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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押到通寶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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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7: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押到通寶殺》作者:葉雙

娘請瞑目吧!她一定會當好一個大家閨秀的,
講話溫柔,走路放慢,賭場少雲就好咩,
再奏個古箏加加分,魔音穿腦大家就包涵些,
最後再找到好夫婿,娘的遺願一點都不難……
才怪!瞧她家那忠義通三兄弟,
有膽接受人家賭約,卻沒那本事贏,
累得她破功去賭場耍潑不打緊,
惹回來個俊面總管才糟糕,討價還價功夫好,
讓他賭輸的主子逃過繞街學狗汪汪叫的懲罰,
還算計到她頭上,說她夠悍能當他家主母,
他想要她嫁是吧?!也許,他要娶她就嫁,
失憶且寄人籬下的他不會有公婆來囉唆,
她就可以盡情的粗魯一輩子,
這麼好的夫婿人選,她馬上找媒婆雲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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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8: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黃沙漫漫,煙塵處處。
  
  遠眺著那一片荒涼的景致,聳立的巍峨城門口和綿延的無邊城牆就像是一道界線,隔開了繁榮與荒涼。
  
  城門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山海關。
  
  西門落花一身白衣,在颯颯的狂風吹襲之下,衣袂不停飄揚,襯出一身飄逸的氣息。
  
  “小姐,小姐……”
  
  長串的喳呼雖然幾乎被狂風掩蓋,卻依然擾了她的興致。
  
  秀眉微蹙,她回頭看向自己的丫鬟,眸中的責難讓小點兒忍不住吐了吐舌,跟著知錯的縮了縮脖子。
  
  看著小點兒那畏縮的模樣,她也懶得開口,甚至沒問其來意,逕自懶洋洋地交代,“去把古箏準備好,我想練琴。”
  
  聽見主子的交代,小點兒微愕,張大了口,瞪大了眼,呆愣愣地杵在原地,模樣好不滑稽。
  
  “小點兒,怎麼啦?”柳眉輕蹙,西門落花望著像尊雕像般一動也不動的丫鬟,語氣有些不悅地問道。
  
  “呃……”
  
  小姐想彈琴耶!
  
  小點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向來天真無邪的小臉蛋兒上甚至爬上一抹莫名的驚恐。
  
  看著她那活像是見了鬼的表情,西門落花的眼神愈來愈不悅,也愈來愈清冷,她倏地回身,任身上飄逸的白衣紗裙在空中畫了一個漂亮的弧。
  
  “小姐,你幹麼?”宛若大夢初醒的小點兒,望著主子泛著怒氣的身影,忍不住追上前數步,惴惴難安地問。
  
  “喊你不動,我自己去拿就是了。”她冷冷地說,反正就是鐵了心的要練上一回琴。
  
  “小姐!”被誤會了的小點兒聲音中滿是無奈委屈的低喚一聲,然後連忙為自己喊著冤,深恐慢了一步就會徹底惹怒自個兒的主子。
  
  可別瞧主子一副柔柔弱弱,清清冷冷的模樣,初時她也以為她是個好好主子,可是她後來才知道想像總是比較美好的啦!
  
  “我不是不去替小姐拿琴啦,而是……”
  
  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樓下已經傳來重重的腳步聲。
  
  “咚咚咚……”那腳步聲之沉重,就連結實的閣樓也仿佛被震得產生了搖搖晃晃的感覺。
  
  “完了,大爺上來了。”聽到那巨人般的腳步聲,小點兒的心中暗叫了聲糟,嘴上更是咕咕噥噥地叨念著,就方才急著想要解釋的盡情也全都忘了。
  
  “落花……落花……”腳步聲愈來愈近,就在一個龐大的身影出現的同時,一連串粗啞的喊叫聲也開始響起。
  
  受到這一連串的打擾,西門落花的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不耐。
  
  難道她就不能清靜一會兒嗎?
  
  剛剛是小點兒,現在是大哥,那等會兒呢?
  
  該不會連二哥,三哥,他們都跑上來了吧?
  
  這樣的想法剛落,才剛剛逃離被壓壞命運的樓梯又開始出現了幾陣“咚咚咚”的腳步聲。
  
  我的天啊!
  
  仰首望天,西門落花閉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氣,好平息心中不斷竄起的怒氣。
  
  今兒個,可是她決心要當大家閨秀的日子,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否則今日那一整天的“悶”就全部功虧一簣了。
  
  “落花妹子!”那一聲聲震天價響的呼喚,掩去風聲,連街上的雜鬧都掩蓋過去了。
  
  忍住!不能生氣,生氣一切就都毀了。
  
  心跳的怒氣正快速的醞釀,西門落花不斷的深呼吸,就怕那怒火一旦爆發,這幾日的辛苦就全毀於一旦。
  
  “眾位兄長有什麼事嗎?”
  
  環視著眼前這三個虎背熊腰的兄長,她試圖勾起一抹溫婉的笑容,輕聲細語地問道。
  
  即使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三位兄長的眼中卻快速地堆積起惶恐的警覺,沒有人敢應聲。
  
  “大哥!”她將視線掃往最先上來的那一個,要他開口的意味十足明顯。
  
  “是,是……”
  
  可以想見一個粗壯的大男人在面對一個纖細的小女人,但卻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話來的模樣嗎?
  
  現在就是這種滑稽可笑的情況呵!
  
  西門落花又歎了口氣,再閉了閉眼,捺著最後的耐性,原本溫婉的聲調此刻更夾雜著一絲濃濃的警告。
  
  “三位兄長們,妹子奉勸你們最好有話快說,否則……”話中的警告意味幾乎是不言而喻的。
  
  因為這段話說到最後,幾乎已經可以感覺得出她正緊咬著牙根,足以清楚的讓眾人知道她的不悅。
  
  “呃,其實是天靈公子想來同你賭一把。”
  
  “他想來同我賭,我就要同他賭嗎?”不悅地挑起柳眉,西門落花的雙手原要環胸,可又忽然想到現在自己是大家閨秀,所以有點不自然的又將手放下。
  
  “落花……”雖說家裏開的是賭場,可是偏偏他們這幾個兄弟,沒人能繼承他爹那手出神入化的賭技。
  
  一時做做樣子,壓壓場面或許還行,可若是碰著賭得精的客人,只怕還是得請他這個妹子出馬才行。
  
  可是平時好說話的落花最後不知怎地,仿佛像是吞了火藥似的,見啥都不順眼。
  
  “別喊,我說不去就不去!”她冷聲拒絕了兄長們那祈求的眼神,甚至還將頭給偏到一旁去,就是不許自己有丁點的心軟。
  
  “可是不去怎麼成?”向來較為沉不住氣的三哥西門勇,一聽到妹妹的話,立時衝口而出。
  
  “怎麼不成?”西門落花睨著他反問,語氣中的不以為然盡露。“大不了咱們賭坊關門不做生意罷了。”
  
  “妹子說的是沒錯啦,賭坊是可以關門不做生意,可做不做生意卻不是現下最大的問題。”
  
  聞言,她的視線掃向二哥,瞪著他那幾乎多上自己兩倍有餘的魁梧身材,氣勢絲毫不輸人的問,“那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西門義的眸子略略一掃,就到了縮著頭,整個人明顯矮了一截的西門忠身上。“如果你不出面擺平那個自視甚高的天靈公子,那咱們大哥可就要去天靈家當上一年的僕傭了。”
  
  “你們……”火氣竄到最高點,憤怒的眼神像是箭矢一般疾射而出,筆直的環掃著面前的三名大漢。
  
  “小妹……”西門忠試著解釋自己為啥為闖禍,可是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眼前哪還有落花那抹雪白身影的存在?!
  
  三兄弟面面相覷了會兒,連忙急著又咚咚咚地下了樓去,得去阻止小妹開殺戒才行啊,要不然這西門賭場只怕將會面臨一場大災難。
  
  相較於方才的怒火衝衝,此時的西門落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步履婷婷,見效款款地步入開在她家前頭的“天下第一賭坊”。
  
  賭坊嘛,顧名思義就是一大堆人,在一個偌大的空間中,擺上數十張桌子,賭天九牌的,賭骰子的,押大小的……林林總總的賭法,一屋子都是喊賭聲好不熱鬧。
  
  就在這一片彌漫著頹廢和嘈雜的環境之中,突然間竄進一抹白。
  
  那娉婷身影和滿室都是精人的賭坊,完全不搭軋,但是那身影十分自然地穿梭在牌桌與賭客中。
  
  完全不理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在轉瞬間變得安靜的氣氛有多麼的詭異,西門落花面無表情,筆直地走向最裏頭的一個房間。
  
  門一推,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對著裏頭的人,以命令的語氣說:“我要你無條件解除你和我大哥的賭約。”
  
  朗朗一笑,天靈長風輕搖著手中的紙扇,氣定神閑地對著佳人道:“四姑娘要在下無條件撤銷和你大哥的約定,未免太過護短了吧?”
  
  護短?!
  
  她西門落花就是護短,而且還護得理直氣壯的!只見她冷冷地一挑眉,雖然沒說話,但堅持的心意已經顯露無遺。
  
  “四姑娘這個要求……”
  
  他見她沒開口,正準備開口婉拒,誰知她又理直氣壯地說了。
  
  “對,我就是護短!”
  
  “西門這樣的出爾反爾,似乎並不是一個生意人家應有的行為。”輕搖手中的扇子,他臉上漾出自信的笑容,語氣是極度的不以為然。
  
  “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生意人。”她一句話堵了回去,充分的發揮女人不用重承諾的特權。
  
  也懶得管這話一出,後頭那群人會怎樣的議論紛紛,反正她就是要立即而徹底解悶這樁麻煩事,替她那呆子大哥解圍,而且得是照著她的方法。
  
  “四姑娘不是生意人,可是你大哥是,若四姑娘堅持要這樣片面解約,只怕在這些市井小民的口中,他將會是一個躲在妹妹後面的鬼孫子。”
  
  他說什麼?
  
  原本迷人的燦燦大眼倏地瞇起,西門落花的眸中一陣厲光竄出。
  
  這個男人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啊?!竟然敢罵她大哥是個龜孫子,大哥他雖然問題少根筋,但能罵他的人也只有他而已。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她在幾個深呼吸仍無法抑下心頭的憤怒之後,當下也顧不得自個兒對娘的承諾,瞬間將那礙手礙腳的厚重裙擺往上一撩,俐落地往腰上一系。
  
  跟著腳往上一舉,抬上長條板凳上,那一氣呵可的豪氣舉動,她這個嬌俏的黃花大閨女做起來甚至熟練得比豪氣的男人還男人。
  
  不過裙子掀起,露出的並不是粉嫩雪白誘人的雙腿,而是一條不該出現在女人身上的褲子。
  
  她這出人意表的舉動,瞧得身後的男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在場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竊竊私語地議論著她的行為。
  
  雖說他們身處在與關外那些豪放民族的交界處,鎮日望著滾滾黃沙,有時還會和異色人種打打交道,行事作風自然會比在關內那些養尊處優的人來得豪邁。
  
  可是西門落花的此番行逕,仍是驚世駭俗教人不敢苟同。
  
  可她對那些議論紛紛恍若未聞,一雙魅人的丹鳳眼直勾勾地望著天靈長風,開門見山的問道:“你津不肯撤銷賭約?”
  
  “這西門家開的是賭坊,焉有強迫客人不准賭的道理?”
  
  別說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激得西門忠在衝動之下答應和他賭一把,就衝能多看這俏生生的美人兒幾眼,他也不可能輕易的答應她的要求。
  
  西門落花豐潤的紅唇微微地向上挑勾,形成一抹誘人的弧度,這一笑雖說不至於傾國傾城,但卻依然教一大堆的男人,包括天靈長風在內,都看傻了眼。
  
  “好,告訴我,賭我大哥與你天靈家當一年長工的代價是什麼?”
  
  “就是這一條街的屋子,可以任你們西門家選上一間。”他傲然地答道。
  
  身為關內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出手當然寒酸不得,一年長工賭一間價值千兩的扇子,怎麼說也是西門家佔便宜。
  
  倒是一筆好交易,不過區區一棟房子,她還看不在眼裏,要她西門落花出手,還得附加更吸引她的條件。
  
  “好,我和你賭,只不過這賭約得改一改。”
  
  “要怎麼個改法?”他一臉興味地問。
  
  “就改我若贏了。這一棟房子自然是少不得的,中你還得學狗爬繞街一圈。”
  
  天靈長風臉色一沉,花錢事小,但要他當狗爬,這……
  
  俊逸的臉上添上了幾許的猶豫,可又不甘就此認輸,他隨即問道:“那你若輸了呢?”
  
  “隨你處置。”獵人在打獵之前,總得拋出點餌兒,現下她敢將自己當成餌,就看那被她盯在眼裏的獵物敢不敢吃了。
  
  多麼誘人的條件啊,他之所以處心積慮誘得西門忠和他賭,其實最終目的也是因為眼前這四姑娘。
  
  別瞧她從小在這邊陲之地長大,但那雪白的肌膚可是白嫩得誘人極了,是旁的姑娘家都比不上的,如果他贏了,這俏美人就是他的了……
  
  “好,就同你賭。”一個女人家,怕啥?
  
  雖說外邊都流傳她有一手的好賭藝,可卻甚少出手,想來可能也只是街坊的穿鑿附會,畢竟一個女人對賭能有多精。
  
  他就不信憑他多年穿梭在賭坊之間所培養出來的好賭藝,會不如一個女人。
  
  “咱們就賭推筒子,一翻兩瞪眼兒,誰也沒有二話。”西門落花的纖手微微翻動,不過眨眼的時間已經將桌面上原本紊亂的黑牌砌成一道牆。
  
  “來者是客,你來選開牌的地方吧!”她大方地看向天靈長風說道,不想落人口實說她動了手腳。
  
  即使剛剛她露了這一手,的確是教人眼花繚亂,但不過是動作好瞧罷了,他可還完全不放在心上。
  
  “我就選這兒。”他也以靈巧之姿,以紙扇將桌上的牌一分為二,指著左邊的那一落說道。
  
  “好,那就這兒。”甚至連牌都懶得拿到自己眼前瞇著,她纖細的食指一挑,四張黑牌翻轉一圈,上頭的點數立時呈現在眾人眼前。
  
  四張牌,一模一樣的點數,甚至尊兩對。
  
  一時間驚呼聲四起,只見天靈長風臉上原本的氣定神閑立即被一抹慌亂所取代。
  
  “你可以認輸。”西門落花冷笑著,故作大方地說。
  
  “誰說我一定得輸的,或許……”他不甘示弱地道,但伸出去拿牌的手顯然有一些抖意。
  
  可偏偏也不知道是真的嚇到沒力,還是不小心,他連牌都拿不穩,四張牌翻落在桌面上。
  
  那牌面一現,他整個人心都涼了,她拿了副雙至尊的好牌,他才拿了三點和五點。
  
  他不但輸了,還輸得很徹底,意識到自己輸了賭,他臉色難看的想,難道他堂堂一個天靈家的長公子,還真的去學狗爬和狗叫嗎?
  
  “這……西門姑娘……”他勉強拉下面子,準備討饒。
  
  誰知西門落花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似的,他才不過起個頭,她就快一步地說道:“明天,我等著欣賞天靈公子你當狗爬的模樣呵!”
  
  這話一說,立時堵得他啞口無言,比起初時還志得意滿的模樣,如今只剩一臉的灰敗。
  
  “天靈公子還不走嗎?難不成還想賭的?”若是他還不識相,她可是一點兒也不介意多教訓他一次。
  
  誰教他自動送上門來,正好醒醒她的悶。
  
  經過剛剛那一役,天靈長風已經徹底知道她真的不是好惹的,當下也不敢再囂張以對,只好暗自吞下悶虧。
  
  在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後,他轉頭走人。
  
  氣還在頭上,西門落花也懶得理會什麼見好就收的道理,衝著他的背影一喊——
  
  “記得,明天!”
  
  “落花妹子,落花妹子……”
  
  聽到這煩人的長串迭呼,原本端坐在古箏前撫弄琴弦的手忽爾一頓,平靜的臉龐微微染上一抹不悅。
  
  告訴哥哥們多少次了,她得遵循娘的遺願做閨秀,不再理會賭坊裏大大小小的事了,可他們也不知是耳聾,還是被她往日哈的俐落給寵壞了,一個個全部都像是離不開娘的奶娃子似的,成日喳呼的喚她個不停,害她屢屢破戒,真個是氣死她了!
  
  西門落花銀牙緊咬地深呼吸,斂眉,可是當那粗壯的身影出現在眼簾時,她還是忍不住順手抄起案上的一隻襪子,往那打擾她寧靜的始作俑者丟去。
  
  “哇,落花妹子不用這麼狠吧!”堪堪接住了那“暗器”,西門義涎著一張笑臉,小心翼翼地求饒。
  
  “我說過這半個月不准你們上閣樓的。”
  
  要是任他們這麼打擾下去,那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變成娘親希望的模樣——一個大家閨秀?
  
  “落花妹子,我們也知道你要閉關,可是……”即使明知道有殺身之識,但這事還真得來勞頓她才行。
  
  他們幾個大男人才不敢擅作主張,否則到時要是惹火了落花妹子她,那可就真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二哥,有話就快說。”看著二哥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她的心也軟了,於是口氣緩了緩。
  
  “其實……是那天靈家派了總管來,說有要事與你談。”
  
  “不談!叫他去學狗爬,別那麼多的廢話。”她想都沒想的就說道。
  
  如果那天那個天靈長風不要那麼趾高氣揚的話,或許她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光拿棟房子了事就算了。
  
  可偏偏他那廝的態度那麼差,一雙賊眼還在她身上溜啊轉的,弄得她一肚子火,就是不想這麼簡單庭他。
  
  “但是那天靈家好歹也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你這麼羞辱人,不好吧?”
  
  “他天靈家有頭有臉,咱們西門家就不有頭有臉了嗎?他有膽要大哥去他家當長工,就別賭輸了還雞貓子鬼叫的討人情。”
  
  西門落花沒好氣的一哼,只要一起想天靈長風那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模樣,她的火氣就這麼熊熊的冒了起來。
  
  “這……”西門義也無話可說,他怎會不知道他這妹子的性子。
  
  她一向嫉惡如仇,滿懷俠義之情,有時就連他們這幾個大男人都要自歎弗如。
  
  要不是她是個女兒身,只怕不論是在官場上或是在武林之中,都能大放異彩,成為首屈一指的人物。
  
  所以他們哥倆幾個,打小也沒把她當成纖弱女人看待,一逕讓她依照自己的喜好去發展。
  
  而她也樂得可以毫無顧忌的打抱不平,誰知他們那在上個月才過世的娘親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卻總是不贊同的。
  
  在纏綿病榻之際,娘拼著最後一口氣,要落花答應從此修身養性,免得將來找不著婆家,向來孝順的她為了讓娘親安心離世,所以答應了。
  
  從此以後,本來有“四”個大男人的西門家開始彆扭起來,原本總是一襲勁裝的落花開始做起了姑娘家的打扮,她甚至還請教席來教自己棋琴書畫。
  
  這原也是件好事,他們這些兄長應該要樂見其成,可是偏偏落花習慣了大刺刺的豪氣動作,如今卻硬是要委屈自己隨時注意言行舉止,要像個大家閨秀的樣子,於是心中的氣悶也不由得快速累積,也造就了她的脾氣宛若隨時會爆發的火山,只要他們做兄長的稍有不慎,就會被炸得七零八落的。
  
  “就告訴那個什麼鬼總管,今天日落前,我要瞧見他在街上學狗爬。”西門落花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說道。
  
  “但是這樣著實對天靈老爺子說不過去啊!”西門義雖然也是很氣那個天靈長風,但是人情世故總也是懂的。
  
  人家怎麼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這麼得罪了,只怕不是件好事。
  
  “那他們天靈家對咱們就說得過去了嗎?”她理直氣壯的反問,就是看不慣有人欺負哥哥們的憨直。
  
  “這……”落花向來伶牙俐齒的,他一向說不過她,所以被她這麼一吼,也啞口無言了。
  
  該死的,他怎麼忘了落花固執起來有多麼的倔。
  
  就在西門義急得冒汗,絞盡腦汁想著要再說什麼好排解事情時,突然一抹身影飛身過來,以瀟灑之姿落在閣台之上。
  
  “四姑娘,天靈家自是知道理虧,所以才派在下前來致歉。”唐傲雲雙足才點地,立刻有禮地朝著西門兩兄妹打躬作揖。
  
  “哼!你又是什麼鬼?”西門落花嘴裏朝著這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哼問著,但心知肚明這個人應該就是天靈家那個最近甚是出名的總管唐傲雲。
  
  所以什麼樣的人就養出什麼樣的狗,所以對他她自然也不會多好的臉色。
  
  “在下是天靈家的總管,唐傲雲。”
  
  “怎麼,現在是你那沒用的主子躲在家裏不敢出來面對現實,所以才派你這條狗出來搖尾乞憐嗎?”
  
  心跳不悅的她一張口既毒且辣,她此刻已完全忘了大家閨秀說話不該這樣的。
  
  這一席話,只要是人聽到大概都會羞憤難當,可誰知唐傲鄧沒有展現任何怒意,反而還彎起唇,勾勒出一抹笑意。
  
  “四姑娘此言差矣。”他落落大方的反駁。
  
  “啐,差在哪兒呢?”挑起了細柳眉,西門落花雙手環胸地問。
  
  “在下雖然是天靈家底下的人,但卻不是狗,來這裏也不是來搖尾乞憐,是來談一筆生意的。”
  
  唐傲雲一副昂然的樣子,一點都沒有那種寄人籬下的畏縮,反而隱隱讓人感到一抹傲氣散發。
  
  “都一樣啦!”對於他那一卑不亢的態度,她向來是最最受不了的。
  
  這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既不猥瑣可恨,又不傲氣淩人,著實害得她滿肚子的火不知該怎麼發才好。
  
  “你闖進這裏,想必是有話想說,我勸你現在最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廢話一蘿筐,否則休怪我立時將你掃地出門。”
  
  “我來自然是希望四姑娘能夠高抬貴手。”唐傲雲倒也乾脆,開門見山地說也來意。
  
  “不可能!”
  
  “是嗎?”
  
  薄抿的唇角又身軀地上彎,勾勒出一抹笑容,那笑,西門落花怎麼瞧怎麼礙眼。
  
  “喂,你笑什麼笑啊?”她忍不住質問。
  
  “自然是笑四姑娘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甚至可以說是愚蠢。”
  
  他的語氣很輕,可是适才出口,西門義就忍不住驚駭的倒抽了口氣。
  
  這個偉岸的男人果真是好樣的,這放眼瞧去,山海關內還沒幾個男人敢這樣同落花說話,唐傲雲恐怕是第一人了,這下只怕就算不被落花打處滿地找牙,也得落荒而逃了。
  
  畢竟落花要是牛脾氣一來,就連他們幾個兄長也全拿她沒轍。
  
  “我……愚蠢?”西門落花反手指了指自己,原本直視唐傲雲的丹鳳眼倏地瞇了起來,眼中更是怒氣滿溢。
  
  “是的,四姑娘是愚蠢。”火上澆油也不過如此,即使西門義已經小心翼翼地蹭近了他的身邊,暗示性地直扯著他的衣擺,但唐傲雲還是不卑不亢地說道。
  
  就在西門義以為一場“腥風血雨”大戰就要開啟之際,西門落花卻忽爾斂起怒容,笑意燦燦地問道。
  
  哼,就衝著他有膽,敢這麼對她說話的份上,她可以大發慈悲的先饒他一命,聽聽他說自己的愚蠢是從何而來。
  
  可,他要是說不出個道理來,她那系在腰際的軟鞭已經很久沒有拿出來活絡活絡了,他正好可以讓她拿來練練身手,讓她一掃這半月累積下來的悶。
  
  “現在天靈家還顧全著咱們長公平的面子,所以派在下來談條件,若是這次商談沒了結果,天靈老爺也不可能眼睜睜地見著自己的愛兒受辱,到時真實性來個一推二五六,完全不認帳,那四姑娘又能得到啥好處?”
  
  唐傲雲滔滔地說道,一段話說得西門義頻頻點頭稱是,也說得西門落花微偏螓首,開始認真的思索起來。
  
  她的脾氣或許不行,但也不是呆子,他不過這麼一提點,她馬上就知道其中的利害。
  
  也是,到時天靈家要來個死不認帳,頂多就是天靈長風那個紈絝子弟的面子上掛住而已,他們西門家倒是半點好處也沒撈著。
  
  這心中的算盤一撥,西門落花緩了緩臉色,問:“那天靈家開出什麼條件?”
  
  “西門賭坊左右兩邊相臨的鋪子在四姑娘答應的那一刻起,就都屬西門家所有。”
  
  “這……”她又是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她笑意盈盈地輕聲說道:“我覺得這西門賭坊的占地還不夠寬,有時逢年過節什麼的,還讓客人在外頭罰站。”
  
  “那就左右各兩間吧。這樣想必一定夠寬了。”唐傲雲也不囉唆,她討了價,他也沒還價地就接受了。
  
  “好。就這麼決定,這白紙黑字可得寫清楚,若是天靈家反悔了,就算天靈長風不肯,我也會打得他在地上當狗爬。”她面帶微笑,嘴裏卻在摞狠話。
  
  “四姑娘放心,這事在下既然出面,就可以全權負責。”
  
  即使被質疑,但唐傲雲的臉色依然平靜無波,一點兒被羞辱的憤怒都沒有。
  
  “嗯。”既然談成了,她滿意的回身要進屋,但才邁了兩步,她又忍不住地回過頭來。“看得出來,你挺傲氣的,何必在天靈家當那猥瑣龜孫的總管,不如來西門賭坊幫我吧!”
  
  說是欣賞倒也不儘然,她其實只要突然很任性地想瞧瞧他那一張無波的面容,有沒有變臉的一天。
  
  “姑娘厚愛,在下只能心領。”
  
  “哼,不願就算了,也沒人求你,你哪兒來就哪兒去吧!”
  
  西門落花聳了聳肩,逕自進屋雲了,她的身影一沒入門內,唐傲雲也沒有多作停留,朝著西門義一作揖之後,就真如她所說,怎麼來怎麼去,雙足一點竄上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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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8: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嗯,這件事你辦得很好。”
  
  雖然花了四間鋪子,但至少保留住天靈家的面子,算是值得了。
  
  “老爺,您過獎了。”被稱讚的唐傲雲臉上沒半絲喜悅,說話的口氣也是一如往常的平鋪直敍。
  
  “爹,你幹啥誇他啊?”一旁的天靈長風以極度不屑的語氣說道:“他不過就是咱們天靈家從半途救回來的一條狗,為我們做事償恩本來就是應該的,再說他用了四間鋪子才擺平這件事,顯見能力不足。”
  
  雖然差上那麼一丁點兒就得在大街上當狗爬,但終歸是自小被人捧在手掌心上的公子哥兒,不一會就忘了教訓,回復以往吊兒郎當的態度。
  
  他就是看不慣一向嚴肅的爹這麼當著他的面誇讚一個外人,傲氣一起,講起話來自然也不中聽了。
  
  “長風,你給我閉嘴!”天靈鷲威嚴地喝斥了一聲,有時他真是拿這個天靈家唯一的長子嫡孫沒辦法。
  
  就說要動手教訓,上頭有個老奶奶在護著、呵疼著,若只是動口,他又不痛不癢。
  
  他心裏很清楚,天靈家儘早敗在這個逆子的手中。
  
  所以自從在路邊救了這個失了記憶的偉岸男人後,他心中起了另一番打算。
  
  於是將才氣縱橫的唐傲雲給留了下來,不希望他恢復記憶,讓他一輩子為天靈家效命。
  
  “爹,你幹麼這麼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啊,搞不好他根本沒有失去記憶,說不記得自己是誰,只是想賴在天靈家而已。”在下人面前被斥喝,天靈長風的面子當然掛不住,只見他橫瞪了唐傲雲一眼,氣急敗壞地嚷。
  
  “長風,你……”
  
  面對這種尷尬的狀況,天靈鷲正要開口斥喝,但唐傲雲已經搶先一步,不疾不徐地開口。
  
  “大少爺,如果你對唐某真的有這種疑慮的話,那也簡單得緊,我現下就去收拾收拾,立刻離開天靈家。”
  
  雖然是一貫不卑不亢的態度,但卻清楚的讓人感覺到他的堅定。話聲一落,他微微地朝天靈鷲頷首,就要轉身離去。
  
  “傲雲啊,別這樣!”
  
  “老爺,這天靈家總有一天會是少爺的,我唐某不過是個外人,而且還是個不清楚自己來歷的外人,我想既然少爺對在下不信任,那唐某還是先走的好。”
  
  失去記憶不代表失去傲氣,當初也是基於看重這份傲氣,天靈鷲才會將他取名為唐傲雲,取其傲嘯雲霄之意。
  
  “傲雲啊,你來天靈家這兩年來,老夫從來沒把你當成外人,你向來也成熟穩重,怎麼這會兒卻和長風一般見識了起來?!”
  
  這段話說是感歎,不如說是借機討起了人情,畢竟他的年歲愈來愈大,能再管事也沒幾年,他很清楚若是傲雲一走,那麼天靈家的繁華只怕會宛若鏡花水月,稍縱即逝啊!
  
  “老爺……”並非不重情重義之人,唐傲雲被他這麼一說,當下步履一頓。
  
  他為難的轉頭看向天靈鷲,本想趁此機會走人,不再受恩情所束,可天靈鷲都發話了,他若還是堅持一走,只怕是要落人口舌了。
  
  “傲雲,長風那孩子不羈,你就委屈一點,留下來再幫幫我吧!”
  
  拉下了老臉,天靈鷲以請求的語氣說道,他此話一出,唐傲雲是一臉的為難,但天靈長風卻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氣得拂袖離去。
  
  見狀,唐傲雲不語,仿佛陷入了極大的掙紮之中,天靈鷲見狀繼續努力的說眼。
  
  “你是不是覺得餉銀不夠,我可以再加,要不再買棟屋讓你落地生根,還是……”
  
  條件一樣樣的加,到後來甚至得要唐傲雲無奈地打斷他。“老爺,這些都不是問題,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
  
  “少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吧!”終於說出了重點,唐傲雲的雙眼可透徹,什麼都看在眼裏,留下他,卻改不了天靈長風的脾性,這天靈家儘早有一天還是要敗亡的。
  
  他終究不可能永遠待在這裏啊!
  
  “唉!這我也知道,只是老夫人看不清,總是把他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他……”
  
  天靈鷲一雙染著灰白的眉頭,在說起了自己兒子的時候差點沒有連成一線而已。
  
  這件事早已困擾他許久,卻總是無計可施。
  
  “不如替他討房妻子?”唐傲雲略略思索了一會兒,建議道:“正所謂成家而立業,或許娶了妻子,少爺就會定性了。”
  
  “我也想,可是要管住這匹野馬不容易呵!”這個辦法他也不是沒想過,可是要上哪去找一個悍得足以管得住兒子的人,這可以一件難事。
  
  “老爺,這樣吧!”唐傲雲心中稍一權衡,便思索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他謹慎地說:“我答應您,我就待到少爺成家之後,至於人選嘛,我來替您物色幾個可好?”
  
  一聽到他肯留下來,天靈鷲當然忙不迭地連聲應好。
  
  “好,當然好!只不過人選方面,你可得多費心了。”
  
  “嗯。”他點了點頭,心中突地浮現出一個嬌俏的臉龐。
  
  如果是她的話,應該管得住天靈長風吧?
  
  她夠悍,那一雙靈燦的大眼啊,透露出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若是天靈家有她,要再維持個四、五十年的興盛應該不成問題吧!
  
  
  
  “你還準備待下來啊?”
  
  唐傲雲一踏進天靈鷲撥給他的獨立院落,人都還沒進房,原來緊閉的房門霍地一把被人重重的推開。
  
  懶洋洋地抬眼,看著眼前那怒氣衝衝的人,他搖了搖頭,心中暗歎一聲,但仍是得要打起精神來應付。
  
  “你又去偷聽?”劍眉微微地抬起,他語氣裏的不贊同明顯得讓人無法聽不出來。
  
  “不是去偷聽,只是剛巧路過。”羅梭說得理直氣壯的。
  
  路過?!
  
  還真虧他說得出來,試問哪個人家的路是開在屋簷上的,還是他已經習慣了將簷壁當成路,所以才能路過?
  
  輕易地瞧出了唐傲雲眸底的不贊同,羅梭也沒好氣的聳了聳肩,他才不想去和他討論是專程還是路過,現在比較重要的是——
  
  “你到底還要氣多久啊?難道你真要這麼屈居人下,受那個天靈長風的氣?”
  
  面對他的怒氣,唐傲雲面無表情的聳聳肩,信步走到園子裏的小涼亭中落坐。
  
  他瞧著氣急敗壞的羅梭好一會兒,這才說道:“我失去記憶了,壓根就不認識你,真要說來,我和天靈家還親些,至少他們曾救了我一命。”
  
  “我去你的跟天靈家親咧!”他吼得既粗魯又沒好氣,一聽到唐傲雲將他們之間親如過命兄弟的情誼撇得一乾二淨,忍不住就冒起熊熊怒火。
  
  “難道不是嗎?”面對羅梭的不悅,唐傲雲不以為意,臉上還浮現一抹輕忽的笑容反問。
  
  “你這話去騙騙別人可以,要騙我——可沒那麼簡單。”
  
  若要說別人經歷唐傲雲的劫難,會失去過往的記憶,他或許還勉強信之,但是要他相信唐傲雲這種意志極度堅強,幾次鬼門關前兜個一圈再回來都沒事的人,會失去記憶?
  
  騙鬼去吧!
  
  “那你的意思是……”即使被直指為說謊,但唐傲雲的眸中依然平靜無波,就是那麼一片的深幽,完全看不出他心裏在轉什麼心思。
  
  “我的意思是,你壓根就沒忘了過去,說失憶只是不想再涉入紛擾的紅塵。”
  
  這一段日子,羅梭早被唐傲雲磨得沒了耐性,他懶得再繼續兜圈子,索性開門見山地點出。
  
  “這話可是隨你說的。”唐傲雲沒應是,沒應不是,回避技巧十足地道。
  
  “是隨我說的,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即使他的“攻擊”被這麼軟綿綿的化解,但他依然不肯放棄的追問。
  
  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著實看不慣向來高高在上的兄弟,這麼受氣,這麼虐待自己。
  
  要知道,以前他縱然稱不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也是拔尖兒的人物,一呼百諾總是有的。
  
  可現在卻這般心甘情願地去受一個紈絝子弟的氣,這事怎麼想就怎麼氣人。
  
  “是或不是,有那麼重要嗎?”還是打著軟綿綿的太極,唐傲雲好整以暇的不見一絲激動。
  
  “當然,若是的話,你何苦在這兒受氣?不說廟堂之上,就說是態意翱遊在天地之間,也是逍遙自在啊。”
  
  “如果你說的是事實,我能不回廟堂之上嗎?”
  
  唐傲雲口氣尖銳的反問,話一落,羅梭頓時打住話,眯眼覦他。
  
  “你承認了你沒失去記憶,會這麼說只是沒原諒‘他’,也不想再回去過以往的日子而已。”
  
  羅梭雖然天性衝動莽撞,但可不是愚笨之人,唐傲雲那玲瓏剔透的心思,他是一點就通。
  
  “是或不是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唐傲雲回避著他的注視,又四兩撥千斤的反問。
  
  但無可否認的是,一陣濃得化不開的苦澀正在他的舌尖兒蔓延。
  
  “當然重要,那皇……大哥已經後悔這麼對你了嘛,你……”真確認了他的心結所在,羅梭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這左邊是兄弟,右邊也是兄弟,還真就在那句老話——左右為難了。
  
  “你說的事,我真的不記得了,你何不就當你找的那個人死了。”他臉上勾勒出一抹無奈的淺笑。
  
  很多事做了就是做了,後悔是於事無補的。
  
  不信任有時其實是一種毒藥,會一點一滴的滲入人心,與其去奢想回復到以往平靜無波的日子,不如就此了斷。
  
  失憶是一個很好的離去理由。
  
  再說,他不是真沒失憶,在剛被救起的那一刻,他真的是忘了所有前塵往事,雖然事後那些事又一點一滴的回想起來了。
  
  那些難堪,他不想去承認,也不願去承認它們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
  
  將這批評當成了稱讚,唐傲雲氣死不償命似的還朝著羅梭點頭致意。
  
  “我現在很好,一旦償完了恩,就準備離開這兒了。你要走要留,我不勉強,但我已忘了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他有他的驕傲,他的傲然的確不能讓他長久的寄人籬下,等他償完恩情,他即能無牽無掛的離開。
  
  “你……”面對唐傲雲的固執,羅梭除了挫敗的發出咕噥之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到最後,他只好恨恨地道:“我留下!”
  
  反正就比耐力嘛,說起武功他或許真的比不上他,但是要說起磨人的功力,他可也是一等一的。
  
  哼,就不信磨不到他這個拜把的回心轉意,可千萬別小瞧他了。
  
  
  
  零零落落的樂音飄蕩,西門家的三個男丁莫不苦著一張臉,面面相觀著,每人眸中的渴望都一樣——
  
  究竟誰可以讓那魔音停止啊?
  
  大哥看二哥、二哥看三哥、三哥再看向大哥。
  
  就這麼看來看去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或者該說是有那勇氣可以去阻止那琴音再繼續荼毒他們的耳朵。
  
  “已經一個時辰了耶,這小妹不累啊?”
  
  “不如大哥去替落花送送茶水,慰勞一下她的辛苦吧!”
  
  “我不要。”
  
  想都沒想的,西門忠就忙不迭地搖了搖頭,“落花現在可是立了志要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閨秀,這個時候去探她,不是自個兒找罵挨嗎?”
  
  他咕咕噥噥地才說完,西門義將祈求的眼光擺在西門勇身上。“不然三弟去,你一向是我們三個之中最疼她的,她也跟你最親!”
  
  頭搖得像是根超大號的波浪鼓似的,拜託,那落花一向不將他當哥哥,他要去了,怕不被叮得滿頭包。
  
  “二哥,你幹麼自己不去啊?”
  
  “我?!”西門義揚聲,反手指了指自己。
  
  “對啊,就是你!”西門勇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一向是我們之中最聰明的,一定有辦法可以不著痕跡的暗示落花別再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了。”
  
  說的沒錯,他們三兄弟都覺得落花現在的所做所為都是徒勞而無功啦!
  
  畢竟這狗怎改得了吃屎……呃,應該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落花從小就像個男孩樣跟著他們一起長大,現在突然轉性要做黃花大閨女,這只有一個“難”字能形容。
  
  “這事我可不敢碰。”現在落花正在興頭上,誰敢朝她兜頭澆上一盆冷水,那不是自找死路嗎?
  
  “那……”耳邊刺耳的琴音沒有停止的跡象,三兄弟又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突然西門義眼中精光一閃。
  
  嘿嘿嘿……可讓他給想著了。
  
  反正落花做這麼多的努力,就是想做到娘親的期望,嫁一個好人家,那只要替她找個不介意她那大剌剌個性的好婆家不就得了。
  
  這樣他們既可以脫離苦海,落花也有了個歸宿,一切豈不美哉。
  
  “你們會不會覺得落花的年紀是該替她找個婆家啦?”
  
  “是應該了。”正所謂長兄如父,身為大哥的西門忠沉吟了會兒,也覺得早過及笄之年的妹子是該成親了。
  
  “是該啦,可是這放眼關內,哪有男人敢奢想這門親事?”西門勇是很同意二哥的說法啦!可問題不在他們要不要替落花找夫婿,而是在這山海關之內,壓根就沒哪個男人可以制得住她那彆扭性子。
  
  早在娘親還在的時候,就不時找些媒婆去為落花說親事,可是這城內的大戶人家,一聽說是西門賭坊的女兒,就全都沒一個人敢應好的了。
  
  就算有人衝著賭坊這只金雞母,想要借著聯姻發財,但那男人的料子也可想而知,絕入不了她的眼。
  
  落花這“潑”名在外,想要結一門好親事,可不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也是,這敢來的,落花看不上眼,像那天靈長風不就垂涎咱家落花得緊,雖說他的家世是相當,可那猥瑣的紈絝樣,只怕才一開口就會被落花給踹到天邊去了。”
  
  西門義有感而發的道,而西門忠耳裏聽著兩個弟弟那不知對妹子是褒是貶的話語,腦中卻不期然地浮現一抹颯颯的身影。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
  
  “老大,你倒是說句話啊!”明明在討論正事,他家老大卻悶不吭聲的,西門義忍不住抗議。
  
  “嗯,我是覺得有個人或許可以。”西門忠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猶豫,因為其實他也不確定自己腦中的人選是否可行。
  
  可是那個人長得英挺,行事作風又爽爽朗朗的,最重要的是,那日他與小妹對峙時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都讓他覺得有些許的可能性。
  
  “是誰?”西門義和西門勇兩兄弟才一聽到可能有適合的人選,立時興奮的異口同聲問道。
  
  “就是那個天靈家的總管。”
  
  “咦,是那個最近讓許多女子都傾慕不已的唐總管嗎?”
  
  “是的。”他點了點頭。
  
  “可是聽說他條件不錯耶,不但有俐落的好身手,商行裏的事也能一把罩,更別說那為他博得佳名的謙恭有禮了,相較於他的樣樣好,咱們落花……”
  
  這一褒一貶之間,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終歸一句話,好料的男人是看不上他們落花這種大剌剌的姑娘的。
  
  “可是先別說他看不看得上落花,就說他來談別讓他們家大少爺出糗的事,面對落花那種壞脾氣時,簡直是自若到連眼兒都沒眨上一下,你們自己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頂適合落花的?”
  
  “聽起來是萬中選一的人選。”西門義和西門勇兩人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焉的點了點頭。
  
  “可是像他這麼優的男人,看得上咱們家落花嗎?”
  
  先把這問題討論好,要不他們在這裏一廂情願。喜孜孜的計畫,到時人家卻不領情,可不丟臉死了。
  
  這一點西門忠剛剛也不是沒想到啦,可是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得去試試啊。
  
  否則,日子再這麼難過下去,他們這些兄弟鐵定要被魔音搞得瘋的瘋、逃的逃。
  
  他獨排眾議地說道:“這話可不是這麼說,不管有沒有機會,總要試試才是。”
  
  “這……”好象也只能這麼辦了,三兄弟一致同意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替妹妹找個好人家……
  
  應該說,想辦法讓那“好人家”看上他們家落花。
  
  
  “小姐。”踩著戒慎恐懼的步伐,小點兒小心翼翼地趨近正在打點自己的西門落花,一見小姐她為了綰一個髻,那手忙腳亂的模樣,她連忙衝上前接手。
  
  她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主子,以往那總是英姿颯爽的豪氣模樣不好嗎?
  
  幹麼非得弄得像現在這樣,穿紗裙、綰髻,還得插上累贅的金步搖。
  
  這樣的小姐外表是像大家閨秀了,可是性子卻變得彆彆扭扭的,別說是他們這班下人了,就連幾位爺兒,都莫不暗自期待往日的小姐能趕快回來。
  
  “小姐想梳什麼髮型?”心中歎歸歎,可是小點兒也沒忘了自己職責的問道。
  
  “隨便吧!”西門落花的口氣悶得緊,打小到大,她對這些繁複的髮型和衣著全都沒轍。
  
  “小姐今天也不出門嗎?”看主子悶,小點兒心裏也著實不好,她小心翼翼地探問。
  
  “今天有琴師要來教琴呢!”煩躁地揮了揮手,她嘴裏雖然這樣說,但是眼兒卻不由自主地瞄向窗外那深藍的天空。
  
  好想……好想……
  
  幾乎有那麼一刻,她想拋卻所有的束縛煩惱,再一次領略那種握著韁繩,縱馬飛馳奔騰的快樂。
  
  可是那念頭也只有那麼一下下,因為當腦海中閃過了娘親臨終前仍無法放下的眼神,她那剛剛冒出頭的渴望又被強壓抑下去。
  
  身為她的貼身侍女,小點兒怎會看不出主子眸中的落寞,想到她這麼自我壓抑,她忍不住心疼的提議,“若是小姐真的覺得悶,就出去走走瞧瞧吧!整天悶在家裏,會生病的。”
  
  “怎麼會呢?”拒絕被誘惑。
  
  她西門落花下定決心做好一件事,絕對會全心全意的做好,她既然立誓要成為不讓娘親牽掛的好閨女,她就不會再改變心意。
  
  “那些王家、程家的小姐們,不也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不是都好端端地待在閨閣裏等著嫁為人妻嗎?”
  
  “可是那不一樣啊!”小點兒的心一急,說起話來也顧不得尊卑的揚高了聲調。
  
  “哪裡不一樣呢?難不成我不是姑娘家,或是她們都長了三頭六臂?!”
  
  瞧著小點兒的著急樣,西門落花佈滿煩悶的臉,終於漾出一絲的笑意,她打趣地問道。
  
  “當然不一樣啊,她們從小就是被關在籠子裏頭的金絲雀,自然過慣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可小姐打小就自由慣了,突然要過這樣的生活,不被悶壞了才奇怪。”
  
  “那要怎麼著?”總不能讓她不管對娘的承諾,像以前一樣換上男裝,騎著駿馬追風摘星兒去吧!
  
  如果她真這樣做,只怕娘真的會氣得自墳裏爬出來守著她這個不孝女,以免她真的嫁不出去哩!
  
  “就……就……”小點兒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啦,可是小姐總不能真這麼一直悶在家裏吧!
  
  “別再就啊就的了,你還是住址的替我梳髻,否則等會兒琴師來了,只怕要瞧見我這一頭散發的邋遢樣了。”
  
  看小點兒想得那麼認真,西門落花的心裏若是沒有半絲感動,絕對是騙人的,可是感動是一回事,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小姐,不如咱們今天別上課了,我們去……去……”小點兒這時腦子裏閃過的都是什麼騎馬、練武那些以往小姐常做的事,這一時半刻之間她還真想不出一樣適合大家閨秀的活動來。
  
  “去哪兒?”她口氣裏隱隱夾雜著一絲的期待,希望小點兒能替她想出一件事兒來做,能不落人口實,又能讓她出門透透氣兒。
  
  她可不想再像上回在自家賭場裏一樣,雖然悶是解了,可是卻也被人議論紛紛了好久。
  
  “去……”怎會瞧不出主子眼中的渴望,小點兒轉動著自個的小腦袋瓜子,突然間,她靈光一閃,“小姐,想到了,咱們去上香。”
  
  “上香?!”那很好玩嗎?在她看來好象跟待在家中習琴是一樣的無趣吧!
  
  清楚地瞧見主子眼中的不以為然,小點兒加了把勁地道:“小姐,總是可以出去透透氣兒嘛,要不怎麼那麼多大戶人家的千金都動不動要去上香祈願呢?”
  
  “這……”其實也對,出去做什麼不打緊,能透透氣又不落人口實才是重點。“好吧,那你去準備準備!”
  
  得到小姐的應允,也被悶在家中很久的小點兒忙不迭地就要去準備,誰知西門落花突地又叫住了她。
  
  “小點兒,等會兒可別忘了雇頂軟轎,知道嗎?”
  
  瞠目結舌猶不足以形容小點兒此刻的震驚,她傻愣愣地瞧著主子,好半晌後才能回過神來。
  
  小姐……竟然要她去雇轎?!
  
  向來最討厭坐轎的小姐竟然要以轎代步?!不是可以風馳電掣的駿馬甚至不是馬車。
  
  看來小姐這次真的是吃了秤坨鐵了心,要變成大家閨秀了。
  
  那她以後的日子,還會這樣繼續悶下去嘍?
  
  天啊,誰能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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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呼!
  
  雖然只能透著轎簾,欣賞外頭那人聲鼎沸的街景,但是西門落花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
  
  她一掃前幾日的悶,一隻手蠢蠢欲動地想要悄悄掀起身旁的竹簾,好瞧瞧這關內最熱鬧、最充滿生命力的街。
  
  她想看看那個賣豆腐的楊老爹,也想瞧瞧賣驢打滾兒的羅大嬸兒,還想……
  
  一大堆的想,讓她一心想要矜持的心都快破功了,一白皙的纖手爬啊爬地,掀起了簾子的一角,然後卻又覺得不夠的,再將簾子撥開了些。
  
  咦,那不是楊老爹嗎?
  
  怎麼……
  
  眼前的景象,讓她再也顧不得什麼悄悄不悄悄的,她霍地一把拉開竹簾,想要將眼前的狀況瞧得清楚仔細。
  
  她愈看心中的怒火愈盛,熊熊燃起的在轉瞬間將她的理智侵蝕得涓滴不剩。
  
  只見她甚至連“停轎”兩字都懶得喊,直接提氣,原本端坐的纖軀就往轎頂竄起,一時間發出了極大的聲響,轎頂四散紛落。
  
  原本嘈雜的街道上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倏地變得靜謐,匆匆來往的行人更是忍不住地駐足圍觀。
  
  “楊老爹別怕!”
  
  西門落花的低喝未完,纖細的身軀已經落在他面前,她雙手一張,護住了矮小的老人家。
  
  “天靈長風,你要不要臉,竟然當街欺負一個老人家!”她瞇著燦亮亮的鳳眼,憤然的目光筆直地射向這團紊亂的始作俑者。
  
  “哼,我教訓一個老頭子,關你什麼事?”三番五次在這丫頭面前吃癟,天靈長風這個眼高於頂的貴公子哥兒怎麼受得了。
  
  “路見不平,怎說不關我的事呢?”柳眉微挑,她精緻的臉龐散發著一股子冷意。
  
  “路見啥不平啊,這老頭兒端出酸掉的豆腐腦兒,想讓本公子下肚,教訓他一下本是天經地義。”
  
  是嗎?西門落花的眼神透著狐疑,壓根不相信他的話。
  
  要知道,楊老爹的豆腐腦兒可是關內這一帶最最最出名的,她可是從小嘗到大,再說以楊老爹的個性,絕對不可能會端出壞掉的豆腐腦兒。
  
  “天靈公子,豆腐腦兒絕對是新鮮的,是我家那口子天未亮就起來磨漿,不可能壞的。”
  
  “哼,我說那是壞的就是壞的。”小霸王也莫過如此,這天靈長風難不成以為自個兒是皇上了嗎?指鹿為馬也沒人敢反駁。
  
  “那真的不是壞的,是新鮮現做的啊,四姑娘,那……”楊老爹急得快說不出話來了,這攤子可是他家兩口子賴以維生的工具啊,要是給砸了,那往後的生計可該怎麼辦啊?
  
  知道同霸王般的天靈長風沒法說道理,楊老爹只好對西門落花投以求救目光,希望她能為自己主持公道。
  
  “楊老爹,你別急,有我在,旁人欺負不了你的。”輕拍著楊老爹的手,她安撫著老人家。
  
  “天靈長風,你現在想怎麼樣?”
  
  “我要砸了他的攤子,誰要他讓本爺兒吃了酸的豆腐腦兒。”
  
  “想砸這攤子,還得問問我准不准!”豐潤的紅唇微微的上揚,西門落花麗致的臉上雖然笑意燦燦,但眸光卻極其冰冷。
  
  這個天靈長風可真該死!每次她那要做大家閨秀的誓言,都是因為他而破功。
  
  她方才從轎子裏竄出的舉動,想必沒多久又會成為市井小民茶餘飯後的笑談,這樣下去究竟還有誰會相信她真的想當一個“坐莫搖膝、立莫搖裙”的大家閨秀啊?
  
  所以,罪魁禍首就是他。
  
  既然她此刻滿肚子的嘔,就找他來出出氣吧!
  
  “你憑什麼不准?”被一個女人這樣斥喝,天靈長風的面子怎麼掛得住,只見他狹長的眼兒一瞇,惡狠狠的凶光盡露。
  
  “就憑我是西門落花。”昂首,挺直了背脊,雖說她是個女人,但此刻渾身散發出來英姿颯爽的豪氣,讓周遭的街坊全站到她這邊。
  
  無數雙含著鄙夷的眼神掃向天靈長風,讓他氣得一張臉紅通通的,這情況就跟當日在賭坊時一模一樣。
  
  那時,他是孤身一人,所以才由得這個女人囂張,現下他身後可是護院一堆,他才不怕她來著。
  
  轉頭朝自己的爪牙喝道:“你們是死人啊,還不給我砸!”
  
  眾護院聽令,全都圍上前去,楊老爹見狀,生怕西門落花一個姑娘家會吃虧,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四姑娘,你讓他們砸吧,否則要是殃及了你,老頭兒我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賠啊!”
  
  “楊老爹放心,他們這些草包想動我還早得很,倒是您老退後些,別不注意被傷了,咱打完架,還得吃碗您的豆腐腦兒解解渴呢!”
  
  “這……”
  
  楊老爹還在猶豫,可是天靈長風已經不知死活地喝道:“你還想吃豆腐腦兒,不如等會兒讓爺兒來嘗嘗你這顆嗆辣子吧!哈哈!”
  
  色欲熏心莫過於此,看著西門落花那細緻的臉龐、纖細的身軀,他就只差沒流口水而已。
  
  這時候的他,哪裡還記得她出名的不只是她的嗆辣,還有她那一身教許多大男人都自歎弗如的武功。
  
  “那也得要你有本事嘗!”手真的很癢了。
  
  西門落花的手看似隨意地往天靈長風其中一個爪牙肩上一抓、一甩,那人就被拋到大老遠去了。
  
  解決完一個,她拍了拍手,然後又覷准了一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似的大男人,她靈巧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搭上那人的粗腕。
  
  在他來不及掙脫之際,她的巧勁一使,一個重重的過肩摔就將對方放倒在地,怎麼也起不了身。
  
  接下來,她又以令人傻眼的速度解決掉第三個、第四個……
  
  要不是圍觀的眾人早都知道西門落花乃是大名鼎鼎的西門家四小姐,否則他們還真要以為眼前這個英姿颯爽的身影其實是個男子漢呢!
  
  終於,解決完最後一個煩人的小嘍囉,西門落花不善的目光兜到了天靈長風身上。
  
  “就剩你啦!”
  
  教訓他既然是她的終極目標,她當然不會隨隨便便打兩下就了事。
  
  只見她一步步的進逼,原本還傲氣淩人的天靈長風一步步後退。
  
  她臉上的粲笑和他臉上的驚懼成了最強烈的對比。
  
  “你……你可別亂來!我爹……他老人家……可是關內有頭有臉的?!”
  
  “我向來最討厭人家拿別人來壓我了,你爹有頭有臉又怎樣?又不是你有頭有臉,再說,就算再有頭有臉,生了這種兒子也沒臉了。”
  
  話一說完,她騰空躍起,一個箭步衝到天靈長風前頭,雙腿直勾勾地踢在他的臉上。
  
  他應聲倒地,她卻沒住手,掄起拳頭就往他的身上招呼,其間還不忘踹他幾腳。
  
  “饒、饒……命啊!”
  
  哀嚎聲夾雜著求饒聲,她卻完全當作耳邊風。
  
  “你在欺負楊老爹的時候,怎不理人家有沒有求饒啊?”
  
  西門落花每質問一聲,手也大力地落下一拳,直到把人扁成十足十的豬頭,但她胸臆中的怒氣依然未消。
  
  索性,她伸手一揣,就將天靈長風從地上抓起,硬是將他拖行了十來丈,再扳了根樹枝當鞭子打了起來。
  
  反正她今天已經開了戒,做大家閨秀的事,還是等明兒個再說吧!
  
  她倒要看看這個膽敢在嘴上吃她豆腐的男人命有多硬,她要是不整得他哭爹喊娘,她就不姓西門。
  
  哼!
  
  
  
  “嘖!”還真是個火爆浪女啊!
  
  樹頂端,細細的枝幹上坐著兩個人。
  
  兩人迎風隨著枝幹上下搖曳著,顯然他倆的內力都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只是稍稍借了細樹枝的力,便足以令他們好端端地立在樹頂,俯看下頭那精彩的一幕,而那纖細的樹枝也不至於折斷。
  
  羅梭看戲看得嘖嘖稱奇,雖說在靠近大漢的地方,人民為了要求生存,通常會強悍一引起,可是在男人眼中一向嬌弱的女子要悍成這樣,也屬少見了。
  
  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耳邊傳來的求饒聲愈來愈虛弱,他這才想起一件事。
  
  轉頭瞥了一直不動聲色的唐傲雲一眼,他忍不住抬起肘子,撞了撞他,“咦,你不下去救人嗎?”
  
  “讓他受點教訓也是好的。”唐傲雲冷漠的說道,仿佛底下那人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喂,你現在說的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之子耶!”
  
  “對我有恩的是他爹,不是他。”他不疾不徐地說著,每回幫天靈長風都是衝著天靈鷲的面子。
  
  現在既然天靈鷲不在,只要不出人命,他倒也不反對讓這紈絝子受點教訓。
  
  否則,依他那目中無人的性子,遲早會替天靈家招禍。
  
  “呵,還分得真清楚,你啊,說是忘了過去,可是性子卻是絲毫沒變。”羅梭忍不住打趣。
  
  “事情本來就該分得清清楚楚的。”對於他那取笑的口吻,唐傲雲倒是沒動氣,只是理所當然地說。
  
  “唉,也真不知這性子是害了你還是幫了你,其實你明知皇……”羅梭的話本到了舌尖,卻又在唐傲雲犀利的目光中吞了回去。
  
  “哎喲,你緊張個什麼勁啊,我的意思是你明知道大哥其實也不是真的相信你做了那種事,只是在氣頭上,你就不能含含混混地讓事情過去嗎?”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撇過了頭,唐傲雲也不知是裝蒜,還是真的聽不懂。
  
  羅梭的急性子一起,又一口咬定地喳呼了起來,“你可別再裝蒜了啊,你要不懂,剛剛幹麼瞪我,就怕我將大哥的身份說溜了嘴。”
  
  “我沒有。”
  
  “明明就有,我說你既然還擔心大哥,就是對他依然有情有義,你又何必勉強自己去記恨呢?”
  
  雖然知道以他的彆扭性子,一定不會承認自己記憶已經恢復的事實,羅梭仍是苦口婆心的勸著。
  
  畢竟這黃沙滾滾的壯觀景象看個一、兩日倒也還好,可要是長久下去,他不成了十足十的泥人才怪。
  
  所以就算說爛了他的三寸舌,他也得將這個頑固的男人給勸回去,要不他亦沒臉回去見人的,難不成真等著老死在這荒僻的邊陲之地嗎?
  
  “哼!”重重地哼了一聲,唐傲雲像是懶得再聽他聒噪,也像是覺得天靈長風所受的教訓夠了,只見他足尖輕點,不過眨眼的時間,人已飄然落地。
  
  
  
  “四姑娘,已經夠了!”
  
  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唐傲雲出手攫住西門落花那像是打紅了眼、不肯稍稍停歇的手。
  
  “夠什麼夠?”甚至連抬頭看看來人是誰都沒有,她硬扯著被唐傲雲給握在手中的樹枝。
  
  “真的夠了。”
  
  將勁力灌注在樹枝之上,他微微一扯,虎口頓時發麻的她只好鬆開手。
  
  “你……”她抬眼瞪著他,心頭還未發洩完的氣悶讓她脫口而出的話更是既麻且辣。“我道是誰呢,原來又是一條急著為主人出頭的走狗。”
  
  此話一出,在場圍觀的眾人全都忍不住驚駭地倒抽了一口氣,只有唐傲雲仍是神色自然。
  
  他語氣淡然地說道:“我是天靈家的總管,當然不能坐視天靈家的人被這麼當街羞辱。”
  
  “那他羞辱旁人時,怎就不見你出面制止啊?”她氣衝衝地反問。
  
  “那是因為當時我不在。”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當時你在的話,你不會任他這麼胡來?”不信的挑起了眉,她質問。
  
  “是的,欺負街坊一向不是我家老爺的人為。”
  
  “但你們卻縱容他在街上隨意欺負一個老人家。”她指控地道,語氣依然是憤憤不平。
  
  “我想我家老爺對這位老人家一定會有所補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唐傲雲不疾不徐地響應著西門落花的每一個質問,回應恰如其分,完全不讓人覺得他是在強詞奪理。
  
  “哼!現在來說補償當然是行啊,可若是被你家大少爺玩出了人命呢?你要怎麼補償?”
  
  “四姑娘這話未免說得太過誇大其詞了,我家少爺或許放蕩不羈了些,但應該還不至於這般沒有分寸。”
  
  這番話可就讓在場的所有人暗地裏感到不贊同啦,誰心底不如明鏡似的,那天靈長風要是懂分寸,今兒個也不會讓人拴了當成了狗的教訓。
  
  許是因那想為長靈長風求親的念頭作祟,唐傲雲趁此機會打量起這赫赫有名的四姑娘,從她那飽滿的額瞧到了她挺俏的鼻樑,再到她豐潤的唇,明明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可是那個性真的……
  
  他長這麼大,其實也不是第一次碰到這般嗆味的姑娘,不過若是認了第二,就絕沒人敢說第一。
  
  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死死地盯著瞧不是第一次,可卻是第一次西門落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很想動手把他扁成豬頭,可就憑他剛剛以內力逼她放開樹枝那一手,她已經很肯定自己絕對打不過他。
  
  他到底在看什麼啦!他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讓她的頰畔微微發燙起來。
  
  實在被心中那怪異的感覺弄得受不了了,西門落花忍不住喝斥道:“你……你瞧什麼瞧?”
  
  “我瞧姑娘很有精神。”即使被人這樣質問,唐傲雲的語氣依然沒有一絲尷尬,神色也是一如以往的自若。
  
  那淡然的臉色好象就是一張面具似的掛在他臉上,讓她是怎麼瞧怎麼不順眼。
  
  再說原本不是在講那個天靈家的敗家子嗎?什麼時候轉到她身上來了?
  
  現在是怎樣?想轉移話題嗎?那可是門兒都沒有。
  
  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粗魯地回應,“我有沒有精神關你個屁事啊,我要是你,就會趕緊兒想想要是將來有一天天靈老爺兩腿一蹬、撒手歸西時,你現時手上端的飯碗還能端多久?”
  
  “這我倒不擔心。”他還真是一點兒擔心的模樣都沒有,他的自若徹底惹來她的好奇。
  
  “你為啥不擔心?”寄人籬下的他不怕無家可歸嗎?
  
  “因為我已經想好方法。”
  
  “喔,是什麼方法?”這會兒她的好奇心更盛了,完全忘了剛剛還對他氣怒不已的追問。
  
  “要治一個不成材的男人,就是替他找一個有手腕的女人。”
  
  留下這句話,唐傲雲回身馱起被打得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天靈長面,揚長而去。
  
  臨去前,他還深深地瞥了西門落花一眼,意味深長的,教她心底莫名地發起毛來。
  
  
  
  該死的,他竟敢!
  
  瞇著眼,瞪著眼前這個身穿大紅衣裳,左臉頰還有顆大大的黑痣,手中的繡帕不斷揮啊揮的大嬸。
  
  西門落花胸臆中的怒氣正不斷快速的飆高。
  
  原來,那個男人心底盤算的是這麼一回事兒!
  
  難怪,那天他會說天靈長風不成材沒關係,找個手腕好的姑娘撐起天靈家就行了。
  
  他竟敢算計到她的頭上?!他簡直就是……想把一把爛泥抹到她身上嗎?
  
  想得可真好呵!
  
  也不想想她西門落花是什麼人,會看上那爛泥?!
  
  哼!
  
  完全無視於正鼓動著三寸不爛之舌想要說服她的聒噪媒婆,她氣衝衝的霍地起身。
  
  “落花妹子,你去哪呀?”真的已經很久沒見妹子有這種完全不符合大家閨秀該有的行徑,西門忠一時之間還以為回到過去了。
  
  “去找人算賬。”西門落花銀牙緊咬,憤憤地說。
  
  “誰又惹你了?”
  
  “唐、傲、雲!”她咬著牙吐出這三個字。
  
  “唐總管?!”
  
  咦,這兩人什麼時候湊上了?原本看到媒婆上門來,有那麼一刹那,他們還奢想是唐傲雲對他們妹子一見鍾情了呢!
  
  結果不是,媒婆來說親的竟是那個關內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天靈長風,害他們忍不住失望了一下下。
  
  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原來落花和唐傲雲早就搭上線了。
  
  “怎麼,不行嗎?”西門落花氣得雙手抆腰,挑釁地問著兄長們。
  
  “行,怎麼會不行,你快去吧!”
  
  這句話說得很詭異,因為西門義那略顯急切的催促,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幾位兄長。
  
  “你們幾個在搞啥鬼?”瞧見兄長們臉上那種好象大喜過望的神情,她忍不住質問。
  
  “哪有在搞鬼,咱們只是瞧你整天悶在屋子裏,怕你悶壞了,所以才會鼓勵你出去走走的。”西門義在妹子審視的目光中,四兩撥千斤地說道。
  
  “真的只是這樣?”她總覺得有地方怪怪的,可真要她說,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然是這樣。”三兄弟忙不迭地點著頭,完全無視於一旁劉媒婆對落花那潑辣勁的瞠目結舌。
  
  “好,我就當你們是這樣,可若是以後我發現你們在打什麼鬼主意,就算你們是我哥哥,我也不會輕饒。”
  
  她把醜話先說在前頭,她真的很不喜歡那種像是被人算計的感覺,但忙著去找人算賬的她也沒時間將兄長們的心思弄個清楚明白,只好先用警告的。
  
  “是是是,你快去吧!至於這個不長眼的劉媒婆就交給我們來打發。”
  
  西門義眼見妹妹不再追究,連忙討好。只見他的話一出,西門落花在轉瞬間沒了蹤影,至於劉媒婆臉都氣黑了一半。
  
  她不長眼?!
  
  要知道,這山海關內多少好姻緣都是她一手促成的,他們竟然說她不長眼?!也不想想以他們西門家這種開小賭坊的人家能和地方首富天靈家結成親愛是多麼大的光耀,他們竟然還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哼!到時他們就別來求她。
  
  她就不相信,沒有她的舌燦蓮花,他們西門家這些魯男人和那只河東獅能結到什麼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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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9: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條軟鞭淩厲地破空而來!
  
  沒有回頭,唐傲雲只是反手一扯,就將那軟鞭給結結實實地環在手中。
  
  一擊不中,滿肚子火氣的西門落花,當下棄鞭就掌,那蘊含無數火氣的連續出招方式充滿火藥味,完全沒有點到為止的態勢。
  
  她就是鐵了心地要給這個有如狐狸般的男人一點教訓,膽敢算計她,他還真是好樣的。
  
  唐傲雲左手負於身後,儘管他在瞧情了來人是誰後,已經主動讓她一手,但是不管她的拳掌怎麼左打右翻,偏偏就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碰不著。
  
  該死的!
  
  她氣得銀牙緊咬,向來倔性子的她,此刻更是卯足了勁地將拳掌往他的身軀招呼過去。
  
  而唐傲雲也絕,他悶不吭聲的左閃右閃,任由她打了一炷香的時間有餘。
  
  “喂,你給我站好!”
  
  終於,打得氣喘吁吁的西門落花忍不住脾氣地朝額上依然不見一滴汗珠,模樣更顯輕鬆恣意的唐傲雲嚷道。
  
  有人在打架時這麼命令的嗎?
  
  真是瞧不出平時那麼潑辣的她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呵!
  
  他因為她的話莞爾一笑,倒也真的聽話的停下閃避的腳步。
  
  “你……”可惡,一見他真聽話的停了下來,她的火氣更盛,因為他擺明瞭是瞧不起自己。
  
  她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狠狠一掌推去,這一掌她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勁力,但是打到他的身上卻軟綿綿似的,完全不見有傷到他絲毫,他甚至沒移開過腳步。
  
  追打這麼一番工夫,西門落花的氣力已經用盡,她頹然地垂下雙手,乾脆席地盤腿落坐恨恨的瞪視著他。
  
  被她瞪地莫名其妙,唐傲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兩人對視好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地問道:“可以請問四姑娘,你那滿肚子的火氣從何而來嗎?”
  
  又惡狠狠地睨了他一眼,對於他的裝蒜,她嗤之以鼻,氣得不想回應。
  
  “若是在下不小心得罪了四姑娘,四姑娘但說無妨。”他雙手抱拳,即使面對她的瞪視,他依然雲淡風輕得讓人想吐血。
  
  厚,他講話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文縐縐的啊,聽得她頭都痛了。
  
  “你是得罪了我,但可不是不小心的。”也懶得兜圈子說話,一肚子氣悶的她開門見山地道。
  
  “喔?!”不解地挑起眉,他疑惑的看向她。“不知在下何時得罪了四姑娘?”
  
  “你知不知道天靈老爺子要媒婆上我家來提親?”
  
  “知道。”他點了點頭。
  
  “那我問你,是不是你要天靈老爺子找媒婆來我家提親的?”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罪魁禍首,否則那日他不會當街撂下那句話來。
  
  “是。”那的確上他給天靈鷲的建議。
  
  他做事向來坦蕩蕩,是他做的他一定承認,而且這也沒有否認的必要。
  
  不過,她是因為這個而生氣嗎?
  
  這他就真的不懂了,這關內許多姑娘,不都巴不得能嫁進家大業大的天靈家,好圖個一輩子吃穿不愁嗎?
  
  “你……”他還真敢應啊,不但應了,還應得落落大方哩!
  
  “怎麼了嗎?”充分地意識到她的怒氣又在上揚中,唐傲雲不解地問。
  
  “我真被你氣死了!”一肚子的怒氣都被他那明顯的疑惑給磨光了。
  
  她瞧的出來,他的疑惑是因為真的不懂,那茫然的眼神是裝不出來的。
  
  對一個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下什麼錯的人,就算再氣也只不過是折磨自己而已。
  
  “四姑娘,你究竟在氣什麼?”對姑娘家,他一向都不太瞭解,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氣些什麼。
  
  但既然人家這麼氣,他不問問好像也說不過去嘛!
  
  “我氣你沒事做什麼喬太守,亂點啥鴛鴦譜,要我嫁給那個敗家子,我還不如終身不嫁。”
  
  西門落花氣呼呼的,覷在唐傲雲眼中,那怨關是隨著對自己的數落而有增無減。
  
  “這姑娘家還是應該有個終身依靠才是。”雖說打他來到山海關,就聽了許多關於西門落花那特異獨行的傳言,也親眼見識過她那比男人還悍的辣性子,可姑娘家終究還是姑娘家,總是要出閣的嘛,否則未免太過孤單。
  
  聽著他所說,她反駁的話忍不住衝門而出,“就算要嫁也不是嫁他,若真要嫁他,我還不如去當尼姑。”
  
  咦,怎麼說天靈家都財大勢大,竟然也有女人不願意嫁進去的嗎?
  
  唐傲雲雖說是個情緒起伏不是太大的人,對於世間事也少有好奇,可是瞧她對這件事的反應這麼激烈,他忍不住好奇起來,“為什麼不嫁他?嫁給天靈長風,至少你這輩子吃穿就不愁了。”
  
  “就憑著我這一手的好賭藝,想要吃穿不愁還難嗎?”兩道細柳眉挑起,西門落花豪氣地道。
  
  在唐傲雲面前,她已經放棄實行她那成為大家閨秀的大計,反正她什麼粗魯樣他都沒少瞧過,所以她也不必怎麼累了,就這麼大剌剌的直來直往,她還落得輕鬆些呢!
  
  “可是,你真的不需要一個依靠嗎?”雖說她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終究也是個女人,一如那個女人不也是嗎?
  
  “她”擁有龐大的財富,甚至連地位都較一般人高高在上,可是她不也還是希冀能找到一個依靠,一個強而有力、能夠護持她一輩子的男人。
  
  被他這麼打破砂鍋問到底,西門落花的心裏閃過一陣煩躁,一串話也沒經過深思就衝口而出。
  
  “就算真要找,也是找你啊,幹麼要找天靈長風那個不像男人的男人!”
  
  話一說出,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說法好象不太對,俏臉蛋上倏地飄來一抹紅,瞧見唐傲雲那略顯詫異的神情,她立刻忙不迭的解釋。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平時靈光的腦袋在這一刻卻徹底的變成了漿糊,她絞盡腦汁地想要力挽狂瀾,一面被他誤會自己在求愛。
  
  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想,卻依然吞吞吐吐地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你的意思是,你寧願嫁我,也不願嫁天靈長風?”心頭的疑惑更深了,他忍不住想要肯定自己沒詮釋錯她的話。
  
  西門落花這番說法可說是完全地打破了他以往的認知。
  
  多少女子為了嫁入豪門大戶什麼都願犧牲,即使自己要嫁的那個人多不才無能,也甘之如飴,可是她卻說寧願要嫁他這個在世人眼中甚至沒有過去的人?!
  
  “廢話,白癡也知道要選你好嗎!”又是一句嘴快,此刻的西門落花很不得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因為這話,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瞧著一位姑娘,心裏仿佛閃過了什麼,但那意念卻有快得讓他來不及捉住。
  
  被他這麼直勾勾地盯著,饒是她再怎麼大剌剌,也忍不住雙頰紅透。
  
  “厚,別再說這些廢話了,反正我鄭重警告你,別再向天靈老爺出些餿主意,否則我一定找你算帳。”
  
  “但我真的覺得憑你的性子,絕對能保天靈一家生活安穩無虞。”即使她已經明確地拒絕了,但一想起她是他重獲自由的唯一方法,他就忍不住又要勸。
  
  “他家是不是生活安穩,關我屁事啊?我幹麼平白無故去他天靈家當奶娘?”她覺得他莫名至及的睨瞪他一眼。
  
  方才抑下的羞怯全轉為熊熊怒火燃燒了起來,想想,她剛剛的說法雖屬失誤,可也算是一種表白,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半點反應,還繼續遊說她嫁進天靈家,他簡直是氣死人了。
  
  “話不是這麼說……”
  
  “不然話應該怎麼說?”忿忿地往前踏上一步,西門落花拉近與他的距離,仰首瞧著他。
  
  “若是你入了天靈家,或許更有機會展露你的本領,我這其實也不是在害你。”唐傲雲試著和她解釋自己的用心。
  
  顯然他還是不肯死心是嗎?
  
  唇瓣突然扯出了一抹詭譎的淺笑,她豐潤的唇淺淺的開闔,挑著眉,語若呢喃地說道:“那我若是嫁給你,我們同心,白手起家,不是更能顯露我的本領?!”
  
  “這……”雖然自己說不上是辯才無礙,可像這樣壓根說不出話來的情況確實少有,都是因為她的話太過驚人了,教他一時之間接不上話。察覺了唐傲雲的震驚,她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要他放棄一切盤算的好機會。
  
  她又繼續說道:“我娘為什麼在臨終前逼我立下誓言,要我成為一個大家閨秀,就是希望我能找一個好歸宿,雖然你認為嫁入天靈家是一個姑娘家的好歸宿,可我卻認為嫁給你還比較有前途。”
  
  “四姑娘,這種事不能開玩笑的。”
  
  “我沒同你開玩笑。”愈說愈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西門落花的語氣也愈來愈認真。
  
  她早耳聞唐傲雲失去記憶,不過在她眼中這可不是缺點,因為失了記憶,在這個世界上可說是孑然一身,那不正好,不會有公婆來嫌棄她的粗魯無禮,更不會有龐大家族間的人情世故等著她去發落,多輕鬆。
  
  瞧她愈說臉色愈認真,唐傲雲的臉色卻愈來愈凝重,斂起了原本還掛在臉龐上的笑容,他正色說道:“四姑娘,在下真的不是一個好對象,我……”
  
  伸手一揮,她粗魯的打斷他的話,語氣中隱隱含著霸氣,“你是不是好對象,是由我來評斷,不是你吧!”
  
  “你……”他暗歎一聲,簡直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沒見過這麼蠻的姑娘,他已經很婉轉的暗示兩人之間並無可能,她怎麼還有臉繼續說下去?
  
  聽到那一聲歎息,西門落花神色一凝,直接問:“我說你這百般推辭,是在嫌棄我的粗魯和不懂得矜持的直接嗎?”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其實若是轉個狀況,主角不是他的話,他甚至還會欣賞她的直接和率性。
  
  可偏偏她“直接”的對象是自己,饒是平常投懷送抱的姑娘家不少,可像她這麼直接明示的還真是不多,一時之間,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在不傷人的情況下回絕她。
  
  “不是就好,你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想想,看咱們之間有沒有什麼不適合的,若是我沒想到,那就是你了。”
  
  論婚嫁像是在做買賣,西門落花此刻心裏的算盤正撥得響亮--若是找他做夫婿,好處多過於壞處,那麼她自然不能放過嘍!
  
  她愈想愈得意,得意到她甚至連招呼一聲都忘了,直接回身走人,要和唐傲雲成親可有很多事得做呢!
  
  得先知會幾個哥哥們,然後請媒婆上門去提親,然後……
  
  只要找到了歸宿,對娘親的承諾也算是盡完了,那她就可以繼續再回復以往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腦中倏地閃過無數待辦的事項,但雙腿邁了幾步之後,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急忙轉過身去,對著早就望著她的背影傻眼的唐傲雲大喊,“你等著,若是我沒想出咱倆成親有啥壞處,我一定會要媒婆上門去提親。”
  
  她……她……現在會不會太誇張啦?
  
  這幾年他也算是火裏來,水裏去,很多事情他都看得很淡,也甚少事情能再引得他吃驚,可是,她這舉措也實在他教人瞠目結舌,歎為觀止了吧?
  
  她應該只是說說的吧?!
  
  對,只是說說,不用當真……也不能當真……
  
  
  輕哼著小曲兒,西門落花一掃數日來的煩悶。
  
  想到自己以後不用再受那些什麼大家閨秀的禮教束縛,她簡直是心花朵朵兒開。
  
  誰知,她的好心情只維持到自家門口。
  
  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眼前圍著一堆堆的人,仿佛在看什麼熱鬧似的,她隨手兜揣了一個人到自己的跟前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呵,是剛剛天靈家派人來送聘了。”
  
  “送聘?!”
  
  “是啊,長長的一串隊伍呢,看起來真是氣派極了,四小姐,真是恭喜你啦。”
  
  恭喜個頭啦,她明明記得早上出門前,哥哥們拍胸脯保證會解決這事兒的,怎麼才不過轉眼的時間,天靈家就來送聘啦?
  
  原本悠哉的臉色倏地轉為鐵青,西門落花身軀雖然纖細,此刻卻仿佛散發著排山倒海之氣勢。
  
  圍觀的那些市井小民仿佛都心有靈犀似的,知道潑辣的四姑娘此刻正怒火中燒,還是少惹她為妙,所以她甚至不必伸手撥開人群,凡她行經之處,擋在前頭的人就自然地往兩旁分開。
  
  一走近大門,果真見許多裝著聘禮的箱子整齊的排放在兩旁。
  
  她暗暗咬牙,筆直地衝上前去。
  
  “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見到出來迎她的大哥,就揪著他的領子問。
  
  “這……這……”
  
  西門忠被她的怒氣駭得連哈都說得吞吞吐吐的,心急的她索性放手,找上正準備出來營救大哥的二哥。“二哥,你說!”
  
  “落花,稍安毋躁,稍安毋躁啊。”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的前襟,西門義聲勸道。
  
  “稍安毋躁?!”西門落花緊咬的牙關進出這四個字,臉色更沉了。“你們若是不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就可以見識我的狠了。”
  
  “其實這些東西都只是天靈老爺借放在這兒的。”
  
  唉,早勸過大哥不要任由天靈家將聘禮留下的,現在可好,果真惹怒他們的火爆寶貝妹子了吧。
  
  “借放?!”她冷哼了一聲,她的二哥腦袋瓜子是退步了嗎?
  
  這種蹩腳的遺言,騙三歲小孩子去吧,拿來騙她,太侮辱她了。
  
  “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靈家的屋子都垮了,還是都倒了,需要將東西放到咱們家來?!”
  
  “這……”當然也知妹子一向精明得跟鬼似的,那臨時想出來搪塞的話肯定是騙不了她。
  
  可是若真要實話實說,只怕這西門家的屋頂在下一刻就被掀了。
  
  唉,真是兩難啊!
  
  “告訴我,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
  
  西門落花環視著三位兄長,眼前他們一個個嘴巴都像蚌殼,怎麼也不開門。
  
  她一急,火氣一起,順手抄起了門邊的掃把,正準備打到他們開口之時,門外卻突然傳來唐傲雲那沉穩的嗓音——
  
  “四姑娘且慢!”
  
  “你來幹啥?”一見來人是他,她的臉色稍霽,可是衝口而出的話仍是嗆辣。
  
  “我是來和你談一談的。”
  
  “要來談婚事嗎?”她的雙眸乍地一亮,剛才的火氣竟也跟著驟然消失,畢竟他若不是來談婚事,他們之間又有啥好談的。
  
  “是談婚事。”唐傲雲微微頷首。
  
  他的答案教西門落花大喜過望。
  
  她完全沒料到剛剛他還一副那麼排斥的模樣,竟然這麼快就想通了。
  
  雀躍地歡呼了一聲,她拿著掃把的手也跟著放開,然後飛也似的跑到唐傲雲跟前,眼巴巴地仰望著他。
  
  瞧著她那清靈的眼,唐傲雲不自在的挪移了一下身子,似乎是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靠近,他自持地後退了一步。
  
  可偏偏他退一步,她就進一步,他再退一步,她又進一步。
  
  被逼到沒辦法,他只好認真的說明來意,免得她有做出什麼經世駭俗的行為。
  
  “我是來談婚事的,不過是四姑娘和我家少爺的婚事,如果幾位西門少爺和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們進屋裏借一步說話。”
  
  
  
  介意!她怎麼會不介意?她當然介意!
  
  今天晌午,她才認真地向他提及兩人婚事的可能性,現在他竟替另一個爛男人來談婚事?!
  
  他還怎是好樣的,讓她簡直是介意得想殺人!
  
  置於身側的雙手蠢蠢欲動,西門落花銳利的眸光在她三個哥哥和唐傲雲之間來回穿梭著,仿佛是在評論誰的脖子比較好扭。
  
  那殺氣閃閃的目光,西門三兄弟忍不住瑟縮著,只有唐傲雲依然是那麼該死的氣定神閑。
  
  “我想你大哥還沒告訴你,天靈家和西門家的聯姻是誓在必行吧?”
  
  這點他也是剛剛回到天靈家,天靈鷲才告知他的。
  
  聽說她的兄長不但拒絕了兩家的聯婚,甚至還火大的轟走了媒人婆,天靈鷲本來以為這樁婚事無望,誰知道天靈家的老夫人卻想起了一段指腹為婚的往事,還有媒有憑。
  
  這下就算西門家再不願,也得認了,所以當天靈鷲命人將聘禮抬進西門家,西門家三兄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拒絕。
  
  “誓在必行個頭,要嫁的人是我,我不嫁,誰能逼我點頭?”西門落花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笑。
  
  她雖然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要她答應嫁給天靈長風那個敗家子,只有一句話——門兒都沒有。
  
  “人家天靈老爺手上可是有媒有憑,光憑你一個不字,是斷不可能終止這段婚約的。”相較於西門落花的激動,唐傲雲語氣和緩得簡直能把人給氣死。
  
  “這是不可能的!”她才不相信這種鬼話。
  
  “你若不信,問問你大哥就知。”
  
  她銳利的目光一掃,就見西門忠直縮著脖子,她頓時心知肚明,雖然極度不願,可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
  
  鳳眼兒一眯,她直指問題的核心,“這婚約誰定的?”
  
  她長這麼大,從來沒聽過自己有未婚夫,更別說知道是和天靈家的婚約。
  
  “是奶奶,你也知道咱們過世已久的奶奶和天靈家的老夫人是手帕交、好姊妹,所以打你一出生,她們倆就替你和天靈長風互換媒憑了。”
  
  “那為啥我從來不知道有這個婚約?”西門落花再問,心裏快速地盤算起來。
  
  她早就說過了,她是寧願做尼姑也不可能嫁給天靈長風的,而如今天靈老爺子卻突然拿出這紙婚書,可見他想要讓她做他媳婦的決心一定很強。
  
  顯然他為了要她去天靈家做牛做馬,就算要使出強迫的手段也在所不惜,所以這似看來會很棘手。
  
  “因為奶奶過世後,爹娘早忘了有這樁婚約,是天靈老爺拿出了婚書,我們才曉得的。”
  
  西門義趕緊替自己和兄弟脫罪,畢竟事情不是他們招惹出來的,若是要怪、要打,可別算到他們頭上。
  
  明瞭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西門落花很快地決定不再在這樁婚約為啥存在的原因上打轉,她轉身走向氣宇昂然的唐傲雲,想要聽聽他的說法。
  
  “換你說說你的來意。”
  
  “我家老爺說了,這婚姻一定得履行,要不然他不惜高官。”
  
  要是不嫁就撕破臉是嗎?
  
  不過她西門落花可不是被嚇大的哩,她現在真正想知道的可不是天靈鷲的想法,而是他——唐傲雲的。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該嫁。”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就是這種豪不猶豫的態度,讓她心中的一股子氣直往上衝去。
  
  不語地瞪著他瞧了許久,她忽爾冷冷勾起一抹冷豔的笑容。
  
  “唐公子,我想你大概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向來最不喜歡‘聽話’,你愈要我嫁給天靈長風,我就愈想嫁給你唐傲雲,怎麼辦?”
  
  多麼無辜的語氣啊,但是卻教唐傲雲聽了額際的青筋不由自主的抽動著。
  
  事到如今,他真的可以肯定,她絕對會是他欲離開天靈家的一個大麻煩。
  
  “問題是我不想娶任何女人,尤其是四姑娘。”如果迂回的說法她不能理解,那麼他也沒心思管自己的拒絕傷不傷人了。他索性直言無諱,再沒一絲猶疑地說道。
  
  “你不想娶沒關係,反正我是嫁定了,你等著瞧吧!”
  
  西門落花仿佛勝券在握似的粲笑如花,而唐傲雲的臉色在轉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
  
  望著她款款離去的身影,他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怎麼會莫名其妙的惹上了這個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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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9: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堅持要娶她當兒媳婦是嗎?
  
  一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婚書就想要她認輸,那可是門兒都沒有!
  
  昨夜兒睡了個安穩覺,西門落花今晨可是精氣神十足的,站在窗臺邊,她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哇,已經很久沒有那麼自在的伸懶腰了耶!
  
  滿足,真是太滿足了,原來不用做大家閨秀的滋味兒是那麼的棒呵!
  
  看著小姐燦燦地笑開了一張臉,小點兒卻難染上相同的快樂,她猶豫地望著主子,一張小嘴開了又闔、闔了又開。
  
  那擺明瞭就是有話想說,可是卻又不敢說的模樣。
  
  昨兒個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小點兒當然不可能不知道,也因此她才一大早就如此憂心忡忡。
  
  雖然說她家小姐是潑了點,悍了點,又凶了點,可怎麼說也是個好姑娘,要真嫁給了天靈長風那樣的紈絝子弟,豈不是糟蹋了嗎?
  
  完全沒有注意到小點兒的欲言又止和凝重神色,西門落花背對著她交代,“小點兒,替我將長袍褂子准別好,我等會兒要出去辦事。”
  
  “啊?!”聽到這交代,小點兒的一張嘴張得好大,好半天闔不上來。
  
  主子該不會是被昨兒個的事刺激太重,所以……所以……開始自暴自棄了吧!
  
  這是絕對有可能的,畢竟那個天靈長風除了家裏有錢之外,沒一點好,連她這個小丫鬟都看不上眼,更何況能力比男人強、還十分心高氣傲的主子呢!
  
  “我要你去把我的男裝準備好,你沒聽到嗎?”見小點兒像是石像般一動也不動的,她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調催促。
  
  “小姐……你……”初時小點兒還欲言又止,可是當她掃到主子臉上的不耐時,連忙很快地道:“你真的不要自暴自棄,我們可以想辦法的,我們可以使個計讓天靈家自動退婚,還可以……”
  
  既好笑又感動地看著小點兒那緊張慌亂的模樣,耳裏聽著她雜七雜八又不倫不類的建議,西門落花始終不語。
  
  終於發現主子的靜默,小點兒倏地住嘴,生怕因為多話而招來責難。
  
  她步姿款款地走向小點兒,凝視這這個或許有些呆愣,可是卻絕對忠心耿耿的小丫鬟,“你以為你家小姐真的那麼容易屈服嗎?”
  
  她西門落花雖然是漢人,可從小看著滾滾黃沙長大,強韌的生命力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撼動的。
  
  天靈家就算再富再貴再有權勢,那又如何?!她不願嫁就是不願嫁,再說,現下她想嫁的人可是唐傲雲。
  
  想嫁他的念頭就像一棵種苗,悄悄地在她的心底生了根、發了芽,而且還快速茁壯著。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這念頭演變到現在會成了像不可動搖的信念。
  
  聽著主子堅定的說法,小點兒心中的大石倏地放下了一半,但她還有疑惑,又忍不住地問道:“小姐,那你不嫁給天靈公子,是不是真想嫁給唐總管啊?”
  
  “若我說是呢?”挑起了細柳眉,西門落花很認真的想要聽聽她的看法。“你對唐傲雲有什麼樣的感覺?”
  
  成為了被“諮詢”的對象,小點兒興奮極了,她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唐總管喔,看起來好象沒啥脾氣,可是渾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街坊上那些大叔大嬸都說,和他打交道常常不小心就兵敗如山倒。”
  
  “嗯。”呵,原來尋常人對他是這種評價啊!
  
  她聽的興味,也不打斷,任由小點兒拉拉雜雜地說下去。
  
  “還有啊,聽說咱們關內,有許多未出閣的姑娘家都很鐘意他呢,可是從沒見他對任何姑娘有過什麼不當的舉動,由此看來,他應該算是個正人君子吧,只可惜……”
  
  原來大家對他的評價這麼高啊!
  
  本來還聽得興致盎然的,但當聽到有許多姑娘家對他青睞有加時,西門落花的心中莫名得泛起了一抹不是滋味的酸意。
  
  “可惜什麼?”她的聲音悶悶的,較之方才的清朗完全天差地別。
  
  “可惜的是,他既無身家,又沒背景,還失去了記憶,這樣的男人很恐怖耶!誰知他以前是不是什麼殺人犯、強盜之類的,所以那些姑娘家欣賞歸欣賞,也不敢有什麼表示,就怕跟錯了人,一輩子辛苦。”
  
  “哼!”聽到這裏,她忍不住重重得哼了一聲。
  
  一群沒用的女人,這樣就怕嘍!
  
  像唐傲雲那種有著渾然天成的磊落氣質的男人,她有自信,他絕對不會是什麼作奸犯科之輩。
  
  至於沒身家、沒背景,那又怎樣?
  
  別人愈不敢要的,她西門落花就愈想要,那些暗戀唐傲雲的姑娘家就等著捶胸頓足、暗自飲泣吧!
  
  至於那膽敢要將她推給別人的唐傲雲,他就等著接招吧,她是不會這麼輕易就屈服的。
  
  
  
  不知道該不該說西門落花的膽子是鐵打的,她幾乎可以稱作是無堅不摧。
  
  唐傲雲暗哪撫著發疼的額際,完全不知道該對眼前的情況怎麼反應。
  
  她明明知道自己和天靈長風有白紙黑字的婚約存在,可是偏偏又大膽到遣了媒婆來天靈家向他提親。
  
  “傲雲啊,這是怎麼回事?”
  
  等唐傲雲好不容易打發走那仍想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點頭的媒婆,天靈鷲忙不迭地問道。
  
  “老爺,我不知道。”很誠實的答案,卻換來天靈鷲摻著懷疑的眼神。
  
  他只是傲然地直視回去,並沒有替自己辯解。
  
  “西門姑娘是你提出的人選,偏又生出了這樣的事,你怎麼說?”天靈鷲因為方才的事,對他的態度明顯轉變了很多,望著他的目光中,多了一絲防備和警戒。
  
  淡淡地牽起一抹笑,唐傲雲對於他那明顯轉變的態度並不以為意,依然一如往常的自若。
  
  雖然西門落花的大膽舉動出乎他的醫療之外,可是,他既問心無愧,自然也就不必因為天靈鷲的猜忌而大動肝火。
  
  這裏,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驛站,他從來不曾有過太多的在乎。
  
  只是那刺探的眼神是多麼的熟悉,在他心裏勾起那一抹他極欲隱藏的傷痛!
  
  “老爺,我不能干涉旁人怎麼想,但我自認問心無愧。”當初他也是這麼答的,可惜的是,這樣的答案現在似乎同樣不被接受。
  
  “你的意思是,這是西門落花一相情願的想法?”天靈鷲的語氣中含著太多的詫異與不信。
  
  “是的。”他傲然地點點頭,自認光明磊落,但也很清楚猜忌的種子已經在天靈鷲的心裏生了根。
  
  唉,其實這樣也好,如果經過這事,能讓他早些離開這兒的話,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認為這世上會有姑娘不屑於天靈家的財富?”
  
  “老爺,別的姑娘或許不會,但是西門姑娘卻很難說。”
  
  經過這陣子三番兩次的交手,西門落花那不同於世俗女子的特立獨行,他已經非常清楚。
  
  就光拿今天她主動遣媒來說親這件事來說,堪稱是驚世駭俗,但她卻不在乎,忠於自己的想法去做。
  
  這樣忠於自己心思的做法,在當今世上恐怕許多男人都做不到,更別說是一個姑娘家。
  
  對於她的勇敢,若說他心中沒有一絲適宜的讚賞,那是騙人的。
  
  但他只是悄悄地把那讚賞放在心中,畢竟,這輩子他早已經決定絕情斷愛,情字太傷人,也太令人無法掌握了。
  
  “是嗎?”冷冷一笑,天靈鷲語氣中的輕忽,充分的顯露了他的不信任。
  
  “老爺,若是您不信任我,我大可離開。”唐傲雲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反正早就該離開了,最近羅梭也催得緊,顯然他已經失去了耐心,就怕他又因來那人,到時在情義之間又是兩難。
  
  面對他的求去,天靈鷲臉上的懷疑忽爾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豪邁的朗笑,可那笑卻明顯的沒有到達他的眼底。
  
  “傲雲,我不過是問問罷了,你何必又提離開的事呢?”
  
  “老爺,為了不妨礙少爺的婚事,我想……”他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個性使然,非到必要他不願這麼做。
  
  原本端坐在主位的天靈鷲直起了身子,幾個大步來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既然你都否認了和西門姑娘有任何曖昧情事,我自然相信你,可旁人的心思怎樣我們卻管不著,若你現在執意離去,豈不證實了旁人對你別有用心的臆測,再說你也無處可去,還是安心地留下來吧!”
  
  以前留人是基於惜才,可如今心生疑惑,再次軟下身段來留人,是因為他依然是顆有用的棋子,至少在天靈家還沒迎進西門落花之前,他還得靠著唐傲雲來幫他處理許多事情。
  
  這幾天,他其實多方打聽了,那西門落花打理賭場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強,縱使她的上頭有三個兄長,可賭場卻是在她手中發揚光大。
  
  這樣的姑娘要來當天靈家的媳婦兒正合適呢!
  
  只是她的性子強,那日不但一口回絕了他遣去的媒婆,今日還大膽的遣人來向唐傲雲說親。
  
  她很顯然是目中無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更把天靈家的顏面放在地上踩。
  
  所以,要她心甘情願地進門,只怕還得費上一些工夫,而唐傲雲或許可當塊餌。
  
  “這……”
  
  “留下吧,除非你是在怪我方才對你產生了懷疑之心。”天靈鷲再勸,語氣細軟得絲毫沒有關內首富之尊的氣焰。
  
  跟在“那人”的身邊,唐傲雲早已看盡了各形各色之人,他只不過利眼一掃,就將天靈鷲的心思瞧出泰半。
  
  他心中暗歎著人性的自私,可是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略略頷首應允,“好吧!”當是債還沒償盡好了。
  
  “那太好了,今夜你可得陪我這老頭兒喝個暢快,咱就欣賞你這樣懂事的年輕人。”
  
  面對天靈鷲的熱情,唐傲雲依然只是扯著淺淺的笑容,不語,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心中的盤算究竟是什麼。
  
 
  
  等待,是捕捉獵物的第一步。
  
  向來沒啥耐心的西門落花這回耐心十足地隱身在天靈家側邊的一個小攤子上,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直溜溜地轉著。
  
  她已經吃了楊老爹的豆腐腦兩碗,肚子都快吃撐了。
  
  可偏生她要等的人還沒出現,她又不好意思占著人家的位子害楊老爹沒得做別人的生意,於是只好向小點兒努了努唇。
  
  “小點兒,再要楊老爹送上兩碗豆腐腦來。”
  
  “還吃啊?!”一聽到這命令,小點兒的臉霎時苦了一半。
  
  才不到一個時辰,她已經喝了兩碗,再吃下去,她就真的會滿臉全豆腐腦了。
  
  “不然呢?”沒好氣的瞥了小點兒一眼,哪管她抗議的眼神,西門落花可是沒有半點離去的打算。
  
  今天她非得等到唐傲雲不可,她要好好和他談個清楚仔細。
  
  那日她遣媒婆去說親,他回絕了倒也不打緊,沒想到卻開始躲著她躲了三天,完全不讓她有機會可以“說服”他。
  
  他存心要躲是嗎?那她乾脆就來個守株待兔,看誰比較厲害些。
  
  “小姐,咱就直接登門去找唐公子嘛,那也好過在這兒猛吞豆腐腦啊!”
  
  “啪!”地一聲,一顆結結實實的爆栗敲上小點兒的腦袋瓜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可以上門直接找人嗎?可咱們一上門,他就想盡辦法躲,跑得比飛的還快。”
  
  “小姐,唐公子的舉動是不是代表著他真的不想娶你啊,你……”一手撫著頭,小點兒忍不住委屈地想勸主子放棄算了。
  
  雖然她小點兒是笨了些,蠢了些,可對這事可看得透徹了。
  
  如果說唐公子樂意娶小姐的話,面對小姐主動的遣媒求親,怕不歡天喜地地打了花轎來抬人。
  
  他這般的閃躲,擺明瞭是對小姐一丁點兒的興趣都沒有嘛。
  
  話再說回來了,憑小姐那驚豔關內外的美貌,和西門賭場的雄厚財力,想要找個夫婿又不是多難的事,她就不懂小姐幹麼這麼辛苦。
  
  “我管他要不要,我就是相中他了。”說她固執也罷,說她執著也行,她西門落花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到不了手的,就連男人也一樣。
  
  再說,她又不是拿刀拿槍押他跟自己拜堂成親,她只是想要多些機會去說服說服他嘛!
  
  “小姐,可是人家擺明瞭不要你啊!”小點兒忍不住一盆冷水就這麼朝她兜頭倒下,成功的為自己得來一記兇狠的白眼。
  
  “他不是,那是因為他的腦袋打結,還沒想清楚咱們成親的好處,所以我才要找機會說服他啊!”
  
  咦,話是可以這樣說的嗎?
  
  小點兒被主子那似是而非的論點唬得一愣一愣的,還沒來得及想個清楚仔細,眼角就瞥見了一抹從天靈家大門走出來的碩長身影。
  
  “小姐……”小點兒正要提醒她,她等的正主兒到了,可才一抬頭,眼前哪裡還有西門落花的身影。
  
  “呼,小姐還真是急性子呢!”被留下的小點兒忍不住苦著一張臉咕噥,“我娘說,姑娘家要矜持些,才能覓得好人家,可小姐哪裡有一點矜持的樣子呢?我看小姐想要同唐公子成親,只怕難嘍!”
  
  “叩!”又一個爆栗砸上她的腦袋,隨著慘叫聲,她回頭,瞧見了楊老爹拿著鍋勺瞪著她。
  
  “楊老爹,你幹麼打人?”她嘟著嘴抗議。
  
  “四姑娘是個好人,老天爺一定會幫助她心想事成,你這小丫頭別胡亂說話。”
  
  “噢!”她無辜地低應一聲,眼眶裏飄著委屈的淚光兒。
  
  她也很想這麼希望啊,誰想伺候一個嫁不出去的主子啊,可問題是,小姐真的很粗魯嘛,而且那個唐公子看起來酷酷的,真的能被小姐征服嗎?
  
  她真的是一點兒信心也沒有哩!
  
  
  
  從繁華的大街到荒僻的山徑,西門落花努力地跟著,想要找一個適合的地方跟唐傲雲談談,可是適合的地方還沒找著,前頭的人影卻因為功夫底子比她扎實得多,腳程更快,即使她已經顧不得會暴露行徑,追得氣喘吁吁了,她還是在一個拐彎處,失去他的身影。
  
  慘了,又被他逃了,他這麼一逃,只怕又會和她玩上許久的捉迷藏,心中一急,她想也沒想的就提氣縱身後山峪處飛掠而去。
  
  誰知她才過了個彎,就見到唐傲雲好整以暇的靠在山壁上等著她。
  
  “四姑娘跟了在下好半晌,不累嗎?”
  
  “廢話,不如你來跟跟看,就知道累不累了。”找到“失蹤”的人,力氣耗盡的西門落花忍不住整個人往山壁上一靠,大口喘起氣來。
  
  “不累。”他勾起了唇角,莞爾道。
  
  他要是會累,那麼他怎還會這麼輕鬆的靠在這兒等她?!
  
  “呃!”都怪他臉上那抹戲謔的淺笑讓她瞧呆了,她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你……”
  
  敢情這男人是在取笑她嗎?
  
  這想法讓她頓時氣鼓了雙頰,一雙明眸更是惡狠狠地瞪著他,完全忘了自己跟著他是為了“談事情”。
  
  反倒是唐傲雲心知她有話想說,自己也想同她談個清楚,於是主動提議,“四姑娘跟我來這,該不會是只為了來瞪我的吧?”
  
  “我……”一時之間腦袋像是打結了似的轉不過來,她還傻傻的瞧著他。
  
  “四姑娘是要找我談我不允婚的事吧?”無奈地再搖搖頭,為了一勞永逸的解決事情,乾脆他自己開門見山的問。
  
  咦,對對對!怎麼能再發傻呢,她要找他談成親的事。
  
  瞬間恢復成精明幹練的四小姐,西門落花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瞧著唐傲雲,質問道:“你為啥不允婚?”
  
  “因為在下這一輩子都不會成親。”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為什麼?”她疑惑地挑起了眉,總覺得他雖然渾身上下散發磊落氣息,可是卻也像團謎,讓人摸不著頭緒。
  
  “沒有為什麼,情愛這東西向來沾染不得的。”這可是他得到的深切教訓呵!
  
  一個再理智的男人一旦沾情惹愛,理智就再也無用,他可不想被感情束縛住,所以打記憶一點一滴的回想起後,他就下定決心要絕情斷愛,好能一輩子逍遙自在。
  
  “所以你是鐵了心的不想娶我?”她眯起眼打量他,想要確定他話裏的真實性有幾分。
  
  “是的。”
  
  多麼肯定的一個答案,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
  
  面對這個她早有心理準備的答案,她知道自己不該在意,可她的心竟莫名的被牽扯地揪了一下。
  
  “誰又說我的婚姻一定得要牽情扯愛了?!難道就不能咱倆成了親,然後相敬如賓,又各得各的自由?”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束縛的男人,她換了個角度企圖說服他。
  
  聽了她的說法,他居高臨下地挑眉覷著她,良久之後,才以既淡然且肯定的語氣說道:“我說你不行。”
  
  她那烈火般的性子,是過不來那樣相敬如賓的生活的,她這種說法,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真的可以的。”見他不信,她著急地保證。
  
  回應她的卻依然是他臉上那甚至稱不上是笑,只是一記雲淡風輕的抽動,看了著實礙眼。
  
  “你……”她都已經這樣保證了,他還不信,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樣了。
  
  就在西門落花束手無策之際,唐傲雲反過來勸她。
  
  “四姑娘,何必執著於在下呢?我相信關內有不少的有為青年都在等待四小姐的青睞。”
  
  堅決而又明白地表達了自己不接受她的想法後,唐傲雲不再多言地翩然回身,踩著悠閒的步伐離去。
  
  相信經過這番談話,西門落花應該會想通,不再這般固執的給他製造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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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09: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啊……”
  
  唐傲雲才不過踏了十幾步,身後冷不防的傳來了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和一聲巨大的噗通聲。
  
  他原本堅定的腳步一頓,隨即又立刻繼續往前走。
  
  這西門落花還真是不死心啊!
  
  他話都說得這般清楚明白了,她竟然還是不肯放棄,弄的他不知該佩服她那種打不死的精神,還是厭惡她的癡纏。
  
  本來,他還信心滿滿,以為一旦跟她開門見山的談過之後,以她乾脆的個性必定會放棄。
  
  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還想要用遇險這招來騙他,難道不知道“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橋段在許多戲曲裏面都出現過了,所以一丁點兒新鮮感都沒有好嗎?
  
  唐傲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想趕快離開這裏,在他離開天靈家之前,還有很多事得打點呢!可沒時間陪她蘑菇。
  
  而這廂的西門落花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瞧見的,他竟然連頭都沒回就要走人?!
  
  完全不顧她的死活嘛!
  
  也不想想剛剛她是為了追他才不注意地滑一跤,當然也是因為這樣才會不小心跌進水裏的。
  
  隨著他的身影無情地愈縮愈小,氣到不行的她恨恨地用力拍打水面,濺起了一道道的水花。
  
  可是她卻忘了,自己拍水的那只手正是她掉下來時,剛好扯住湖邊青草的手。
  
  等她不斷往下沉之際,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水,也完全不諳水性。
  
  頭即將沒入水中,驚嚇不已的她終於忍不住地扯開了喉嚨喊,“救命……救命……咕嚕……咕嚕……”
  
  初時,西門落花還能憑著練過武的好身手,在水面上載浮載沉的,可是時間一久,她的體力已無法支持,纖細的身子不斷地被拉往湖心。
  
  “好你個……唐傲雲,竟然見死不救……你就算不……娶我……也不用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嘛……”
  
  眼皮沉重的闔了起來,浮現在眼前的不是幾個既怕她卻又疼她如命的兄長,而是那個該死的唐傲雲。
  
  他其實真的很俊呢!
  
  講真心話,她是很認真的想嫁給他,可惜的是人家根本就不領情。
  
  現下好了,也不用怕被人拒絕的難堪了,反正人一死,就不用找個夫婿了。
  
  只是不曉得,那些向來愛嚼舌根的鄉親們,是不是會將她說成因為貪戀唐傲雲卻慘遭拒絕,所以才投水自盡?!
  
  如果真被傳成這樣,那她真的做鬼也不放過他,誰教他讓她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內疚?!自責?!
  
  除了這兩種情緒之外,唐傲雲真不知道還該對蒼白這一張臉,被安置在稻草堆上的西門落花有什麼樣的情緒。
  
  方才,要不是她最後那一聲呼救,讓他終時候不忍的回頭,只怕現在早就被水妖給捉去當媳婦兒了。
  
  她……唉!
  
  長長的低歎一聲,他簡直完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不想要同她有所牽扯,偏偏又不能見死不救。
  
  現在就怕,他這一出手,往後更是糾纏不清了。
  
  “冷……冷……”
  
  細細的呻吟自西門落花毫無血色的唇瓣逸出,唐傲雲皺著眉頭伸手探向她的額際。
  
  他低咒了一聲,“該死的!”她受寒了。
  
  瞧她平常比男人還豪氣,著實教人差點忘了她是個女兒身。
  
  既是姑娘,身體自然也比他這個大男人來的虛,所以他縱使渾身濕透了也沒事,而她卻受了寒。
  
  這可該怎麼辦呢?
  
  身處荒郊野外沒人住的破屋,外頭不巧地又剛下起大雨來,總不能抱著渾身濕透的她進城去找大夫吧!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她的名節只怕會因此毀了,而她會在醒來的那一刻就綁他去拜堂。
  
  但他也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放著她不管啊!
  
  雖說風寒不是啥大不了的病症,然而若任她這樣發燒,只怕她會受不了。
  
  就在他猶豫萬分,不知該怎麼做才好的時候,原本昏迷的西門落花倏地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這裏是哪兒,地府嗎?”腦袋燒得迷迷糊糊的,纖細的身軀更是左搖右晃的。
  
  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咕嚕咕嚕滾下去,然後撞得鼻青臉腫,他扶住了她。
  
  “不是。”
  
  “明明就是!”生了病的她竟番起來,嘟嘟噥噥地抗議,而且執意地說道:“我要向閻王告狀。”
  
  “告狀?!”
  
  這可有趣了,唐傲雲挑起劍眉,收起已到嘴邊那段想要教她認清現實的話,眸中漾著笑意的凝視著她。
  
  如果等她醒來,知道自己病昏了,鬧了那麼大一個笑話,不知會羞成什麼樣?
  
  依她的性子,只怕會惱羞成怒吧!
  
  “你……是閻王嗎?我只跟閻王告狀……咦,閻王啥時長得那麼好瞧啦?”
  
  哇,告狀還要挑人喔,四姑娘就是四姑娘,還真是與眾不同呵!
  
  看著她那迷糊的模樣,他玩興一起,齜牙咧嘴地扮起了鬼臉,一張俊臉轉瞬間變得有些嚇人。
  
  見著他這模樣,西門落花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樣是有點像了。”
  
  “那你可以說你要告什麼狀了吧!”
  
  “我要跟閻王老兒說唐傲雲那死沒良心的傢伙,竟然眼睜睜地看著我淹死,我只不過是看他那一身傲氣,著實不適合屈居人下,在天靈家當個小小的總管,與其在那兒被人使喚,還不如來當我的夫婿,掌管一間賭場,那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可誰知他不但不應允,還見死不救……以後他下地獄時,要將他打下十八層的阿鼻地獄,受盡刀山火海之苦,哼!”
  
  西門落花愈說愈氣,銀牙緊咬的模樣讓唐傲雲有些擔心她回不會撲上來狠狠地咬他一口好出出氣兒。
  
  不過,他哪有見死不救啊!
  
  他這不是救了嗎?只不過是剛開始懷疑了一下她的動機嘛!
  
  有這麼嚴重嗎?還要告到閻王那兒去。
  
  “還有啊,我就不懂他幹麼不喜歡我,就因為我不是大家閨秀嗎?我也可以變成大家閨秀的。”
  
  “既然他不娶你,這強摘的果兒不甜,你又幹麼非要他不可呢?”聽著她神智不清的話,唐傲雲索性機會教育了起來。
  
  “因為他是我這幾年唯一看得上眼的男人嘛,而且啊……”話說到一半,西門落花突然吃吃地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她才神秘兮兮地繼續說:“那個人其實挺好玩,正經八百,我是很想瞧瞧他除了那種要死不活的模樣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喜怒哀樂的表情啊!”
  
  原來這才是她相中他不放的重點!
  
  聽到這裏,他只能用哭笑不得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他原本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啥時得罪她而不自知,所以才會惹禍上身,沒想到,她竟然只為了他“有趣”就纏上他。
  
  想到她這陣子那引人議論的所做所為,他這會兒真有股衝動想將她扔在這兒不理。
  
  可終究是一條人命,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樣都無法坐視不管的,否則剛剛也不會又蹩了回來。
  
  “罷了,就當我倒楣吧!”唐傲雲搖了搖頭,自嘲地低語,開始認命地稍稍打點起四周雜亂的環境。
  
  他將屋子裏那破敗的桌椅以內力吐勁用手劈了當柴燒,還去盛了點雨水,撕下自己衣擺當作巾子,沾濕了替她敷在發燙的額際退燒。
  
  火堆散發溫暖,為了方便替她換巾子,他落坐在一旁,靜靜地透過紅色火焰的光芒瞧著她。
  
  其實,她很美。
  
  那美,不是那種溫溫馴馴的美,而是一種他在旁的女人身上少見的一種野性之美。
  
  大大有神的眸,挺直而有個性的鼻樑,配上一張小巧的櫻唇……
  
  如果……如果……腦中倏地閃過一絲綺念,把他結結實實地嚇了好大一跳。
  
  嚇,他在想什麼?
  
  為了制止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來的念頭,他快手快腳地替她換好巾子,然後抽回自己的目光,闔上眼。
  
  這雨怕是一時半刻不會停了,還是先閉閉目養神吧!
  
  不然,等他醒了,只怕又是一場硬戰,因為他開始覺悟,她的確是個意志堅定的女人。
  
  否則,她也不會在昏迷之中,仍心心念念地要找閻王老子替她報仇了。
  
  唉!
  
  
  
  喉頭的劇痛伴著淺淺的呻吟,那種極度不舒服的感覺,讓西門落花再也無法安穩地沉浸在黑暗的世界之中。
  
  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是陰曹地府嗎?她記得在她失去意識時,那水嗆入鼻中的難受,她應該是死了吧?!
  
  她努力地想睜開酸澀的雙眼,原以為在睜眼之後,迎接她的會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入眼的竟是一片熊熊火光。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怎麼,地府不是一片的黑嗎?
  
  這麼光亮跟說書人口中形容的差好多。
  
  頓覺大失所望的皺了皺鼻頭,跟著她嘗試著轉動自己僵硬的脖子,看看四周的景象,這一瞧,赫然一驚。
  
  他……他……他……不是避她惟恐不及嗎?怎麼也跟著她死啦?
  
  西門落花不解地瞧了唐傲雲好半晌,突地發現他的胸膛可是很規律地起伏著。
  
  緩緩地挪移著,她小心翼翼地拉近兩人的距離,一隻手像是想要確定什麼似的,往他那起伏的胸膛湊去。
  
  咦?熱的!
  
  不但是熱的,還能感覺到他的心強而有力地躍動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她疑惑地稍稍再用了點力,讓自己的手掌和他的胸膛之間再無任何的空隙。
  
  咦,真的是熱的耶!
  
  昏沉的腦袋一時兜轉不過來,她忍不住抬眸,充滿困惑的往他臉龐看去,卻猝不及防地掉入兩泓深潭似的眸光之中。
  
  他怎麼突然睜眼啦!倒抽了一口氣,她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死是活?”
  
  還是死是活哩!敢情她真的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啊!
  
  “你說呢?”
  
  “我……”從驚嚇中回神,西門落花的腦筋終於稍稍能夠順利的運轉。“難不成我們都活著?是你救了我?”
  
  咦,他不是很沒良心的轉身就走,就算聽到她的呼救也沒回過頭,甚至完全不當成一回事兒嗎?
  
  “難不成你真的很想去閻王的跟前告狀嗎?”唐傲雲沒好氣地道。
  
  明明平時這麼精明,可怎麼這會兒卻有糊裡糊塗,像個傻丫頭似的。
  
  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去向閻王告狀啊?難不成他會讀心術不成?
  
  “是你救了我?”她先弄清楚這一點。
  
  “對。”
  
  “那……”她的眸中閃爍著感動,要不是他接下來的話讓她氣得跳腳,她還真的有股以身相許的衝動。
  
  “四姑娘,我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但請你認清楚一點,我救你並不是因為我對你有任何的感覺,純粹是因為我不能見死不救。”
  
  這番話說的很義正詞嚴,聽在她耳裏卻很刺耳。
  
  心頭原本漫著的感動在這一刹那間全數煙消雲散,更泛起了一種近似屈辱的感覺。
  
  他很了不起嗎?幹麼說得她好象巴著他不放似的——呃,好象是真的有那麼一點啦!
  
  但他也不用把話挑得那麼明吧?!這個該死的、可惡的臭男人!
  
  她恨得銀牙暗咬,可是又不能說什麼,畢竟落人口實的是她,只好靜靜地生著悶氣,一對腮幫子氣的鼓鼓的,向來只要有他在,眼神就滴溜溜直饒著他打轉的眸子也跟著撇到一邊。
  
  “你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會巴著你了。”
  
  雖說半途而廢一向不是她處世的態度,可是經過今天一這劫又聽到他這樣說,她也不想再繼續厚著臉皮的強人所難。
  
  “四姑娘,你……”看到她這麼姑娘家的一面,那賭氣的模樣讓唐傲雲覺得詫異。
  
  他還以為這種生悶氣的行為,應該不會出現在向來豪爽且有話直說的西門落花身上,誰知道原來姑娘家就是姑娘家。
  
  “閉嘴啦!”看著他的欲言又止,她忍不住沒好氣的叱喝。
  
  這男人就是這樣婆婆媽媽的,明明要拒絕人,又不想得罪人,顧東顧西的,哼,她西門落花偏偏不吃這套。
  
  硬是不想再多瞧他一眼,她將頭埋進自己膝間,整個人縮成了顆球似的,不動也不再多說一句話。
  
  “四姑娘,其實在下也不是嫌棄你什麼,只是情之一字總傷人,為了情多少家庭不睦、父母失子、兄弟失和……就像和我義結金蘭,甚至可以說是過命的兄弟都因為情愛而對我起了防備之心,終致兄弟做不成……”
  
  他也不知道為啥,話匣子一開就不能停止,他就這麼拉拉雜雜地道,雖然她依然不開口、不動,即使不想聽,耳朵卻沒裝開關,所以他的話還是不斷地竄入她耳裏。
  
  就這麼一個說,一個聽,西門落花終於弄清楚了這個呆子的心結是什麼。
  
  哼,不過就是他因為有事去了外地,請他義結金蘭的大哥代他多多照顧未過門的未婚妻,結果照顧出了感情,他回來後知悉次事,君子有成人之美地拱手相讓,可他大哥暗地裏卻處處對他猜忌,迫得他只好遠走,不再牽扯進那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之中。
  
  這個白癡男人!那根本不是感情製造出來的麻煩好嗎?
  
  明明就是人性的自私所引來的糾葛,是他那個不懂得珍惜的未婚妻和不知“義”字怎麼寫的大哥的錯,關情愛個屁事啊!
  
  西門落花悄悄抬頭,原本想要反駁,可是覷著他那完全沉浸在往事的臉龐,到了嘴邊的話又吞回去。
  
  才不要那麼好心的勸他咧,就讓他繼續難過、繼續逃避下去好了。
  
  誰教他方才那麼毫不猶豫地傷了她,所以就讓他一直一個人下去,將來做一個沒人陪伴的孤單老頭好了。
  
  她小心眼地想著,就在他那沉穩的嗓音中,她睡意漸濃的即將陷入睡夢中之際,突然腦海閃過一個想法——
  
  奇怪了,街坊上的人不都說他失去了記憶嗎,怎麼他說起那些傷心往事來,如此清楚明瞭?
  
  難道,他失去記憶是裝出來的?
  
  哇,還以為這個男人很正派,原來也是個奸狡之輩喔!
  
  
  
  “爹,我不娶!”
  
  對於向來嚴肅的父親,天靈長風從來不敢明著違抗,可是這回他竟不知打哪來的膽大聲反抗著。
  
  拜託,要他娶那個河東獅,那他往後的逍遙日子還有什麼搞頭啊!
  
  “哼!”面對獨子的抗議,天靈鷲重重地恒了一聲,喝道:“這回可由不得你不娶。”
  
  “爹,幹麼就非得娶西門落花,你真想娶媳婦抱孫,我外頭多的是紅粉知己,隨便找一個娶進門,也比她來的溫柔多情。”
  
  他只要一想到那日她教訓自己時的狠勁,就忍不住渾身泛起寒顫,當下也顧不得爹的尊嚴,更大聲的抗議。
  
  “啪!”地一聲,天靈鷲重重的一巴掌甩上了怎麼都不成材的兒子臉上,一雙眼更是怒火直燃的瞪視著他。
  
  “要不是你那麼沒出息,整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經商的才能甚至連傲雲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犯得著理會你娶什麼樣的姑娘嗎?要是不替你找個能力強的媳婦兒,這天靈家要是交到你的手上,只怕沒一年的光景就敗光了。”
  
  一記惡狠狠的巴掌之後,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可偏生天靈長風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哪能聽得講這些話,一聽到父親又拿他跟一個下人比,自然是滿心的不悅。
  
  他搗著被打痛的臉龐,氣怒地望著自己的爹,從小到大,爹雖然凶,可是從也沒打過他。
  
  這筆帳自然而然的算到唐傲雲和西門落花身上。
  
  “爹……”
  
  他才要開口,誰知天靈鷲大掌重重地往身旁的幾案一拍,徹底的斷了他想要力挽狂瀾的想法。
  
  “這次由不得你說不。”
  
  “可是就算我願意,那壓根就不知道矜持怎麼寫的西門落花也不見得肯啊!”
  
  西門落花在爹遣人提親下聘之後,還大剌剌地找媒婆上門向唐傲雲提親,這事在關內鬧的沸沸揚揚的。
  
  鎮日流連酒樓賭場的他,自然那也沒漏聽了此事。原本聽爹說要他娶西門落花,想到她的美貌,雖說脾氣是辣了點,可他還是有點心動,誰知還沒成親她就給他戴綠帽子,害的他被旁人說自己不如一個小小的總管,心高氣傲的他自然將她視為破鞋,完全不想沾染。
  
  “這你就不必擔心,為了確保天靈家的繁盛,就算不擇手段,我也會要落花那丫頭來做我的媳婦兒。”
  
  “這……”眼看大勢明顯已去,天靈長風知道自己說的再多,只怕也難改變爹的心意,可一想到別人訕笑的眼光將會跟著他一輩子,他滿臉的怨恨怎麼也掩飾不了。
  
  “其實,爹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想法。”軟硬兼施一向是天靈鷲的拿手好戲,此時的他怒氣盡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做父親的慈藹。
  
  “你放心,等到落花娶進了門,我會好好教訓她一番的,讓她不會再那麼目中無人,也要她為她做出那種不顧天靈家顏面的事付出代價,你就別擔心了。”
  
  有了爹的保證,天靈長風原訕訕然的臉色這才稍霽。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爹這番話已經默許了他在西門落花進門之後,可以好好的教訓她,為自己出氣。
  
  這樣一想,這門親事倒是可以接受了。
  
  哼,那個女人就等著瞧好了,到時他要看看一旦她進了天靈家的大門,還能傲到幾時。
  
  多想看到總是趾高氣揚的西門落花求饒的模樣,他就像即將獲得一個新玩意兒的小男孩,從萬般不願意變成了躍躍欲試。
  
  “爹,可是西門落花性子向來倔,我擔心有唐傲雲在的一天,那她就不會心甘情願的點頭,不如我們先趕走那傢伙吧!”
  
  “傻孩子。”聽著兒子的建議,天靈鷲忍不住低歎了一聲,看來長風這孩子真的沒得到半絲他的真傳呵!
  
  “爹……”望著父親眸中的不贊同,天靈長風又低喊了一聲,他可是打從一開始就瞧唐傲雲不順眼,現下有了這個難得的機會,他當然不肯死心的想要將唐傲雲給打發離開。
  
  “傲雲那孩子可是鉗制落花的一顆好棋子,你暫時別去動他,知道嗎?”
  
  早就盤算好了一切,現在就等時機,只要時機一到,讓他心中的盤算全都成了真,還怕西門落花那丫頭不乖乖進他天靈家的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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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1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天剛亮,在晨曦穿透厚厚的雲層,筆直射向大地的一刻,破屋裏那早就腐朽不堪的木門被人從外重重地踹開。
  
  “呵,還真是好一對交頸鴛鴦啊!”一聲夾雜著淡淡取笑的調侃話語乍然響起,打破了一室寧靜的溫馨。
  
  唐傲雲向來淺眠,在門外腳步聲響起時,已然清醒,他下意識地快速移動身軀,護住了西門落花纖細的身影。
  
  在見著來人是誰後,眸中的警戒雖然略鬆,可銳利的眼神卻警告意味十足。
  
  “呵,還以為一夜未歸是出了什麼事,急得我四下尋找,誰知你倒好,軟玉溫香在抱,快活的過了一夜。”
  
  羅梭一臉既羡慕又嫉妒,忍不住話說得酸,那模樣瞧在唐傲雲眼中,只覺得好笑。
  
  昨夜,他向西門落花說出從來沒對旁人說過的話,就像倒垃圾一樣,將心裏隱隱的怨懟全都清了個空。
  
  此刻的感覺自然很清爽,向來掛在臉上那抹看起來虛浮的笑容也跟著添上幾許真誠。
  
  見兄弟笑得像是偷了腥的貓兒,羅梭也忍不住泛起賊兮兮的笑容,嘴裏笑駡地抗議,“喂,你就算要和落花姑娘單獨相處,好歹也跟兄弟我說一聲嘛,別讓我像只無頭蒼蠅似的亂轉。”
  
  他啊,就怕這個兄弟又在自個兒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蹤,到時他要拿什麼去向京城裏頭的那個交代啊!
  
  從進門後就不斷的喳呼著,那破壞寧靜的嗓音惹得原本受害後累極而陷入沉睡的西門落花,抬手往空中揮了揮,仿佛是想驅走什麼似的。
  
  見狀,唐傲雲很自然地抬手,朝著羅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見她不一會兒又安靜熟睡,他小心翼翼示意羅梭和他一起步出破屋。
  
  “喂,我說你和她……”忙不迭地跟出來,羅梭臉上掛著一抹賊兮兮的笑容打探道。
  
  “什麼都沒有。”
  
  “厚,都已經抱在一起睡了一夜,還什麼都沒有?!你準備就這麼糟蹋人家姑娘的清白喔?”
  
  活像是個打抱不平的正義之士,羅梭對於他那種雲淡風輕的說法顯然有諸多的不滿。
  
  “我只再說一次,我沒糟蹋她的清白,我和她什麼事都沒發生。”兩道濃黑劍眉不悅的往上挑,唐傲雲對於他的指責很不能接受。
  
  說到底,他也算是受害者耶,要不是她不小心跌落水裏、受了寒,他犯得著在這荒郊野外裏窩上一夜嗎?
  
  “這話你說給我聽,我或許信,但你若說給旁人聽,有幾人會相信孤寡女同居一室,卻啥事也沒發生?”
  
  畢竟是自己的兄弟,對他說一是一的性子他哪裡會不瞭解,不過別人可不是他,這事如果傳開來……
  
  “我何必說給旁人聽,這事不就天知、地知、你知、她知嗎?只要你不說,我想旁人不會知道的。”
  
  “是嗎?”神秘地挑著眉,羅梭那輕佻的口吻頓時讓唐傲雲心生不好的預感。
  
  “當然是,除非……”快速打量四周,但除了鳥叫蟲鳴之外,再無任何的聲響。
  
  “我可沒搞鬼喔!”雖然臉上還是漾著那抹神秘的笑,羅梭卻直搖著手,表示自己的清白。
  
  他愈這樣,唐傲雲的心中就愈覺得事情有鬼。
  
  幾乎沒有半絲猶豫的,他回身走進破屋,準備喚醒西門落花好打道回府。
  
  望著他的背影,羅梭唇瓣勾勒起一抹奸狡的笑容,然後撮唇為哨,長嘯了一聲,不一會兒,路的遠端就出現了幾道龐大得像座山一樣身影。
  
  他對那三個臉上佈滿著急的西門家大漢,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破屋,沒說話,可是意思很明白了——你們幾個要找的人正在裏頭呢!
  
  
  
  不行,得快些走人,否則只怕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唐傲雲來到西門落花身旁,連忙彎身,想要喚醒還在沉睡中的她。
  
  可誰知他才彎下身,破落的門邊就此起彼落地響起了幾句低喝——
  
  “你想對落花妹子做啥?”
  
  “看你平常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然是匹披著羊皮的狼。”
  
  “你……唐傲雲,我不管你要說什麼,總之對這事你可不能給我抵賴,否則這落花的清譽我就找你拿命償。”
  
  一句句愈來愈重的話,惹得唐傲雲的眉直抬,他放棄了喚人的舉動,想要解釋。
  
  可是他才直起身,西門家那三個護妹心切的哥哥們就已經竄至他身邊,個個眼神中含著指控地瞪視著他。
  
  “我……”被瞪得莫名其妙的,他想要說些什麼,解釋眼前的曖昧,可一張口就立即被打斷。
  
  “你還想狡賴嗎?”西門忠氣呼呼地問。
  
  他不是要狡賴好嗎?唐傲雲的兩道劍眉往中間攏了幾分。
  
  “對,別想狡賴,反正你汙了我家妹子的清白,就得負起責任。”
  
  兩道眉又往中間移動了一些,他就知道救她絕對會招來麻煩的,現下麻煩上了身,能怪得了誰。
  
  “現在你就算再不願娶我家妹子也不成了,咱們回去就馬上為你們拜堂成親。”
  
  三個人一人一句,好不容易唐傲雲才覷著了一個空隙,提醒道:“各位別忘了,這四姑娘還有婚約在身。”
  
  “有婚約很了不起嗎?大不了西門家賭場當作毀約的賠償還給天靈家嘛,我們家小妹說什麼也不能嫁給天靈長風那種紈絝子弟。”
  
  三兄弟異口同聲、同仇敵愾地,護妹之心切表露無遺。
  
  望著三人的堅決,唐傲雲很是無奈地勾起一抹苦笑,雖然明知自己接下來的話,一定會引起他們幾人怒不可遏,可是該說的他還是得說。
  
  “我和四小姐昨夜什麼都沒發生,所以這個堂我不拜。”他的話說得肯定而無一絲轉圜的餘地,果真惹來了六道憤怒得想要殺人的目光。
  
  他……他說什麼?
  
  他說沒發生什麼就沒發生什麼喔?!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那落花還要不要做人啊?
  
  他簡直是欺人太甚了,在愕然之後,西門家三兄弟立時擺開陣仗,想要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
  
  敢不娶他家妹子,這山海關就會是他的葬身處,哼!
  
  開打是一觸即發,唐傲雲雖然不願,但也只能勉力打起精神來應付,正當西門勇率先喊打喊殺之際,一道虛弱的嗓音驀然響起。
  
  “大哥、二哥、三哥……他說的的確是實話,而且唐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切不可失禮。”
  
  西門落花勉力地撐起酸疼的身軀,擋在唐傲雲身前,懇切的說道,嗓音中明顯地少了幾分向來十足的精神。
  
  “落花妹子……”原本的攻勢因為她的阻擋而僵了一下,倒是西門義腦筋轉得靈活,朝著護在唐傲雲身前的妹妹直眨著眼。
  
  可也不曉得是因為病昏了頭還是怎麼磁卡,向來心思靈敏的西門落花卻完全對他的暗示沒有反應。
  
  最後,眼珠差點抽筋的西門義迫不得已,只好改用言語直示,“我說妹子,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嫁給唐總管嗎?現在他汙了你的名聲,對你負起責任本是應該的啊!”
  
  “是啊,到時你們倆拜了堂、成了親,就什麼事都沒了,而且你對娘也有得交代了,不是嗎?”西門勇跟著附和。
  
  “不了,唐公子瀟灑翩翩、一表人材,不是落花這種粗俗的姑娘足以匹配得上的,更何況昨兒個要不是他的搭救,落花早就已經去見閻王了,所以三位兄長還是別難為了人家才好。”
  
  “落花……”聽到向來自信滿滿的妹子這般自貶,西門家三兄弟心疼的低喊。
  
  別說是西門三兄弟了,就連唐傲雲聽了,心中也是莫名的泛起一陣不舒服。“四姑娘,我不是……”
  
  “唐公子,你不用再多說什麼,從今以後,再也不必擔心我會纏著你,要你允婚。”
  
  生疏而有禮的笑容,完全不復以往那種自信飛揚、英姿颯颯。
  
  雖然她的話是對著唐傲雲說,但雙目的焦點卻不是他,而且話一說完,她就轉向自己的三位兄長,踩著虛浮的步伐,說道:“大哥,我乏了,想回去歇息,咱們走吧!”
  
  “可是……這……”這樣就放過難得的好機會喔?
  
  西門忠猶豫地看向西門義和西門勇,只見兩人也一臉為難,顯然他們也不想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可是不想放棄又能如何?
  
  落花堅持要走,那副虛弱的樣子真怕她走到昏倒,看得他們這些做哥哥的心疼不已,可也只能順著她的意了。
  
  
  
  她受傷了!
  
  從她那蕭索的身影,唐傲雲幾乎能夠感受到她內心的痛,但他卻依然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西門落花離去。
  
  一個絕然遠走,一個癡癡凝望。
  
  現在究竟演的是哪一出、哪一個段子啊!
  
  羅梭沒好氣地瞪著唐傲雲,忍不住出口數落,“你就這樣任她走?”
  
  “不然呢?”抬手揉了揉自己酸澀的眉間,他也藉此平撫方才內心驟起的那種不該存在的感覺。
  
  “什麼不然呢?一個男人一輩子能碰到幾個這樣直率的姑娘家?!你有幸碰著,又不好好的把握,你……”
  
  厚,真是被他氣死,竟然還這麼雲淡風輕地問他不然呢?
  
  有沒有搞錯啊!
  
  如果今天西門落花中意的人是他,一個這麼美豔又直率的姑娘,他怕不半夜都飛也似的去同她拜堂了。
  
  真是不知道他這個兄弟在想什麼?
  
  “我和她,無緣。”相較於他的憤怒,唐傲雲只是淡淡地說。
  
  如果早一點見到她,或者是晚一些遇著她,或許情況都不同。
  
  偏偏現在的他,心中還有包袱,他什麼都不能給,所以除了眼睜睜看她黯然離去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無你的屁啦!”羅梭沒好氣地啐道。
  
  什麼時候他這個兄弟也變得這般彆彆扭扭的了,不過是兄弟間出了點小誤會嘛,需要這麼鑽牛角尖兒嗎?
  
  呿——
  
  “羅梭,這事你不要管,反正再過一陣子,我也要離開山海關,屆時四小姐應該也早已覓得好人家了。”瞧著他的激動,唐傲雲苦澀一笑。
  
  “你要離開?”如果說唐傲雲這段話是要轉移他的注意力,那麼他成功了。
  
  因為他一聽到他要離開,頭皮就開始麻了起來。
  
  羅梭敢拿身家性命打賭,他絕對不會這麼乖的主動回京,他甚至不會願意縮短自己和京城一步距離。
  
  所以他敢肯定,他一定是要往北再繼續去流浪。
  
  哇哩咧,這怎麼得了啊!
  
  “對,等到我還清了欠天靈家的恩情之後,我就要離開了。”
  
  “你要去哪?”他忙不迭問道。
  
  面對他的詢問,唐傲雲只是聳了聳肩,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只知道該離開了。
  
  從離開京城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打算回去,浪跡天涯大概是他往後餘生唯一的選擇。
  
  “喂,你可別再給我搞失蹤那出把戲喔,你信不信我會想盡辦法把你五花大綁回京去面對一切。”
  
  羅梭很嚴正地警告著,可是唐傲雲卻只是笑,顯然完全不當一回事兒。
  
  “喂,你……”
  
  見他那態度,羅梭又是氣得哇啦哇啦大叫,但唐傲雲完全不理會他。
  
  他逕自將手負在身後,優閑地步出破屋。
  
  可莫名的,在邁出門檻的那一刻,他腦中卻浮現出剛剛那抹隱含著哀傷的背影。
  
  不該想起的,怎會想起?
  
  難道……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的決定是不容任何人撼動的,包括她。
  
  望著唐傲雲那欣長的身影,羅梭的腦袋開始賊溜溜的轉。
  
  他既然不肯去就山,那就讓山來就他吧,否則再這麼你逃我追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累死。
  
  倒不如大家見個面,把話說清楚,或許可以解了彼此的心結,這樣他應該也沒有理由再拒絕西門落花那樣獨特的姑娘了吧!
  
  認真說起來,他還真覺得落花姑娘配得上他這兄弟,一個一根腸子通到底,一個一根腸子拐了十七、八個結,兩個人在一起,一定可以讓生活變得有趣多了,呵呵!
  
  
  
  “我不嫁!”
  
  冷眼瞧著天靈鷲派家丁送來的鳳冠霞帔,西門落花一手將那刺眼的紅從桌面上拂落,完全不給天靈家任何面子。
  
  “四小姐,我家老爺交代了,咱家的花轎準時三天后來抬人。”
  
  雖然是個僕傭,可天靈家季副總管瞧著她的眼神卻摻著明顯的輕蔑,語氣也輕忽得不像是在面對天靈家未來的少奶奶。
  
  “我說了我不會上轎的,你可以滾了!”看著對方的賊眼,她腦海中不期然地浮現了另一雙炯炯的眸。
  
  送來鳳冠霞帔這事,不該是總管做的嗎?
  
  他為啥不來,難不成連瞧她一眼都不願嗎?
  
  她的心因為這想法而隱隱揪痛著,而她的心愈痛,她的表情愈冷。
  
  那冷臉瞧得季副總管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他也跟著冷聲說道:“我說四姑娘,這樁婚事可是有媒也有憑,由不得你說不嫁就不嫁的。”
  
  這個敗壞禮教倫常的女人還拿喬咧!
  
  她也不想想,天靈家在山海關可是權霸一方的富賈,多少高官將軍都曾是天靈家的食客。
  
  他家老爺要是一聲令下,這西門賭坊怕不立時關了門,山海關裏也絕不會有他們兄妹立足之地。
  
  再說,像她這樣的姑娘,能進天靈家可是天大的福份,他家老爺都大方地不計較她與唐傲雲在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同居一室過夜的醜事了,她競還給臉不要臉地說不嫁?
  
  哼!真是不識好歹。
  
  “有媒有憑又怎樣?!大不了告上官府,我賠錢。”冷眼一掃,西門落花毫不在意的道。
  
  雖然這樣做有點對不起幾位兄長,但她相信他們絕對會支持她的。
  
  這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會嫁給天靈長風。
  
  “這四小姐當然是可以賠錢啦,可那唐總管就……”一雙賊眼滴溜溜地轉,似是有些故意地欲言又止。
  
  一聽到唐傲雲被提起,她的心倏地一陣翻騰,但她表面上仍是保持著不動聲色。
  
  沒開口不是因為不關心,而是因為不想稱了這狗奴才的心,如了他的意。
  
  “咦,怎麼四姑娘不關心咱們唐總管嗎?”
  
  “我應該關心嗎?”她冷冷地問。
  
  “當然應該啊,這怎麼說也是一夜夫妻嘛!”
  
  他愈說愈露骨,神情也愈來愈輕蔑曖昧,那態度讓她一雙水燦燦的眸子倏地眯趄。
  
  憤怒的火光疾射,一隻手更是蠢蠢欲動地攀上了腰際,隨時準備軟鞭一抽,好好地給這廝一個教訓。
  
  “哎啊,其實四姑娘不知道也好,反正你怎麼說也是未來的少奶奶,還是少管下人的閒事,免得落人口實。”
  
  “你說完了嗎?”什麼時候連個下人也能爬到她頭上了?
  
  “我……”原本說得興致盎然的季副總管終於發現她那愈來愈凝重的臉色,知道自己還過放肆。
  
  但在噤口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喃道:“那唐總管在大牢裏要是知道四姑娘始終還是要嫁進天靈家,不知是作何感想呢!”
  
  他的話一定不漏地竄入她耳裏,頓時她的纖軀一凜。
  
  他……為什麼會在大牢裏?
  
  西門落花的心情一陣激蕩,她倏然起身,在季副總管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厲聲問:“唐傲雲為什麼會在大牢裏?”
  
  “他……他……”被她那嚴厲的模樣嚇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他覺得自己好象要喘不過氣來了。
  
  好可怕啊!
  
  “快說,不然你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讓你去閻王老爺面前嚼舌根!”
  
  “我……我……”季副總管被嚇得只差沒有屁滾尿流的忙不迭回答,“那唐總管手腳不乾淨,被老爺給人贓俱獲,現下人被押在大牢裏,這三年五載的牢獄之災只怕是免不了了。”
  
  “這怎麼可能?”乍聞這個消息,她簡直不敢相信。
  
  雖說這幾天她都足不出戶,但這樣大的事兒,小點兒和幾位哥哥們不可能不知道吧!
  
  看來他們是存心瞞著她,不準備讓她知道了。
  
  “怎麼不可能,枉費老爺子那麼信任他,還讓他當上了總管,那傢伙簡直是忘恩負義,最好被判個十年八年的,讓他待在牢裏好好反省反省。”
  
  “該死!”
  
  聽到季副總管這麼說唐傲雲,她心中的怒火驟揚,想也沒想的反手一個巴掌甩上季副總管的臉,厲聲說道:“你最好保佑我不用進天靈家的門,否則像你這樣目中無人的奴才,就是我第一個要趕出天靈家的對象。”
  
  “你……”
  
  烧灼的愤怒啊,因为天灵家对唐傲云的错待,西门落花不再有任何的顾忌,适才的忍气吞声全都消失。

  打发掉季副总管,她心中已经作下决定,她会尽一切的力量将他救出,不惜一切代价。

  她很清楚地知道,即使他对她无情,但她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再说,当被愤怒和震惊驱走的理智逐渐回笼,她的脑袋稍稍运转之后,她便知道这其中必定有鬼。

  她绝对不相信像唐傲云那气宇轩昂的男人会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唯一的可能就是……

  会是这样吗?

  西门落花脑袋中突地闪过一个可怕且离谱的念头。

  如果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设好的圈套……一个天灵鹫逼她就范、嫁进天灵家的圈套,那么一切似乎就变得合理了。

  以天灵鹫那商人锐利的心思,一定早知道她不会坐视唐傲云受她连累而入罪,所以必定屈服嫁进天灵家。

  想必哥哥们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会瞒着她这事。

  如果天灵鹫真是打此主意,那他还真的没盘算错,那就是她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唐傲云被关在大牢里而无动於衷。

  但是真的屈服吗?

  那倒也未必,她西门落花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女人。

  如果天灵鹫以为她会屈服,那么他就准备失望,因为纵使玉石俱焚,她也不会让胆敢胁迫她的人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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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10:3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富麗堂皇的擺設,充分地顯示出這間書房主人的品味。
  
  西門落花美麗的唇瓣勾起一抹冷笑,絲毫不將這書房所展示出來的權貴與氣勢看在眼中。
  
  在她眼裏,如果主人是卑劣的,那麼即使這件書房擺設得再雅致,也不過是一堆垃圾罷了。
  
  “咳!”
  
  在她打量周遭時,書房門口響起一陣蒼邁的聲響,她緩慢而自若的回頭。
  
  “落花,你來啦!”
  
  這一聲落花喊得可親熱了,天靈鷲那一臉熱絡的笑容仿佛是看到自己的子女般。
  
  “天靈老爺子。”相較於他的熱情,她只不過冷冷地開口喊了一聲。
  
  “怎麼喊得那麼生疏呢?”帶著一抹寵溺的輕責自他口中自然的說出,望著她的眼神也有著公公看媳婦,愈看愈滿意的意味。
  
  嗯,瞧那犀利有神的目光尋常男人都比不上,唐傲雲建議的人選果然沒錯。
  
  “我們之間並不熟稔。”依然是淡淡的語氣,西門落花完全沒將這個權傾一方的霸主瞧在眼底。
  
  對於她的無禮,天靈鷲也不是那麼在意,這樣的桀驚不馴正能顯示出她的自信,而天靈長風的確需要這樣一個妻子。
  
  他笑笑地說道:“反正很快就會是一家人了,所以你也不必這麼拘禮。”
  
  “能不能成為一家人還很難說,不必這麼快攀親認戚。”半點面子也不留,她直言。
  
  “怎麼會難說呢,這聘下了,鳳冠霞帔也送了,就連日子都選好了,不日之後,你就是我的賢媳了。”
  
  “哼!”對於天靈鷲的熱切,她冷哼一記,著實懶得和他這樣閒扯下去,索性開門見山的說出此行目的,“我來,是想請問唐傲雲為啥會被關進大牢之中?”
  
  “你這樣當著未來公公的面詢問另一個男子的情況,這樣不好吧!”他眸中閃過一絲怒意,但很快就掩去。
  
  “如果說你早就算計到我會因為他而屈服,那麼我這麼問,應該也不至於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
  
  薑不一定是老的才辣,西門落花的心中不禁漫起一股於的躍躍欲試,想要同這個老傢伙鬥鬥法。
  
  “嗯,的確是在我的算計之中。”既然被她識破,那他也不想再兜圈子的老實承認。
  
  “我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讓你放了他?”
  
  “很簡單,加入天靈家,替我那不成材的兒子生兒育女,扛起天靈家的重擔。”
  
  一切的算計,皆是希望天靈家能永遠興盛下去,而她就是他相中的那個接班人。
  
  “那不一定非我不可。”她冷冷地說道。
  
  天靈鷲花了恁多心思,該說他放不下對家人的牽念,還是他壓根就捨不得這一世的繁華?
  
  應該是後者吧!
  
  因為舍不下所以偏執,因為偏執,所以用盡一切手段,只求能延續自己創立下來的榮華富貴。
  
  “或許不是非你不可,可是眼下卻只有你一個選擇。”
  
  最近他的身子骨愈來愈不硬朗了,他已經沒有時間去等一個資質奇佳又心甘情願的姑娘自願嫁給他那不成材的兒子,所以他只好這樣用逼的了。
  
  “如果我不嫁呢?”
  
  “憑我的權勢,縱然判不了傲雲斬立決,但要判他一個流配,或是弄個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也不是很難的事。”
  
  他那淡淡的語氣夾雜著勢在必行的威脅,他是鐵了心要讓她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就算我真的嫁了,但你又怎能肯定我會心甘情願的替天靈家做牛做馬?”
  
  一抹算計的笑容浮現,這點老奸巨猾的天靈鷲可沒少算到。“憑我的權勢,要跟個人一輩子不是一件難事。”
  
  所以即使讓唐傲雲自由,他還是可以拿他的命做籌碼,用來箝制西門落花的心思。
  
  “你肯定我會答應?”輕挑起細柳眉,她原本沉凝的臉上忽爾摻上一抹飄忽的笑容。
  
  “你一定會答應的。”他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就衝著你今兒個會為了他的事來找我,就說明了你對他的心思下得重,你愛上他了吧!”
  
  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而她也沒有否認,只是深深地凝視著他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
  
  “我會上你天靈家的花轎,進你天靈家的門,但你最好保證他不會受到任何一絲傷害,否則只怕將來你得爬出棺材來找我算帳了。”
  
  答應,是唯一能替兩人爭取時間的方式;到了這關頭,西門落花的心思反而沉穩了下來。
  
  只要能確定唐傲雲安全無虞,那麼就先這樣吧!
  
  她相信自己一定有方法可以擺脫這種被威脅的困境的。
  
  
  陰暗潮濕的角落裏,雖然原本的俊逸瀟灑因為幾日的牢獄之災而稍顯落拓,但唐傲雲依然神色自若。
  
  雖然天靈鷲用這種方法誣陷他,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在他還沒想清楚他意欲為何時,他也樂得在這兒休息個幾天,好好的參詳。
  
  畢竟雖說少了自由,可是在這兒的日子可愜意了呢!
  
  揚起一抹微笑,他閉上眼,腦袋不停運轉的思索起來。
  
  突然,一陣腳步聲緩緩地由遠而近,跟著飄進他鼻間的是一抹熟悉的熏香味。
  
  又想起她了嗎?
  
  閉起眼的搖了搖頭,想要驅走鼻尖兒的那抹香,這幾日已經不曉得多少次浮現這樣的幻覺了,那次數多到他都要忍不住懷疑之前他是不是真的在自己騙自己。
  
  難道是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而不自知嗎?
  
  否則在他被關在這大牢而前途未蔔之際,他該想起的應該是遠在京城中的“她”,而不是近在咫尺的她吧!
  
  長長地逸出一記輕歎,任由那拂不去的熏香在他的鼻端而繚繞,說是不動心,可若是他肯誠實的面對自己,早發現自己的心是口非。
  
  俊逸的臉龐倏地勾勒出一抹苦笑,想起那日她黯然神傷離去時的模樣,胸口更是一股悶痛揮之不去。
  
  呵,傻啊!
  
  只要他對自己夠誠實,想通,其實只需要一眨眼,但他卻徒然地浪費這麼多的時間,唉!
  
  一記輕歎再度逸出,在此同時那抹清香是更加的清晰起來,跟著,他的臉龐傳來了柔軟的觸感。那手小心翼翼的探撫著,這麼真實的感受,絕不可能是出自他的幻想。
  
  他的心一凜,猛然睜開雙眼,恰巧對上了含著無限心疼的水眸。
  
  “你……”她怎會來?那日他明明傷她極重,在他回城後的隔日,他甚至聽聞她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她不該是要恨他一生一世的嗎?
  
  “對不起。”她的手輕撫著他下頰上的胡喳,再也忍不住心疼的泣出了繚繞內心的歉意。
  
  如果不是她的執意,他應該依然是天靈家半個呼風喚雨的人物,而不會待在這窄小陰暗的牢中受苦吧!
  
  曾經對他有過的怨懟在見著他受苦的那一刹那消失殆盡,西門落花眸中的淚更是再也阻止不了的奔騰而出。
  
  忍不住伸手盛住了那一顆顆潔白的珠淚,那手心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灼燙的揪扯著他的心呵!
  
  還說沒動情,騙鬼去吧!
  
  “不必道歉,這不關你的事。”心中的疼讓唐傲雲笨拙地伸手安撫她的情緒,但那記輕拍在她挺直背脊上的手,卻讓她的淚奔流得更凶了。
  
  她猛然撲跌在他的胸膛中,而他也沒有拒絕她那徹底違反禮教的舉動。
  
  “是我……是我害了你!”本來決定堅強的心,在他的手觸碰到她時全都煙消雲散。
  
  此刻的她又自責、又心疼,甚至恨不得想要帶著他殺出重圍,不願他在這兒繼續受苦。
  
  “傻瓜,這是人性,是天靈鷲的私心害了我。”多傻氣的姑娘呵!
  
  不想再繼續欺騙自己,他不再壓抑地任由心底的情感驟然奔騰,他一改平日的冷淡,溫柔地安慰著傷心的她。
  
  “可要不是我的執意癡纏,他也不會將矛頭指向你。”透過迷蒙的淚眼,她一個勁的將過錯往自個兒的身上攬。
  
  修長的食指輕輕揩去了她頰畔的淚珠,唐傲雲定定地瞧著她,那眸中透著她從沒在他眸中看過的深情。
  
  是自己看錯了吧!
  
  天靈鷲說的沒錯,她愛他,在不知不覺中愛得極深,或許是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戀上了他的瀟灑不羈。
  
  所以在這時刻,她才會因為渴望而產生這樣的錯覺吧!畢竟他曾經那樣堅決的拒絕過自己。
  
  可是那打自他胸膛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的真實,讓她忍不住的眷戀,讓她忍不住緊緊的依靠著。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會的!”她堅定地許下承諾。
  
  即使她必須為此受制於天靈家很長一段時間,但她不在乎,因為心中那份再也壓抑不了的感情,讓她無法眼睜睜地瞧著他失去自由,在這陰暗之地受苦。
  
  雙手握著她的肩,唐傲雲略略將她的上半身抬起,凝視著她,心疼的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可以……”雖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可他的心中卻隱隱的浮現了一抹不安。
  
  心頭有著千言萬語,他想開口訴說,可是她卻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噓!”潔白的食指搭上了他薄抿的唇,她完全不想再聽到他說任何的話,因為那不會改變她救他的決心。
  
  抬手打算輕輕拂開她的手,他想告訴她,自己已經想清楚了,不再被往事迷惑,他決定對自己誠實,想要告訴她很多很多事情……
  
  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西門落花卻直起身子,那軟軟的唇也跟著偎近。
  
  她那紅豔動人的唇在他的唇瓣生澀的移動著,動作笨拙,可是卻在他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濤。
  
  不由自主地忘卻了想要對她說的話,他倏地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反被動為主動的盡情享受著她檀口中那股動人的香甜。
  
  面對他的掠奪,她輕喘著,也承受著。
  
  夠了,這樣的一吻已經夠她回味一輩子了,她今天來是想同他告別的,本以為他依然會冷淡以對,沒想到他的態度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可她不想探究,至少不想在他依然還身陷囹圄之際再多想什麼,畢竟現在先將他救出才是當務之急。
  
  一吻既罷,西門落花的唇瓣勾勒出一抹絕美的笑容,聲音中夾雜著微微的輕喘。
  
  “你再安心待個三日,你一定能重見天日。”
  
  “你想做什麼?”唇瓣依然殘留著她的甜美,可唐傲雲卻沒半點心思回味,因為她的態度很奇怪,怪到讓他想要馬上弄清楚她究竟想幹什麼。
  
  “沒啥,你只要知道,我會想盡辦法救你出來,而且我也一定能救你。”直起身的她居高臨下瞧著他好一會兒,然後翩然轉身,出了牢門,不遠的獄卒過來將牢鎖鎖上。
  
  “等一下!”已經不是第一次瞧著她的背影消失,可這一次,心中那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讓他忍不住出聲阻止。
  
  “唐爺還有什麼事嗎?”拂去了方才的脆弱,此刻的西門落花又是那個總是英姿颯爽得宛若男人的女人。這聲唐爺喚得生疏,讓他兩道濃眉連成一線。
  
  突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他終於想清楚了天靈鷲的用意。他急急的說道:“不要為了我而答應天靈鷲任何事,我有本事能救自個兒出來的。”
  
  回應他的急切的還是那記粲笑,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應,只是定定地瞧著他好一會兒,然後回身往前走。
  
  “該死的,承諾我,不要為了我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心中不好的預感更盛,唐傲雲急得低咒了一聲。
  
  “你安心休息吧!”沒有承諾,她也不會承諾。
  
  如果說她的情害了他,那麼她決意拿她的姻緣來救他,這很公平的。
  
  她的不應允讓他更加肯定自己的臆測完全沒錯,忍不住更急了。
  
  “你這個笨蛋,給我聽仔細了,我不准你答應任何天靈鷲開出的條件。”情急之下,唐傲雲衝著她的身影命令。
  
  翩然一回頭,她又給了他一記燦燦的微笑,傲然的說道:“唐爺,你似乎沒有任何的權利可以命令我吧!”
  
  “你……”她的回應讓他氣死了,也後悔得要命。
  
  但就算沒有權利,他還是疾聲說:“別任性,別逞強,我能救出自己的,但你若輕率的答應天靈鷲的任何條件,我……”
  
  他的警告和威脅都還沒說完,西門落花逕自邁起了步伐,她頭也不回地道:“我和你到此為止。”
  
  該死,唐傲雲的雙手緊緊地握著隔著兩人的森冷鐵條,他銳利的眼微微地眯起,定定地注視著她,直到她那纖細的身影完全消逝在他的視線之中。
  
  到此為止嗎?
  
  看來她是執意為了救自己而不顧一切了,感動和憤怒同時間在他的胸臆之中沸騰洶湧著。
  
  她顯然還不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他是不會像她那幾個兄長一樣,任由她為所欲為,從今而後,她的自由只能由他給予。
  
  這就是她招惹他之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可惡!看來他得想法子在最短的時間內擺脫這牢房,否則那女人絕對會做出他最不願發生的事來。
  
  
  
  “我要出去!”一見到莫名其妙消失了幾天的羅梭來探監,唐傲雲想也沒想的就說。
  
  “要出去,也不是不行,但得先見一個人,還要同他談一談。”對這幾天發生的事了若指掌,面對他的要求,羅梭也沒多廢話,直接說出了條件。
  
  “你這是想趁火打劫。”望著羅梭,唐傲雲忍不住氣結。
  
  現在是怎樣,真的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嗎?
  
  想他以前怎麼說也好歹是個堂堂的大將軍,命令一出,誰敢違背,可現在不但落花不甩他,就連羅梭也跟著不鳥他。
  
  “我可不是想趁火打劫,只是想讓你認清什麼對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什麼事情該忘記的就必須舍去。”
  
  “你……”教訓他倒是挺頭頭是道的,可他現在沒那心思同他耍嘴皮,現下的他為了阻止落花做出任何傻事,就是閻王他也願意去見上一面,何況只不過是“他”。
  
  於是他開門見山的道:“要我見他也行,可他天高皇帝遠,你總得讓我先出去,把事情處理完才去見他。”
  
  “呵,就說你壓根沒失去記憶嘛,還應得那麼頤溜。”逮著了機會,羅梭可沒忘了戳破他撒下的漫天大謊。
  
  “我的確曾經失去了記憶,只是現下又記了起來。”面對他的指控,唐傲雲隨便解釋了幾句,又急著說:“現在你究竟要不要把我弄出去?”
  
  “要出去還不簡單,只是你得先見一個人。”
  
  “誰?!”唐傲雲這個問題一出口,就暗暗怪自己多此一舉,羅梭口中的他除了那人之外,還會有誰?“他來了?”
  
  “來了。”他點點頭,補了一句,“不但是他來了,就連‘她’都來了。”
  
  “是嗎?!”驟聞這個消息,唐傲雲難免心裏一陣激動,但當西門落花那倔強的身影浮現,心頭的矛盾複雜又在轉瞬間趨於平靜。
  
  來了也好,省得他再多跑一趟,過去的事總得做個結束,他才能開始新的生活,和落花一起開始的生活。
  
  “見不見?”羅梭多此一舉地問。
  
  “見。”他毫不考慮地點頭應允。
  
  見狀,羅梭大喜過望,忙不迭的回過頭去,喊道:“皇……大哥,這顆頑石終於點頭了,你快出來吧!”
  
  一個散發著王者霸氣的身影隨著羅梭的話落,自陰暗的角落現身。
  
  唐傲雲乍見來人,雙拳倏地握緊,額際青筋隱隱抽動,情緒明顯的激動起來,但他勉強的抑止住。
  
  “草民參見皇上。”以瀟灑之姿跪倒,他朗聲請安,
  
  “唉!”面對他的請安,當今皇帝龍澤天低歎了一聲。
  
  光聽這聲“草民參見皇上”,就知道他這個拜把的兄弟還沒原諒他一時把持不住,搶走他未婚妻一事。
  
  “皇上大哥,你還想讓二哥跪多久啊?”暌違兩年多,兄弟三人再次聚首,羅梭忍不住感動得熱淚盈眶,可也不忘忙不迭的提醒。
  
  “沒人讓他跪,是他自己想跪的。”龍澤天沒好氣的道,但還是忍不住伸手去將他心目中永遠的兄弟扶起。
  
  “皇上……”
  
  其實激動的人不是只有羅梭而已,唐傲雲的心裏也同樣的萬般思緒翻騰,只不過他向來內斂,所以沒將激動的情緒表現出來。
  
  說實在話,當年他也不曾怪過他這個皇帝兄長將他未婚妻奪取一事,真正讓他心生怨懟的是龍澤天對他的不信任和防備。
  
  直認定是情愛改變了他們兄弟那過命情誼,所以當西門落花對他表現出明顯的情感之際,他才會心生排斥。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錯的不是情,而是人性,既是人性,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
  
  “還怪我嗎?”龍澤天望著他,問出心裏最掛懷的問題。
  
  含笑搖頭,如果說皇帝大哥早一個月問他這個問題,答案絕對是肯定的,可是現在他的想法改變了。
  
  在一個女人的執著下,心中的怨懟早就消逝無蹤。
  
  “真的不怪?”龍澤天不怎麼相信的再問。
  
  他以為奪妻之恨會是一輩子的仇,所以才會對他處處防備,直到真逼走了自己的兄弟,他又忍不住懊惱,要羅梭出來尋他。
  
  “初時怪過,可是在遇著一個大剌剌的姑娘後,這怨懟就一點一滴的消失了。”毫不在意的述說著自己的心境,過往的一切在這一刻真的是煙消雲散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
  
  “是的。”毫不猶豫地點頭,唐傲雲揚起一抹打自內心發出的笑容。
  
  那肯定的答案讓龍澤天的心情忍不住一陣激動,他衝動的上前,一把擁住他。
  
  這一記結結實實的擁抱,頓時讓中斷了兩年多的兄弟情誼再次連結。
  
  唐傲雲沒花多少時間去回味那種兄弟同心的感覺,他忙不迭地推開了龍澤天,口氣急促的說:“我要出去!”沒了方才的生疏,他直接的語氣甚至隱含著命令的意味。
  
  從落花離去約莫已過了兩晝夜了,依她的性子,和天靈鷲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處事方法,他要再不出去,只怕事情真會變得棘手。
  
  “你……”被他那急切的語氣弄得怔愣住,龍澤天求救的目光掃向在一旁看戲的羅梭。
  
  羅梭當然也不忘貢獻一些他之前探聽到的小道消息。
  
  “咱們二哥是要去搶親,因為他的心上人今兒個正準備為了救他,要嫁給一個爛男人。”
  
  這話他刻意說得大聲,就是想瞧瞧向來冷靜得教人氣結的唐傲雲變臉,果不其然,他的話聲才落,唐傲雲俊逸的臉上便滿布一片鐵青。
  
  “我要出去!”眯著眼,他瞪著坐擁江山的男人,再一次的命令。
  
  那種不顧一切的態度,可讓龍澤天和羅梭都大開了眼界。
  
  可他們也很清楚,此時此刻的唐傲雲不能招惹,否則就是自找罪受,於是龍澤天忙不迭的退開,讓出牢門。
  
  呵,他也有事忙呢!敢私自關了他的大將軍,這筆賬他會好好地同這裏的知府算。
  
消失。
  
  打發掉季副總管,她心中已經作下決定,她會盡一切的力量將他救出,不惜一切代價。
  
  她很清楚地知道,即使他對她無情,但她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苦。
  
  再說,當被憤怒和震驚驅走的理智逐漸回籠,她的腦袋稍稍運轉之後,她便知道這其中必定有鬼。
  
  她絕對不相信像唐傲雲那氣宇軒昂的男人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兒。
  
  唯一的可能就是……
  
  會是這樣嗎?
  
  西門落花腦袋中突地閃過一個可怕且離譜的念頭。
  
  如果這一切不過是一個設好的圈套……一個天靈鷲逼她就範,嫁進天靈家的圈套,那麼一切似乎就變得合理了。
  
  以天靈鷲那商人銳利的心思,一定早知道她不會坐視唐傲雲受她連累而入罪,所以必定屈服嫁進天靈家。
  
  想必哥哥們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才會瞞著她這事。
  
  如果天靈鷲真是打此主意,那他還真的沒盤算錯,那就是她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唐傲雲被關在大牢裏而無動於衷。
  
  但是真的屈服嗎?
  
  那倒也未必,她西門落花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認輸的女人。
  
  如果天靈鷲以為她會屈服,那麼他就準備失望,因為縱使玉石俱焚,她也不會讓膽敢脅迫她的人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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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6 23:11:3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鳳冠霞帔,大紅蟒袍,龍鳳對燭。
  
  那喜洋洋的氣息並沒有感染到新娘子,這也就算了,誰知新娘子的臉上不但沒有半絲的喜慶意味,反而還散發出一股子駭人的冷意。
  
  偷偷掀起紅頭巾一角,西門落花冷眼看著天靈鷲笑得恣意,她冷冷地勾起一記笑容。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在耳邊響起一拜天地的聲音時,她伸手當著眾人的面掀去紅頭巾。
  
  “落花,你……”天靈鷲風狀,正要斥責,不過卻被她搶先一步開口。
  
  “天靈老爺,唐傲雲人呢?”
  
  她對天靈鷲提出條件,只要沒見著唐傲雲是自由之身,她就不會拜堂。
  
  當時天靈鷲是滿口應允,但現在看來很明顯的他只是想敷衍她,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不給天靈家臉面了。
  
  完全沒料到西門落花竟然會在拜堂成親的這當口向他討承諾,天靈鷲老臉當場掛不住的一沉。
  
  他低喝,“先拜完堂,別鬧笑話。”
  
  怕鬧笑話是嗎?
  
  他怕,她可不怕。
  
  她索性拿下鳳冠,一雙明媚的大眼直勾勾地望著他,挑釁的意味十足。“你不放人,我不拜堂。”
  
  “你……”被她這嘗弄得臉面盡失,天靈鷲真的沒想到,她居然無法無天到這種程度。
  
  可笑話總不能這麼一直鬧下去,他涎著老臉緩和安撫道:“落花,既然已經是一家人了,爹答應你的事,難道還會食言嗎?你先拜堂,別鬧笑話,我等會兒就遣人去放了傲雲那孩子。”
  
  “我說過了,不見人、不拜堂。”
  
  西門落花算准了天靈鷲不會想在眾位親友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在拜堂前逼他實現承諾,就是怕他不放人。
  
  “這……”怒意勃生,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且西門落花的幾位兄長都在,他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火。
  
  天靈鷲暗自咬牙,忍下這口氣,對著隨侍在側的季副總管招了招手,在他的耳際交代了幾句。
  
  只見季副總管領命之後,還不屑地瞪了西門落花一眼,這才離去。
  
  “我已經讓人帶話去放人了,這樣你可以拜堂了吧!”
  
  “不見人不拜堂。”呿,當她是三歲娃娃那樣好騙嗎?
  
  她心知這一時半刻人是到不了,索性拉起大紅嫁衣衣襟,大刺刺地往廳旁的椅子上一坐,鐵了心地要在確定唐傲雲回復自由之身後才拜堂。
  
  “你……”天靈鷲惱恨的咬牙切齒,又見觀禮的親友們紛紛低頭竊竊私語,一張老臉不由得鐵青起來。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從今而後,你就是天靈家的媳婦兒了,這樣掛念著旁的男人,你要天靈家的顏面往哪兒擱?”
  
  嫁進天靈家是被逼,烈性子的西門落花從來沒打算要和他們“好好相處”,所以她管他們顏面往哪兒擱。
  
  “拜堂!”
  
  一見她臉上的漫不在乎,天靈鷲心火狂燒,他眼色朝著幾個護衛一使,鐵了心就算是用強押的,也要讓她拜堂。
  
  反正老臉是丟光了,現在護著裏子才重要,這女人家嘛,現在會掙扎,可一旦成了天靈家的人,怕還不死心塌地嗎?
  
  得到主子的命令,幾個護衛正準備朝西門落花移動,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朗喝——
  
  “誰敢動她?”
  
  瞧唐傲雲一身的昂然,哪裡還有那天她在地牢裏瞧見時的狼狽,她的眼眶微濕,不自覺的自椅子上起身,一句話也沒對他說,只是深深地瞥了他一眼後,轉頭對著天靈鷲道——
  
  “我做事向來光明磊落,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現下我瞧見了他,可以拜堂了,但切記你對我許下的另一承諾,若是他唐傲雲少了一根寒毛,那麼也就是天靈家毀在我手上的時候。”
  
  多麼駭人的威脅,天靈鷲從她的眸中看出她的認真,忍不住背脊泛起了一陣寒顫,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惹上那麼烈性子的女人,真的能為天靈家保有萬世的康泰嗎?
  
  “拜堂吧!”見天靈鷲遲遲沒有任何的反應,西門落花索性主動牽起一直被天靈長風握在手中的紅緞的另一頭。
  
  她扯著那紅緞,站到了堂中央。
  
  “這……”天靈鷲還在猶豫,可眼前的情況明顯已是箭在弦上,要是不發,只怕天靈家真的無顏再在山海關待下去了。
  
  於是他朝著司禮唱諾之人點了點頭,隨即,唱吟聲夾雜著鼓樂聲又起,好不熱鬧。
  
  她竟然還想當著他的面嫁給別人?
  
  那之前她那一次次求親勸娶算什麼?在地牢裏時那真心摯意的一吻又算什麼?!
  
  幾個大步,他衝上前去,大手打天靈長風的手中一抽,那紅緞便在轉瞬間易去。
  
  旁若無人似的,唐傲雲牽著那紅緞,朝著司禮人說道:“繼續吧!”
  
  他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對這情況人人都傻了眼,就連西門落花也是。
  
  “你……你……好大的膽子!”
  
  隨著天靈鷲這聲喝斥,西門落花也跟著回過神來,她急急的說道:“你趕快走,我已經要拜堂了。”
  
  “我警告過你,不准為我做出這樣的犧牲。”唐傲雲的回答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
  
  “你……”厚,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說這個,她好不容易才讓他重見天日,難道他就不能好好珍惜嗎?
  
  她狠狠地瞪著他,但目光卻反被他那滿眼的柔情給鎖住。
  
  耳邊雖然不斷傳來天靈鷲那不斷呼喝著“來人啊”的斥責聲,她的眼裏心裏卻全都是他。
  
  “我說過我能自救的,你卻不信,該罰!”完全不理會四周的紛亂,唐傲雲定定地對著她說。
  
  眼角瞥見不斷趨近的護衛,雖然明知唐傲雲的武功不低,可是雙拳難敵眾人,西門落花忍不住喝道:“罰你個頭啦,我叫你快走,你還不快走,難不成你真想在大牢裏度過未來的日子嗎?”
  
  “呵,大牢我是不想待,但新房的滋味我卻挺想嘗嘗。”
  
  朗朗一笑,眼前這陣仗他還瞧不在眼裏呢!
  
  “你……”厚,真被他氣死,以前死板板的開不得一句玩笑,在這危急關頭卻又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起不正經的話。
  
  當下,心急如焚的她也顧不得什麼禮教了,衝動地伸手想要將他推離這是非地,可是手才伸出去,就被他結結實實地給包覆在掌中。
  
  “你……快走好不好?這樣至少我會知道你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何必呢?幹麼這麼委屈的兩地分離,我倒挺想嘗嘗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刺激滋味呢!”
  
  唐傲雲笑著說道,他一個抬手,在眨眼間解決掉一個靠得太近的護衛。
  
  “你……”看來他是真的決心想要奮力一搏了。
  
  西門落花忽爾也勾起一抹笑。那就這樣吧!
  
  反正她本就愛他,若是他願意為她捨棄安穩,那她也不怕和他做一對亡命鴛鴦,饒是天靈鷲的勢力再大又怎樣,她就不信憑她和他會玩不過那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伸出了手,在空中等待著,另一隻大手迅速的伸來握住,牢牢地,一絲空隙也不留。
  
  就這樣,在天靈鷲氣得臉紅得快翻紫之際,他們兩個人同心,兩手交纏,俐落地解決掉一個又一個的護衛……
  

  
  “不好了、不好了……”在這一團混亂之中,突然響起一記震天價響的急呼,剛被派出去的季副總管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他人才進來,天靈家的大廳外,已經被團團的重兵給圍住。
  
  天靈鷲一見那些官兵,立刻大喜過望,想來是向來同他交好的知府大人聽到了他天靈家出了事,特地派重兵來助他一臂之力。
  
  “大家住手!”他大聲斥喝,那些半傷半殘的護衛一聽到主子喝令,立時忙不迭的退到兩旁去。
  
  而唐傲雲和西門落花只是氣息略喘,還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模樣。
  
  “傲雲,我向來待你如子,也一向惜才,雖然今天你鬧出這事兒,但只要你立時收手,離開山海關,我就不同你計較。”
  
  天靈鷲狀似大仁大義的說法,立刻引起一陣不知事實真相為何的鄉親們同聲讚揚。
  
  冷冷地抽起一抹笑,唐傲雲緊握著西門落花的手並沒有在他的“網開一面”中鬆開,反而還握得更緊。“若是我不離開呢?”
  
  “那麼可就別怪我不顧念往日情誼,將你押入大牢之中,這落花怎麼說也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你公然搶親已屬違法,你最好快快離去。”
  
  “哼,我公然搶親違法,那你污蔑我盜取你的銀兩,又藉此逼迫落花和你那不成材的兒子成親,難道就不違法嗎?”
  
  “你……”被他的話給堵得無法反駁,天靈鷲的老臉倏地漲得通紅。
  
  “該死的唐傲雲,你別亂說話,來人啊,給我擒下他,送到知府大人那兒去‘秉公處理’。”
  
  原本他以為那些官兵會聽令而行,可是等了許久,卻見他們個個不動如山。
  
  他心中忍不住一急,衝著外頭再次喊道:“各位官兵,這唐傲雲違法亂紀,你們快將他拿下送交知府,事成之後,天靈家重重有賞。”
  
  他的利誘依然沒有得到半絲的回應,只見那些官兵全跟木頭似的杵在那兒。
  
  “你們……”天靈鷲正欲再斥喝,可門邊卻飄來一記威嚴的嗓音——
  
  “誰敢動聯的大將軍?”
  
  來人一身黃袍,身後還跟著唯唯諾諾的知府大人。
  
  大將軍?!
  
  這兒哪有啥大將軍啊?這真是活見鬼了!
  
  天靈鷲的腦袋一時半刻轉不過來,衝著龍澤天說道:“這位爺兒,咱這哪來什麼大將軍,亂賊倒有一廝,我正待拿下他送交官府。”
  
  “天靈老爺,你別亂說話,他可是當今聖上,還不快見駕?”平素與天靈鷲交好的知府大人,見他無狀,連忙提醒。
  
  “皇……皇上……”天靈鷲一愣之後,連忙跪倒在地。“草民參見皇上。”
  
  其餘的護衛家丁、看戲的平民百姓也跟著跪倒匍匐在地,西門落花見狀也要跪下,可卻被唐傲雲扯住。
  
  她疑惑的看向他,只見他好整以暇的道:“他算是你的大哥,不必行此大禮。”
  
  “是啊,遠驥大將軍,現在倒懂得攀親帶故了起來。”
  
  也不想想自己逃他逃多久,死也不願見上他一面,現在倒是利用得很徹底。
  
  “大哥?!”
  
  西門落花還沒回神,龍澤天已先一步朝著跪在地上的天靈鷲問:“聽說你指控朕的遠驥大將軍是賊?”
  
  遠驥大將軍?!是唐傲雲嗎?
  
  天靈鷲額上冷汗直冒,看來他為了一己的私心,顯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草民不敢。”以往意氣風發的他現在畏縮在地上像只沒膽的老鼠。
  
  “又聽說你想把咱遠驥大將軍中間的姑娘強娶為媳,是不是有這回事啊?”
  
  呃,這……能應嗎?
  
  應了只怕掉腦袋,不應怕也是掉腦袋,天靈鷲簡直是慌了手腳,壓根不知所措。
  
  見狀,龍顏泛起一抹笑,“可雖然你犯了那麼多的錯,咱家的遠驥大將軍還是很寬宏大量,只要你借這禮堂讓朕親自主持婚禮,再借那新房和龍鳳對燭讓新人度過良宵,朕就替他原諒你的一時之過,行嗎?”
  
  這……能說不行嗎?
  
  除了忙不迭的應好之外,他顯然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瞧中意的媳婦兒和唐傲雲手牽紅緞,皇帝老爺帶笑,坐上了原該屬於他的主婚人位子,司禮人高唱起一拜天地、二拜皇上、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紅帕兒在秤桿兒的挑撥之下,掀了開來。
  
  西門落花的明眸才一對上唐傲雲,也顧不得新娘子該有的羞怯,便忙不迭的問道:“你真的是遠驥大將軍?”
  
  “嗯!”他點了點頭,然後回身拿起擺放在桌上的酒杯,一杯遞給了她,繞過她的手,喝起了交杯酒。
  
  “剛剛那個真的是皇上?”才咽下略顯辛辣的酒,她又覷著了空趕忙一問。
  
  “嗯。”他再次低應,隨即俯身準備攫取她那紅豔誘人的豐唇,可誰知原本端坐在床上的她卻忽爾跳了起來,指著他嚷——
  
  “你不是一個無名無姓之人,你是個大將軍?!”
  
  “對。”過去叫什麼、是什麼都不重要,他現在是唐傲雲,一個新名字,一段因為有她嶄新的人生。
  
  “所以你是其他女子眼中的乘龍快婿?”
  
  “應該是吧!”雖然不解她為何在這個一刻值千金的時候問這問題,但他還是寵溺地點了點頭。
  
  “那……”
  
  不會吧,雖然家裏開賭場的她,賭運一向好,可會好到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押到了寶嗎?
  
  這一定是在作夢!
  
  西門落花忍不住傻氣地抬手捏了捏被胭脂妝點得嬌紅的潤頰,想要證明自己是在夢中。
  
  “哇……好痛!”
  
  她狠狠的一捏,也毫不客氣的呼痛,那不同於以往的傻氣模樣讓唐傲雲看了忍不住直搖頭。
  
  伸手定住了西門落花的小腦袋瓜子,一雙眼睛直鎖著她那巴掌大的臉蛋,他很認真的說道:“我是遠驥大將軍,也是剛剛和你拜堂的那個人,更是愛你的唐傲雲,所以你不是在作夢,知道嗎?”
  
  如果說她剛剛是發傻,現在就是發愣了,他竟然說……說……愛她耶!
  
  向來避她如蛇蠍的他說愛她耶!
  
  秀麗的臉龐上勾勒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即使他保證亙二,西門落花依然覺得自己恍若身在夢中,一顆心更是飄揚著。
  
  原來再精明強悍的女人也有發傻的時候啊!
  
  唐傲雲好笑地想,重重地朝著她的紅唇吻去。
  
  她傻她的吧,他可不想錯過這一刻千金的春宵,反正明兒個,她就會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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