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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琬姿]鏡幻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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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47:47 |倒序瀏覽
鏡幻情人 作者:琬姿

楔子

  在眾多追求者中。她不惜一次又一次,慧劍斬情絲,她的心,她的感情,猶如枯木!

  突然,在一片朦朧的濃霧下,她看到了俊美出塵的他,他是--鬼嗎?妖魅?或是天人?

  他究竟是什麼?呢!都不是?

  然而,眼眸交會的剎那,她為他的風采絕倫而敞開心照,這一刻,她忽然省悟,這輩子,等的就是他。

  愛,可以是生生世世的約定!

  但是,她該如何尋覓渺無蹤跡的他?在這宇宙遼闊中,她一次又一次等待奇跡--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培根說過:懂得愛的人,會因愛情的昇華作用。產生堅強奮發的意志和向上的勇氣。

  然而,愛,也可以使人變得盲目而愚癡!

  在這個故事裡,將呈現因愛而堅強奮發的意志;也將呈現出因愛而盲目,愚癡的兩類極端人物。

  希望讀者諸君在看了一個淒美、浪漫的愛情故事之餘,更能產生奮發向上的勇氣。

  琬姿楔子憶!哪來的一面大鏡子?

  鏡子周圍,以鏤空的木雕美麗花紋圈著,刻工相當精細,但是,鏡子中間,卻似乎有著一層層的波動……那是什麼?煙嗎?

  林秋棠輕悄的湊近,依然看不出那是什麼,再向前踏進一步,她幾乎要跟鏡子面碰面了,鏡緣的鏤空木雕,忽然泛出反光……林秋棠眼神飄向鏡框木雕,仔細一看。原來那是一朵朵或盛開,或半開,或含苞的玫瑰花,姿容不一,卻朵朵生動、自然。

  林秋棠讚歎了聲:好美!

  但是,她發不出聲音,恍似只存在於意念之間。

  可是,應該是平滑的鏡面部分,為何會有層層的波動?

  林秋棠緩緩伸出手,想觸摸鏡面,手才伸一半,鏡中驀然竄上一張臉!

  這臉,由鼻子中間剖成兩色,左邊是慘然煞白,右面卻是漆黑如墨。看不出來他的眼睛,慘白的這邊臉,只有一個黑窟瞳;黑炭似的另一邊,只有焦黑的皮膚……林秋棠深深受到驚嚇,向後退了一大步。同時僕坐到地上去。

  怪臉咧著大大的嘴,露出驚人白牙,不!牙地分了黑、白兩,他怪笑著,由鏡子飄了出來,筆直撲向林秋棠。

  林秋棠心驚膽顫的回過頭想跑。但兩隻腳已癱了,她跑不動,只是靠著雙手,盡快的向前爬動……她內心如焚,全身震慄,不斷的爬著、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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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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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48:33
  第一章

  為什麼我只能在鏡外默默的望著你?

  如果你明白我是如此愛戀著你……你會不會走出那面幻鏡,與我相見……在極度驚惶中,林秋棠滿身大汗的醒了過來。

  又是這個夢?

  扭亮床頭燈,秋棠疲累的營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床沿,她抓起毛巾,抹著臉上汗珠。

  這個夢境,已經先後出現過四、五次了,不知何時開始,好像是大一,或是大二吧!每隔一段時間,她總會夢見這座鏡子,而每次,都是在極度倉惶中醒過來。

  細細回想一下,秋棠敢確切的肯定--她以前絕沒見過這面鏡子,即使是新竹的老家,或遠住在南部鄉下的外婆那兒,也沒有這樣的一面鏡子。

  然則,為什麼每次夢見的,都是同樣大小。同樣造型的那面鏡子呢?

  真令人費解!

  一轉眼,秋棠看到書桌上,一個圓形的小鏡子,那是她在地攤上員的便宜貨,一個才十塊錢,但是。在這種時候.這面鏡子,看來竟他有點詭異……調開眼光,秋棠轉望桌上鬧鐘,此刻,正是午夜三點半。

  想到明天早上還有課,秋棠放下茶杯,重新鑽入被窩中。

  她不敢捻熄床頭燈,她怕在黑暗中,那張黑白各半的臉,會在腦海中,更加鮮明的蹦出來,也許就在眼前晃蕩,那……想到這。秋棠吞了一口口水。努力的避免回想剛才的夢境,想催使自已趕快再入睡……※※※

  一陣吵雜的電話鈴聲,驚醒了秋棠,伸出手,她在床頭櫃上一陣摸索,終於找到了話筒:「喂--」

  「哈囉!我是歐中豪!」

  「呃!」秋棠翻了個身,眼望桌上鬧鐘,嘴裡冷冷的應著。

  「早上的『東洋近代史』,你不想上了?」

  「哎呀!」秋棠叫了一聲,已經快八點了,鐵定會遲到的。

  「要不要搭我的車?」歐中豪接口說。

  頓了一下,如果是在平時,秋棠可能要考慮,但今天……「你在哪?」

  「你家樓下。」

  「好,,我五分鐘後下去。」

  掛上電話,秋棠迅即忙碌起來:穿衣、漱口、抹臉、戴隱形眼鏡。

  不到五分鐘,她已抱著書本。直衝下樓。

  一輛灰色保時捷,在太陽下閃閃生輝,歐中豪身著鱷魚牌灰色紳士服,倚在車門邊,手支著頭,酷味十足的望著秋棠。

  秋棠倒吸一口氣,裝作視若無睹,很快的走近歐中豪,低眼望腕表,說:「趕得及嗎?」

  「沒問題!」歐中豪帥氣的為秋棠拉開車門,再拉拉上衣前襟,才坐上駕駛座。

  車子飛快的向前奔馳,歐中豪一面對身旁的秋棠說:「今天是個仔日子!」

  秋棠抬頭望望天上的太陽……「能載你,是我的榮幸他是這輛車子的榮幸。」

  秋棠不語,雙眼直直的瞪著前方,忽然,她看到遠遠的前面,有兩個手持紅色棍棒的警察,一面吹口哨,一向舉起棍棒。作出停車的手勢……「我今天要載著你,繞校園一圈……」歐中豪依然側著臉,眼中帶著欣喜的表情。

  「看!看前面,有警察。」林秋棠指指前方。

  歐中豪聞言,忙將視線放正:「哎呀!糟糕……」

  「怎麼啦?」秋棠緊張地問。

  「我的駕照沒帶出來……」剛才的欣然氣氛一掃而空,歐中豪頓時有即將冒汗的熱感……「那……怎麼辦?」

  這時,距警察位置,已不足百碼。歐中豪降低了車速,誰知,警察卻向他們作出「通行」的手勢;同時,另一隻手指著路旁,作出「停車」的手勢……歐中豪和秋棠雙雙轉望路旁,原來有六個年輕人,分別騎著三部摩托車,在警察示意下,個別停下車。

  一踩油門!歐中豪輕哼一聲:「我說嘛,今天是好日子,不可能曾遇上倒楣的事。」

  轉變得太快了吧?秋棠盯住歐中豪:「你怎不帶駕照?」

  「忘了。」歐中豪撒謊。前幾天夜裡,他喝酒開車,駕照被公路警察給扣押了。

  半小時不到,車子已到學校。剛好趕得及上課。下了車,歐中豪叫住秋棠:「下午有課嗎?」

  「沒有。」

  「我請你吃中飯?」

  「不用,謝謝你的好意。」

  「我送你回去?」歐中豪接口又說。

  「不必麻煩,」林秋棠笑笑:「下午我還有事,拜拜:」

  校園週遭,早有人投來不尋常的眼光,秋棠擺擺手,很快走了。

  歐中豪和他的保持捷,在校內是出了各的,秋棠可不想引來眾人的焦點。

  ※※※

  下課鐘聲一響,學生們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許多人早已匆匆踏出教室。

  坐在後排的許美貞,一面收拾桌面,一面叫道:「秋棠!等我一下。」

  秋棠早收拾好,聞言,她閒閒的轉過頭,望著手忙腳亂的許美貞,笑道:「好啦!快點!」

  不一會,兩人各抱著書,雙雙踏出教室。

  「叫我等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秋棠經瞟了美貞一眼。

  「別這樣看我,這可會勾走我的魂。」美貞若有所指的說。

  「噫!你今天不太對勁。」秋棠站住腳,訝然地問:「幹嘛一開口就是教訓人的口氣?」

  「我問你,令天早上,歐中豪是不是開車載你來學校?」

  秋棠點點頭,心裡卻怪道:消息倒傳得很快!

  「唉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

  「花花公子?」秋棠笑了,接口說。

  芙貞前後左右看一眼,低下聲:「他的車子,不知載過多少女孩子,也許還載過酒女、妓女……」

  秋棠知道美貞一向熱心,就是受不了她口沒遮欄地,秋棠截口說:「那關我什麼事?」

  「是不關你的事,你幹嘛讓他載?」美貞自顧說下去:「記得他等在教室門口好幾次,你都不理他,為什麼最後還是抗拒不了?」

  「拜託,比我媽管得還嚴。」秋棠淡淡地說:「我是擔心上課遲到,才搭他的車,下不為例,可以嗎?別再撈叨了。」

  「我是替你著想!」美貞歎了一口氣:「早上有許多人看見你由歐中豪的軍內出來,你也知道,噴火女郎力露露不好惹。」

  這時,她們走出教室迴廊,踏入校園,校園中間,有一座水池,池上飄了幾片荷葉,池邊數棵楊柳,雖因時序進入秋季,有些楊柳葉已泛黃,但仍隨風擺款的垂在地面上。

  「我知道。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了,好不好?」

  看一眼秋棠,美貞無言的扶扶眼鏡。兩人走到池邊坐下來,美貞將書放到一旁,說:「對了,哪天陪我到廈門街。」

  「做什麼?」

  「我想找個衣櫥。」

  提到傢俱,秋棠想起了鏡子的事,便問:「你知道,夢見鏡子,代表什麼意義?」

  聳一下肩膀,美貞說:「很據美國科學家的分析,一個人睡覺時,通常會作各種各式的夢……」

  「少用科學家來唬我。」秋棠甜甜一笑:「我這個夢有點恐怖的,也很奇特,而且已經連續出現五次……」按著,秋棠便細細的描述夢中情景。

  美貞攏著眉心聽完秋棠的敘述後,思考了一下,才說:「一般說來,夢境和事實都是相反。譬如說,夢見撿到錢、糖果,那表示今天會損失金錢;相反的,夢見糞便,表示今天會有收入。至於你這個夢,一再地發生,的確不可思議……」

  「對啊!而且,每次都是在非常駭怕的時候就會驚醒過來。」

  「若是依照常理,你每次都感到很駭怕,那應該是表示你很喜歡這面鏡子才對!」

  「可是,醒過來後,我並不感覺自己很喜歡那面鏡子啊!」

  美貞聳聳肩說:「我曾看過周公解夢的書,書上說:鏡明者吉暗者凶。想想看,你夢見的鏡子,是明?是暗?」

  「這個……」秋棠搖搖頭,只記得鏡面有層層波動,至於明暗,她已記不清楚。

  美貞輕快地將手一揮:「別太在意,現在什麼時代了?走吧!到我家吃飯去。」

  「我想去書店逛逛……」

  「午飯總要吃的吧!」美貞執意說:「到我家吃,我再陪你去書店。」

  「美貞!每次都到你家吃飯,實在不好意思……」

  「你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罵人了!搞不好哪天我跑到新竹去,還要你照顧呢!走吧!」美貞誠懇的說:「再客套就變成虛偽了。」

  盛情難卻!秋棠只得跟著美貞走。

  ※※※

  何光建坐在草坪上,倚在一棵樹幹旁,腿旁一本『人體工學概論』,被冷風吹掀開來……何光建長相平凡,既不帥,也不酷,身材也不修長高姚。認真說來,他的外表並不足以吸引女孩子,但是,每次的團康活動、聚會、聯誼會等,他卻是最受歡迎的人物。

  一陣風台來,樹上的枯葉凋零幾片,隨風飛舞……何光建拉拉身上土黃色的夾克,抬起手,看看腕表,約定的時間到了,竟不見人影。

  他轉頭望望四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學生三三兩兩的走著,談笑著……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碎的奔跑聲,逼進何光建,按著,許美貞率直的大嗓門響起:「抱歉!有事情耽擱了……」

  光建挑起左邊眉毛,盯著腕表:「還好,沒超過一個鏡頭。」

  美貞微喘,一把將書散丟到草坪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接住胸口:「不來了啦!人家才遲到二、三十分鐘,不到一個小時……」

  「又沒人怪你!」光建收起平放的腿。

  美貞刻意笑得柔婉……上了大學後,若著女同學們常被男孩子們邀請,或有約會,她心裡總是十分的羨慕,表面上,她裝得毫不在意,其實……尤其是同年級的系花兼好友--秋棠,更是三天兩頭的拒絕那些男生,甚至還為此煩躁不已。美貞總會有著莫名的失落感,為什麼自己都沒人追求?

  今早,接到同班同學傳過來的字條時,美貞簡直不敢相信,美術系的何光建居然會約她?雖然在社團,他們早已相識,但如此慎重的約她,還是頭一次。縱使何光建長得極其……不怎樣,但是--沒魚蝦也好。許美貞為此,遠忐忑了一整個上午,然而偏是在這緊要關頭。系主任竟然找她談話。

  美貞偷看一眼何光建,他正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美貞看一眼他腿旁的書,問:「你們的美術系功課不重吧?」

  「怎麼說?成績達不到標準,還是會被當。除非……」

  「除非怎樣?」

  「學科方面,當然得下功夫死背;術科方面,則要多畫些抽像畫。」

  「抽像畫?」美貞更不懂了。

  光建聳聳肩,「嗯!我自己著不懂,別人也著不懂。搞不好,連教授也著不懂,分數可能會高一點。」

  美貞差一點狂笑出聲。但她立刻警覺到,這可是她第一次約會,而且還是單獨跟男生在一起,無論如何,都得表現一下淑女風範,於是,她壓抑著聲音,「啊!啊!啊!」的笑著,還以手掩著口。

  何光建怪異的著著她,她反問:「怎麼啦?」

  「笑聲有點怪,不像平常的你。」

  美貞不答腔,只秀氣的抿抿嘴。她常看秋棠這樣抿嘴,好看極了……「其實,我應該去念社會學,我恨本不適合當藝術家。」光建有感而發的喟嚷著。

  「你可以轉系呀!」一頓,美貞接口又說:「一個成功者,是靠三分天才和七分努力。世界上,沒有天生的藝術家、科學家、文學家,不是嗎?」美貞又扶了鼻樑上的眼鏡,恢復她平日一貫熱心,率直的個性。

  光建淡淡一笑,話題扯遠了,事實上,他今天約美貞是另有目的……「聽說,你們的系花凡心大動。」

  美貞一忙,緩緩疑問道:「秋棠?你聽誰說的?」

  「大家都這樣傳言……」

  「傳言些什麼?」美貞饒有興味地望住何光建。

  「你跟她走得最近,應該問你才對。」光建裝得毫不在乎的反望美貞。

  「你先告訴我,別人都說些什麼?」

  「嗯……都說冰山美人為了保時捷,開始解凍,思凡……」

  許美貞乍然變色,她沒想到,人言如此可畏,話一傳開,白的都會變成黑看到美貞的臉色,光建一顆心簡直落入了谷底,他淡然一笑:「如果『保時捷』能使冰山美人解凍,告訴你,我家有一座高爾夫球場!」

  美貞會意不過來,臉色再次轉變:「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家有一座高爾夫球場,只不過,是玩具的。」

  哈哈大笑了一陣(此刻,美貞早已忘了所謂的淑女風範),美貞才說:「你以為秋棠是這種人?」

  光建並不回答,只望著她。

  「其實那天早上,秋棠睡晚了,擔心上課遲到。歐中豪剛好路過,順道載她一里,沒想到,謠言這麼可怕。」

  「只是這樣而已?」

  美貞用力點點頭:「不說你都不知道,平常下課時候,我們教室門口--總會排了一列男生,環肥燕瘦、高矮不等,都是來等秋棠的,可是,秋棠卻從不理他們,就連正眼也沒看過他們一眼!」

  光建的心復甦了,他笑道:「虧你還是哲學系的,環肥燕瘦不是用來形容男生的……」

  「無所謂啦!你沒看到有些女生,頭髮削得像男生那麼短?有些男生則蓄留著長髮?」

  「反正你怎麼說,怎麼對。」

  「嘿!等等!」美貞用心望住光建:「你剛才的口氣……難道你對秋棠……」

  「哎!你說什麼嘛!」光建略略聳肩:「我只是好奇,秋棠真的會看上歐中豪,那她該小心方露露……」

  「嗯!我早告訴過秋棠了,校園內,誰不知道歐中豪跟方露露是公認的一對。」

  「對了!美術館正舉辦第七屆國際版畫及素描雙年展,這個禮拜六,找秋棠,大家一起去……」

  「啊!真不巧,週末我已經約了秋棠,陪我去廈門街……」

  「好呀!我也正想買個書架,讓不讓我跟?你們約幾點?」光建熱切的說。

  「你的美術展呢?不去了?」

  「改天,或者禮拜天去。」

  望著光建發光的臉龐,美貞心底流過一絲暖意,這就是開始嗎?這就是愛嗎?

  原來,『愛』是這麼甜絲絲,蜜流流的感覺。

  張開雙臂,展開心翼,許美貞告訴自己:愛,要及時把握,千萬別讓它--溜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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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49:02
  第二章

  一路上何光建的話最多,他不斷的談著以前辦活動時,所發生的許多糗事:「那是我第一次下舞池。結果一連著踩了三次那位小姐的腳,她一氣之下,馬上推開我,轉身走了,我當場愣在舞池中央、許多學長、學弟都在偷笑……」

  「還有一次,我們到西門町的冰宮溜冰,找才穿好溜冰鞋,一站起身,哎喲!我的天啊!我的身體居然不由自生的向前衝。還真滑哩!我心又急,雙手只想找個依靠,好讓自己停下來。結果怎樣?你們知道嗎?」

  「怎樣?」美貞笑紅了臉,還是禁不住他問道。

  光建看一眼秋棠。她沒開口,笑著抿抿嘴角,眉來竟然風情萬種,光建不覺看呆了……美貞撞一下光建的手肘,又歪頭看看秋棠,只見秋棠低眼淺笑,美貞才問:「說下去呀!」

  「呃!結果我右手扶住了一個人,才穩住身子,我轉頭正想向那人道謝,卻沒想到竟然是個女的!而且我的手,正好放在她的胸前,只見她的臉色又白、又紅,還沒聽我解釋,她便甩了我一巴掌……」

  「啊--」美貞驚呼出聲。

  實在是因為光建一面說,一面做出精彩的表演--他先是比手劃腳,突然一蹲,說:「我動作也很快,連忙蹲下身,這一掌是躲過了,誰知道,卻跌了個四腳朝天……」

  兩個女生聽完,都開懷的大笑一陣。

  「何光建!你真是個人才。」秋棠讚了一聲。

  光建有點飄飄欲醉。

  「啊!看!小巧又可愛的衣櫥!」美貞忽然叫道。

  結果一問價錢,實在非他們所能負擔,三個人只好退了出來,繼續向前走。

  「美貞,你買衣櫥,只是要裝衣服而已,怎麼不買塑膠櫥?方便又省錢。」

  光建問道。

  「我現在用的這個,就是塑膠的。才掛幾件外套,整日櫥便傾斜得厲害,而且又不牢靠。」

  「真的呀?」光建接口說:「算我聰明,沒敢買塑膠櫥。」

  「那你衣服都怎麼放?」秋棠問。

  「堆在床尾、椅子上。再不然就到菜市場向人要幾個紙箱子,不過,箱底常被蟑螂作窩。

  兩個女生同時作出咋舌的表情。

  花了一個下午,美貞總算找到了一口價廉物美的衣櫥,光建也找到了一隻小巧可愛的書架,還是美貞幫忙挑的。

  「早知道有人陪你來,我就不來了。」秋棠向美貞說。

  「幹嘛?出來逛逛不好嗎?」

  「我今天本來想上圖書館找資料的。」

  「好吧!美貞,我們再陪秋棠去圖書館。」光建立刻接口說。

  「拜託!你要是再多講幾個笑話.圖書館的人鐵定會將我們趕出來……」

  跟光建在一起,秋棠也感染了他的幽默感。

  「嘿!小姐,我說的全都是事實,絕不是說笑話哦!」何光建抬起右手,作發誓狀。

  突然,秋棠頓住了腳,眼光直瞪著在前方。還在說笑的光建和美貞走了兩、三步,發覺秋棠沒跟上來,兩人不約而同的回頭向她,按著一起往回走。

  美貞隨著秋棠的眼光,望向左邊店舖的角落--那是一面足足有一人高的鏡子。

  「秋棠!怎麼了?」美貞好奇問道。

  「奇怪!我們剛才走過時,怎沒看見它?」秋棠緩緩向前一指。

  「鏡子嗎?」光建反問。

  秋棠抬腳,輕而緩的走了進去,一直到鏡子前。才停步,她仔細且認真的上下打量鏡子……沒錯!鏡子沿框環繞著一朵朵姿態不一的玫瑰鏤空雕刻,朵朵生動、自然--鏡子中間……,林秋某經輕的伸出手,就像她在夢境中的情景一樣,地想觸摸鏡面……在夢裡,她手才伸出一半,鏡中便會條然竄出一張--可怕的臉,一切就變得異常恐怖可怕……潛意識,她無非是想試探,那種驚快的感覺,是否會由夢裡,傳遞到現實之中……終於,秋棠的纖纖玉手,碰觸到了鏡面,她只感到冰冷而光滑,且由於冰涼的感覺,她醒了:這不是夢境呀!

  但為什麼,在真實的世界裡,也會有那麼一面她夢中所見的相同鏡子?

  秋棠實在想不透這一點。

  「秋棠!你怎麼了?」美貞問。

  「啊!」喘了一口氣,秋棠這才真正的清醒。

  「秋棠!你的臉色好白耶!」光建關心問道。

  「秋棠!究竟怎麼回事?」芙貞又問。

  「記得我跟你提過,我在夢中連續夢見一面鏡子的事?」

  「嗯。」美貞點點頭,似乎有些明白的轉望這面鏡子。

  這是一面有底座的穿衣鏡,週遭的玫瑰花。栩栩如生地展現著神態不一的姿容,只可惜,鏡子的最下面,有一道橫向的裂痕。

  「你知道嗎?我夢中的鏡子,就跟這面一模一樣!」

  「什麼!」美貞表情驚訝,指著鏡子下方的裂縫:「這裡也一樣裂了一條縫嗎?」

  「我倒沒注意那條裂縫。不過,周圍的玫瑰雕花,卻完全相同!」

  「真的嗎?好奇怪哦!」

  秋棠略踏向前,鏡中只映現出秋棠美麗而略帶淒婉的容顏,她看了好一會兒,同時也看到站在她身後的美貞和光建兩人。

  按著,秋棠又輕觸鏡面……這時,店裡的老闆娘走了出來:「這面鏡子的雕工很細緻,下面雖然有點瑕疵,其實是無所謂的啦!你要的話,我就算便宜一點,隨便賣啦!」

  秋棠看她一眼,又轉到鏡子後面看看。另聽得老闆娘又說:「沒什麼問題啦!看看鏡子上的雕工,光是這幾朵玫瑰花,就不只幾佰塊的價值。看!多漂亮!」

  「秋棠!你想買?」美貞問。

  秋棠淡淡一笑,故意說:「都可以,如果價格合適就買,不買地無所謂。」

  老闆娘一聽,忙彈起簧鼓之舌,美貞和秋棠一起加入殺價,雙方討論了一會兒,終於以壹仟貳佰元成交。

  老闆娘一面打包,一面說:「兩位小姐真厲害,我這面穿衣鏡底價是壹仟伍佰哩!賠本!賠本!」

  「哪有,少賺一點而已啦!」美貞說:「我們買了它,還得叫計程車回去,也挺麻煩的。」

  其實,店裡是可以為她們送貨,但是,必須酌收運費,她們算了算,還是自己帶回去算了。

  「秋棠,你怎麼會想到買下這向鏡子?」美貞問。

  「你不是說,夢境往往跟事實相反?我想。也許這面鏡子會為我帶來幸運,所以,我才決定買下它。」

  「曖!曖!你們談些什麼?怎麼都聽不懂?一下子又是鏡子,一下子又是夢的。」光建總算逮到了說話的機會。

  按著,美貞便將秋棠夢見鏡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光建,等她說完,車子也已到秋棠的住處了。

  ※※※

  秋棠抱著一堆資料,由學校的圖書館走出來,才剛步下台階,歐中豪便已迎了上來:「嗨!」

  「呃!嗨!」秋棠明顯的怔了一下,卻不得不打聲招呼。

  歐中豪手仲得長長地:「來!我幫忙拿。」

  看他一眼,秋棠卻無端臉紅了,她禮貌地說:「不,不必了,謝謝你。」

  歐中豪很自然的跟著秋棠並肩而走,他說:「你很用功!」

  「哪裡。我是怕被當。」

  歐中豪看看時間,「晚飯時間到了。」

  「嗯!我還有事……」秋棠忙說。

  雖然已是黃昏,大部分的同學都走了,但校園裡、球場上,仍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談天、運動。

  歐中豪忽然停住腳,繞到林秋棠向前,垃一下身上白色的休閒服,問:「我身上有跳蚤?虱子?臭蟲?」

  他每說一種,秋棠就搖一下頭,一連搖了三次。

  「那你為什麼那麼怕我?」歐中豪無辜的說:秋棠看他一眼,輕輕抿嘴一笑。其實,歐中豪長得亂正點的,比起何光建,他的確是好看多了,再加上身上光鮮的名牌服飾,常常會引來女孩子欣賞的眼神,只可惜,他並不是秋棠欣賞的類型。

  「有嗎?」

  歎了一口氣,歐中豪誇張的張開雙手,仰天道:「我在圖書館外面,整整等了三個鐘頭,天啊!」他又轉向秋棠:「你真是無情!」

  秋棠正色說道:「注意你的措辭。」

  「我說錯了嗎?不要說我曾經截過你,就連最普通的同學,知道我等你等了三個鐘頭,你也該有點側隱之心……」

  秋棠站住腳:「好吧!你想怎樣?」

  「好像要找人打架似的。我敢怎麼樣?」歐中要一派天真的臉上,更見俊朗:「怪不得我同系的學長說……」

  秋棠沒有他意料中的急急反問。另微一側臉,等他的下文。

  她這顧盼神容,在歐中豪眼中.既典雅又不失柔媚。

  「怎麼不說了?」

  「呃!」歐中豪醒悟似的一笑,空白的牙齒,燦然有光:「他說,千萬則去碰冰山美人,否則你會被凍斃了:」

  秋棠笑了:「有這麼嚴重?」

  「唉!目前只被凍僵而已,不過。」歐中安見風轉舵,不疾不徐,不輕不重的接過秋棠手中的一疊資料:「這些東西rtF不讓我拿,恐怕我就離凍斃不遠了!」

  雙手徒然一輕,秋棠有如釋重負之感,這時,已走到校門口,歐中豪那輛灰色保時捷,靜靜的怕在對面馬路上。

  「先送你回住的地方?還是先吃晚飯?」

  「我真的還有事情要辦!」

  「嗯!好吧!」歐中豪低著頭,將失望隱入心裡。按著又抬眼說:「反正我也要回去,順道的話,讓我送你一程……」

  「謝謝!」秋棠接過歐中豪手中的資料,婉轉的說:「已經麻煩你太多了。」

  歐中豪不斷的提醒自己--不急,不急!以後機會還很多!

  「謝謝!拜拜!」秋棠擺擺手,朝反方向走去。

  望著秋棠漸行漸遠的窈窕身影,歐中豪發了一會呆,忽然,走過對街,上了車,發動引擎,他將車子轉個彎,追上秋棠。

  按一下按鈕,右邊前座的車窗,緩緩下降,歐中豪不高不低的叫道:「哈囉!我送你一里,其他的絕不再提!」他指的是晚餐。

  秋棠指指後面,說:「我搭公車。」

  「好呀!那我就追著公車。」

  秋棠停住腳,走近歐中豪的車邊,歐中安心中狂喜,以為她……侍在車門邊,秋棠微彎器腰,說:「我真的很忙,我還要到書店去找書。你用什麼耍浪費時間?不將時間花在課業上?」

  秋棠說完便走向前面公車站牌。歐中豪的車,並不如她想像的,立刻離開。

  不久,一輛公車來了,眼看秋棠上車,公車揚起一片煙灰,急駛而去,歐中豪關上車窗,大聲吼叫:「我一定要追上你!我絕不會放棄的!」

  吼完,歐中豪又放低聲音:「但是,那得要耐心啊!」聲音襖,有著不甚確定的信心。

  他雙手緊抓住方向盤……,過了好一會,待他的情緒平穩下來,這才踩下油門……是的,那需要耐心,就像他前次去載秋棠,也足花了一段時間,先去瞭解她住哪?她每週的上課情形?她的作息時間……※※※

  回到單獨出入的一房一廳的小天地中,秋棠才有完全卸甲的感覺。

  將書放到書桌上,脫下外套,秋棠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啜飲著……說是客廳,其實沒什麼傢俱,兩把又舊又破的沙發椅。一張由美貞家搬來的舊茶几,再加上一張書桌、椅子,就沒什麼東西了,地上堆了一些書、資料,看來有點凌亂,但亂中有序。

  其實,和其他同學比起來。秋棠忱得算是很奢侈了,有的房間還只有林秋棠房間的一半大而已,曾有同學很想跟她分租,她一來怕吵,二來,因為經濟能力還可以應付,便婉拒了。

  美貞曾好意邀秋棠住她家,但伙棠顧忌到可能的種種不便,所以沒答應她。

  事實證明,一個人是自由多了。

  轉眼,秋棠看到靜靜佇立在角落的大鏡子……跟她夢見的,完全一棟,至於她夢見的鏡子,下面是否橫裂了一縫,無論如何,她都想不起來了。

  那個奇異連續的夢境,與這面實體可兒的鏡子,有著什麼樣的關聯?又和自己有著什麼不可理解的連繫?

  秋棠始終無法將整件事連貫起來。

  噫!鏡面。--鏡面上,居然有……層層的波動?

  不,鏡面應該是平的才對啊!

  是因為注視它太久,受到燈光照射的關係;還是受到夢境的影響?

  難道是--夢境出走,延伸到真質的世界來了?

  秋棠閉一下限再看鏡面……不是自己的錯覺,上面依然有層層的波動……夢境裡,我會走向它……仲出手,可是,還沒摸觸鏡面……鏡中便會突然竄上一張恐怖、陰森的臉……偌大的客廳,忽然變得寒冷異常,在如此寂靜的時刻裡,秋棠被迫憶起夢境裡的點點滴滴。

  這時,秋棠終於感悟到,一人獨居,竟然也有缺點。

  突然,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秋棠嚇得彈跳起身,手中杯子「當--」

  一聲,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她喘了一口大氣,按住自己的胸口、鈴聲依然響著,她終於分辨出,這是門鈴聲。

  秋棠驚魂甫定地開門,頓時感到訝然--一位年紀不大,穿得流里流氣的長髮男孩,踩著外八字的步伐,晃蕩的走了進來。

  「你--找誰呀?」

  「你叫林秋棠?」

  「是呀!你是--?」

  「我叫駱平!」駱平右手你在後面褲袋,一副跩相的縮縮脖子,又抬眼望著天花板。

  「駱平?」秋棠蹙著眉心:「我們認識嗎?」

  駱平嚼著口香糖的嘴,忽然例問一笑:「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哦!你有什麼事嗎?」秋棠不認識他.他居然可以叫出她的名字,她感到奇怪。

  「嗯,」駱平將眼光聚集於秋棠的身上說:「長得亂正點的。怪不得……」

  「你到底要做什麼?再不說,我叫警察了!」

  「警察?警察有個屁用!告訴你,別看我年輕,我可是吃過牢飯的。」

  「你吃過牢飯,和我什麼關係?」

  「噯!是沒關係,但現在,我來找你了,就有關係。」

  秋棠脹紅臉說:「你出去!」

  「嘖!嘖!」駱平搖搖頭,一頭及肩長髮甩了甩:「一點都不懂得待客之道!我話都還沒說完,你竟然敢叫我出去?」

  秋棠轉眼,看到書、資料的下面,有一截壞了椅腿,於是,她不動聲色的走近角落,抽出那一截椅腿,趴在手上。

  「幹嘛!想打架?」駱平說著,一面由後褲袋內抽出一把短刀。

  秋棠一看,倒退了一步,心想:--這小子,果然不是好東西,怎麼辦?

  「我警告你,最好離歐中豪遠一點!聽到沒有?」

  「歐中豪?」秋某一怔,反問:「誰叫你來的?」

  「這你不必問,否則,」駱平陰沉著臉,一步一步的走近秋棠,揚起手中短刀:「你會死得很難看……」

  秋棠跟著一步一步往後退,駱平的話才說完,忽然,奇怪的事發生了……一道強光,罩向駱平揚起的短刀,短刀也因此反射出一道光芒,按著,「眶當!」一聲,那把刀條然在地上……秋棠只看到駱平陰沈的臉條地變白,他急忙彎身,拾起短刀,臨走前,還狠狠地向秋棠說:「記住!不准接近歐中豪!」

  秋棠近似發呆的看著駱平離開,緩然回身一看,大鏡子正面對著這個角度!

  秋棠倒抽一口涼氣。立即關好大門,並連忙上了鎖,回頭走到鏡子前,鏡內,反射出她蒼白的容顏……「是鏡子救了我嗎?剛才……是怎麼回事?」她喃喃的說著,秋棠伸手撫撫鏡框上的玫瑰花。

  「我實在太不小心了,不該一下子就開門。以後。一定要特別注意……」

  秋棠向後退了一步,一再端詳著鏡子:「不過,剛才究竟怎麼啦?可能是因為反光的緣故吧?」

  秋棠這時不但不覺得鏡子恐怖。反而有種親切、安全的感覺。

  想不到,一個帶了刀子的壞人。竟比一面詭異的鏡子還可怕!

  重新在書桌前生了下來,秋棠又回想剛剛駱平的話:「離歐中豪遠一點,聽到沒有?」

  「記住!不准太接近歐中豪!」

  「奇怪!怎麼會這樣?」林秋棠喃喃白話:「我跟歐中豪又沒什麼……」

  隨手翻開書本,但書上的字,卻吸引不了秋棠,她只是想著、想著,卻又百思不解……※※※

  輕微的冷鋒過了,氣溫略微上升,校園內文恢復秋高氣爽的景象,到處都是漫步徜徉於陽光中的學生;也有一對對躲在僻絲處聊談知心話的情侶;運動場上更熱鬧,有一群男孩子在打籃球,赤膊的田徑健將繞著操場跑步,也有人在打羽毛球……秋棠和美貞悠閒的沿著人行道漫步、曬太陽。

  「美貞!你說的沒錯,夢境和事實是相反的!」

  「是嗎?發生什麼事兜了?」

  秋棠若有所思的說:「我夢中的那面鏡子,不是常嚇得我滿身大汗嗎?但是事實上,它一點也不可怕,而且……」說到此,秋棠頓佳話,眼望前方。

  美貞順她眼光,也向前看!呵!

  前面三、四個女孩子園繞著一位頭髮染成紅、黃、青三色彩的女孩。這名女孩上著短背心,下穿牛仔褲,中間露出圓圓的肚臍,她正興高采烈的和那群女孩說話,一面遠比手劃腳,狀極得蔥。

  「方露露!」美貞低聲訊:「看看她的頭髮,真走合了她的綽號--噴火女郎。」

  秋棠這才看到方露露的額頭,綁了一條七色顏彩的髮帶,短而膨鬆的有色頭髮,努力地向外噴張。頭上家頂了一團火焰般的熱情。

  雙方擦身而過時,方露露看一眼秋棠,又自顧說:「唉!那場合,我和歐中豪站在中間,真是醒目哦!」

  秋棠看到方露露塗著紫色的嘴唇。雖然太厚了一點,卻也滿吸引人的,就像一座火山的山口,是所有熱力的來源。

  其他女孩們高聲歡呼、應和。等雙方拉開了一大段距離,美貞鬆了一口氣:「難得這種天氣,她也不怕感冒,肚子痛,居然讓她的小香臍灌風……」

  秋棠差點笑出來,但一想到昨晚。駱平來威脅她的事,可能就是方露露指使的,她就笑不出來。

  「你想,依方露露的作風,會因為歐中豪而傷害別人嗎.」秋棠輕聲問。

  「當然會!」美貞脫口而出,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反問:「她對你做了什麼嗎?」

  秋棠歎口氣,盈盈一笑,繼而搖搖頭:「沒有。」

  「真的?不然你怎會這樣問我?」美貞仔細的望著秋棠。

  「如果歐中豪被搶走,她會想盡辦法報復是不是?」

  「你……你該不是想引火自焚吧?」美貞大驚小怪地:「冰山美人,你千萬別壞了自己的形象。」

  「幹嘛!叫我別交男朋友呀?」秋棠故意反問。

  「不是啦!要交也不能交歐中豪這種人。」

  「歐中豪那得罪你了?你跟他之間,有深仇大恨呀?」

  「嘖!嘖!難道,你真的對他--動心了?」

  「愈說愈離譜,說點別的吧!幹嘛老提他?」

  「說的他是!」

  不遠處有一隻雙人椅,美貞走近生了下來,秋棠也跟著坐下來。

  「你覺得何光建這人怎樣?」美貞忽問。

  「他呀!風趣、詼諧。」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

  「幹嘛說話吞吞吐吐的?這好像不是平常的你哦!」秋棠老學究似的搖搖「好吧!說就說嘛!反正你應該不會笑我的。」

  秋棠用力一點頭,一本正經的傾聽著。

  雖然雙頰羞紅,但美貞終究率直的說:「如果他想追我,你看如何?」

  「那要問你啦!看你對他印象怎麼樣,是不是也喜歡他?」

  「我!不知道。」

  「感情的事慢慢來沒關係。只要第一印象還好,你不妨多瞭解他。再做決定。」

  「你看,他有些什麼缺點?」

  「他……要說缺點,也正是他的優點,就是喜歡逗人發笑。有他的場合,都很經松。」秋棠約略提一下她的看法。

  其實,對何光建,她也瞭解不多。

  「我倒希望他能改一下,不要那麼多話。」

  秋棠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想改一個人的個性,並非易事。

  按著,兩人話題轉到課業上,相互交換著各自找得的資料,因為,考期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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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49:41
  第三章

  自從發生駱平的事件後,伙棠就很注意門戶的安全。

  出門時,一定上好銷;回家來,更是上了大鎖;若是有人接門鈴,她也會先看清楚是誰再開門。

  念完「西洋近代史」,秋棠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面喝,一面略做休息,腦海裡還不斷回想著剛才所看的內容和考古題。

  忽然,她轉眼瞄望鏡子……有點奇怪……駱平來過後,她不再駭怕它了,反而悅得它做朋友般親切。

  秋棠放下茶杯,走向鏡而細看,只見鏡向上一層蒙霧!她用手指擦了一下,竟擦不掉。

  「奇怪,是不是天氣的關係?」說著。秋棠跑到窗口向外望。

  沒有下雨,而且,一輪咬潔的月亮,正圓滿的倚在天際,一點異樣也沒有。秋棠關上窗戶,找了一塊乾淨的抹布,在鏡面上來回擦拭,一切依然。

  白費力氣了,秋棠放下布。繼續努力K書。

  直到十點多,她因為尋找一些資料,再度看到鏡子上的霧氣,似乎更為濃密了些……放下手邊資料,她直奔到鏡前,再度仔細端詳著鏡面。

  沒錯!比剛才的淡霧,更為濃厚。秋某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恍如立在霧中,就好像相機裡的特寫鏡頭,清晰的主體,立在模糊的背景之前似的……伸出手,秋棠在鏡面上畫了畫,和剛才一樣,並沒什麼效果,這層霧,似乎是超自鏡內,而非鏡面!

  於是,秋棠繞到鏡背,仔細的看了一下,鏡子背面,也並無特殊之處呀!

  「哎!不管了!趕快唸書要緊!」對著自己喃喃自語後,秋棠坐回書桌前。才拿起書,卻又心神不寧。

  難道,這面穿衣鏡,真的透著邪氣?然而,一想起駱平,秋棠便可以肯定,它--鏡子應該沒有惡意,至少,它還曾救過她一次。

  胡思亂想間,秋棠勉強自己,將心思集中在書本上。

  電話鈴突然響起,秋棠急忙跑進臥室接起話筒。

  「哈囉!我是歐中豪。」

  真是陰魂不敬!

  「喂!喂!秋棠!林秋棠!你在聽嗎?」

  「嗯!就快考試了,我不相信你不用看書,就可以--」

  「有啊!我是在看書,有點問題,想請教你。」

  秋棠很意外,但嘴裡還是說:「你問錯人了吧!我跟你又不同系。」

  「嘿!你總算注意到我了,居然也知道我跟你不同系。」

  「歐中豪,現在很晚了,我還要看書。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我課業上有問題,想請教你也不行嗎?」

  「你可以問別人。」

  「告訴我,」沉默了一會兒,歐中豪反問:「是不是有人去找你麻煩?」

  秋棠一頓,繼而想起方露露,想起駱平……「考完試再說吧!」

  「好呀!哪天?在哪兒碰面?」歐中豪的聲音,透著濃濃的興奮之情。

  「我說,考完試再談!」

  聽出了林秋棠口氣裡的不耐煩,歐中豪連忙說:「好!好!好!考完試,我會去找你。拜拜!」

  掛上電話,秋棠才想起,歐中豪不是說有問題要請教嗎?看來,問題是假,找自己閒扯才是真!

  輕吐了一口氣,秋棠繼續K書。

  不知過了多久,秋棠感覺陣陣睡意襲來,她看看表--哇!已經十一點五十五分了,怪不得自己一直打呵欠。

  立起身。秋棠伸展一下腿骨,合上書本,正想轉入臥室,熄燈之際,她不經意掃了那面穿衣鏡一眼,突然間她全身凍僵似的動彈不得,想按掉電燈開關的手,也停頓在半空中,就這樣,盤個人呆愣住……鏡面浮現出一個人影!

  整個鏡面籠聚著濃霧.一個人代霧中,隨著時間接近十二點,這個人的影像愈見清晰……秋棠的睡意一下子全嚇跑了,她做張嘴櫻桃小口,整個人像觸電般的。定定地看著那面鏡子……鏡霧裡是個極具英氣的男人,濃眉、大眼,鼻樑挺拔得使他的個性表露無遺,寬肩、窄腰,身忖高頎……忽然,那名男子略一轉眼,深邃的大眼,望向秋棠的方向……--呃!會動?他會動?--秋棠恍惚的身退一步,驟然發乾的喉嚨,使得她閉上嘴,吞嚥了一口口水……秋棠同時看到他的眉宇間,散佈坪一股沈鬱氣息,濃得恍如鏡面上的霧……然而,這股沈鬱的氣息,只足更加突顯出他特殊的氣質,他的容顏、五官……「啊!」秋棠突然大叫一聲。

  因為,這個男人的五官和輪廓,開始逐漸淡化,連他的身體……還有連鏡面上的濃霧,都逐漸、逐漸的淡化、淡化……秋棠在心裡狂禱:別消失、別消失,我想看他,想看他。再留幾分、幾秒也可以……拜託……她的默禱,顯然無濟於事,鏡面上的一切。依然緩緩的失去蹤影。

  半個鐘頭後,鏡面上恢復了明朗,秋棠閉閉眼,企圖將鏡面上的人影,烙印在眼底、心版。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走向鏡前。伸手經輕的撫摸平滑的鏡面……--他是誰?是傳說中的神仙嗎?

  天呀!這世界上。真有那麼英挺的男人嗎?

  雖然我從沒見過他,但是,他那憂鬱的眼神,我為何如此熟悉?

  好像……我這輩子,在等的,就是他……,但是,這只是幻夢而已呀!

  我……我……鏡子呀!你是魔鏡嗎?讓我再看看他,好不好?

  平滑如昔的鏡子。這時像極了一件普通冰冷的傢俱,兀自屹立著……今夜,秋棠失眠了。

  ※※※

  今天是考期的第一天,光建一考完便攜著書,馬上超到哲學系美貞和秋棠的教室外。

  他在教室門口探了探頭,只見大部分的學生都走了。只剩一部分,還三三兩兩的留在座位上討論,光建沒看到秋棠,只見美貞正低著頭在整理書本。

  反正她們倆一向孟不離焦,焦不離孟,只要美貞在,秋棠一定也會出現,於是,他搔搔後腦,敞著外八字的步伐。踏進教室。他走路的姿態,還有點像唐老鴨……忽然,教室內一位男同學叫道:「嗨!何光建,何事光臨我們哲學系?」

  光建有點羞赧的笑笑,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嘿!倒帶,倒帶!」男同學又叫道。

  何光建會意,動作立刻變得遲緩,一步一頓,慢慢的又放下手,倒退著走那名男同學見狀,竟鼓掌叫好,站起身道:「好!好丫!精彩極了!何光建,你該轉戲劇系才對!」

  其他同學看到何光建的表演,也都露齒而笑……這時,何光建恢復正常步伐走進來,說:「我正打算辦休學……」

  「真的?為什麼?」男同學訝然的大聲反問。

  其他充滿笑意的同學們,也都一怔的看著何光建。

  「假的!」

  其他同學們有的在笑,有的搖頭,那位男同學則故意全身一顫,仰頭望望天花板。

  這時,美貞已看到光建,方纔的一切也都映入眼簾,料定他是來找自己的,美貞三兩下就收齊書本,二話不說的離開座位,走出教室。

  「喂--」光建嘴巴半張,轉頭掃一眼教室,還是不見伙棠,不得已。他趕忙追上美貞。

  光建看一眼低頭疾走的美貞,臉色似乎不大對勁……跟著走了一段路,何光建奇怪怎不見秋棠,他不死心的四下張望,嘴裡還不忘喊著:「美貞!」

  「不要叫我!」

  「怎……怎麼啦?」

  停住腳,美貞說:「我不喜歡你讓人耍寶!」

  「怎麼說?」光建一攤雙手。

  「你喜歡當小丑?讓人耍著玩?」

  「哦!是這個啊!」光建怕怕美貞肩膀:「剛考完試,火氣大了一點,嗯?」

  美貞不吭聲。

  「咦,怎不見秋棠?」

  「不要轉開話題。oK?」美貞忿忿的說:「如果你還是這副德行,以後不要來找我和秋棠!」

  「秋棠也……?」光建先是一頓,接口又說:「我認為,生活不應該太刻板、嚴肅。我們每天那麼忙碌,添點趣味,日子才會過得更好!」

  「你一定要那麼耍寶,日子才好過嗎?」

  「不能這樣說,你不覺得有些人。不!可能是大多數人,都喜歡過輕鬆、詼諧的日子嗎?我並不覺得自己是被人耍弄。」光建認真的說。

  美貞睨了他一眼。只聽光建又說:「為什麼團康活動,主持人都喜歡找我擔任?還有,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認識我,樂於跟我做朋友?因為我帶給大家歡樂,而且我自己也得到娛樂,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而是要看你是怎麼想的?」

  美貞不語。光建接口說:「一齣戲裡,主角固然重要,可是,如東人家都要當主角,戲怎演得起來?看看我,既然沒有當主角的條件和個性,何妨當個出色的丑角?」

  「喔!」許美貞點點頭:「原來你是喜歡表現……」

  「No!No!你的觀點又有偏差了!我只是在做大家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是嗎?」

  「我說過,在嚴肅、繁忙的生活裡。添加些趣味,日子才會更好過。這是大家的共識。不然,為什麼我的朋友很多?」

  聳一下肩,撇撇嘴,美貞不以為然的問:「我並不這樣想啊!」

  「噫,如果你不是這麼想.為什麼會樂於和我在一起?」

  「那是因為……」一陣猶豫後,美貞不願一切,率直的說:「我沒有其他的朋友。」

  光建不但不生氣,反而一笑:「看吧!連你也感染了我的詼諧。」

  美貞無奈的苦笑。一場小小的爭辯,她似乎輸了,卻輸得可愛又好笑。

  這時,兩人身後響起細碎的腳步聲:「美貞!美貞!」

  林秋棠喘著氣追上兩人,不意,光建轉回身走向秋棠,秋棠來不及剎車,踩住光建的腳,望著齜牙裂嘴的何光建,秋棠帶苦歉意的說:「啊!抱歉!」

  「不……不礙事,我的鞋子大一號……」

  秋某一怔,卻見美貞「噗哧!」一聲,笑彎了腰。

  原來,光建之意,是說伙棠並未踩到他的腳。

  等想通了,秋棠也掩著嘴,跟著美貞笑了起來。

  光建也陪著傻笑,笑了一陣,美貞卻略有所悟地想:「--也許光建的謬論足正確的吧!

  三個人呈一字形,向前走了一段路,秋棠才說:「我遇見了一件神秘的事。」

  兩人齊轉頭看秋棠。尤其是光趨,眼中更充滿了關切。美貞迫不及待的問:「什麼事?」

  「來源是那面魔鏡!」

  「魔鏡!魔鏡!世界上誰最美麗?」美貞笑著問:「是不是這樣的台詞?」

  「我不是開玩笑的!昨天夜裡,我K書K到十二點,忽然發現鏡子裡有個「別嚇人好不好?是不是我們一起去買的那面穿衣鏡?」

  秋棠一點頭,按著說出昨夜的詳細情形。美貞和光建聽得面面相覷,以為秋棠在說神話。

  三個人討論了一陣,如:秋棠是否作夢了?鏡子裡的人。也許秋棠在哪兒見過,K書K得太累了,潛意識將這人形貌段影到鏡子?或者是牆上的海報倒映到鏡內?或是外面的人……然而所有假設皆不得要領。美貞於是怕拍胸口驚慌道:「我的天啊!我以後不敢去你家了!」

  秋棠無言的看一眼美貞,光建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才說:「明天放溫書假,不必上課,我們令晚到你家探險。」

  秋棠反問:「你們不怕嗎?」

  「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我去了,搞不好它會變個美女讓我看……」

  「還是不穿衣服的啃!」美貞瞪何光建一眼。接口說。

  光建一拍雙手,又指著美貞:「正合我意!你怕不怕?怕了就不要去!」

  「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

  「OK!一言為定!」光建轉向秋棠:「我會帶宵夜去的。」

  ※※※

  還不到十點,光建便帶了一大堆食物.秋棠住處報到。

  「唉喲!你真的帶這麼多東西?準備野餐呀?」

  「準備通宵。」

  「你怎麼來的?」

  「跟找姑丈借了一輛老爺車。」

  接過光建的食物,秋棠忙著準備飲料將食物倒入保麗龍盤子。

  光建走近鏡子,端詳了好一會兒。又撫摸它一下,看不出什麼端倪,便轉向秋棠:「它看來很平常嘛!」

  「嗯。」秋棠漫應著。手上依然忙碌。

  望著秋棠白晢而秀氣的上不,光建又問:「美貞幾點會到?」

  「沒說,大概快了。」

  光建想了想,又深呼吸一下,若無其事的說:「像你這樣的女孩子,說你沒有男朋友,誰信?」

  秋棠淡然一笑,將保麗龍盤子遞給光建:「喏!幫忙拿到小茶几上。」她自己他拿苦紙杯、飲料,放到小茶几。

  「想當你男朋友,要……具備什麼條件?」說著,光建才發現自己口吃得厲害:「呃!我是說,你……呃!你……喜歡的男孩……,是……是……呃!

  唉!」

  秋棠不急不緩的瞟光建一眼。一個流水無情,一個落花有意,光建條然雙頰躁熱,心跳加速。

  「等一下,看到鏡子裡的人,你就知道了。」秋棠溫雅的看了鏡子一眼。

  光建以為她在說笑,眼神發光,抖著唇。正想說話,門鈴卻條然響起,美貞來了,於是。一時間,室內文恢復了輕鬆。吵雜的說話聲。

  十一點半,三個人開始安靜地坐在鏡子前,靜觀其變。

  秋棠記憶中,鏡子在十一點半,便開始要凝聚人形了。不過,秋棠忘了,昨天八點多開始,鏡面上已先有一層薄霧的……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鏡面上依然清明。結果,等到十二點,三個人都失望了。

  「是不是我們故意等著它,所以它不肯顯影。」光建說著,三個人立刻換了個位置,不再面對鏡子,等到十二點半,鏡子一如平常。

  「奇怪!昨天明明……」秋棠婕著眉心,抿著嘴。

  為了耍觀察這面鏡子,三個人約定,在黃昏時都已先睡了一覺,所以這時,大家都了無睡意的大眼瞪小眼。

  「我有個建議!」看兩位女生看著自己。光建接口說:「不如我開車,咱們到外面溜溜,再回來,也許它又有變化了!」

  「好呀!好呀!」美貞馬上附議。

  「可是……這麼晚了,商店都打烊了,到哪兒玩?」

  光建一面穿起外套,一面說:「走吧!我帶你們去個仔地方!你們一定喜歡!」

  臨出門,美貞帶了兩盤食物說:「我大一去夜遊,帶的比這個更多……」

  ※※※

  在全然安靜的街道上,他們領略了台北的另一種美。

  偶爾有二十四小時的店舖,投射出溫馨的燈光;偶爾會有一輛計程車,迎面而過;偶爾有一、兩個路人,不知是喝了酒或怎的,腳步有點蹣跚……如此沉寂美麗的夜晚,毫北展現它的另一番風韻,不但迷人,而且還有「唯我獨尊」之感。

  然而,秋棠的心思,卻全懸放在虛幻似的鏡中人身上,望著窗外寶藍色的天空,恍如,鏡中男子的形影,便清楚浮現眼前……她猶記得真切,男子深邃的大眼,是那麼的沈鬱,當他視線輕掃著她時,她竟能感受到一股溫馨的電流,剎那間,佈滿她的全身與心房……雖然這一眼,也許一秒鐘不到,但在秋棠心中。已是永恆。

  剛才在屋內,光建問她,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孩時,她竟脫口而出:「等下看到鏡子裡的人,你就會知道了。」

  想到此,秋棠笑了,不管光建作何想法,她是認真的!

  「哎呀!怎麼上山了?」美貞忽然叫。她一路上顧著吃東西,對車外的情景並未特別注意。

  「沒錯!」光建手上操作著換檔悍,得意洋洋地:「要看清楚沉睡中的台北城,就要到山上。」

  「你的技術靠得住嗎?會不會有危險?」美貞抓住前面椅背,否則身體將會因為車子轉彎而傾斜。

  「安啦!我開車你們放心!」

  雖然光建這樣說,後座的兩位女生,卻都緊張的看著光建操控駕駛盤的手,直到車子停在一處平坦的草地上,熄了火,秋棠和美貞才鬆了口氣。

  「幹嘛!太不信任我了!技術本位,就是沒有車!」說著,光建走下車,伸展一下筋骨。

  秋棠和美貞,也跟著先後下車,三個人一齊跨過馬路,走到右邊向下俯瞰,哇!美極了!

  靜謐的夜色,籠著天空,也籠住大台北,幾點星光,眨著惺忪的睡眼,俯望零散在凡間的燈光……「哇!好笑的夜晚!」美貞開懷的說。

  「很漂亮哦!」光建笑笑:「每天呼吸都在台北市裡,偶爾也要遠觀它,今天沒自來吧!」

  一陣山風吹來,為這蕭索的秋夜,平添幾許寒意。美貞打了個顫抖說:「就是有點冷。」

  光建看一眼秋棠,訝然問道:「你不冷嗎?沒帶外套?」

  「在車內,我去拿!」秋棠雙臂交抱胸前,回頭走向停車處。她身穿一件高領厚毛衣,以為這樣就可御寒,便懶得再穿外套,沒想到,山上竟然那麼冷。

  「你以前來過?」美貞問光建。

  「高三時,曾到山上露營。領略過美麗的夜盛北。」

  當他兩人一面間談之時,秋棠已拿出後座上的外套,並關上車門。她一面穿外套,一面放眼望向停車處的後出。

  一座約莫一人高的山墩,呈45度的傾斜坡度,靜靜的傍於路旁……驚然間,秋棠發現一抹高頎的身影。立在山墩上。

  不!不可能,這麼晚了,而且還這麼冷……秋棠定神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極盡目力,在深濃的夜色裡,分辨那抹人影……忽然,模糊的人影動了一下,俯下頭……秋棠全身血液,頓時凝凍住了。

  在如此山野外,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是--鬼!

  她想叫光建或美貞,但是,她感覺自己只是微張著嘴,連聲音都被凍住了,硬是叫不出聲音……就在這時,模糊不清的人影,徐徐轉個身,面向秋棠……秋棠震顫至極的瞪大眼,雙手間於自己胸口,因為,她看到了他--鏡子裡的男子……他的頸子以下,完全沉浸在瀰漫沸竊的夜色裡,很本分辨不出什麼,唯有青白色的臉龐上,依稀可辨五官輪廓:濃眉、大眼、鼻樑挺拔帶著個性……而眉宇間,更是一股秋棠所熟來的沈鬱氣息,此外,他的身材、四肢。卻完全無法看見……他跟來了?他--跟著我……秋棠似乎聰兒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顫慄之中,有驚、有喜。更有著駭然……不知相互凝望了多久,他並沒有如鏡面上的身影消失殆盡;秋棠掙扎著,試著讓自己清醒過來,舉起沈重的雙腿,她備極艱辛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過馬路的)走向美貞和光建,聲音放大起來:「快……快來!你們快點來……」

  「唉呀!秋棠!你的臉好白,怎麼了?」美貞大驚。

  光建立刻跑近秋棠,扶住了她,她抓忱光建的手臂,一手指向泊車處:「快!鏡子裡那人……出現了……」

  「在哪裡?」

  在秋棠的指示下,美貞和光建很快的跟她來到車旁,在秋棠所說的山墩上已沒有任何蹤跡,光建甚至踩上一堆石礫上,企圖尋找秋棠所說的鏡中人。

  然而。除了滿山的夜色外,環顧四周只有幾株老樹、野草,和一陣陣寒涼的秋風了。

  「走!」光建斷下決定:「我們回去看鏡子!」

  這樣的夜裡,不可能塞車,他們的車子。不到二十分鐘,已然回到秋棠的住處了。

  光建、美貞固然緊張,秋棠的情緒卻更為激亢,她三步並作兩步的爬上樓梯,開了門,衝到鏡子前仔細端詳。

  清朗的鏡面上,反映著秋棠美麗中,略帶蒼白、哀怨的倩影,除此之外,就連輕微的霧氣也不復可見……看了正常至極的鏡面,美貞和光建不由得面面相覷。

  「秋棠……是不是你--看錯了?」美貞小心翼翼的問。

  秋棠掩住臉,無力的跌坐到椅子上。

  眼見佳人如此,光建心痛了:「秋棠!我向你買這面鏡子。我把它帶回去……」

  美貞訝然的看光建,秋棠微忱,繼而用力搖頭:「它是非賣品!」

  「你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對呀!秋棠,不然,你到我家住吧!」

  秋棠淡然一笑,起身張羅三人飲料:「我可能是因為這幾大要考試,情緒不大穩定吧!」

  將飲料遞給他二人。秋棠盡量保持平靜,放鬆自己。

  她突然有個奇想,鏡子裡的那個人,一定是屬於她的,否則,怎麼只有她著得見他?

  美貞啜著飲料。擔心的問光建:「你看,這會不會是鬼魅之類的怪東西。在迷惑秋棠?」

  光建不語,默默看著秋棠。

  如果他是屬於我的,我就不該讓第三者知道。也許,他生氣了,氣我將此事告訴他們兩人,還帶他們來看他……秋棠想得入神了,嘴角微泛著笑意。

  「秋棠!」光建叫:「你--要不要緊?」

  「嗯?」秋棠收回思緒,朝兩人一笑:「我又沒怎樣。來!吃點心吧。我去熱一下……」

  「不,我不餓。」美貞和光建異口同聲訊。

  「那,你們要睡覺?還是想讀書?」秋棠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一如平常:「或者想熬夜……」

  「熬夜的話,有什麼好玩的遊戲?不如K書算了……」美貞接口說。

  「噯!跟我坐在一起,你還擔心沒什麼好玩的?」

  秋棠笑著接口:「好呀!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光建神采奕奕的立起身,開始忙碌起來。

  和美貞對望一眼,秋棠眠嘴笑了笑。她已決定,要獨自擁有鏡中人。

  或許,這有點詭異,有些可怕,但是。她將好好調適自己心境,如果他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他,她將保守她和他共有的秘密。

  只是,這還需要一點時間思量,現在……秋棠告訴自己,現在,不適合想他!

  ※※※

  一連數日的考期,總算結束了。

  美貞和秋棠帶著者後的鬆懈心情,踏出教室。

  「考完了,真好!」美貞仰頭望向天際,好像她是一隻小鳥,正欲展翅飛翔。

  秋棠眠眠嘴,考完了,她正預備一探鏡中人。(其實,她也無從探起,只是有更多的時間、空間想念他。)

  「我想參加露營或登山,你呢?」

  秋棠輕輕一搖頭。

  「那你想做什麼?回新竹?」

  「嗯……對!我很久沒回去了,應該回家去看看!」秋棠順水推舟的說。

  「說的是,你也該回去看看你媽……」

  「反正,你不必擔心沒人陪你!」秋棠笑著說。

  「是峨!看我這樣,你也該找個伴囉!」

  美貞開玩笑的話語,觸動了伙棠的心事,她強烈地想起了他--鏡中的那名男子。

  「今晚,我要徹夜守著鏡子!」秋棠想著。

  「對了!」美貞忽然想起:「這幾天,你有沒有再遇到怪異的事?」

  「沒有。」

  「你一個人住……不怕嗎?」

  「已經習慣了!」伙棠笑笑:「人多了,我還怕吵呢!」

  美貞認真的望著秋棠神色。

  「怎麼啦?」

  「沒有……,你那面鏡子,為何不賣給光建?」美貞說:「省了許多麻煩。」

  「可能是我情緒緊張。作惡夢吧!」秋棠輕描淡寫地:「其實,很本沒什麼事,現在,一切都正常了。」

  提起光建,美貞幽幽的說:「我感到光建還不夠熱情……」

  「熱情?是指--?」

  「別想歪了,我只是覺得跟他之間,好像總有淡淡的疏離感……」

  愛情。使美貞變得多愁善感了嗎?

  「你要多找機會,多跟他單獨相處呀!感情是需要培養的!」

  「我知道,你以為我那麼笨?問題是他……」

  「他怎麼了?」

  忽然,歐中豪迎面而來向他們打了聲招呼,秋棠和美貞同時抬眼看他,只看他頭髮整齊泛著油光,身上一襲寶藍色秋季西服,穿著義大利皮鞋。

  「嗨!」美貞看直了眼,校內的學生,很少穿得這麼整齊。即使助教,有的也是穿得很隨意。

  歐中豪露齒一笑,作個紳士禮:「兩位女士好!」

  「別告訴我,你要參加宴會!」美貞促狹地說。

  歐中豪舉起右手,豎起食指,左右搖動:「No!No!我跟她有約!」歐中豪指著秋棠說。

  兩女生同時睜大眼。你看我,我看你。

  「啊!秋棠!原來你跟他交往了?」美貞率直的大聲問。

  秋棠來不及辯白,歐中豪已嘻嘻一笑:「這麼說,我是無所謂,就不知道她答不答應?」

  「秋棠!你……」

  「歐中豪!我何時跟你有約?」秋棠漲紅了臉。

  「姨?你忘啦?考試第一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你說一切等考試完再談,所以,我就來了!」

  秋棠差點暈倒,倒是美貞強悍地問:「談什麼?」

  「談--」歐中豪轉望秋棠:「讓她知道,無所謂?」

  「我們沒什麼秘密,我也不知道你想談什麼。」秋棠恢復她一真的冷淡態度。

  美貞眼神不斷的在歐中豪和秋棠兩人身上來回搜巡。

  「就站在這裡談?」歐中豪誇張的一攤雙手:「我的車停在校園那邊,我馬上開過來,找間咖啡屋,我們談談--」

  「不必!」秋棠清冷的眼眸,通著堅決。

  「好呀!我們等你開車過來!」美貞忽然說。

  「oK!我立刻來!你們別走哦!」歐中豪很快轉身走了。

  秋棠冷凝的眼眸,轉向美貞:「你這是做什麼?」

  「跟他談談,好讓他死了這條心。況且,有我在,你怕什麼?」

  「已經夠煩了,還跟他談什麼?」秋棠一轉身:「要談你跟他去,我回家了!」

  「喂!喂!」美貞急急追上來:「你別走嘛!」

  「我又沒答應跟他到什麼咖啡座談什麼話!是你答應的,你自己負責!」

  秋棠這次鐵了心,專找人行小道快速急走,她不想讓歐中豪的車子追上。

  從沒見她這麼拗過,美貞終於放棄去追她,她愣愣的想:我錯了嗎?

  捫心自問,美貞是有點私心,她不是木頭人,曾經懷疑光建若即若離,是因為……而今,一切似乎更複雜了。

  埋首疾行的秋棠,滿心滿懷的煩躁,跟歐中豪談?她寧可回去面對著鏡子,思念鏡中男子。

  更氣的是美貞,她憑什麼擅自作主,輕易答應歐中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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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0:15
  第四章

  今天,你是那麼突然地出現在我身邊:手足無措的我,在你眼前顯得如此訥然。

  但你可知道,我那潰堤的情潮,早已奔騰氾濫難以復收……考完試,適值連續假期。秋棠既沒回家,也沒有參加任何活動,一連幾天她足不出戶的守著鏡子。

  電話響了,她不接;門鈴響,她也不理。她只是靜靜待在家中翻翻書,且不時的注意著鏡面,等著捕捉那抹她熟來而憂鬱的眼神。

  她不瞭解,自己對於這種狂熱似的等待。尤其又只是一個虛幻的人影,她無法解釋……不!不是虛幻,她的心懷,已讓他滿滿的佔據了。

  鏡子由客廳,被移到臥室內,正對著她的床鋪,如此一來,既可思念他,又可等待他。

  雖然,等待的結果,是一再的失望,但是,秋棠堅信自己意念。因為,他就活在她的心裡。

  然而。隨著假期將盡,她的期待,仍是一無所獲。

  鏡中的男子不但不再出現,甚至連夢中也不曾相見。明天就要開始上課了,滿懷的希望,像泡沫似的,立刻轉成失望。

  「我的願望不大,只要再著他一眼就好……」秋棠對著鏡子,不知是說給誰聽:「我守過黑夜,守過白天,鏡子呀!他為何不再出現?」

  然而,冰冷的鏡子,依然不為所動的屹立著。

  已經有好幾天足不出戶了,此刻,秋棠竟想出去走走。帶了一件厚厚的外套,她的腳步,不由自主的路嚮往山上的公車。公車很快的行駛到山上,秋棠辨識了一下,找到那天,離光建泊車處不遠的一個站牌下車。

  這時,已是下午四、五點左右。深秋的天色,暗得快,尤其是山上,暗得更快,秋棠站在馬路邊俯瞰台北,正籠在一層薄霧中,在寂寥中看台北城,另有一番淒美的風韻。

  佇立了好一段時間,秋棠緩緩的轉身,回想她那天夜裡,就是在馬路對面上的士墩,看到了他的幻影……這時,一輛勞斯萊斯,由山下平穩的開上來。

  原想穿越馬路的秋棠。不得不暫停腳步,同時,不經意的轉頭看一眼車子突然,秋棠的心臟,幾乎停住了跳動。

  右邊車座上生的,赫然是她日夜懸念,苦苦守候數日的鏡中男子。

  車座上的人在看到秋棠的剎那,也睜圓了眼……但一切情況的發生在幾秒之間。車子轉眼便已絕塵往山上而去。

  雖然驚訝異常,秋棠立刻告訴自己:快!追上去!快!

  她很快的向前小跑幾步,但,立即又停腳了。不說兩條腿追不上四輪車,也許、那還是輛幽靈車哩!

  緩然走回原地,秋棠看到山上、山下,霧又濃厚了幾分,天色更暗了,她問自己如此苦苦等待究竟是為了什麼,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清淚。

  緩緩的越過馬路,她站在那天夜裡遇到他的地方,向土墩上方仰望……「從明天開始,我將忘掉虛幻中的你,我……將不再為情自苦……」

  秋棠抹去淚水,長長吐了口氣。彷彿,也欲吐盡心中憂鬱。

  「回家吧!」說著,她轉向山下,一步一頓的,想走向公車站牌……忽然,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帶茗一點急促和匆忙。秋棠心想:應該也是想搭公車的人吧!

  她隨即又想:公車該不會是來了吧?不然,何必走得那麼急?

  想罷,她轉回頭一石,衡幣向來的震撼,令她全身動彈不得……身後,不遠處,高頎的他立住腳,大眼深邃,帶著研究意味地望著秋棠。

  兩人直視相望,時間彷彿就此停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棠閉上眼睛,她以為他將再度消失,任她在夢中千尋萬找,一切都枉然,爾後,思念將再度週而復始的啃噬她的心。

  一滴清亮的淚珠,緩緩懸在眼角,再度睜開眼時,他依然站在她的面前,而且,還一步一步的走近她。

  一陣昏眩,秋棠退了一大步,勉強再站好,卻看到他,愈來愈清晰,而且愈來愈接近她……他舉起手,忽然開口:「小姐--」

  聲音低沉而帶著強烈的磁性,在秋棠耳中聽來,恍如暗夜悶雷。

  抖索了半天,秋棠猛吸一口氣:「你……你……會說話?」

  「嗯,當然,」說著,他跨著大步邁向秋棠:「請問……」

  呢!天呀!他不但能說話,還--靠得這麼近,他、他、他……山風挾著昏眩,不客氣的襲向秋棠,她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就軟軟的倒下去……※※※

  位於山地中的『封寓』,佔地約五百坪左右,一幢古歐洲城堡建築的原木造屋,佔了兩百坪,其餘是庭園、泳池、運動場……木屋內的挑高大客廳,至少有五十坪。壁爐內的熊熊火焰,使室內溫暖如春,巨大的義大利進口沙發椅,以及壁上的波斯毯,還有全是歐洲古董的大廳擺設,在在都顯示出主人的氣派非凡。

  「啊--」大叫一聲,秋棠渾身是汗的從惡夢中醒來。

  望望陌生又豪華的環境,秋棠差點誤以為自己被關在永遠出不去的小天堂「有人嗎?有人在嗎?」

  沒人應聲,秋棠經咬手指頭,唷!會痛,那這一切,不是夢嘍?

  她細細回想……對了!她遇到他,鏡中的人,然後,他走近她,接著……身後忽傳來輕響,秋棠轉頭一看,立刻彈跳起身,因為,她又看到他,而且,他正走近她……一陣昏眩襲來,秋棠抱住頭,身子傾斜著……「小心點!別跌倒啊!」他喊著。低沉而帶磁性的聲音,仍透著焦急。

  秋棠還是不由自主的跌到地毯上,她這才感到不但頭昏,而且頭部脹得很痛。

  那名男子走近她,伸手扶她重生到沙發上。秋棠雖然頭疼得厲害,心智卻是清晰的,她的心口微微發顫,手臂接觸到他的力道,她忘情的伸手,握一下他的臂膀。

  秋棠定定神望住他:「你--是人?」

  她笑了,露出白又整齊的牙齒:「原來你把我當成鬼了,難怪我一靠近你,你就昏倒。」

  「不!」秋棠雙頰驀地緋紅。

  「我很可怕?看起來像鬼?」說著,他坐到斜對角沙發上。

  秋棠這才看清他的腿竟是如此的修長。

  「不--,因為我看過你……」

  「我們認識嗎?」他的大眼,閃著明亮。

  天呀!心儀已久的他,竟然是個真實的人,而且就坐在對面,秋棠的心噗通亂跳,臉上紅暈不退反增,這使她清秀的容貌。更增幾許撫媚。

  他深為她的嬌羞感到著迷。

  「其實,我也看過你!」

  秋棠更是訝然的睜大眼。

  「不過。是在夢裡……你的臉色泛白。自得就像尊透明的娃娃,不像現在……」

  秋棠伸手摸摸自己臉頰。只感覺到燙。她繼將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這才發現,雙手竟是如此冰冷。

  「啊!對了!你好像發燒了.額頭很燙吧?」說著,他起身。

  不一會,他拿一包藥給他:「如果頭會痛。先吃這個,我加了胃藥。」

  他一說,秋棠頓感到頭痛得很,接過他倒的開水,她仰頭吞下藥。

  他一直看著她的舉動,等她吞下藥,他問:「這麼信任我?不怕我加了迷樂?」

  秋棠甜甜柔媚的一笑,將頭仰靠沙發背:「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感覺上,我們似乎是朋友,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

  標準的感覺!他也是這樣,否則,他不曾往開車回家後,立刻又回頭過來找她。

  「我姓封,封柏星。你的名字是……」

  「林秋棠,就讀於X大哲學系,你還是學生嗎?」

  「嗯,T大醫學系。」封柏星低下聲說。

  秋棠笑了:「難怪你敢拿藥給我吃。」不知怎的,她心情很好,感冒似乎影響不了她的情緒。

  這時壁上一隻小城堡時鐲,伸出一雙小鳥,叫了六聲。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封柏星說:「管家回家了,她留了些現成的菜……」

  「啊!天晚了。我該回去了。」

  「吃過晚飯再回去?」

  「你的家人呢?」

  「我爸還在醫院開會,我媽--」封柏星頓了一下才說:「一向很忙,忙著主持慈善宴會。」

  「喔!」那是說,偌大的屋子.只有他和她?

  秋棠不想走了。她徐徐起身,走到窗口,往外望:「呀!下雨天,留客天。」

  封怕星笑了,也站起來:「你坐一下,我把菜熱熱,就可以吃了,吃完。你還要再吃藥。」

  「等等!如果你不介意,」秋棠柔婉的說:「我來弄晚餐……」

  「你還在生病……」

  「剛吃過藥,已經好多了。」秋棠一面說,一面跟著他,走向廚房。

  其實,外宿的秋棠常常自己下廚,對她向言烹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管家事先也準備了許多食物,放在冰箱凍著,不到半小時,秋棠已準備好三菜一湯。

  她連日來的低落情緒,此時竟一掃而空,今晚的奇遇,既溫馨,又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對家的餐廳,也是采歐洲式的佈置,長長的餐桌上,分別擺了三盆鮮花。

  秋棠一面端菜,一面說:「抱歉!我只會弄中式的菜……」

  坐在餐桌旁的封柏星,靜靜的看看她忙碌,等一切就緒,他忽然說:「今天,真是個奇妙的日子,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夢中的人,沒想到,還真的……」

  「對了,你夢見我在做什麼?談談你的夢境。」

  「我在一間很小的屋子內,望向窗外,那扇窗戶很狹長,又很高,你就站在窗外,凝視著我,還拿了布在擦銜十……」

  秋棠想起,那是她在擦鏡子吧!這麼說,鏡子是他和她的橋樑?

  「談談你的夢境?」

  「不,我不是夢境,我是在一面奇怪的鏡子裡,看到你……」秋棠細細的從頭說起。

  封柏星驚訝地說:「有這麼奇怪的鏡子?有機會。我倒想看看。」他按著又說:「有一天晚上,我曾到外面,可能剛好讓你看且了,所以才誤以為我是--」

  談到此,兩人相視而笑。

  飯後,秋棠將碗、盤逐一清洗。柏星泡了兩杯咖啡,兩人一面啜飲,一面閒聊,他們談話的範圍很廣,上至天文、宇宙。下至神鬼、地獄論,無所不談。

  山間的夜,是安寧的,翦燭大話的兩人,是愉悅的,世上知音能有幾人?

  他們皆十分珍惜如此促膝長談的一個夜晚。

  ※※※

  美貞無精打彩的坐在校園內,人行道旁的一塊石頭上,忽然,眼前一亮,她看到秋棠抱著書,容光煥發的踏進校園。

  拿起書,美貞迎上前:「嗨!」

  「美貞!你還沒進教室?」

  「唔……等你。」美貞觀察秋棠的臉色。

  秋棠笑了:「我要是不來,你就不上課了?」

  「秋棠!你還生氣嗎?」

  秋某一怔,反問:「生什麼氣?」

  「那天……歐中豪的事呀!」

  兩人並肩走向哲學系教室,秋棠露齒一美:「沒有啊!我早忘了。」

  「我撥電話給你,你都不接,我起碼打了上百通。」看她真的不生氣,美貞心頭巨石一放,又恢復她一貫的直性子。

  秋棠轉轉眼眸,露出的細白的小貝齒甜美一美:「你忘了?我回新竹去了。」

  「哎呀!」美貞捧起書,用力拍自己額頭:「糊塗!糊塗!怪不得大家叫我傻大姊。」

  秋棠不想提封柏星之宙,小小的謊,圓得漂亮,她更開心了。

  「都是光建害的!他叫我無論如何,一是要向你道歉,打不通電話,他還直闖你住的地方,也是沒人應門,喜我擔心死了。」

  「你們不是去露營嗎?」

  「嗯,光建以為我倆會一起去,結果,我說出那天歐中豪的事,他臭罵了我一頓,第二天我們就離隊趕回來。」

  「抱歉!害你們玩得不愉快.……」

  望著笑咪咪的秋棠,美貞也覺察到情況不對勁:「算了,都過去了。嘿!秋棠。你不大一樣喔!」

  「有嗎?肥了還是瘦了?」

  「等等!」拉住秋棠,美貞上下打量著她:「奇怪……」

  「再不快點,上課就要遲到了。」秋棠美美,邁開步伐。

  「坦白招來,你這趟回新竹,是不是被安排相親了?」

  「得了吧!你--」不是相親,但也差不多,可是秋棠怎肯承認?

  只顧談話的兩人,都沒注意到,前面三、四個女上,擁著一團火焰而來。

  「林秋棠!」

  兩人停住腳,美貞脫口叫:「方露露!」

  哼了一聲,方露露不懷舊意的美美:「這個週末,歐家別墅舉行Party,我代表中豪,邀請你!」

  秋某一愕,這算什麼陣仗?

  美貞飛快的一溜眼:「我們沒有時間去!」

  方露露厚厚的紫色嘴唇一撇,頭頂上的火苗,似乎竄動不上:「我又沒邀你,我是問她!」

  「呃!我恐怕沒空哦!」秋棠已回過神.她禮貌性一笑:「謝謝!」

  「沒空?」頭一至,方露露接口說:「如果中豪親自邀你呢?你去不去?」

  「是啊!」方露露身後,另一他女生接口,小聲的說:「別現在說沒空,到時應中豪之邀……」

  「不但巴巴的趕來,」另一他女生按著說:「還要中豪的保時捷去載哦!」

  方露露撇撇嘴,微一例臉:「別胡說!人家冰山美人不是低格調的人!」

  美貞剛剛被搶白,心裡不痛快。她拉住秋棠的手,大聲訊:「走!我們不要跟高格調的人說話!」

  纖弱的秋棠,不由自上的被拍走。才走兩步,乃露露又說道:「人不犯我,我也不犯人。如果有人想引誘中豪,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這個嘛……」

  「這個……很難辦!」

  其他的女生,紛紛應和。

  聽到此,秋棠覺得不能不有所表白,掙脫許美貞的手,她反走向方露露,語氣平和地說:「我不是你您的那種人,請放心……」

  「是不是,我倒不清楚。不過,曾有人看到你搭他的車,你和他常見面,不是嗎?」

  「沒有!」

  「圖書館前、學校外的公車站牌、還有……」方露露不客氣的眼光,帶著刺的直盯住秋棠:「前幾天,他的車在你住的地方,停了一整天……」

  居然有這樣的事,秋棠倒拍一口涼氣:「我不知道這事,不過,我和你、和他,都只是同學而已,請你不要叫什麼駱平的來騷擾我!」

  方露露明顯的一愕,反問:「什麼駱平?」

  「你自己心裡清楚,同學間不必這樣,再說,」秋棠清冷的眼眸,堅決的平視著力露露:「我也看不上歐中豪!」

  「你--」方露露咬著牙。討厭透了她天使般完美的臉龐,偏又奈何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嬌俏的身影離去。

  美貞示威似一仰頭,旋即轉身追上秋棠,走了一小段路,美貞才問:「你剛說的駱平是誰?他對你怎樣了?」

  秋棠輕描淡寫的提起駱平到她住處,放過話之事,卻不提刀子那小節。

  「我該對你重新評估!這種事,你居然可以毫不吭聲!」美貞說「告訴你幹嘛?讓你擔心?」秋棠回眸一笑。

  偏著頭,美貞呆了半晌:一向以為她美麗、柔弱、婉約,不意,她竟也有堅強的一面,像剛才應付方露露,以及像駱平的事……※※※

  下了公車。胡素蘭有點心急,腳步便略快了點兒,跟在她身旁的女兒江蠻君手提著一籃水果,說:「媽!慢一點嘛!」

  胡素蘭轉頭,歉然地說:「看我!一心想趕回去,忘了水果,來!來!」說著,她伸出手,和江蠻君一人各提一邊。

  「媽!對家什麼東西沒有,何必這樣巴巴的帶苦水果土來,很重地!」

  「傻丫頭!你懂什麼!」胡素蘭爬著微有坡度的山路,邊喘氣邊說:「這才更見我們的用心呀!」

  「什麼用心?」

  胡素蘭笑笑:「你是真不懂?還是跟我裝傻?」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

  「反正這兒沒別人,你坦白說,柏星這孩子,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江蠻君裝作一臉純真。

  看女兒顧左右而言其它,胡素問只好說:「唉!嫁給你爸後。我渡過過一大好日子,按著,你爸走了,我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拉拔你長大……」

  江蠻君不語。胡素爾的這些話。她不知聽了幾十、幾百遍,每次說的,又都是一成不變,她早已聽膩了。

  「媽媽不要你將來吃苦,所以,你一是要聽媽的話、眼睛睜大一點,挑個仔對象,這是很重要的。」

  看女兒間不吭聲,胡素蘭追問著:「有沒有在聽啊?你!」

  「有啦!」

  「看看柏星她媽,跟我是遠房堂姊妹,際遇卻差這麼多,人家可是醫生太太,出門有車,還住大別墅,我呢,只是個幫傭的!」

  「媽,堂姨肯收留我們,算是很好了!」

  「我知道,反正我已過丟大半輩子了。現在只有指望你嘍!」

  蠻君誠懇的說:「等我畢業了,一定會賺很多錢給你……」

  胡素蘭心滿意是的笑了:「停一下。我手好酸。」

  放下水果籃,望著女兒,胡素蘭又說:「你畢業了,頂多是個小職員。一個月的薪水又有多少?你說!」

  江蠻君一愣才說:「我會全部給你。」

  胡素蘭搖搖頭,「和對家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媽!我們不能跟他們比,你不能這樣想啊!」蠻君很意外,母親竟有如此的想法。

  「我不是想跟對家比。你想,如果你嫁給柏星,那對家的,也就是我們的嘍……」

  一陣山風吹來,蠻君及肩長髮,被吹得飛揚起來,她臉色微黯,彎下腰查看水果籃……「怎麼?你不喜歡柏星?」

  「喜歡啊!」江蠻君差點脫口而出,問題是,柏星人冷淡了。

  「媽,我們身份懸殊,人家是醫科的高材生,又是獨子,家裡又有錢……胡素蘭腿一下眼,挑起眉毛,說:「先別提這些,我問你,你覺得他怎樣?」

  「媽!你剛才不是急著趕路嗎?走了!」提起水果籃,蠻君自顧往前走。

  搖搖頭,胡素蘭趕上一步,也幫忙提起另一邊。

  還好,路不很遠,母女倆走的又是捷徑,很快的,便回到對家。接了門鈴,是司機老季末開門,順道幫忙將水果提進屋內。

  「先生和大大都不在?」

  「嗯,先生到診所去了,大大還沒下樓來。」老李放下水果,轉身又出去。

  柏星此時正好下樓來,胡素蘭忙迎上前:「柏星!蠻君知道你愛吃蓮霧,特地帶一簍回來,你看!黑珍珠的,又甜又大!」

  「嗯,謝謝阿姨。」封柏星面無表情地:「我要上課,回來再吃。」

  「哦!好!好!」

  蠻君仰驗看著他,幾日不且,他的冷傲依然。她不瞭解他,是因為學醫的關係嗎?或是遺傳了他父親的冷靜、淡漠的個性?

  才走幾步,柏星已到門口,胡索爾追上來:「柏星,要不要叫老李開車載你?」

  「不用,我想搭公車。」柏星回過頭,說:「你們剛回來,一定很累,休息一下吧!」

  望著柏星的背影,大踏步走出去,蠻君側臉。向胡素蘭說:「只有這句,還像個人話。」

  「喂!丫頭,你不是也要去學校?」胡素蘭像忽然想起似的:「快呀!快拿書,跟他一塊搭公車去!」

  「哎!媽,你看他,少爺脾氣……」

  「他本來就是少爺呀!去!去!快去拿書……」

  胡素蘭忘了累,一逕的催促蠻君,還幫他拿書,蠻君一半有心,一半順水推舟,抱起書,往外就走。走到大門外,才發現母親幫他拿的書不對,她今天只有一節「中國文選」,母親塞給他的卻是「四書讀本」。

  「唉呀!都是他害的!算了!算了!到學校再向別人借。」咕噥了一陣,蠻君小跑步的往前去。

  著女兒趕出門去了,胡素蘭滿意的鬆了一口氣,心想道:只要丫頭能跟我配合,我不信抓不住柏星!少爺脾氣?就算是冷硬如頑石,我也要叫你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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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太太!要不要叫老李開車?」

  胡笙玉搖搖手,輕快地說:「不必!有朋友會來載我!」

  「哦!是!」

  看到胡素蘭儘是疑惑的眼光,胡笙玉忽然綻顏一笑:「你猜,我前幾日遇到誰?」

  胡素蘭認真的端詳著胡笙玉,輕輕搖頭。

  「我大學的同系學長--阿龍!」

  胡素蘭睜大眼,不信似的:「真的?他不是到……英國去了?」

  「想不到吧!連我都很意外!」說完,胡笙玉走向大門。

  胡素蘭追上兩步,放低聲音。問:「他--要來接你?」

  「嗤!」輕笑一聲,胡笙玉交待她:「別讓振耀知道!」

  封振耀就是怕星的父親。

  「放心!我還知道輕重,尤其,咱們情分又不同。」胡素蘭適時說。她有心提示這個美麗又高貴的遠房堂妹。

  望著胡笙玉走台步似的消失在大門外,胡素蘭不禁沉浸在過去的記憶……她記得以前,曾聽說胡笙玉差點就嫁給阿龍,後來不知怎的,胡笙玉章突然宣佈要和封振耀醫師結婚,而阿龍的消息,她也是輾轉聽人說的,他在笙玉嫁人後便遠赴英國了……這會兒,胡笙玉怎麼又會跟阿龍碰面了?

  但是,不管胡笙玉和阿龍、封振耀之間,是怎一回事,胡素蘭首先想到的是,這封蠻君和柏星的事,是否有助益?

  ※※※

  才放下電話,秋棠止不住興奮,竟然微微的顫抖起來……啊!他要來?他要來了?

  從國中開始。迄至目前為上。追她的男同學,可以用「不計其數」來衡量,其中當然不乏人品好,家世好的,但是,她對他們從沒任何特殊感覺。

  為何唯獨對封柏星有種特別的感覺?

  她說不上來,勉強要說的話。可能是他眉宇間那股挹鬱氣息,使她感到熟悉,不可抗拒,且深深吸引著她!

  原以為鏡子裡的人只是遙不可及的幻象。而今。一且明瞭他跟自己一樣是一個真實人,秋棠深沉寂寥的心,竟慢慢甦醒且熱切起來……秋棠立在床尾的鏡子前,望著自己影像,心中想的,卻都是他……忽然,門鈴響了起來,秋棠目沉思中驚醒:「哎呀!怎麼這麼快?我還沒換衣服……,客廳也還沒整理好,一切亂糟糟的,還有,鏡子不能放在房間……」說著,她環視床頭上還沒收捨好的東西和衣服……這刻,她斷下決定,要將鏡子搬出房間!於是,她手忙腳亂的扶住鏡框,拖著向外走。

  門鈴依然響個不停,秋棠心有點慌張,經過狹窄的房門口,鏡子被卡住了,她用力向外一拉,手猛地撞到門框,一陣劇痛傳來,她手一鬆。

  「眶當!」鏡子失去重心,跌到地上去了!

  碎裂的鏡片,噴了幾片出來,不用看也知道,鏡面破了!

  秋棠呆了幾秒,轉身跑去開門,可是由於用力過猛,門板猛烈撞上牆,發出一聲巨響。

  只見歐中豪手按胸口,俊朗的臉上只見呆愕和茫然。

  秋棠也怔住了:「怎麼是你?」

  「Oh!MyGod!」說著,歐中豪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我以為發生兇殺案,或是台灣大地震!」

  「你來作什麼?」秋棠沒好氣的大聲問。

  「我--我來看你……」

  「沒什麼好看!」說完。林秋棠就要闔上門。

  「嘖!嘖!嘖!」歐中豪很快的閃進門來:「想謀殺啊?」

  吸了一口氣,秋棠退一步,說:「你還有什麼事?」

  「這不是待客之道吧?考完試了,你總不能說,你忙呀!你--」

  「坦白說,這裡不歡迎你!」

  歐中豪的眼中開過一抹光芒:「聽說露露找你踏?我擔心你受傷害了……」

  秋棠並不多解釋說:「我很好,謝啦!還有什麼事?」

  歐中豪看一眼房門口,地上的碎鏡片,又說:「那天在校園裡,你怎麼跑了?害我繞了校園三周……」

  「我並沒有說要等你!」秋棠截口說。

  歐中豪收斂超大情人的架勢,眼睛一片清冷:「我這麼做,還不能打動你的心?為什麼?」

  一句話問住了秋棠,她抿嘴,低頭,並不吭聲。

  「我知道,我有許多缺點,我也知道,有許多人對我有不正確的看法,因為他們道聽途說,我更知道……」

  「我不想聽,這些……不關我的事。」

  「不!你一定要聽!我必須解釋。」歐中豪站前一步,他似乎有點激動。

  秋棠攏起眉心,微微偏著頭,眼睛又接觸到地上的碎鏡,心裡奔竄一陣煩躁。打破鏡子,心情已經夠惡劣了,偏是歐中豪又來煩人不休……「不管別人說我怎樣,你都不能相信,因為,那絕不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別人說你怎樣?」

  歐中豪一怔,繼而反問:「你不知道?或者--你裝的?」

  「我不想談這些無聊的話題。」說著,秋棠眼眸中,發出冷光:「難道你要我下逐客令?」

  歐中豪大膽的伸出手,扶住秋棠肩脾:「別這樣,我……」

  秋棠退一步,閃開它的手:「請你放尊重!」

  「我很尊重你,是你不覺得罷了。」

  「是嗎?謝啦!」

  「想起以前……」猛然一頓,歐中豪硬是吞回他一向值得炫耀的羅曼史。

  再笨的人也明白,這不是炫耀的時機。

  冰雪聰明的秋棠,接口說:「你那些女友,都要聽你的,你要她們坐下。她們都不敢站?」

  「嘿!」歐中豪雙手一拍,故作表情地:「我就喜歡你這種人,聰明絕頂,美麗又……」

  「說完了沒?」秋棠攏著細眉。

  「還沒。不過,說這麼多話,好渴!你有沒有飲料或茶?」

  「沒有!你請吧!」說著,秋棠轉身,坐入椅內。

  著她的樣子,分明是鐵了心,歐中豪皺著眉心,臉上變幻莫測……好一會,才說:「我搞不懂,你到底討厭我那一點。其實,我可以改,只要你……」

  「你想聽實話?」

  歐中豪認真的領首。

  「那我不妨直說。無論你怎麼改。那都是你的事,我們永遠只是同學而已!」

  歐中豪臉色一下子黯然,好一會,他勉力掙出一個笑容:「我不懂你,真的!不過,有件事,你做錯了!」

  秋棠站起身來,走近他,態度堅決地:「不管我做錯什麼事,都過去了,我不想聽。我等會兒還有客人來,你話吧!」

  「我一定要說,說完就走!」

  秋棠無奈的看著他,反正他說完就走,何妨聽一下。因此,她完全沒有戒備。

  「你有沒有向露露說過,」歐中豪怔朗的臉上,青灰交織成一股猙獰,「說你看不上我歐中豪?」

  說沒有,太違背良心;說有,又大傷人了!秋棠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歐中豪又說:「看來是真的?不是露露嚼舌很,亂講了!」

  「你……」

  歐中豪突然跨步上前,一把抱住秋棠,俯下頭,強行吻她柔軟的櫻桃小咀。

  秋棠措手不及,等意會到什麼時,伸手想推開他,無奈他雙臂有如綱筋,緊箍著她,很本不能動他分毫。

  歐中豪清楚她在抗拒,但難得的大好時機,豈容輕易放棄?

  美人在懷,又得以一親芳澤,歐中豪陶醉了……不知過了多久,這其間,秋棠一直掙扎,卻掙脫不了歐中豪的懷抱,等歐中豪由沉醉中,醒悟了過來,暈陶陶的放開秋棠。

  秋棠又羞、又窘、又忿。她掙紅的臉頰,一片怒意。揚起手,她用力摔歐中豪一巴掌。

  五條指印明顯的掛在歐中豪俊秀的臉上,他睜大眼。望住秋棠。

  「出去!出去!你滾出去!」秋棠忽然撕裂布帛做的大吼。

  撫著臉頰,歐中豪忙一迭連聲:「好!好!我出去!我出去。」

  走到門口,他回頭又說:「我愛你!」

  「滾--」

  吼完,秋棠掉回頭,不想看他背影。

  一切靜止了一段時間後,秋棠才提起沉重的腳步,走向大門,正想關上門時,她突然看到門外地上,有一張--字條?

  於是,她俯身抬起那張紙,一向闔上門。一面看:我來過了,你有朋友在,不便叨擾。

  柏星留短短數個字,對秋棠而言卻有如雷殛!

  她只感到頭昏、手軟、腳乏……勉力走到茶几旁的椅子上。她坐了下去,一再展讀字條上的寥寥數語。

  她腦海裡同時回想著剛才,歐中豪對她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封柏星究竟何時來的?

  他來時,是否聽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秋棠無力的倚在椅背。不爭氣的淚,竟無聲滑落下來,她纖柔、細白的手,緊緊握住,長長的指甲,掐進手心內裡,編具似的牙齒,咬住下唇,下唇一列深深齒印。彷彿就要透出了血水……※※※

  秋更深了,校園裡的樹木,有的已經開始脫皮,有的掉下片片枯葉,迎著蕭索的秋風,抖顫著……只有熱戀中的人,不受四季影響。即使大冷天,一聽說男友邀約,也會立刻衝出去,迎向寒意亳無所懼。

  美貞就是這樣!

  遠遠的,她看到光建雙於插在牛仔褲袋內,時而低頭,時而仰首……美貞小跑過去,叫道:「嗨!」

  等在風中,實在大無聊了!聽到美貞的聲音,光建的精神馬上集中起來。

  「準時哦!」

  「不準時行嗎?萬一你走了,怎麼辦?」美貞半開玩笑地。

  「我敢嗎?」光建略頓了頓說:「你沒去參觀美術展,真的好可惜,它不但有版畫、素描,最難得的。是「地出美術館」收藏的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後半期,各流派優秀作品。」

  「你去過了?」

  「嗯,這次展出的作品包活畢卡索、馬克,更卡爾、李奇登斯坦……等名家的巨作。」

  美貞不懂畫,只好聽他說下去:「其中,我最欣賞的德國人愛德華.孟克,也有作品。」

  「愛德華.孟克好像也有詩作發表。」

  「對!就是他!他出生於挪威,可能是早年環境的影響,他的作品大都表現人生黑暗面的特色,也是催生德國『表現主義』的原創者。」

  「對!他的話,大都表現對疾病、死亡的恐懼,滿有特色。」

  美貞興高采烈的跟光建討論了起來……按著,光建話鋒一轉,問:「怎麼,最近很少看到秋棠?」

  美貞聳聳肩:「不曉得她都柏些什麼……」

  「前回歐中豪的事,你跟她誤會冰釋了吧?」

  「早就沒事了。」美貞推一下眼鏡框:「不過,她最近……好像不大對勁,不曉得跟方露露有沒有關係?」

  「方露露?怎麼又扯上她了?」

  於是,美貞約略談起上回在校園遇見方露露,以及秋棠告訴她,關於駱平的事。

  光建握緊拳頭,向前虛揮:「怎麼可以這樣?方露露欺人大甚!」

  美貞認真的望著他,脫口說:「你心疼了?」

  「什麼?」

  「沒有!我是說……由這件事,我才感到秋棠,其實不如她外表的柔弱。

  事先我不曾聽她提過,而且,那大她應付方露露的手段實在漂亮極了!」

  「喔!」光建很有興趣的聽著。

  「她向方露露說:『我也看不上歐中豪!』」說到此,美貞一拍雙手:「帥!方露露硬是沒話接了!」

  「那她不變成白蛋!」

  「什麼白蛋?」

  「白癡加笨蛋。」

  美貞笑得彎下腰,好半大直不起身。

  「說真的,對秋棠,你有什麼看法?」美貞有意問。

  一轉眼,光建笑得高深莫測:「她是你的好友。就是這樣!」

  「她……很多男生追她哦!如果我是男生,我想,」美貞斜睨著他:「我也會喜歡她,你呢?」

  「嘿!告訴你一個笑話,這是真的!」光建不答她問話,自顧說:「有一位穿裙子的小姐,到牛仔褲攤位上試穿一件牛仔褲,結果褲子太緊,她脫還給老闆,不久,另一他婦女來挑褲子,結果在牛仔褲裡面,發現了一件女內褲……」

  「怎會這樣?」美貞一時會意不過來。

  「哎呀!就是第一位來試穿的小姐,脫下牛仔褲時,因太緊,連內褲也給扒下來嘛……」

  雙頰微透著紅暈,美貞一逕搖苦頭,大喊:「不好聽!不好聽!好爛的笑話!」

  光建卻兀自笑個不停,美貞岔開話題:「我想去看看秋棠,她已曠課兩大,好像不大對勁哦!」

  「喔!是嗎?」

  「你也一起去?」

  光建立刻搖頭:「恐怕沒空。我這禮拜要交兩張畫作。」

  「要不要我幫忙?」

  「謝啦!我還是找我同系的學弟幫忙比較好。」

  兩人繼續向前走,不過,對光建。美自不再疑神疑鬼了,她認為。他已通過了她的測試,因此,一路行來。它的笑聲爽朗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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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柏星挺立在站牌旁,放眼望向對面,一層輕霧,籠在山腳,使得山腳下的房舍,看來一片模糊……那天,也有霧吧?卻不是晨霧,向晚的天色下,在車上乍然看到她--林秋棠,柏星真是大吃一驚!

  他一向不信鬼魂之說,但在那時候,那種環境下,他是有點懷疑,懷疑他夢中的倩女,變成了幽魂……因此,他立即問駕車的老李,是否曾看到馬路旁斜坡上,有個人影。

  老李肯定的答案,使得他決心一探究竟!

  想不到,夢裡纖柔婉約的人兒,竟比不上真實裡的她!尤其當她昏倒,他抱住她往回走時,她清秀白暫的嬌靨,宛如水中白蓮,不染人間煙火:只是,懷抱溫香軟玉,使得他更肯定:她是個實體,是個女人!

  因為父親的期許,柏星如願考上醫學系,然而。這不是他的興趣,再加上家裡缺乏溫暖,因此養成他獨立、冷漠的個性。

  直到遇見秋棠後,柏星才發現,人,其實有多重性格,只是因為對像、環境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現。

  聽了秋棠的敘述,他好想著看那面鏡子,今天。下了課後,撥個電話給他吧!

  想到此,柏星的嘴角,微微牽動,劃出一道若隱若現的弧度公車來了,當柏星一腳跨上公車時,忽看見山坡轉角處,蠻君一面跑,一面拍手。

  「請等一下,還有人!」柏星向司機說。

  司機是個中年人,微發胖的臉上,一團和氣,他點點頭讓蠻君上了公車,同司機追過謝。蠻君便大方的生到柏星座方。

  這時的公車,沒有幾個乘客。

  蠻君嬌喘吁吁,說:「差點趕不上!」

  看一眼蠻君,封柏星突然想起,秋棠跟她是同校。動一下嘴,柏星立刻警覺到不妥,硬是將問話吞回肚裡,淡然一笑,轉望車窗外。

  窗外景物,飛快的向後倒退著……「這幾天,你去哪裡玩?」蠻君不喘了,才問。

  柏星姿勢不變,略側著頭,搖一搖。

  「你都沒有出去?」

  「嗯。」

  想了想,蠻君沒話找話的,又問:「沒有邀同學來家裡?」

  「嗯,沒有。」

  簡單的回答。他一直都是這樣,打從認識他開始,蠻君便習慣他的沉默寡言。後來才想到,也許是環境的不同吧!

  「我回屏東奶奶家,也是沒有出門。原本就不想去的。」

  封柏星轉頭,看她一眼。

  「這幾天,你一定很無聊!」蠻君問。

  「習慣就好。」

  蠻君歪一下頭,不以為然:「要是我,會問死。」說完,她立刻又解釋:「不過,有時候一個人獨處,也很好。」

  柏星露出雪白的牙齒,淡然一笑,又側臉望著車窗外。

  眼看著,就快到站了,蠻君真是一籌莫展,他始終這副德行,心裡不禁有點怪胡素蘭,何必要她巴巴的趕著,跟他一道搭車?

  跟以往無數次一樣,蠻君快到站了,跟他道別,他也平板的回應一聲:再見!然後,各走各的。

  還以為小別數日,柏星可能有點改變,然而,蠻君失望了。是誰說「近水樓台先得月!」說這話的人如果還生,蠻君第一個不饒他。

  懷著失望、落寞的心情,蠻君終於下了公車,轉塔其他車子到學校。

  十點整,胡素蘭端了早餐上接敲胡笙玉的房門。

  ※※※

  「誰呀!」胡笙玉帶著濃濃的睡音問。

  「大大!還沒起床嗎?我送早餐末了。」

  「進來。」

  胡素蘭小心端著托盤,打開房門,走進去。胡笙玉坐在床上打呵欠。她雖然小胡素蘭四歲,但生活優渥,加上保養得宜,兩人看來竟差了十歲以上。

  「大大昨天很晚才睡嗎?」

  「嗯,別叫我太太好不好?」胡笙玉伸伸雙臂:「跟你說過,我會下去吃,不必端上來!」

  「我知道,我擔心你睡過頭。又不吃了。」胡素蘭臉上露著詔媚的笑:「你對我好,我也知道,可是,禮不可廢。」

  胡笙玉一下床,胡素蘭立刻為她披上棉質晨袍說:「小心,別著涼了。」

  「嗯。你這次回去,你婆婆還好吧?」

  「哎!年紀大了,老毛病多。好在蠻君她大姑媽跟她住得近,照顧得到。」

  胡笙玉點點頭,「早餐端下去。我會下去吃。」說完,她自顧步入盥洗「不在這裡吃嗎?」胡素蘭的神色。有一抹輕淡的失望。

  「嗯,吃完我要出去,跟人約好了。」

  「喔,是。」

  不一會,胡笙玉下樓,到餐桌旁坐下,胡素蘭忙問:「燕窩涼了,要不要熱熱?」

  「不必了。」說著,胡笙玉呻一口果汁。

  胡素蘭在一旁忙著,找個適當時機,又開口:「蠻君這孩子,人跟著我回屏東,一顆心都留在這,直問我:姨愛吃什麼,想買回來孝敬你。」

  胡笙玉「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我說你阿姨何等樣人,要吃什麼還怕沒有?我倒擔心她買的粗俗東西,不對太太胃口。」

  吞下嘴裡土司,胡笙玉喝一口果汁,拿起叉子叉了一片蛋,說:「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

  「可不是嗎?蠻君還說,她不該去那麼多天。」

  「著著奶奶也是應該的!」

  「可她心裡惦著柏星啊!」

  「哦!」胡笙玉轉頭,看一眼胡素蘭。

  胡素蘭注意揣測堂妹的表情、反應。見狀忙又接口:「她擔心沒人弄飯給柏星吃。」

  「冰箱不是有現成的菜?」胡笙玉喝完果汁。抓起餐巾,抹抹嘴。

  「我也是這樣說,蠻君卻擔心柏星吃不來……」

  「怎麼會,他都已經習慣了。」胡笙玉去了餐巾,立起身。

  胡素蘭乾笑一聲,很快又說:「蠻君還知道柏星愛吃蓮霧,特別去貫一簍黑珍珠,一路上都還好,只是坐車、轉車的,就是上山這段路吃力。不過還好。路不遠。」

  「嗯,可真難為了她。」說完,胡笙玉旋即上樓梳妝打扮。

  胡素蘭有心在客廳磨菇。聽到樓梯響,她轉頭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只見胡笙玉化了淡妝的臉龐,著來嬌俏又亮麗,身上一套秋香色的「香奈兒」,讓他整個人著起來起碼年輕了十歲以上。

  胡素蘭知道如果不是特別的約會場令或對象,胡笙玉活陛陛?

  懷著忐忑、壯士斷腕的心情,光建終於按下長長的門鈴。

  門鈴起碼響了二十多分,大門才開,憔悴、消瘦、蒼白的秋棠怯怯的採出頭,光建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定下來。

  「我以為你不在。」

  「請進,」勉強振作精神,秋棠望望他身後:「美貞沒一塊來?」

  光建伸進來的腳,驀地又縮回:「她說要來?現在?」

  「沒有。」秋棠反身進去:「很亂……」

  輕輕吐一口氣,光建輕闔上門,望一眼紊亂的小客廳,他和秋棠面對面的坐在椅上。

  「什麼事,困擾你、影響你的情緒?」

  秋棠淡然一笑。起身去倒開水:「抱歉,只有冷開水。」

  從她倒水、端水,一直到重新坐下,光建始終深深的看著她。

  林秋棠讓他看得怪不舒服,但心方交瘁的她,已無力再去計較些什麼了。

  「你變多了!」

  「有嗎?」

  「你瘦了很多,精神也不好,家裡一團亂,還有……」

  「曠課兩天而已,哪裡變這麼多?」秋棠笑了。

  她這條悻、清瘦的笑容,更引人憐愛,更令人疼惜,光建看得心都疼了。

  「你有沒有當我是朋友?」

  「沒把你當朋友,怎會讓他進來?」

  「告訴我。什麼事困擾你?」光建細長的眼睛,透著光,想望進她的心裡。

  「少胡猜了!」秋棠轉開話題:「對了,怎不邀美貞一起來?」

  「叫她當『飛利浦』?」

  「什麼意思?」

  「電燈泡!」

  秋棠差點失笑,但心念一轉便訕訕地說:「在說什麼嘛了」

  「說我心裡的話!」光建咄咄的語氣,帶著壓力。

  秋棠可以感受到自己被迫得說不出任何話。她站起身,故意沖淡氣氛,「記得我們一起買回來的鏡子嗎?」

  「唔。」

  「我不小心,將它摔破了。」

  「所以你情緒低落?」

  「嗯。當然。」

  「我再去找個一模一樣的來!」光建立刻興致勃勃地說。

  秋棠背過身,臉上無限黯然:「難啦!」

  「不難!只要你喜歡,我可以跑遍全台灣,甚至到外國去找,如果找不到,我還有更好的辦法……」

  秋棠笑了,看他那麼認真:「為了一面鏡子,不值得吧!」

  「值得,絕對值得!我明大開始去找……」

  「拜託。你別為了找不相干的鏡子,功課被當了,我才過意不去。」

  一股暖意流過光建心底:原來,她也是關心我的啊!

  「不然,這樣吧!我們畫出鏡子圖樣,請人依圖打造,這方法不錯吧!」

  緩緩搖頭,秋棠輕輕的說:「沒有用,因為那很本不是原來的那面。」

  是的,再造一個新鏡子,封柏星就會重新再來,再度出現嗎?

  他,來如幽靈,去如虛幻,只留給他無盡的相思。

  光建一愣,心中直想:秋棠實在大執拗了!

  「我可以保證,一定跟原來的那面鏡子。一模一樣。」

  淡然一笑,秋棠知道。他不會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的,於是便轉開話題:「你今大沒課嗎?」

  「有!你情緒不好,我也無心上課,所以,」光建熠熠有神的看著秋棠:「為了你,我蹺課了。」

  「你還是快到學校去吧!少扣我大帽子。什麼叫為了我?」秋棠有意放鬆語調,半開玩笑的說。

  「你不信?」

  「待會,美貞找不到你,她會……」

  「不要岔開話題!」光建緩然站起身,走向她:「我--如果你還不明白,我可以告訴你……」

  因為上次歐中豪的教訓,秋棠忙退了兩大步。保持距離。

  光建沒再逼近,他停住腳,深情的看著秋棠:「我一直當美貞是好友,但也只是好朋友而已。不是男、女的感情,你明白嗎?」

  秋棠吸一口涼氣,無言的搖頭……「美貞是個爽朗的女孩,她可以找到更好的男朋友,但,那不是我。」

  突然,大門被人用力推開,碰撞著牆壁發出巨響。整層樓都震盪了……秋棠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驚嚇,原本蒼白的臉,更加慘白,她一手貼放胸口,轉眸只見當門而立的--美貞。

  光建顯然也吃了一驚.他完全沒想到,美貞含在這節骨眼上直闖進來。

  美貞鐵青著臉,指著光建和秋棠:「我現在才明白,你們,你們當找是傻瓜、是燈泡、是……」

  「不!」秋棠回過神,她衝近美貞:「不是這樣!不是--」

  美員大刺刺一揮手:「不要叫我!」

  「美--美貞……」

  「我先前還在懷疑,沒想到,你們……偽裝得太完美,」美貞咬牙說:「現在,終於讓我看見了吧……好!好極了。」

  「聽我說,美貞……」

  「你別叫我!」美貞揪茗光建:「我會記住你!」

  恨聲說完,美貞旋即轉身、掩臉,飛奔下接。

  「美貞--」秋棠搖搖欲倒的扶住門框,心中儘是悲傷。

  光建輕輕走近來,輕輕握著秋棠的手,「她走了!」

  「不要碰找!」秋棠哽吶的低頭斥苦。

  連日來的一連串打擊,使得她那顆敏銳的心,為之四分五裂。

  光建小心而謹慎的將秋棠,扶回客廳椅十上落座,同時說:「造成了你的困擾,我很過意不去……」

  「去追美貞,趕快去追美貞!」

  「不必,看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心!」

  蹙著眉心,秋棠搖著頭,也搖掉一串淚:「你……走吧!我想靜靜……」

  「是我的錯,讓我留下來陪你。」

  秋棠堅決的一揮手:「不要!你走吧!走吧!」

  光建悄然退出去,深深望了她一眼,帶上大門。他終於走了。

  ※※※

  「蠻君!蠻君!丫頭--」

  正在庭院蕩鞦韆的江蠻君,立刻停下來,時身踏向廚房。

  廚房另有一道出入的門,蠻君不喜歡走大門,她把自己身份看得很清楚。

  「丫頭--」

  「來啦!媽!什麼事?」

  「大氣有點冷,你來喝一碗雞湯!」

  「媽,我不餓。」其實,蠻君是擔心被主人撞見。

  「太太出去了,柏星也到學校去,來!我盛好了,吃一碗。」胡素蘭叼叼的說著,她明白女兒心事。

  「媽--」

  「太太不是小氣的人,再說,你看做了封家媳婦,一碗雞湯算什麼?燕窩你也吃得!別多說。快吃了它!」

  拗不過母親,蠻君只好端起碗,正要喝,客廳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蠻君一個不小心燙了嘴。

  「慢慢喝!別急!我去接電話。」憐惜的看一眼女兒,胡素蘭走出廚房。

  「喂!封公館。請問找哪一位?」

  「請問,封柏星回來了沒?」電話另一頭,傳來嬌柔、甜美的女聲。

  「沒有。你是不是昨天也打來找柏星的那位?」

  對方似乎畏縮,久久不答話。

  「喂!喂!」胡素蘭大聲的問:「你是哪他。要不要留電話、姓名?」

  「好,我姓林,電話號碼是……」

  「嗯!他回來我告訴他。」

  胡素蘭放下電話,轉入廚房,「誰的電話?」蠻君問。

  「又是昨天那個女的,要找柏星的。」胡素蘭粗聲氣地,「莫名其妙。」

  「你昨天沒告訴柏星嗎?不然。她怎又打來了?」

  胡素蘭陰沈的一撇嘴角,蠻君問住了她弱處。她沒回答,只哼了一聲。

  「可能是怕星的同學吧!」

  「誰知道!不過,以前只有男同學打電話來,次數也不多,女同學幾乎沒有,怎麼最近從哪兒冒出來個女同學?」胡索爾冷冷說:「搞不好,是哪個厚臉皮女孩,想倒追柏星。」

  嘴裡的肉,差點噎住了,蠻君咳了幾聲。將肉乖乖吞入食道後才說:「媽!你是在說我嗎?」

  胡素蘭臉一整,立刻接口:「傻丫頭!我們是自己人丫!外面的女孩,怎跟你比?王八!」

  胡素蘭看著蠻君沒有信心的樣子,更加鼓動的說:「何況,太太也有這個意思!」

  「太太?」蠻君不信似的睜眼。

  胡素蘭得意的陰笑著:「我知道太太的秘密。只要我好好想個辦法。一定可以讓你們倆先訂婚。」

  江蠻君更訝異了,這一刻,她似乎不認識她慈祥、可親的母親了:「太太--有什麼秘密?」

  一轉眼,胡素蘭吸一口氣:「小孩子別多問,也別管這麼多。你只要知道,太太很喜歡你,希望你當她媳婦就好了。」

  有嗎?蠻君攏起眉心,努力回想一下太太對她的種種,但,完全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她也懶得想了,她於是放鬆心情說:「媽!我到庭院去讀書了。」

  胡素蘭點點頭,並叮囑女兒:「蠻君,你別跟柏星提有電話找他的事!」

  「哦!不會。他一向懶得跟我說話。」說完,蠻君自顧出去。

  胡素蘭手上忙著,心思也沒空過,為了女兒,她得好好動動腦筋……※※※

  這幾天,是秋棠人生的黑暗期。

  歐中豪的真情,感動不了她;何光建的表錯情,她可以不拘泥;美貞的誤會,她也可以解釋,只要稍假時日,她相信美貞一定會明白的。

  唯獨封柏星,讓他揪緊的心,始終無法舒坦開來。

  一連撥了數通電話,卻始終不見對柏星回話。

  是他看到了歐中豪?聽到歐中豪的話?或是……?秋棠實在是不懂呀!

  但有一件事,她能確定:封柏星。不再回頭了!

  現在,他完全遠離了她!

  人說:鏡破,情緣也了!

  破碎的鏡子,早讓林秋棠收拾乾淨,但是,最大的兩塊鏡片,她留了下來,放在角落立著。

  她希望能再著一眼他。

  即使看得到,誰又能保證他出現的,不是支離破碎?想著,秋棠眼角濕潤了。

  記得美貞曾羨慕過她,有那麼多男孩子追求她,然而弱水二十,她只取一飄飲。

  同學們只看到她美麗的外表,又有誰瞭解她的內心?

  有一首詩,她記得其中兩句: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霞無覓處。

  而今,她是真正體會到了這層涵意。

  秋棠曾想到山上去,然而,他既已無心,即使見了面,又如何?

  「鈴……」電話鈴聲。驚醒了她,第一個衝進腦海的意念,是熟悉又遙遠的那三個字--封柏星。

  秋棠安撫自己的情緒後,才拿起電話。

  「喂。」

  「秋棠!你還好嗎?」是光建。

  秋棠纖柔的一顆心,頓時沉入無底深淵。

  「喂!喂!秋棠!秋--」

  「我很好。」振起精神,林秋棠說。

  「你明天有課吧!是上午第一節喔!要不要我去接你?」

  「何光建,你當我二歲小女生?」林秋棠有意放輕鬆語調:「該關心的,你不關心;不必擔心的,你倒在浪費時間。」

  「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沒有向美貞解釋?」

  「我……」

  「她對你是真心的,別讓他傷心,趕快向她道歉!」秋棠說!「你昨天沒去找她嗎?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了?」

  「可是,我擔心的是你……」

  「不必!我過得很好。」

  「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勉強!」

  「正確極了!這句話正是我想說的!」

  停頓了很久、很久,光建瘖啞的聲音反問:「那是說,我……沒有機會?」

  雖然不忍傷害他的自尊,然而。在這節骨眼,秋棠只能快刀斬亂麻:「我們始終是好朋友,對不對?我很欣賞你的才氣,你可以帶給朋友快樂。不過……就像你說的,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是呀!是呀!呃!哈!哈哈!我一直是個甘草人物,卻妄想當主角,嘿!哈!哈哈!真可笑……」

  「光建,對美貞而言,你就是主角,你懂嗎?快去找美貞道歉……「我懂!我明白,但是我不想去!」

  「你……」秋棠只說一個字,光建「嗒!」一聲,掛斷了話線。

  頹然放下話機,秋棠心中一團紊亂。她本身的困擾,還沒解決,現在居然又牽扯到光建、美貞,最好的朋友,一個一個都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秋棠癱坐下來,連日來的疲憊令她心力交瘁。

  ※※※

  一大早,秋棠就乖乖坐在教室,等教授上課。

  即使情緒低落,情海渺茫,那都是內心的負擔,而日子還是得過,三餐還是要吃,課也一樣要上啊!

  終於,秋棠盼到美貞了。但她前腳才跨進教室,教授後腳就踏進來,秋棠根本沒機會跟她說話。

  而且,美貞似乎故意挑靠近門邊的位置,還冷著一張臉。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響,教授才剛走,美貞的座位上,卻已不見人影。

  秋棠抱起書,三步並作兩步衝出教室,略一巡視,她看到了美貞的背影,正快快的走向運動場。

  秋棠追趕過去並一面叫喊:「美貞!」

  誰知不叫還好,愈叫,美貞走得愈快。不過,因為秋棠是用跑的,終究還是追上美貞。

  美貞停下腳,冷冷的揪著秋棠。

  「美貞!聽我說……」

  「我沒有你這樣的朋友!」

  「美貞!何光……」

  「不要提他!」美貞忽然大吼。

  幾位走在附近的同學聽到了。都轉頭望過來。

  「你連一個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不需要!我那天已經聽得很清楚,非常清楚!」

  「可是,如聽到的,並非事實……」

  美貞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她,這個曾經是她的好朋友--林秋棠,柔弱而單薄,美麗而哀怨……但,美貞已不再信任她的外表。

  「美貞!你還記得方露露的事嗎?」秋棠接口說:「我向方露露說過:我看不上歐中豪!」

  「哦--」美貞用力一點頭:「現在,你想告訴我。你很本看不上何光建,是不是?」

  秋棠默認的不發一語。

  「我明白,你的條件很優異,不過,用不著向我炫耀!」說著,美貞撤下林秋棠,自顧向前走。

  唉!怎麼愈說愈複雜,秋棠蹙著眉心。很快又追上去。她知道,今天如果不解釋清楚,以後只怕更難了!

  「美貞!」

  美貞轉過頭,厭煩的:「你再追著我不放,我可要罵人了!」

  「美貞!你聽我說,何光建昨大打電話來,我叫他一定要向你道歉……」

  「不必!」美貞大聲吼。依她平常脾氣,早就爆發出來,只因秋棠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才忍耐著。但是,她現在憋得難過極了,似乎,有點忍不住了「美--」

  「不要叫我!今大,我總算認清你,外表哭得柔弱、可憐、怪不得……」

  美貞忽地一頓。

  秋棠清明的眸子,帶著諒解的望住美貞,美貞別過頭去,帶著憤怒與無奈地說:「你到底想怎樣?」

  「只要你心裡舒坦,你儘管罵……」

  「別用這種哀怨的口氣跟我說話,以後。我沒有你這個朋友!」美貞壓抑著,盡量放低聲浪:「你也不必叫我,我不會理你,聽清楚了?」

  秋棠轉轉盈盈欲滴的眼眸,決定向她說開來:「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忙呢?你也不理嗎?」

  上下看她一眼,美貞忽地大笑,又一陣,才又板著臉:「你的朋友很多,你可以去找那些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男生,像歐中豪、何光建,還有班上的……」

  緩然一搖頭,秋棠誠懇的說:「能幫我的,只有你。」

  「嗤!你太接舉我,告訴你.我沒空!」

  倒吸一氣,秋棠放柔聲音,說:「好吧!你不幫忙,我不便勉強,請給我五分鐘時間,說完我想說的,以後在路上,你不跟我打招呼,我都不會怪你……」

  聽她這樣講,美貞略一打量附近,右前方有兩個大石塊,便一聲不吭的領先走過去,坐在石頭上。

  秋棠見狀,連忙跟上,坐在另一塊石上。

  秋棠調適一下自己。清清喉嚨說:「其實,就算你肯幫忙,我想,也是沒有用,幫不上忙。」

  美貞低眼,只是不以為然的看著腕表……「記得我曾跟你提過,我買的哪而鏡子.出現了一個人影,後來我們和何光建三個人到山上。那個人竟然又出現了一次……」

  原想不理她,等她廢話說完,美貞打算立刻走,但她這些事,竟然吸引著美貞。

  「後來,我又跑到山上,大白大裡,竟然又看到了他--」

  美貞看了秋棠一眼,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我用以為是鬼,或是幽靈,大驚之下。又加上感冒,竟然昏倒了,醒來時……」秋棠細細的描述著後來發生的細節。

  美貞聽得動容。

  秋棠纖柔的、哀婉的聲調。透著淒涼、無奈,還有。深深的傷懷……「我竟然會愛上一個才見一次面的人。太不可思議了,可是,我又忘不了他,我……不知該怎辦,我明白,他不會再來,不會再出現了。」

  望著秋棠溫柔似水的清冷眼眸,美貞逐漸的諒解了。

  「不是說我看不上學校內的同學。而是緣分是很難捉摸的,這些事我無法向任何人說,你明白嗎?但我只能肯定的對你說。我的心裡,只有他一個人,光建不可能,歐中豪也不可能,其他人更不可能……」

  美貞仗義熱心的個性,又作怪了,她安慰似的說:「你幹嘛這麼執著?我們校內還有很多條件不壞的男生啊!」

  秋棠淒清一笑,低聲道:「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勉強。」

  伊人固執如期,美貞沒轍了。只聽秋棠又說:「何光建是個很不錯的人,個性憨直,你千萬不要錯過了。」

  美貞俯首不語。

  「感情,有時候也要靠培養。我的話說完了,你的緣分,看你自己如何把握。我--想回去了。」秋棠的情緒,始終是低落的。

  說完話,秋棠站起來。還沒開口,美貞忽然拍頭:「既然喜歡他,為什麼不去找他?」

  「我……撥了好幾天的電話,他一道也沒回。」

  「他不知道吧?也許--」

  「不可能,而且,接電話的女人,態度不是很友善,我猜是他媽媽……」

  美貞恍惚的跌入沉思,好半大才說:「你的戀愛經驗倒很特別,我真想看看他。」

  「看誰?」

  「信封(姓封)。」說完,美貞自顧美了。

  「我想,我們的情緣結束了吧!鏡子都打破了。、「你大消極了!」美貞驀然立起身:「走!我陪你上山,去找他。」

  一怔,秋棠繼而搖頭:「我的感情,已經受到傷害了,又怎能再棄自尊於不顧了。」

  美貞不以為然:「你說,他曾打也話來,我要來看鏡子?」

  「嗯!」

  「憑這一點,可見他並非無情的人。」

  「美貞,只要你和光建誤會解開我好……」

  美貞搖搖頭:「我必須去見『信封』,我想瞭解,他好好一個人,怎會出現在你買的鏡子內,至於你,必須陪我一塊去,因為我不知道他家。」

  看她又恢復熱心的個性.秋棠知道,跟她之開的誤會已然冰釋。

  「好!你幫我和他。」秋棠說:「我幫你跟何光建。你不准拒絕!」

  「他--」撇撇嘴,許美貞雙手插腰,惡狠狠的說:「到時候,我一定饒不了他!」

  秋棠笑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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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2:20
  第七章

  我相信你,正如我相信愛情。我不知道在這茫茫大海中,是什麼將我們緊緊相系?

  但我深深瞭解,我的深情,將無悔的為你保留。

  胡笙玉打開車門,走出那輛耀眼的勞斯萊斯。穿過泳池、運動場、庭園,踏入歐式的木造城堡。

  蠻君正好端著洗淨的杯子,由廚房走出來……「太太!您回來了?」

  「嗯,蠻君,沒去學校?」

  「下午沒課。」說著。蠻君將杯子放到小几上,又問:「太太要不要飲料?」

  走到樓梯口的胡笙玉,想了一會,說:「給我端一杯熱牛奶來房裡。」

  「是。」

  牛奶是江蠻君端的。胡素問卻也跟進來。

  「太太!你只要牛奶?不吃點心?我擔心蠻君不懂事,不會侍候您!」

  胡笙玉脫掉外套,對著鏡子卸耳環:「不會啊!蠻君很乖巧。」

  「哎!這孩子,不懂事哦!」

  胡笙玉由鏡子反望江蠻君,看看她輕輕放下牛奶,而後低頭退了出去。摘下耳環,胡笙玉轉身,看著江蠻君的背影:「柏星呢?」

  「呃!去學校,他今大有課。」

  「蠻君這孩子。愈看愈得我心……」

  胡素蘭笑得好開心,忙接口:「她的心可都是向著太太您啊!每次不管到哪兒,心裡惦的都是你。」

  「對了,我想睡一下.晚上有個飯局。」

  「太太,昨天您不在,有一通電話找您。」胡素蘭低聲著,湊近胡笙玉。

  「是誰?」胡笙玉問。

  「先生也在,是我動作快,接起電話,原來是阿龍。」

  胡笙玉輕呼一口氣,但旋即她裝作若無其事,又問:「結果呢?」

  「阿龍請你給他回電。」

  「今天?」

  「嗯,他早上不在,所以找現在才說。」

  胡笙玉早上跟封振耀一起出門,胡素蘭根本沒機會說。

  「還有,」胡素蘭邀功似,按著說:「昨晚,先生問時,我說是獅子會的副會長找太太--」

  胡笙玉笑了:「你辦得很好!」

  「這是我份內的工作。太太您好好休息,我到廚房忙去了。」胡素蘭躬身退出去。

  「等一下!」

  返到門口的胡素蘭,又踅了進來。

  「蠻君這孩子,有沒有男朋友?」

  微怔,胡素蘭立刻緊抓住機會:「她同學是有人對她不錯!可是這孩子。一心只認定封家。」

  胡笙玉訝異的盯望堂姊一眼。

  「是對家讓我們母女吃、住.收留我們,又讓丫頭上大學,她心裡始終很清楚,單憑我,哪來這分能耐?」略停歇口氣,胡素蘭有心說得露骨:「她不吭聲,我這做娘的,還不明白她心事?」

  「你是說--」胡笙玉嚴肅的反問。

  「唉!丫頭還懂輕重,身份相差懸殊,她不敢高攀,不敢妄想……」

  「說清楚點,你是指柏星?」

  胡素蘭心裡一喜,正是要她說出來,不過,胡素蘭臉上旋即黯然地道:「丫頭存心永遠當對家下人……」

  「哪來這話?別說是你。連我都捨不得哩!真是個憨丫頭!」

  胡素蘭以手印印眼角.鼻昔濃濃地說:「只要太太疼我們丫頭,我這輩子的苦,都有了代價啦!」

  想起眼前這位堂姐命運坎坷,胡笙玉不由得發自內心,說:「我不會讓你母女受委屈的!你放心。」

  原只是表演,胡素蘭這會兒倒真哭了,掩著臉,她哽咽著:「太太早些休息,我……下……下去了。」

  對著被拉上的房門,胡笙玉搖搖頭,歎息了一聲,才轉身,拿起話機,撥了數字……※※※

  蠻君走出屋子,步向庭園。

  一排聖誕紅,圍繞著一片小山坡,山坡頂做了一方人上瀑布,噴灑的水珠,幻出綠色、紅色影子,再傾瀉到蜿蜒的人工河流。

  河流內,另有生機。那是一群悠遊自在的錦鯉,有粉紅色、紅色、黃色、黃白相間,看來熱鬧非凡。

  河流旁,有一列鵝卵石鋪就的健康步道,盡處,則是一座雙層式的流星亭……這座美輪美奐的庭園,請了專家,做整體性的規劃,不但美麗、優雅、還有一系列的作用可循。

  可惜江蠻君的心思。並不在這,她漫無目的的開道,看看游魚,聞聞花香,也輕輕地想著心事。

  忽然,門鈴響起,她忙跑去開門。

  鐵門外,赫然立了兩他娉婷女孩,江蠻君只覺著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這兩位小姐。

  一個看起來塊頭大,又健康,皮膚鋤黑的女孩,開口問:「請問,是封公館?」

  蠻君一領首,指指鐵門外的「封寓」。她轉眼,看另一位白哲、柔婉、氣質不錯的女孩,忽然叫:「噫!你是……?」

  「我姓林,林秋棠……」

  「哲學系系花!」江蠻君終於想了起來。

  「嘿!你……」塊頭大,皮膚鋤黑的,自然是美貞,她皺著眉:「我好像看過……」

  江蠻君含蓄的一笑:「我是中文系,江蠻君!」

  「啊,跟歐中豪同班?」說著,美貞一拍雙掌,粗線條的叫:「怪不得我覺得眼熟!」

  「可不是,我也感到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哇!好巧喔!」美貞笑呵呵的轉頭,同秋棠說。

  林秋棠心事重重,她笑不出來,只禮貌的抿抿嘴。

  「你怎在封家?」美貞忽想起似的:「你是封家的朋友?」

  「嗯,應該算是親戚……」蠻君深沉的閃著眼,她不想讓人知道她和母親在封家是幫傭的。

  「喔!那更好啦!」美貞說著,卻瞥見裡面一位馬臉,表情平板而嚴冷的婦女,走出來。那是胡素蘭。

  「你們找誰?」胡素蘭望望美貞,又看秋棠,卻禁不住讓林秋棠的外貌,吸住了目光。

  「你好!」美貞忙說:「我們找封柏星!」

  「柏星?」胡素蘭兩道眉毛糾結成一團。

  秋棠一雙盈盈大眼,望住胡索蘭。

  「兩位貴姓大名,是怕星的同學?」

  「呃!不是,我姓許,她姓林……」美貞一指秋棠。

  胡素蘭細小的眼睛。忽然寒涼一掃:「你就是打電話來的林小組?」

  秋棠領首抿嘴,兩朵彩霞飛上她雙腮,更平添幾許姿色。

  然而在胡素蘭的眼裡,卻彷彿是一很針,或刺!

  「柏星下午有課,不在家裡,兩位要不要進來等他?」

  美貞和秋棠互望一眼,拿不定主意,只聽胡索蘭接口說:「我們太太在午睡……」

  美貞立即說:「那怎麼好意思吵醒她。」說著,美貞轉向秋棠:「我們去學校找他好了!」

  「嗯,」胡素蘭一笑:「可以。不過,我告訴你們,我們太太管教孩子是很嚴的,她不喜歡柏星交朋友。所以,柏星的朋友並不多。」

  「哦!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美貞領首,問:「我們該如何稱呼你?」

  「柏星的媽媽也姓胡,跟我一樣。你們就叫我伯母就可以!」提起這個,胡素蘭滿臉得意。

  「我們告辭了。」

  望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胡素蘭馬上變臉:「丫頭,進來!」

  關好鐵門,蠻君跟在母親身後:「媽!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你不懂?或是看不出來?那個姓林的,是你的勁敵!哼!果然讓我料中!想倒追柏星,還摸上門來了!」

  「媽--」蠻君有點混亂,又拿不定主蔥:「也許不是這樣……」

  「是不是不管!反正。我必須預防!你懂不懂?」胡素蘭低著聲音,急促地說:「只要說一句,你不愛柏星,我立刻撒手不管,想管呢!我就要管個徹底。」

  「可是……」愛,是單純的喜歡,為什麼要用心機?蠻君不懂。

  「你要等柏星交女友、論婚嫁,一切就避了。你知道,剛才太太跟我說什麼來著?」

  「說什麼?」

  兩人由後門踏入廚房,胡素蘭喜形於色的傳述著胡笙玉的話語。

  江蠻君聽得乍驚、乍喜,一顆心「怦!怦!」的跳動不止。

  ※※※

  才下公車,向前走了幾步,伙棠沒來由的一陣退縮。她停下腳,側過身,向美貞說:「我想--還是算了!」

  許美貞眨眨眼,訝問:「為什麼?」

  「我覺得鏡子已打破了,跟他之間也就完了。」

  「哪有這種道埋的!別太迷信,好不好?如果見了面,他冷淡,又無情,我們才……」

  轉過身,面向背後,秋棠決然地說:「他不甩我,我才放棄?我做不來--」說到此,林秋棠忽然發現駱平倚在一棵人行樹。他正想躲入樹後,卻因來不及而作罷,他要笑不笑的反望住秋棠。

  蹙著眉心,秋棠想不透,為何會在此地遇見他?

  看他那畏首畏尾的不正眼神,伙棠有點懷疑:這樣的相遇,絕非偶然,更怪的是,他怎會在她們背後?

  美貞睜大眼,一會兒看伙棠發問的眼神;一會又望住駱平,終於,她捨了秋棠跑向駱平。

  駱平見狀,臉色微變,轉身想跑,卻時美貞大叫:「別跑!別跑呀!你--」

  秋棠連忙跟著許美貞跑:「美貞!你幹嘛?」

  美貞聽而不聞,奮力的追上駱平,叫道:「喂!等等!停下來,你--」

  駱平逃不過。只好停了下來,差點和美貞相接,他反問:「你叫我?」

  「沒錯!你是不是姓封?叫封柏星?」

  「噗!哈!哈!」駱平放心的大笑起來,拍苦美貞,一手則猛拍自己胸口:「傻妞!你認錯人啦!害我嚇一跳,哈!哈哈哈!」

  這時,秋棠已追過來:「美貞,你追他幹嘛?」

  「噯啃!我看你這樣看他,以用他是--嘿!你等,」美貞忽轉向駱平:「你剛才叫我什麼?小子!」

  「傻妞--」駱平笑著,大聲說。

  美貞不由分說,舉起孔武有力的粉臂,捶駱平不很強壯的上臂,駱平做出「痛」的怪表情,臉一橫,由褲袋內掏出短刀。

  秋棠見狀,忙轉扭頭大聲叫:「警察先生--有人拿刀喔!警察--」

  駱平飛快收起刀,抽身便逃,美貞還想追,卻讓秋棠給叫住了。

  「你認識他?」秋棠問。

  「我才不認識他咧!」美貞掉回頭,面向秋棠:了我以為他是『信封』。」

  「別這樣叫人家!」秋棠白晢的粉臉,不禁微現泛紅:「多難聽!」

  「信封就信封!什麼叫難聽?」美貞反而更大聲的嚷。

  幾他路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望美貞,其中有幾位腋了挾著書,顯然是T大學生。

  引人側目,秋棠更靦腆:「噯!你……美貞……」

  「別以為他是高材生,就了不起,想想看!我們跑到山上「封家」大別墅,那個什麼胡伯母,態度不友舊.又不請我們進去坐,哪是待客之道?」美貞愈說愈來氣,愈大聲:「什麼封柏星,害我剛又跟人打架……」

  「所以,我想,我們乾脆回去算了。」秋棠帶著深深的歉意,小聲說。

  「不!愈是這樣,」美貞壯氣豪雲的大聲說:「我愈想知道,封柏星長得什麼鳥相!」

  秋棠有意岔開話題,問:「對了,你剛才幹嘛打人?」

  「嘿!小姐!你沒聽到!」美貞一頓腳,伸長手臂,往駱平逃走的方向一指,粗聲粗氣的說:「那小子、那渾小子叫我什麼,你知道嗎?」

  「我沒聽到。」秋棠只注意到駱平手伸入褲袋,抽出短刀,她第一個念頭便是擔心美貞會因此受傷。

  「他,那個渾小子,居然叫我--傻妞。你看,氣不氣人?」多貼切的形容詞呀!

  看美貞微黑的臉,掙得紅道通,秋棠岸點失笑,不過,她硬是忍住了。

  一搖頭,美貞又自顧說:「他叫的也沒錯!我怎會把那種小癟三。誤當成封柏星?真是傻透了!沒眼光!」

  秋棠再忍俊不住,笑得彎下腰……忽然,美貞大聲斥道:「笑什麼笑?」

  以為她在說自己,秋棠忍住笑,直起身,這才發現美貞雙手插腰,橫眉豎目的又說:「有什麼好笑?有什麼好看?啊?沒見過美女呀?」說著,眼白一翻,頭一仰。

  秋棠終於發現,美貞這些話,是向著她的背後而說的,因此,秋棠忍住笑,徐徐轉身--赫!是他--封柏星,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拍著書,微偏著頭,深邃的大眼,略呈彎月,露出雪白而整齊的牙齒,他正繞有興味的美貞。

  「以為你長得帥?本姑娘不是沒見過帥哥……」美貞兀自說。

  等看清轉過身來的秋棠,封柏星收起笑,訝異地:「是你--」

  「呃!你……」紅霞立刻染上秋棠雙靨。

  美貞這次不傻了,她看狀況不對,忙接近秋棠低聲問:「喂!喂!他是誰?」

  「他是封柏星。」秋棠低低的.近似夢幻似的說。

  挺直背脊。美貞手拍自己的額頭,倒拍一口涼氣:「呃!天--」

  柏星瀟灑的一笑:「我一踏出校門口,就聽到有人點我名,我正奇怪,不會是我聽錯了吧?

  所以就走過來。再確認一下……」

  「你怎不出聲?」美貞指著封柏星。

  「我又不認識你!」封柏星認真的說:「笑一下,看你一眼,都要被罵得這麼慘,我要是出聲,只怕情況更糟。」

  美貞無言以對,歪歪頭,一聳肩,做出無可奈何的糗樣。

  紅著臉。秋棠一顆心「突!突!」亂跳,她勉力回想,方才美貞都說了些什麼,是否涉及封柏星?而她自己,又說了些什麼?

  細細的打量封柏星好一陣。美貞用力一點頭:「嗯!亂正點的!不錯!我們冰山美人的眼光,果然不同凡響。」

  「美貞!拜託!正經些好嗎?」秋棠求饒似地小聲說。

  不知道封柏星是否聽明白?他環顧四周。望望對街的商舖,說:「找個地方,坐一下吧!你們有時間嗎?」

  秋棠尚未開口,美貞已急急的說:「有!有!就是想找你談談。走!走!啊!對了。忘了自我介詔,我姓許,言午許,許美貞,跟秋棠是同班同學……」

  ※※※

  光建心花怒放的踏入秋棠指定的泡沫紅茶店,當他放眼四處尋找時,不禁臉色一變,因為,他看到了美貞!同時,他的心,也縮皺成一塊……縮回腳,光建猶豫著正想退回,秋棠已發現了他。揚聲叫道:「嗨!何光建。我們在這!」

  這時,美貞也轉首望著他。

  倘若抽身而走,只怕大沒風度了吧?眨眨眼,何光建走向兩位女生的檯面。

  「我們正談著你,擔心你會遲到。」秋棠抿嘴笑苦說。

  望著她燦爛如花的嬌客,光建無奈的,苦澀的一笑。他並不笨,看這情形,心裡已瞭然了五分左右。

  倒是美貞,落落大方的問:「想喝什麼?要不要叫個點心?」

  「不了,我還有事,坐一會就走。」

  「不行!」秋棠馬上說:「你不能走!」

  光建看她一眼,淡然一笑:「我……」

  「我今天要幫你介詔一個人!」秋棠笑著接口。

  光建垂眼,看看桌面,一聳肩,又拍眼看秋棠。

  「如果你說的朋友。是--」說看,光建一指美貞:「指她。那倒不……」

  秋棠失笑,說:「拜託,你又不是不認識她,我有那麼糊塗嗎?」

  「等會你就知道了。別瞎猜!」

  「哦?」光建挑挑眉梢。反問:「那是誰?哪科系?男的?女的?」

  這時,小妹走過來,光建點了一杯:「泡沫情人」,加一份三明治。

  像這樣沉默的坐著,美貞實在難受.尤其是看到光建那樣子,心中頗不是滋味,如果不是秋棠一再遊說,以她剛烈的性格。鐵定無法如此面對光建。

  事實上,光建心裡如坐針氈一樣難受。他已向秋棠表白,此時此刻,她安排美貞和他,用心可見一斑,只是,光建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他不喜歡!

  不過,光建在心裡告訴自己:「風度,風度!注意自己的風度!」

  一面啜著深綠色的「泡沫情人」,光建一面拿眼睛望向門口,盡量不跟美真的視線相觸。

  忽然,何光建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孩邁跨大步而來,直接走向他們生的檯面,光建先是一愣,而後於心中暗自讚許,他從沒見過氣質這麼好,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孩。

  秋棠已然抿嘴一笑,揚聲道:「你遲到了!」

  「抱歉!我從山上趕下來,等不到車。」

  「你今天沒課?」美貞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嗯。」一頷首,他生了下來,同時,轉望一眼光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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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2:44
  第八章

  自從上次一席話,加上美貞洩露秋棠的心車,封柏星和兩個女生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點過飲料,秋棠轉望光建說:「我說要向你介紹一個人,就是他,T大醫學系的封柏星。」

  封柏星雨眼星眸,閃然發光的朝光建一頷首,他眉宇問的一抹抑鬱之色,更添加幾許成熟韻味。

  倒是美貞不耐沉默,嘿然笑著:「哪有人這樣介詔自己的男朋友?」

  聞言,秋棠飛紅了雙靨。柏星露出雪白牙齒一笑,大方的反問:「這位是……?」

  「呃!他姓何,何光建。」

  「是未來的藝術家!」美貞代秋棠接下後話。

  光建澀澀的笑著,伸手與柏星握握手,說:「我聽過你的名字!」

  「喔!」柏星看一眼秋棠,攏聚起一雙濃眉。詢問似望著光建。光建說:「T大跆拳道社社長,聽說是黑帶六段,姓封?」

  柏星淡淡一笑:「你的消息滿靈通的。」

  光建睜大細長的眼,意外極了:「真的是你?嘩!你一定得過不少錦標,我們校內的跆拳社和你們的觀摩賽,聽說你屢戰屢勝……」

  「傳言而已。」

  「還有,許多人說,真的想練好跆拳道.一定要找你當老師!」

  「哪裡!」柏星謙虛的笑笑:「這種東西,學無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大,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光建抓住機會,請問柏星許多比賽時的應對技巧,柏星毫無隱藏,一一據實回答。

  見狀,秋棠早先擔心的事,終於拋諸九霄雲外,她和美貞會意一笑,兩人也小聲的談起她們倆間的悄悄話……※※※

  校園裡,僻靜的一角,美貞無言的望著半乾枯了的水池,池邊楊柳,似乎因氣候的嚴寒,而收斂起身段,不再舞姿擺款,只是瑟縮在寒冷的風中。

  光建豎起夾克領子,雙手插在褲袋,靜待美貞開口。

  美貞已暗中偷看了他幾次,看他不說話,她也硬是撐著,因為,是他的她出來的。

  忽然,光建走近美貞,一屁股坐到她旁邊,還故意擠她一下。

  「你叫我出來喝西北風啊?」美貞沒好氣的問。

  光建雙手一拍,笑著說:「嘿!你終於說話了,那表示你原諒我了?」

  冷哼一聲,美貞側著臉,並不搭理他。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在一齣戲裡,畢竟不能每個人都當主角。」

  美貞不吭聲,何光建繼續說:「見了封柏星之後,我回去天天照鏡子……」

  美貞轉過頭,奇怪的看他一眼,他只是搖頭不語,美貞終於問:「照鏡子做什麼?」

  「我發現秋棠的選擇是正確的,我沒有出色的外表,沒有優異的條件,憑什麼當主角?」

  美貞掩口失笑。

  光建看她一眼,轉望池塘,拾起一粒小石頭,丟入池塘內,半乾的水池激起漣漪,一點都不美的。

  「憑我的條件,想追女孩子,真是妄想!對不對?」光建的聲音,透著悲涼、淒清:「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很多……」

  頓一頓,光建聲音愈說愈低:「記得你說過,討厭我耍寶似的個性,我想,我是不是該改變了?」

  「照你這麼說,我處處比不上秋棠,我也該改變自己了?」美貞故意裝得可憐狀。

  「噯!噯!我們在幹嘛?給自己難堪?像話嗎?」光建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美貞瞪他一眼:「是你說的!」

  拍拍頭頂,光建誠懇的向她說:「如果你願意原諒我,我才能拾回往日的信心。」

  深吸一口氣,美貞斜睨他一眼:「誰說過的?你真該念戲劇系!」

  「就是你們哲學系的一位男同學說的!」

  美貞搖搖頭轉開話題:「你知道嗎?柏星就是出現在秋棠鏡子裡的人。」

  「什麼?有這麼奇怪的事?」光建細長的眼,睜得好圓、好大。

  「秋棠也曾經出現在柏星的夢境裡!」

  閒言,何光建更是訝異:「真有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不說我,連秋棠他們自已也感到不可思議。」美貞輕輕的說:「這只能說,是他們宿世以來,就在互相尋覓吧!他們的認識,頗富傳奇性哩!」

  「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著,美貞將秋棠告訴她的,鉅細靡遺的轉述給光建聽,何光建聽得連連動容……兩人討論了老半大,對於秋棠與柏星的事,依然不得其解,只是,美貞和光建之間,無形的距離。已逐漸、逐漸的拉近。

  何光建恢復他一貫詼諧、逗趣的話語,而許美貞則不時傳出她豪爽的笑聲人,沒有絕對的優、劣、好、壞之分,而人的相處,貴在相知呵!

  ※※※

  聽胡素蘭道出胡笙玉的心意之後,蠻君的一顆心便完全放在封柏星身上。

  只要他一舉手、一投足、一皺眉,蠻君的心口,都要怦然好一陣子。

  有時候,蠻君會因害羞,而避開柏星的眼神,最近,柏星常要跌入思緒裡,蠻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由他深建的大眼睛裡,她似乎可讀出他的「深情」。

  江蠻君始終對自己的感覺,充滿了自信,只是,柏星的態度,有時候,卻似是而非。

  一大早,蠻君特地換了一件綠色套裝,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思緒卻飄得老遠……跟柏星結婚後,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坐在這兒,每天送他出門,等他回來……這感覺真好,看來,還是媽的想法正確……不到八點半,柏星挾著兩本書,下接來,蠻君欣下報紙,忙迎向他,「你的早餐在桌上。」

  「唔,」封柏星看看表:「我來不及吃了!」說看,他直接走出大門。

  微怔之後,蠻君立刻跟上去。

  「你要去學校了?我也是!」

  一路上,蠻君沒話找話的談,柏星雖然不像以前,那麼不搭理人,不過,話還是不多。

  該下車了,蠻君卻沒下車,柏星問:「你不是要去學校嗎?」

  「啊!不急!我下午才有課。」蠻君靦腆的笑笑,臉上現出了濃濃的情意。

  柏星暗暗一皺眉心,他似乎也覺察到蠻君的不尋常,話少了,態度也冷淡了許多。

  快到學校門口時,柏星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林秋棠、許美貞是不是你們學校的?」

  江蠻君心口突然一跳:「嗯!」

  「她們曾到家裡找我?」柏星晶亮的大眼,看著蠻君。

  蠻君心虛的低下頭,胡素蘭曾交待她,別提此事。這會兒,他又怎麼知追?

  「你媽媽好像沒跟我提起。你知道這件事嗎?」

  「我--」俯著頭,江蠻君終於用力一搖頓。

  封柏星冷冷的看她一眼,時身大步走入學校。

  江蠻君愣愣地呆站著,只能目送他離去的背影※※※

  和喜歡的人約會,是一件快樂的手!

  秋棠宛如愉悅的小鳥,飛出校門。一路朝柏星的是的地點,翩然而去。

  同時,她更要告訴柏星,因為他的出現,促使了一對情侶復合,且言歸於好,這可都是他的功勞呢!

  想到此,秋棠唇邊綻出一朵美花。

  一路只顧著想心車,伙棠卻沒怔蔥到、後曲有人上悄悄的跟蹤她。

  「站住!」

  秋棠被這突如其來的斥喝聲嚇子一跳,一雙美目望向這人,她不禁倒拍一口涼氣!

  是駱平!他手上拿著一把短方,在秋棠而而招搖,猙獰的笑著:「你今天落單了!那個傻妞呢?」

  他說的是美貞,秋棠心神一動,說:「她馬上就來!」

  「來了最好!」駱平比一下手中刀子:「我今大一定要捅她一刀……」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跟蹤我?」

  「嘿!嘿!前回不是告訴過你,少跟姓歐的來往。」

  「我恨本沒有和他來住,而且,我也當著方露露的面,說得很清楚,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找我麻煩?!」

  「廢話少說!」駱平踏前一步。

  「噫!」秋棠突然想到:「你不是方露露叫你來的!」

  駱平不答,只星動手中無刀。

  「是誰指使你的?」

  駱平將手中刀子要得打轉,很像西部片的牛仔,在耍槍的姿態。

  秋棠退一大步,莫名其妙的問:「你想幹什麼?」

  駱平忽地笑了,笑得邪邪地:「你美啊!我要你--」說著,他一步步的逼近伙棠。

  秋棠左右看看,偏是此時,竟不見半個路人。

  「我要叫了!」秋棠方持鎮定的說。

  「你叫!你叫啊!」駱平依然通近她。

  「啊!你後面有人來--」

  駱平微側著臉,他知道她耍他。等秋棠想跑過他身旁時,他突然伸出有刀子的手,想抓林秋棠。

  秋棠想閃,惶急之下是閃開他的手,但她卻跌倒了。

  轉過身,駱平一步步的走近秋棠:「再跑呀!看你如何跑出我的手掌心……」

  心急之下,秋棠想大聲呼救,她身後卻傳來低沉,略帶磁住的聲音:「住手!」

  秋棠心中一喜,是封柏星!

  駱平微現訝然的抬眼,看到高頎而沉穩的封柏星,他無懼,反倒笑了:「好小子,怎麼換人了?」

  「可惡!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封柏星口氣冷峻,眼溢著憤怒。

  駱平捨了秋棠,一步步走向柏星,秋棠忘了膝蓋、手肘的疼痛,她揚聲說道:「小心,他有刀子!」

  她不提還好,一提,駱平舉起手中刀子,忽然很快的衝近柏星。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封柏星一蹲馬步,以不變應萬變之姿。凝立不動。

  等駱平在他身而回、五步時。柏星忽地長身而起,身子微側,舉起右腿,一個後旋踢,恰好踢中駱平的頭部,駱平應聲而倒……還好,柏星控制了腿勁,否則駱平更慘。

  柏星走近駱平,駱平掙扎了老半大,爬不起來,封柏星拾小雞似,一把抓起他。

  駱平慘白著臉高叫:「別打!別打!你怎麼玩真的?」

  「哼!我還跟你玩假的?」柏星冷然的反問。

  秋棠走近來,問駱平:「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柏星一怔,問秋棠:「你認識他?」

  秋棠一頷首:「他跟蹤過我。還到我住的地方,威脅我。」

  柏星閒言,俊朗的臉,一下子脹成深紅色,不由分說,舉起拳頭,便要打……「慢……慢點!慢點!不是這樣的啦!」駱平急忙搖動雙手:「聽我說!

  聽我說!」

  「說--」柏星由齒縫迸出話。

  「你……你抓住我衣領,我怎麼說。」

  「料你也不敢跑!」話一說完,封柏星用力放開駱平,駱平一連倒退三、四步。

  駱平乾咳了幾聲。拉拉衣服,才指著秋棠。說:「我是嚇她的!不是真要對她不利!」

  柏星濃眉一攏,顯然,他不滿意駱平的回話,只聽駱平接口說:「等我嚇倒了她,就會有人現身,跟我比劃一下,表演英雄救美,我正奇怪,怎麼換人了,打得我頭都歪子,好痛咧!」說著,他撫摸自己的頭部、頸部。

  「是歐中豪?」林秋棠凝眼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他出手很大方……」

  「中等身材,每次都穿得很筆挺?開一輛灰色保時捷?」

  「嗯!嗯!對!對!就是他。」駱平轉向柏星:「你--不是他叫你來的?」

  柏星目光銳利,正欲說話,伙棠頭一昏,腳步不穩,差點摔蛟,柏星忙捨了駱平,扶扥秋棠。秋棠平靜道:「放了他吧!」

  柏星轉眼,冷冷的說:「你敢再找她麻煩,我會打爛你的頭。」

  「是!是!不敢了,謝謝你們。」駱平抱住頓,一溜煙跑了。

  柏星深深的看著秋棠,低首問:「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秋棠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我看,呀!手肘摔成這樣,疼嗎?」

  「好在衣服穿得多,不礙事。」

  「腳呢?要不要緊?」

  「沒有關係。」看他對自己如此關心,秋棠窩心的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柏星心疼的說。

  「有你這麼關心,我願意再摔一次。」

  「傻話!」柏星說著,輕點一上伙棠光滑、白晢的額頭:「走!去喝杯熱咖啡,壓壓驚。」

  「嗯。」

  柏星扶住秋棠削瘦的肩膀,和她一齊走出小巷道。

  等一雙儷影消失在小巷道盡虛,江蠻君自另一邊的屋角旁一閃而出。

  這會兒,她終於弄清楚封柏星的心思也明白早上,為何他會問起林秋棠、許美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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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5 00:53:05
  第九章

  「好了!」秋棠一陣臊意襲來,她連忙阻止柏星足以「電」死人的跟神,「別再這樣看我,我受不了。」

  「不跟你說了,你好討厭--」秋棠邊說邊輕掄了他一拳。

  「哪裡討厭?」柏星不放過她。

  「從鏡子裡見到你時,就討厭住了!」秋棠故作肯定的說。

  柏星將她擁得更緊,低下頭更靠近她--「帶我去看你的鏡子,讓我看看裡面的我是不是真的那麼令人討厭?」

  「可是鏡子已經破了--」秋棠跟中掠過一陣痛意。

  「我知道它破了。我要修好它--」

  ※※※

  「請進!」秋棠慌忙的說「裡面很亂。真不好意思。」

  「是嗎?這麼說我是來突擊檢查的囉?」柏星爽朗笑著。

  「好啦!算是,這樣你開心了吧!」

  「當然了,如果太髒大亂,我可就要考慮要不要你了哦!」柏星無有介事道。

  秋棠張開雙臂,急急擋在門口,「我不要讓你進來了。」

  柏星定定看著秋棠,露出迷人詭異的一笑,「不要展開雙呂歡迎我,否則--我就要抱你了--」

  秋棠還來不及反應,柏星便已抱起了她,輕輕用腳將門闔了起來。

  「柏星--」

  秋棠感覺週身溫暖異常,柏星已經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她將展開的雙手緩緩闔上,回應著他的擁抱。

  「柏星,你知道我從鏡子裡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想像現在一樣感覺你的溫暖,因為我一直覺得你是冷的……那麼的冷……」

  「現在呢?」

  「我知道你原來是真的。一直到相見之後,我還一直有了錯覺……你是虛幻的,是鏡子裡的人……我好怕你會消失不見……」秋棠喃喃地,完全沉醉在柏星的懷中。

  「我不會不見的,我會一直守著你,一直在你身邊……」

  柏星扶著秋棠的下頷,看著她晶亮、泛著淚霧的眼睛,忍不住低頭輕啄了她,由眼到鼻樑……一直到她細緻的唇,他吻著她,用他一直想用的方式。

  秋棠感覺一切竟是如此美好。完全不同於歐中豪強迫、野蠻的方式,柏星的溫柔體貼,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鏡子呢?」秋棠含混不清的問,雖然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但她害怕自己將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鏡子?……」柏星不願放開她,「鏡子……我都在這裡了,還需要鏡子嗎?」

  秋棠忍俊不住笑開來,「你好壞,原來到我家根本不是為了要修鏡子嘛!

  騙人--難道你可以代替鏡子嗎?看到你我就看到自己嗎?」

  柏星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不好意思的放開秋棠,「好吧!現在就讓我這個工藝大師來為你修理鏡子。」

  他旋即掃視客廳四周,發現了那面雕刻著精細玫瑰圖樣的鏡框。和靜靜佇於牆角的兩面破鏡片。

  「怎麼沒把那兩面碎片去掉?」他牽著伙棠的手,感受她的情感。

  「捨不得去,怕再也看不到你……」

  「傻瓜!」柏星輕敲了她的腦袋,「放大我們去買一面大鏡子,再把它鑲上去好不好?」

  「嗯!」秋棠點點頭。踮起腳,給柏星輕輕地一吻。

  ※※※

  一看見女兒灰敗的臉色,胡素蘭嚇了一跳,忙丟開手中工作「丫頭!你病了?」

  蠻君腳步歪斜的倚入餐椅內,虛虛的問:「太太在嗎?」

  「還沒回來。」胡素蘭疑懼參半的反問:「怎麼啦?你生病跟太太有關?」

  蠻君輕輕搖搖頭,蠻君放寬了心。她跟胡素蘭一樣,有著縝密的心思。這些心機,本來只隱藏在她內心裡。現在,卻因為封柏星而逐漸顯現。

  「你到底怎麼啦?別嚇我呀!丫頭!」

  說著,胡素蘭摸摸女兒額頭,檢視她的手、腳、身上……「媽!」拍回手,蠻君哎著下唇,說:「你說的沒錯!還是你對!」

  「哎唷!我的寶貝丫頭,你就別跟我玩猜謎吧!你究竟怎麼啦?是生病,還是受了什麼委屈?」

  「你上次說過,林秋棠是我的勁敵。」

  「嗯。你發現什麼了?」胡素蘭凝神問道:「快告訴我。」

  「我一直覺得柏星對我的態度很奇怪,今早我沒課,但還是陪著他去學校……」

  胡素蘭專注的聽著。

  「快到校門口時,他忽然問起林秋棠和許美貞。」

  「他怎麼問?」

  「他問我,這兩人曾到家裡找他,你好像沒有跟他提起,又問我知不知道這件事。」

  「你怎麼回答?」

  「我……當然否認了。」蠻君情緒落寞,聲調無方。

  胡素蘭低頭冥想了好一會,又抬跟,冷然一笑:「你就受他這些問話影響心情?」

  蠻君緩然搖頭,「我愈想愈不對。下午特地跑到他學校,想跟他一塊回家,不料,他正由校內出來,而且。不是住回家路上走,我便跟蹤下去。」

  這會,胡素蘭更是關注的看著女兒。

  「原來……他是跟林秋棠約會……」想起柏星扶秋棠的親匿狀,蠻君再也忍不住眼淚盈眶……「真的?」胡素蘭沉沉地說:「哪是說,他們兩人已經非常要好了?」

  舊淚未乾,新淚又湧子出來,忍了許久的酸楚,竟然一發不可收拾。

  蠻君原在意自己的身份,勉強抑舊對柏星的情意,不意,胡素蘭告訴她,胡笙玉屬意她當封家媳婦,因此,她滿懷心意,盡傾感情於柏星身上,此刻,又發現柏星心裡喜歡的,竟是別人何不是她,這叫她怎能忍受?

  「你不要哭,媽會想辦法……」

  「他--很本不愛我。」

  「太太喜歡你就夠了呀!」

  蠻君搖著頭,兩行清淚潸潸而下。

  「這沒有用……」

  「有用!」胡素蘭深沉的說:「我有一個辦法,不過,你得配合才行!」

  蠻君充滿希冀的看著胡素蘭,胡素蘭低下聲,說著她的計畫……蠻君一下點著頭;一下紅了臉;一下子破涕為笑……※※※

  濛濛隴隴間,胡笙玉讓淒厲的叫聲給吵了起來……胡笙玉翻身,瞄一眼窗口,太陽已爬得老高,幾道金色的陽光,正由窗簾隙間,偷偷的蔓延進來。

  每天這時,正是她該起床的時刻……這時,又傳來一陣高聲謾罵,胡笙玉凝神聽子一下,總不清楚,她喃喃的道:「是誰這麼放肆?」她傭懶的坐起身,忽然。房門口響起急劇的敲門聲。

  「誰?」

  「太太--是我。」胡素蘭帶著哭聲的在門外說。

  「發生什麼事啦?」胡笙玉的睡意,一下子全給趕跑了:「進來說!」

  胡素蘭打開門,披頭散髮,一把鼻沸,一把眼淚的大叫:「太太!我完了!完了!我不想活了!嗚……」

  「怎麼啦?出了什麼事?」胡笙玉攏起細長的彎眉,問。

  「請您來看看!我不敢說呀!」

  胡素蘭在對家幫忙了幾十年,一向中規中矩,從不曾失態過,胡笙玉明白,一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她提起晨袍急忙穿上,「別顧著哭,走吧!是什麼事?」

  胡素蘭危顫顫的轉過身,凌亂的頭髮,配合著歪斜的腳步,霎時看來蒼老了許多……胡笙玉跟著她,踏出房門,穿過小客廳,繞過迴廊,走到柏星房門口。胡素蘭扶住門框,聲淚俱下的哭道:「我不敢看--」

  細長的彎眉,再度聚攏。胡笙玉越過胡素蘭,一步跨進房,乍然一看,胡笙玉也呆了……江蠻君坐在床上,一手抓住床單,掩著她身體,但掩不住她光滑的背脊,她正低頭啜泣著。

  看一眼地板上凌亂的衣物,胡笙玉滿頭霧水:「丫頭!這是怎回事?」

  忽然,胡素蘭衝近床沿,舉起手。沒頭沒腦的朝江蠻君一陣亂打:「你去死啦!去死!敢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你去死……」

  一半是裝假,一半是真的傷心,蠻君羞愧交加嚶嘍而泣……「住手!」胡笙玉叫道:「你眼裡還有我嗎?」

  胡素蘭一怔,果真安靜下來,返到一邊,但臉上卻已老淚縱橫。

  「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太太!我已問過這個死丫頭了。」

  「柏星呢?」

  「去學校了!」抹一把鼻涕,胡素蘭克制著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

  「柏星一大早去學校,我正要進再來整理他房間,」胡素蘭又哭了:「沒想到,就看到她睡在那,本來我也沒想這麼多,上前叫她起床,才發現她--沒穿衣服,太太!你說我羞不差啊?」

  這時,蠻君哭得更傷心,也更大聲了……胡笙玉一聽,詫異而問:「蠻君!你說!是柏星?」

  哭了一陣,江蠻君掩臉頷首。

  胡笙玉倒吸一口氣,轉身說:「我立刻明他回來問話!」

  「太太!」胡素蘭慌忙攔住她:「你這一問,我家丫頭只有死路一條了!」

  「怎麼說?」

  「年輕人互相愛慕,難免就會親近一點,我是氣丫頭,自己不自愛。柏星這孩子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說太太你,我也很清楚,事情鬧開來,對他們倆個都不好,到時候,只怕我們母女再不能立是於封家……」

  胡笙玉本有些懷疑,但胡素蘭的話,未嘗沒有道理,知子莫若母,胡笙玉也瞭解自己兒子的個性,拗得很……想了想,胡笙玉問:「蠻君!你跟柏星……幾次了?」

  「秋棠,誰是歐中豪?」柏星盡可能溫柔,不留醋意的問了這句話。

  秋棠眼中不禁流露些許感傷,她用湯匙攪拌了咖啡,望了望柏星。

  「還記得那天你到我家,在我家留下字條的那一次嗎?」

  柏星點點頭,他想起在秋棠半掩的門口,看見秋棠與一名男子擁物的一幕,心中就忍不住一陣酸。雖然秋棠曾跟他解釋過,他也試著去相信、去忘懷,然而這一切總是有意無意在內心深處刺痛起來。

  他再也忍不住了,盡量維再臉上的笑意,盡量哭得毫不在乎,「原來是你的老情人哦!」

  秋棠心沉了,她不相信,這竟會是怕星所說的話,她不是已經跟他說過,那是一個誤會了嗎?

  誤會!天曉得他是不是真以為是一個誤會?

  「隨便你怎麼說。」秋棠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她應該要溫柔、要耐心的為柏星解釋這一切的啊!為什麼她卻不由自己的使起住子?她是怪柏星不信住自己?還是不願在他的面前失去自尊。

  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無法收拾亦無法稀釋。

  淚水不爭氣的自秋棠的眼眶翻躍而上,然而她只是冷冷地承受那種椎心之痛,她感覺自己上被一團冷空氣緊緊包圍著,無法逃離,只能承受--柏星自始自終,眼光皆未曾離開過秋棠,他後悔自己竟是如此魯莽的說出那句該死的渾話,但他是多麼想瞭解伙棠,真真切切地,不留半點隱晦的瞭解她,他要她只是自己的。

  秋棠的淚告訴了他一切,如果不能彼此信任又怎能相愛?

  他坐近秋棠,緊握著她的手,順勢將她擁入懷中,「秋棠,別哭!是我不對,我不該說出這些話。」

  以更輕、更溫柔的聲音,柏是在她身邊呢喃:「秋棠,我愛你。我能感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在你出現在夢中之前……你知道,從小我就沒享受過太多溫暖,我父母都忙,所以找只有孤獨。但我卻知道有種更令我期待的愛正等著我追尋,雖然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直到我遇見你,那種震撼,那種從心中迸發而出的熟悉與感情,讓我豁然明白,你就是我今生所期待的、所要追求的……」

  秋棠拍起頭,似乎也感染了柏星的深情,她破涕為笑,不忘調侃的說:「誰教你說這些的?從不知道你這麼浪漫……」

  「現在你知道了。」

  柏星凝望著?

  江蠻君頭俯得低低的,就快碰到胸前了。

  胡素蘭走上前,裝腔作勢的抓住女兒頭髮,怒聲道:「敢做還怕羞?太太問你話呢!」

  「哎!」江蠻君嗚嗚咽吶的,又掛下淚來。

  「你就別動粗呀!事情都發生了,你打死地有用嗎?」胡笙玉瞪胡素蘭一眼:「如果他們互相有意,倒也是好事一樁……」

  等的就是這句!胡素蘭心中狂喜,但她臉上一陣憂戚:「唉!只怕丫頭配不上柏星。」話鋒一轉,胡素蘭很快又接口!「我問過丫頭,她說他們在一起三次了!」

  「喔!」看一眼蠻君,胡笙玉說:「咱們出去再說,讓她穿衣服吧!」

  「是!太太,您也餓了吧!真抱歉,害您……」一面退出房間,胡素闌一面撈撈叨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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