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貓遊記(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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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混亂後的靜默
　　
　　場面挺混亂，蘇父見蘇蘇不理會自己，正氣得渾身發顫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要打嗎？畢竟女兒生了病，聽不懂話，神志不清的，最近還算稍稍好一些，剛開始連自己都認不清。不打吧？卻又沒什麼好辦法讓蘇蘇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
　　
　　段軒也是急著掰開蘇蘇的手，極力抵抗著不讓她舔到自己的臉。這麼個大冷天，雖說房間裡比較暖和，可是他額頭上的汗還是急得快要滴下來了，實在無法，只得用慣常的語氣試探著向著蘇蘇道：「貓貓，去，在那邊待著。」
　　
　　蘇蘇果然怔住了，她雖然聽不懂人話，但因為這句話在從前聽得多了，總知道是個什麼意思，所以猶豫間一鬆手，立刻被趕上來的蘇父和蘇母給抓了過去。不過，蘇父和蘇母現在一心也只放在怎樣束縛管教女兒上頭，倒也沒留神剛才段軒說的話有些可疑的味道。
　　
　　甦醒站在旁邊看著這個一舉一動都十足十像貓的女孩，心裡萬般感慨。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了，會不會被這樣一個詭異的自己給嚇昏過去呢？人類的身體！自己的身體！那修長的身軀，柔滑的皮膚，細緻的五官，靈活的四肢-如果還能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體裡該有多麼好？
　　
　　這隻貓當真是暴殄天物，居然將挺直的脊背彎曲，時不時又將雙手抵地，還常常回過頭，做出不雅的似要舔毛的動作。甦醒愈看愈心驚，一波連一波的酸楚湧上心頭，微微別過了臉。大概，爸媽看到這情形的難過程度也是和自己一樣地吧？但他們卻必須時時刻刻面對這樣的「女兒」。看得出。這隻貓的行為舉止還是受過了相當費心地調教的，否則她就不是時不時直立著行走而是完全依賴四肢地力量像獸一般行動了。
　　
　　那蘇蘇，這時候被蘇父和蘇母固定在了一把特製的座椅之上制止了她的自由行動。對於這個一動起來就相當難以控制的「女兒」，他們也沒有辦法。平常餵飯什麼的。都要先將她在這座椅上固定住四肢，雖然看起來樣子很可憐，但實在也是出於無奈。
　　
　　蘇蘇睜著眼，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動彈了，於是轉著頭。目光一直在段軒和甦醒身上游移，想必她也覺得很奇怪，主人身邊什麼時候又多了一隻長得與自己完全一模一樣地貓呢？當然，這也只是甦醒的猜測，她看著蘇蘇那沒有什麼情緒的眼睛，實在好奇她知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這只黑貓就是她自己的肉身？不過，她好像只認得段軒，僅此而已。
　　
　　「實在對不起，給你們添了麻煩——」大鬧過後。暫時還沒有人開口說話，段軒覺得室內的空氣實在是非常沉悶，憋得人總想要找些什麼話說出來打破這異常的靜寂。心裡才舒服些。
　　
　　「這怪不了你。你是上回來過的蘇蘇的同事吧？我們家現在這樣子，倒讓你見笑了。」蘇父頹然地坐下。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又蒼老了好幾歲。蘇母站在那裡輕輕地替蘇蘇理著散亂糾結在一處地頭髮。看到段軒尷尬地站著，連聲道：「請坐。坐吧。」
　　
　　段軒聽了這話不知道是承認好還是否認好，只得先坐下，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但，他很注意地將甦醒拖得離自己近些，以免這個傢伙一時衝動又做出什麼不可原諒的舉動來。
　　
　　正在段軒搜腸刮肚想要找出什麼話來解釋自己來意地時候，蘇父又道：「在公司的時候，想必你和蘇蘇地關係相當不錯吧？」說著他又歎氣道：「可是她現在變成這樣子——我看你也是個好孩子，就別再牽掛她了，是我女兒她自己沒福啊！」
　　
　　完了完了，誤會了！段軒一聽就知道蘇父剛才看到蘇蘇以那種異常親暱地舉止來對待自己，就以為自己是她的男朋友了。甦醒聽見這話更是羞急，如果能說話，她早都該嗔怪道：「爸，你在說些什麼啊？！」可惜，這兩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才好，段軒低著頭想些不會令人傷心地措詞，甦醒卻在一邊用爪子嘩嘩磨著地，好像和地板有仇似的。
　　
　　「段先生這次來有什麼事嗎？你上回說起的那個朋友，不知道你把我們的話轉達給她了沒有？前幾天我們又收到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這讓我們怎麼能安心……」蘇母畢竟比蘇父明白些小兒女們的心事，一見段軒這副樣子，就知道這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所以心裡也在急著找話題，一急，倒就想起了段軒的姓名，於是趕緊把話題岔開了。
　　
　　「我已經轉達了。」段軒坐著欠了欠身，眼角的餘光瞥了突然緊張起來緊繃著全身肌肉的甦醒一眼接著道：「不過我那朋友說，她的確是蘇蘇的姐姐，所以無論如何不肯看著生病的妹妹置之不理，這錢你們也不用總是掛念在心上，她說這是你們份內應收的。」此話一出，不但蘇父蘇母十分訝然，因為他們明知道蘇蘇是沒有什麼姐姐的。就連甦醒，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段軒吃下去的神情！說不知道不就結了？反正爸媽又不懂遊戲，是沒辦法把這錢再轉回遊戲裡還她的。為什麼段軒還非要安一個牽強的理由上去？這理由是以前甦醒為了忽悠段軒編造的，沒想到這時候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段軒卻不管這時候眾人的反應，他這麼說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明知道這錢蘇家就算收下了也不會去使用，但現在用「份內應收」的道理來寬寬蘇父蘇母的心，萬一真到了那急用錢的緊要關頭，也好讓他們有個安心借用的理由。再者，有一兩件令人費神猜疑的事情讓他們心裡思量一下，也可以轉移一些注意力，免得他們成天只為了蘇蘇那不是病情的病情操心，心力交瘁。
　　
　　房間內又是一陣長久的靜默，各人都在思量著自己心裡的問題，居然沒有了人開口說話，就連蘇蘇都異常安靜地坐在那裡打起了嗑睡。甦醒看著這情形心裡真是著急，要是再這樣無言下去，大概段軒就坐不住要找個借口告辭了。
　　
　　不過，也真是巧，就在甦醒著急的時候，偏偏有人來打岔，房門又被人敲響了。蘇父過去開了門，卻是送郵件的，需要簽收。於是蘇父又轉身去找他的老花眼鏡，只是不知道先前擱在了哪，滿房間轉悠了兩圈，一時間竟找不著。
　　
　　「是不是又放在老地方了？」蘇母在旁插了句口，還沒等蘇父反應過來，甦醒在旁「喵嗚」一聲，竄進了蘇父的房間，果然看到老花眼鏡就擱在慣常放置的地方，偏偏就是這地方，每回爸爸總是忘，總是找不見。所以甦醒理所當然地將眼鏡叼了出來送到蘇父的面前又蹲到了段軒的腳邊去搖擺尾巴，直到蘇父簽收了郵件再次關上門，以異樣的眼神打量她這只黑貓時，她才感覺到自己好像又粗心大意做錯了些什麼。但這時再掩飾已晚，她只好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趴在地上撥弄自己的爪子玩，將這個難題交給段軒去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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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提心吊膽的拜訪
　　
　　「段先生……」蘇父放下老花眼鏡頓了頓道：「你這隻貓還真聰明，難道還能聽得懂人說話嗎？居然連我找不到的眼鏡都能找出來。」
　　
　　「呃——」段軒見他真的問了出來，只好答道：「這隻貓我養了很久了，平時也很聽話，我經常讓它去拿東西，拿對了就給它吃的，可能剛才它以為我們又是在逗它玩呢——」他邊答，邊輕輕踢了兩腳趴在他腳邊的甦醒，心裡恨得癢癢，該死，這傢伙越來越壞了，只會給自己出難題。
　　
　　甦醒趴在那裡表面上看去好像沒什麼動靜，其實心裡暗自好笑，沒想到段軒這樣的好男人，被逼急的時候說出謊話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呵呵，段先生也是和父母住在一起啊？」蘇父坐下，隨口問道。
　　
　　「不，我一個人住。」段軒說完才發現改口已晚，只好勉強鎮定地看著蘇父笑呵呵的臉上又帶上了一抹訝然，這才辯解道：「不過他們常過來小住一段時間，當然也備了一副老花鏡在我那裡，這貓最喜歡去玩眼鏡了，說了好幾次都不聽。」這個時候，段軒若有所悟，原來，謊話都是逼出來的，說得溜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天知道自己住的地方，爸媽來過的次數加起來也不到五次，每次只是略坐片刻就又走了。
　　
　　「我說它怎麼會知道呢，這隻貓真的是聰明，只可惜我們家裡養不了貓，不然老了養只來解解悶也不錯。」蘇父笑了笑，只是感覺好奇，也沒有盤問和追究到底的意思。
　　
　　「這隻貓叫什麼名字呢？黑得怪精神的。」蘇母也笑著插了一句話。「要不是我這鼻子實在是不爭氣，我倒想讓他們養呢！蘇蘇以前沒生病的時候，也喜歡養些小動物。但為了照顧我，只能養些螞蟻什麼的。」
　　
　　甦醒聽到「螞蟻」兩字。眼睛一亮，探著脖子就往陽台上望——以前養螞蟻地玻璃缸就放在陽台上。不過，她又想起了自己剛才惹出來的「老花眼鏡」事件，生怕又攪起「螞蟻」事件，所以剛張望了幾秒鐘。就回過神來繼續蔫蔫地趴回了地上。
　　
　　段軒沒注意到甦醒的這些小動作，只是見人問了，就答，「也沒起什麼名字，我一直就叫它貓貓。」
　　
　　壞了！「貓貓」這兩字一說出去，其破壞力比「螞蟻」兩字強得多了！原本正安靜地坐著打盹地蘇蘇立刻睜大了眼睛，向著段軒這邊望來，以為主人是在叫它了，興奮地四肢亂擺。想要掙脫束縛，一邊還大聲地「喵喵」叫喚起來。
　　
　　「這——」惹禍的人變成了自己，段軒還真是想挖個地洞鑽下去。在蘇家閒談簡直太費勁了。這裡有兩個敏感地傢伙，一不小心吐露了什麼字眼。就會惹得她們狂性大發。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好在，靈魂互換實在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蘇父蘇母想像力再好，一時之間也不會懷疑到那上頭去，所以至始至終，出的小岔子都被有驚無險地遮掩過去了。
　　
　　「蘇蘇，安靜一點。」蘇母輕抹著蘇蘇的頭髮想要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是卻忍不住又背轉過身子，悄悄地抬起手背抹掉眼角的淚水。甦醒在一旁，看了心裡也是一陣酸痛，簡直就想撲過去對蘇母說，「我才是蘇蘇，我才是真地蘇蘇啊！」
　　
　　「這孩子，快變成貓了——」蘇父歎口氣，醫生都醫不好，只能暫時診斷她的病為妄想症，卻又不知該如何治療。吃藥、打針、催眠，都用過了，就是沒有一點效。
　　
　　「她好像真的和你很熟悉，以前很少見她有這樣情緒失控的時候。」蘇母抹著淚花站起身，拿起手絹替興奮地快要流出口水的蘇蘇擦了擦嘴角道：「不嫌棄的話，中午在這裡吃了飯再走，我想這孩子看到你多待一會也會高興一些。」
　　
　　「不用麻煩了伯母，我這就得走了，下回有空的話我再來看你們。」段軒站起身，實在不敢再多待下去了，誰知道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喵——」甦醒也叫，不過這叫喚裡卻有著警告的意味，分明是想留在這裡蹭飯吃，卻苦於說不出話來。
　　
　　「還是吃了再走吧，也不費什麼事，就是些家常小菜，你不來我們也一樣要吃的。」蘇父也站起身來挽留。
　　
　　段軒一把從地上把折騰吵鬧不休地甦醒抱起來，狠狠地摟在懷裡，用外套將她整個兜頭兜臉地包裹住，悶得她連叫喚聲都變得啞黯起來，於是再次懇切地笑著向蘇母道：「已經打擾了這半天了，還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我心裡很過意不去了。今天來只是為了轉達一下我那位朋友的心意，她說她自己在外地不方便來，只能讓我來看看並且轉告一聲，她匯給你們的錢，如果有需要就儘管用，也不用提還不還地事情，都是一家人。」說著，段軒向門邊走去道：「兩位請留步吧，我還有點事，真的就不在這裡吃飯了，先走了。」
　　
　　蘇父蘇母趕著送出來，嘴裡還待再繼續商討那個有關「一家人」地問題時，段軒已經機警地用濤濤不絕地客套話封住了他們的嘴，並且提醒道：「小心看顧蘇蘇，她那椅子好像放得不穩要倒——
　　
　　這句話一說，蘇父蘇母連忙回頭去看，果然見蘇蘇急著要向門邊衝過來，椅子已經被她身體地重心壓得向一個方向倒下去，於是趕緊衝進去扶住，然後就聽見門外一聲，「我走了，不送不送——」再趕出門來，段軒已經溜得沒有影蹤了。
　　
　　「哎，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蘇父望著空蕩蕩的樓道，茫無頭緒地說了一句。
　　
　　「真是不知道，蘇蘇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姐姐呢？還和我們是一家人？這從小到大的，她可是連個表姐和堂姐也沒有呀。」蘇母應了句，掠了掠頭髮道：「快進來吧，外面冷，別把房裡的熱氣都放跑了，要是下回這段先生再來，可真要問個清楚。」
　　
　　「誰說不是呢——」蘇父悻悻接了句走回了房。
　　
　　與此同時，已經下了樓的甦醒正弓著背齜著牙，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呼嚕嚕」的聲響與段軒站在樓底下的空地前對峙。
　　
　　「我們走吧？有脾氣你也等回去再發好不好？」段軒十分尷尬地看看周圍幾個過路的人，覺得自己現在所面對的處境十分地可笑。一人一貓，大冬天站在風口裡一副勢不兩立的架勢。
　　
　　「喵嗚——」甦醒心裡那個恨呀，眼見家裡的飯菜就能吃到嘴了，這個傢伙居然執意要走！走就走吧，還把她悶起來不讓她出聲以示抗議！他以為他每天煮的飯菜很好吃很能收買貓心了嗎？他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說是週末帶自己回家來見父母，結果前後坐了不過將近一個鐘頭就離開了，這也叫探望嗎？怎麼著也得坐上三四個鐘頭，讓自己過一過承歡膝下的癮吧？走吧？」段軒試探著問，怎麼就這麼遷就這隻貓呢？要是以前，大概自己脾氣再好也一把將她抱起來拎回家了。只是，剛才見識到蘇家那愁雲慘霧的氣氛，段軒心裡也不好受，既然憐惜著甦醒，強橫的手段就再施展不出來了。
　　
　　「喵嗚——」甦醒還是不甘心，邊叫喚，邊抬頭去看自己家樓層的窗子。
　　
　　「我說貓貓，這時候我們兩個言語又不通，你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就算有意見，你回去再慢慢告訴我不可以嗎？何必非要站在這裡吃風？你知道我們已經告辭出了門，無論如何這時候都沒可能再上去蹭飯吃了，你就算心裡再想，也得等下回。」段軒說著又道：「再說你也得為你爸媽想想，折騰了他們這半天，也該讓他們休息休息。或者，你現在就想讓我帶你上去，不顧一切地把事情的真相都告-
　　
　　段軒的話還沒說完，甦醒「呼」地就竄到了他半蹲著的身上，喵喵叫了兩聲示意要走。段軒正奇怪她怎麼突然又轉了性子，剛站起身來，就聽見身後有人招呼道：「剛從蘇家出來？現在回家啊？」
　　
　　段軒回頭一看，正是先前遇到過的莫然，於是也笑著點頭道：「是，正要回家。」
　　
　　兩人一貓彼此點頭會心一笑，擦肩而過，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行去。
　　
　　家，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完全與眾不同的獨立所在，有著非凡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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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到底要不要說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甦醒氣鼓鼓地在電腦屏幕上敲出一連串為什麼，大有一氣質問到底的強悍氣勢。
　　
　　「什麼為什麼啊？我不都說過了，又不太熟，怎麼好意思在那裡死皮賴臉的坐上一天？」段軒倒了一杯子水，坐在椅子上邊喝邊受訓，同時還忍不住關切道：「你感冒好了嗎？確定不要再吃一次藥？」
　　
　　「不要！」甦醒敲完這兩字又醒悟過來，繼續敲道：「別打岔，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有預謀？說好週末帶我回家，其實就待了一個小時，時間也太短了吧？」
　　
　　「除非——」段軒悠悠然道：「你想把一切都托盤而出，那麼你想待多久都沒有人管你了。不過我很怕你父母受不住這種打擊。」
　　
　　「難道要瞞一輩子？如果我一輩子變不回人，就一輩子都讓我爸媽和那隻貓一起過日子嗎？」甦醒的貓爪使用得越來越靈活了，打字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許多。
　　
　　「你決定要說？」段軒坐直了身子，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有點想。就算我爸媽再受一次打擊，可是我又沒有死，只是變了一副有點讓人難以接受的樣子罷了，這個事實不會讓他們太崩潰的，而挑明了事實真相後，他們會在我這裡得到寄慰。總比，成天照顧一隻人身貓腦的女兒又得不到一點回應要好得多吧？」甦醒邊想邊敲打著鍵盤。
　　
　　段軒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踱了幾個圈，甦醒回轉過身，碧油油的貓眼跟著他的步伐來回移動著，十分渴望自己的想法能夠得到他的支持。
　　
　　「你打算怎麼說？」段軒沉吟道：「總不能像今天一樣，抱著你冒昧地闖進去告訴他們。我懷裡這隻貓就是他們地女兒，真正的甦醒吧？」
　　
　　「笨！這樣說他們不直接昏死過去或打電話把你送去精神病醫院才怪！」甦醒十分的不以為然。自己地爸媽，當然只有自己才最瞭解。他們不是那種能夠快速理解新鮮事物的人。就算能夠接受一個精神出了問題地女兒，也沒法接受一隻變成了貓的女兒。何況。變貓這種事，就連段軒都是矛盾了好久才肯確認下來的，又怎能指望兩個老人像段軒一樣懂得變通呢？
　　
　　「那你打算怎麼說？」段軒承認，在這種事情上他挺拿不出主意的，就算是在知道了甦醒身份的現在。每當午夜夢迴，想到房間裡還睡著一隻似貓非貓地人時，心裡都有一抹淡淡的，說不出的迷茫感。
　　
　　「讓他們進遊戲！」甦醒狠狠地在鍵盤上敲下這六個字。
　　
　　段軒眼皮一跳，將手裡的杯子往桌上一擱道：「你親自面對他們說個清楚？」
　　
　　「對！」甦醒想了想，又補了幾個字，「把一切，從頭到尾都說清楚！」
　　
　　「他們不會懷疑是別人的惡作劇或是冒充了親人去騙錢的？遊戲裡的外貌是可以改變的。」段軒凝視著甦醒。
　　
　　「但一個人的記憶和思想總不能改變吧！一些小時候地事情，生活裡的瑣碎。除了當事人，別人怎麼會知道？我就不相信有那麼多的事實作依據，我爸媽會不相信我。」甦醒覺得眼睛酸酸地。往日的一幕幕舊事又湧上了心頭。「最後一個問題。」段軒笑了，道：「怎麼讓他們上遊戲？你家裡並沒有遊戲養生艙和頭盔。想要不著痕跡地說服他們在這種時候去玩一款他們根本不瞭解是什麼地網絡遊戲。恐怕也不是什麼容易地事情吧？」
　　
　　「這個嘛！」甦醒用字符打出了一個賊忒兮兮的笑臉，接著敲道：「山人自有妙計。你且附眼過來。靜寂地房間裡，只聽得一陣敲打鍵盤的聲響和段軒若有所思的指節敲擊桌面的聲音。兩個同謀在這一刻擬定好了他們的計劃，至於蘇父蘇母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詭異的事實，一切就待於驗證了。
　　
　　「什麼時候去？」段軒看完了甦醒的整個計劃，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就明天吧，好不好？」甦醒敲完字，可憐兮兮地轉過她的貓臉來輕輕叫喚了兩聲。
　　
　　段軒不說話，只是站著，他有一個問題還沒想通，當下思慮了半天脫口而出道：「揭開了事情的真相，你就要回去住了吧？那我的貓貓呢？難道讓我帶回來照顧？」
　　
　　「這個——」甦醒也為難了。按理說，自己回家住是沒什麼問題的，養一隻貓總不是什麼費勁的事，可是偏偏母親對貓毛過敏。而段軒家的貓貓從外表看完全是一位妙齡少女，再看今天她的那副親暱勁，甦醒心裡有股莫名其妙的酸意。如果讓段軒將那貓貓往家裡帶，在別人看來他們就等於是同居，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合理的處置方法。
　　
　　「要是都讓你爸媽去照顧也是不合現實的事情，會累壞他們的。」段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還是由我先照顧你，他們照顧我的貓貓的話，我又怕他們不放心你住在我這裡。儘管你現在是一隻貓，可事實上是個女子，他們總會擔心的吧——這樣的話，還不如不把事實真相告訴他們。」
　　
　　頭痛啊頭痛！甦醒抬著小貓爪輕輕捶著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兩全其美呢？
　　
　　「等等，還是先等等，讓我再想想吧——」甦醒無奈地敲出這句話，從椅子上溜下了地，跑到自己房間裡裹上被子去悶頭苦想了。
　　
　　這邊還站著的段軒，搖頭笑了笑，將電腦關上，走到客廳拉開一整幅的窗簾，讓冬日午後暖暖的陽光洩滿了整個房間，爾後泡上一小壺咖啡，坐在一把搖椅上默默地曬著太陽想自己的心事。恐怕，以後找了另一份工作，日子要忙碌起來了吧？再也沒有這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悠然了。
　　
　　驀地，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毫無朕兆地在一片靜寂中響了起來。段軒被駭了一跳，身子微顫了顫，只這輕輕一顫，好像就搖碎了灑在他身上的一整片陽光，惹起微塵在空氣裡肆虐地飛揚。
　　
　　這時，房間裡竄出一道黑影，跳上了沙發，熟捻地將爪子在電話的「免提」鍵上一拍，血骷髏那低沉的男聲頓時響了起來，「無邊風月，你和迷迭今天還上不上線？」
　　
　　「喵——」甦醒回答了一句，上！可是血骷髏聽不懂，在電話那頭罵了句，「又是上回見到的那只黑貓？無邊風月，你搞什麼？家裡都成貓窩了，快把貓拎遠點。」
　　
　　「可能晚上會上線吧。」段軒移到沙發上坐下，一把將正在生氣抓狂想要繼續喵叫著反駁血骷髏的甦醒抓到自己的膝頭上輕輕安撫著。
　　
　　「那好，到時上來打聲招呼，掛了。」血骷髏也不廢話，說完就掛。
　　
　　段軒懶洋洋繼續撫著甦醒身上的毛，兩人又膩在一起各想各的心事發了會呆，然後看看時間不早，這才起來準備煮點什麼來填裹一大一小兩副腸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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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黑暗墓地
　　
　　兩人晚飯後無所事事，各自進了遊戲。迷迭一上線，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邪惡憂傷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嚇——」迷迭嚇得向後一躲，抱怨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誰要嚇你？我不過是剛巧路過這裡，我還被你嚇了一跳呢！」邪惡憂傷鬱鬱地撥了撥額前的髮道：「血骷髏他們出城練級去了。我說，你們還要在我這裡住多久？」
　　
　　「住？誰住？」迷迭一揚頭，「搞清楚好吧？我們只是路過，遊戲裡還有住不住的問題嗎？又沒在這裡睡覺過夜，你難道還要收借宿費嗎？」
　　
　　「血骷髏去哪了？」無邊風月這時也上線了，見這兩人險險就要吵起來，連忙岔開了話題。
　　
　　「去黑暗墓地屠骷髏了。」邪惡憂傷瞥了迷迭一眼嘿嘿地笑。
　　
　　迷迭一轉身就要向城堡外走，無邊風月卻一把拉住了她，向邪惡憂傷問詢道：「這裡有沒有什麼方便攜帶的照明工具？」
　　
　　「出了城堡向左轉，走上一段路可以見到一個小雜貨鋪。那裡等於是個補給站，可以修補裝備，買賣藥水，也賣一種叫燭石的照明工具，可以佩在胸前。」邪惡憂傷說完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鎧甲，召喚出他那四蹄生火的夢魘，騎上就獨自一人鏗鏘有聲地行出了城堡。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一匹馬嗎？」迷迭嘴裡不屑其實心上卻頗為羨慕，這渾身黑色皮毛，四蹄艷紅的夢魘實在是好看又威武得很。
　　
　　「這馬可和你的龍一樣，不是容易得到的寵物。」無邊風月望著邪惡憂傷遠去的背影笑道：「夢魘奔跑起來行動如風。一般地黑暗怪物看見它都會被威壓得自行退避，不過我在自由大陸倒沒有見過，也許這裡倒有。」
　　
　　「你想弄這樣一隻寵物嗎？」聽無邊風月這樣一說。迷迭頓時起了興趣。
　　
　　「看運氣吧，這也不是我想要就能弄到的。」無邊風月習慣性地將手一伸。拉過了迷迭的手道：「走吧，去找血骷髏他們。」
　　
　　燭石，是一種大塊狀地會發光的石材，罪惡大陸地各處都可開採。精明的商人們將這種石材削成薄片，雕琢成各種形狀用以作裝飾或當成方便攜帶的照明工具以此獲利。迷迭初進這家補給雜貨鋪的時候還被這裡的光明給耀花了眼。玻璃櫃檯下深色地天鵝絨墊子上襯著各式各樣用燭石雕琢成的首飾，遠遠看去就像一枚枚閃光的星被從天上摘了下來。
　　
　　「這多少錢一個？」迷迭挑起一枚燭石戒指放在手裡轉動著細看。
　　
　　「一枚金幣一個。」雜貨鋪老闆腆著肥厚的肚皮笑道：「小本生意，絕不敢多賺。」
　　
　　「好貴。」迷迭皺起了眉頭，但轉念間卻又欣然起來——如果離開這裡的時候，把這些燭石統統買下，帶到自由大陸上去販賣，是不是可以再發一筆財呢？
　　
　　「拿這兩個。」無邊風月付了錢，挑了兩枚可佩在胸前的大塊燭石。那些小的雖精巧，卻只可用作裝飾。照明的話光芒就黯淡了些。可是他眼見迷迭喜歡，戀戀不捨地不肯出店，於是又挑了幾枚碎星型的送她佩戴在身上、發上。倒也閃爍得朦朧好看。
　　
　　兩人向雜貨鋪老闆問清了去黑暗墓地地路，就在黑暗中躑躅前行了。路其實並不遠。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墓地那兩扇高大的雕花鐵門了。門內，是無聲地矗立的墓碑。上面也不知道刻著什麼人地名姓，密密麻麻地堆疊滿了整個墓園，而在這些墓碑與墓碑之間，長滿了性喜陰暗的不知名植物，一陣陰風吹來，刺骨地寒。
　　
　　「血骷髏，組上我們。」無邊風月站在鐵門外就見到了遠處那一團團正在運動著地光亮，不是血骷髏等人又會是誰？
　　
　　「小心！」血骷髏組上了無邊風月和迷迭，正要迎過來，就見他倆已邁步進了墓園。
　　
　　「轟隆隆」隨著血骷髏那一聲叮嚀，大地顫了幾顫，腳下的泥土綻出縫隙，翻裂開來，從那裂痕裡，又鑽出數具渾身只餘森森白骨，面目猙獰地骷髏來。
　　
　　「呀——」迷迭沒有防備，突然見到眼前多了幾具死人的骨頭架子，失聲驚叫。雖然明知道是假的，可是《自由》這款遊戲做得太真實，呼吸間甚至可以嗅到濕泥腥味和那淡淡的腐臭味道，也可以聽到骨架移動時發出的骨頭磨擦的「咯吱」聲響。好在，這不是她第一次在遊戲裡見骷髏了，恍了恍神，隨即便鎮定了下來，一邊帶著那幾具骷髏繞著道兒跑一邊玩笑道：「難怪憂傷說骷髏在殺骷髏呢！」
　　
　　「別跑——」血骷髏這一聲喊得更晚，只聽得一連串隆隆的地皮開裂聲響，迷迭跑過的地方又鑽出了數具骷髏。
　　
　　「搞什麼啊，難道走兩步就會引怪？」迷迭嗔怪道。也不能怪她糾結，她是魔法師，見到怪物的第一個本能反應就是拉開距離，誰想到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越跑引的怪物就越多呢？可是如果不讓她跑的話，讓她站在原地同時承受這數具骷髏的全力攻擊也不是什麼合理的事，恐怕沒被打了幾下，她就要回去見上帝了。
　　
　　好在無邊風月還在她身邊，見勢不妙先吸引了幾具骷髏的注意力。兩人承受的傷害被分散了，暫時靠著嗑藥還能頂得下來，而血骷髏和法老他們，已經在努力清除身邊的骷髏，一步步向著這邊靠過來了。
　　
　　「好痛！」迷迭在無邊風月和自己的身周放了幾個火牆，臉皺成了苦瓜。自從被散雲教訓過之後，她一直開著10%的疼痛感受，以不讓怪物打到自己為努力的目標，可是現在明明可以躲，卻不敢躲，只能站在原地揍打的滋味真不好受。
　　
　　好在人多力量大，區區幾具骷髏架子還難不倒人，很快，血骷髏就竄到了迷迭的身邊，手裡揮著一把長長的瑩藍色彎月鐮刀開始猛劈猛砍了。
　　
　　「嘖嘖，換武器了？」被攻擊的壓力一減輕，迷迭立刻又開始嬉皮笑臉了，「我以前覺得你用刀很酷，沒想到用鐮刀也這麼有型啊？我們行會是不是該改個名字？叫鐮刀幫怎麼樣？」
　　
　　血骷髏在砍怪的百忙之中抬起頭來橫了她一眼，沉聲道：「注意點打怪，我發現這裡的怪，等級看上去越低的就越厲害！」
　　
　　他話音剛落，一具骷髏的長斧就向著迷迭斬下來了，生生砍在她肩胛骨的骨縫中，差點疼出了她的眼淚，她嘴裡邊抽冷氣邊道：「這是怎麼說？怎麼會等級越低就越厲害？」
　　
　　昨日煙花不寂寞靜靜地走了過來，抹了抹額角上的汗向迷迭道：「這也是我們才打聽到的，你知道那只守護著自由大陸與罪惡大陸邊界處的看守是多少級嗎？」
　　
　　「多少？」無邊風月成功地打倒一具骷髏，抬起頭來，目光裡閃爍著叵測的光芒，「難道是1級？」
　　
　　「答對了。」昨日煙花不寂寞點了點頭道：「在這裡，好像很多地方都與自由大陸完全不同。」
　　
　　「老天——」迷迭以手加額向著昨日煙花不寂寞道：「如果按照你這樣的理論來推斷，我覺得我們現在該慶幸的是，我們的等級強弱算法與怪物不同，還是按照自由大陸上通行的那一套，我們在這裡殺怪練級也不是越練級越低——
　　
　　聽了迷迭這玩笑的無心之言，眾人心裡都是「咯登」一聲。別看她的話太繞口，說的卻是事實。幸好，等級沒有越練越低，否則想要將等級練高，就只能去不停自殺了。糾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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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鏡子的正反面
　　
　　黑暗墓地裡的怪物等級不算高，當然，也不算低，所以並不怎麼厲害，不過相比起血骷髏那天遇到的鐮刀魔來說，卻難殺了許多。
　　
　　「我算是明白那天的鐮刀魔為什麼這麼容易殺了，原來看上去越強的事實上越菜！」血骷髏手起刀落，再彎下腰，很順當地將怪物死亡掉落的裝備撿起又扔到了邊上平鋪的一整塊白布之上。「嗯。」無邊風月應了一聲，解釋道：「就像一面鏡子的正反面，自由大陸和罪惡大陸有點像這樣的對立。」
　　
　　「這什麼意思？」迷迭完全不理這兩人在說些什麼，一邊站在同伴圍成的包圍圈裡安全地施放著魔法，一邊不解地盯著地上那塊已經堆上不少裝備的布。
　　
　　「打包啊！」血骷髏瞥了眾人一眼道：「我算是沒辦法，死到這裡全身裝備都掉光了，可是你們算怎麼回事？這麼多人，就為了怕掉裝備，除了穿了一身垃圾裝備，帶了幾個只能放十格物品的初級背包過來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帶了空間戒指？！這些裝備往哪放？總不能扔掉不要吧？當然只能打包了帶走！」
　　
　　「買背包呀！」迷迭輕描淡寫地接了一句。
　　
　　「沒地方賣。這裡又沒有什麼玩家，就根本沒有拍賣行，只能與NPC交易。」昨日煙花不寂寞也往布上扔了一件裝備道：「就連那個邪惡憂傷練級時也是這樣打包了裝備回去的。他來罪惡大陸的時間比較早，當時自由大陸就只有初級背包可以用，他說他當時連初級的都買不起，就是為了搶一個平民NPC身上的背包，結果不小心把那NPC給殺了。於是才被弄到了這罪惡大陸來地。」
　　
　　「真是個鬼地方。」迷迭嘟嚷了一句，看著法老把那白布裹緊，打了一個大大的背包放在一邊。又另鋪了一塊布到地面上去。她開始懷念起自己那可以裝許多東西的空間戒指了，早知道就應該拼一把。試著帶來。
　　
　　「布。」無邊風月回頭看了迷迭一眼。
　　
　　「布怎麼了——」迷迭說到一半，突然恍悟過來，想起自己是一個裁縫師，別地不會，縫幾個中級背包還是能夠的。每人身上多帶幾個，不就解決了問題嗎？於是欣然道：「對地，布！我想我現在可以做50格左右的背包了，不但可以自己用，還可以高價賣給那個邪惡憂傷，你們說，一個背包賣500枚金幣怎麼樣？」
　　
　　「呵！你當奸商啊！」法老聽到這數目，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卻頗有些羨慕地望著迷迭。恨不得當奸商的是自己。
　　
　　「你羨慕什麼？」迷迭一看到法老貪婪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嗎？我們剛才在寒池堡外面地雜貨鋪看了，只有最低級的補血回魔藥劑可賣。你難道不能配點藥賣給他？」
　　
　　法老聽了迷迭的話正在思謀歡喜中，夜月卻抿嘴輕笑道：「不知道這個邪惡憂傷怎麼得罪你了。居然想出這麼陰損的招來對付他。還叫他反抗不得。」
　　
　　「周瑜打黃蓋，我又沒逼他。也許到時候他還不樂意買呢！」迷迭說著，一時得意忘形，竟蹦跳著向後退了好幾步，又引起地面一陣轟隆隆的悶響。
　　
　　這次，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是幾具骷髏架子，不過與先前不同的是，這幾具骷髏裡還夾雜著另一具矮小細弱，骨骼殘缺不全，似乎被風一吹就能立刻散架的小骷髏骨架。這小骷髏拖著一把破爛生銹的死神鐮刀，混在幾具大骷髏裡，邁著細長地，咯咯吱吱響的腿骨，向著迷迭這邊行了過來。
　　
　　「小……小怪！你……你們說會不會是……是BOSS？」法老一激動，說話都結巴了。別的人想起這裡怪物等級越低，看上去越弱就越厲害，也隨即凝起了神。
　　
　　「迷迭，別硬抗！」血骷髏叮囑了她一句，當先就向著這看上去破敗腐朽之極地小骷髏衝過來，誰知才一招下去，這骷髏居然就被他砍翻在了地上，身上的幾根骨骼砸到地面，「卡啦啦」一陣響，散了骨架子。
　　
　　「不是吧？」血骷髏詫異地摸了摸耳朵，因為生怕這骷髏是個BOSS，這一刀他使盡了全力，沒想到它卻這麼不堪一擊！就像是全身地力氣一下子使落了空，憋屈得難過。就算是那些看上去完整高大地骷髏，他也不能秒殺，得砍上三四刀，這小骷髏怎麼又會比大的弱？難道剛剛研究總結出來地罪惡大陸怪物等級強弱論有錯？
　　
　　「好！好！好！」迷迭拍著手讚道：「厲害！一刀就秒殺，太厲害了！只是，為什麼這些骨架子還在這裡沒有消失？」說著，她蹲下身去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小骷髏的骨骼。因為遊戲做得完全擬真，所以被玩家殺死的怪物和被怪物殺死的玩家一樣，都是會瞬間就被系統刷新掉的，這樣可以降低遊戲的血腥程度，可是這具小骷髏倒下了，卻不消失，難道還沒有死？
　　
　　「哎喲。」迷迭正好奇地戳著，卻不小心被小骷髏斷骨處的尖銳骨刺給扎破了手，痛得連忙縮了回來，放在眼前一看，已經有殷紅圓潤的血珠浮在了手指頭上。血珠看著怪可愛的，迷迭又為了止血想放到口裡去輕吮，只是突然想起這手指頭是剛碰過死人骨頭的，又晦氣地放下，在魔法長袍上胡亂抹了兩下了事。
　　
　　可是這時四周的眾人卻一齊發出了倒吸涼氣的聲音，迷迭抬頭不解道：「幹什麼？你們幹什麼？」話一說完，她自己也愣在了當地，看著散架在地上的小骷髏身上渡起一道血光流轉，瞬息，又隱沒，爾後蒼白散落的骨骼自動重組了起來，用不了半刻鐘，與先前散架的那具同樣弱小破敗的骷髏再次站了起來，唯一的不同是，這次的骷髏骨架顏色顯得較深，還帶點血痕，灰白裡透著詭異之極的紅。
　　
　　「真的是BOSS？」昨日煙花不寂寞輕撫著長髮，不由自主地向著血骷髏那邊靠近了幾步。
　　
　　「也許變異了。」夜月緊張地嚥了口唾沫，握緊了身邊旭日的手。「都站到我後面去，準備開打。」血骷髏將身一挺，又向前邁了兩步，手裡的彎月鐮刀就要劈砍下去，只是，那鐮刀揮舞出的瑩藍色光弧還是停頓在了半空中，因為那變異了的骷髏此時叫出了一句語氣平板而又沒有聲調高低起伏的，令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
　　
　　它說：「主人。」
　　
　　它是對著迷迭說的。迷迭聽到這句話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向左右望了幾眼，在確認這只骷髏叫的「主人」的確是她之後，絕望地大叫一聲，向後直直倒去。
　　
　　三隻了！這是第三隻寵物了！這是她能夠收的最後一隻寵物了！竟然被一具骷髏！一具殘破得隨時可能散架的骷髏佔去了這最後的寵物名額！她夢想中的夢魘呢？天使呢？惡魔呢？蒼天哪！大地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迷迭在激動得快要昏這去之前，看到了從寵物空間趕出來攙扶她的另兩隻寵物，邪惡腹黑的夢幻水晶龍和傻不愣登呆頭呆腦的炸彈兔——果真是物以類聚，寵物以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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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骷髏死神
　　
　　「主人。」拖著死神鐮刀的破碎小骷髏向前邁了一步，隨著說話聲響，它的下顎骨輕輕相互撞擊著，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煞卡卡好奇地將頭向前探了一些，想要看清楚它那空洞平板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結果卻只從一張牙齒稀疏，骨骼有些黯黃的骷髏嘴裡看見了黑暗。
　　
　　「不要叫我主人——」迷迭閉上眼睛，嘴裡喃喃著道：「這一定是個夢！」
　　
　　夢幻水晶龍在一旁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道：「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恭喜主人收了一隻不用吃飯的寵物，那麼，為了慶祝一下，今天我是不是可以多吃點？」
　　
　　「閉嘴！」迷迭的魔法杖順手就向龍頭上敲了下去，爾後深深地歎了口氣，將身子端正了面對那具骷髏，開始從上至下地打量它——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自由》裡的寵物一旦認了主就不能再更換主人了，而且也不能將它丟棄或是殺死。既然已經成為了事實，再否認也無即於事，那麼，就暫且看看這具沒用的骷髏架子能給她帶來什麼驚喜或是失落吧。
　　
　　細長的，似乎輕輕敲擊就能斷裂的腿骨和臂骨。矮小的，顱骨只到自己胸前的高度。還有空洞的，沒有一絲情緒的大大的眼眶。迷迭越看越覺得這具骷髏實在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真要找出一份特別來，那就是這具骷髏比她見過的所有骷髏都要顯得更弱小得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迷迭將疑惑丟給了煞卡卡，「我記得寵物不是這樣收的吧？普通的怪不能被收作寵物。」
　　
　　煞卡卡撓了撓頭道：「通常是這樣的，不過還有一種情況——
　　
　　「還有一種情況是怪物裡會混著一隻特別弱小地叫XX寶寶的怪。」一直沉默的天堂之塵打斷了煞卡卡地話接了下去道：「比如你收的這具骷髏，我想它就是骷髏寶寶，將這種怪收作寵物需要把它們打暈——」
　　
　　「停！」迷迭搖了搖迷糊地腦袋站出來大聲叫停。「什麼叫打暈？怪能打暈嗎？怪只能打死好不好！」
　　
　　「可以的，你那骷髏寶寶剛才不就是被打暈了？」天堂之塵說著撫了撫他身邊的那只身形矯捷的黑豹道：「小黑也是黑豹寶寶，當時為了打暈它我費了好大的勁。因為只有將它打得只剩血皮才會暈過去，才能夠滴血認寵。要是用地力道大了，就可能把它打死。」
　　
　　「對！我覺得邪惡憂傷的那匹夢魘也是這麼弄來的，說不定我也能捉一隻寵物了。雖然，遇到這種怪物寶寶的幾率低得要命。」煞卡卡說著，頗為羨慕地舔了舔唇角。
　　
　　「不——要——再——刺——激——我——了——」迷迭一字一頓。十分氣惱道：「先別說夢魘了，我其實就只想要一隻看上去威風一點的寵物，哪怕像天堂那只黑豹那樣的也好呀。可是你們看看我的這三隻寵，一個比一個看上去更弱智——」
　　
　　「主人，我不是弱智。」夢幻水晶龍接過話頭，挺起了它的龍胸，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道：「我是這世上最偉大地龍，相比之下，你們這些卑微的人類才是弱智！終有一天。就連神明的力量在我面前也會失色！」
　　
　　夢幻水晶龍話音剛落，一陣轟笑聲響起——
　　
　　「看到沒有？」迷迭無奈地拍了拍夢幻水晶龍地翅膀道：「它就是這樣一個弱智，是我所有寵物裡最弱智的！」說著。不待夢幻水晶龍再次反駁，迷迭就將它趕回了寵物空間。繼續轉過身來面對那小骷髏道：「你有名字嗎？」
　　
　　「沒有。」仍是那空洞洞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地聲音。小骷髏地下顎骨又輕輕開裂閉合了兩次。
　　
　　「那你就叫死神吧。」迷迭沉吟道。即使收的寵物不怎麼威風，也該起個拉風點地名字吧？不過說起「死神」。迷迭倒是想起了自己額頭上的「死神烙印紋記」，於是伸手輕輕撫了幾下，順帶又想起血骷髏和法老身上的紋記，目光便向著他們那裡瞟了過去。
　　
　　「是。」小骷髏沒有一點廢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你會些什麼？」迷迭又問。起碼，這具骷髏是能說話的，和它溝通比和炸彈兔溝通要容易得多。
　　
　　小骷髏不答話，森森白爪握緊了手裡生銹的死神鐮刀，在地上「鏗鏗鏘鏘」拖曳出一道火花，然後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線。
　　
　　「哦，就會用這把刀啊？」迷迭不甘道：「還會別的什麼嗎？」
　　
　　小骷髏茫然地搖搖頭，搖得渾身骨頭架子輕響，看上去輕飄飄並不沉重的死神鐮刀又再次垂落回地上去了。
　　
　　「唉——」迷迭深深歎了口氣，想了想，揮揮手道：「你回去寵物空間休息吧。」
　　
　　小骷髏一點頭，邁步就走，瞬間就跨入了無盡的虛空。
　　
　　「別難過了，你看看我還一隻寵物沒收過呢，你已經有了三隻。」無邊風月知道迷迭在歎息些什麼，便微微笑著安慰了她一句。
　　
　　「你沒有寵物，你卻有希望呀。」迷迭悻悻道：「我卻是有了寵物，斷絕了所有希望。」
　　
　　「我以後收了寵物也可以借你用的。」無邊風月輕拍了拍她的肩。
　　
　　「那終究是不同的，你的寵物打的經驗又不會分我。」迷迭說著，卻又綻出了一個微笑道：「好啦，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沒那麼誇張到情緒低落的程度嘛！我的這些寵物雖笨，總算還是有點用處的，起碼我沒有收些小貓小狗小雞之類的當寵物嘛。也許再長長，它們還會再聰明一些，就像夢幻水晶龍，現在都可以飛了，大概兔子和骷髏以後也能學會別的技能。」
　　
　　「這樣想就對了。寵物其實也沒什麼用，你見我收過寵用過寵嗎？」血骷髏說著，收起了他的武器，剛剛就在眾人研究迷迭的新寵物時，他又殺掉了幾具骷髏。他覺得迷迭收了這樣一隻在攻擊力與防禦力方面都不怎麼強悍的骷髏寵的確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但以這骷髏的能力來說，打怪的時候幫忙在邊上砍幾下，搖旗吶喊一下還是足夠了，對寵物還能要求更多嗎？
　　
　　「那不一樣，你是變態。」天堂之塵一邊吆喝著自己的黑豹衝上去撕咬骷髏一邊似笑非笑地嘲諷了血骷髏一句。的確，這個人是不能和平常人放在一起相比較的。
　　
　　「對！你是變態！」迷迭憤憤地補了一句道：「要不怎麼不偏不差正好把那骷髏寶寶打得暈過去？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多這樣一隻寵物？你幹嘛不乾脆打死它呢？」
　　
　　血骷髏輕哼一聲道：「那是教訓你今後不要隨便亂摸東西，比如，骷髏。」
　　
　　迷迭無言，咬了咬牙，輕聲嘟嚷道：「鬼才會摸你！我真覺得這只骷髏當你的寵物比較合適，沒準，又進化成另一個血骷髏了——」
　　
　　她話音剛落，身周又爆發出一陣轟笑。笑得最誇張的還是法老，他一邊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一邊使勁拍著自己的肚子。昨日煙花不寂寞斜睨著眼瞧著那毫無形象的法老，略帶怨懟地輕咬著下唇，怪責他這樣誇張地嘲笑血骷髏的同時卻也止不住自己唇邊那一抹淡淡的，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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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黑色星期天
　　
　　「其實有一隻骷髏寵物也不是什麼壞事，起碼可以用來偽裝恐怖場景嚇嚇女孩子。」旭日在一旁咧著嘴笑，卻被身邊的夜月狠狠擰了一把，痛得皺眉。他至今為止也沒有收過一隻寵物，心裡想著要是有一具骷髏肯讓他收，他也就欣然接受了。倒是夜月，前段時間剛弄了一隻金雕，雖然這時候看起來和一隻小雞仔差不多大小，可是全身都是金燦燦的雕翎，一雙雕眼陰鷙有神，長大後一定是極品的猛禽。
　　
　　「你想要？很容易啊，看來這地方容易出骷髏寶寶，在這裡待上十天半個月，大概就可以再次遇到了，然後讓血骷髏再依瓢畫葫蘆砍那麼一下，滴血認寵，搞定！」法老在一邊摸著肚子嘿嘿地笑。
　　
　　旭日聽了這話卻還認真了，果然合著眾人將這一大片墓地都翻尋了個遍。隨著他們腳步的移動，地面不斷地裂開又平復，骷髏不停地從地下攀爬而出，然後不斷倒下、碎裂、又消失，最終耗盡了所有人身上攜帶的藥劑和回復食品都沒有再次遇到一個骷髏寶寶。
　　
　　「很晚了，我撐不住了——」迷迭將正在打怪的炸彈兔收回寵物空間，用手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前天失眠，今天又一大早就起來了，她實在很睏倦了。
　　
　　「才九點，還早呢，只是沒藥了，得回去補給一下。」法老估算了一下時間，平常他們總要玩到凌晨，九點對他來說，只是夜晚的開始。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以前迷迭是從來不在夜裡上線的，今天好像已經是破例了。他當然不知道這是因為無邊風月將虛擬頭盔帶回了家，然後這一人一貓才解決了無法同時上遊戲的問題。
　　
　　「該去睡了。」無邊風月也困。他今天也一樣沒睡好。
　　
　　「要不，今晚大家都睡在遊戲裡吧！」昨日煙花不寂寞建議道。住在寒池堡裡。會感覺遊戲裡地夜晚分外有種神秘的氣氛，讓人心情激盪地不能自己，雖然明知這場景氣氛都是假的，虛擬出來地，可卻是感覺十分真實的另一種體驗。
　　
　　「不要！」迷迭一想起邪惡憂傷地那張臭臉。脫口拒絕！她情願下線去睡她的那張粉紅色嬰兒床也不喜歡看人家的臉色呢。
　　
　　「去吧去吧。」血骷髏一伸手，從地上堆砌著的幾個沉沉的戰利品包裹裡挑了兩個抗在肩上，走了兩步道：「這些我們先拿去賣了，有好地再留下，到時等人齊了一起分。」
　　
　　「嗯。」迷迭淡淡應了一句，向眾人告別後就和無邊風月一起下了線。
　　
　　「明天，你要回去把事情真相告訴你爸媽嗎？」段軒脫下虛擬頭盔的時候正好看到甦醒從養生艙裡爬了出來。
　　
　　「喵——」甦醒叫了一聲，熟捻地關上養生艙門，向著段軒輕輕搖了搖頭。她改變主意了。她覺得她不能那麼自私，也該為段軒想想，起碼。等他找到新的工作後再提這件事吧！不然到時候一人一貓到底由誰來照顧養活，都還是一個未解的麻煩問題呢！
　　
　　「那。晚安。」段軒說著。走進盥洗室，關上門之前還探出頭來囑咐道：「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告訴我。」
　　
　　「喵——」甦醒還是那樣輕輕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到沒有，躡手躡腳地走回客房去睡覺了。
　　
　　段軒在盥洗室裡洗了個澡，穿衣服的時候，對著被熱氣蒸騰得氤氳模糊的鏡面定定地發了半天的呆。他感覺甦醒好像很快就要離開他的樣子，真的，很捨不得呢！別說甦醒是個人了，就算她真地是只黑貓，他也一樣捨不得。
　　
　　「到時候一定會很寂寞吧？」段軒對著鏡子輕輕地說。寂寞，好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其實這二十多年來，他不是一直都在寂寞著嗎？可是自從明白了甦醒的身份之後，寂寞又彷彿離他遠了許多。儘管在表面上看來，他一隻都是一個人住，僅只是一個人，從來也沒有改變過。天彷彿很快就亮了，一夜地好夢沉酣。
　　
　　甦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客廳裡有人在激烈地對話，她抖了抖耳朵，從床上躍了下來，一邊疑惑自己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沉，一邊忍不住好奇想要出去看看到底是誰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想地？趕快收回你地辭職報告，明天一早就給我去公司上班！」低沉的威嚴聲音如同悶雷般在耳邊炸起，雖然聲音不響，卻沉甸甸地壓在人地心頭，讓人忍不住心跳加快。在這一聲話語響起過後，甦醒探出頭去看見的是段軒的父親段其宏，他正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定定地放在自己的兒子，坐在他對面籐椅裡的段軒身上。
　　
　　「爸，該說的我已經對大哥說過了，你就不要讓我再重複了。其實，你心裡也很明白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段軒雖然對父親很畏懼，但畏懼的程度還沒有到了看見他就說不出話，丟卻自己原則的地步。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再回去上班的羅？」段其宏輕輕皺起了眉，他那眉頭打結的模樣真的和段軒好像。
　　
　　「是。」段軒坦然望著自己的父親。
　　
　　「那你找到了什麼好工作？一個月掙多少錢？能養得起你自己和支付這房子的物業費麼？」段其宏的語調裡竟然帶上了一份挖苦和刻薄。
　　
　　段軒沉吟著，半天沒有說話。
　　
　　「看看，答不出來了吧？連自己都養不活你還有什麼權力挑三撿四？」段其宏見段軒無話以對，便站起身來，將手裡拿著的辭職報告重重往茶几上一拍接著道：「明天回來上班！」說完，他就轉身要走出門外。
　　
　　「爸，等等。」段軒站起身來，將茶几上的辭職報告拿還給段其宏，語氣堅定道：「我不會回去上班的，哪怕我養不活自己，交不起這房子的物業費。」說著，他的眼角餘光瞥見走出房來靜靜站立在一旁的甦醒，於是唇邊浮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繼續道：「其實這房子也不是我的，該算是你和媽媽送我住的，現在我也可以把它還給你們，這兩天我就搬出去，搬出去以後，就不用考慮付不付得出這物業費了。」
　　
　　「你真的決定了？」聽見這話，段其宏倒是怔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句話來，聽得出來，他心裡也十分的鬱悶，沒想到一向聽話的段軒，這次竟然這麼絕決。
　　
　　「決定了。」段軒的語氣沉穩，不帶一絲猶豫。
　　
　　「那你明天就給我滾出去！」段其宏說完，腳下再不停頓，逕直走出了屋子，怒氣沖沖地「碰」一聲，用力將大門合上。直到他走進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開始向下降去時，這才一改滿面怒色，臉上浮出了一抹淡然的欣賞笑意，喃喃道：「臭小子，怪不得老頭子說，這小子的脾氣和他最像。我以前還覺得奇怪，這半天憋不出聲的小子怎麼能和老頭子的火爆執拗脾氣相比。」說著，又歎道：「怎麼這麼多年，我看兒子的眼光竟還沒老頭子看孫子的眼光准？真是枉為人父了-
　　
　　段其宏一邊搖頭歎息，一邊開車馳出了這個小區。當然，段軒是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更猜不到他在想些什麼的。這個時候，段軒正陪著笑，在安撫滿心幻想，恐懼著自己將要成為那種渾身長滿虱子跳蚤，成天餓著肚皮的流浪貓的甦醒。
　　
　　對段軒和甦醒來說，這個星期天，原來一開始就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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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租房
　　
　　「我會餓肚子的。」
　　
　　「不會。」
　　
　　「我會長跳蚤的。」
　　
　　「不會。」
　　
　　「哦，那我知道我一定會變成流浪貓的。」
　　
　　「我保證不會！」
　　
　　書房裡，電腦的鍵盤在「辟啪」作響，其間夾雜著段軒無奈卻又悵然的語聲和腳步聲響。
　　
　　「明天就要搬出去了。那麼，我們住到哪裡去？要不住到我家去吧？我爸媽一定會收留我們的。」
　　
　　「又不熟，怎麼好意思打擾你爸媽呢？何況你家那麼小，擠了三個人還擠得下我？太不方便了。再說我那隻貓現在的破壞力太強大，見到我肯定要鬧個人仰馬翻，還是算了吧。我們今天就去找住的地方，也許今天就可以搬出去了。」
　　
　　「那麼就去我家附近找吧，那裡有出租的小房子。你記得，我上次和你提過的。」
　　
　　「現在就走吧！已經快要中午了，早點找到就可以早點動手搬家了。」
　　
　　「唉，我還是不明白，怎麼吵吵架就鬧到了要搬家的程度呢？我們就要無家可歸了，段軒呀，你的脾氣真是太固執了——」
　　
　　一隻貓的嘮叨最終被一個男人的手給打斷了。這隻手將甦醒脖頸處的皮毛一拎，整個的揪了起來，從電腦前抓走，然後另一隻空著的手隨便從衣架上扯下一件外套，這一人一貓就從房間裡消失了。隨著「碰」一聲房門聲響，書房，又恢復了最初的那份寧靜。
　　
　　段軒開著車，向著甦醒指點的方向行去。然後一人一貓在小區的物業管理處裡待了好幾個鐘頭，不停地打電話，這才聯繫上了幾位想要出租房子的房東。約好了傍晚時分看房。
　　
　　「租房子好麻煩。」段軒坐在車裡喝著熱咖啡，身邊地甦醒正在紙碟子裡懶洋洋地舔著她的牛奶。
　　
　　「喵——」才下午四點。時間好難熬，房東們最早也要五點才能趕得到這裡。其實，這個小區裡的房子全是小戶型地，格局面積都差不多，看房。也只不過看個價格和裝修罷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當然越省錢越好。
　　
　　挑挑撿撿了好幾家，每回段軒看到甦醒在暗中對他搖頭便果斷地拒絕一家。因為那些房子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存在，憑著貓咪敏銳地嗅覺，甦醒可以清楚地知道廚房的煤氣管道有沒有問題，房子的通風朝向又好不好。
　　
　　好不容易挑中一家，房東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面色枯黃。她扯著一張塗著艷紅唇膏的嘴，唾沫橫飛地誇獎著自己地房子。堅決不肯減價——每月房租1000塊，物業費另付，而且一定要段軒先付半年的租金。
　　
　　「那就這家了？」段軒在借口參觀陽台的機會下輕聲徵求著甦醒的意見。甦醒抬頭四下裡望望。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外帶一個陽台，比自己家住的房子還要小一些。但麻雀雖小。五臟倒也俱全。房間簡單裝修過，再清潔一下。勉強就可以住得舒適了，不過就是這房子沒帶傢俱，要1000的房租，稍貴了點。眼見天色慾黑，也沒時間再挑剔了，於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簽完了租房合同，房東「嘩啦啦」地點著手裡的一打鈔票，那眉飛色舞的神情甚是動人，看得甦醒都有些鬱鬱起來，原來，金錢是可以帶給人那麼大快感的。甦醒自認自己也貪財，也需要錢去改善父母地生活，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可是數起金幣來的感覺怎麼也沒有這房東這般旁若無人地快意。
　　
　　「沒錯，半年的租金一共6000塊，加上3000塊租房押金，一共是9000。」房東將錢收進隨身帶地小皮包裡，臨出門前遞給段軒一串鑰匙一張名片道：「你隨時都可以進來住，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打我地電話找我。不過我得先說明，這房子只有這麼一套鑰匙，而且不能配的，如果丟了，就要整扇房門都換掉，這錢可得你來出。」說著，她就要出門，臨時又想起了什麼，又翻摸出幾張磁卡道：「這個是水電煤氣地卡，要買的話去物業管理處就可以了。一樣，這個如果丟了，也是要賠的。」
　　
　　「我知道了。」段軒好脾氣地看著這個生有血盆大口的房東，反正自己租的是房子，又不是房東，只要忍耐這一時半會，然後就可以半年都不用看到她了。
　　
　　看著房東走了出去，段軒按下了燈鈕，打開了客廳的一盞燈，看著空落落卻又不大的空間，不知道可以從家裡搬幾件傢俱過來擺放。
　　
　　「喵——」甦醒輕叫一聲，示意要走。她已經餓了，中午也沒好好的吃飯，和段軒一起隨便在外面吃了點快餐，現在夜色就要降臨，她急著想要回去填填肚子。
　　
　　「走吧。」段軒拍了拍手裡的灰，抱起甦醒向外走去，邊關門邊道：「晚上過來打掃一下，明天就可以搬了。」
　　
　　晚上吃完飯，段軒當真將甦醒獨自留在了家裡，他卻拎著新買的一些清潔工具就去打掃租房了。其實也沒什麼難的，不過就是抹抹灰塵擦擦地板。十點鐘，甦醒在遊戲裡和血骷髏他們一起練完級，覺得睏倦下線的時候，就看到段軒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拿著一隻筆無意識地亂塗亂寫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喵——」甦醒乖巧地靠了過去，努力仰頭想要直視段軒。
　　
　　「我在想明天要搬哪些傢俱過去。」段軒輕輕笑了笑，「沙發、床、遊戲養生艙和頭盔這些肯定是要的。還有衣櫃，只是家裡用的太大了，得去傢俱市場現買一個小的。那麼電視要不要搬過去呢？我們兩個好像都很少看電視。要不搬點書過去就可以了。」
　　
　　「喵——」甦醒打了個呵欠道：「隨便啦，隨便你。」只是段軒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笑道：「你困了就去睡吧，我得先把要帶的東西記錄下來，免得到時忘了。明天一大早起來可就要整理出來，然後打個電話叫搬家公司來搬。」
　　
　　甦醒搖搖尾巴向著自己的睡處走去，只是，她在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又回過身來仔仔細細看了幾眼正坐在燈下凝想的段軒。他，真的是一個奇怪的人哪！以前自己一直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白領，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個二世祖，可是，二世祖不都應該像少爺溫文斐和寶貝溫飛飛那樣的嗎？他為什麼放著舒適清閒的工作不幹要去吃苦受罪呢？為什麼放著這樣的好房子不住，非要去擠在廉價逼仄的租房裡呢？
　　
　　甦醒低頭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身處在段軒的境況下她會怎麼做呢？好像沒有什麼明確的答案，她也無法將自己的父母想像成另外一個樣子，於是，她咧著貓嘴笑了笑，又向房內走了幾步。只有一點她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要按著心指引的道路去走，要遵照內心深處最最渴望的方向去走，這樣才沒有白活了這一世呀！
　　
　　人生，也許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曲折。段軒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甦醒在她的嬰兒床裡躺下的時候，輕輕蜷緊了身子。她現在最大的渴望，就是能夠再次恢復人類的身份，只是，她能夠做到嗎？似乎有些事情，是再努力也無法完成的。那麼，應不應該就此停下腳步，心甘情願地繼續作一隻米蟲般生活的貓呢？
　　
　　不！她不願意！甦醒在閉上眼睛的時候輕輕吁出了一口氣，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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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搬家
　　
　　清晨，甦醒從來也沒有想到過原來段軒也可以一改往日的淡定從容，忙碌慌亂成這個樣子——他總是一絲不亂的頭髮凌亂地披散在眉尖，臉上沾染了灰塵，正大咧咧坐在地上整理著要帶走的零碎雜物。因為室內開著空調比較暖和，他甚至只穿了一件襯衣，衣扣沒有扣好，松著領口，坐在那裡手忙腳亂的樣子竟有些像個大孩子。他看起來放鬆多了，甦醒咧著嘴露出了一隻貓咪的無聲微笑。也許這樣也挺好的，起碼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回真正的自己，而不是那個總是對任何事都淡然處之，不驚亦不喜的傀儡段軒。
　　
　　「哎，等等，這件不搬，是要搬那件——」段軒在整理東西的百忙之中抬起頭來，看到搬家公司的工人搬錯了傢俱，急忙站起身來上前提醒，卻因為走得太急，被腳下零亂的雜物給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喵嗚！」甦醒叫了一聲，提醒他小心，卻看到他在慌亂中撐扶住了牆壁，抬起手來擦抹額角的虛汗。
　　
　　這樣的清晨，真有點人世紛雜的煙火氣。最閒的甦醒此時完全事不關己，便高高掛起，走去廚房照例吃她的早餐。但她心裡總是感慨著，覺得這樣，家裡才算是有了點溫柔的人氣，溫馨而熱鬧起來。可惜，卻是在即將要搬走的時候。
　　
　　當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搬走後，段軒彎腰抱起了甦醒，再沒有一絲留戀的走出了這所他曾經生活了兩三年的房子。倒是甦醒，不捨地「喵喵」叫了兩聲，頗有些懷念這二十一樓的高度。巨幅的落地窗和窗外可以鳥瞰地城市景致。
　　
　　房間的鑰匙，段軒開車去公司交給了段軼，就算是對他父親有了一個完整的交代。再次下樓。他打開車門地時候對著坐在車裡等待著他的甦醒微然一笑，恰恰被風拂起地髮梢遮擋了眼睛。而那唇角好看的弧度卻惹得甦醒的心，漏跳了一拍。
　　
　　來到新租的房子樓下，段軒抱著貓抬頭向上仰望。這裡的小區沒有高層，全是多層地設計，最高也只有六層樓的高度。而他們租的房，在四樓，於是天空好像遼遠了許多。彷彿從今天開始，生活真的要和以往來個徹底的告別了。
　　
　　吸了口氣，段軒開始踏上了窄小的樓梯，向租住的房間步行而去。堪堪走到三樓，有一陣劇烈的狗叫聲從緊閉著的房門後傳了出來。那隻狗激動地叫喚著，還能聽到它興奮莫名地喘息聲和用爪子抓撓門板地聲音，好像迫切的想要衝出來。撲向這膽敢踏入它地盤的入侵者，狠命地撕咬他並將他趕走。
　　
　　乍一聽見狗叫聲時，甦醒被這突如其來地聲音給駭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段軒感覺到了，輕輕安撫著她。輕聲道：「這隻狗叫得挺討厭的。」他話音未落。那狗卻叫得更加歡了。
　　
　　是啊，地確挺討厭地。俗話說。會咬人的狗是不叫地，那麼這條會叫，並且叫得如此囂張的狗一定就是只慣於虛張聲勢的孱頭。甦醒不屑地翻了翻眼睛，既然第一印象如此不堪，於是她開始瞧不起這條還未謀面的狗。
　　
　　新居的傢俱都堆疊在一處，等著主人來收拾擺放。段軒看看逼仄的空間和擠得滿噹噹的零亂物品，無奈地笑道：「搬家原來就是把東西收攏起來運到一個地方，再拆散開來。」
　　
　　誰說不是呢？甦醒理所當然地瞥了段軒一眼，將幾件輕巧的東西用腳爪推著，挪動到她認為它們應該待的地方去。一人一貓互望了一眼，停止了交談，開始整理。因為前一天晚上段軒已經將整個房間清掃過了，於是很快的，窗簾就掛了上去。沙發搬到了客廳，餘下的空間，還夠擺放一個小小的玻璃茶几和一個細長的鐵質書架。床是新買的單人床，佔據了臥室裡的大半空間，然後一個木質小衣櫃可憐地被擠進了牆角。盥洗室和廚房裡的佈置簡單一些，不過就是將毛巾浴具以及鍋碗瓢盆放到應放的地方去。
　　
　　至於甦醒，她那專用的嬰兒床當然無法塞進這小房子裡，連同玩具屋一起留在了原來的房子。她又睡回了小小的寵物睡籃，睡籃裡墊著厚厚的絲絨墊子，就放在段軒的床頭邊上。雖然她對這個男女同室的尷尬安排並不感覺滿意，但並沒有什麼多餘的空間可以讓她挑剔，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暫時接受。
　　
　　比較難以解決的問題是遊戲養生艙應該放在哪裡。因為遊戲用的虛擬頭盔不大，可以躺著或坐著隨便使用，所以並不用為擱置的問題擔心。但遊戲養生艙卻十分龐大，最後段軒只能將它擱到完全封閉的陽台上去，和一些點綴空間的花花草草待在一塊。
　　
　　總的來說，忙碌完畢之後，無論是段軒還是甦醒，對這所臨時居住的房子還是比較滿意的。段軒覺得這裡有一份庸俗而又擁擠的居家味道，因為東西擺得滿滿當當，所以將空虛、寂寞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都堆擠得沒有了痕跡。而甦醒正坐在段軒的枕頭上，開始想著從明天開始，可不可以時常獨自溜回家看看，或是算準了父母出門的時候讓段軒帶著自己在附近散步，來個不期而遇！可惜，住的是四樓，如果是一樓的話，也許她還能夠趁段軒不在的時候從窗子裡「越獄」逃跑，去大街上逛個新鮮。
　　
　　「呼——請讓一讓，謝謝。」段軒剛從盥洗室裡洗了臉出來，因為單人床的空間有限，所以他將甦醒從他的枕頭上推開一些，整個人仰倒在床上，睡成了一個大字，嘴裡吐出一口氣道：「好累！好久沒有這樣活動過了。以前，我最劇烈的運動就是走路了，連爬樓梯都用不著，因為有電梯。」
　　
　　甦醒不甘地從床沿挪過了身子，坐在了段軒的胸口與他對視，雖然說不出話來，但彼此的感受都能猜出十之八九。
　　
　　段軒伸手輕輕撫著甦醒，望著她那碧綠色的眼睛笑了，道：「雖然挺累，但是也感覺精神比以往輕鬆振奮了些是吧？運動果然還是有益身心健康的。」
　　
　　甦醒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卻似乎並沒有贊同的意思，只是眼裡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衝著段軒比劃了一下爪子。
　　
　　「好！我投降，我去煮飯。」段軒高舉雙手想要從床上掙扎起來，卻實在捨不得離開柔軟舒適的床，返手又將枕頭蒙上了臉倦倦道：「困了，想睡一會。甦醒，你去打個電話叫外賣吧。」？！他叫她甦醒？好像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叫她去叫外賣？難道還有貓咪接線員？甦醒不滿地動了動小爪子，輕輕撓了段軒幾下，卻聽見枕頭下他的呼吸聲漸漸地沉了起來，沉重而又平穩——他睡著了。
　　
　　今天他真是像個小孩子呀！甦醒再次望了段軒一眼，心裡知道他是因為昨天整理清點東西睡得晚了，今天又累了大半天，所以倦了。雖然她一再地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對他心軟而讓自己餓肚子，可是每每抬起貓爪，總是不忍心向著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抓撓下去。
　　
　　最終，甦醒還是悻悻然地輕叫了一聲，搖著尾巴跳下了段軒的床，自我解嘲似地昂著腦袋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心疼過這個男子一樣氣昂昂地走了出去。當然，出去的時候她也假裝不經意地輕輕帶上了臥室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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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魔劍士的希望之路
　　
　　「咚咚咚」，一陣節制而又有序的敲門聲響起。
　　
　　段軒在床上懶洋洋翻了個身，蒙在頭上的枕頭改為抱在懷裡。
　　
　　「咚咚咚」，敲門聲停頓了一會再次響起，一隻貓輕輕地從外面的房間踱了進來，躍上了床鋪。
　　
　　段軒努力掙扎了兩下，試圖睜開眼睛並清醒過來。爾後，他的耳邊響起了一聲貓叫，那聲音簡直震耳欲聾，在他如同觸電般一躍而起的時候，那只壞貓早已跑到他手指頭再夠不著的地方，歪著腦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甦醒！」段軒一把抓起枕頭，眼睛有些危險地瞇了起來。任憑是誰，在睡夢中突然被暴力方式強迫叫起床之後，心情肯定都不會好的。
　　
　　甦醒縮了縮脖子，不置可否地將眼神瞥向了門外。此時，一直持續的敲門聲又恰好響了起來，段軒不得不丟下枕頭，用手指頭粗粗理了下睡亂的頭髮跑出去開門。
　　
　　「您好，請問是不是您叫的外賣？」門打開後，外面站著一個送外賣的小伙子，段軒正待搖頭說不是，卻感覺到腳上有東西在輕輕地撓。他低頭一看是甦醒，它正揚著頭，一副垂涎的模樣，於是段軒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點了點頭，付錢收了那份外賣。
　　
　　「是你叫的外賣？」段軒將東西擱在茶几上，抬頭看到客廳角落裡的電腦屏幕正發出瑩瑩光亮。
　　
　　可不是嗎？連自己睡著前說過的話都能忘，這人真是老了！甦醒毫不客氣地用鼻子拱開段軒的手，湊到外賣上深深吸著鼻子——好餓啊！
　　
　　拉開窗簾，黃昏時分的昏暗天色透過玻璃窗照射進客廳，段軒吃驚地轉過身來望向正在盤子裡舔吃東西的甦醒道：「我怎麼睡了一整個下午？」原本準備好上午搬家。下午去找工作地計劃看樣子是泡了湯了。
　　
　　甦醒才沒空搭理他，自顧自地狼吞虎嚥著。當然，他睡了一整個下午。自己可是強忍著肚饑，算準了該叫他起床的時間才在網上訂購的外賣。
　　
　　吃飽喝足。甦醒頂著溜圓地肚子搖搖晃晃地向擺在陽台上的遊戲養生艙走去，在將要開啟養生艙門地時候，又回頭看了段軒一眼，意思是說，既然你現在不能去找工作了。那就上來陪我玩一會吧。
　　
　　段軒嚥下嘴裡最後一口食物，衝著甦醒點了點頭，收拾完茶几上零亂的吃食，也拿起虛擬頭盔回他的房間去了。
　　
　　《自由》裡的罪惡大陸真是一個十分神奇的地方，這裡怪物等級越高就越容易殺，但是，等級高地怪物並不因此而降低了它們的經驗值。玩家在這裡殺一個高等級怪物只需要一揮手的瞬間，在自由大陸殺這種等級的怪物卻常常十分費力，但這兩者的經驗卻是完全相同的！所以迷迭這兩天雖然上線的時間不多。卻也已經補回了當時來罪惡大陸時死亡掉落的五級，並且還升了幾級，至於血骷髏那幾個在線的時間長地就更不用說了。
　　
　　「我覺得這裡的玩家等級肯定不會排名到等級排行榜上去。」迷迭上線的時候。血骷髏他們正在討論這個問題。
　　
　　「我覺得也是，否則我們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練級。也趕不上在這裡練上幾個小時地速度。」煞卡卡十分贊同地點著頭。「難怪，這地方出去了就不能再進來。否則練級在這裡練，P殺BOSS去自由大陸，那肯定亂了套了。」
　　
　　「不是說殺了這裡的邊界守護就可以自由來去嗎？那到時，這裡地一切會不會變？」昨日煙花低著頭，眼眸裡流露出沉思地表情。這個地方雖然好，可是太荒僻了，除了身邊這幾個朋友之外，連基本的玩家之間地相互交流，物品道具互通有無都無法辦到。
　　
　　「鬼知道呢！想那麼多幹嘛？玩膩了就出去唄，沒膩之前再混混。」這突然插話的聲音是剛剛找尋到他們的迷迭發出來的。她也一直是這麼打算的，起碼讓她一直待在這片大陸上是很不現實的事情，她需要賣掉打來的裝備換錢，需要將錢轉移到父母的銀行戶頭上去，可是在罪惡大陸上，這一切都無法辦到。
　　
　　「你來了？」血骷髏轉過臉淡淡問候了一句，「我們正準備去找個BOSS殺殺看，也許這裡的BOSS會掉落好裝備。」
　　
　　「邪惡憂傷勸我們去佔領他那寒池堡後面的一座無主城堡，說只要打敗了裡面的BOSS，那座城堡就將是我們所擁有的，而且城堡裡的大多數NPC也將聽從我們的指揮，就連他那匹夢魘，也是城堡裡原先BOSS的坐騎。」旭日說著，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擁有一整座城堡！哪怕僅僅是在遊戲裡，也是一件令人值得驕傲的事情，何況還能順便擁有一隻頂級寵物。
　　
　　「應該不難吧。」隨在迷迭身後而來的無邊風月說了一句，「既然以前邪惡憂傷一個人都能打下這個BOSS，我想我們這麼多人並不困難。」
　　
　　「問題就在這了。」血骷髏的食指屈節，在他的彎月鐮刀上「篤篤」敲個不停。
　　
　　「你相不相信，邪惡憂傷現在已經有將近200級了——」法老在一旁嘟嚷了一句。
　　
　　「？！」迷迭駭了一跳道：「騙人的吧？我才81級。血骷髏你呢？」
　　
　　血骷髏面無表情，淡淡道：「112級，這還是這兩天我不停地練，連睡覺都在遊戲裡才有的成績。」
　　
　　「邪惡憂傷練級不算勤快了，他每天只花二個小時的遊戲時間來殺怪，剩下的時間就是坐在他的城堡裡吃吃喝喝，欣賞他那一堆簡直沒處擱的裝備。」天堂之塵頹喪道。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呀，他不就比眾人早來這罪惡大陸一段時間嗎？
　　
　　「呃，按你們這麼說，那在這罪惡大陸裡的別的玩家，要是練級勤奮點，豈不是都有3、400級了？」這是一個駭人的數字，迷迭簡直不看細想這數字後面代表的龐大的，令人無法計算的經驗值和需要屠殺的怪物數量。
　　
　　「就是這麼說了。」煞卡卡點頭道：「邪惡憂傷說他當時殺了寒池堡的BOSS時是180級左右，那BOSS的等級是30級。」
　　
　　「還好，我們幾個加起來都不止180級了，還是可以去拼一下的嘛！」迷迭聽完撫了撫胸口，鬆了一口氣，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在遊戲裡她什麼也不怕。現在，她已經開始計算起一座城堡可以賣多少錢，或者城堡裡的NPC又可以替她製造出多少的財富了。
　　
　　「不好。」血骷髏搖頭，「寒池堡後面的那座風雷堡的BOSS等級是
　　
　　這句話一出口，四週一片沉靜，這的確是個難以逾越的等級差距。在罪惡大陸，1+1有時候並不是簡單地等於2，20級與30級之間的等級差距不是簡單的10級而已，這10級，也許已相當於正常情況下的100級、200級！
　　
　　「那就不打了唄。」迷迭想得最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閃是她的保命原則。
　　
　　「不，我一定要去。」血骷髏語調堅定。
　　
　　「為什麼？」迷迭好奇。
　　
　　「因為邪惡憂傷說，那座城堡裡大概藏有如何轉變為魔劍士的奧秘！而他之所以能成為黑武士，也是因為打下了一座城堡。」血骷髏的眼裡，流露出堅定的渴望。在《自由》裡，每一種職業升級到一定程度都可以有不同的分岔和轉折。比如魔法師，可以在七系中挑選一系至三系的魔法來精通，或者也可以成為像迷迭這樣的全系魔法師。像血骷髏這樣的戰士，就可以選擇轉變為劍士、狂戰士、黑武士、魔劍士等等不同的大體相似卻又絕然不同的職業分類。當然，這些職業的成功轉換需要通過玩家的努力，有時候運氣與機遇也是十分重要的決定因素。
　　
　　「那就，試著去殺殺看吧！」無邊風月淡淡一笑，他最近自信心暴漲，完全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不能完成的事情，尤其是在遊戲裡，因為這些關卡原本就是為了讓人破解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