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貓遊記(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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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受甦醒之托去看甦醒
　　
　　今天段軒回來沒忘了買菜，也沒忘了好好煮飯，不過吃完之後，等他清潔完廚房，他說，「貓貓你乖乖待在家裡，我出去了。」
　　
　　甦醒腆著撐得溜圓的肚皮，搖了幾下尾巴。不用問也知道他去幹什麼，不過這麼著急作什麼？明天就是週末了，他完全可以明天白天再去。剛想到這裡，段軒已經「碰」地一聲關上了門，甦醒驚得跳了起來，什麼？！明天是週末？！完蛋了，這下完蛋了！甦醒搖著尾巴在屋子裡團團打轉，明天是週末段軒就不用去上班，他就會在家裡玩遊戲，那麼自己怎麼上線？
　　
　　想到這裡，她也顧不得什麼了，竄進了養生艙就上了遊戲。
　　
　　和她下線前一樣，她所站立的地方是海風鎮的酒館，不過身邊卻不見了血骷髏他們，只有幾個鎮民正在這裡喝酒談天。
　　
　　一股暈眩的感覺湧上了腦袋，該死，晚上下線之前喝的那杯酒的酒精開始發作了！迷迭支撐著調出好友面板，謝天謝地，血骷髏和法老在遊戲裡。
　　
　　「週末我有事不能上來了，到時你們先玩不用等我。」迷迭丟了一句話給血骷髏，正要趕著下線，誰知道眼前一花，就趴在桌子上失去了知覺——
　　
　　段軒下樓的時候，覺得夜風刺骨的寒冷，緊了緊衣服鑽進車裡。雖然在這個城市居住了很久，但他對於平時不太去的路段還是不熟，開車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向警衛詢問了一下迷迭告訴他的地址該怎麼走，然後才按著指點將車開出了小區大門，向右轉了個彎。不過。他突然覺得這路很熟，好像是自己經常帶貓散步時常走的那條，難道她家就在這附近？
　　
　　想了想。段軒還是先將車開到超市買了些補品和水果，既然是第一次上門。空著手去總是不太好，何況迷迭家裡還有病人。
　　
　　當車停在幾幢相連地小樓之前時，段軒從車裡下來，望著夜色裡的萬家燈火皺了皺眉。九號樓，是哪幢？冬天夜裡出門的人少。沒處詢問，於是只好一幢一幢找過去，當他走上九號樓地樓道時，那逼仄的樓梯和被頑童塗抹得骯髒地牆讓他不由自主地走地有些小心翼翼——原來，她是住在這裡的。
　　
　　樓上有一個小孩呼嘯著抱著球衝了下來，段軒躲不及，被撞了個正著。慌著拉著那孩子問，「你沒事吧？有沒有撞傷？」結果那小孩對著他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他又繼續往樓道下衝。
　　
　　段軒有點哭笑不得，只好再邁步往樓上走。樓道裡用的是聲控燈。只是燈色昏黃，印得一切都帶上了點古舊的味道，像在圖書館裡放久了的老書。捲起地書角微微的黃。只是這昏暗的情形，實在是有點像恐怖小說裡的描寫。段軒在想。他一會下樓的時候，會不會永遠都走不到一樓。就這樣走著走著，走下了十八層地獄。
　　
　　當然只是臆想而已，昏黃的燈光雖然有點恐怖的意味，但是從家家戶戶門縫窗子裡透出來的炒菜香味，卻又將一切都籠上了溫馨的感覺。段軒邊走邊想像著，幾年前，迷迭是不是也是在這樣萬家燈火地時候，從學校放學回家，然後嗅著飯菜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奔上樓，用力地敲著家裡的門。
　　
　　「咚咚咚。」是敲門聲，段軒在敲門。
　　
　　「你找誰？」一個面目清瘦地年輕男子打開了門，從門裡探出頭來。
　　
　　「請問迷——」說到這裡，段軒突然有種想掐死自己的衝動，自己來找誰？找誰？忘了問迷迭她在現實裡叫什麼名字，總不能對人家說他找迷迭吧？不過好在段軒還沒老到健忘地程度，依稀記得上回那個孔雀開屏第一次看到迷迭地時候叫她「甦醒」，那麼，甦醒應該是她的名字了吧？
　　
　　「你到底找誰？」年輕男子看著段軒在那裡沉思，臉上帶上了一抹警惕地神色。
　　
　　「我找甦醒。」段軒開了口，「請問她在嗎？」
　　
　　「你敲錯門了，她家在對門。」年輕男子的神色軟和了許多，就連語氣都軟了下來，「你是她同事吧？她真可憐，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沒想到她現在變成了那個樣子——」說著，他身後的房內傳出一個咳嗽的男聲問道：「莫然，是誰啊？」
　　
　　那個被稱作莫然的男子趕忙回過頭去答了一句，「爸，沒您的事，是敲錯門的。」然後他又轉過頭來向著段軒道：「你去敲門吧，她全家這時都在。」說著就要合上門，卻又突然補了一句道：「這麼久了，你還是第一個來看她的同事，謝謝你。」說完，門就在段軒眼前輕輕合上了。
　　
　　可憐的段軒愣在當地，有點摸不清頭腦，只搞懂了一點，那就是甦醒這個名字沒錯，也的確是住在這裡。可是，叫甦醒的迷迭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她妹妹出了事和甦醒又有什麼關係？難道她不叫甦醒，她妹妹才叫甦醒？
　　
　　帶著疑惑，段軒轉了個身再次去敲門，這次出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的男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鬍子看上去有幾天沒有剃了，臉頰瘦削下去，很有些疲憊的憔悴，大概是甦醒的父親吧。
　　
　　這次段軒說了找甦醒，立刻就被放進了門，一個正用圍裙抹著眼睛的中年婦人從內室走了出來，看到客人上門，連忙讓座泡茶。
　　
　　主賓坐下，段軒轉著頭打量屋內的情形，見是不大的六十平米左右的空間，倒也分成三四間。兩間小臥室關著門，看不清裡面的情形，甦醒的母親正在點著燈的廚房裡倒茶。小小的客廳連著一個小小的陽台，擺著滿滿噹噹的傢俱，看上去雖然擁擠零亂，在這樣的冬夜裡倒讓人有種回家的溫暖，這裡有人氣。正是因為有些零亂，才顯得是個住家的環境，對比一下自己家裡那几案窗明，所有東西都擺在自己位置上的和協優雅，段軒倒覺得不是滋味起來。終於，覺得自己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是有點冷清和寂寞了。
　　
　　「你是甦醒的同事吧？請問貴姓？」甦醒的父親從桌几上拿了一包拆開的煙，遞了一根給段軒。
　　
　　段軒搖搖頭不接，示意自己不抽煙，輕聲道：「我姓段，我是受——」話說到一半，甦醒的母親，上回在超市見到過的那個中年婦人端著茶杯從廚房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道：「來就來吧，怎麼還買那麼多東西？倒讓你破費了。甦醒在房裡剛睡著。」說著，把茶杯放到段軒手邊的茶几上。這回段軒是真有點懵了，他剛才是想說受甦醒之托來看看她家裡人的，可是這婦人這樣一說，他總不能說是受甦醒之托來看甦醒的吧？怎麼聽著都覺得怪異，只好笑道：「既然睡了就不要叫醒她了，我是受她姐姐之托來看看的，沒什麼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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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怎麼都想不通
　　
　　「姐姐？」這回甦醒的父母倒同時詫異了，「我們只有一個女兒，甦醒沒有姐姐啊。」
　　
　　「那，她有沒有表姐堂姐？」段軒也十分尷尬，他總不能指著兩位老人家說他們撒謊吧？人家自己生了幾個女兒當然比他這個局外人要清楚得多，但如果懷疑迷迭說假話也沒道理，因為她們的樣貌實在太像了，大概站在一起都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如果沒有血緣關係，又怎麼能夠？
　　
　　「沒有。」甦醒的父親搖了搖頭。
　　
　　「段先生，你是昨天在超市——」甦醒的母親一直覺得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有點面熟，這個時候終於想起來了，但還不太確定。
　　
　　「對，昨天在超市我們遇見過。」段軒端起茶杯輕捧在手裡，汲取那微燙的熱度，「昨天我也很吃驚，因為您女兒長得很像我在網上認識的一個朋友，簡直一模一樣，後來回去我問了她，她說——蘇蘇是她妹妹。」段軒好像還是不太習慣叫現在這個甦醒為甦醒，那就學著她母親的叫法叫她蘇蘇吧。
　　
　　「我也有個疑惑在心裡，因為我那朋友，她的名字好像是叫——甦醒。」段軒有些為難地開口，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
　　
　　甦醒的父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甦醒的母親臉上卻有驚喜的表情，但隨即卻又黯淡下來，開口道：「如果段先生說的是真的話，我甚至都以為我女兒沒生病了，她房間也有一台電腦，以前沒出事的時候經常上網看看小說什麼的。可是現在她地狀況……我想她不可能上網……她也沒必要假裝生病來瞞我們……」
　　
　　「電腦？」段軒腦中靈光一閃，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找到答案了，可是細想想。就像甦醒沒必要騙她父母一樣，她也沒有必要來騙自己啊！但。還是問問清楚的好，於是他想了想道：「那您家裡有沒有《自由》的養生艙或是虛擬頭盔什麼地？」
　　
　　「《自由》是什麼？養生艙和虛擬頭盔？」甦醒的母親絕對是迷惑了。
　　
　　「《自由》是一款網絡遊戲，必須通過專用地養生艙或是虛擬頭盔才能登陸，我是在那個遊戲裡認識甦醒的。」段軒耐心地解釋著。
　　
　　「沒有，我們家裡沒有這種東西。蘇蘇也不怎麼玩遊戲。」甦醒的父親搖了搖頭，歎一口氣。
　　
　　段軒這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因為他自己也在迷惑當中。迷迭讓他來看看她的家人和她妹妹，在遊戲裡，她朋友叫她甦醒，可是段軒來了，卻發現這家人家只有一個女兒，此時還在生著病，而且這女孩的名字就叫甦醒。那麼。他在遊戲裡認識地那個甦醒又是誰？是憑空冒出來的嗎？還是被複製出來的？
　　
　　段軒覺得十分頭痛，真的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如果這兩人長得完全不像的話，他還可以安慰自己說只是被迷迭給騙了。可是偏偏長得完全一模一樣！即使這世界上有長得完全相同的人，但那個人總不會知道和自己長相相同的人家裡的地址吧？起碼他現在可以證明。迷迭給他地地址是真的！
　　
　　「會不會你們女兒的病情時好時壞。可以經常出去上網玩遊戲？」這樣問地時候，段軒都有點鄙夷自己起來。
　　
　　「不可能。」甦醒的父親再次搖頭。他話不多，只是否定了就不再開口，倒是甦醒地母親接過話頭道：「自從車禍發生後，這孩子天天在家裡沒出去過，就算偶爾出門，也都是我們帶著去醫院看病。那天去超市，也是因為我看她被關得太久了，太可憐，才想著帶她出去逛逛，也許散散心對病情有利。」
　　
　　「你是不知道，她這病也古怪，那天撞了車被送進醫院醒來後就不再認識我們，而且行為古怪，開始地時候我們還以為她是被嚇傻了，醫生卻說她是被撞後得了失憶症，可是後來卻越看越不像。」憋了那麼多天，甦醒的母親總算找到一個能夠傾訴地人，話題扯開了就再也剎不住了，「她開始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不會穿衣，就連吃飯都不會了……每天像個小獸一樣用四肢爬著走路，要不就是喵喵叫著，給她穿上衣服，她不願意也不會脫，就是用嘴咬。我們都不敢帶她出門，偶爾出去，也都是兩個人架著她一起走。最近算是好一些，她撐著我的胳膊也能用腿走幾步路，但還是不會說話，我們說的話她也聽不懂，只有叫她吃飯的時候會有些反應……」她說到傷心處，眼淚又忍不住嘩嘩地落了下來，打濕了衣襟。
　　
　　「這到底是什麼病？」段軒聽著也有些難過，對照著昨天遇到蘇蘇的情形，對她的病情也有了幾分瞭解，果然與蘇母說的很像。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病我們才著急，真要是知道了這是什麼病，我們就算砸鍋賣鐵傾家蕩產也要給她治啊！可是連醫生都說不清楚這是什麼病，只是開了點鎮靜劑，讓我們在她情緒激動的時候給她吃一點，別的藥，醫生連藥方都不敢開。」蘇母說著，又去抹眼淚。
　　
　　「她情緒激動時是什麼樣的？」段軒明知多問也幫不了人家，可就是忍不住想問問，也許到時可以上網去查詢一下國外有沒有相似的病例。
　　
　　「也不怎麼樣，就是抓人，咬人，到處亂跑。」蘇父點了煙，狠狠地抽了一口，「那時候，我們就只好把她鎖在房間裡，但裡面的東西都會被她抓咬得不成樣子。這孩子，她自己怎麼不痛呢……」說著，他有點哽咽起來，連忙再狠狠抽了一口煙，卻被嗆得咳嗽起來。
　　
　　「我能去看看她嗎？」段軒遲疑著開口，「不用叫醒她，我就在房門口看一眼。」
　　
　　蘇母點了點頭，擦乾了眼淚道：「你跟我來。」
　　
　　段軒站在蘇蘇的房門口，探頭看了看，裡面是一個少女的房間，四周東西很少，大概是怕她發病時傷到自己都搬空了。床頭亮著一盞小小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檯燈，蘇蘇正蜷在床腳處趴在枕頭上睡覺，長長的黑髮被盤了起來，露出白皙的側臉，看不清樣貌，但段軒覺得就是那天他在超市看到的蘇蘇沒錯。只是這個樣子的蘇蘇，還是只能讓他聯想到貓！
　　
　　又是貓！貓叫！貓的姿態！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在蘇蘇的想像中，她就是一隻貓嗎？她得的會不會是妄想症呢？但妄想症裡有將自己幻想成動物的病例嗎？段軒不知道，大概是不可能的，因為醫生也無法診斷。因為受著世俗教育和觀念的影響，段軒無法想像到更匪夷所思的地方去，只能斷定這個女孩得了病，他得回去上網查查資料。
　　
　　段軒沒敢打擾熟睡的蘇蘇，輕輕又合上了房門，向著甦醒的父母道：「今天也晚了，我該回去了，你們別太擔心，我回去查查有沒有什麼相關的信息資料，也許國外會有這種病例。」甦醒的父母道了謝，又將他送到門外，正要目送他下樓的時候，蘇母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提了一句道：「前段時間，我們的銀行帳號上收到過兩筆錢。」
　　
　　「嗯？」段軒不明所以，停下了腳步。
　　
　　「開始我們不知道匯款人是誰，後來向銀行查問過，說是一個遊戲裡轉出來的，別的信息他們也不知道了。我們當時雖然奇怪，但因為對現在的遊戲瞭解不多，不知道遊戲裡還能轉錢，也沒處去查，所以就擱在一邊了。今天聽你說起，托你來看我們的朋友是遊戲裡的，能不能請你幫我們問一聲，是不是你那個朋友轉的錢？」蘇母急急說道：「如果是的話，還要麻煩你找她要一下銀行帳號，我們把錢給她寄回去。我們家裡錢雖然不多，可是因為蘇蘇的病沒法確認，暫時沒法治，所以還沒有到困難的地步，不需要用別人的錢，就替我們謝謝她的好心了。」
　　
　　「好！你們不用送了，晚了早點休息吧。」段軒答應著，轉身繼續往樓下走，被最後一個信息又攪暈了頭腦。遊戲裡轉出去的錢？可是就算迷迭是好心要轉錢給他們，也得知道他們的銀行帳號吧？僅從這點來說，段軒就能認定迷迭一定是他們家的熟人，還是非常熟的那種，否則沒可能連人家的銀行帳號都知道。難道以前電視報紙上報道的醫院護士抱錯孩子或是轉賣孩子的事真的發生了？當年蘇母生了雙胞胎，卻連自己也不知道？段軒搖搖頭，覺得無論怎樣解釋，這件事裡還是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有太多的疑問。還是明天問問迷迭本人，看她怎麼回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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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是什麼
　　
　　搖啊搖啊搖啊搖，迷迭感覺自己正在海上航行，突然遇到了狂風駭浪，身子被搖晃著上下起伏，搖得她都有點噁心欲吐了。
　　
　　一腳踢出去，浪頭好像減輕了，又平穩下來，過了一會卻又開始搖晃。一拳打出去，迷迭聽到「嗷」一聲慘叫，努力睜開眼來，看到法老正捂著眼睛，一隻手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被打了？很好——」迷迭說著，又恍惚著要睡去。
　　
　　「你看她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啊？」法老捂著眼睛鬱悶地對著血骷髏道。
　　
　　「我怎麼知道？要不你把她背出去，找家旅店開個房間往裡一丟。反正這遊戲裡有輔助的睡眠系統。」血骷髏喝了口酒，將酒杯「碰」的一聲往桌上一放，「動作快點，一會我們稍微休息下要去搶船。」
　　
　　「為什麼每次都是我？不去。」法老怒了，不知道從哪裡尋出個狗皮膏藥似的東西往被打的眼睛上一貼，遠遠一看，整個一個加勒比海盜。
　　
　　「總不能把她扔在這吧？」血骷髏看了看趴著好睡的迷迭，「還說她明天不上線呢！這下倒好，連晚上都不想下遊戲了。」
　　
　　「我不管了，我要去睡覺了。」法老算了算時間道：「現實裡差不多都十一點了，她七點半左右上來的，都醉了三個小時了。」
　　
　　誰知這時迷迭突然從睡夢裡驚醒，跳了起來，醉意全無，大聲質問道：「十一點了？」
　　
　　「是啊！按遊戲時間算，你睡了九個小時了。」
　　
　　「完蛋了。我走了！」迷迭一跺腳，來不及再多說一句話，丟下兩人就退出了遊戲。剛剛出養生艙。就聽見段軒關上房門的聲音——該死，他回來了。
　　
　　再假裝若無其事已經來不及了。養生艙的艙門還沒關上，而段軒的腳步聲已經向著這裡來了。甦醒無奈之下，只得在養生艙上面上竄下跳，伸著爪子在各個按鈕上亂按。
　　
　　「你在幹嘛？」段軒倚著房門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家的貓在那裡猛拍養生艙按鈕，艙門開開合合。而它好像玩得十分有興致一樣，盯著養生艙門，被嚇一跳似地縮縮身子，又小心翼翼地繼續去玩按鈕。
　　
　　「快下來，那個不能玩。」段軒說著，就要上來捉貓。甦醒一探頭，看到養生艙內部有幾根掉落地貓毛，心裡一急，整個身子就往養生艙裡鑽了進去。開始在裡面摸爬滾打。嗯嗯，這是在銷毀罪證。
　　
　　段軒當然不知道它在幹什麼，還以為是這隻貓無意間對遊戲養生艙產生了好奇。這才上竄下跳地瘋玩。於是伸手從養生艙裡將貓拎了出來，再按下關閉按鈕。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甦醒心裡有些微的忐忑。雖然是她讓段軒去她家地，可是他去了這麼久。到底從爸媽嘴裡聽到了什麼？那個被貓附身的自己現在又是怎麼個模樣？她很想知道，只是苦於不能開口。她心裡有隱隱地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讓段軒知道她是一隻與眾不同的貓，可是，他知道了又能有什麼辦法？把自己送回家去？爸媽會信嗎？還是把那個被貓附著身的自己帶回來？兩者皆有些為難之處，於是甦醒也開始為難。到底，要不要表示些什麼讓段軒知道她的身份呢？剛才是出於謹慎的習慣，一時急了，只顧著不要被段軒發現自己在玩遊戲，並沒有分神去多想別地事情。早知現在如此為難，還不如剛才就不裝模作樣，讓段軒明明白白看到事情的真相呢！
　　
　　就如段軒不知道甦醒在想些什麼一樣，甦醒也不明白段軒現在在想些什麼。段軒無意識地盯著茶几上那張電話話費單看著，心裡卻在想蘇蘇生的到底是什麼病。
　　
　　坐了一會，他放下貓貓，站起身去開電腦查詢。搜索了半天，只發現有少量「變獸妄想症」的病例，但那些病例裡的病人，無一例外地只是以為自己可以在動物與人的外形之間變幻，有時是人，有時將自己想像成動物，比如狼人。他們都能夠說話，他們還有人類的智商與行為，而蘇蘇的樣子與他們完全不同，她就好像是從小被丟到原始森林裡，被一隻貓科動物帶大的豹孩一樣，根本沒有一點人類地意識。像她這樣的病例，段軒搜索了半天就是找不出相似的一例來。
　　
　　揉了揉太陽穴，段軒覺得頭腦昏漲地厲害——貓？！為什麼她會以為自己是貓？即使是撞車使大腦受到了傷害，要撞出變獸妄想症地機率也是極小的吧？
　　
　　站起身，想去廚房煮一壺咖啡，段軒卻在經過客廳地時候見到貓貓正趴在地上，毫無睡意地盯著書房門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樣。搖搖頭，段軒繼續往前走，煮好了咖啡端著杯子出來的時候，他在想，蘇蘇是個人，卻以為自己是貓，自己家這隻貓，有地時候看起來卻像是人，她們之間要是來個調換，那倒是都正常了。
　　
　　「匡——」咖啡杯子脫手落地砸了個粉粉碎，甦醒嚇了一大跳，抬起頭看著那滾燙的液體四散飛濺，污了地板，污了牆壁，污了段軒身上的褲子，也有幾滴濺到了甦醒的身上，污了她那柔滑的毛皮。不過，闖禍的傢伙此時正愣在當地，皺著眉頭一臉沉思的表情，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失手打碎了咖啡杯。
　　
　　可憐的孩子，腦子想問題想出病來了，甦醒憐憫地搖了搖頭，在想自己是不是當時就不該徹底地將他拖到這件事裡來，現在搞得這傢伙成天茶飯不思，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但是自己也不好過呀，如果永遠都隱瞞事情的真相，難道自己就要一輩子作一隻無知無識的貓，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嗎？雖然她明白就算段軒知道了一切，就算父母知道了一切，也改變不了她現在是一隻貓的事實，但只要他們明白了，就總能想出溝通的法子吧？哪怕大傢伙都去遊戲裡見面說話，也比她假裝成一隻聽不懂人話的貓要好得多，要開心得多。
　　
　　段軒在原地站了整整五分鐘，這才清醒過來，清潔乾淨地面，掃掉碎瓷片，然後坐到沙發前一把就拎起了電話，要撥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凌晨一點半。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將電話放下了，倒是目光開始移到了甦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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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蘇蘇迷迭與貓
　　
　　看我作什麼？甦醒心虛地縮了縮身子，再抬頭一瞥，發現段軒看她的目光與往日不同，那不是看寵物的目光，而是有點像在看一個人，於是甦醒再次心虛地閉上了眼睛——有沒搞錯，難道暴風雨這麼快就要來了？她還沒做好準備呢！因為前一刻，段軒還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前一刻他還傻傻地在那裡追索事情的真相，怎麼煮了杯咖啡就一切都變了呢？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貓？」甦醒心虛了半天，再也想不到段軒竟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怎麼回答？是？或不是？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算不算是段軒的貓！甦醒伏下身子，假裝什麼也沒聽見，反正就算聽見了，也不能說話呀。
　　
　　段軒似乎也意識到問這樣的問題有點兒傻，就算貓能聽懂自己的話，也沒辦法回答。他在心裡理了理思路，想著自己那個貓變人，人變貓的構想，覺得有些荒謬又有些真實。拋開人貓的角色到底能不能互換的問題不說，唯有這樣，現在蘇蘇的狀態才有個合理的解釋，至於家裡這只黑貓，前段時間打電話報警的不可能舉止也將變得可能。但這樣的假設是建立在不合理的先決條件上的，那這樣的假設可還有合理性？
　　
　　事情真的會有這樣巧嗎？段軒關了燈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腦中還在思索個不停。先是蘇蘇與自己養的貓同時遇到了一場車禍，然後就在遊戲裡遇到一個長得和蘇蘇一模一樣的女孩迷迭，於是自己才會在超市看到蘇蘇的時候產生興趣和疑惑，進一步去遊戲裡詢問迷迭。得到了地址，上門拜訪。卻對蘇蘇的病情不解，對整件事地疑問更多，最後得出一個不可能的結論。[老天。究竟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他自己太瘋狂？有生以來，段軒第一次在夜裡輾轉反側。晝夜不眠。
　　
　　第二天一大清早，段軒不顧自己一夜未眠，起來喝了杯咖啡，給貓準備好食物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遊戲——他要去遊戲裡親自問迷迭！問問她究竟是蘇家的什麼人，問問她整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惜地是。他失望了，因為血骷髏說昨天晚上迷迭上過線，醉了酒，在遊戲裡睡到半晚上才下線的，然後告訴他，迷迭說這兩天是週末，她無法上線了。
　　
　　迷迭地身份到底是什麼？無邊風月默默地想——她到底是不是像她自己對傲無情所說的那個樣子的人？他迷糊了，他在事情的一個關鍵地方迷糊了！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將蘇蘇和迷迭視為一體！雖然她們有著相同的外貌。但因為氣質、舉止地不同，他無法將這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融合為一體來考慮。蘇蘇是蘇蘇，迷迭是迷迭。她們的關係僅是姐妹！這是無邊風月的想法。所以，就像人的視覺有盲點一樣。他現在的思路也出現了盲點。
　　
　　他想到了自己家的貓有問題。他想到了蘇蘇有可能是貓，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家的貓和蘇蘇之間一定有一種科學無法解釋清楚的聯繫。但是，他卻完全沒有想到蘇蘇就是迷迭，迷迭就是他家地貓！當然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因為在網絡上遇見的人，潛意識裡就覺得相距有十萬八千里遠，他一直認為迷迭沒有回家是因為現在的她離這個城市太遠，他根本沒想到迷迭沒有回家是因為她變成了一隻貓，無法回家！更有一點難以啟齒地地方，無邊風月不願想，也根本沒有去想，因為他已經將傲無情的話當真了，他心裡有隱約地在意，已經在腦子裡幻構出另一個時刻約束著迷迭地男人，有了這個虛構的男人，他就更想不到迷迭竟然會是他家地貓！他對明擺在眼前的事情視而不見！
　　
　　「愣著幹什麼，幹活幹活！」血骷髏用肩擠了擠無邊風月，「娘的，昨天晚上累死了，只睡了二三個小時，大清早就上遊戲來搶船了。」
　　
　　「你們兩個搶船？」無邊風月這會有點迷糊，一點也沒有原先的冷靜與淡然，望了望貼著黑眼膏的海盜法老和血骷髏，不懂他們兩人怎麼就能搶到一條大船。
　　
　　「當然！」血骷髏笑得囂張得意，「這種破地方，光明教會怎麼會派人嚴密防守？這破鎮上只有一些弱小的NPC，他們安排一隊精英NPC就足夠看守這條船了。就算是精英，50級左右的精英能和我的等級比嗎？再說我又沒傻到和他們去打群架，當然逐個擊倒。」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天色，又罵了一句，「娘的，煞卡卡怎麼還不來？再不來我們就先走了。」
　　
　　「不等迷迭了？」法老苦著臉問。
　　
　　「兩天不上線，怎麼等？」血骷髏鄙夷地望了眼法老，「你就會吃！你忘了我們這有個術士？船得在海上飄個兩三天，等到了地方把她召喚過來不就行了？等她？吃飽撐的才等她！」
　　
　　正說著，煞卡卡就上了線。幾人商量了一番，準備了點食用水和乾糧，又在鎮上雇了幾個NPC，就準備上船出海。當然，鎮民們是被蒙在鼓裡的，他們只知道這條船是光明教會借給這幾個外來人的，如果他們知道這船是搶來的，還會不會為了賺點生活費而上船當水手，這就很難說了。
　　
　　無邊風月這個時候倒無所謂了，由得他們去擺佈，他現在心裡只是希望時間快點過去，再過兩天等迷迭上線，好問個清楚。當船開動的時候，他正站在船首，望著那波濤起伏寬闊無邊的海面，心裡感慨萬千。這個年代，人類的科技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就連如此真實的遊戲都能夠做得出來，那麼，為什麼還有許多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清楚的呢？他想，有些事情無法解釋，大概只是現實的科技還沒到了能夠解釋的發達地步，總不能因為無法解釋就假裝看不到那事情的存在吧？就像蘇蘇的病，現在的醫學無法治療，那只是醫學還不夠發達，不能因此就怪責蘇蘇為什麼要生這種無法醫治的病。
　　
　　「想什麼呢？你好像心事重重啊！」無邊風月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帶著點兒懶散與不羈。
　　
　　無邊風月轉頭，看到四仰八叉斜坐在甲板上正靠著船護欄的血骷髏，他手裡正拎著條烤好的魚，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魚肉往嘴裡送。
　　
　　「一點瑣事罷了。」無邊風月淡然一笑，並沒否認自己心裡有難解的煩心事，就算是前幾年被家裡管著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樣煩哪！
　　
　　「哦。」血骷髏淡淡應了句，抬頭看了看天，「希望這一路上不會遇到什麼暴風雨或是颶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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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總算被揭穿了
　　
　　至於路上有沒有遇到暴風雨或是颶風無邊風月實在是不知道了，因為他在遊戲裡待了沒多久，就被電話給叫下線了。好在，下次上線還會在船上，不會出現在海中央進而掉進海裡變鹹魚，只不過，血骷髏臨別前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奇怪了。
　　
　　段軒從遊戲艙裡爬出來，順手拿起了放在一邊桌上的手機。遊戲裡有呼叫系統，可以將手機號碼與遊戲ID綁定，這樣萬一有什麼電話打進來，正在玩遊戲的玩家就可以知道，不會因為娛樂而耽誤了事情。
　　
　　貓貓正在外面客廳無聊地補著眠，段軒看了看呼叫的號碼，有點無奈地接了起來，「媽，什麼事？」
　　
　　「什麼事？你還問我什麼事？我倒要問問你，飛飛怎麼了？你怎麼突然跟人家分手了？要不是昨天在一個宴會上她母親說起，我還真不知道你們的事。」電話裡，段軒的母親葉容雲的語氣十分不悅。
　　
　　「沒什麼，我本來和她就只是普通朋友。」段軒不想多說什麼，心裡明白這大概是溫飛飛沒好意思將他們的事情告訴家裡，而溫文斐那天被自己甩在身後便心裡不忿，回家後心直口快地把事情說了。
　　
　　「你大了，我管不了你這麼多，不過你總得給我娶個媳婦進門吧？你自己不找，那好，我和你爸幫你找，找了你又不樂意，你說讓我們要怎麼辦？你大哥今年就要準備結婚了，可你的女朋友在哪？你爺爺問起過好幾次了，我們都支吾著替你隱瞞，要是讓他知道了，怕是又要叫你回家一頓好罵。」葉容雲說著說著。語氣裡忍不住洩出了幾分疲憊。
　　
　　「我知道了。」段軒淡淡然回了一句，總不能讓他保證在今年非得找個女友回來吧？這事情他保證不了，他不是喜歡湊合的人。如果遇不到能夠讓他動心的女人，寧缺毋濫。
　　
　　「明天週日。回來吃飯。這是你爺爺說的，他好像要找你算帳。」葉容雲歎了一口氣，從小這個兒子就脾氣溫和，極有主見，別人地話。他也不反駁，只應著，卻很少真的聽進去，說什麼也沒用。
　　
　　「好。」段軒仍是淡淡然。算帳啊？從小到大算了很多次了，算到後來，他還是他，爺爺還是爺爺，沒什麼變化。反正老爺子罵人的時候，應著就可以了。只要不還嘴，罵一會，他自己累了就沒事了。
　　
　　掛了電話。段軒走到客廳，看了看仍在睡覺地貓。思索了一會。開始按著茶几上那張話費單上的號碼撥打電話。
　　
　　「請問找哪位？」帶著淡淡悲傷地聲音響起，這個時候段軒覺得這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
　　
　　「請問甦醒在不在？」段軒沉吟了一會。
　　
　　「對不起。她在生病暫時不能接電話，有什麼事嗎？」電話那頭的聲音也沉吟。
　　
　　「沒什麼事，那我下次再打吧。」段軒簡直是搶著說完掛的電話，然後轉頭，就看到原本在睡覺的貓正睜大著眼睛望著他，眼神裡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情緒在閃動。
　　
　　「你——」段軒想要對著貓說點什麼，卻覺得喉嚨乾澀難當，還能說什麼？當一件事情只存在於自己的想像當中還未被證實的時候，其實並不怎麼令人難以接受，可是當這件猜想的事情真的發生了，段軒覺得他有一瞬間的失語。
　　
　　他猜對了！他竟然猜對了！段軒往下嚥了口唾沫。剛才撥的是上回從話費單上查詢出來的陌生號碼，他上回也打過，只是當時不知道這號碼竟然就是甦醒家裡的，那麼，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了有一個知道甦醒家電話號碼地人正躲在他的家裡乘他不在的時候往外打電話？或者說，是貓吧！
　　
　　這個時候，甦醒已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昨天晚上段軒想打電話時她就有不好地預感，後來見他去睡了，才稍稍將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沒想到他現在卻又想起了這事。這會，他遊戲也上了，電話也打了，自己地家也去過了，那麼，他該知道自己就是迷迭，就是甦醒，就是他家這只黑貓了吧！甦醒望著他，一聲不吭，眼神裡帶著些膽怯、期待和迷茫——他，到底會採取什麼樣地態度來對待自己呢？
　　
　　「你能聽懂人話對不對？」段軒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盡量平靜下來，雖然整件事情很令他吃驚，但還沒有到駭然的程度。畢竟，和貓貓相處這麼久了，按老話來說是這只「成了精」地貓並沒有傷害過他，他根本用不著害怕，現在得先確定它能不能聽懂自己說話。
　　
　　甦醒點了點頭，已經沒有什麼好假裝的了，反正他遲早都會知道。
　　
　　吸氣！吐氣！段軒突然站起身，走到盥洗室用冷水沖了沖臉，也不擦，就濕淋淋地出來了，開始問第二個問題，「你是我原來養的那隻貓嗎？」
　　
　　這個問題令甦醒十分為難，她偏著腦袋想了想，到底是不是呢？按理說，她的肉身的確是段軒家原來的那只黑貓，可是靈魂卻又不是，就好像一個裝著新酒的舊瓶，到底是也不是？她遲疑著搖了搖頭，又微微點了點頭。
　　
　　「你的意思是，不完全是？」段軒盤腿坐在了地上，開始與貓對視。
　　
　　甦醒點頭，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你是蘇蘇？」這個問題，段軒幾乎是咬著牙問出來的。
　　
　　當然，甦醒還是只能點頭，是啊，她是蘇蘇，她的小名就叫蘇蘇。
　　
　　「那現在的蘇蘇是誰？」
　　
　　甦醒翻了翻眼睛，這個問題讓她如何回答？點頭搖頭都無用了，瞪了段軒半天，她確定現在這個男人的腦子十分混亂，於是只好抬起前爪，對著自己的胸口點了點。
　　
　　「蘇蘇是你？」
　　
　　甦醒搖頭，段軒真是傻了，這個問題和上一個有區別嗎？只是倒過來問而已。
　　
　　「蘇蘇是我的貓貓？！」
　　
　　哎，這樣交流可真是太累了！甦醒終於可以再次點頭，心裡十分地不以為然，大有一副——可不是麼？你現在才明白？的感慨。總算，段軒沒有將她當妖怪看，也沒有十分害怕她，只是想弄懂事情的真相。甦醒原本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卻也不得不在心裡驚呼一聲好險！
　　
　　真的好險！如果段軒不是因為對遊戲中的迷迭有了相當好感的話，大概他就算在超市遇到一個舉止古怪又與迷迭長得一模一樣的蘇蘇，也不會有什麼探究的心思，最多以為遇到了一對雙胞胎，就將事情丟到腦後去了。如果不是甦醒事先就讓他自己一步步探究、瞭解到被貓的靈魂佔據了身體的蘇蘇身上發生的奇怪事件，大概明明白白告訴他整件事情，他也要先在心裡存上八分懷疑。人，真是不容易相信和接受詭異事件的生物，起碼對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總是存著疑惑。
　　
　　甦醒鬆了口氣，不容易，自己總算賭贏了，賭贏了他會對整件事的真相有好奇，有必須瞭解的緣由，要不然今天段軒就不會這麼安靜且又冷靜地坐在這裡與她對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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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現在該怎麼辦
　　
　　段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甦醒，一人一貓就在那裡對坐著，半天，他才開口歎了口氣道：「其實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甦醒淡淡地點了點頭，她能夠理解，說實話，別說是他了，就連自己這個當事人，至今為止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現在怎麼辦？」段軒又問出傻問題來了，看來這件事情匪夷所思的程度已經超過了他的承受能力，到目前為止，他仍處於震驚當中。
　　
　　甦醒氣惱地「喵喵」叫了兩聲，她要是知道怎麼辦現在還會是一隻貓嗎？只恨自己不能隨心所欲地與段軒交流，一堆話憋在心裡出不了聲。她偏著頭想了半天，突然向書房跑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看段軒，示意他跟上來。
　　
　　段軒倒是領會了她的意思，跟在後頭瞧著她竄到了電腦跟前，然後半坐著仰頭看他。
　　
　　「電腦？！」段軒伸手開啟了，然後拉出椅子就坐下，倒要看這隻貓如何使用高科技產物來與他交流。
　　
　　說實在的，屋子裡這時的情形十分詭異，一個人端坐在椅子上，而一隻貓坐在他的身上，正用一隻前爪笨拙地敲打鍵盤。這時候如果有個人在旁觀看，肯定是要驚得合不上嘴的，以為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只是，甦醒的貓爪畢竟不好使，經常一爪子拍下去，就連按到二三個按鍵，空白的文檔裡經常跳出莫名其妙的詞來，看得段軒頻頻皺眉。
　　
　　「那天撞車，醒來後我就發現自己變成了貓。」段軒一字一句地慢慢辨認。看得很吃力，也很慢，好在貓打字的速度也慢。只是這句話實在有點恐怖的意味在裡面。就好像卡夫卡地《變形記》，開篇第一章 就寫著——一天早晨。格裡高爾‧薩姆沙從不安的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甲蟲。
　　
　　「這件事非常令人難以置信！有一段時間我成天惶恐不安，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即使告訴你，只怕你也不會相信地。」段軒想了想。無奈地苦笑了笑，的確，她要是真告訴自己她不是貓而是一個人，段軒得先把自己送精神病醫院去。就算是現在，他還是不敢完全相信，心裡還存著找個人來證明一下地念頭。沒準，這一切全是自己的幻想，什麼貓呀，蘇蘇呀。全是幻覺！
　　
　　「不過現在你自己已經發現了，我也不好再隱瞞下去，雖然我知道會因此給你帶來不少煩惱。甚至會讓你的精神受到嚴重的刺激，使你的生活完全變樣。但我除了說聲抱歉已經沒有什麼可做地了。」可不是。難道還能指望一隻貓幫你做些什麼？段軒承認自己已經被十分嚴重地刺激了。
　　
　　「在你家當米蟲的生活其實很不錯，除了你不在的那半個月。我差點被餓死之外，其它一切尚好。當然，你的人也很不錯，如果不經常洗完澡半裸著身子在房間裡走動的話會更好些。煮的菜也還堪堪可吃，就算對一隻貓來說，稍鹹了一點，但我還是很懂得感恩的，我不會抱怨。不過，我實在還是忍不住還是要說——我不想當貓！你，有什麼法子沒有？」
　　
　　看完這段甦醒辛辛苦苦敲出來的話，段軒一下子如同一座雕像一樣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很有幾分像當初甦醒在遊戲裡初見火系魔導士雷克時他地模樣，只是比雷克還要更呆滯一些。這隻貓！不，是這個蘇蘇是什麼意思？！段軒只盯著那「半裸」兩字，其它的話都被他自動忽略了，然後他的臉，刷一下就紅了起來，紅通通地像個大蘋果。老天！段軒拿袖子擋著滾燙的臉，這只怕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臉紅，還是對著一隻貓！
　　
　　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生怕說話地時候，自己地聲音也會像臉一樣洩露自己的尷尬，順手在貓頭上敲了一下，他已經完全忘記顧忌這不是完全地一隻貓了，伸手搶過鍵盤，修長的手指就在上面瘋狂地敲打了起來——「你別忘了在我眼裡你是一隻貓！你是貓！難道我洗了澡在自己的房間裡，對著自己的寵物還要有什麼忌諱嗎？你該慶幸我沒全裸著出來！你又沒有告訴我你不是貓！」敲完，他突然想起自己還經常幫貓洗澡，再想到蘇蘇的那張臉，更是尷尬到難以自禁，用力按下刪除鍵，又將剛才打的那幾句話給刪掉了。低頭，看到坐在他腿上的貓已經回過了頭，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連忙別轉過臉，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又仔細去看上面的那段話。
　　
　　甦醒可沒有他這樣的尷尬了，反正就算有過尷尬，那也是在變貓的前期，現在已經習慣了。很多時候，她考慮問題是將自己放在貓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位女孩，什麼淑女啊，矜持啊，早被她忘得乾乾淨淨了，就算會想起，那也是在遊戲裡化為人形的時候，不是現在。她碧綠色的眼睛眨了眨，頗有些好笑地回過頭去，看到電腦屏幕上段軒又敲打出了一段話。
　　
　　「首先，你得感謝我順了你的意沒餵你吃貓食，不管我煮的東西好不好吃，反正你已經吃了很久了。其次，你餓了很久？對了，是溫飛飛幹的吧？的確，我現在明白小偷還沒撬開門，怎麼廚房裡會有一地啤酒瓶碎片了，我嚴重警告你，貓喝多了酒是會出貓命的。最後，你不想當貓我有什麼辦法？又不是我讓你變成貓的！這個問題你最好去詢問與你有相同經歷的人士。」
　　
　　甦醒看完這段話，心裡忍不住笑開了。果然一個人到了網絡上性格是會有些變化的，連段軒這樣遇到什麼事都面不改色的人，對著電腦也會敲出這麼逗人笑的句子來。她只顧著樂，卻沒想到不是段軒性子變了，他就算在遊戲裡，也是溫吞水的模樣，實在是剛才被她打的那段話刺激到了，一面尷尬，一面掩飾，連帶的，正經的段軒，都變得有些不正經起來。
　　
　　「唉，我也知道你沒辦法讓我變回自己，但是，現在該怎麼辦呢？就像你先前問我的，現在該怎麼辦？」樂完了，甦醒考慮到了現實的問題，她實在是無能為力，倒不是期望段軒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只是，說出來，比悶在心裡要舒服多了。
　　
　　是啊！該怎麼辦？自己家裡多了一隻不是貓的貓，那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段軒揉了揉太陽穴，又想起當時在超市裡，那扒著他的腿死不鬆手的蘇蘇，那個，才真的是自己的貓吧？頂著人身的貓！怎麼辦？煩人的問題，即使事情只是與他稍有關聯，並不是他自己變貓，段軒還是覺得這個問題十分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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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起出門
　　
　　床上靠著被子半臥著一個人，床尾處坐著一隻貓，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對看了很久。
　　
　　甦醒堅決要求段軒帶她回家先去看看父母，段軒卻認為現在不是上門的好時機，因為他自己的情緒還沒控制好，剛知道自己天天面對的是一隻人貓，再去面對一個貓人，他肯定吃不消。然後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過幾天去。」段軒試著說服這只固執的人貓。
　　
　　甦醒毫不妥協地搖頭。
　　
　　「你難道想讓你父母知道你變貓的事情讓他們再承受一次打擊？他們該多難過啊？現在只是以為自己的女兒病了，也許還有救治的希望，並沒有絕望。如果我現在去告訴他們，你變成了一隻貓，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甦醒歪著頭，在考慮。
　　
　　「當然，我也可以不告訴他們，但是我今天的情緒自己也掩飾克制不住，我不保證不露馬腳。再說你自己控制得住情緒嗎？看到你父母，看到自己的身體，你能控制住我還擔心我的貓貓控制不住。」
　　
　　甦醒眼裡果然流露出一抹擔憂，的確，她不能保證那隻貓如果看到自己的身軀或是見到段軒會有什麼樣的異常反應。
　　
　　搖搖尾巴，甦醒轉身竄下了床準備放棄。這生活，真是無比糾結，就像一團亂麻線，全都攪在了一塊，再也分解不開。
　　
　　看看窗外已經昏黃的天色，段軒疲憊地合上了眼，昨天一夜沒睡好，今天又被刺激了這麼一回。他竟然和一隻貓，長談了一整天。甦醒詳細地告訴了他自己撞車的經過。還有變貓的惶恐，對於溫飛飛，她卻不屑多說。說到最後。問題總是糾纏在她到底該怎麼變回人類上頭，巫術、降頭、蠱。凡是神秘的話題統統都被搬了出來，甚至連外星人也在他們地嘴裡和爪下光顧了地球好幾回，卻終究沒有個結果。大概他有生以來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今天一天說得多，口乾舌燥，累得很。草草煮了晚餐。段軒叫醒昏昏欲睡的甦醒，一人一貓又默對著吃了飯。甦醒發現，今天地飯菜比往常更淡了些，不禁好笑地抬起頭來，細細地望了段軒一眼。是感動的，但這份感動還是被甦醒默默地放在了心裡。這個男人，可以無條件地對貓好，就算知道了自己其實並不是他地貓也一樣，只是。如果她是一隻真正的貓，會不會因此而快樂許多呢？
　　
　　飯後，段軒清潔完廚房。看了看貓貓，略有些尷尬道：「你前兩天才洗的澡。今天就不用洗了吧？」
　　
　　甦醒不置可否地趴在地上打著飽嗝。無所謂啦，又沒有出門。貓不像人類那樣需要常常洗澡。然後她從瞇著的眼縫裡，瞧見段軒這次拿著全套的乾淨衣物進了盥洗室，不多時，裡面就傳出了嘩嘩地水聲。甦醒咧嘴，似打了個呵欠又似在笑，小樣，我還沒害羞，你害羞什麼？
　　
　　睡前，段軒上遊戲給血骷髏打了聲招呼，告訴他自己明天有事不能進遊戲了，反正要在海上航行三日，週一的時候他再上來。
　　
　　血骷髏聽見他的語氣疲憊而情緒低落，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只是在他快要下線的時候，喊了一句，「泡妞也別太不分日夜。」
　　
　　段軒怔了怔，苦笑著搖搖頭，想必他是誤會了，自己並沒有和迷迭在一起，只是另有瑣事罷了。當然無法辯解，他將背包裡帶著的食用水取出分給血骷髏，然後就化作一道白光退出了遊戲。
　　
　　也許是太累了，頭剛挨上枕頭，段軒就沉沉睡了過去。只是睡得並不太安穩，夢裡總是出現一隻貓和一張盈盈笑臉，忽閃忽現。
　　
　　手機響起的時候，段軒正睡得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裡，是他老子的聲音，「你還不早點滾過來！」說完就「啪」一聲掛了。
　　
　　抬頭看看，陽光已經爬上了半空，原來時近正午，居然睡了這麼久！丟下手機，段軒就去洗漱。習慣了，早都習慣了，他爸爸和他爺爺一個樣，都是火爆脾氣，所以說他們全家對於他這個性格漫不經心的異類，都覺得奇怪，不肖嘛。
　　
　　準備出門的時候，段軒轉身皺著眉看了看正在喝牛奶地貓貓，好像她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麻煩，不知道該怎樣處理。以前不知道她是人還就算了，知道後，再也無法用純粹的對貓地態度來對待她了。
　　
　　甦醒毫不示弱的與他對視，眼神分明在表示——又要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了。她喝牛奶喝得白沫都沾到了嘴邊地毛上，就像貼了一圈假白胡，模樣分外搞笑。
　　
　　「想不想出去透透氣？去地話就一起來吧。」段軒讓步，話剛出口，就見甦醒像一隻離弦的箭一般，竄得老高，撲進了他地懷裡，貓頭在衣服上直蹭，段軒黑色的大衣，染上了點點白色的牛奶。
　　
　　「真是拿你沒辦法。」他笑，語氣裡有寵溺的味道，只是他自己沒有知覺。甦醒卻微怔，隨即釋然，反正原本段軒對貓，就一直是這種態度的。呵呵，這個，今天天氣很好啊，陽光燦爛，呵呵，終於可以出去玩了——甦醒這時才知道，原來有時無法用言語溝通也有好處，不想說話，或是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可以不說，只在心裡腹誹或尷尬就好。
　　
　　「今天我是要回家，你最好表現得正常一點，我爺爺要是知道你的與眾不同，沒準會一時心血來潮建個研究所什麼的來探索人類的靈魂之謎。」段軒進了電梯，漫不經心地說著，頓時感覺到懷裡的貓身子一僵，心裡暗暗好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心情去逗這只假貓。大概真的是相處得久了，不覺得有隔閡，和她說話，十分輕鬆，反正她又不能言語不能反駁。就算是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段軒也經常無意識地對著貓說些廢話，緩解一下獨居的孤獨，現在想想，好在以前沒說什麼離譜的話，不然還不得被她笑死？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這隻貓帶壞了，竟然開始學會了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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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貓的微笑
　　
　　當車子駛進郊外一座別墅的時候，甦醒坐在前排的座位上忍不住將爪子搭在車窗底縫處拉高了身子喵喵叫了兩聲，她想問，「這是你家？」可惜，這時沒電腦在旁，她無法與段軒交流，即使有那種便攜似的電腦，她那貓爪也敲打不了，太小。
　　
　　段軒好像明白她想問些什麼，解釋道：「這是我家，不過平時除了我爺爺沒什麼人住，為了方便上班，我和我大哥都一直住在城裡。我媽是喜歡熱鬧的人，讓她在這裡住，她也嫌太冷清。不過偶爾週末或是假日，大家回來一起吃個飯。」說著，他將車子停到了車庫，皺了皺眉道：「我不喜歡回來，所以如果沒人傳喚，就盡量不回來。現在，我不和你說話了，你最好裝出一隻貓該有的樣子，雖然大多數時候，你還是蠻像的。」
　　
　　抓、撓，甦醒氣憤地在段軒身上抓撓，當然像，要不怎麼這個抱著自己的傻瓜會一直都認不出自己不是他的貓呢？
　　
　　「你還知道回來的路？」一個略帶微嚴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甦醒抬頭一看，一個穿著粗布工作服，園丁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花叢邊剪枝，這時已轉過頭來望著段軒，雖然板著臉，可是還能夠瞧見他眼裡隱約的笑意。這人的面目和段軒有幾分相似，只是臉型更加硬朗剛直一些，沒有段軒那麼柔和。大概，是他爸爸？甦醒在心裡猜測著。
　　
　　「爸。」段軒果然叫了一聲，然後問道：「我媽呢？」
　　
　　「在廚房裡做菜呢，你先去看看你爺爺。」段其宏望著自己的兒子，很久沒看到他了，心裡一軟。語氣也軟了下來。
　　
　　段軒聞言轉身就走，看起來，他還是性格比較內斂的人。不會在面上表露出對家人的親暱。對於這點，甦醒很是好奇。不知道他家的家教是怎樣地，為什麼會培養出如此獨立自主的後代，要是她很久沒見到父母，早都撲了上去撒嬌了。
　　
　　段家的別墅蠻大，但是裡面地人卻不多。好像除了三四個打掃房間。平時買菜洗衣的傭人外，見不到別地閒雜人等。一進房子，就見段軒的大哥正和一位身材惹火的美女坐在那裡親親我我，段軒也沒啥反應，不過點個頭表示自己到了，反正平時在公司天天見。至於他那位未來大嫂，也是時常膩到公司來的，不是陌生人。
　　
　　倒是廚房裡飄散出的香味誘惑了段軒也誘惑了甦醒，走進去。就見葉容雲正獨自一個在裡面做飯，滿房間都是乾煎帶魚地焦香味，甦醒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嚥了口唾沫。
　　
　　「媽。你怎麼一個人在忙？楊嫂呢？」段軒這時才流露出了一抹孩子氣，偷偷拈了塊帶魚。餵著懷裡的貓。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出去，怎麼把寵物也帶來了。你不知道你爺爺不喜歡貓嗎？」葉容雲順手輕拍了下段軒的手背，「楊嫂我叫她去後面園子拔幾棵蔥，還沒回來呢。」
　　
　　「秦晴怎麼不進來幫你？」段軒見甦醒吃了幾口，就對著魚刺發呆，乾脆扯下魚肉直接餵它。真沒見過還有怕魚刺的貓！她果然是假的。
　　
　　「她？算了吧，我怕越幫越忙，讓她陪陪你大哥好了，反正平時忙，他們也沒空膩在一處。」葉容雲一邊說著，一邊將煎好的魚盛進盤子，一轉身見段軒還矗在那喂貓，不由有點惱，「去見你爺爺去，別把貓帶進去。」
　　
　　段軒應了一聲，見甦醒吃完了他手裡的魚，還盯著盤子裡的不眨眼，又好笑起來。擦乾淨了手，將貓放下地，自己上樓去看老爺子了。「這隻貓蠻可愛地啊！」秦晴正和段軼說著情話，這時才瞧見一隻毛皮烏黑的貓蹲在一邊甩著尾巴，伸出手去就想抱抱它，「想不到段軒平時看上去冷冰冰的，居然還有耐性養貓啊。我們也養一隻來玩好不好？」
　　
　　甦醒不喜歡她身上地香水味道，太濃了些，再說，她也不是一隻尋常的貓呀，不喜歡讓陌生地人抱來抱去，即使是同性也不行！所以她往邊上躲了躲，兩隻碧綠色地貓眼微微瞇起，警惕地注意著秦晴下一步的舉動。
　　
　　「算了吧，養貓？我看你連自己都養不清楚。」段軼坐在一邊好笑道。他換過幾個女友了，條件差一些地，就有一份小家子氣，總像是像受氣的祥林嫂。家裡條件好一些的，便嬌氣一些，衣食有時都無法完全自理，怎麼有耐性去養貓？大概玩幾天就扔了。
　　
　　「我聽說黑貓很不吉利，段軒幹嘛養一隻黑的？養只雪白的波斯貓多好玩？」秦晴見甦醒不讓她抱，偏偏想要去抱抱，誰知追得甦醒惱了，抬起爪子就是一拉。
　　
　　「哎喲！」驚叫一聲，秦晴委屈道：「她抓我！」
　　
　　「誰讓你要去逗它的？抓傷沒有？去上點藥。」段軼拿著一份報紙正看，漫不經
　　
　　秦晴還要再說，就聽見樓梯上傳來一聲咳嗽，段家的老太爺正撐著段軒的手臂從樓上走了下來。秦晴性子雖然比較爽直，但見了這位總是板著臉不帶一絲笑容的長輩心裡還是忐忑，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笑著道：「爺爺你下樓了？正好要吃飯了，我去看看菜好了沒有。」說著，「哧溜」一下就躲沒了影。
　　
　　她剛溜進廚房，就聽見外面老爺子在吼了，「誰的貓？這是誰的貓？快丟出去！」他鼻子對棉絮、毛皮之類的東西過敏，所以對貓和狗，也唯恐避之不及。
　　
　　「我的。」段軒面不改色，想來剛才在樓上已經被訓過一頓了，老頭摸著白鬍子瞪了他一眼，倒沒再說什麼，只是吩咐他把貓帶遠些甦醒被段軒哄著，在屋角悻悻然吃他挑揀出來喂自己的食物，一邊吃一邊憤憤不平地瞪幾眼正團聚在一塊吃溫馨午餐的一家人。
　　
　　嗚嗚嗚，做一隻貓真的好慘呀！又要被人調戲，又要被人罵！就連吃東西也要被趕到一邊！甦醒惡狠狠地嚼著食物，好像要用力將傷心都嚥下肚去！她才不會傻到為此難過而虐待自己的肚子呢！可是，為什麼眼角有些微的濕潤？她低下頭，低嗚了幾聲——唉，真是不習慣看到人家一家團聚的場面，如果自己這時也能和爸媽在一起吃頓飯該有多好？早知道就一個人躲在段軒的房子裡玩遊戲了，起碼比來這找刺激要好得多。
　　
　　甦醒沒精打采地抬起頭，正好對上段軒轉過來關切地注視她的眼，在怔忡間，傷心好像下子淡了下去。她看見段軒那張幾乎不帶表情的臉，嘴角輕咧了咧，露出一抹淡得快要看不見的笑容。
　　
　　沒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甦醒腹誹了一句，低頭咬上一塊魚肉，陰霾的心情好像瞬時開朗了起來，也露出了別人看不懂的貓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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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迭的嘮叨
　　
　　週末過去，段軒自然是又要按時去上班，留下甦醒一人看家，只是這次他走的時候，留下的食物就比較精緻了。甦醒睡醒，挑挑撿撿吃了一些東西，就興奮著鑽進養生艙上遊戲去了。不能怪她太激動，實在是因為進了遊戲就有和段軒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不用像前兩天那樣，非得在電腦上敲敲打打才說得了話。
　　
　　不過，比較令她失望的是，血骷髏他們全出海去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荒涼的小鎮之上。酒館外面還有幾個光明教會的NPC跟沒頭蒼蠅似地跑來跑去，說是要捉拿什麼搶船的小賊，更是令她無比鬱悶。
　　
　　「喂，你們到了崇光島了沒？」迷迭接通血骷髏的私密頻道，耳聽著外面NPC在那裡吵吵嚷嚷，聲息漸近，急急道：「快把我召喚過去，有人要來抓我了，你們把我留在這算怎麼回事？」
　　
　　沒人理她，但過不多時她就收到了被召喚的信息。這回，迷迭總算明白上回旭日的臉色為什麼會那麼難看了——這召喚果然不是人承受得了的，整個身子就好像被扔進滾筒式洗衣機的破布娃娃，在那裡滾來滾去，滾得胸口一陣煩悶，爾後才有兩個人像拔蘿蔔一樣將她從召喚門裡拔了出去。
　　
　　「呸呸呸！」迷迭剛喘上一口氣就在那裡大吐口水，太噁心了，下次打死她也不想再嘗試一次。好不容易將嘴裡的酸水吐盡，抬起頭來，正對上無邊風月的臉，這次，他的帽兜沒有披在臉上。遊戲裡的皮膚被海風一吹，有些微微地發紅。
　　
　　「嗨，又見面了。」迷迭尷尬地笑了笑。早上才以一隻貓地形態與他告別，這會又以人的形態來面對。是有些彆扭。
　　
　　「週末過得怎麼樣？」無邊風月看上去彷彿不太開心，不過他那張死人臉一向就是那樣淡淡然的面無表情，倒也不能說他有什麼特別不悅地神情出現。
　　
　　「你還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差點沒被那個秦什麼晴給玩死！」迷迭想起昨日飯後那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遊戲就差點口吐白沫起來，沒想到那個看上去嬌滴滴地大美人，追貓的本事實在是不小。害得她繞著段軒家的別墅整整跑了十幾圈，累得直喘氣，最後還是不得不委曲地陪著那位大小姐玩起了過家家的遊戲。當然是她當小孩，秦晴當母親，也不知道她從哪找來的破衣爛衫，將迷迭裹得像個粽子，還美其名曰「很漂亮」、「像個乖寶寶」！迷迭被裹地直翻白眼，心裡懷疑她是不是得了母性氾濫綜合症。若不是段軒曾經囑咐她不要抓人，只怕秦晴那雙嫩白地手背上已經多了幾道血痕。
　　
　　抱怨完。迷迭就看到身邊的幾人目光裡有一抹促狹的味道，反倒是無邊風月，一臉說不清是什麼模樣的怪異表情。似吃驚又似迷惑，更有些不敢置信。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迷迭一人給了一個大白眼就旁若無人走到船頭去看海浪了。反正她不怕丟臉。別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無邊風月急急跟了過來，血骷髏那幾人卻好像心照不宣。各幹各的事去了。
　　
　　「你，是我家的貓？」無邊風月已經口不擇言了，好在邊上沒有旁人，否則更是要引起軒然大波。
　　
　　「咦？你昨天不是就知道了，怎麼還來問我？」迷迭也吃驚，兩個吃驚的人對瞪。
　　
　　「我只知道我家的貓是蘇蘇，蘇蘇是我家地貓，可我不知道你也是我家的貓——」
　　
　　「什麼啊，跟繞口令一樣，好像你家有很多隻貓。」迷迭不知從哪裡尋了來一根釣魚桿子，居然開始坐在甲板上悠哉哉釣起魚來，「你沒發現每次你回家上線的時候，我都不在嗎？沒發現每次你要下班地時候，我也總是要下線了嗎？我以為你昨天就知道了，搞了半天，你還是沒弄清楚。我現在的樣子和那個你稱為蘇蘇地人長得一模一樣，你怎麼會想不到我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呢？」
　　
　　「這關係實在太複雜了。」無邊風月承認自己沒意識到，何況，昨天甦醒也沒有提及。不過這樣一來，原先有許多他想不通地事情倒是真的完全解開了。但不知為何，他反而沒有一點高興地情緒，倒是覺得更加難過起來。
　　
　　「不是我說你，你家那是人待的嗎？」迷迭嘟著嘴兒，覺得這會說話暢快，就挑著昨天圖省事沒有一一說明的事情開始喋喋不休，「衣食住行我們就別提了，那對一隻貓來說毫無意義，就說說娛樂吧！電腦，我是一隻貓，用不了，拿爪子拍拍鍵盤倒是可以，但是要動鼠標，那還不如殺了我。電視，沒好看的，全是廣告，還得開小著聲音，以防門外有人經過，好奇家裡沒人怎麼有聲。當然，這不是大問題，問題是我偶爾想看看電影，你家竟連一張碟片也沒有！」
　　
　　「我看電影都是在網上看的——」無邊風月覺得應該解釋一下。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呢！」迷迭提起魚桿看看，沒魚上鉤，於是又將魚鉤拋了下去，「沒電影看就算了，我倒是想找幾本小說來看看，可是翻了翻，全是男性雜誌，我能看得下去嗎？小說也有，在書架上！我就算有本事抽了出來，看完要放回去怎麼辦？如果扔得滿地都是，恐怕你又要疑神疑鬼了。你倒是說說，我除了玩玩遊戲，還能幹什麼？」
　　
　　「你可以早點告訴我你不是貓。」
　　
　　「你會信嗎？」
　　
　　無邊風月被迷迭的話給噎住了，的確，他不會信。如果不是事先有那麼多奇怪的事情打底，讓他已經隱隱有了些不敢承認的猜測，迷迭就算直接告訴他自己不是貓，估計他的反應也會十分強烈，80%不敢相信。
　　
　　「所以我說，你家就算是貓的天堂，也不是我的天堂，住得好悶哪。」她的臉皮果然夠厚，好像段軒是必須要養活她的。不過也是，她爸媽同時也在養活段軒的貓，養得還更加費力，只能說，她還是吃了虧了。
　　
　　藍天，白雲，海浪層層，如此美景，兩個煞風景的人卻在那裡討論該如何養好一隻貓！哦，不對，是如何養好一隻非貓的貓。當然滔滔不絕的人是迷迭，側耳傾聽的人是無邊風月。只是他們兩個一整天都在遊戲裡並肩而坐，給了隊伍裡另三人無限的遐想——實在搞不懂怎麼一日之內，這兩人就變得如此親近。好奇之餘也不免有人泛酸，有事沒事地跑過來插一腳，騷擾他們一回，只可惜燈泡無用呀，倒被迷迭指使著來來去去拿東西。這倒霉的人不提也罷，除了對事事都想要窺探明白的煞卡卡，還有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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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喬裝改扮
　　
　　路途再長也有到達的時候，迷迭在船上玩了個夠，自己一條魚沒釣上來，倒是將水手們釣的魚都用來填了夢幻水晶龍的肚皮，吃得這條龍摸著肚子連呼過癮，而炸彈兔卻餓著肚子盯著海面，眼神流離莫測。
　　
　　崇光島是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小海島，島上居民不少，生活基本自給自足，除了光明教會在這裡有一個駐足點外，自由大陸上別的勢力完全與這裡無涉。
　　
　　封閉使得這裡的居民純樸之極，信仰十分純粹，在那些傳教牧師的眼中，他們無一不是神純潔的子民，但封閉也使得許多光明教會的NPC們過得很不舒服，所以剛開始島上有上千的NPC，幾年過後，都慢慢找個機會溜走了，剩下的NPC數量只堪堪維持在上百。
　　
　　大船靠近了崇光島，倒也沒什麼人在意，因為這幾年來，這艘船每隔幾個月也要來一次，給島上的光明教會成員送來一些書信或是在外面購買的一些奢侈品。
　　
　　煞卡卡是個牧師，所以第一個學著日常所見的光明教會裡NPC走路的模樣，挺著肚子從船上下來，後面緊跟的是血骷髏等人，至於船上的水手，都被留下，只派幾個人去找些食物和飲水補充船中儲備。
　　
　　五人今天上線時就商量好了，先來個喬裝矇混，順便四處打聽一下情況，如果蒙不過去再考慮武力強攻，反正他們的目標只在於神器套裝，搶到了就跑。
　　
　　其實這條船常日是給崇光島的留守NPC們運送物資的，所以當時搶了船後血骷髏與法老兩個也清點過船艙，雖然東西不多。也有幾箱準備好了要運送的貨物。打開一看，裡面都是些嗜好奢侈品，原本法老還想著拿去賣點零錢花差花差。結果再仔細一看，物品上明白標示著是「任務用品」。也就是說白高興一場。
　　
　　下了船遠遠就見有一個穿著牧師長袍地NPC帶著幾個島上居民，押著一輛運貨馬車過來了，待到看見船下站著的煞卡卡便愣住了，他從來也沒見到過有玩家運東西來這個小島，何況這個牧師身後還跟著幾個別的職業地玩家。
　　
　　「布拉德裡克呢？」那個NPC向著煞卡卡問道。
　　
　　我哪知道啊？不知道被血骷髏打昏還是打死在什麼地方了。煞卡卡心裡雖這樣想著。嘴上卻道：「他生病了。」話不敢多說，就怕說多了出紕漏。
　　
　　「那東西運來了沒？」NPC探頭就往船上看，見沒人往下搬東西的樣子，有幾分疑惑。
　　
　　「什——」煞卡卡剛想問問是什麼東西，就被法老打斷了他地話，「運來了，就在船上，現在就往下搬？」法老笑得一臉燦爛，忠厚老實。卻沒人知道忠厚老實的人騙起人來更加厲害。
　　
　　「當然，我連車都雇了來。」NPC站著不動。
　　
　　法老連忙上船帶幾個水手去搬運那天在船艙裡找見的「任務用品」，鬼知道他們要的是不是這個。先搬下去再說，否則立馬就要露餡。
　　
　　幾個人跟著那馬車到了光明教會在島上的神殿。被安排在外圍地房間裡住宿一夜。準備第二天再送他們離島。等到四周沒有一個外人時，五個人擠在一處大眼瞪小眼。原來以為會被當成客人帶去各處參觀一下的。誰知道這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NPC們好像將他們當成是打雜的了，連住人的屋子也只給一小間，別的招待就更沒有了。只送了些聖餐來，不過就是幾杯清水，幾張咬不動嚼不碎的硬麵餅。
　　
　　「等遊戲裡天黑了看看。」血骷髏提腿就往外走，準備先去島上打聽一下情況。
　　
　　天黑的很快，半夜三更，正是作賊之時，無奈這五人裡除了法老之外，都當不成盜賊。剛剛潛進神殿內部，煞卡卡一個不小心，就撞倒了一個花盆，然後黑漆漆的神殿四周立刻點起了燈，有幾個衣著不整地NPC跑了出來，連聲喝問，「誰！是誰在那裡？」
　　
　　「你爺爺！」血骷髏笑罵一句，抽出了嗜魂之刃，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只有殺才是王道。
　　
　　迷迭站在一旁看著鮮血飛濺的場面心裡那個感慨啊！果然遊戲的世界是用實力來說話地，勝者為王。為啥血骷髏遇到這種情況就可以二話不說抽刀就上去砍，可是以前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往往就是二話不說，撒丫子就跑。人比人，氣死人！
　　
　　召喚出炸彈兔，迷迭純心是搞破壞來的，拆就一個字！她對炸彈兔說，「拆！給我把這光明神殿拆碎了！」然後聽話地炸彈兔，就開始如出膛地炮彈，向著天上竄將上去，掉下來，便是一砸一片，就算沒砸到人，也砸壞房屋數間，花花草草無數。
　　
　　真的打起來，迷迭倒還樂了，因為她發現這些NPC們地等級與她差不多，只有個別幾個特別高的，但他們的火力都對準了血骷髏而去，令她這個躲在後面放冷箭的魔法師高興不已。而且，打光明教會的NPC居然和打怪物是一樣的，也有經驗拿，早知如此，當初被關在光明教會打雜的時候，就應該暗地裡幹掉幾個。
　　
　　正殺得高興，迷迭只覺得有人將她的胳膊一拽，使得她倒退了幾步，也就是因為這幾步，堪堪看著一枚光箭擦著她的臉蛋過去。原來會放冷箭的人不止她一個。轉頭，見保護她的是無邊風月，迷迭心裡一甜，向他點了點頭致謝。
　　
　　「看到那個聖騎士沒有？我們一起打他。」無邊風月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響起。迷迭順著他指點的方向，看到一個將防禦並不高的法老殺得節節後退的聖騎士，看樣子等級很不低，身上的裝備也穿得整齊，一點不像別的NPC那樣驚慌失措，於是她點了點頭。
　　
　　「你用光系魔法。」無邊風月已經準備好了暗影箭。
　　
　　「為什麼？他們是光明教會的——」迷迭不解，光系魔法按理說對聖騎士這種職業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試試就知道了。」無邊風月一笑，看著迷迭丟出一枚光箭，然後他的暗影箭就緊追著那光箭而去，待飛到聖騎士面前，暗影箭已經撞上了光箭，黑暗與光明兩種能量碰撞，撞出了巨大的威力，震得那聖騎士連連後退，法老見有機可乘，上前又補了幾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