又害到他了!
  
  這麼想著,她難過地垮下臉來,在醫生走後便坐到病床邊,靜靜凝視著他「菜菜」的臉。雖然很菜,但對她而言,他仍是個吸引力十足的男人,連睡著時都散發著性感魅力,讓她看著看著都快流口水。
  
  這麼優秀的男人,真的會看上這麼掃把的自己嗎?
  
  「我長得有那麼好看嗎?」他突然睜開眼,把她從椅子上嚇得彈跳而起。
  
  「哇--」瞠大眼珠子,她心慌意亂地撫著胸口叫。「你怎麼沒在睡覺?」
  
  「我怎麼睡得著?肚子痛死了。」他哀怨的。
  
  「呃……」她用力吞嚥口水。
  
  「先扶我稍微坐起來吧。」
  
  「噢,好。」她忙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
  
  「我剛剛好像聽到醫生說,我之所以會拉得死去活來,全是因為我吃了不乾淨的東西?」
  
  「啊?」
  
  丁曉橘本以為他睡死了、沒聽到,這下子可好了,她這「掃把星」的名號注定要一輩子跟著她了,嗚……
  
  「對不起,我很抱歉……」她自責的低頭道歉。「我想可能是蝦子不新鮮、或者是干貝有問題,總之,我真的很抱歉……」
  
  他本來只是開開玩笑,但看到她一臉認真又難受地不敢抬頭看他,心裡反而怪罪起自己幹麼那麼多舌。
  
  「沒事的,我只是隨口說說,妳不要真的介意。」
  
  「我早就跟你說了,跟我在一起都會很倒霉的,你看吧!」她哀傷地搖頭。
  
  「沒這回事,不過是湊巧買到不新鮮的蝦子或干貝,妳何必把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他望著她內疚的模樣,覺得好心疼。
  
  她還是憂心忡忡,很怕自己要是繼續待在他身邊照顧他,他說不定還會繼續受苦受難。
  
  「我看你還是另外找人照顧你好了,我真的不想害你!」
  
  「怎麼,妳又想後悔了?」他擰起眉。
  
  「你不會希望你的屁股又受到折磨吧?我看你這個樣子,我心裡真的很不安,你知道嗎?」
  
  「不會有事的,雖然拉肚子是難受了點,但打個點滴就好了。」什麼情形啊?他還反過來安慰她。
  
  「那如果又有下次怎麼辦?」她愁腸百結地搖頭。
  
  「我說沒事就沒事,妳別再說了。」
  
  「我怎麼可能不想?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啊!」
  
  「我叫妳別說了!」他有點火大了。
  
  「要是下一回……啊。」迅雷不及掩耳的,他封住她話說了一半的嘴,不等她反應過來,便開始掠奪她甜美可人的雙唇。
  
  他懲罰性地吻住她的唇瓣,卻在感受到她的驚慌時放柔了力道,輕若蝶舞的細吻像下雨似地密密落在她的齒間、唇畔,一次比一次深入。
  
  她還來不及釐清自己的思緒,就讓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化成一片空白,她想掙扎推拒,卻渾身虛軟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當他意識到自己做出這樣親暱的動作時,他也愣了一下,原本尚在模糊地帶的情感,在這一刻卻驀地豁然開朗。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對女人有這樣的衝動,但是,他就是不想看她再繼續自責下去,他不忍心、他也不願意,而且,他發現他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吻了她。
  
  漸漸地,她迷失在熱情的雲端裡,被他吻得頭暈腦脹,慢慢融化在他純熟的纏吻之下,而他的指尖則悄悄地滑過她的頰來到她的頸後,感覺到她緊縮的身軀慢慢放鬆下來。
  
  他吻了她!他好想就這樣吻著她,永不停止……
  
  噢!尷尬死了!
  
  一回神看到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丁曉橘無限嬌羞地垂下臉,想掩飾心裡的激動與澎湃。
  
  天啊!他吻了她--這代表什麼呢?
  
  「看著我!」
  
  她死命的搖頭,妍麗小臉熊熊燒著火。
  
  他乾脆伸手扳住她的雙肩,逼迫她正視自己。「要是妳不肯看著我,我要再親一次了哦!」
  
  「不要不要!」她急忙把臉抬起來,很窘地、怯怯地注視他。「我看著你就是了。」
  
  「怎麼,被我親到很倒霉嗎?妳這是什麼表情?」
  
  「我、我哪有啊!」她既無辜又害羞的。
  
  「那妳幹麼一聽到我還要親妳就趕緊把頭抬起來?」
  
  「因為我……」
  
  「妳怎麼樣?」他故意冷酷地揚起眉。
  
  「因為那是我的初吻,結果你就這樣給我隨隨便便親走了!我、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然後你又要我看著你!」她有些氣惱起來。「你也讓我保留一點女性的矜持嘛!一直要人家抬頭。」
  
  他笑了,輕輕地把她給擁進懷裡。
  
  是了,如果她不是這種既無厘頭又可愛的女孩子,他想他不會對她產生興趣。他過去的生活太過死氣沉沉,是她帶來了朝氣與活力。如果能擁有她,他相信要擺脫以往的單調日子,絕對不是件難事。
  
  然而這一刻,丁曉橘真的是呆掉了。
  
  怎、怎麼的,他--他真的喜歡她嗎?要不,他為什麼一下子親她、一下子抱她?搞得她心頭小鹿亂撞,都快撞到流鼻血了。
  
  「好了,沒事了,妳不要去想那些,等我吊完點滴,我們就回家吧。」他不去解釋那個吻代表什麼,只是選擇安撫她先前的不安。
  
  「……嗯……」窩在他溫暖的懷裡,她小力地點頭,心裡的慍火雖沒有熄滅,卻轉變成一簇火苗在心裡延燒著。
  
  幾天過去,他們之間仍維持著曖昧不明的關係。
  
  這日,丁曉橘端著早餐走進他房裡,用著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喚起他的注意。
  
  「早安!歡迎從夢裡國度回到真實世界,又是新的一天嘍!」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傅孟臣卻不客氣地賞她一記白眼。「你的開場白會不會太夢幻了一點?」
  
  「怎麼會?這樣子比較有朝氣嘛!」
  
  經過了那一個吻,她總覺自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梳頭髮梳很久,還會對著鏡子練習自己的微笑,笑久了真覺得自己有點白癡。
  
  他不置可否,倒也沒說什麼。
  
  「好啦!別賴床了,先起來吃早餐吧!」她神清氣爽地燦爛一笑。「保證色香味俱全喲!」
  
  他還是不大想動。
  
  「喂喂!你今天怎麼搞的?怎麼還不肯起來呀?快點起來了嘛!」她催促著。「是你要我每天一定要準時叫你起床吃早餐的,你怎麼可以賴床啊!」
  
  「有點懶……」
  
  「懶什麼懶啊!快點起來啦!」她一火,於是用力掀開他的被子,想說一定要讓他起來,沒想到--
  
  「啊!」
  
  看到那僅穿著一條黑色小內褲的赤裸下半身,丁曉橘尖叫著跳起、背過身,雙頰瞬間爆燙。
  
  「沒看到、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傅孟臣瞇起眼,總覺她的反應太誇張了一點。「看到了又怎麼樣?」
  
  「我……好嘛!我的確是看到了,唉唉,也幸好我早上只喝了一杯果菜汁而已。」她煞有其事地撫著胸口,想掩飾心裡的無措與慌張。
  
  「丁、曉、橘!」他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喊她的名字。
  
  「你等等哦!我去找你的褲子給你穿上。」
  
  「回來!」
  
  「啊?」她定格不動,卻不敢回頭。「不……不好吧?」
  
  「我只是要告訴妳,我的褲子就在旁邊而已,妳不必找了。」
  
  「噢……」她尷尬地縮起肩頭。
  
  「真被妳打敗!」
  
  一想到自己看到他只穿著小內褲的下半身,她的臉頰就窘得發燙。「我、我才被你打敗,你怎麼只穿內褲躺在那裡!」
  
  「我習慣睡覺時不穿褲子,是妳不該來掀我被子吧?」
  
  「誰叫你都不起來,我才會……」她鼓起腮幫子,很不服氣。「你根本是故意的!」
  
  「應該是妳故意吧?」他存心要讓她更難堪。
  
  「我才沒有!你少胡說!」
  
  看到她的臉紅得像蘋果,他強忍住笑意,不讓自己笑出聲音。「好了,我穿好褲子了。」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會再去掀你被子了!」她總覺得自己是被陷害的,心裡愈想愈不爽。「你要是不肯起來吃早餐,我也不管你了!」
  
  「妳還真兇。」他嘖嘖稱奇。
  
  「快吃啦!傅經理!」用力強調後面三個字。
  
  「在這裡不要喊我經理。」他很不高興地糾正她。
  
  「不然要叫你什麼?」
  
  「喊我的名字。」
  
  「啥?」他的意思是,她可以喊他「孟臣」?
  
  哇--光用想的就太親暱,臉上剛消褪的熱度又再度燒起。
  
  「怎麼,妳不敢喊嗎?」
  
  「喊、喊就喊啊!你以為我會不好意思嗎?」知道他是存心要捉弄她,她理直氣壯地頂回去。
  
  「那就好了,下回要是讓我聽到妳喊我傅經理,喊一次扣一千塊。」
  
  「一千塊?」她叫。
  
  「對,所以要記住!」
  
  「真是坑人!而且勞基法沒這條吧?」她不甘心地嘀咕著。「哪有人這樣的,一千塊很多耶,要是我不小心多喊幾次,那薪水不就被你給扣光了。」
  
  「我想以妳的聰明,應該不至於笨到多喊幾次吧?」
  
  「那是當然的啊!我可是很愛錢的。」
  
  「看得出來。」他頻頻點頭。
  
  「哼!」她的嘴嘟得可高了,總覺得自己愈來愈被他給吃定了。
  
  在此同時,心裡卻也泛過一絲甜蜜,可以直接喊他名字耶,這算不算是她的小小特權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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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丁曉橘,妳出來一下!」
  
  熬到下班時間,聽到這聲命令語句,丁曉橘的心裡無端又燃起一把火。
  
  「有什麼事嗎?」背對著方嘉茹,她把休閒鞋從櫃子裡拿出來換上,並摘下背心上的名牌。
  
  「怎麼,下班了就可以愛理不理的?別忘了妳還是皇星的員工。」方嘉茹踩著高跟鞋,啪躂啪躂的從門口走進來。
  
  「那請問方組長,找我出去有什麼事嗎?」深吸口氣,她盡可能的讓自己和顏悅色。
  
  「不是我要找妳,是別人要找妳。」
  
  「別人?」
  
  「是啊!別說我沒事先提醒妳,我老早就跟妳提過這個人的。」
  
  「誰啊?」她一臉狐疑莫解。
  
  「咱們總裁的獨生女夏璧華呀!」
  
  「噢。」
  
  「噢?妳的反應未免太平淡了吧!」方嘉茹倒翻白眼。
  
  「我又不認識她,不然咧?」她才覺得莫名其妙呢!
  
  「妳不認識她,她可是認識妳。」
  
  「她為什麼認識我?」她甚為不解地皺起整張臉。
  
  「不用懷疑,大家都知道夏璧華愛慕咱們傅經理很久了,結果她都還沒得手就殺出妳這個程咬金來,所以,妳現在應該知道,她找妳大概是為了什麼事吧?」她幸災樂禍地冷笑。
  
  丁曉橘愣了下。「妳的意思是,她是為了孟臣--所以要來找我?」
  
  笑容僵在嘴邊,方嘉茹殺人似的目光狠狠襲來。「妳剛剛喊什麼--孟、臣?妳竟然直接喊傅經理的名字?」
  
  「啊啊!」話一出口她才猛然想起這裡不是他家,她被他洗腦洗得太嚴重,連在公司都忘了要糾正回來。
  
  「對不起,我叫錯了。」她補上兩個傻笑。
  
  「叫錯?」方嘉茹瞇起眼,還是一副想掐死她的樣子。「妳該不會平時就這麼喊他吧?」
  
  雖然不想撒謊,但她也不想對她說實話。「夏璧華人在哪裡?不是說她要找我嗎?」
  
  「喂喂,妳先回答我的問題再走!」
  
  「那怎麼行?她是總裁的女兒,我可不能得罪她,萬一她說我怎麼這麼慢才去找她,她要是怪罪下來,我就說是妳耽誤我的時間哦!」她故意這麼說。
  
  「妳--可惡!」方嘉茹縱使氣得牙癢癢,但也拿她沒辦法。「她人在VIP宴會廳。」
  
  「好,那我這就去了。」腳底抹油,丁曉橘匆忙落跑。
  
  敲完門,走進VIP宴會廳,丁曉橘一眼便看到一個長得超美的女子站在落地窗前。她緩緩地轉過身來,在瞧見丁曉橘後,頗感錯愕的一震。
  
  「妳是丁曉橘?」
  
  「是的。」她從容不迫地答。
  
  夏璧華很不客氣地從上而下打量她,那毫無造型可言的頭髮、過度素淨的臉蛋、寒酸至極的衣服及鞋子,都讓她愈看愈是蹙眉,愈看愈是鄙夷。
  
  「妳真的是丁曉橘?」她再問一次。
  
  「是的,我是。」怎麼,這個夏大小姐有重聽嗎?
  
  「哈!我的老天!」一拍額頭,夏璧華難以置信地嚷了出來。「傅孟臣是瘋了不成?他竟然喜歡妳這個黃毛丫頭。」
  
  聽到她當著自己的面這麼批評,丁曉橘的嘴角微微抽搐,對這位大小姐的印象從驚艷變成不屑。
  
  但她也沒去反駁,還是別去得罪總裁的女兒,免得還沒領到年終就沒了頭路。
  
  「我問妳,妳是不是和孟臣住在一塊兒?」
  
  「嗯。」她相當鎮定地點頭。
  
  夏璧華那張美麗的臉又扭曲了下。「我再問妳,妳跟他是什麼關係?」
  
  「呃……什麼關係……」這真是問倒她了。截至目前為止,她也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怎麼,妳回答不出來嗎?」
  
  「是啊!與其問我,妳不如去問他。」
  
  「妳這是什麼爛回答啊!那我找妳來不就等於白找了。」
  
  丁曉橘無奈地抓抓耳朵。「沒辦法啊!如果一定要說,那麼我跟他--純粹是僱主跟傭人的關係。」
  
  「我瞧妳這德行,就知道妳跟他的關係一定不單純,雖然妳長得不怎麼樣,身材也很爛,但是我知道,孟臣就是喜歡妳這一型的。」
  
  「啊?」她照單全收地忸怩起來。「是、是這樣嗎?」
  
  「妳要不要臉啊?我這麼講妳就在那邊暗爽起來。」夏璧華氣得直跺腳。
  
  「我知道妳也很喜歡孟……傅經理,可是,以我現在『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情況看來,妳確實很吃虧。而且我在想,他大概就如同妳說的,是有那麼點喜歡我。」丁曉橘呵呵兩聲,驕傲地抬起胸脯。
  
  「我真沒想到妳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妳到底曉不曉得我是誰?」
  
  「我知道,妳是總裁的獨生女,只要妳一聲令下,馬上就可以叫我捲鋪蓋走人,對不對?」丁曉橘替她接下去。
  
  「哼!妳既然知道就識相一點。」
  
  「識相什麼?搬離開傅經理的住處嗎?」
  
  「對!」夏壁華拉高了嗓門。「而且離他愈遠愈好!」
  
  她停頓幾秒。「那妳要給我一筆錢嗎?」
  
  「什麼?」
  
  「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啊!妳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耶,當然要拿出一筆錢給我,然後叫我離開男主角的身邊。」
  
  「什麼跟什麼啊!」夏璧華橫眉豎眼,簡直被這個女孩搞瘋了。「我為什麼要給妳錢啊!我光是威脅妳、要讓妳沒工作就夠了!」
  
  「拜託!這份工作一個月也才多少薪水?沒有就沒有,只不過領不到年終罷了……噢,也不對,既然是妳要辭退我,那妳還得付我一筆遣散費。」
  
  夏璧華頭痛地坐進扶手椅,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很難溝通的怪人。
  
  「丁曉橘,妳是從外星球來的嗎?」
  
  「並不是,我是就事論事啊!有那麼難懂嗎?」
  
  「夠了!我不想跟妳說那麼多廢話,總之,妳要是再繼續留在傅孟臣的身邊,別說我沒提醒妳--我一定會讓妳好看!」
  
  「反正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我沒什麼好怕的。」她好整以暇地微笑著。
  
  「對!妳是沒什麼好怕的,但妳最好想想孟臣的前途。」
  
  丁曉橘聳肩,很慶幸她已經聽傅孟臣提過這個問題,所以她還是一臉的無關痛癢,還笑得更加開心。
  
  「好,我會仔細想想的。」
  
  咬咬牙,夏璧華是真的被她給氣到了。
  
  「那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哦!再見。」她恭敬有禮地朝她行了個禮,便快快樂樂地離開了VIP宴會廳。
  
  心想:妳這個壞女人也當得太肉腳了吧!連半點上風都佔不上。
  
  想著想著,又為自己的聰明智慧沾沾自喜起來。
  
  回去後,丁曉橘並沒跟傅孟臣提這件事,心想反正也沒什麼,應該不需要刻意提起,就這麼擱在心底沒去理會。
  
  這天正逢她排休,所以他便心血來潮地說要看電影。
  
  但說出來一定沒人相信,他這個年近三十又事業有成的大男人,竟然--竟然是要她去錄像帶店租一堆卡通片和動畫片給他看。
  
  從下午到晚上,他已經看完一整套宮崎駿的動畫作品,外加兩部迪斯尼卡通片。她雖然也有一顆赤子之心,但看到後來還是忍不住昏昏欲睡。
  
  「喂--醒來了!」
  
  「唔,」她揉揉惺忪睡眼,從沙發椅上扭過頭來看他。「怎麼了嗎?」
  
  「該換片了。」
  
  「噢。」她連忙起身。
  
  「很累嗎?」
  
  「有點,」她逞強地衝著他一笑。「不過沒關係,我等你要睡再回房休息。」這才慢條斯理地將片子放進DVD裡。
  
  只點了一盞暈黃夜燈的房裡,他靜靜地凝視著她不怎麼有看頭的身影。
  
  土黃色毛衣、黑色長褲、整齊的一頭長髮,讓人怎麼看也看不出她已有二十五歲;連那樣干扁沒肉的身材,也像國中女學生還沒發育的樣子。
  
  說她二十五歲,倒不如說她只有十五歲。
  
  那脂粉未施的白淨臉蛋,有著少女稚氣未脫的純真與清新,還有那麼點傻大姊的憨勁與衝勁。
  
  這樣的她,向來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型,但是,他卻為她怦然心動。
  
  兩個禮拜過去,他的尾椎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但他沒讓她知道這件事,怕她知道他好了之後就要離開。
  
  「關掉。」
  
  丁曉橘停住動作,側過臉。「啊?」
  
  「我不看了,把電視跟DVD關掉。」
  
  「噢……好。」她乖乖照做。
  
  「妳過來這邊坐。」他拍拍自己身側的床鋪,聲音饒富磁性。
  
  儘管心裡冒著問號,她也只能過去坐下。「有、有什麼事嗎?」
  
  「陪我聊聊天。」
  
  「聊天?」她有些詫異,但仍十分鎮定。「好啊,看你想聊什麼。」
  
  「我不擅長和人聊天,還是妳來找話題吧。」
  
  「這樣哦,」她歪傾腦袋瓜思索了下。「那……我們來聊聊喜歡看的電影好了,你除了卡通動畫片,還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
  
  她似乎問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他一時答不出來。
  
  「我很少看電影。」
  
  「……」她的額角掉下三根直線,頭頂還有一隻烏鴉啊啊啊的飛過。很少看電影、又不愛看電視,他平時到底是做啥清遣啊?
  
  「那妳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
  
  「我喜歡看勵志溫馨片。」
  
  「哦?」這倒是個挺教人意外的答案,他還以為,女孩子都愛看浪漫文藝愛情片。
  
  「像是『心靈捕手』、『美麗境界』、『家有傑克』、『舞動人生』等等,這些片子都是勵志電影,而且都是看了會讓你想流眼淚的那種,超感動的。」她呱啦啦的舉了一堆例子,但他仍是一臉茫然。
  
  「怎麼,你都沒看過嗎?」
  
  他的臉色不大好看,答案顯然是--「沒有」!
  
  「好、好吧,我們換個話題。」她傻笑著提議。「那……我們改聊音樂好了,你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
  
  「古典樂。」
  
  答是答了,但換她一臉尷尬樣。「噢……除此之外呢?」
  
  他皺眉,表示除了古典樂,他什麼都不聽。
  
  她不確定要不要說出自己喜歡聽什麼樣的音樂,畢竟,說了他肯定也是「莫宰羊」,真不想自討沒趣,唉唉,好沒勁哦!
  
  「跟我聊天很悶吧?」察覺她的心思,他苦澀地撇唇。
  
  「別、別這樣說嘛!是我們還沒找到適合的話題,讓我再想想聊些什麼好。」她緊張地安撫他。
  
  「聊什麼都是一樣的。」
  
  「不會不會,一定有什麼話題是我們一聊起來就會沒完沒了的。」她絞盡腦汁極力想著。
  
  「算了,我想睡了。」
  
  「再等我一下,我快想出來了。」她不死心地還在掙扎。
  
  「我說我想睡了。」他完全不理會她。
  
  「幹麼那麼小器,你不會在生氣吧?」
  
  拉起被子蓋住全身,他像在和自己嘔氣一樣。「我沒有。」
  
  「沒有才怪!你瞧你的臉好臭!」他動不動就擺出他那張撲克臉,她一定要好好改變他才行。「而且--是你要我和你聊天的,怎麼可以說不聊就不聊?這樣我會很悶欸!」
  
  他都已經不吭聲了,她卻像只鴨子似的在那邊聒噪個不停。
  
  「妳可不可以閉嘴了?」
  
  「不好意思哦!我就是愛講話啊!而且我還喜歡自言自語。」她存心跟他作對。
  
  「這點我在第一天認識妳就知道了。」而且她還替自己唱生日快樂歌,這可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吧?
  
  她微窘地雙手環胸。「沒辦法啊!人要懂得苦中作樂嘛!」
  
  「--妳過來一下。」
  
  「咦?」
  
  下一秒,一雙溫暖的臂膀環住她,將她緊緊、緊緊地抱住。
  
  啊--終於!在等了兩個禮拜後,他終於又有行動了。她雖然有些竊喜,但被他突然抱住的身軀卻仍顯得有些僵硬。
  
  「妳害怕嗎?」
  
  「啊?」她的心臟撲通撲通亂跳著。
  
  「妳會怕我嗎?」
  
  「這……你要聽實話?」
  
  「實話很傷人?」他反問。
  
  「也還好啦,只是,你這麼問,我也挺困擾的。」
  
  「為什麼?」
  
  「說真的,某些時候我會很怕你,但某些時候,我又覺得你一點也不可怕。」
  
  「那現在呢?妳怕我嗎?」
  
  她很誠實地搖頭,總覺得心跳得厲害,呼吸也變得有些窒礙。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跳得好快哦!」回答時忍不住避開他逐漸轉深的眼眸,腦子裡一片混亂地想著:他--是不是又想親我啊?
  
  才剛這麼想完,她就感覺到他的臉逐漸逼近自己,於是,她也很自動地閉上眼睛,讓臉微微揚起,呈四十五度角。
  
  早知道,她吃完晚餐就該先刷牙的,希望他不會嫌她嘴巴有太多雜七雜八的怪味道。
  
  一秒、兩秒、三秒過去,期待中的唇瓣卻沒有落下來--
  
  「咦?」
  
  她睜開一眼,發現他根本沒有親她的打算。
  
  也不對,他不是沒有親她的打算,而、是,他正一臉興味的研究著她的臉。
  
  噢,天哪!好丟臉哦!
  
  「妳剛剛在幹麼?」
  
  「我……我……」好可惡哦!她又被陷害了。
  
  「難不成--妳是在等我親妳嗎?」他睜大眼,故意做出很驚訝的表情。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啦!」她糗斃了,但也很想踹死他,怎麼可以這樣欺騙她的感情,嗚……
  
  「真的沒有?但我明明看到妳的嘴巴嘟起來。」
  
  「哪有啊!我才沒有!」
  
  「是--嗎?」他笑得可賊了。
  
  她知道他是存心要捉弄他,於是乎想用力掙脫他的懷抱,他卻一個反轉將她摟得更緊,整個人往她的方向下俯,將她壓制到床鋪上,寬闊結實的胸膛隨即緊貼而上,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一片羞惱的紅暈。
  
  「你你你你你--」她驚聲低呼。
  
  叫聲被他帶著笑的唇瓣吻住,排山倒海的綿密柔情朝她纏翻而來,一波又一波,她被他攻擊性的熱吻吻得不知天昏地暗,氣息開始喘促之際意識也逐漸渙散,弄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棄械投降的,只能被動地承受他唇舌的翻攪,失了理智,什麼都顧不得了。
  
  閉上眼,她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他懷中,身體熱得快融化,四肢百骸則像團火在竄燒,胸腔氧氣彷彿要不夠用,她好像快要不行了。
  
  當他終於吻罷這個吻,她拚命地喘息,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被吻得略微紅腫的雙唇半開半合,一雙水漾大眼模模糊糊地仰望著他英俊得令人屏息的臉龐。
  
  他灼亮的眼眸蒙上慾望的氤氳火花,細細凝視她紅潮氾濫的俏臉。
  
  「你這個大色狼!」她氣惱地抓過枕頭砸向他的臉,然後飛快跳下床鋪,跟他保持十公尺的距離。
  
  「現在又罵我色狼?剛剛妳明明很享受的!」
  
  「不要臉、不要臉!你每次都這樣亂親我!我--我要去睡了啦!」
  
  說完,她像是個參加短跑比賽的選手,發揮一瞬間的爆發力,一個起跑便消失在他面前。
  
  「這丫頭……」傅孟臣不禁啞然失笑,眼眸深處盛載著的深濃情意,已經是無須言明的愛情。
  
  而一路衝回房間的丁曉橘,則掩著火燙的兩頰倒進軟綿綿的床裡,並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她實在好想尖叫。
  
  「啊啊啊啊啊--」
  
  天哪天哪!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吻她了!
  
  雖然她真的很喜歡他,也很想被他這麼吻著,但是,他幹麼要這樣捉弄她,她都快瘋了!
  
  回想起剛剛的吻,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自己了。雖然好幾次她都想問他,他們到底算不算是一對戀人?但是,他若即若離的態度總讓她覺得他只是想逗著她玩,沒有別的意思。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跟她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她真的陷下去,那等於是飛蛾撲火,一去不回。
  
  可是……叫她怎麼可能保持理智、不為所動呢?
  
  她做不到啊!
  
  她覺得自己就要沈淪了,真的、真的……真的沒辦法踩煞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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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4: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日午後,她陪著他到醫院複診,檢查過後,醫生看著片子點點頭。
  
  「嗯,恢復的情況還算良好,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嗎?」丁曉橘比他還興奮。「那是說可以正常走動、追趕跑跳碰都可以了嗎?」
  
  年逾半百的醫生微微一笑。「一般走動倒是無妨,激烈的跑跳當然不建議。另外,也別坐太硬的椅子。如果要再龜毛一點,久坐跟長途跋涉的顛簸也最好避免,其它大致上都沒問題了。」
  
  「好好好,這點我會替他多注意的。」
  
  這時,醫生突然幽默地開口。「當然,如果你們有什麼特殊需要的話,稍微帶過去也是可以的,不必太節制。」
  
  「特殊需要?」聽不懂的丁曉橘瞇起眼,發出問號。
  
  「咳!」傅孟臣則瞭然於心的尷尬一咳。「意思就是--我如果想做什麼運動還是可以做。」他努力地把話拗回來。
  
  「噢,這倒也是,不做點運動,骨頭會愈來愈僵硬的,做點運動也好。」她附和著,點頭如搗蒜。
  
  醫生看看他,再看看她,唇邊的笑容愈來愈深,似乎覺得他們是很速配的一對。
  
  「對了,您剛剛說不能久坐--是說不能坐著超過多久時間啊?」頓了頓,她問得再仔細一點。
  
  「就算是平常人,坐了一小時也都該起來動一動,何況是尾椎受了傷的人,妳說是不是?」
  
  「說得也是,」丁曉橘馬上正經八百地望向他。「聽到沒有,下次不能坐太久,要記得起來動一動哦!」
  
  傅孟臣忍著沒笑,心裡覺得她真像他老媽,一樣嘮叨和喋喋不休。
  
  離開醫院,剛露臉的陽光在冷冬裡傳遞著溫暖信息,他們不約而同地仰起臉來享受著這難得的晴朗天氣,然後相視一笑。
  
  「今天天氣真好!」
  
  「是啊!好想去郊外走走哦!」她張開雙臂,深吸口冷空氣。
  
  「郊外?」他思忖幾秒。「妳今天有排休嗎?」
  
  「當然沒有啊!」
  
  「沒有也沒關係,現在就請。」接著就將口袋裡的手機取出,交到她手中。
  
  「現在就請?」拿著手機,她揚起臉,對眼前的狀況感到一頭霧水。
  
  「不然怎麼帶妳去郊外?」
  
  「咦?」丁曉橘詫異地張口。「你真的要帶我去郊外走走?」
  
  「是啊!我也很久沒出去了,既然妳曉得有哪些地方可以去,當然要妳替我帶路。」
  
  「好啊好啊!那有什麼問題呢?」回答完又消沈下去,她顯得有些困頓。「可是,我這樣臨時請假,不大好吧?」
  
  「妳請請看吧!如果今天人手不足再說。」
  
  「好……好吧。」
  
  一個小時後,他們搭乘大眾運輸系統--也就是捷運,來到位於木柵的市立動物園。
  
  一通過入口進到園區,丁曉橘便興沖沖地拉著他來到亞洲熱帶雨林區,指著一堆動物大呼小叫著。
  
  「看!有好多種猴子耶!」
  
  因為對這樣的環境有些陌生,傅孟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且身旁有太多的小朋友在那邊擠來擠去。
  
  「哇--你看,那只就是馬來貘!很醜吧?」手比著一隻身體渾圓、頭尾毛色為黑、後段毛色為白的動物,她不由得咧嘴笑了。那模樣既天真又可愛,一副玩心很重的樣子。
  
  傅孟臣忖度著想去牽她的手,卻沒有適當機會。
  
  「快看!有花豹耶!還有亞洲象、孟加拉國虎--噢,他們的樣子很凶悍對吧?好像在告訴大家:『誰惹我誰倒霉』的樣子!」她繼續說個沒完。「不過,我很喜歡獅子雄赳赳氣昂昂的那股氣勢,真不愧是森林之王。」
  
  雖然她是有點聒噪,但他卻漸入佳境,懂得要怎麼欣賞這些大小動物,並隨著她的解說慢慢放鬆下來。
  
  這還是他長大後頭一回到動物園,也是他頭一回和女孩子來這種地方約會。
  
  不過,他發現這樣有個好處。
  
  那就是--在這種地方,她會比較自在、比較開心,而他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自己也會很開心。
  
  傅孟臣突然身子輕震。
  
  開心?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看到她開心自己就會很開心?
  
  會有這樣的想法是生平頭一遭,連他自己也甚為驚愕,他從不在乎那些交往過女人的喜怒哀樂,因為她們要的也只是他的錢罷了。
  
  但她和她們不同,她不會吵著要去逛珠寶店、名牌服飾店,也不會吵著要他帶她去參加宴會,或者是去高級餐廳吃飯。正因為如此,他清楚地看懂自己,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她。
  
  所以,他不想看她傷心難過,只想看她明亮開朗的笑容,還有她快樂說話的表情。
  
  這麼想著,他凝著她的目光變得深情款款,但她卻沒有察覺。
  
  「嗚嗚……嗚嗚……」
  
  當他們循著遊園步道在散步時,有個小孩子的哭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哭的同時還不停喊著爸爸跟媽媽。
  
  左張右望,就是沒瞧見有大人過去理會他。
  
  「這小孩一定是走失了!」丁曉橘二話不說地立刻趨前。「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是不是不見了?」
  
  「嗚……」約莫六、七歲大的小男孩點點頭,哭得更大聲了。
  
  「不哭不哭,阿姨帶你去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嗚……」小男孩猶豫地嗚咽兩聲,然後怯怯地點頭。「嗚--好。」
  
  「幸好我的親和力還算足夠!」丁曉橘回頭瞥他一眼,然後牽起小男孩的手。「傅經理,我們先帶這小孩去服務台好了。」
  
  傅孟臣卻立刻擺了張臭臉給她看。
  
  「別這樣嘛!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要不你在這裡等我,我帶他過去。」
  
  搖搖頭,他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啊!」丁曉橘情緒激動地數落起他。「這小孩已經走失了啊!你怎麼可以要我把他丟著不管呢?這樣是不對的,你知道嗎?將來要是你自己有了小孩,你就會知道小孩不見時有多令人擔心,所以我們應該將心比心的不是嗎?」
  
  她拉拉雜雜飆了一堆話,他只是淡淡地聳肩。
  
  「妳說完了?」
  
  「我--」
  
  「我有說不讓妳帶他去嗎?」他阻止她再罵。
  
  「你剛剛自己擺臭臉的啊!」
  
  「我擺臭臉不是因為這個!」
  
  「不然咧?」
  
  「妳自己仔細想想,妳剛剛喊了我什麼!」不爽地把話一撂,他把小男孩的手牽了過來,然後做了一件令她難以置信的事。
  
  他--竟然讓小男孩跨坐在他的兩肩上。
  
  「來,看這樣子能不能快點找到爸爸媽媽。」他哄著小男孩。
  
  而丁曉橘才驀地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喊了他--「傅經理」?
  
  啊啊!原來這都是她自己惹的禍!
  
  「原來是我自己說錯話。」她窘迫地縮起脖子,暗罵自己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還以為他不想幫助這個小孩咧,真是誤會他了。
  
  她急急追到他身側,臉頰紅得發燙。「剛剛……真是對不起。」
  
  「不用多說,扣一千塊!」望著前方,他神情嚴厲。
  
  「好嘛,」她委屈地揉揉眼睛。「讓你扣就是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
  
  「妳剛剛罵我不是罵的很帶勁?再繼續罵呀!」他諷刺的。
  
  「不要這樣嘛!算我誤會你了。」
  
  「哼。」扶著小男孩的兩隻腳,傅孟臣可沒心情和她再鬥嘴下去,也在這個時候,小男孩突然止住了哭聲。「爹地--媽咪!」他大叫著。
  
  緊接著,一對急得有如熱鍋上螞蟻的年輕夫婦,排開人群衝了出來。
  
  「大寶!大寶--」
  
  「媽咪!」
  
  傅孟臣將這名小男孩放下,就看到他撲進母親懷裡哇哇大哭。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孩子的父親感激涕零地向他們九十度彎腰答謝。
  
  「哪裡,一點小忙而已,不用客氣。」傅孟臣由衷的咧嘴微笑,那一刻,丁曉橘覺得他的笑容真是好看極了,心裡也有些驕傲。
  
  「真不知道要怎麼謝謝你才好,我們在園區裡繞來繞去,就是怎麼也找不著大寶,心裡正擔心著他會不會被壞人拐走。」大寶的父親擦了擦額上的汗,想是剛剛找了好一陣功夫。
  
  「這回是你們運氣好,遇到我們,下回可要多注意點,別讓大寶再走丟了哦!」丁曉橘開玩笑地說。
  
  「會的、會的,我們下次不會再讓大寶離開我們視線的!」他們夫妻倆不斷點頭。
  
  「嗯,那麼,大寶再見嘍!」傅孟臣破天荒地伸手跟小孩子揮手再見。
  
  「來,快跟叔叔、阿姨再見。」大寶的爸忙慰哄著大寶,但大寶哭得太久,兩隻眼睛腫得像什麼似的,只能一臉恍惚地照著說再見,卻沒什麼表情。
  
  「再見!」他們倆還是很配合地跟他說再見。
  
  在大寶一家人離去後,丁曉橘忍不住高興的低叫一聲,並且用力擊掌。
  
  「喔呵呵呵。」
  
  「妳怎麼這麼高興?」
  
  「那當然嘍!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想到心情就很好,呵呵。」她的聲音清亮有神,讓人聽了精神為之振奮。
  
  「妳真容易滿足。」
  
  「對啊!」
  
  他側過目光,見到她粉嫩的唇瓣漾開一朵甜蜜的笑花,清麗素顏像是染上一層光芒,叫他望著望著不禁失了魂,有股衝動想擁她入懷。
  
  「在發什麼呆?快點過來呀!」她燦笑著向他招手。
  
  在來到非洲動物區後,傅孟臣突然下定了某種決心,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還故做若無其事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只是什麼來著?」
  
  「呃,啊?」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熱熱的溫度傳來,她無措的心裡一慌,有那麼一瞬間,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那個是長角羚羊,牌子上有寫……」
  
  「噢。」
  
  陽光下,她的頸項隱隱燙紅,小臉也染上淡淡的霞彩,對於兩人逐漸明朗化的關係,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渴不渴?我去買飲料給妳喝。」
  
  「不、不用!」
  
  「真的不用?」瞧她害羞得緊,傅孟臣實在很想逗她。「還是因為妳不想我放開妳的手,所以說不用?」
  
  她一驚,又窘又惱地擰眉瞪他,死不承認她早就把心輸給了他。「我哪有啊!你少臭美了!」
  
  「真的沒有嗎?可我覺得妳明明很高興。」
  
  「我才沒有!」說時想把手掙脫出他的掌控,但他卻抓得更牢。「你看你看,明明是你死拉著我的手不放。」
  
  「是!我是死拉著妳的手不放,而且,我也不想再放開了!」他想也不想地迅速接腔,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傅孟臣愣住,是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迸出這句話;丁曉橘愣住,則是因為她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唐突而直接。
  
  「呃……」
  
  尷尬了陣,他們各自壓抑著心裡的騷動,然後很有默契地繼續牽著手,以相同的步伐慢慢往前行,讓那瞭然於心的感覺慢慢沁人心底,慢慢佔據心房。
  
  「嗯……」他躊躇著該怎麼開口。
  
  「啥?」
  
  「妳要不要--」
  
  「什、什麼?」到底要說什麼啊!他要說不說的讓她一顆心懸在半空。
  
  「就是……」該死的!他幹麼也緊張得胃痛。
  
  「就是?」此刻的她就如同坐在台下等著答案揭曉的金馬獎候選人般,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就是--妳要不要繼續住下來?」怪了!這種事做什麼還要他自己提啊!
  
  「住下來?」她瞪大眼,心臟撲通亂跳。
  
  「難道我的尾椎一好,妳就要搬回去?」
  
  她悵惘的表情馬上就洩漏出她真實的情緒,她忸怩著垂下頭。「我不知道欸!但如果你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來……」
  
  聽她這麼答,他竟興奮得想跳起來歡呼,那種異常歡愉的感覺,連他自己都無法形容。
  
  他只知道,他喜歡和她在一塊兒的感覺。
  
  沒有壓力、沒有虛偽,連一向毫無情趣可言的他,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改變。
  
  但因為個性使然,他僅是一臉淡漠地揚了揚眉,唯獨熾熱的眼眸洩漏了他內心的喜悅與快樂。
  
  「那好,反正我也確實需要個人幫我打掃家裡,既然妳也缺錢,那妳就繼續住下來吧!」說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將她的手握得緊一些,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在乎,不由得仰起臉來深深凝望他。
  
  「……好。」
  
  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沒有理由推辭啊!何況,她一點也不想離開他,她想自私地佔有他--不管別人怎麼說。
  
  沒有說破的情感,如同冬日暖陽拂著週身,也暖至心底每一處。
  
  在忙了好一陣子後,羅全菲總算有了點空檔來探望傅孟臣。
  
  說是「探望」其實不大恰當,因為他的尾椎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還能追趕跑跳碰哩。
  
  反觀羅全菲則是瘦了一大圈,面色青黃不接,眼袋也浮腫了兩層。
  
  「喲,你氣色不錯嘛!」瞪著這個看起來再健康不過的人,他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吞了兩箱的檸檬。
  
  「托你的福。」傅孟臣聳聳肩,一派安適地坐在沙發裡。
  
  「那丫頭人呢?她不在嗎?」
  
  「她外出買點東西。」
  
  「這樣,」他點頭,鬆了鬆襟口的領帶。「那你打算幾時回來上班?都休息整整一個月了,也該休息夠了吧?」
  
  「公司沒有我不也運作正常?」
  
  「拜託,公文已經堆積如山了好嗎?我每天都加班到十一點,而且打從你開始在家休養,我就沒有休假過!」羅全菲頹喪地擺出苦瓜臉。
  
  「是你要我把假休一休的,不是嗎?」雖然心裡有點同情,但傅孟臣強忍住笑,做出不干我事的撇清樣。
  
  「別再休了啦!下禮拜一就回來上班吧!我真的快不行了。」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向他求饒。「再這麼下去,我怕我老婆要給我登報作廢了!」
  
  「有這麼嚴重?」
  
  「當然有!你不在,我一個人得做兩個人的事,真的快被操死了。」
  
  「那怎麼辦?我現在休假休得好好的,有點不想回去上班了。」傅孟臣故作淡漠。
  
  「不會吧?你是休假休上癮了是不?」
  
  「是啊!我現在才懂得什麼叫享受人生,你突然間要我銷假回去工作,我實在有點意興闌珊。」
  
  「饒了我吧!好歹你也看在我們是好朋友的分上,就別再整我了。」
  
  忖度幾秒,傅孟臣終於笑了。能看到羅全菲向自己討饒,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
  
  這傢伙!早說過教他不要太逞強的,現在自食惡果了吧!
  
  「好,我饒了你,我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
  
  「真的?」羅全菲喜出望外地叫。「噢,那真是太好了!」真想衝過去抱住他的大腿痛哭流涕一番。
  
  「不說這些,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期間,公司沒什麼事吧?」
  
  「公司是沒什麼事,不過,你跟丁曉橘的事倒是鬧得人盡皆知。」
  
  「什麼?」他一震。
  
  「你不知道嗎?丁曉橘這丫頭被欺負得可慘了。」羅全菲正色道。「因為你的關係,她幾乎被孤立了,我老是看到她一個人在做四、五個人該一起做的事;不過你曉得的,這種事要靠她自己去克服才行,如果我動用權力去干涉,就算表面上大家對她客客氣氣、看起來相安無事的樣子,可私底下的惡鬥只怕會更嚴重。所以,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插手過。」
  
  「怎麼會這樣?」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被排擠得這麼嚴重,每次她下班回來都是那副眉開眼笑的德行,他還以為應該沒事了。
  
  「你想也知道一定會這樣的啊!」羅全菲不以為然的說。「你讓她住進你家,又讓她可以彈性上下班,那些女孩子會不眼紅才有鬼。」
  
  「但是她都沒有跟我說!」這是他最為憤怒不滿的地方。
  
  「她大概是不想你擔心吧!」羅全菲斜瞟他一眼。「雖然我還不清楚你跟她是怎麼回事,但她這丫頭我挺欣賞的,最起碼,我看得出她還滿有氣魄的,不會跟你哭訴那些有的沒的。」
  
  傅孟臣神情陰鬱地咬牙不語,對她的刻意欺瞞感到既不平又不捨。
  
  這笨蛋!竟然悶不吭聲地把這些都承擔下來,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看樣子--」觀察許久,羅全菲終於敢下結論。「你跟她是來真的嘍?」
  
  「你在說什麼?」就見他凌厲目光疾射而來。
  
  「難、難道不是嗎?」羅全菲嚇得往後一縮,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我不是來真的幹麼硬是把她留在這裡?」傅孟臣為之氣結。「我是怎樣的人你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嗎?」
  
  羅全菲呆了呆,而後吐出好大一口氣。「噢--被你嚇一跳,那我沒說錯嘛!但你一定要這麼凶才行嗎?」
  
  心情大為不悅的傅孟臣,已經有點懶得搭理他的話。
  
  也在這時候,羅全菲聽到鑰匙開門聲,回過頭去,只看到丁曉橘拎著大包小包進門來。
  
  「我回來嘍!」她愉快地嚷著。「啊……羅副經理?」一注意到羅全菲的存在,她連忙微微行禮。「你、你好。」
  
  羅全菲扯唇一笑,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看看傅孟臣又看看她,決定起身走人。
  
  「我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擾了。」羅全菲可識相了。
  
  「你要走了啊?」她睜圓眼睛。
  
  「是啊!你們小兩口好好談談吧!」走前還不忘揶揄地丟下這麼句話。
  
  「啊……」丁曉橘尷尬地目送他離開,轉身發現傅孟臣的臉色陰沈得難看。
  
  「怎麼了?你的臉又臭臭的了。」把東西往桌上一擱,她掛回笑容坐到他旁邊。「我買了杜魯斯邦的七色蛋糕耶!待會兒我們來吃吧!」
  
  傅孟臣側過臉盯住她,只見她笑顏燦爛,毛線帽下的白皙臉蛋卻被寒流的低溫凍得紅紅的。
  
  他握住她冰冰冷冷的小手,眉頭立刻打結。「手套呢?妳出門去為什麼沒戴手套?」
  
  她心頭一跳,直覺便答:「拿東西不方便呀!」
  
  「妳有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她毫不思索地答。
  
  「沒有嗎?」蹙著眉心,他心裡更加不爽了。
  
  「怎麼了嘛,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她鼓起腮幫子,很不喜歡他那種明明有話又不肯直說的態度。
  
  傅孟臣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能遷怒到她身上,畢竟受委屈的人是她,而他還是那個始作俑者。
  
  「我問妳,妳每天去工作是不是都被其它同事排擠?」
  
  「啊?」她呆了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你聽誰說的啊?是羅副經理說的嗎?」
  
  「妳說呢?」
  
  「這……也不算排擠吧!而且我也習慣了呀。」皺皺鼻子,她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習慣?這種事情可以習慣的嗎?」
  
  「不然怎麼辦?我又不能反擊回去。」
  
  「但是妳總該告訴我吧?」
  
  「告訴你?」她不由得擠歪了半邊眉毛。「告訴你幹麼?」
  
  「告訴我幹麼?」傅孟臣怒氣沖沖地朝她耳門吼。「妳竟敢這麼問我?我們現在都已經是這種關係了,妳竟然連這種事都沒有告訴我!」
  
  她又愣住,一臉的匪夷所思。「這種關係?那是什麼關係?」她記得他什麼承諾都沒跟她說過啊!
  
  傅孟臣真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問他,他一寸寸的逼近她的臉孔。
  
  「丁、曉、橘!」
  
  「啊--什麼事?」她一邊傻笑、一邊往後縮。
  
  「妳是不是皮在癢?」
  
  「沒有沒有!」一看到他惡魔似的表情,她搖頭搖得可快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嘛!」
  
  「妳給我用力聽著!以後在公司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妳都要告訴我,知道嗎?」他用恐嚇的語氣脅迫她答應。
  
  「你好凶哦!」她扮演起她最擅長的小可憐角色,眼睛眨巴眨巴的擠出水光。
  
  「會怕的話就給我牢牢聽話,還有,我下個禮拜一就回去上班,妳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要有什麼心理準備啊?」
  
  「連這妳都要問?」他不耐地翻白眼。「我都銷假開始上班了妳還住在這兒,妳想也知道會有什麼事。」
  
  「噢,說得也是哦!」擊掌後,她一臉後知後覺的恍然狀。
  
  「妳真是……」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不怕!」
  
  「妳還真不是普通的樂觀。」
  
  「呵呵,我確實是啊!」摸著後腦勺,她很不怕死地憨然笑著。
  
  說不上是不是被她給打敗,總之,傅孟臣一看到她這種樂天的笑容,縱使再怎麼憤慨也拿她沒轍。然而,想保護她的慾望,卻愈來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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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5: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我問你,他們兩個是不是還住在一塊兒?」坐在真皮沙發椅中,夏璧華忿忿不平地質問著羅全菲。
  
  「呃……大小姐問的是誰啊?」即使心裡明明有底,他還是裝傻地反問。
  
  「問這什麼廢話!當然是孟臣跟丁曉橘。」
  
  他慢條斯理道:「是的,他們現在還住在一起,而且感情也很穩定。」
  
  「穩--定?」她竟然冷冷一笑。
  
  羅全菲的頭皮不禁有些發麻,他一向清楚這位夏大小姐有多麼善變與刁鑽,她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連那位坐擁權勢、呼風喚雨的總裁大人也拿他這個寶貝女兒沒辦法。
  
  看來他想逃過這一劫,得靠點機智和勇氣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進皇星已經將近六年了,對嗎?」夏璧華突然拍桌起身,把他微嚇了跳。
  
  「……對。」他忙點頭。
  
  「一樣是六年,但你就是比孟臣低一階,你心裡難道不會不平衡嗎?」
  
  羅全菲愣了愣,立刻意識到她提及這個的原因,因此還故作鎮定地配合著作出反應。
  
  「是有那麼一點,但那又怎樣?」
  
  「很簡單,你如果肯幫我,我就直接讓你坐上經理的位置。」沒錯!她這是在利誘他,而且獎品的確很大。
  
  原本她以為傅孟臣這回只是玩玩而已,沒想到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認真的。她思考了很久,決定找他幫忙。
  
  乍聽到這個協議,羅全菲瞳孔微微放大,但心中卻不為所動。
  
  這夏大小姐畢竟太不瞭解他,他如果真想在事業上跟傅孟臣一較長短,現在的他老早不曉得升到什麼職位去了。
  
  對他來說,家庭永遠比事業重要,何況打自工作以來,他的野心就不大,對權勢地位更沒有太大興趣,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和阿臣做十年的朋友,還乖乖在他底下做事。
  
  他笑得有些虛假。「不可能吧?如果我坐上經理的位置,那孟臣怎麼辦?」
  
  「呵呵,」夏璧華的表情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得有些羞澀而甜蜜。「你這問題問得真不聰明。要是你坐上經理的位置,那就表示我跟孟臣在一起了,隨便看他想要哪個職位,我當然都比照辦理嘍。」
  
  「……」這下子換成他的表情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只不過,他是故意變得很不爽。「那還不是一樣?我不過小升一個位置,他卻想做什麼職位就做什麼職位,妳以為這樣子我心裡會比較平衡嗎?」
  
  「呃……」發現自己給錯獎賞,夏璧華窘了下,又趕緊修正前言。「可是當經理已經很不錯了啊!何況你們是好朋友,又何必這麼計較?」
  
  「就像妳說的,我跟他是朋友,那我當不當經理有何差別?」他聳肩,更加不以為然了。
  
  「說得也是……」她這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笨。
  
  「大小姐,我勸妳還是死了這條心,說真的,孟臣不會喜歡妳的,這點我相信妳比誰都清楚。」
  
  「胡說!你怎麼知道他一定不會喜歡我?」她面有慍色地怒斥。
  
  「因為妳已經試了很久不是嗎?到目前為止,他對妳連半點好感都沒有,妳想妳還會有機會嗎?」羅全菲說得還算保留了呢,因為傅孟臣根本討厭死她了。
  
  「我才不管這麼多!我就是要他喜歡上我!」她執拗的仰高下巴。「就憑我的身份地位,我相信他到最後一定會離開她的。」
  
  其實,有信心不是件壞事,但像她這麼狂妄,可就不讓人欣賞了。
  
  「那妳就好好加油吧!」
  
  「什麼啊!難道你不幫我嗎?」
  
  「幫?」他面露難色。「說真的我也幫不了什麼忙,感情的事,向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妳硬要我去把他的手拖來跟妳拍掌,實在強人所難。」
  
  「我要你幫的不是這個!我是要你去拆散他們!」
  
  「啊?」他更加無奈地垮下臉來。「大小姐,妳是不是八點檔看太多了?」
  
  「羅全菲!」她氣極。
  
  「我不是不幫,而是孟臣這回是來真的!要不,照他以往的個性,他哪可能讓別的女人住進家裡。」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拆散不了他們了?」她神情陰沈地問。
  
  「我想--應該這麼說吧!就算他們這段感情到最後還是無疾而終,那也不是被拆散的,而是他們之間的相處出了問題。」
  
  夏璧華哪裡肯接受他的說法,還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要不妳再給他們點時間吧!如果我猜得沒錯,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出現第一階段的問題了。」羅全菲只好另想法子安撫她。
  
  「什麼問題?」
  
  「總之他們要是熬不過這關,我想用不著妳出馬,他們也會分開的。」
  
  「是--嗎?」她才不信。
  
  羅全菲沒再說得確切些,事實上他也只是猜測,不是斷定他們真會出問題。
  
  只是,照他對傅孟臣的瞭解,他相信丁曉橘很快就會心生不安、產生反彈的。
  
  但他也希望,他們可以順利度過這個難關……
  
  閒言閒語聽得慣了,丁曉橘已經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不論聽到怎樣的冷嘲熱諷都能四兩撥千斤的微笑度過。
  
  而現在她的工作時間回復正常,傅孟臣也如往常一般勝任著他的經理一職。
  
  表面上看來並沒有任何大變化,但在私底下,每個人都曉得丁曉橘是他的現任「新歡」,是他們不能得罪的人,也因此,她的日子過得比以往來得舒服些。
  
  「喂?」聽到音樂鈴聲,她接起手機,語調輕快地壓低聲音。「我剛刷完卡……嗯嗯,好啊,我在老地方等你。」
  
  收線後一抬頭,就看到方嘉茹站在她面前。
  
  她不慌不忙地微笑以對。「方組長也下班了呀?」
  
  「哼!」方嘉茹還是滿臉不屑,但比起以往的高傲氣勢,如今的她顯然氣勢已弱了許多。「妳眼裡還有我的存在?」
  
  「當然有啊!」丁曉橘一邊說、一邊把櫃子打開,拿出她的手提袋。
  
  撇撇唇,她丟出心裡的疑問。「剛剛那通電話……是傅經理打來的嗎?」
  
  「是啊!」丁曉橘坦率地答。「他要帶我去吃飯。」
  
  「所以--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她怔了下,似乎無法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不會吧?妳連你們算不算是男女朋友都不知道?」方嘉茹嚇一大跳,對她存有的那麼點妒意霎時煙消雲散。
  
  「我想大概不是吧……」她答得有些心慌。「因為他從沒說過我跟他到底算是什麼關係。」
  
  「那妳怎麼不問?妳都跟他同居了不是嗎?」哇哩咧,這個丁曉橘不會真有這麼「單蠢」吧?她開始同情起這個白癡女。
  
  「我有問哪!不過他沒回答啊,我有什麼辦法?」丁曉橘也不知道自己幹麼跟她說這些,她們從來就不是朋友,但她卻沒有選擇的把這些話告訴她。
  
  想想,打從她進「皇星」開始,方嘉茹就很喜歡找她麻煩,奇怪的是,方嘉茹的嘴巴毒歸毒,卻從不會在背後放冷箭或設計別人,相反的,她總是跟在自己身後收拾一堆爛攤子,這也難怪她會想盡辦法要欺負自己,因為她也是滿腹不爽嘛!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這會兒,方嘉茹做出被她打敗的投降表情。「而且我懷疑妳根本不是女人,自己都被佔了便宜還傻呼呼的什麼也不問!妳可別告訴我你們什麼事都還沒發生,我可不相信傅經理真如傳言--是個性冷感的男人!」
  
  「呃……可是我們真的……」真的什麼都還沒做呀!想起那些幻夢中的旖旎畫面,丁曉橘頓時滿臉脹紅。
  
  「妳別說了妳!都幾歲的人了還笨成這樣!」她沒好氣的重吐一口氣。「我告訴妳,像傅孟臣這種有錢公子哥,是不會對我們這種女人專情的,妳要是夠聰明,就趁他對妳還有新鮮感時多坑一點,免得到時莫名其妙被他一腳踢開,妳要哭就來不及了!」
  
  「不、不會吧?」丁曉橘微微愕住。
  
  「隨便妳信不信,反正妳如果真被他甩了,我也是頭一個跑去放鞭炮慶祝的人,但要是妳懂得跟他討點補償,我還會稍微瞧得起妳一點。」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可是,我跟他真的不是妳說的那樣。」
  
  「是不是妳自己心裡清楚,妳敢說妳不喜歡他嗎?」
  
  「我……」
  
  「我想若是妳不喜歡他,也不會住進他家的不是嗎?而且他是個男人,他讓妳繼續留在他家,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可是,我只是照顧他的日常起居而已。」
  
  方嘉茹不耐地打斷她。「妳不必再自欺欺人了,感情的事我可比妳聰明多了,像妳這樣要愛不愛的,到最後一定會被甩得莫名其妙。」
  
  「我不會的。」
  
  「建議妳要愛就愛得高明一點、瀟灑一點。還有,我要再提醒妳一點,傅孟臣不是妳可以擁有的,妳最好別太癡心,不然就等著自討苦吃。」
  
  「我……我要先走了。」壓抑住心頭那股慌亂,她鎮定地關上櫃子。
  
  「丁曉橘!」方嘉茹在她身後補上一句。「千萬記得別去問他愛不愛妳!因為妳要是問了,那就什麼也沒有了,知道嗎?」
  
  真是見鬼了,她幹麼這麼好心?
  
  搖搖頭,方嘉茹深歎口氣。或許因為她們都是女人吧!她也是有那麼點同情心的,更何況,她也在愛裡受傷過,那苦澀滋味她比任何人都來得清楚,所以,她不想丁曉橘也步上她的後塵。
  
  喜歡欺負她是一回事,但看到她被愛情所傷又是另一回事,她可沒惡劣到要去額手稱慶、拍手鼓掌。
  
  然而一聽到「愛」這個字眼,丁曉橘卻渾身輕顫,加速了腳下步伐。
  
  愛……她本來就不敢去想這個問題,更遑論是當面問他。
  
  不是她害怕他的答案,而是她害怕失去他,她真的不想用愛來綁住他。男人通常都害怕承諾、害怕約束的,不是嗎?
  
  而且,她也知道,她配不上他;而他更不會真的想跟她天長地久。
  
  能這樣陪著他,跟他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看到她從飯店後門走出來,傅孟臣自動自發地下車替她開車門,彬彬有禮的儀態讓一些經過的女孩子們都露出欣羨不已的眼光。
  
  丁曉橘卻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心不在焉地乖乖坐上車。
  
  沒錯,方嘉茹的話在她心中發酵了。
  
  「在發什麼呆?」
  
  「啊?」他都已經發動車子,她才發現他正一臉疑惑地盯著自己,而且好像已經盯了好久。
  
  「妳自己說,妳是不是又被欺負了?我看妳還是告訴我到底是誰,我明天找她算帳去!」他憤慨地沈下臉來。
  
  「沒有、沒有!我是在想別的事啦!」她趕緊澄清。
  
  「那妳倒是說說看,有什麼事可以讓妳這麼魂不守舍的?」
  
  「這……」他會是方嘉茹口中的那種男人嗎?
  
  「嗯?」他眼睛微瞇,透射出危險光芒。
  
  「那個……我……」該問嗎?她該問嗎?
  
  「妳怎麼樣?」
  
  「我……」不行!她不能在這時候問,她不能!
  
  「到底怎麼樣,妳說啊!」他可急死了。
  
  「我想去逛街!」不管了!先隨便找句話敷衍他。
  
  「逛街?」
  
  「嗯!」用力點頭,她想隱藏起內心的不安,因此一抬臉便給了他一個明朗的笑容。「我的球鞋穿壞了,我想買雙新的。」
  
  「妳早就該換新的了,而且,我在聖誕節那天買給妳的衣服、鞋子,為什麼妳都沒穿過?」
  
  「我……」她縮縮脖子。「我捨不得嘛!」
  
  一翻眼,傅孟臣踩了油門往東區百貨公司的方向駛去,從他的側臉看來,現在的他非常、非常的不高興。但在這不高興的成分裡,還包括對她的心疼與憐惜,以及對自己的責難與懊惱。
  
  他怎麼會這麼粗心?
  
  以往即使是只交往過幾天的女人,他都任她們予取予求,現在這個丫頭因為從未開口,他就忽略了她的需要。
  
  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從頭頂到腳底,沒有一樣是他買的,他簡直是罪該萬死了!
  
  「看妳喜歡什麼盡量買。」到了百貨公司一樓,他嚴肅地這麼說道。
  
  「不用啦!」她拉著他搭上手扶梯。「我去運動用品的樓層買雙球鞋就可以了。」
  
  「不行!」一到二樓便換他把她拖住往裡頭逛。「妳的衣服都太舊了,全部換掉,包括內衣也是!」
  
  聽到「內衣」兩字,丁曉橘兩頰飛上輕紅,窘迫的東張西望。
  
  「什麼嘛!你幹麼提到人家的內衣?」
  
  「妳就曬在後陽台,我會看不到嗎?」
  
  「好嘛好嘛!你小聲一點嘛!很丟臉耶。」
  
  「讓妳繼續穿這些衣服我才會丟臉!」他氣悶的。
  
  「什麼嘛!我又不是沒穿衣服,有什麼好丟臉的!」
  
  「不行!妳去給我買新的。」
  
  「不要!我就是不想亂花錢嘛!」
  
  「是花我的錢又不是花妳自己的錢,妳緊張什麼呢?」傅孟臣想扁死她。
  
  丁曉橘愣住,腦中又響起方嘉茹的話。
  
  「……我告訴妳,像傅孟臣這種有錢公子哥,是不會對我們這種女人專情的,妳要是夠聰明,就趁他對妳還有新鮮感時多坑一點,免得列時莫名其妙被他一腳踢開,妳要哭就來不及了……」
  
  「妳又在發什麼呆?」
  
  回過神後,她突然換了另一個樣子。「好,那我不客氣了哦!」
  
  她的轉變來得太快,傅孟臣雖是一愕,但總算鬆一口氣。「當然不必客氣,最好把妳的舊衣服統統淘汰掉。」
  
  「嗯!我盡量。」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鬱鬱寡歡的模樣,只能強迫自己恢復原來的活潑笑臉。
  
  就這樣吧!如果她只是他生命裡的過客,那就讓她享受這短暫的快樂時光吧!即使是一下下也好……因為她已經放不開他了!
  
  「匡啷匡啷!」
  
  聽到廚房裡傳來打破一堆碗盤的巨大聲響,傅孟臣急忙過去。
  
  「怎麼回事?」
  
  「啊啊--不要進來!」阻止得太慢,傅孟臣腳底打滑,整個人摔進一堆濕濘的玻璃碎片中。
  
  「好痛!」
  
  「天哪天哪--」拿著畚箕、掃把匆匆回到事發現場的丁曉橘,看到他兩手掌心汩汩流著血,她驚叫著撲過來。「你怎麼跑進來了?天哪,你又受傷了!」
  
  幸好他穿著毛茸茸的拖鞋,而現在正值冬天,身上的衣服也穿得較厚,否則恐怕他身上還會多出更多傷口。
  
  「唔……妳這是……打破了什麼呀?」忍著痛楚,傅孟臣搖頭想把眼前模糊的霧光給搖散。
  
  「我打破了醃泡菜的玻璃罐嘛!嗚--對不起!」邊說邊把他慢慢攙扶起,並小心翼翼地不讓他再踩到玻璃碎片。
  
  「別說這些,妳小心點別踩到。」
  
  「你的手都在流血了,怎麼辦?你在這等著,我去拿醫藥箱。」
  
  真的不想承認,自從他們住在一塊兒後,傅孟臣三不五時都會受個小傷什麼的。有時是走路不小心摔一跤,有時是開車和人小小擦撞,有時還踩到狗屎然後撞到電線桿,諸如此類的衰事層出不窮。
  
  雖然傅孟臣總安慰她這是他自己不小心,但,她仍然覺得那是自己的霉運傳給了他,所以他才會碰上一堆倒霉事。
  
  「為什麼又紅了眼眶?妳不會又想哭了吧?」察覺她在替自己上藥的同時,眼睛還濕濕的,傅孟臣心裡很不舒服。「都跟妳說沒事了,妳怎麼愈來愈愛哭?」
  
  「等會兒我們去看醫生好嗎?這傷口劃得好深,我怕我處理得不乾淨。」她哽咽著輕聲答。
  
  「不必這麼麻煩,擦個藥貼上繃帶就好。」他蹙眉。
  
  「不行!這傷口真的很深,我……」說著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下來。「我好擔心!」
  
  「曉橘……」是他太過敏感嗎?為什麼他覺得最近的她特別多愁善感,動不動就會掉眼淚?
  
  許是自己也害怕他會厭惡自己愛哭的行為,丁曉橘快速地用手臂抹去眼淚,強迫自己不可以愈來愈軟弱。
  
  「就當是我拜託你,你就跟我去一趙醫院,好不好?」她低聲下氣地求他。
  
  他長歎口氣。「好!我去!我跟妳去就是了,妳別這麼可憐兮兮的。」
  
  「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麼?」
  
  傅孟臣感到有些不耐煩,他很不喜歡去猜女人的心事。
  
  而他也納悶,這丫頭的坦率開朗到哪去了?
  
  她明明是再樂天不過的女孩子,怎麼跟他在一起一陣子後,卻變得鬱鬱寡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欲言又止,還是沒說出心裡的惶恐。「沒事,我們現在就去醫院吧。」
  
  她好害怕,她覺得幸福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了……可是,她不想和他分開,她不想、她不想啊!
  
  她究竟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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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0 17:56: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真是累死了!這些個歐巴桑是怎麼搞的嘛!淨會給她找麻煩,真是!光處理這件事情就忙不完,每天回到家都腰酸背痛的,真不知道幾時才能釣到個凱子……
  
  「方組長!」
  
  捶肩捶到一半,方嘉茹甚為詫異地別過臉,看到丁曉橘面有難色地站在那兒。
  
  「喲?這麼難得?都下班了還不走人啊!」
  
  「呃……我有事想請教妳,妳有空嗎?」
  
  「請教我?嘖嘖,天要下紅雨了啊!」她不免刻薄地酸她兩句。「要請教我可以,不過我還沒忙完,妳要等嗎?」
  
  「嗯嗯。」丁曉橘用力點頭。
  
  「那妳就去員工休息室等我吧!我再半個小時就可以走人了。」
  
  「好。」
  
  在休息室裡,丁曉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來走去走得自己心煩意亂,聽到手機響便連忙關機。
  
  「妳幹麼不接啊?」方嘉茹走進來時正好瞧見這幕,她不明白地蹙起兩道細眉毛。「那應該是傅經理打的不是嗎?」
  
  「我……」
  
  「妳在耍什麼白癡?」她劈頭就問。「他打給妳妳竟然關機?妳瘋了啊!」
  
  「我心裡很亂,我……我想請妳幫幫我。」
  
  「幫妳?哈!」她高傲地兩手插腰,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妳也會有求人的一天呀!是不是覺得我說中了你們的關係?所以妳現在很緊張?」
  
  「妳教教我應該怎麼做才好,我覺得……我覺得他快要厭煩我了,我……我真的好害怕。」她強忍悲傷地抿唇低頭。「我知道妳不喜歡我,可我也沒有別的朋友可以傾訴……」
  
  「就叫妳不要耍白癡啊!我如果不聽妳說幹麼站在這裡!」方嘉茹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還有,妳跟他不是好好的?」
  
  她用力搖頭。「我發現妳說得很對,他根本只是想玩玩而已!」
  
  「怎麼說?」
  
  「他會出錢買一大堆東西給我,帶我出去吃飯出去玩,對我獻慇勤,有時溫柔得讓我很有錯覺,有時又冷漠得讓我心驚膽跳。」丁曉橘自己整理出了一堆答案,不免鼻酸地深吸口氣。「像最近,他脾氣變得很差,雖然我很想逗他開心,不讓他那麼生氣,但他還是一直板著臉,我真的不懂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說,他真的厭煩我了嗎?」
  
  「喂!」方嘉茹突然喊她。
  
  「嗯?」丁曉橘納悶她幹麼這樣叫她。
  
  「妳從實招來,你們到底那個沒有?」
  
  「那……那個?」
  
  「是啊!到底上床了沒?」
  
  「啊……」她當場面紅耳赤,又說不出話來。
  
  「我真會被妳氣死!妳既然沒那個能耐,就乾脆離開他算了,要不然妳最後受的傷害會更大,妳懂不懂?」方嘉茹強烈不滿起來。「我看妳這樣就知道,妳愛慘他了,而且愛得不可自拔,對嗎?」
  
  丁曉橘的眼眶迅速充淚了,她痛苦地掩住臉,不想哭出來。
  
  「可是他一定不愛妳的呀!他是冷血動物耶!除了工作,他根本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女人,像他這樣的男人,妳若還付出感情就是妳自己笨,怨不得別人。」
  
  「妳不懂,他並不是真的冷血……」
  
  「我知道,妳是不是要跟我說,他其實也可以很熱情?很溫柔?」
  
  她霎時無言。
  
  「這不是廢話嗎?他既然對妳有興趣,不耍點手段怎麼行?唉呀,男人我看得多了,他們都是這樣的啦!得到了就不會珍惜的。」
  
  「得到了……就不會珍惜的?」她震然。
  
  「相信我!我可也是閱人無數,不會唬弄妳的啦!」方嘉茹說得憤慨。「要不然,我也不會到現在都還小姑獨處。」
  
  「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很簡單,妳要嘛就快刀斬亂麻地離開他,要不,妳就繼續跟他攪和下去,不過到時妳要是收不回感情,而他又真的厭倦妳你,我看妳一定會很慘的,到時可別上演那種狗血戲碼,抱住他的大腿叫他不要趕妳走什麼的……」
  
  方嘉茹愈說愈是義憤填膺,丁曉橘的眼淚就愈是忍不住。
  
  嗚……她也不想變成那種惹人厭的女人啊!
  
  可是,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瀟灑地放手?
  
  她做不到啊!
  
  都這個時間了,她到底上哪兒去了?
  
  照道理她今天七點就下班了呀!怎麼現在都十二點了還看不到人影,而且手機還關機,讓他找不到人。
  
  傅孟臣心情惡劣的摔上話筒,忖度半晌抓了車鑰匙預備出門,也在這時候,他終於聽到客廳傳來關門聲,丟下鑰匙,他一個箭步衝出去。
  
  「妳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手機關機?」
  
  「我……」一進門就遭到他怒火騰騰的質問,丁曉橘睜著紅腫的兩隻眼睛,畏縮地垂首不語。
  
  「說話啊?妳為什麼不說話?」傅孟臣快被她給搞瘋了,吼完這句才發現到她臉上竟帶著淚痕。「妳是不是哭過?」他衝上前來。「是不是又是那個姓方的女人欺負妳,是不是?」
  
  「不是,她沒有欺負我!」她急急喊出這句,然後避開他咄咄逼人的面容,想要快些逃回房裡。「我沒事,請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傅孟臣極力仰下薄怒,遲疑了陣又追上去。
  
  「曉橘,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可是我很累……」她想把門關上,但卻被他的手擋住。
  
  「不行,妳這樣子我沒辦法放心!」冷著一張俊臉,就看到他一雙銳利眼眸此刻隱含怒火。
  
  她眉頭頓時糾縮,努力扯動唇辦,想表現出她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我都說我沒事了,為什麼你不信?」她笑了,但那笑容一點也不燦亮晴朗,反而悲傷憂鬱,令他更為光火。
  
  「我不喜歡妳這樣!妳這樣子根本不是我當初所認識的妳!」
  
  聽到他這麼說,她的心更加痛了。
  
  是了,他厭倦自己了,果然。
  
  「妳應該是樂天開朗、無憂無慮的!但妳現在完全變了,我實在不明白妳到底怎麼了?」
  
  那是因為我愛上了你啊--她在心裡無助地喊著。
  
  但她怎麼說得出口?
  
  「我……我想是因為……」深吸口氣,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因為我怕自己的霉氣會傳染給你,你看你最近老是受傷,我真的很擔心……」
  
  傅孟臣怔了怔,馬上就相信她給的這個爛理由。「傻瓜,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呢?聖誕節都多久的事了?妳還相信自己是掃把星?」
  
  「我說過,我這個掃把星的威力在平時也是有作用的。」
  
  「我真的是……真的是想好好揍妳一頓,妳知道嗎?」咬咬牙,他還是那張老字號的臭臉。
  
  「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不許妳再說對不起!」他沒好氣的上前一步把她抱住,像要撫平她內心的不安,也像要撫平自己內心的忐忑。原來在乎一個人是這麼痛苦的事,要擔心這、擔心那的,一刻都沒辦法鬆懈下來,但是,他寧願承受這樣的煎熬,只要她別再這麼胡思亂想。
  
  「下回再讓我聽到妳為這事耿耿於懷的話,妳就等著被吊起來打!」
  
  被他這麼一抱,她心裡的疼痛神奇地得到紓解,但她知道,這只是暫時性的自我麻醉。
  
  「知道了……我不說就是。」
  
  「妳真是個傻瓜……」他在她耳邊繼續叨叨絮絮,手則牢牢擁著她。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豁出去了。
  
  她同樣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她已經什麼都不想管了。
  
  就讓我多貪點他的溫暖吧!這麼寒冷的冬夜,我不想再一個人過了。
  
  「曉橘?」
  
  她拾起嫣紅似醉的臉蛋,怯怯地迎視他充滿問號的目光。「吻我……」
  
  他震動得無以復加,但也立刻如她所願,低首覆上她的唇。
  
  兩唇相貼,悶在他胸口的慍火得到了最佳的釋放,她生澀而熱情的響應,讓他滑溜熱燙的舌乘機竄入,純熟而技巧十足地與她的舌勾纏撩繞。
  
  「孟臣……」在稍喘口氣之餘,她輕輕低喚他的名。
  
  他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更加狂猛而激烈地攻佔她誘人的唇瓣,她感覺自己的體內灼燒起來,全身震顫,兩手不由得上移,圈住他頸後。
  
  未曾感受的深情溫柔,鬆懈了她的最後一道心防。
  
  他的手往下游移,順著曲線來到她起伏的胸口,厚厚的毛衣布料卻阻擋了他的探索,但他沒有死心,大掌滑至腰際,碰到毛衣底線迂迴繞內,狡猾地撫上她的肌膚,她戰慄地倒抽口氣,不自覺地逸出嬌吟聲。
  
  他的大掌緩慢地在她上身爬行,她幾乎無法克制內心的情潮與悸動,難耐的燥熱如湧泉般不斷湧出,她好想尖叫、好想求饒,卻又好想得到解脫。
  
  當他的手觸摸到她敏感的頂端,她的身子倏地一僵,感覺自己就要崩裂。
  
  該不該逃呢?
  
  慌亂中,她問著自己。但她知道,她不會逃的,因為她就是想要他,她想要跟他在一起。
  
  「妳真的不後悔嗎?」凝住她嬌美的臉龐,他沙啞地問。
  
  「嗯……」她柔笑著點頭,全心全意,而且無怨無悔。
  
  對他來說,男歡女愛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沒什麼好思索的,既然他真的要她,這就表示他已經決定要好好珍惜她。
  
  他卻不知道,此刻的她心裡想的竟是另一件事。
  
  褪下最後一件衣物,他的動作放慢下來,暈黃燈光映照著她酡紅的臉,他憐惜地用手畫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再往下畫過她的鎖骨、她的腰……極其珍愛的程度,讓她也飽受煎熬。
  
  她強烈地想要他,她想跟他合而為一。
  
  「孟臣……」
  
  「說愛我。」他霸道地下了命令句。
  
  這瞬間,她只覺喉頭像是梗了什麼。「我--愛你--」那麼你呢?你愛我嗎?你會說你愛我嗎?
  
  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放縱自己用身體語言去愛她。他用了心去疼惜她,哪知她卻淚眼汪汪。
  
  「怎麼,很痛嗎?」他不忍地放慢速度,用唇吻去她眼角的淚珠,以為是自己太過粗魯的緣故。
  
  「不……不痛……不痛了……」淚眼婆娑中,她苦澀地微笑。
  
  過了這一夜,她就不會痛了,是的,她不會痛了……
  
  他睡得很沈。
  
  所以,這是她該走的時候了。
  
  她不想追問他、要求他說出心中的話。與其要面對那殘忍的事實,她不如先提早離去--
  
  流著眼淚,她痛苦地將衣服一件件穿上。
  
  這羊毛衣、這背心、這裙子,還有這襪子……都是他買的。
  
  脖子上的項鏈和手上的手錶,也是他買的。
  
  要帶走的行李箱裡,也塞滿著他送她的衣褲鞋襪,她擁有了這麼多屬於他給的東西,她該滿足了。
  
  況且,她一直都很知足的,不是嗎?
  
  老天爺把他當成聖誕禮物和生日禮物一併送給了她,讓她度過了人生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也成了人人羨慕的鳳凰女,她還有什麼好怨恨的呢?
  
  不能貪心了,再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變得卑微而可笑,她不要連最後那點自尊都被丟在地上踩踏。
  
  選擇離開是最好的方式了,他們不必面對那麼難堪的狗血戲碼,她也不會哭著求他,更不想看到他厭惡自己的臉。
  
  所以,她這麼做是對的,她不能再有留下來的念頭!
  
  套上大衣,她留戀地凝視他最後一眼,模糊視線中只知道他睡得很香甜,那睡顏就跟個小孩沒什麼兩樣。
  
  這樣就夠了!
  
  明天一覺醒來,他還是那個傅孟臣!
  
  而她還是那個掃把星丁曉橘。
  
  退出房門外,她的胸口激烈地翻騰,那股疼痛狠狠拉扯著不讓她走,但咬緊牙關,她仍然拎著行李走了。
  
  細雨飄飛的午夜,她退出了他的世界。
  
  九點了,鬧鐘持續響了一陣,就是沒人肯去搭理,傅孟臣勉強睜開沉重眼瞼,半支起身子,伸手橫至另一方將鈴聲關掉。
  
  她未免睡得太死了吧?
  
  仔細一瞧,卻驀地驚覺床是空的,他霍地坐起身。
  
  在坐正身子後,他暗罵自己太過神經緊張,她八成是提早起床跑去弄早餐了,幹麼神經兮兮地以為她不見了?
  
  穿好衣服來到廚房,沒瞧見她的人影,他的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兆,開始焦躁地滿屋子找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這丫頭又是怎麼了?」
  
  他面色鐵青地衝回她的房間,想也不想就分別打開衣櫥跟衣櫃,接著,腦中轟然巨響。
  
  「這……」
  
  除了幾件她自己帶來的休閒服,其餘的衣服統統不見了!
  
  鞋子、襪子、手飾、皮帶……所有的東西全都沒有了!
  
  她甚至沒有留下隻字詞組。
  
  「怎麼會……這怎麼會?」
  
  傅孟臣崩潰地把所有抽屜拉出來摔在地上,然後跑回房間拿起電話開始撥打。
  
  可想而知,她的手機仍然處於關機狀態,不論他怎麼打也沒用。
  
  倉促地抓了外套後,他在第一時間來到丁曉橘的住屋,按了八百遍門鈴都沒人響應,大樓管理員也表示她沒有回來。
  
  於是他又飛車趕至皇星,然後在宴會組隨便抓個人劈頭就問:「丁曉橘呢?她來上班了沒有?」
  
  「啊?曉橘?她是十一點的班啊!還沒看到人耶。」
  
  「十一點?」傅孟臣迅速看了下表,離十一點還有十分鐘。「好,謝謝妳。」他走向員工休息室,決定等到十一點。
  
  所有人看到他站在丁曉橘的櫃子前都議論紛紛,心想傅經理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站在那裡等丁曉橘來上班?
  
  而且,他們不是都同居了嗎?
  
  十一點了,丁曉橘並沒有出現!傅孟臣憤怒地重捶櫃子一拳,嚇得每個人都急忙做事去,不敢留在裡頭。
  
  「等一等!」一個女孩還來不及跑出去,傅孟臣陰沈的嗓音便喊住她。
  
  「啊?」她驚懼地回過頭,講話開始結巴。「傅、傅經理……有……什……」
  
  「去把你們組長叫來,姓方的那個!」他不等她說完便吼道。
  
  「啊--是!是!我馬上就去!」
  
  「傅經理指名要見我?」方嘉茹錯愕地一呆。
  
  「對!他人在員工休息室,妳快去吧!」女同事擺出「妳自求多福」的表情,好像很慶幸被點到名的人不是自己。
  
  「怎麼會?他找我做什麼啊!」雖然她曾經哈他哈得要死,但在碰到丁曉橘這沒神經的丫頭後,說真的,她對他也沒興趣了。
  
  「我不知道,可是他現在好像在氣頭上,妳最好小心一點。」
  
  「氣頭上?為什麼啊?而且,那又干我什麼事啊?」她莫名其妙極了。
  
  「妳去了就知道,別問我!」說完,女同事拍拍屁股走人,方嘉茹也只好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員工休息室。
  
  「傅經理你找我嗎?」
  
  「妳就是那個方組長?」傅孟臣森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有大事不妙的感覺。
  
  「是,我是……」
  
  「妳對丁曉橘做了什麼?」
  
  「啊?」方嘉茹如墜五里霧中,更加茫然了。「什、什麼?」
  
  「我老早就聽說妳常常打著組長的名義在欺負她,是嗎?」
  
  「呃呃……這……不會是她要妳來教訓我的吧?」她臉都綠了,心想這個丁曉橘真是可惡,在這節骨眼才反過來捅她一刀,夠狠!
  
  但他的下一句話,卻叫她更為傻眼。
  
  「人呢?她人在哪裡?」
  
  「她人在哪裡?」方嘉茹都快昏了。「傅經理,妳沒事吧?她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嗎?」
  
  「她走了!連她的東西也一併帶走了!」
  
  她愣了下,很快回復鎮定。「這樣……所以她這算是不告而別?」
  
  「快告訴我她人在哪裡!」額爆青筋的他,對著她的腦門抓狂地吼。
  
  看到傅孟臣歇斯底里地朝著她咆哮的激動表情,方嘉茹雖有滿腹疑惑,但她也慢慢確定一件事。
  
  他--好像真的很在乎丁曉橘。
  
  難不成,他真的喜歡那個白癡女?
  
  想到這樣的可能,方嘉茹後知後覺地倒抽一口氣,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所以她今天也沒來上班?」
  
  「對!」
  
  「這……怎麼會這樣?」她心驚膽戰地暗吞了口唾液。「而且你想也知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去哪裡?我跟她是死對頭啊!」她無辜地囁嚅道。
  
  傅孟臣痛苦地抱住頭,他的心裡亂烘烘的,已經不知如何是好。
  
  他們不是才度過那樣美麗的一個夜晚而已嗎?為什麼她要在這時候離他而去?這到底是為什麼?
  
  「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他猛地抬頭。
  
  「我猜啦!不過不一定正確。」她小心翼翼道。
  
  「妳快說!」
  
  她左右張望了下,音量稍微壓小。「我猜想--會不會是夏大小姐把她給逼走的?」
  
  「什麼?妳說夏璧華嗎?」
  
  「對啊!先前夏大小姐曾經找過丁曉橘談話,這你難道不知道嗎?」
  
  「該死的!」不等她把話說完,傅孟臣便衝了出去。
  
  而方嘉茹眉間的皺折也慢慢加深。她想,事情真的大條了。
  
  丁曉橘這白癡不會真的一走了之了吧?
  
  三個小時之後
  
  羅全菲頗為無奈地瞄了眼牆上的掛鐘,然後順手又抽了張面紙給在一旁嚶嚶啜泣的夏璧華。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隻眼睛腫得比鬼還難看,他只能反覆地歎氣再歎氣。
  
  「好了,別哭了!」距傅孟臣發飆完離開已經整整一個半小時了,她始終哭個沒完,不累嗎?
  
  「嗚……我怎麼能不哭?」她嗚咽地哭嚷。「我明明沒逼走丁曉橘嘛!他為什麼要把錯都推到我身上來。」
  
  「是,我知道妳是被冤枉的。」唉,那我豈不是更衰?
  
  「本來就是嘛!我雖然也曾經想耍賤招把她趕走,可是我真的還是沒做啊!現在她自己消失不見,關我什麼事呢?嗚……孟臣還把人家罵得狗血淋頭,我真的、真的……哇嗚……」伏在桌上,她哭得更大聲了。
  
  羅全菲無奈地擱下手中公文,對於她無端被傅孟臣狠罵一通的遭遇雖有些同情,但又有些幸災樂禍,只是他可不能表現出來。
  
  「大小姐,我知道妳受了委屈、心裡很不好過,可是往好的方面想,這表示他們『切』了呀!妳可以乘虛而入了……」
  
  「我才不要!」抬起淚痕滿佈的臉,她雙手握拳激動地叫。「誰要當她的代替品啊!而且孟臣對我那麼凶,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肯對我好的男人那麼多,我幹麼要那麼自虐,跟個脾氣那麼差的男人在一塊兒!」
  
  「呃……」羅全菲嘴角微抽,這位大小姐的脾氣果真說風是風、說雨是雨,捉摸不定啊!
  
  「現在想想我以前真是瘋了,竟然會想跟他在一起,」夏璧華愈想愈是不甘心,抓亂頭髮的同時也拍桌子站起來。「這種爛男人!打死我再也不理他了!」
  
  「好好好!妳別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我只想知道我以前到底為什麼會瞎了眼?傅孟臣根本也沒多優秀,跟其它人比起來,他不過是個屁--」
  
  就這樣,這位大小姐被無故痛罵一頓後終於覺悟,也對傅孟臣徹底死心、徹底看破。
  
  羅全菲替好友鬆一口氣,但總覺自己也難辭其咎。
  
  他很清楚傅孟臣的個性,這傢伙對愛三緘其口,因為他向來不是那種懂情趣的男人,他很被動,而且很難搞懂。
  
  只不過,他沒想到丁曉橘會用這麼偏激的方式,來解決她與傅孟臣之間的問題。
  
  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看來他得想辦法幫幫這個傢伙的忙了。
  
  傅孟臣想不透,怎麼想也想不透,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她非得離開他不可?
  
  如果照夏璧華所言,她根本沒逼她走,那麼就只剩一種可能性。
  
  她……真的認為她是什麼「掃把星」,為了不想害他所以才走的……
  
  「錯!錯錯錯!大錯特錯!」
  
  羅全菲搖搖手,一副他很清楚丁曉橘是怎麼回事的嘴臉。
  
  「要不然呢?」在突破心房向羅全菲交代了事情的大概走向後,傅孟臣六神無主地跌坐在沙發裡,兩掌半掩著臉。「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連夜走人,我真的不明白……」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吧!不過你得照實回答。」
  
  「你問吧!只要能找出問題癥結點,我什麼都肯說。」
  
  「好,那麼我先問問你,你跟她算不算是男女朋友?」
  
  「當然算!」他理直氣壯地答,似乎有點不爽好友提出的這個爛問題。
  
  「算?你覺得算,那你有正面跟丁曉橘說過嗎?」
  
  「說過什麼?」
  
  羅全菲倒掀白眼。「跟她說你們是男女朋友這檔事啊!」
  
  「這個有必要說嗎?我們都住在一起了,她不會笨到連我們的關係是什麼都不懂吧?」
  
  「哇咧!」他想扁人。「住在一起是事實沒錯,但你沒跟她說清楚、她肯定搞不清楚,女人都是這樣的,你不給她一個承諾、給她一個頭銜,她就會自己亂猜,自己胡思亂想……要不我再問你,你到底愛不愛她?」
  
  這單刀直入的問題,讓傅孟臣渾身一震,犀利眼眸頓時沈斂無光。
  
  「你不該這樣問我,你明知道……」
  
  「是!我是不該這樣問你,因為我知道你一定很想這麼回答:『我不愛她幹麼跟她住在一起!』」他把好友說話的口氣詮釋得入木三分,也讓傅孟臣的臉色更加難看。「但是拜託,女人是多麼沒有安全感的動物,你如果都用想的,既不說也不做,那她怎麼會知道?」
  
  「誰說我沒有做?她要什麼有什麼,我只要有空就帶她去吃飯看電影,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他懊惱地反駁。
  
  「這樣子就是愛的表現哦?」羅全菲唾棄地搖頭。「真受不了,都跟你說過八百遍了,女人是要用心去疼的,不是讓她吃飽飽、穿暖暖就沒事的,你的理所當然對她來說,是很難體會得出來的。」
  
  「為什麼?」他快瘋了。
  
  「因為你這麼做就跟養情婦、包二奶的感覺差不多啊!」羅全菲也不留情,狠狠就往他胸口捅上一刀。
  
  聽到這句,傅孟臣當場晴天霹靂地僵在那兒,動也動不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雖然你們之間的相處情形我沒有瞭解得很透徹,不過說真的,認識你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你對待女人的方式了,」他聳肩。「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你也不是認真的,所以無所謂。但這回你動了真感情卻還是用相同的方式去對待一個女人,這未免就--太爛了!」
  
  抱住頭,傅孟臣痛心疾首、後悔莫及地在心裡痛罵著自己。
  
  「就跟你說要改改你那種悶死人的個性,你以為什麼都不說她還是可以知道,但丁曉橘肯定不是這麼想,所以,她才會下這麼大的決心離開你的吧!」羅全菲頓了頓又道:「當然,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你自己想想有沒有道理。」
  
  「一定是這樣的……」他暗啞地嘶聲答。「那個晚上我叫她說愛我,但我自己卻絕口不說,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心灰意冷地用這種方式離開我……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他潰決地低吼。
  
  「好了,不要這樣!你現在自責有什麼用?還不如想想法子把她找回來。」
  
  「找?該怎麼找呢?」
  
  「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羅全菲正經八百道。「首先,是去她住的地方,跟他們大樓管理員打交道,請他要是一有丁曉橘回家的動靜,就趕緊打電話通知你,當然啦,識相點的做法就是賄賂一下人心;還有,查一下丁曉橘還有哪些親戚朋友,也許她會到那些地方去也說不定。而你若是有心,也可以想想她是不是曾經提過哪些地方是她常去的,你有空就去那邊找找。」
  
  傅孟臣一徑地點頭。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管羅全菲說了什麼,他都會照單全收的。
  
  「如果這些方法都還找不到丁曉橘,那只好用一種最爛的找人方式了。」
  
  「最爛的找人方式?」
  
  「對!雖然機率很小,但值得一試。」
  
  「什麼樣的方式?」
  
  於是,羅全菲說出了最後一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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