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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莽夫情焰{黑街教父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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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6: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4-12-11 01:42 編輯

莽夫情焰(黑街教父之一)作者:金萱
 
為了活出自己,逃出即定的「金色牢籠」,
她不惜冒死逃離父親為她安排的婚宴,
然涉世未深的她為求一個棲身之所,
竟去應徵免經驗的「公關經理」,
等到失身於他後,她才知自己的錯有多大,
知道無法逃離他的勢力範圍,
她決定要當他的黑幫夫人,
好不容易改善彼此的關係,
卻聽聞他躺在醫院中,生命垂危,
天!他不能死,他說要活著愛她一輩子的……
他以為幸福之神己眷顧到他,
沒想到身邊的兄弟竟有人要置他於死地,
不要她捲入危機中,所以對冷漠以對,
一次預謀的車禍使她不小心流產,
卻讓她誤以為是他主張拿掉小生命,
就這樣她帶著恨意離開自己身邊,
聽到她要嫁人,他除了傷心只有祝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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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7: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夜空中,銀白的月光有如情人般柔情的凝望大地,微風輕拂、流水涓涓,花園裡清芳怡人的花香陣陣撲鼻而來,初秋的夜晚讓人陶醉。
  
  別墅內派對進行得正熱絡,樂聲隨風飄揚在庭園內,更增添了夜的浪漫氣息。
  
  向婉兒站在二樓玄關轉角處,慌亂的眼神偷偷地看著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大廳,樂聲優雅外加熱鬧非凡的派對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然而瞪著眼前一張張虛情假意、虛與委蛇的笑臉,她貼在牆上的雙手卻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身後突然冒出尖銳的叫聲讓向婉兒如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她轉身瞠大銅鈴般的雙眼,慌張地盯著眼前的人。
  
  「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呀?」王媽皺眉挑剔地看著她身上的衣物,「走,我幫你換衣服。」伸手欲拉她。
  
  「我自己去換。」向婉兒害怕的退後一步,火速的繞過王媽朝走道的最底端她的房間跑去。
  
  「你動作可要快點,要不然少爺準會生氣的。」王媽在她身後交代著。
  
  「我知道了。」
  
  「自己身為女主人卻一點都不自覺,看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以後要怎麼走出檯面幫少爺呀?真不懂少爺在想什麼,為什麼會答應這門親事?」看著她嬌小的身影消失門後,王媽嘀嘀咕咕地念著。
  
  關上房門落了鎖,向婉兒像是跑了百米似的靠在門上嬌喘不已。
  
  真的要聽從指示著裝下樓嗎?她看著床上躺著價值數十萬的晚禮服,它就像把鎖般,只要套上它就像鎖住了自己的一生,她該嗎?她能嗎?她願嗎?
  
  不!她不該、不能,更不願!
  
  生長在富豪之家不是她所願,沒有自己的活了二十多年,她不想讓接下來的幾個二十年亦為別人而活,即使那個別人是生她養她二十幾年的爸爸。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此生的使命——企業聯結的棋子,但她一向樂觀地以為那是虛有,一個笑話而已,直到她被送進這間金碧輝煌的樓房後……
  
  不行,她不該如此輕易向命運低頭,她不能沒有自我任憑別人操縱,她更不願年紀輕輕就被鎖在這棟金色的牢籠裡。向婉兒的眼眸閃現著決心,她要逃、要逃、要逃!
  
  快速將房內瀏覽一遍,向婉兒將目光鎖定在微風輕揚的窗簾上三秒鐘,接著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拉了梳妝台前的椅子頂在門把上,然後用力扯下窗簾綁在陽台欄杆上。
  
  「小姐你好了沒,要不要我進去幫忙?」
  
  門外的聲音讓她的心突地飛跳了起來,她汗流浹背的瞪著房門。
  
  「小姐?」得不到反應,王媽扭了扭門把稍稍揚了聲叫。
  
  「不……不必了,我再一下就好了。」向婉兒扯開喉嚨回答。
  
  不行,她動作要快點才行,不然再遲被發現就別再想有機會逃了。
  
  她不想這樣過一生,她不要,絕對不要!
  
  如果生命真的那麼殘酷,那麼她也要和命運鬥一鬥,即使自己會全盤皆輸,亦在所不惜。
  
  「我再補點妝,一下子就會下去的,王媽。」她再次對門外的人說,雙手雙腳卻沒有片刻停頓下來。
  
  將打了死結的窗簾丟下陽台,她嚥下恐懼攀上陽台——時間不多了,她動作得快點才行。
  
  然而在挑高四米的二樓,要她像蝙蝠俠一樣走壁而下,這……這簡直是玩命!可是她要這樣就放棄嗎?在頂住門扯下窗簾時,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即使這個行動會受傷或者是將自己摔成殘廢,她也不會怨誰恨誰,因為那只是告訴她一切都將是命中注定的。
  
  喘了口氣,一抹顫抖的笑容從向婉兒嘴角溢出,她臉上流露出的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從容。將腳慢慢放下,讓纖細的雙臂支撐住全身的重量,她一寸寸的向下攀爬,然而就在離地兩公尺的距離,當身子依然懸在半空中吊蕩時,她的雙手卻慢慢抽搐起來,豆大的汗珠由她額頭滑落,下一秒鐘只見她的身子沿著窗簾直墜落地。
  
  「痛!」
  
  一聲驚呼由她口中衝出,向婉兒急忙地摀住嘴巴,即使自己現在跌得全身都痛,額頭直冒冷汗,她也要忍耐。抬起頭驚慌失措地查看四週一眼,她咬緊牙關強忍著腳踝上的腫痛,她汗潸潸地站起身,現在的她根本沒時間往痛的方面想,再度瞥了一眼巨宅內的燈火,她跛著腳穿過灌木叢,沒入黑夜中。
  
  不管未來如何,向婉兒決定從現在起要活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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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監獄
  
  秋風吹起落葉飄飄,監獄長牆外整整齊齊地停了三部黑色賓士,車前站立的則是一個個人高馬大、滿臉兇猛,眼戴墨鏡的黑衣男子,他們動作一致嚴謹,臉全朝向離他們五尺遠處的監獄門口,像在期望、等待什麼似的凝望著。
  
  秋風輕拂過他們衣衫,落葉在他們腳下飄揚,而他們卻動也不動地直立著、等待著,直到監獄鐵門沉重的推動聲響起。
  
  一個有著濃眉銳眼、堅定下巴的粗獷男子走了出來,他手提簡單行李,身著素淨衣衫,腳踏涼鞋,他就是他們所等待的人——秦軾傑。
  
  「老大。」黑衣男子們整齊劃一的朝他喊道。
  
  點個頭沒有出聲回應,秦軾傑彎身坐入賓士車內。
  
  五秒後,三部賓士連袂駛離監獄。
  
  「聚義摟」顧名思義這是集聚所有義士的場所,然而這裡所謂的「義士」卻不是人們所認同的義士,相反的,這裡的「義士」沒有一個不曾作過奸犯過科的,這也就是說,這個「聚義樓」內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什麼叫做「奸」,什麼又叫做「科」,不是有句俗語說,「無『奸』不成商」,這麼推理下去,不就表示商人全都不是好東西?所以丟去以偏概全的想法,做過奸犯過科的人不見得全都是壞蛋,而沒有做過奸犯過科的人也不完全都是好人。
  
  「老大,請。」簡潔劃一的聲音響自兩排的黑衣人。
  
  秦軾傑手提行李,腳踏涼鞋的下了賓士車,在眾多衣冠楚楚的兄弟面前,他落魄的外表實在與之是格格不入,然而在氣勢上卻是眾人所不能及的。
  
  他抬頭望著睽違已久卻依然聳立的「聚義樓」,心中起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莫名感觸,三年了,沒有他的統領,「聚義幫」依然在此屹立不搖,可見他不在時,陳立將幫會打理得很好。
  
  年少輕狂到後來的逞兇鬥狠讓他浪費了這許多年的光陰,而這三年的牢獄之災卻讓他改變了不少,算算自己也已經三十歲了,十多年的打殺逃躲他早已厭了也倦了,在牢內三年的平靜生活他想了許多,對於刀光血影的日子他已不想再流連,而在見到陳立將幫會打理得有條不紊後,更加堅定了他的意念,或許現在正是自己將幫主之位退讓的時候了。秦軾傑有感而發的想。
  
  看著階梯兩旁兄弟們畢恭畢敬的隊伍,再看向階梯的頂端,他穩健地走上階梯迎向諸位曾陪他上山下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們。
  
  「老大!」看著秦軾傑走上階梯站在自己眼前,陳立再也抑制不住的叫了出聲,他抖動的雙手說明了他激動的心情,對於十年前的救命之恩與提攜教訓他是沒齒難忘,沒有秦軾傑也就沒有陳立,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三年前秦軾傑因過失殺人而入獄,無力挽救的他只能盡力幫老大看好「聚義幫」,雖然其間大事不斷小事不停,但三年後的「聚義幫」依然屹立在此,所以他現在方能問心無愧地面對老大。
  
  看著陳立平靜臉孔下的激動,秦軾傑緩緩露出出獄後的第一個笑容,他伸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見了,陳立。」三年的時間,他已然成為獨當一面的領袖了。
  
  「你們好嗎?」轉過身,秦軾傑面對所有等待的兄弟們,平平淡淡地一句問候由他口中吐出。
  
  「好。」聽見崇拜的老大向自己問好,兄弟們個個精神抖擻的回答。
  
  淡淡地一笑,秦軾傑轉向跟隨自己多年,一向交情深厚的兄弟們,「老李,你這三年來發福了不少哦!畢,你怎麼還是老樣子,見我回來了也不笑一下?大刀,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麼老是忘了?小王,你已經滿二十歲了吧?!」他平淡的言辭激盪著眾人的內心。
  
  「老大!」老李等人激動地望著他叫,三年,好長的一段時間。
  
  「老大,望月閣依然維持三年前的樣子等你回來。」陳立恭敬地對他說,「晚上大伙在吟龍廳辦酒席替你接風,順便替你洗去這三年來的牢獄穢氣。」
  
  點個頭,秦軾傑向在場兄弟點了個頭,直挺挺地轉身朝望月閣走去。
  
  「童歷。」看著他消失的背影,陳立突然開口。
  
  「在!」童歷由他右後方向前一步回答。
  
  「去找個女人來服侍老大。」陳立交代。
  
  「對了,三年的時間不近女色,老大現在最需要的一定是女人。」老李擊掌同意的叫道,「童歷,去找個漂亮的女人來,如果是個處女那就一百分了。」他大笑著。
  
  小王輕笑一聲,糗道:「李老,你以為老大像你一樣非處女不行嗎?」
  
  「你給我閉嘴!」老李惱羞成怒地大叫。誰不知道老李有「處子障礙」的毛病,不是處女就無法興奮起來,所以服侍他的女人一定要是處女,這個說起來還真是有點變態,是不?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老李你就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陳立見氣氛不對,趕忙搭住老李的肩膀化解的說,「童歷,你就照老李的話去做,找個漂亮點的處女來服侍老大吧!」
  
  「漂亮的處女嗎?」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童歷愣愣的喃喃自語。
  
  天呀,這一時之間教他去哪裡找個漂亮的處女呢?
  
  抱著雙臂,向婉兒又累又餓的走在街上,看著速食店內大快朵頤的人們,聞著飄散在空中的陣陣菜香,她吞了吞唾液逼自己遠離食物的引誘,她一定要設法找到一個落腳處才行。
  
  自從昨天晚上匆匆逃離後,她的世界就完全變了樣,現在的向婉兒已不再是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而是個為三餐與住處愁苦的孤女,無一技之長又身無半文外加身上沒有任何一身份證件,她的明天不知在哪裡。
  
  秋天的白晝短暫,夜晚來臨得早。
  
  坐在路邊公共座椅上,她看著華燈初上的街道,淚水卻不知在何時佔據了她的雙眼,自己該怎麼辦?世界之大,難道她就真的那麼沒用,連個小小的容身之地都找不著?
  
  一天一夜的不吃、不喝、不睡讓向婉兒精力疲乏,從小養尊處優的她是從來不知餓與累的感覺,而這短暫的一天時間,讓她深切的體會了這一切,她想回家,想回到溫暖的屋內享受美味的晚餐,她要回家,她的心迫切的想回家。
  
  回家的意念趨使著她,全身的細胞都向她抗議著回家,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抬腳,卻在踏出去的下一秒鐘停了下來。
  
  他們是否早已料準她的無處可去,而在家蹺腳嘲諷著等她走回頭路?
  
  向婉兒抗拒的搖頭。不,她不能永遠活在別人瞧不起的目光下,她不相信活了二十二歲的自己真的那麼沒用,她不能回去,她要想辦法自力更生下去,只要不偷不搶對得起自己,她什麼事都會去做的,只要活下去!
  
  一股生命的氣息進入向婉兒的眼中,即使身軀又累又餓,她依然挺直腰身向前走,找個地方落腳、找個工作維生是她現在的首要之務,她不會就此向命運低頭的。
  
  不知走過不少街,不知走了多少路,向婉兒無意間看到了一張廣告紙——
  
  誠徵公關經理免經驗、面貌姣好、月入數十萬
  
  看著看著,向婉兒差點沒高興的尖聲大叫,真是天助我也!
  
  公關經理,免經驗,面貌姣好?這個工作不會是上天為她訂做的吧?
  
  想她以前所學所授的不全是一些商場交際手腕嗎?雖然沒什麼實務經驗,話又說回來,對方不是說「免經驗」嗎?至於面貌姣好這點,雖說她不是什麼傾城傾國之姿,但以往誰不是逢面就稱她漂亮長得美?
  
  帶著笑容,她一臉信心十足的往前行,這下子工作可有著落了,那麼想必接下來的住處一定也不成問題了!向婉兒欣喜若狂的想道。
  
  「老楊,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沒找到人我鐵定會被剝皮的。」童歷哭喪著臉哀求著櫃檯內叼根煙的中年男子。
  
  「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時間太緊迫,你這樣臨時要人,你要我去哪裡生一個漂亮的處女給你呀?」深深吸了口煙,老楊皺眉看童歷,他實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像他們做這種行業的,雖不能說隨傳隨到、包君滿意,但他一向盡忠職守、盡力而為,但這次的委託實在有點強人所難,更何況他們連造假的時間都不給他,這叫他如何去「包君滿意」?
  
  「每次我們李老不都找你嗎?為什麼你就都能找個讓他滿意的女人,我向你要卻說沒有?」眼看分針一格格的跳動,童歷的好脾氣也快被磨光了,他瞇起眼睛看著老楊,「你這不是太不給我面子了嗎?」
  
  「這……」老楊一臉為難的臉色,得罪童歷是一回事,得罪李老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總不能告訴童歷實話,說他造假吧!
  
  「我不想將關係搞得複雜,你最好看著辦,我要在十分鐘後看到我要的人。」童歷找了張沙發坐下,不再以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他冷漠的對老楊說。
  
  「童爺,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十分鐘,你乾脆把我這條老命拿去好了。」老楊表面上打哈哈的說,事實上則快哭出來了。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和黑道分子掛上勾的,這下子可好了,他千方百計存的養老費就要白費了,天知道他是否還能活著養老。
  
  「你別說得這麼難聽,今天如果你不交出個人來,我看明年的今天可能就是我們倆的忌日了。」童歷苦中作樂的笑道,然而他聽說的話卻是真實無比,「你可知道我們老大回來了?陳哥下令要我今晚找個漂亮的處女來服侍老大,如果這件事沒辦成,你想想後果會如何?」
  
  「你們老大,」老楊戰慄的盯著他,「你……你不會是說秦……秦老大吧?」他口吃的問,誰不知道鼎鼎大名「黑街教父」中的秦軾傑?「他……他不是在坐牢嗎?」他抖著聲問。
  
  「今天出獄了!」童歷笑顏逐開的說道,似乎秦軾傑的出名讓他很受用。
  
  「你……你怎麼不早說,我就算拼了命也會找到讓秦老大合意的小妞的。」老楊馬上變臉的說。為了他的小命,現在就算不可能,他也一定要將它變成可能的,否則真不幸如童歷所說,明年的今天可能就是他的忌日了。
  
  「那你最好動作快點。」童歷提醒他道。
  
  「我這就去辦,我這就去辦。」十萬火急的,老楊馬上拿起話筒,命令各部門下屬極力尋找「清倌」,「我不管你們怎麼找,就算是『不擇手段』也要在十分鐘內給我找到!」他對著電話筒大聲吼道。
  
  童歷在一旁笑了,早知道老大的名字如此好用,他早就搬出老大的名聲來了,還讓他費盡力氣的好說歹說,白白浪費了一整晚的口水。
  
  秒針走一圈,分針走一格,老楊的手指在電話旁不停的敲打著,心急如焚的他,眼睜睜的瞪著面前的電話,巴不得它馬上響起帶來好消息。突然間,電話聲在寂靜的空間響了起來,老楊激動萬分的抄起話筒。
  
  「喂,什麼?」突然間陽光照亮了他的臉,他喜上眉梢、笑顏逐開的對話筒叫道:「好好,你快帶她上來、快帶她上來!」
  
  「怎麼了,有好消息嗎?」看著老楊帶著拾獲金塊的表情掛上電話,童歷揚起了眉問。
  
  「我真是太幸運、太幸運了!」老楊簡直快笑得合不攏嘴了,「店裡剛剛來了一位新小姐,據說是才貌雙全,最重要的還正好是個『清倌』呢!這下子我們可以交差了。」
  
  「真的嗎?」童歷瞠大了雙眼,看來他有救了,「那她現在人在哪?
  
  「來了,來了,我差人馬上送她來這兒了,不用五分鐘你就可以見到人了。」老楊一臉放心的表情安撫童歷說,「童爺,那至於佣金的部分……」他一臉流口水的表情彈了彈手指。
  
  「那個定是少不了你的。」童歷一臉那還有什麼問題的表情,「如果我們老大滿意的話,我一定不忘了你的好處的。」
  
  「還請童爺多多提拔哩!」老楊一臉阿諛奉承的表態道。
  
  「那還有什麼問題。」童歷豪笑道。
  
  「老闆。」突然右邊門開啟,一名年約三十上下的男子,帶了名讓人眼睛一亮的女孩走進來,老楊與童歷同時一怔,好個漂亮寶貝!
  
  看著女孩的兩人心境頓時有著天差地的感受。老楊心想,這下子他要發了,有了這個漂亮寶貝,他的養老年金可加倍了;而童歷卻微蹙起眉頭,這麼一個漂亮女孩怎麼淪落到這裡呢?可惜呀,真是可惜!
  
  「怎麼樣,包君滿意吧!」老楊小聲在他耳旁笑道,然後起身迎向自己的搖錢樹,「歡迎加入我們的行列,我是你的老闆,不過叫我老楊就好了,我喜歡和你們打成一片的感覺。」他舌燦蓮花的說。
  
  「你好,我叫向婉兒。」向婉兒有絲羞怯的說。
  
  對於一個社會人來說,人際關係是首要之鍵,尤其像她這麼一個初踏入社會的新鮮人,也許她的學歷、也許她的面貌,再再都有可能得罪到別人,所以她更是要小心謹慎,時時刻刻都要帶著虛心學習,要不然這一年的約期將是她一輩子最大的桎梏。
  
  「向婉兒嗎?那我叫你婉兒可以嗎?」老楊親切的捏捏她的手說,「來,我跟你介紹今晚的顧主。」
  
  一絲厭惡的感覺自向婉兒心中升起,她不喜歡老楊觸碰她手的感覺,但她不能發火更不能使性子,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可不想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給砸了,所以她只能淡淡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然後偷偷趁他不注意時在背後抹了抹手背,擦去那噁心的感覺。
  
  「這位是童先生,你可以叫他童哥。」他將她帶到屋內童歷的面前說道,「他等會兒會帶你去工作場所。」
  
  「童哥。」點點頭,向婉兒微笑的打招呼,現在的社會還真是進步,她從來都沒想過還有這種專門出租公關經理陪人談生意的「交際公司」呢!不知道談成一筆生意的話,她能抽多少成哦?
  
  「婉兒你可以好好表現,說不定下次人家還會指名要你呢!」老楊小聲的對她說。
  
  「我會的。」點頭應好,向婉兒在心裡想,為了將來能生活下去,她當然會努力締造業績,哪還用他說。
  
  「那我們走吧!」童歷看了她一眼說道。
  
  「加油,可要使出渾身解數哦!」老楊在身後對向婉兒叫道。
  
  微微一笑,向婉兒隨童歷消失於門後。
  
  「聚義樓」吟龍廳內喧聲不斷,酒拳、螃蟹拳、超人拳等,各種拳聲不絕於耳,笑聲更是不斷的在廳內響起,在場諸位無不秉持著歡欣鼓舞的心情笑鬧著,因為今天秦軾傑回來了,他們「聚義幫」的老大回來了!
  
  老李脫去上衣露出整個上身,背部的猛虎刺青顯得格外嚇人,相對的,前身的啤酒肚卻變得分外可愛。他袒胸露背的站在桌面上又唱又跳著,極度瘋狂。
  
  畢的一張臉因為喝酒的關係紅得像蝦子,與往常不苟言笑的冷面煞星有著天壤之別。
  
  而愛掉淚的大刀,現在的他眼中不再有淚水,他豪氣的灌著酒,一杯接一杯,一巡敬過一巡,一臉肚能容海量的豪氣喝著酒。
  
  至於陳立,他一如往常般老成持重的陪在秦軾傑身邊。
  
  陳立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永遠拿捏得那麼好,不會不足也不嫌不夠,他,一個正著看、倒著看都是個人才的人,如果說要找接班人,陳立的確是不二人選。秦軾傑心想。
  
  「陳立,你也可以去和他們一起瘋,不必一直坐在這兒陪我沒關係。」秦軾傑喝了口酒淡笑道。
  
  「我喜歡這樣子。」搖搖頭,陳立淡笑的回答,「老大,你累了嗎?如果累的話可以先回去休息,我想他們沒玩到天亮是不會罷休的。」他看著場內幾近瘋狂的兄弟們。
  
  「我想再坐一下,很久沒看兄弟們這麼瘋狂盡興了,」看著場內兄弟,秦軾傑突然有感而發的說:「你將他們帶得很好。」
  
  「老大!」陳立慌了一下。
  
  「陳立,你跟了我十年了吧?!」秦軾傑突然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或未來?」
  
  「這些兄弟全是我的家人,我的未來就在這裡。」陳立面無表情的說。
  
  看著他,秦軾傑默默的替自己倒了杯酒。沒有人知道陳立的過往,除了他,所以他知道陳立早熟的原因,更知道陳立之所以能在他不在的三年內,將幫會打理得條有理不紊的原因,因為這是他的家,是陳立在這世上惟一的家。
  
  「我累了,陳立。」輕啜著酒,秦軾傑看著幫內醉醺醺的兄弟,以淡淡的口吻說。
  
  「望月閣已為你收拾好了。」陳立尊敬的說,而秦軾傑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呆住了。
  
  「我想將幫主的位子讓出來給你。」
  
  「老大!」陳立驚叫,以不變應萬變的臉色第一次有了改變,他眼睜睜的看著秦軾傑,心裡有個聲音直告訴他是自己的錯覺。
  
  看了他一眼,秦軾傑突然轉頭豪笑的向眾兄弟舉杯,「來,兄弟們乾了這杯,我以這杯清酒謝謝大家替我洗塵,謝謝。至於現在,恕我要先失陪了。」
  
  跟著秦軾傑離席,陳立的心裡始終忐忑不安,剛剛老大真的說了那句話嗎?還是自己聽錯了?
  
  「老大。」在遠離吟龍廳的喧嘩後,他終於忍不住出聲叫道。
  
  停下腳步,秦軾傑側轉過身靠在牆上,然後點起了香煙抽著。
  
  「老大。」受不了寂靜的包圍,陳立再次出聲。
  
  「陳立,我不是在開玩笑。」秦軾傑在香煙瀰漫中開口,「其實在三年前我就有了這種打算,只是這三年的牢房生活更確定了我當初的意念而已,尤其在見到你將『聚義幫』打理得如此好之後。」他頓了頓,「如果將『聚義幫』交給你的話,我真的可以走得了無遺憾。」
  
  「老大,我根本沒有那種能力!」陳立激動的大叫,「這三年來我們日思夜盼就是等你回來領導我們,你不能讓眾兄弟失望呀!」
  
  「現在的我早已沒有多年前逞兇鬥狠的衝勁了。」秦軾傑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抽著煙說。
  
  「那是因為你三年來都待在那種地方的緣故,現在你回來了,相信你一定會很快就會恢復過來的。」陳立一臉信心十足的看著他。
  
  「希望如此。」看著他堅信不疑的臉龐,秦軾傑淡淡的笑道,「你回吟龍廳吧,我想回房休息了。」他轉身。
  
  「老大。」
  
  秦軾傑再度停下腳步。
  
  「你不會背棄我們吧?」陳立臉上寫著明顯的不安。
  
  回過頭,秦軾傑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淡淡的命令道:「回吟龍廳吧,我看大刀快不行了,差個兄弟送他回家去。」
  
  「是。」見他淡然卻威嚴的下令,陳立精神抖擻的回答。老大的氣勢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雖然語氣平淡卻總是讓人不得不聽命,秦軾傑永遠是他的偶像,永遠是大家的老大。
  
  看著陳立昂首闊步離開的背影,秦軾傑無聲的歎了口氣,看來自己得循序漸進,慢慢讓他們接受他的決定才行。
  
  「對了老大,晚上我幫你找了個女人來服侍你,請你今晚好好享受。」突然陳立想到什麼似的猛然回過頭叫道。
  
  秦軾傑搖頭失笑了,他們想得還真是周到哩!
  
  三年沒碰女人了,他很好奇自己的做愛技術是否稍有退步,抑或勇猛如前,看來今晚就可以印證了。
  
  進入這間雖不能說是金碧輝煌,卻可以說大得嚇人的房間,向婉兒的疑惑心愈來愈重了,不是要談生意搶合約嗎?為何童哥帶她到這間房間?這裡明顯是讓人休憩的房間呀,她不瞭解,真的不瞭解。
  
  難道現在的生意人都是在臥房裡談生意的嗎?她滿臉疑惑的轉身看向帶她進來的童歷。
  
  「你先待在這裡休息一下。」
  
  然而在她還來不及開口詢問時,只聽到這一句話和一聲關門聲,她就獨自被留在這間特大的臥房裡。
  
  抬頭看著房內陽剛的佈置,向婉兒頓時有種被壓迫的感覺,然而騎虎難下的她,除了找張沙發椅坐下,讓無法支撐自己的雙腿休憩外,她根本不可能奪門而出逃離這裡。
  
  看向窗外漆黑的一片,她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也許那場交易根本是明天的事,而童哥之所以帶她到這兒的目的,就是讓她能有充分的休息,以保持最佳狀態,好應付明天即將到來的交際應酬,所謂「休息就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童哥一定是這樣認為的。
  
  雙臂抱胸,向婉兒靜靜的坐著凝望房內的一切,這裡不像時下的旅館客房,倒像間高級套房,簡潔有力、獨一無二。她好奇的想像這裡的主人,據瞭解,童哥不是這兒的主人,那這裡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所從事是何種事業?他明天所要談的是何種交易,為何要特地請一個交際公關來幫助他?他難道沒有私人助理可以協助他嗎?
  
  種種問題一一在向婉兒腦中閃過,她努力思考著卻無法抵擋疲憊不堪的身心,不知不覺間她竟坐在沙發上睡著了,直至秦軾傑推門進入房間猶不知。
  
  一推開門,秦軾傑就明顯的感覺到望月閣的不同,它多了一種柔和的香氣,一種女人身上才有的芳香氣息,而他喜歡這種香氣。看來今晚自己有得累了,他嘴角揚起了一絲慾望的笑意。
  
  關上房門,他不疾不徐的走向臥房,雙手從容的解著胸前的扣子,驀然間,他停下了腳步慢慢側過頭看向沙發的方向。
  
  天使?!
  
  揉揉雙眼,秦軾傑不相信的仔細再看一道,真的是一個天使在他的沙發上睡著了!怎麼會有這種事,他目瞪口呆的瞪著她好久。
  
  「這怎麼可能?」他搖著頭喃喃自語。
  
  匆匆走出房門,他對站在門外的童歷低吼著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是誰,為什麼在我房裡?」
  
  「老……老大,那是陳哥要我替你準備的,你……你如果不滿意,我馬上替你換人。」童歷戰慄的低著頭,他還以為老大會中意那個女人,沒想到卻……「我馬上將她擰走。」他跳起身直往望月閣沖。
  
  「等等!」秦軾傑反應極快的將他拉回來,「你說那個天……那個女孩是來服侍我的?」他皺著眉有點不可思議的問。
  
  「是……是的。」童歷吞了口唾液點頭。
  
  「你從哪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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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老楊那兒。」童歷有些瑟縮的回答。
  
  「老楊?」
  
  「嗯,他是個皮條客。」童歷頭點得快撞到胸了。
  
  「皮條客?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女的是應召女郎?」秦軾傑危險的開口,一臉無人理解的怒氣。
  
  「老大,我保證她絕對是第一次,你放心,不會不乾淨的。」童歷以為秦軾傑是為「性病」的安全考量,急忙解釋著。
  
  「第一次?」秦軾傑瞇起了眼睛。
  
  「是的,她今天才到老楊那邊應徵,雖然是個新人但一定是乾淨的,老大你可以放心使用。」
  
  使用?!
  
  現在的女人真的那麼沒價值嗎?男人竟把她們拿來當成東西一樣,竟然用「使用」兩個字來形容,難道,三年的牢獄時間讓他跟不上時代了嗎?秦軾傑有些愣住了。
  
  「老大,那妞不合你意嗎?如果這樣的話,我馬上給你再找一個。」見他不言不語,童歷有些著急的開口。
  
  「不必了,這個就可以了。」揮揮手,秦軾傑淡淡的開口對他說,然後轉身走回望月閣。
  
  回到望月閣看著沙發上的女孩,他怔了好久,一個天使般的處子應召女郎?他搖搖頭歎息,世界真的變了。
  
  看著熟睡的她,他心想,既然是自願的應召女郎,自己也不必顧慮那麼多了。
  
  他彎身抱起她,將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緩緩的脫去身上的衣物,然後欺身壓在她身上,輕吻落在她潔白無瑕的頸項、臉龐。
  
  「天使。」秦軾傑低聲呢喃著,衝動的下體早已蓄勢待發,要禁慾三年的他強忍著衝動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也沒忘記身下的女孩還是個處女,所以壓下自己勃發的性慾,他極盡所能的挑逗著她,「醒來,天使。」
  
  她的唇柔軟,而且甜美得不可思議,秦軾傑深深的吸了口氣,多希望天使張開眼睛回應他,他要看著她眼裡的熱情,他要聽到她歡愉的吶喊,他還要她醒來感覺他、回應他、愛撫他,他要這個天使完全屬於他。他呻吟出聲,雙手不由自主地伸進她如絲的秀髮中,固定住她深深的吻著她。
  
  緊張的空氣在他們四周流動,他們身上的衣物早已不知何時跌落一地,向婉兒更由靜默的狀態下變成了動態,開始回應他的一切,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本能卻驅使她回應。
  
  感覺她已準備好,秦軾傑移進她腿間,緩慢而溫柔的進入她,天知道他之前的控制力是從哪裡來的。
  
  一陣疼痛驚醒了向婉兒,她倒抽了口氣,張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瞪著上方的男人。
  
  「不要!」她哽咽的大叫出聲,終於知道這不是場春夢,而是真真確確的事實。天,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別動,疼痛一下子就會過去的。」秦軾傑在她身上以自己陌生不已的溫柔安慰著她,然後身子再度慢慢的動了起來,直到壓抑不住的激情在她身上爆發。
  
  淚水由向婉兒眼眶流下浸濕了她臉旁四周的床單,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被強暴了,被一個陌生的男子強暴了,而她竟還不知羞恥的回應著他!天啊!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向婉兒目無焦距的瞪著天花板,僵直的待他由自己身上退開後,才行屍走肉的爬下床套上衣褲。
  
  「你要去哪?」感覺到她翻身下床,秦軾傑張開眼睛半支撐起疲憊的身子皺眉問她,然而向婉兒卻無回應,「你到底要去哪?」他再次問。
  
  「死。」輕輕吐出個字,向婉兒開始向房門走去,這真的是她現在心中惟一所想的意念,所以當他問她要去哪時,她毫不考慮的回答。
  
  無家可歸的她已經夠悲慘了,沒想到上帝竟然還跟她開了個如此大的玩笑,哈!好個冠冕堂皇的公關經理,而她竟然還與他們簽了張一年的合約?!除了死之外,自己能逃到哪裡去?向婉兒笑得好苦。
  
  「該死!你給我回來!」秦軾傑反應極快的跳下床拉住她,死?是他聽錯了吧!「你給我說清楚,你要去哪?」
  
  再次被他碰觸到,向婉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放開我!」她恨聲掙扎著。
  
  「別動。」秦軾傑將她鎖在自己雙腿間,深邃的眼眸動也不動的凝視著她。
  
  「放開我,你放開我!」向婉兒奮不顧身的掙扎著,握了拳的雙手更是不斷的捶打著他。
  
  然而對於她打在自己身上的花拳繡腿,秦軾傑的眼睛卻連眨也沒眨一下。
  
  「放開我,你這個惡魔,你怎麼可以強暴我,怎麼可以?」
  
  「惡魔、強暴?」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秦軾傑笑開了,他嘲諷的看著她,「應召女郎喊強暴?這可真鮮呀!」
  
  一聽到他冷嘲熱諷的言語,向婉兒的整個人頓時怔住了,應召女郎喊強暴?真的是很可笑呀!咬緊牙關,她極力抑制眼眶內盤旋的淚水,她知道這件事不能只怪他一人,如果硬要說誰錯的,那絕對是她自己,要不是自己的無知與愚昧,她又怎會走到這步田地?今生她是一步錯步步錯,但願來生,她的命運不會再如此悲慘。
  
  看著她眼裡的絕望遽增,秦軾傑握著她的手勁在不知不覺中緊了些。
  
  「求求你放了我吧!」一改先前的激烈方式,向婉兒神色晦暗的開口求道。
  
  放了你讓你去死嗎?秦軾傑在心中無聲的問。
  
  「放了我對你不會有威脅的,我不會去報警,也不會告訴任何人,除了你,這件事在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的……」向婉兒精神有些恍惚的念著,等她死後這世界除了他,不會有第二人知道的,沒有人可以知道她向婉兒被人玷污了,沒有人知道。
  
  「放了你?」秦軾傑咬緊牙關的看著她,「在我沒得到滿足之前、在我厭倦你之前,你哪裡也別想去。」
  
  「放開我,你放開我!」聽進他的話語,向婉兒再次歇斯底里起來,難道污辱她身子一次還不夠,他還想要再次……
  
  「別想。」他不會眼睜睜看她去死的,「我說過,在我厭惡你之前,你哪也別想去,別忘了你是我花錢請來的應召女郎。」他低下頭狂吻住她。
  
  「我恨你!」躲開他的狂吻,向婉兒憤恨的怒視他。
  
  「隨你恨,」而秦軾傑只是淡然的看她一眼,雙手雙唇沒有絲毫停頓的在她身上游移,「只要我能得到滿足,你的感覺對我沒任何意義。」他冷然的在她耳旁說著,事實上他則是在告誡自己,黑社會分子是絕不能有感情的,他絕不能對她動情,絕對不能!
  
  然而,天知道在他第一眼看見一個睡著的天使時,他漂泊已久的一顆心卻早已深陷。
  
  秦軾傑坐在大皮椅中,聽著兄弟們簡述這三年裡社會的大小動向,哪一群小嘍NB462不知死活的佔地為王,哪幾幫換了新龍頭,又有幾場龍爭虎鬥的幹架發生,誰死了、誰入獄了,又有誰在跑路等等大小事端。
  
  他皺著眉,從頭到尾仔細的聽著老李他們口沫橫飛的述說,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而惟一值得他慶幸的是,那群「黑街教父」的兄弟們依然安在,沒有牢獄之災亦沒有血光之災,這算是最值得安慰的吧。
  
  「老大,南街那塊地近來出現幾個不知死活的小混混,仗著豪哥之名在那裡為所欲為,兄弟們萬分頭痛。」掌管南街的王城中率先發難。
  
  「有跟對方說嗎?」
  
  「前陣子豪哥人在香港,所以我們只有找王文漢交涉。」王城中回答。
  
  「但是那小子見鬼的理都不理我們,要不是看在老大和豪哥的關係,我們早就動手幹上了,他媽的哪裡還會等到現在!」老李忿忿不平的接著說。
  
  沉思了一會兒,秦軾傑淡然的說:「這件事我會親自找楚國豪談。」
  
  「三街的陳晃生在昨天莫名其妙的被人砍傷,現在傷勢已經無大礙了,但人還得住院觀察幾天。」四街的楊無實接著說。
  
  「對方是什麼人?」秦軾傑皺眉問。
  
  「也是南街那幾個小混混。」
  
  「媽的,他們真是愈來愈猖獗了!老大……」
  
  「這件事我會處理,」閉了下眼睛,秦軾傑打斷下屬的話開口說道,「老李,代我到醫院探望陳晃生,順便請人照顧他們一家人。」
  
  「是!」
  
  「如果沒事了,你們下去吧!」秦軾傑萬分疲憊的開口,才出獄一天而已,為什麼他感覺好累?
  
  「老大,最近發現幫內有人在吸食安非他命。」陳立緩緩的吐出這個震撼眾人的大問題。
  
  驀然,秦軾傑淡然的眼神發出了銳不可當的厲光,他一掃剛剛的疲憊,目光如炬的環視在場兄弟一周,冷冷的開口:「大刀,幫規第一條是什麼?」
  
  「禁止吸食毒品。」大刀冷峻的回答他。
  
  「違者?」
  
  「關禁閉三天三夜,除了水之外不給予任何食物,三天後逐出幫會,任其自生自滅。」
  
  「陳立。」看了眾人一眼,秦軾傑森冷無情的開口,「找出幫內所有吸毒者,處以幫規。」他這一生最恨的就是吸毒的人。
  
  「是!」
  
  「大刀。」
  
  「老大。」大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將販賣毒品那夥人給我找到,」秦軾傑臉龐青筋浮動,一字一頓的說:「把他給我毀了!」
  
  「是!」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秦軾傑無力的垂下頭歎息。
  
  毒品,百害而無一利、害人又害己的東西,為何卻有那麼多人深陷其中而執迷不悟,它真有那麼好嗎?他不懂什麼樣的人會去吸食它,真的不懂。
  
  看著窗外蕭瑟的景致,向婉兒第一次感覺到秋天的悲傷。
  
  早上醒來,床邊的他早已不知所蹤,徒留她一身的酸痛與被單上那一小攤刺目的猩紅,而這些再再都告訴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雖說人生無常十之八九,但她萬萬也想不到自己的生命竟會產生如此巨變,呵,千金小姐淪為妓女,人家是麻雀變鳳凰,而她卻恰恰與人相反,鳳凰變麻雀?!呵,多麼諷刺呀!
  
  轉頭看著房內不凡的裝潢設備,她禁不住皺眉猜想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他為何會召妓?普通正常的男人是不會隨便召妓的,不是嗎?可是他不正常嗎?如果不正常的話,為什麼他還在一晚內侵犯了她三次?
  
  想想還真是可悲,身子被人侵犯了,而她卻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呵,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強暴?
  
  「應召女郎喊強暴?這可真鮮呀!」
  
  然而他昨晚諷刺的臉龐和聲音在她面前閃過,向婉兒差點沒歇斯底里的笑了,強暴?!這根本不能叫強暴,因為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自投羅網,她沒有道理喊強暴呀!
  
  推開房門,秦軾傑第一眼就注意到桌面完好無缺的午餐靜放在茶几,他蹙起眉頭轉向呆立在窗邊的嬌小人影,她在想什麼,昨晚嗎?
  
  對於一個初經人事的女人,他在一晚卻要了她三次,也許自己這麼做是過分了些,但她也不必用絕食來抗議呀!
  
  「為什麼不吃飯?」他生氣的向她走近,扳過她的身子低吼著問。
  
  看著這個強佔她的男人,向婉兒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殺了他,但她卻只是瞄了一眼桌面上的食物,然後有氣無力的回答他:「不想吃。」事實上,在先前的一天半不吃不喝之後,她早已餓過頭了,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吃的慾望,而惟一想做的是離開這裡。
  
  「不想吃?是食物不合你胃口?我叫人再送過別的菜。」秦軾傑皺眉看她瘦弱的身子與蒼白的臉色,轉身準備叫人。
  
  「放我走。」向婉兒突然出聲,「你什麼時候才肯放我走?」
  
  她無力的哀求聲阻止了秦軾傑的腳步,他回過頭看著她。
  
  「待在這裡有什麼不好,不愁吃不愁穿,你有什麼不滿意?」看了她半晌後,他冷然的問。
  
  如果不愁吃不愁穿就叫好,那麼她當初為何還要千方百計的逃出來?看她現在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慘不忍睹的德行,她是何苦來哉?
  
  「放我走。」向婉兒還是這句話。
  
  「叫什麼名字?」秦軾傑突然問。
  
  向婉兒沒回答他。
  
  「回答我。」他攫住她下巴命令道,見她依然沒反應,他聰明的改變態度,「如果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說不定我會考慮放了你。」
  
  「向婉兒。」看著他,她非常不甘心的回答。
  
  「你今年幾歲?」
  
  「二十二。」
  
  二十二?這麼年輕的她怎麼會去當應召女郎,秦軾傑皺眉懷疑的盯著她看,難道是被迫的不成?
  
  「家裡有什麼人?」他繼續問。
  
  一聽到這個問題,向婉兒明顯的一僵,她別過臉冷淡的回答,「我沒有家人。」
  
  果真如此!秦軾傑看著她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一切,他不懂現在的社會為什麼變了,竟然如此狠心將自己親生女兒推入火坑,可憐的她,可悲的社會。
  
  「我現在可以走了吧?」盯著他,向婉兒淡淡的問。
  
  「我沒說要放你走。」他撇了撇嘴角。
  
  「你剛剛說過的!」向婉兒不敢置信的大叫。
  
  「我只說『考慮』放你走,沒有說一定會放你走。」攫緊她,秦軾傑冷言冷語的對她說,既然知道事實原委,他就不容許她再回到火坑,更不容許她輕生。
  
  「你這個騙子!放我走,放我走。」向婉兒掙扎的喊叫著,「你說過如果我回答你的問題,你就會放我走的,你怎麼可以騙我?你放開我,你放我走……」
  
  「放你走?你要去哪裡?再回去當男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應召女郎嗎?」秦軾傑看著有點歇斯底里的她,諷刺的問。
  
  聽到「應召女郎」四個字,向婉兒明顯的震了一下,即使他知道昨天是她的第一次,他依然狠心將「應召女郎」四個字灌在她頭上,呵,既然都被人貼上了標籤,她又何須再自命清高呢?
  
  停下喧鬧,她不置可否的看著他,「既然已經做過你的應召女郎了,我想再做別人的應召女郎應該不會有多難,畢竟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嗎?」
  
  「你……」秦軾傑火冒三丈的瞪著她,雙手握拳握得嘎嘎作響。
  
  「放我走吧,晚上我還有別的生意要接呢!」向婉兒存心氣死他。
  
  「你就寧願回去做應召女郎陪不同的男人睡,而不肯留在這裡?」他咬牙切齒的低聲怒吼。
  
  聳聳肩,向婉兒將臉轉向窗外。
  
  她的不置可否深深的激怒了秦軾傑,「說話呀!」他欺身攫住她肩膀,用力搖晃著她,「你就這麼瞧不起我?我是混黑道、我是坐過牢,但是有錢的是大爺!你最好給我記著,有錢的是大爺!我花錢買下你,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待在這裡,哪裡也別想去!」他恨恨的對她吼道,然後猛然用力甩開她大步走了出去。
  
  混黑道?坐過牢?
  
  向婉兒呆若木雞的坐在地板上,不可置信的瞪著前方,這個打擊真的太大了。
  
  她以為事情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最糟的了,沒想到……混黑道?坐過牢?
  
  老天,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到底趟進了什麼樣的渾水裡?
  
  看著猛灌烈酒的秦軾傑,楚國豪不禁皺眉開口:「天塌下來了嗎?」
  
  「該死的女人!」秦軾傑牛頭不對馬嘴的說。
  
  「天塌下來壓死了女人?」楚國豪一臉怪怪的表情看他。
  
  「我沒心情跟你說笑話。」白了他一眼,秦軾傑心情極不好的說,「楚,你可不可以告訴我女人到底是什麼東西?」
  
  「女人?大胸脯的動物。」楚國豪聳肩說。
  
  「我也知道她們有胸部,你可不可以說點具體有建設性的話?」
  
  「女人是水做的?」楚國豪試探的說,見秦軾傑點頭附和後,他繼續說:「最複雜也是最難懂的?」見好友再次點頭,他說得更溜了,「口是心非的?愛漂亮的?屁股大大的?會生孩子的……」他的尾音在秦軾傑的瞪視中漸漸消散。
  
  「秦,你比我先來到這個世上,如果你都不知道女人是什麼東西,我又怎麼會知道?」歎口氣,楚國豪終於放棄的說,既然秦軾傑不要他說笑話,那自己只有改說實話了,因為他是真的不懂女人。
  
  「如果世上沒有女人多好。」看了他許久,秦軾傑歎了口氣說。
  
  楚國豪本不願潑他冷水,可是如果同意了他,不就否定了自己存在的事實嗎?所以他只好實話實說了,「世界上如果沒有了女人,那就沒有我們。」
  
  「該死的女人!」瞪著他,秦軾傑除了詛咒之外再也沒話說了。
  
  唉,標準的為情所困,秦為什麼會讓自己陷入這個泥沼呢?他也未免太不小心了吧?!楚國豪皺眉的看著他,然後再三警惕自己絕對不能重蹈秦軾傑的覆轍,絕對不能。
  
  受外圍颱風的影響,今天的秋夜不如往常的平靜,夜黑風高冷氣襲人,南街的一棟昏暗屋內傳出了若有似無的竊竊私語。
  
  「你們最近可要小心點,姓秦的已經知道有人在販賣安非他命了。」一個特意偽裝過的聲音說。
  
  「該死!他不是出獄不到三天嗎?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法力知道這事。」
  
  「還不是陳立那個走狗!媽的,不知道那走狗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竟然有辦法悶到姓秦的回來才說出來,他媽的!」偽裝聲音的人憤懣的吼。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以靜制動,先停止一切活動,等到風聲沒那麼緊時再說。」沉寂一會兒後,偽裝聲音的人開口說。
  
  「該死,難道要我們一直悶不吭聲嗎?為什麼我們要怕他?」
  
  「如果只有他的話,我們是勉強可以拼一下,但是你可別忘了他那群『黑街教父』,那幾個人也不是我們惹得起的。」偽裝者提醒道。
  
  「真的沒辦法嗎?我們不能請個殺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幹掉嗎?」
  
  「他的功夫和狠勁又不是空穴來風,想殺他?除非有萬全的準備,否則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該死!他就真的沒弱點嗎?你跟在他身邊那麼多年,難道你連他的一絲弱點都沒抓到嗎?」
  
  「你他媽的說什麼廢話!如果我能抓到他的弱點的話,我早就把他幹掉自己當幫主了,還會等到現在在這裡受氣?!」偽裝者忿忿不平的低吼。
  
  「姓秦的沒有親人嗎?我們可以從那裡下手呀!」
  
  「親人?!」偽裝者嗤之以鼻的說,「除了一個癮入膏肓的老媽……」
  
  「管她是不是癮入膏肓,她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媽嘛,我們就從那下手。」一個高興萬分的聲音截斷他叫道。
  
  「下手?死人怎麼下手?」偽裝者潑他冷水說。
  
  「幹!難道那姓秦的真是石頭蹦出來的猴子不成?」
  
  「嘿,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突然間偽裝者不再憤懣,他冷笑的出聲。
  
  「怎麼,你想到了什麼好辦法?」
  
  「女人,他最近似乎對一個女人動情了。」偽裝者嘿嘿得意的冷笑著,「沒想到那個莽夫還有感情哩!」
  
  「感情?哼,沒想到姓秦的也有變笨的一天,他是坐牢坐成白癡了不成?竟然想和女人談情說愛?!」眾人哄堂大笑著。
  
  「這是他現在我們惟一能找出的弱點,我們一定要善加利用。」好半晌後一個人開口說。
  
  「當然,我會好好的注意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等哪天時機成熟、有機可乘時,我會通知你們動手。」偽裝者正色的說,「只要想到我們幹掉那姓秦的,嘿嘿……」他冷笑著,「就好比花不完的鈔票堆積如山的在我們眼前似的,嘿嘿,光想到我就很爽,哈……」
  
  昏暗房內低低切切的傳出高低不一,令人聽了為之發麻的笑聲,直至深夜。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用力的拍打著房門,向婉兒喊得聲嘶力竭,卻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為什麼不放我出去?你們回答我呀,回答我呀!」她蹲坐在門後叫著。
  
  「為什麼不放我出去?我對你們根本沒有任何威脅性,為什麼你們不放我走……」她喃喃自語的念著,清淚在不知不覺間滑下她白皙無瑕的臉龐,「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威脅性的,我不會去告你、不會去報警,更沒有家人會來找你報仇的,你為什麼不放我走,為什麼?真的沒有人會來找你麻煩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不放我走?為什麼……」她無助的對著緊閉的房門訴說著。
  
  從昨天下午那男人甩門而去後,除了一個啞巴歐巴桑送午餐和晚餐來之外,她沒有見過這裡的任何一人,但從窗戶看出去,她曾不只一次見到一群群類似混混、流氓之類的人出入著,而這則意味著那個男人所說的話不假,混黑道、坐過牢,看來自己是真的和黑道扯上了!
  
  向婉兒真的連做夢也沒想過逃脫金碧輝煌的牢籠後,她會陷入這麼樣一個牢籠,而且還是一個黑道的牢籠,這該怎麼解釋這一切呢,而她現在又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嗎?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不如乾脆教她去死算了——死?
  
  對了,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好方法?只要自己在裡面尋死尋活的話,她就不相信外頭的人依然會無動於衷!那麼等他們一開門,她要逃出去的機會鐵定會增加,一想到此,她又再度揚起聲對著門喊叫。
  
  「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她作勢的大叫著,「你們就這麼狠心是不是?好,反正這世上我根本沒什麼好掛念的,而且我現在又被玷污了,我還有什麼臉活在世上?我不如一死百了算了!嗚……我不要活了……」她用力將桌燈摔在地上以製造真實性。
  
  「喂!你不能死!」不到三秒鐘,緊閉的房門馬上被推開,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少年仔緊張兮兮的撞了進來。
  
  一見房門大開,向婉兒不理來人驚愕的表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向房門,她一定要逃出去!她對自己說。
  
  「可惡!你竟然耍我!」小王迅速回復正常,手長腳長的他三、兩步就追上向婉兒,將她推回房內,「你給我安分點,要不然小心我扁你!」他手做捶打狀對她叫。
  
  「打呀!你打死我最好,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向婉兒揚起下巴不馴的看他,「反正你們這些流氓太保又不是沒打過人,又不是沒打死過人,多我一個又怎麼樣!」
  
  「你……」小王瞠目瞪她,怎麼連個女人都不怕他,難道他努力當混混這麼多年,卻依然改變不了他與生俱來的善良氣質?
  
  「我怎麼樣?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們這些人渣除了殺人放火之外,你們做過什麼好事……」
  
  「我們不是人渣!」瞪著她,小王氣得是面紅耳赤,要不是老大有交代誰也不准動這娘兒們,他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你們不是人渣是什麼?四肢健全頭腦清醒卻不過正常的生活,混黑道打打殺殺的製造社會問題,你們不是人渣是什麼?!最好叫警察將你們全部捉去牢裡,永遠不要放出來!」向婉兒已經氣得口不擇言了。
  
  「你這可惡的娘兒們!」小王舉起拳頭作勢揍她的樣子。
  
  「你打呀!」向婉兒抬起下巴瞪他,「用力點,最好一拳把我打死,免得讓我再度成為那個野獸的禁臠——」
  
  「不准你說老大是野獸!」小王激動的大叫,「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他拘禁我、強暴我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向婉兒怒不可遏的打斷他,「一個混黑道、坐過牢的社會敗類,一個沒有倫理、沒有道德,甚至連感情都沒有的人,不是野獸是什麼?!天曉得你們還做過什麼勾當……」她一開口就打算將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住口!」小王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誰敢說老大的不是,我就和他拚命!」
  
  「我偏要說,」向婉兒一副你拿我怎麼樣的表情,「他是個沒感情、沒血沒淚的冷血動物……」
  
  「住口,住口,我叫你住口你聽到沒有!」粗魯的攫住她,小王雙眼噴火激動的對她怒吼,「老大不是沒感情的冷血動物,他不是!你聽到沒有?!那年要不是他將我從那個虐待成性的變態手中救出來,我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要不是他替我頂下傷害罪的話,他根本不用去坐牢你知道嗎?你知道嗎?!要不是我的話,他根本不會被警察捉到,更不會為我闖下的禍去白坐三年的牢,他是被我害的、被我害的!」他的眼眶紅了起來。
  
  「你……你在哭嗎?」盯著他的紅眼眶,向婉兒愣了一下嚅囁的問。
  
  「我沒有!」側過頭揮掉眼角的淚水,小王惡狠狠的瞪著她威脅道,「你最好給我安分待在這裡等老大回來,如果你敢輕舉妄動的話,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他毫不留情的甩開她轉身離去。
  
  「等一等!」向婉兒猛然叫住他。
  
  「做什麼?你還欠扁是不是!」小王兇惡的回頭。
  
  「你幾歲?」
  
  「二十。」對於向婉兒突然間問出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小王呆愕了一下竟呆呆的照實回答,想想又覺得自己發什麼神經呀,幹麼理她,他轉身繼續走。
  
  「喂!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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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8: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又想做什麼?」聽見她的叫聲,小王非常不耐煩的回頭瞪她。
  
  「你們老大的名字?」聳聳肩,向婉兒將目光移向地板,一副不經意的表情,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對那個老大產生好奇吧!
  
  說真的,她不懂黑社會人的心理,可是救一個小孩,為了自己的部屬去坐三年的牢,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即使為了傳說中黑道的莫名義氣,那也太扯太說不過去呀,難道在那個男人身上真找得到「感情」這兩個字?
  
  反正現在想逃離這裡似乎也不太可能,她為何不找點事來做以愉悅自己一下呢?
  
  「幹什麼?」小王凶巴巴的。
  
  「要我和他相處,你們總不能不讓我知道他姓啥名啥吧?」
  
  「要答案你直接問我們老大。」看了她半晌,小王撇了撇嘴角說,「誰知道你在安什麼好心,要是我告訴你而你卻反咬我們老大一口,那我不是害了我們老大!」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最毒婦人心,哼!你們女人心裡在想什麼誰知道。」冷哼一聲,小王碰一聲關上房門,隨後只聽喀一聲,房門再度被落上鎖。
  
  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向婉兒從地上爬起來將自己丟進沙發中。
  
  罷了,現在的她除了等待之外根本無其他路可走,反正俗語不是說得好——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倒要看看他們能囚禁她多久,長久囚禁她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她倒要等著瞧!
  
  「餓昏自己的感覺很好嗎?!」
  
  望月閣中突然傳出了怒吼聲震呆了「聚義樓」的兄弟們,他們一臉不敢置信的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很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他們竟然聽見秦軾傑的怒吼聲?
  
  他們有志一同的將眼光望向窗外,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嗎?
  
  陳立驚覺到自己看向窗外的動作,急忙拉回目光不自在地掩飾震驚的表情。
  
  畢轉回頭,一向冷若冰霜的煞星臉,有了絲顯而易見的笑容蕩漾在唇邊。
  
  大刀的眼睛突地紅了起來,看著窗外的陽光,他竟然開口說了一句令大伙噴飯的話,「春天到了。」天知道現在是秋天。
  
  而更令人訝異的卻是老李滿面縱橫交織的淚水。
  
  「終於……自從他媽死了後,我就不曾再聽到他的吼叫了,他總是平平淡淡、冷冷靜靜的面對一切人、事、物,他媽的……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從前的他了,今天終於……他媽的,我的眼淚怎麼一直流不停……」他不好意思的擦著不斷冒出的淚水叫道,「我他媽的真是太高興了。」
  
  看著他,眾人心有慼慼焉的默然無語。
  
  瞪著床上吊著點滴,面無血色的向婉兒,秦軾傑再也抑制不住怒氣的狂吼起來。
  
  「不吃、不喝?你是存心想跟自己過不去,還是想跟我過不去?沒有人會笨得拿自己的身體和別人嘔氣的,你到底在想什麼?」他面色潮紅的朝她吼道。
  
  向婉兒動也不動的仰躺在床上,她閉上雙眼任憑他在自己上方發飆,其實她不是故意要餓昏自己的,她只是沒有半點食慾不想吃東西而已,誰知道會把自己弄成這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她不會告訴他。
  
  「該死!你別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放了你,你別想!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你回去做應召女郎,我絕對不會放你走,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他狂暴的繼續吼道。
  
  驀然間,向婉兒睜開了雙眼,滿臉不敢置信的表情看著他,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你剛剛說什麼?」她虛弱無力的問。
  
  「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的,你別想用這種慢性自殺的爛方法威脅我,永遠別想。」他欺近她咬牙恐嚇的說,「永遠也別想,記住了嗎?」
  
  「不是這句話,是上一句,你再說一次。」對於他的惡形惡狀,向婉兒眨也沒眨眼的定定看著他。
  
  如果剛剛她沒聽錯,他之所以不放她走是在為她著想,是不想再讓她回去當「應召女郎」,但,這可能嗎?難道在他內心深處真的有「感情」這兩個字?!第一次,向婉兒以不同於以往的眼光凝望著他,他是真的在替她著想嗎?
  
  看見溫柔在她眼中展現,頓時秦軾傑整個人僵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以這種眼光看他?除了恨意、絕望、茫然和第一天晚上她極力否決的激情之外,她根本不曾用這種眼神看他,怎麼現在……
  
  「你……你哪裡不舒服嗎?」他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難不成在她昏倒之前頭部撞到了什麼而醫生沒注意到不成?
  
  搖搖頭,向婉兒聚精會神的看著這個混黑道、坐過牢,霸氣又高大嚇得人的男人。
  
  「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我叫醫生?」秦軾傑有絲緊張的看著她,見她沒反應他馬上轉身,「我去叫醫生。」
  
  「我沒事。」向婉兒出聲叫住他,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傳進他耳中,阻止了他的離去。
  
  「你不放我走,是因為不讓我再回去做應召女郎是不是?」見他停了下來,向婉兒心直口快的衝出心中的話。
  
  聽到她的話,秦軾傑整個人不自在起來了,她怎麼會這樣想?難道她已經知道他請人去把她的賣身契買回來撕掉了不成?不,不可能的,那也只不過是剛剛的事。
  
  避開她溫柔的目光,他僵硬的開口:「誰告訴你的?我不是什麼大善人,我是混黑道、坐過牢的人,你記得嗎?我沒有那個狗屁時間管你做不做應召女郎,不放你走是因為我對你還有新鮮感,等我厭惡你時,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多待一秒的。」
  
  看著他僵直的身子,向婉兒第一次感覺到這男人的口是心非,「你關心我。」她說出自己的最新發現,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誰……誰關心你!我只關心我自己的慾望。」秦軾傑惡狠狠的瞪著她。
  
  「如果真是為了慾望,這兩天你為什麼都沒來找我?」她專注的盯著他看。
  
  「我心情不爽行嗎?」秦軾傑撇了撇嘴角說,而向婉兒卻還是瞬也不瞬的直盯著他看,「該死!你到底在看什麼?你剛剛沒聽到醫生叫你多休息嗎?你眼睛張那麼大做什麼,閉起來睡覺!」他對她吼道。
  
  看著他狐假虎威的怒吼著,向婉兒的嘴角揚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怕他,很奇怪的一個發現。
  
  「你……」
  
  「我餓了。」她突然說。
  
  「什麼?」秦軾傑呆了一下,看了她半晌便轉過身去,「那我去叫人煮些稀飯來,醫生有交代復食時要先吃些清淡的粥,我去叫人弄,馬上就好。」他邊走邊說的走了出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向婉兒露出多天來第一次真實的笑容。
  
  這幾天她一個人在這間偌大的房間裡想了好久,為了活出自己,她走出了別人為她規劃好的方格生活,走進了規矩不一的雜亂社會,她一直以為能為自己創造一條康莊大道,誰知上帝遺棄了她,讓她陷入了絕境。也許上帝創造一個人時也一同創造了那個人的困境,而現在的她所遇到的,正是她這一生的第一個困境。
  
  要活出自己就要努力克服生命中一個個接踵而來的困境,這是她多日來惟一領悟出的道理。只是,自己該如何突破眼前的困境呢?她曾迷惘也曾彷徨,但他卻給了她一盞明燈,這下子她是再也不怕迷路了。
  
  「來,稀飯來了,你趁熱快吃。」過半晌後,秦軾傑端了碗熱騰騰的清粥進來。
  
  微微一笑,向婉兒吃力的想從床上坐起身來,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一副可憐兮兮的眼光巴望著他。
  
  秦軾傑毫不吝惜的伸出雙手扶起她,「這就是你不吃不喝的後果,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他嘴巴冷硬的說,雙手的動作卻是無比溫柔。
  
  很難相信一個混黑道、坐過牢的兇猛男人有溫柔細胞,而向婉兒卻在秦軾傑的身上看到了。耳裡聽著他冷嘲熱諷的言辭,身體卻感受著他動作的小心翼翼,這種兩極化的表現大概也只會出現在他身上吧?她好笑的想。
  
  在好不容易坐正之後,向婉兒抬起手準備接過他遞過來的稀飯,怎知一個不小心拉扯到手臂上的點滴,她痛得驚呼一聲,「啊!」
  
  「該死,你不會小心點嗎?」秦軾傑朝她狂吼,眼底卻是掩不住的緊張。
  
  「我沒事。」向婉兒虛弱的一笑,待手臂不再如此疼痛後,她坐正些然後對他伸出沒吊點滴的另一隻手,「給我吧!」
  
  看著她伸出的手,秦軾傑考慮了半晌,然後很突然欺身坐在床邊,「嘴巴張開。」他舀了口稀飯對她命令道。
  
  向婉兒愣住了,他不會是要餵她吧?她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嘴巴張開來聽到沒有?」他板著臉再次命令。
  
  「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驚醒的試圖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碗。
  
  「你給我坐好!」怒吼一聲,秦軾傑用凌厲的眼神喝止她伸出的手,「嘴巴張開來。」
  
  一口一口溫熱的稀飯直下向婉兒的胃中,然而她卻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吞下的稀飯是鹹、是甜、是淡還是酸,她睜著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秦軾傑的一舉一動,舀稀飯、吹涼、送至她嘴邊,他毫不厭倦的反覆著相同的動作,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動作在旁人的眼光下是多麼的奇特與不相稱。
  
  這是一個黑社會老大?向婉兒不敢置信的直望著他。
  
  「好了,現在給我閉上眼睛睡覺。」半小時後,秦軾傑放下底朝天的空碗,輕輕的讓她躺臥床上命令道,可是向婉兒卻依然睜大雙眼呆呆的望著他,「我叫你閉上眼睛睡覺聽到沒有?」他再度吼了出聲。
  
  驀然間向婉兒笑了起來,她半嘲弄的望著他說:「你在這邊又吼又叫的,要我怎麼睡覺?」
  
  「該死!」看見她眼裡的揶揄,秦軾傑忍不住咒罵出聲,氣沖沖的轉身離去,而留下的向婉兒卻笑了出聲。
  
  決定了!她告訴自己。
  
  她決定要留在這裡了,管他是混黑道還是坐過牢的,她只知道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個溫柔的男人,而她決定接受他成為她的男人!
  
  反正,黑道大哥配應召女郎不是絕配嗎?她自我揶揄的想著。
  
  細嚼慢嚥著口中的食物,向婉兒偷偷瞄了一眼正坐在她前方不苟言笑,卻直直瞪著她看的男人,一天三餐,兩天六餐了,她再也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與怪異的模式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嘛!」她重重放下碗筷瞪著秦軾傑,不管誰是誰的階下囚,有氣就要出、有屁就要放,不然悶在心裡鐵定會悶出病的,「如果肚子餓想吃的話又沒人阻止你,幹麼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直盯著我吃飯,你不知道這樣子會讓我消化不良嗎?」她氣憤的對他吼道。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就算他是混黑道整天無所事事、混吃等死,那也不至於會無聊到三餐按時出現欣賞她吃飯吧?三餐耶,只要吃飯時間一到他定準時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一句話不說的等她將碗盤內的食物解決後定無聲退出,有沒有搞錯?他不會是特地來查看她吃得是否比他豐盛吧?
  
  「吃完它。」輕描淡寫的看了她一眼,秦軾傑指著她盤中吃不到三分之一的飯菜命令的說。
  
  皺起秀眉,向婉兒微微瞇起眼睛回視著眼前抿緊雙唇的他。
  
  兩天前,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跟隨他,來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認命後,他竟然開始對她不理不睬,除了三餐準時來盯著她吃飯之外,他竟然能連兩天吭也不吭一聲,直到剛剛的那一句——吃完它!什麼跟什麼嘛,硬扣留她的人是他,愛理不理她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怎麼樣嘛!
  
  「我吃飽了。」瞪著他,向婉兒賭氣的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要不他滾離她的視線,要不說清楚他的目的,不然她是不會再動筷子的。
  
  「吃飽了?」秦軾傑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貓吃的都比你多,你竟然跟我說這樣就吃飽了?你想騙鬼不成?!」他對她低吼著。
  
  「對,我就是想騙你這個無聊鬼!」向婉兒不甘示弱的朝他吼道,「你如果不是個無聊鬼,那麼你鐵定是我肚子裡的蛔蟲,要不然我自己的肚子有沒有吃飽我自己不知道,只有你才會知道,」她諷刺的睨著他。
  
  自從那次讓她發現了他內藏的豐富「感情」後,她就不再怕他,而且很自然的把他看成了紙老虎,她使出看家本領,對他大呼小叫外加冷嘲熱諷,似乎有意無意試探著他的忍耐韌性。
  
  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想必他這個老大級的人物忍耐力定是非比尋常,或許還比山高比海深哩,她也許可以乘機測試一下。
  
  瞪著她比西北雨來得突然的怒氣,秦軾傑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無辜樣,她怎麼了?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把我強硬的囚禁在這兒,難道就只是為了欣賞我吃飯的美姿?抑或者你在飯菜裡下了毒藥,想要親眼目睹我吞下而毒發身亡的模樣?」她將雙手交叉平放在胸前,一副大法官審問犯人的姿態,沒搞清楚的人還以為秦軾傑才是她向婉兒的階下囚哩!
  
  「你不肯繼續吃飯就是因為我在這裡?」聽到她的話,秦軾傑瞬間恍然大悟,「前兩天我也是待在這裡,為何那時你都沒異議,而現在……」他一臉玩味的表情看她。
  
  「我沒說話不表示我沒異義,而且就算我說了,你會讓我這小小的請願順遂嗎?」她生氣的打斷他。
  
  「不會。」秦軾傑毫不考慮的搖頭,「所以現在你最好乖乖的把飯菜給我吃完。」
  
  向婉兒簡直快氣炸了,瞪著他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她故意大聲的推開椅子站起身離開桌面。嘴長在她臉上,她不吃就是不吃,她倒要看看他能拿她怎麼樣!
  
  「回來!」見她離席,秦軾傑驀然呆愕了一下,他低吼的出聲命令,然而得到的卻是向婉兒恍若未聞的背影,他再次出聲,「叫你給我回來聽見沒有!」他這次的聲音大了許多,效果卻不如他所預期般的好,她僅僅只是停頓了一下,然後依然頭也不回,我行我素的走離。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能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的。
  
  秦軾傑危險的瞇起眼睛,敏捷如豹的身影瞬間擋住了她的去路,「我說——回去把飯菜吃完!」他冷峻的看著她,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由他口中吐出。
  
  「我說——不——要!」瞪了他一眼,向婉兒打算繞道而行,她這個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這次秦軾傑決定不再多費唇舌,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三、兩步走回座位將她拋下。
  
  「哎呀!你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從沒想過他會有這麼突然的舉動,向婉兒驚慌失措的尖叫,直到被他丟進自己剛離座還微溫的椅中時才停止,「你到底想做什麼啦?」她生氣的對他大吼大叫著。
  
  「吃完它。」眼不眨手不動,秦軾傑冷森森的對她命令。
  
  「不要!」
  
  「你……」他有些動怒。
  
  「我說我吃飽了你沒聽到嗎?」向婉兒煩躁的打斷他,「要吃你不會自己吃呀,幹麼一直強迫我吃,你無聊呀!」她再度不畏強權的起身準備離席,然而卻很不幸的被他有力的雙手強行壓回椅中。
  
  「你別以為再把自己餓昏我就會心軟的放你走,我這個混黑道、坐過牢的人是沒有心的,你別希望我會放了你,聽到沒有!」秦軾傑居高臨下的瞪著她,咬牙切齒的對她說,「把飯吃掉,如果不的話,我會親自動手餵你。」
  
  餓昏?!向婉兒睜大雙眼瞪著他,他這兩天六餐的緊迫盯人,不會是因為她上次的餓昏事件吧?他以為她會自殺……以餓死的方式?!
  
  瞪著他認真的表情,向婉兒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得痛哭流涕,還是該笑得拍案叫絕,他……他這一切的所作所為竟都是為了關心她,擔心她會自殺——以餓死自己的方式?天呀,她就算想死也從來沒想過以「餓死鬼」的方式,他也未免太有想像力了吧!不過他的關心……
  
  向婉兒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這個坐過牢的黑道大哥不僅有感情,在她看來,他的感情也未免太氾濫了,她睜大眼珠子仔細的研究他,一個黑社會裡的異類。
  
  見她搖頭,秦軾傑的濃眉揚了起來。這個小妞的脾氣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倔強,但就算再倔強,他也不會讓她如願的將自己餓死,所以他實現剛剛的諾言,開始動手拿起她面前的碗筷。
  
  「張嘴。」他板著臉冷硬的命令。
  
  原以為她會有所反抗,但令他跌破眼鏡的,她卻毫無異議的張嘴讓他餵食,這……這未免太詭異了吧!秦軾傑心裡納悶的想,雙手卻沒停止動作。
  
  專心致力的研究著眼前的男人,向婉兒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在做啥。
  
  他有一雙濃眉,一對炯炯有神的利眼,直而挺的鼻樑,薄而感性的嘴唇,可惜現在卻緊抿著,有著剛毅的下巴,配上頭頂五分長短的頭髮,這個男人長得真的是非常有個性,甚至可以稱得上帥了!向婉兒驚訝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這個男人長得真的很不賴,如果穿上西裝打上領帶的話,哇塞,他根本就像個事業有成的名流紳士,除了他身上那股不容忽視,令人聞風喪膽的逼人氣勢。
  
  古銅色頸項接連的是他有力的肩膀和半露出襯衫的寬闊胸膛,她還記得在他那寬闊胸膛上有著為數不少的傷疤,最讓她不能忘懷的,是他右胸第三根肋骨處拇指般大的白色傷疤,那一定非常的痛,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受過來的。她瞪著他胸口,眉頭不知不覺間緊皺了起來。
  
  看見她臉上痛苦的表情,秦軾傑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看看碗中剩下不到三口的飯和桌上殘菜,他放棄的放下碗筷,反正只剩這一點而已,沒吃完又不會餓死,自己幹麼硬逼著她吃完呢?不過她也真是的,不想吃或吃不下可以開口拒絕呀,幹麼扮個苦瓜臉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好似他逼她喝毒藥似的,他有那麼狠毒嗎?
  
  「你可以停止那種表情了吧?」他皺眉開口。
  
  「什麼?」向婉兒一臉莫名其妙的抬頭望他,他剛剛說了什麼?
  
  「如果你不想要我每天來此盯你吃飯的話,你得保證每餐飯都得給我吃完,如果哪天我聽到廚子告訴我你沒吃的話,我會……」看了她一眼,秦軾傑決定跟她明說。
  
  「等等,」向婉兒打斷他劈哩啪啦的開口,「我從來沒打算將自己餓死,所以你大可以放下一百二十個心;還有,吃不吃得完東西全憑我那時的食慾,你憑什麼要我保證一定得吃完?就算沒吃完你想怎樣?硬塞進我肚裡把我撐死不成!而且,我不是你部下,你也不是我的主人,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對我用命令式;再來就是,你打算把我關在這間房裡多久,難道要等到我悶死不成?如果我答應你不逃走,你是不是可以讓我出去透透氣?還有一點,你知道我叫向婉兒,但是我卻連你姓啥名啥都不知道,這會不會太不公平了?另外……」她原來沒打算講那麼多的,怎知一開口後,問題竟從心內層出不窮的冒了出來。
  
  「秦軾傑。」笑容若有似無的在秦軾傑嘴角蕩漾,他淡淡的開口打斷了向婉兒的長篇大論。
  
  「什麼?」她愣了一下問。
  
  「秦軾傑,我的名字。」他起身對她微笑,而這微笑則震呆了向婉兒。
  
  「如果你想用這個去告我的話,我勸你別費心了,因為我根本沒打算放你走,更不會讓你有機會逃走的,所以你還是乖乖的待在這兒,懂嗎?」不理會她呆滯的表情,他繼續說著,說完後也不管她有沒有聽到就轉身離去。現在的他終於可以完全放心了,因為向婉兒剛剛已經告訴他,她絕對不會把自己餓死,所以自己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的守著她了。
  
  被關上的房門聲震醒,向婉兒尖叫的跳起身衝向房門處,無奈房門早已再度被他深鎖住,她對門大叫著,「喂,我還有話要還沒說完,你別走呀,喂……」可惜門外再無人應聲。
  
  「該死!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不吃飯?」
  
  「碰!」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用力踢開,秦軾傑人未到聲先到的怒吼傳進向婉兒的耳中,她百般無聊的由電視機前抬起頭,眼看著他如颶風狂掃而至的身影。
  
  她就知道拿斷食這個幌子可以讓他現身,只是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是如此的快速,她揚頭三十度看向牆上的時鐘,七點四十三分,晚餐收下去不到十分鐘耶,他竟然能那麼快就聞風而至?哇塞,她是不是該稱讚他動作迅速?
  
  「說話呀!你不是說絕對不會把自己餓死,那你這次不吃飯到底是為什麼?秦軾傑怒氣十足的朝她低吼。
  
  才兩天工夫沒來監視她吃飯而已,她竟然故伎重施的想餓死自己!如果不是他有先見之明,事先有交代廚房注意她的話,說不定他這會兒見到的她已是個餓死鬼了,該死!她到底想怎麼樣?身為一個囚犯,除了行動稍嫌不自由之外,她在這兒簡直是養尊處優,他們對她優渥的待遇根本就算是個公主都比不上,她有什麼不滿了竟然還三不五時的尋死尋活,真是氣死他了。
  
  「我是不是該感到受寵若驚?你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忙人,竟然有空注意到我不吃飯?」向婉兒一副天要塌下來的不可思議表情看他,然後極度誇張的轉頭看向昏暗的窗外,「天要下紅雨了嗎?」
  
  聽出她言語中明顯的諷刺意味,秦軾傑的雙眸出現了疑惑。
  
  「沒有嘛,那麼一定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一臉納悶的表情,「也不對呀,外頭的天色都已經明顯的暗下來了,太陽好像不太可能會再從西邊升起,可是怎麼……」她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剎那間豁然開朗了起來,「難道是你工作過度,忙昏了頭變成了白癡不成?嗯,我看八成是這個樣子。」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的罵人。」一股笑意在秦軾傑眼中揚起,他找了張單人沙發坐下,雙手在胸前交叉著,一臉任由她胡鬧的聽天由命狀。
  
  「有嗎?」向婉兒好無辜的說,「我可沒指名道姓的說你是白癡、笨蛋、卑鄙、下流、無恥、齷齪、王八蛋、不要臉、豬八戒、神經病、狼心狗肺、人面獸心、混蛋加三級……」
  
  「我可不可以打個岔,請問我哪裡得罪你了?」聽著她愈念愈順口的罵人經,秦軾傑充滿笑意的眼神早已不復存在,他的眉頭糾結成團,一臉被害者的無辜樣。
  
  「什麼,得罪呀?我怎麼敢指責說你得罪我呢?我不得罪你就已經是萬幸了,我哪裡敢說你的不是呀!」向婉兒一副小女子怕怕的樣子,「像你高興把我關在這裡就關在這裡,有時呢,心血來潮就來逗逗我,要不呢,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不聞不問的兩、三天,我哪裡敢抱怨說你不是呢?我還不是乖乖的待在這兒搖尾乞憐等待你的臨幸呢!我怎麼敢說你得罪我呢?」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齜牙咧嘴。
  
  秦軾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他似乎有點明白向婉兒突然發脾氣的原因了,只是他還有些搞不清楚,她不是巴不得永遠不要再見到他嗎?怎麼這回又怪自己沒來看她?唉,難怪人說,女人心海底針。
  
  「你不吃飯就是因為這個?」他試探的問。
  
  「你少臭美了!」向婉兒尖銳的朝他喧叫,「我巴不得你永遠不要出現我面前最好,哪裡會為了你兩天沒來看我這個愚蠢的理由而茶不思、飯不想的,我才沒那麼神經!」
  
  豁然間,秦軾傑大笑了出聲,原來她真的是為這個原因在生氣,「哈……」
  
  「你……你笑什麼!」她慍怒的瞪他。
  
  「你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又沒說你是因為想我而不吃飯,原來……哈……」他笑得絕頂誇張,差點沒抱肚翻滾在地上。
  
  向婉兒整個臉兒滾燙得似要冒火般,如果現在地上有個洞的話,她鐵定毫不考慮的一頭鑽進去,永遠不要出來見人。自己怎麼會那麼笨,雖然內心真的是為他這兩天對她的漠視而生氣,但她怎麼可以當他的面說出來呢?看他現在臉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好笑,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你……我……不要笑啦!」她羞怒的朝著他吼。
  
  「現在見到我了,你可以乖乖吃飯了吧?」好半晌後,秦軾傑緩和剛剛的狂笑,一本正經的逗弄著她。
  
  「我肚子不餓……」向婉兒賭氣的開口,然而像是抗議她說謊似的,她的肚子好死不死的在這時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哈……」秦軾傑的狂笑聲再次揚了起來,充滿了整個房間,「它好像在抗議你對它的不公平待遇哦?」他揶揄的對她說後,轉身走到門口處吩咐著,「叫廚房送兩份晚餐上來。」
  
  「兩份?我可沒有那麼會吃!」向婉兒紅著臉抗議。
  
  「我又沒說都要給你。」他笑看她通紅的雙頰補充的說,「我的晚餐也還沒吃。」
  
  「是呀,整天忙著打打殺殺都沒時間吃晚餐了。」她心直口快的嘲諷著。
  
  剎那間,秦軾傑的笑容由唇邊消失,冷森再度回到他曾經溫暖與笑意的雙眸。
  
  房內突然的靜默讓向婉兒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她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椅上,下巴低得不能再低,一副等待丈夫發火的小媳婦般的可憐兮兮,然而房內卻是持續靜悄悄。
  
  好半晌後,她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偷偷瞄了他一眼,「你在生氣?」她試探的問。
  
  看了她一眼,秦軾傑緩緩的搖頭。
  
  身處黑道多年,他早以習慣常人以不屑一顧的態度看他,即使做了許多有目共睹的好事,即使他努力導正「聚義幫」兄弟的一切作為,即使「聚義幫」現在所經營的事業都是正正當當的,然而這一切畢竟還是不能動搖世人心目中以偏概全的觀念,所以對此特異的眼光他早已習以為常了,也許用麻木來說會顯得更貼切恰當。
  
  「真的沒有嗎?」向婉兒不太相信,「那你為什麼從剛才就不講話,而且還板著臉,活像要將我殺了以洩心頭之恨的表情似的,說你沒生氣根本是騙人的……」
  
  門上響起幾聲敲門聲。
  
  看了她一眼,秦軾傑起身到門口回應門外的敲門聲,不久後即端了盤飯菜走回來。
  
  「吃飯吧!」他對她說,然後自己雙手便動了起來。
  
  看他大快朵頤的姿態,向婉兒也老實不客氣的動起手來,才不管他生不生氣的事,所謂「吃飯皇帝大」,一切還是等吃飽再說吧!
  
  「你這是幹什麼?」瞠大雙眼,秦軾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嚇到,看著她硬拖住自己的雙手,他皺起眉頭叫道:「放手!」
  
  「不放!」向婉兒堅決的搖頭,雙手更是緊扣著他的手臂,飯才剛下肚還沒來得及消化,他就急著要離開她,難道她的陪伴就那麼令他難受?
  
  他每次的離去都讓她措手不及,害得她現在除了知道他叫秦軾傑,是一個黑社會的老大,有顆不可多得的溫柔心之外,根本對他一無所知,連當初被他硬留下來的原因都變得模糊不清,虧自己還立下決心要當個黑幫夫人,誰知他連碰都不碰她一下,難道他已經厭惡她了不成?可是從她來到這兒一個多星期來,他除了第一晚碰她之外,後來對她的行為都是出之於情,止乎於禮,似乎他已經把她當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朋友似的。
  
  說實在的,這個新關係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畢竟他已經不再把她當成人盡可夫的應召女郎,可是他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竟然連碰都不碰她一下,難道他根本不杷她當女人?
  
  「這次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是死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個房間的。」她瞠大銅鈴般的雙眼瞪視著他。
  
  「把話說清楚?什麼話?」秦軾傑的眉頭緊蹙,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就是……就是……」這要她怎麼說呀!自己總不能直接問他為什麼不碰她吧?向婉兒吞吞吐吐的東張西望著,自己一個女人家怎麼好意思開口嘛!
  
  「就是什麼?」他低頭看她,「有話你就直說呀,要不然我有事可要先走了。」他有些逗弄著她說。
  
  自從兩人關係不再交惡後,他發現這個二十二歲的小女人,真的是純真可愛得可以,不高興時會耍點小性子,生起氣來叫聲有如河東獅吼,激動時說起話來會不經大腦,動不動就臉紅……等等,她就像一個挖掘不完的寶山一樣,時常讓他驚愕悸動莫名,而這相對的則讓他感到自己的污穢不堪,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盡量讓自己遠離她,以免哪天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以至於……
  
  「不行!」向婉兒一聽他要走馬上抬頭大叫,「話沒說清楚之前你不能走。」
  
  「那你就說呀,我在這等著。」
  
  「嗯……這個……那個……」
  
  「算了,還是等你想到怎麼開口再告訴我吧!」等了半天,秦軾傑終於受不了的搖頭說道,另一隻沒被她緊扣的手忙不迭的脫離她的魔手,準備離開。
  
  「不要!你這一走誰知道多久才會再來看我,我不放手。」一被他脫離後,向婉兒急急忙忙的從後方抱住他瘦削腰身,不經大腦的話隨之衝出口。
  
  愣了一下,秦軾傑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她,是不是自己耳朵有問題?要不然……
  
  「再說一次。」他將她由身後拉到身前低頭看她。
  
  「我……我什麼都沒說。」向婉兒一副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似的表情,她通紅了雙頰,一臉死不認帳的看向他處。
  
  「既然這樣的話,我要走了。」聳聳肩,秦軾傑作勢轉身。
  
  「你幹什麼走那麼急,難道是要去會情人?」見他就要走了,向婉兒生氣的大叫。
  
  回頭看著她,秦軾傑緩緩的點頭,她這個提議倒是不錯,自從碰她至今,他都沒再去碰別的女人,或許碰碰別的女人能緩和一下自己對她的慾念,嗯,等會兒就可以去試試。
  
  向婉兒不敢置信的盯著地板,他竟然明目張膽的告訴她他要去會情人,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已經沒了興趣,自己可以不必再過著牢籠的生活,可以自由的離去?這真是太好了!她簡直快要高興得發抖了。
  
  「你在哭?」秦軾傑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顫抖的肩膀。
  
  「誰說我在哭的?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向婉兒激動的抬頭瞪他,能脫離這個苦海她高興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哭,她又不是神經短路,腦筋秀逗。
  
  「那你為什麼一直流淚?」輕輕的,秦軾傑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溫柔的看著她。
  
  「流淚?」向婉兒莫名其妙的摸著濕淋淋的雙頰,她什麼時候哭的,怎麼會哭呢?
  
  「為什麼哭?」他低頭看著呆若木雞的她,低啞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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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9: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為什麼哭?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終於可以離開這兒、離開他,太高興以至於喜極而泣的關係吧!她用力拭去眼眶屯積的淚水,強顏歡笑的開口:「既然你要去約會,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快點去吧!」
  
  「你……」看著她紅通通的雙眼,秦軾傑的雙腳卻像黏在地般的動也不能動。
  
  「快去、快去,你別讓人家久等了。」向婉兒推著他,喃喃自語的說著,「我也要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才行……」反正他也不要她了,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等一下,你說收拾東西是什麼意思?」站住腳,秦軾傑回過頭瞪視她。
  
  「竟然你有了新歡,我這個舊愛可以功成身退了吧!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走?今晚可以嗎?」聳聳肩,她不在意的說。
  
  「誰說我要放你走的?」
  
  「你當初扣留我不是要平息你的慾望嗎?可是這陣子來你動都不動我,這不表示你對我早已失去新鮮感了?而且現在你又有了新歡,不放我走要做什麼?」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對他說,可是接下去這句她就不知道為什麼會從自己口中冒出了,「我看今晚我就趁早走吧,早點走說不定也可以早點找到新顧主……」
  
  「別想!」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秦軾傑狠狠的打斷,他一臉風雨欲來的危險貌逼視她,「永遠別再讓我聽到你說這種話,聽到沒有?永遠別再!」
  
  「什麼話?找新顧主嗎?」向婉兒故意的,「可是那是我的工作呀,不找新顧主的話怎麼行呢?更不用說我還和人簽了約,怎麼能不守約定呢?」
  
  「該死!那份合約早已經被我毀了,我不許你再回去重操舊業、重作馮婦,你最好給我永遠記得!」他狂怒的扣住她下巴吼道。她難道就那麼喜歡做那種行業嗎?可惡!
  
  聽到自己這一生中惟一的敗筆被毀屍滅跡後,向婉兒狂喜的一顆心簡直快要跳出胸口,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叫道:「你真的把我簽的那份合約毀了?」
  
  胡亂的點個頭,秦軾傑一心一意的只想聽到她親口的允諾,「答應我,你絕對不會再到外面招攬什麼狗屁顧主的,答應我!」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命令道。
  
  她恢復自由之身了?一種難以言語的感情滲入她的心中,向婉兒滿臉不可思議的凝望著他,這是否表示秦軾傑真的在意她、關心她,要不然他怎會為一個素昧平生的應召女郎贖身?看來他對她的好真的是真心的。
  
  只是他為何要告訴她他要去會情人呢?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會傷了她的心嗎?
  
  突然間向婉兒整個人呆住了。傷心,她在傷心,為了他另結新歡的事?天啊,難道自己在無意間對他動了情,喜歡上他,甚至愛上了他?這……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知道?向婉兒震驚得無以復加,她竟然真的愛上了一個黑道大哥,一個強迫她、囚禁她的惡劣男子,天啊!當初她雖然信誓旦旦的要當黑道夫人,但那只是她無計可施的下下計,怎知現在竟然假戲真做?我的天啊!
  
  「說呀,說你答應我不再回去做應召女郎呀,你答應我呀!」用力搖晃著她,秦軾傑絲毫沒注意到她的恍惚與不對勁。
  
  「為什麼?」驀然間向婉兒抬起頭正視著他,「為什麼那麼介意我做什麼?只要離開這兒,我就是個獨立自主的個體,我要做什麼全憑我意,為什麼我要答應你該去做什麼、不去做什麼?」她靜靜的看著他。
  
  「我說不行就不行!」秦軾傑咬牙切齒的迸出聲,「如果說囚禁你是惟一阻止你的方法,我會毫不考慮的繼續囚禁你。」他半彎下身,眼對眼、鼻對鼻、口對口的與她對峙著。
  
  「為什麼?」向婉兒還是這句話,她一向不喜歡懵懂的感覺,對於他這種似是而非的感情,她發誓今天沒弄懂絕對不放他走,她晶亮的雙眸瞬也不瞬的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我,為什麼你那麼關心我?」
  
  「什麼關心不關心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避開她懾人的眼眸,秦軾傑含糊不清的說。要他承認自己也不懂的陌生情感,還不如一拳打死他比較快。
  
  第一次向婉兒主動觸碰他,她伸出柔嫩無瑕的雙手將他的臉孔扳正對準自己。
  
  感到她雙手的觸碰,秦軾傑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他暫時停止呼吸不知所措的看著她溫柔的雙眼。
  
  「別跟我打馬虎眼,如果你現在不老實告訴我的話,我發誓只要我一逃出這裡,我馬上重操舊業回去做應召女郎。」她溫柔的威脅著,女人敏感的心告訴她,這個男人絕對不如外表般的冷若冰霜、無動於衷,或許他早已對她動了情,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你……你竟敢威脅我!」再次攫住她,秦軾傑一臉震驚未復的朝她吼道。
  
  「誰教你不老實承認你對我的感情,還跟我說要去會情人。」向婉兒半是撒嬌、半是抱怨的嘟嚷說,而這舉動簡直嚇壞了秦軾傑,他呆若木雞的瞪視著她,恍如在看外星人似的。
  
  「快點啦,只要承認你關心我,對我動了感情,那麼我就不去做應召女郎,而且會心甘情願的待在這裡。」她嬌笑的看著他,似乎對自己能嚇到他很得意,「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再整天把我關在這裡,要不然這樣下去我鐵定會發瘋的。」趁他頭腦未反應過來時,她攬住他頸項親熱的在他耳旁低語。
  
  她自認自己不是一個聽天由命的人,所以在認知自己喜歡上他,而他對自己亦有情的同時,她就決定自己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他琵琶別抱,即使要用渾身解數來引誘他,她也在所不惜。
  
  「既然我都決定留下來了,你今晚就不必去找別人了,晚上留下來吧!」向婉兒在他耳邊輕吹挑逗著。我的天啊!要不是她曾看過愛情小說的話,這種肉麻兮兮外加噁心巴拉的話她哪裡想得到來說呀!
  
  「你到底是哪根筋接錯了!」火速的推開她,秦軾傑不敢置信的朝她吼道,這個女人不是他所認識的。
  
  「哎呀,你幹麼那麼用力嘛,會痛的耶!」向婉兒萬分嬌柔的驚叫著。
  
  「住口,停止你那惺惺作態的嬌柔!」秦軾傑怒不可遏的狂吼,這個樣子的她簡直……簡直就像個名副其實的應召女郎!
  
  這個拗脾氣的男人!向婉兒火大的想。
  
  「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她站在他眼前抬頭挺胸的與他對峙著,「不顧我的意願硬留我下來卻又對我愛理不理,說什麼要平息慾火,你卻動也不動我一下,還告訴我要去另外找女人,現在我委屈的要以身相許,你竟然還說我惺惺作態,你究竟想要怎麼樣子到底把我當作什麼?」她怒氣衝天的朝他大吼著,愈吼愈生氣,愈吼愈傷心,委屈的淚水竟不知不覺的溢出了眼眶。
  
  「該死的你!」向婉兒揮淚對他叫罵道。
  
  「不要哭。」看著落淚楚楚可憐的她,秦軾傑不知所措的開口。
  
  「走開啦,不要你管!」向婉兒凶悍對他揮手,低垂的臉孔依然低泣著。
  
  半晌後,秦軾傑見她沒有停止哭泣的跡象,他不自在地開口說:「我……我今晚根本沒打算出門,更……更沒有要去會什麼情人,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就再也不曾碰過別的女人,每天晚上腦海裡浮現的除了你之外就沒有別人了,我……該死!我說這做什麼……」秦軾傑突然尷尬的住了口,迅速的轉身移向房門。
  
  「秦軾傑。」
  
  驀然間他像是被定住般的一動也不動,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叫他的名。
  
  向婉兒蓮步輕移,緩緩的走到他面前抬頭凝望著他,淚水滋潤過的雙眼分外晶亮,「我喜歡你!」她緩緩的開口對他說。
  
  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辭嚇傻了秦軾傑,他目瞪口呆的瞪著她,瞠目結舌的表情則讓她不禁莞爾一笑,而她梨花帶淚的笑臉更是迷得他一愣一愣的。
  
  「聽見我說喜歡你有這麼恐怖嗎?竟然把你嚇呆了。」向婉兒嬌羞的說,但見他依然愣頭愣腦的樣子,她忍不住以溫柔的揶揄口吻說:「那我如果說愛你的話,你不會被我嚇昏吧?!」
  
  除了這伙「聚義幫」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之外,沒有人會真心對他付出感情的,就連親生母親都痛恨、厭惡的人,怎麼會有人喜歡他、愛他呢?從小到大,他在母親肉體與心靈的虐待下長大,雜種、惡魔是他小時候的名字;流氓、太保則是他長大後的名字,試問有人會喜歡雜種、惡魔、流氓和太保嗎?這根本是無稽之談、癡人說夢的謬想。沒有一個女人會真心喜歡上他,一個一事無成又混黑道又坐過牢的前科犯的,沒有人!
  
  「你在尋我開心嗎?」撇開乍聽之下最初的震驚與不可思議的悸動,秦軾傑掩住眼裡遽升的痛苦,他苦澀的開口。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向婉兒卻將他眼裡的痛苦盡收眼底,是誰傷害了他,讓一個黑社會老大露出如此痛不欲生的眼神?是女人嗎?如果是的話,她發誓從今天起,自己會替他洗淨眼中的痛苦與哀傷。
  
  「我喜歡你。」搖搖頭,她以今生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看他,「我是真的喜歡上你,甚至可以說愛上你……」
  
  「不可能!」秦軾傑斷然的打斷她,這是不可能的事,他沒有錢財、沒有人才,就連外表都是平凡中見老實型的人,更不用說他所創下的輝煌前科與罪行,沒有一個女人會愛上他的,而眼前這個女人則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他強暴了她不是嗎?
  
  「你就這麼希望脫離這裡,寧願說出這種心口不一、違背良心的話,也在所不惜嗎?」他冷硬不帶感情的朝她低吼。
  
  「我……」
  
  「我奉勸你別白費心機了。」秦軾傑打斷她,「我這個人決定的事一向沒有轉圜的餘地,要離開這兒,你等我哪天心情好時再說吧,現在多費唇舌根本是無濟於事。」冷然的臉孔再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我……」
  
  「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放你走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他再次打斷她說。
  
  「可惡!你到底要我死了什麼心?愛上你的心嗎?我偏不!」向婉兒生氣的朝他吼道,「我愛上你就是愛上你了,你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這是個事實!就算你不喜歡我愛上你的事實,你也別想改變它,我告訴你,太遲了!」她說著說著突然圈住他的頸項將他拉下來,然後毫無預警的吻上他,這個死鴨子嘴硬的男人。
  
  吻,有兩種,被動與主動,簡單的說就是被吻與吻人,沒有經歷或嘗試過的人大概不會覺得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畢竟它橫著看、豎著看都是一個吻嘛!應該不會差很多才是,這個想法和以前秦軾傑的想法絕對是不謀而合,但現在的他卻不這麼認為了。
  
  她柔軟的雙唇緊緊的壓在他唇上,生疏、羞怯、青澀和一股不知所措的緊張,這個毫無技巧可言的笨拙接吻,差點讓秦軾傑笑了出聲,但卻也勾起了他的勃勃性慾與衝動,這個女人知道她在做什麼嗎?他非常痛苦、非常自製的推開她。
  
  感受到秦軾傑的拒絕,向婉兒簡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地板在她眼前逐漸模糊了起來,眼淚再次抑制不住的盈滿眼眶,然後顆顆滾落地板。她從前不是這麼愛哭的,而現在的哭泣卻都是他害的。
  
  見到她顫抖的雙肩,秦軾傑就知道自己的推拒深傷到她了,抬起她的臉,一接觸到她滿眶的淚水後,他再也忍不住的詛咒出聲,「該死!」
  
  一顆極力自持的心在此刻完全渙散,他再也阻止不了將她佔有的私心,去他的過去!去他的自卑心!就讓他擁有這一切吧,即使是短暫如一瞬間,他亦心滿意足矣。
  
  粗魯的將她擁進懷中,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水,熱情、激烈的吻上她顫抖的雙唇,輾轉吸吮著她的芬芳,讓此生夢寐以求的幸福包圍住他們,然後任由不可收拾的熱情主導著,直到世界的盡頭。
  
  「怎麼樣?你說的時機到底成熟了沒?」一名小人嘴臉的男人眼巴巴的盯著剛坐下的男人,煩躁的問。
  
  「急什麼!」看了他一眼,坐定的男人氣定神閒的開口。
  
  「急什麼?!再這麼下去我們就快餓死了!」小人嘴臉的男人火大的叫,「當初是你說跟你合作有絕大的好處,可是現在呢?別說好處了,什麼七八的壞事都到了我頭上,媽的,我還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幹!」
  
  「幹麼那麼激動呢?」氣定神閒的男人斜睨他一眼說,「你以為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聊天嗎?」
  
  「怎麼,你有好消息?」男人挑高了眉毛,一百八十度轉變的臉龐上有著明顯的迫不及待神情。
  
  點點頭,男人露出進屋後第一個志得意滿的邪惡笑容,招招手要另一名男子附耳過來,開始對他說明自己所精心設計、萬無一失的陷阱。
  
  沒有人能阻礙他,即使是姓秦的也休想!男人的眼睛不停的閃爍著邪惡光芒。
  
  幸福是什麼,何謂幸福?
  
  世上有許多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有許多人一生都在尋找幸福,但幸福究竟是什麼!
  
  秦軾傑從來都不知道幸福的定義、滋味是什麼,更沒有覬覦過幸福這種不切實際的東西會降臨在他身上,但他現在卻正在享受著幸福,一種從未有過,由向婉兒這個小女人帶給他的幸福。
  
  「在想什麼?」向婉兒從他後頭突然驚跳出來,故意嚇他的大叫一聲。
  
  二十二歲果真還是個小孩子,秦軾傑無奈的一笑,對於她這種孩童頑皮的行徑早已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買好了?」他看著她手上冒氣的燒仙草問。
  
  「喏,一杯給你。」向婉兒笑靨迷人的遞給他一杯,然後非常自然的勾起他的手肘,「現在要去哪裡?」
  
  「還沒玩夠?」他揚眉看她。
  
  「當然,才玩半天而已怎麼可能夠?」她一臉你別笨了的表情看他。
  
  「有沒有想去哪兒?」
  
  「基隆廟口怎麼樣?」她滿臉期待的看著他,「以前同學老是說基隆廟口的小吃好吃,害得我邊聽邊流口水,卻只能想不能吃。」她哀歎的回憶著。
  
  「為什麼只能想不能吃?」他好奇的問。
  
  「還不是我家的規定一大堆,不准這、不准那的,連吃個路邊小吃,他都有理由說那不乾淨會有傳染病,天知道別人從小吃到大都沒怎樣,我一吃就會死翹翹,真是愈想愈氣!」她嘟嘴抱怨的說著。
  
  「不能吃小吃?」秦軾傑的表情好奇怪,他試探的問:「那你從小到大都吃些什麼?」
  
  「還不是各國料理,什麼法國料理、日本料理之類的,手續複雜、配料複雜,連吃都有一套複雜方法,害得我每次吃飯都像在受罪似的。」向婉兒擰眉回想著,她像犯了什麼錯一樣的吐著舌頭偷偷告訴他,「不過你知道嗎?後來我都只吃一點,然後請同學偷偷外帶東西給我吃呢!」
  
  法國料理?日本料理?秦軾傑的眉頭不禁糾結了起來,什麼樣的家庭會三餐吃這種東西?難不成她以前曾住過法國或日本不成?可是,有機會住到國外去的人,家境應該不至於會清寒到賣女兒的地步,那麼她到底是……
  
  「你怎麼了?」看著他緊蹙的眉頭與不言不語的沉默臉孔,她關心的問。
  
  「你不是在一般平常家庭長大的吧?」看著她,他以淡然的口吻問。
  
  剎那間向婉兒驚覺到自己又說錯話了,她剛剛竟在無意間透露出自己過往的富裕生活,這下子要他不懷疑也難了。她看著他自然而快速的將半冷的燒仙草吞下,然後將空杯丟棄在不遠處的垃圾堆中。
  
  「如果我說剛剛的話都是我瞎掰的……」她怯怯的開口,卻在他一眼的瞪視下住了口,「好吧,那我就老實告訴你,可是不管我說了什麼,這個絕對不會影響我們現在的關係?」她要他給她保證。
  
  看著她正經的表情,秦軾傑不由自主地點頭。
  
  「我是『向陽建設』的繼承人。」盯著他,向婉兒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秦軾傑呆愕當場。
  
  全國數一數二的建設公司,向陽建設?原來她竟然是個千金小姐!他的心頓時冷卻下來。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她生氣的朝他吼道,不喜歡他那種突然間離她遠去的眼神。
  
  「我還是我,向婉兒,『向陽建設』的繼承人並不代表什麼,更何況我又逃婚又逃家,說不定早就失去繼承人的資格了。」她對他說,見秦軾傑依然冷漠沒反應,她憤怒的將手中的燒仙草丟進垃圾堆,雙手緊緊的抓住他,「不許你用這種爛理由疏遠我,聽到沒有!你以為我喜歡當什麼狗屁繼承人嗎?」這陣子她入境隨俗學了不少粗野話,「從小學禮儀、交際,卻連最基本的行動自由都沒有,你以為我愛嗎?
  
  「朋友知心的沒半個,每天上下課都由司機保鏢護送著,就連自己的終生大事都是規劃好的,我沒有一天活得像自己,沒有一個真實的白己可以去愛人,就像個傀儡一樣的任人操縱著,你以為我喜歡嗎?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冒死從二樓攀爬而下,你以為我為什麼寧願將自己餓死街頭也不回去,甚至迷迷糊糊的當了應召女郎而不知,你以為我這一切是為什麼?」她一臉欲哭的表情盯著他叫道。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愛上你,但是既然愛上了,我就不會放棄,因為這是我活了二十二年來第一次真實的自己,所以我不許你因為那些愚蠢的理由拒絕我,我不允許,你聽到了沒有!」
  
  如果說聽到她是「向陽建設」的繼承人是個衝擊的話,那麼她剛剛說的那番話卻能讓他的世界震盪得天崩地裂,然後他會重新組合一個全新的自己來愛她、疼她、惜她,至死不渝。
  
  「你到底聽到沒有?」向婉兒的淚水險些滴落,「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不會讓你把我拋棄的,就算死,我也會糾纏你到地獄的……」
  
  「噓!」將手壓在她唇上,秦軾傑溫柔的對她搖搖頭,「不要亂說話,我還想活著愛你……」他的話被她突然投懷送抱的身子打住。
  
  「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我就知道!」向婉兒在他懷裡破涕為笑的大叫著。
  
  緊緊的回抱著她,秦軾傑除了感謝之外還是感謝!他秦軾傑何德何能能得此女子的青睞與愛意,他是何德何能呀?!
  
  「好了,你不是想到基隆廟口嗎?」輕拍她頭一下,他淡笑的開口。
  
  「你真要帶我去?」向婉兒一臉欣喜苦狂的看他。
  
  「等我打個電話就走。」他牽起她的手朝公共電話亭走去。
  
  概略的交代幫內兄弟自己的去處後,秦軾傑帶著興高采烈的向婉兒踏向停車處,如果時間來得及的話,他打算順便帶她到九份看日落,晚了再帶她去品茗,過一天自由自在的神仙生活。
  
  幸福是什麼?在他們倆之間的一切就是幸福。
  
  只是誰也沒料到就在他們享受幸福時,危險正在他們四周開始醞釀著。
  
  「老大,據那三個人吐露的消息,販賣毒品的是一個姓王的男人,通常他們每星期一、三、五可以在南邊碼頭的矮房子找到他。」陳立恭敬的向秦軾傑稟報。
  
  「有去查過那間矮房子嗎?」
  
  「去過,可是裡面是空的,他們大概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躲了起來。」陳立說,「不過據四街兄弟來報,在南街的一棟老舊公寓附近發現一夥行跡可疑的男人,其中一個外號叫王哥,可能就是那個販毒的人。」
  
  「你怎麼能確定那個人就是?」老李大嗓門的問道。
  
  「有人見到他的下屬偷偷摸摸的和人交頭接耳,而且不只一次。」陳立對秦軾傑說。
  
  「他媽的王八蛋,這次真給我們逮到了。」老李豁然大笑的說,「老大,趁他們完全沒防備的時候,我們乾脆現在就去殺他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哭爹喊娘的。」
  
  「不行。」陳立反對道,「如果他們正巧不在的話,我們這樣不就是打草驚蛇了嗎?有了這次的防備,誰知道下次他們會躲到哪去。」
  
  「你他媽的想那麼多有屁用,管他們在不在,先殺過去就對了……」老李不贊同的吼道,他認為陳立會顧慮那麼多根本就是膽小怕死,但秦軾傑卻在此時開口。
  
  「我的想法和陳立一樣。」他淡淡的說。
  
  「那要怎麼辦?難道要任那渣碎逍遙下去嗎?他媽的。」老李忿忿地叫道,大概是因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關係,他現在如同秦軾傑一般痛恨販毒、吸毒者。
  
  「畢,去找個兄弟冒充吸毒者伺機接近他們,套出他們毒品的來源。」秦軾傑突然開口指揮若定的說,「大刀,你去多派些兄弟監視那棟樓,看看與他們交流往來的是哪些人,最重要的是別讓他們走出監視的範圍,小心被發現。」
  
  「那我呢我呢?」一見秦軾傑開始發號施令,老李早忘了憤怒,他興匆匆的開口問,別看他已是個五十開外的「老」年人,說到幹架他可是寶刀未老哩!
  
  「老李,麻煩你去挑幾個能手的兄弟,這次的行動全靠你的老謀深算了。」淡淡一笑,秦軾傑對這個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李說。
  
  「哈哈,沒問題,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老李豪爽的大拍胸膛保證道。
  
  「陳立,繼續捉吸毒者,我不相信幫內就只有三名吸毒者,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秦軾傑突然對陳立說。
  
  「我知道。」陳立回答他,「老大,這次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兩天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們兩天後動手捉人。」秦軾傑看了場內兄弟一眼慎重的說,「我絕不允許毒品迫害幫內兄弟,絕對不允許。」他眼裡閃現的是絕無僅有的決心,在他離開「聚義幫」之前,他要一次揪出那伙泯滅天良的人渣,他發誓。
  
  口裡嚼著檳榔,四名男子嘩啦啦的洗著四方桌上的麻將。
  
  「你們覺得這次幹掉姓秦的機率有多少?」一名男子吐了口檳榔汁問道。
  
  「誰知道。」另一名男子聳肩無聊的回答,「那個九命怪貓想置他死命,我看沒那麼簡單。」
  
  「幹!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行嗎?」那名男子生氣的咒罵出聲。
  
  「喲,有讀書哦!『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麼有學問的話來哩!」他譏誚的說。
  
  「幹!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混社會大學出來的嗎,我好歹也讀到國中畢業,哪像你國小都沒畢業……」
  
  「媽的,老子國小沒畢業礙到你了嗎?你多讀幾年書又怎樣還不是跟我一樣在這裡混。」他不甘示弱的冷嘲熱諷著。
  
  「幹!你有種再說一次!」
  
  「我怕你嗎?再說一次就再說一次,我……」
  
  「夠了!你們都給我閉嘴!」突然一聲兇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口角。
  
  「王哥。」兩人頓然住口,恭敬的喊了那名男子一聲,而屋內電話正響了起來。
  
  「王哥,是他,說有急事。」另一名男子接起電話後回頭開口。
  
  喚名王哥的男子皺眉起身接過電話,「喂!什麼?!」瞬間他整個臉色變白,然後面色凝重的聽著對方說話,「好,我知道了,再聯絡。」
  
  他緩緩掛上電話,回過頭瞪著眼前三人半晌,「他媽的!你們誰不聽我的話私自賣毒品的?」突然間他憤怒的朝他們吼道,「說呀,敢做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們到底是不是男人有沒有種?有種就承認呀!
  
  「王哥,我……」其中一人怯懦的開口。
  
  「你他媽的該死!」不等他說完,王哥憤恨的朝他臉孔用力揮拳,「你差點害死我們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賣毒品被人看到,姓秦的才會知道我們住在這裡,他們打算明天晚上毀了我們,你知道嗎,你他媽的該死!」他的拳頭洩恨似的不斷打在那人身上。
  
  「王哥,好了,小黃會被你打死的。」另外兩名同夥伸手勸道。
  
  「哼,打死他算便宜他了,乾脆將他留在這讓姓秦的捉去……」
  
  「王哥饒命呀,我以後不敢了。」小黃跪地求饒的哀求道,「求求你帶我走,求求你!」他拉住王哥的褲腳哀叫。
  
  「哼!」王哥冷哼一聲,狠心的一腳踹開小黃,將他踹得老遠。
  
  「王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原本的計劃更動。姓秦的打算明天晚上行動,但他卻萬萬料想不到有人會背叛他,將消息走漏給我們知道,哼,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就給他來個計中計,讓姓秦的死無葬身之地。」王哥冷森的笑了起來,「明天,我倒要看看姓秦的是怎麼死的!哈……」
  
  「老李,你會不會覺得這裡今天異常安靜?」秦軾傑看著不遠處舊屋內投射出昏暗的燈光,心緒不寧的問著身旁的蓄勢待發的老李。
  
  「怎麼會?晚上不都是這個樣子嗎?」老李不介意的小聲對他說,「老大可以行動了嗎?他們大概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再等一下。」秦軾傑看著四周搖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覺得怪怪的。
  
  「阿傑你怎麼了?是不是太久沒有做這麼刺激的事,所以才會有些疑神疑鬼的?放心,一切我都部署好了,那幾個人渣絕對是手到擒來,逃不過我們手掌心的。」老李叫著他以前的別號,拍著他肩安慰說,「如果你還沒適應這一切的話,你在這等著,我帶幾個兄弟先進去。」他準備起身。
  
  「等一下……」
  
  「放心,有我就搞定了。」老李對他揮手笑道。
  
  「老李,我跟你一起去。」秦軾傑走到他身旁說道。雖明說要將一切交給老李,但暗地裡卻還是不放心他,畢竟他是從小拉拔自己長大又是幫內最年長的元老,於公於私,都不容自己讓他去冒險,即使是這麼一點點的危險。
  
  「好呀,順便勾起我們以前的刺激生活。」
  
  十個人由四面八方靠近舊樓房,老李指揮若定的要他們由各個入口進去,留下一名守住出口,「老大,這幾個兄弟留給你,我帶這幾個走那邊。」他告訴秦軾傑後轉身沒入屋內的黑暗中。
  
  「小心點。」交代身邊屬下一聲,秦軾傑硬是壓下心中不安的因子,朝樓上微弱光亮處緩緩前進。
  
  屋內無人,昏暗的燈光在室內形成了一股詭異的暗流,秦軾傑一踏進屋內,一顆心就開始狂跳了起來,在看見疑似爆炸物的物體後臉色更是霎然刷白。
  
  「快,快出去,有炸彈!」他朝搜索屋內的屬下狂吼出聲,而炸彈卻在此時爆了起來。
  
  爆炸聲一響起,火光一閃,外圍的人不敢置信的瞠大了雙眼,震驚的表情無可言喻。
  
  「快!全力救人。」陳立第一個恢復過來,他十萬火急的下令後,率先衝了出去。
  
  怎麼會?拜託,求求你,不要呀!他面如黃土的祈求著,誠心的希望秦軾傑沒有在火場內,然而在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後,他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車子!快將車子開過來!」陳立狂吼出聲,顫抖的雙腳一步步的朝他走近。
  
  「怎麼會這樣,陳立,為什麼會這樣?!」大刀淚聲俱下的狂叫著,「老大?老大!」
  
  畢握緊拳頭,紅了眼眶的雙眼寫滿了恨意,到底是誰出賣了他們?他絕對會加倍奉還的,他暗中發誓著。
  
  「你們怎麼了……老大?!」痛扶臂膀的老李由遠走近,在驚見地上躺著的人影後狂喊出聲,「他怎麼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老大,老大……」他聲淚俱下的跪坐在秦軾傑身旁,顫抖的碰了碰他,「車子呢?為什麼不趕快叫車子送老大到醫院去!陳立,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想害死老大嗎?」他憤怒的吼叫著。
  
  此時一輛車緊急煞車的停在他們前方,陳立、大刀、畢等人,七手八腳的將秦軾傑移上車,「老李,你自己也受傷了,趕快去包紮一下吧!」陳立對他說。
  
  「他媽的,我這小傷死不了的,可是老大他……」老李含淚的望著遠去的車子。
  
  「老大不會有事的!」陳立不容置喙的截斷他,然後轉身指揮所有未受傷的兄弟將傷者送往可以信任的醫院就醫,其餘人毀去所有證據後急速離去。
  
  警車聲由遠慢慢接近,陳立再看了一眼火花四溢、煙霧瀰漫的殘屋後坐上車,他會將一切都查出來,幫內的叛徒他一定會讓他不得好死,他對天發誓。
  
  「小王,你幫我找你們老大來好不好?」坐在欄杆上,向婉兒前後晃動著雙腳,面無表情的對身邊的小王說。
  
  「老大現在很忙。」小王顧左右而言他的說。
  
  「忙?從昨天忙到現在,甚至連回來換衣洗澡都沒有時間?」她淡淡的問,其實心裡卻恨得牙癢癢的。
  
  小王沒有回答,沒有人敢跟告訴向婉兒昨晚發生的事,而且老大到現在都還沒脫離危檢,告訴她除了徒增她的痛苦與大家的煩惱之外,並沒有什麼幫助,所以陳大哥有交代要他們三緘其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對她守密。
  
  見他默然無語,向婉兒跳下欄杆站在他面前,「小王,你到底要不要幫我找他來?」
  
  小王搖搖頭。
  
  「好,那我自己去找。」瞪了他一眼,她馬上轉身走,打算將「聚義樓」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全部翻一遍,她就不相信會找不到秦軾傑。
  
  小王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頭,隨便她找吧!反正老大現在人躺在醫院中,就算她翻遍這裡也找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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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3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真的,向婉兒果真一樓一間的拜訪,就連廁所她都沒放過,可惜走到雙腳酸軟的她卻什麼也沒找著,她憤恨的瞪著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小王。
  
  「你見鬼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出去了,害我走得那麼累,你很高興是不是?!」她將找不到人的怒氣全發向無辜的小王。
  
  見他一臉願打願挨的表情,她更生氣了,「走開啦!」她用力將他推到一旁,氣沖沖的向外走。
  
  「你要去哪裡?」小王跟了上去。
  
  「要你管!」她很沖的回頭說,「還有,如果秦軾傑有找我的話,告訴他我很忙!」她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出「聚義樓」。
  
  可惡的他!用力踹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向婉兒生氣的坐在「聚義樓」外路邊的矮欄上,氣呼呼的臉龐讓人不敢靠近。
  
  可惡!可惡!可惡!他竟然再次對她不聞不問,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還說愛她,根本是騙人的嘛!去哪裡不告訴她,做什麼又瞞著她,連現在人在哪裡她都不知道,這算什麼嘛,可惡!
  
  也不想想她不畏世人的眼光和他在一起,死心塌地打算陪他過一輩子,就算他從沒開口要娶她,她都毫無怨慰的跟著他,而他呢?欺她、騙她、瞞她,到最後還來個行蹤不明,他都是這樣回饋她的嗎?真是氣死她了。愈想愈氣,向婉兒決定往回走,回房睡個大頭覺,好養精蓄銳等著他回來吵架,以洩心頭之恨。
  
  向婉兒一路上都沒有碰到任何人的回到了望月閣,她關上門將自己丟在床鋪上,打算睡個過癮,可惜瞌睡蟲卻偏偏跟她作對似的,她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然而,就左這個時候房門開了,她以為是秦軾傑回來了便急遽坐起,卻在聽到來人的談話聲後戛然止住。
  
  「你想老大會不會就這樣一覺不醒?」
  
  「你放屁!」小王生氣的吼道,「你沒聽過吉人天相嗎?像老大這麼好的人不會死的,老天爺不會沒長眼睛的!」
  
  「可是都一個晚上了,老大卻還沒脫離險境的昏迷不醒……」
  
  「不會有事的。」小王告訴他,安慰自己不安的心,「醫生不是說有好轉嗎?」
  
  「那是因為大刀拿著刀子架在醫生脖子上逼他說的,誰知道……」
  
  「你不要盡往壞處想行嗎?老大不會有事的!」小王再次打斷他,「快點替老大拿些衣服,畢哥待會兒去醫院要順便帶去……」他的聲音戛然消失在唇邊,瞠大的雙眼不敢置信的瞪著床上的人影,「你……你不是出去了?」
  
  「他怎麼了?」看著眼前不知所措的兩人,向婉兒張開顫抖的雙唇問小王。什麼險境、什麼昏迷不醒?誰在醫院?誰又會死?他們說的人不會是秦軾傑吧!「你們在說誰?」
  
  「沒有,我們什麼都沒說。」小王拚命的搖頭,希望剛剛自己真的什麼都沒說。
  
  「沒有?」看著他們蒼白的臉孔,向婉兒癡呆的重複他的話,她有些昏眩的下床說,「那我去問畢。」
  
  看見她差點被床單絆倒,小王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放開我,我要去問畢。」她用力的甩開小王,面無血色的朝外頭衝去,她要問畢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秦軾傑昨晚沒回房睡覺?為什麼自己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為什麼他……拜託,不要有事,拜託……
  
  大廳內淒然的氣氛在向婉兒闖入後頓時成了慌亂,畢急忙藏起臉上的陰霾,以平日的面無表情看著突然闖入的她。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向婉兒直逼到他身前,以強裝的鎮定口吻說。
  
  「不干你的事。」畢以平常的冷漠說。
  
  「不干我的事?」向婉兒發脾氣了,她朝他尖聲大叫道,「他都快要死了,而你竟敢說不干我的事!你們竟敢瞞著我,你們竟敢不告訴我!」她的淚水已溢出了眼眶。
  
  瞥了一眼門邊懺悔的兩張臉,畢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說話呀!告訴我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人在哪裡?」她朝他大吼著。
  
  「你們為什麼都不說話,為什麼?」她一個個用力搖晃著廳內所有人,精神已近歇斯底里的崩潰狀態。
  
  「說呀,我求你們告訴我,求求你們,拜託你們……」看著廳內默然無語的人們,她再也忍不住哭喊出自己的無助,「拜託你們……你們怎麼可以瞞著我……我愛他呀……」她跪倒在畢的身前哀慟的哭泣。
  
  除了她的哭泣聲,大廳異常的靜默,每個人臉上都有著難言的痛苦。
  
  「起來。」第一次在畢的臉上出現了溫柔,他輕輕的扶起她說,「到房間準備兩套老大的換洗衣褲。」
  
  「什麼?」吸了吸鼻子,向婉兒淚流滿面的看著他,不懂他的意思。
  
  「我帶你到醫院去。」畢對她說。
  
  「謝謝,謝謝你!」
  
  如果說向婉兒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在親眼看到秦軾傑後,她依然控制不住的昏倒在畢及時伸出的雙臂中。
  
  「為什麼帶她來?」陳立不贊同的蹙眉瞪著昏迷中的向婉兒。
  
  畢沒有說話,只是將她輕柔的放在房內另一張空的病床上。
  
  沒有親眼見到向婉兒在大廳內哭喊的情形,沒有人會相信冷峻的畢會被她感動而將帶她到醫院的,所以在大刀等人的眼中全都寫滿了迷惑,他們等著畢開口解釋。
  
  「她愛老大。」畢看著陳立淡淡的開口,一句話則交代了全部。
  
  陳立不置一言,而直腸子的大刀卻忍不住咒罵起來。
  
  「愛有個屁用,老大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她的愛能將老大救醒嗎?女人除了哭哭啼啼之外還會什麼?」他生氣的吼著,一天一夜的精神緊繃下,現在隨便一件事就能激起他的憤怒,「把她叫起來隨便差個人把她送回去,免得在這邊礙手礙腳的,看了就心煩!」他說著就要去搖她。
  
  畢很快站在大刀身前擋住他的路,「不准動她。」他出聲警告。
  
  「你發什麼神經!老大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我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這個娘兒們!」大刀企圖揮開他,而畢卻是動也不動,看著畢不容置疑的表情,大刀終於放棄,火大的轉身離去,「媽的,隨便你!」
  
  「醫生說什麼?」不理大刀的憤然離去,畢轉身問陳立。
  
  搖搖頭,陳立看著渾身紗布,口帶氧氣罩,手插點滴的秦軾傑,慘澹的說:「不樂觀。」
  
  「我會把那個人揪出來的!」畢咬牙切齒的低語。
  
  「你有線索?」看了他一眼,陳立的眼中透露出狠毒的復仇光芒。
  
  「遲早會有的。」畢信誓旦旦的說。
  
  「不要……」一聲低泣的聲音由向婉兒口中溢出,她咬著手顫抖的下床慢慢接近他,一個全身包裹著紗布的男人,「不要……求求你不要……」她喃喃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抑制再次昏眩的感覺,她的淚水決堤似的流下臉龐。
  
  「張開眼睛看我,秦軾傑,張開眼睛來呀……」她顫抖的雙手輕輕的觸碰他惟一沒有包裹紗布的臉頰,「看我呀,我是婉兒,我來看你了,你快張開眼睛呀!」她輕聲對他叫道,而他沒有反應。
  
  「張開眼睛看我好不好,我發誓不跟你吵架,不怪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不怪你昨晚沒守信早點回來,不怪你,什麼都不怪你,只要你張開眼睛跟我說話,好不好?」她跟他談判著,「快嘛,我都讓步成這樣了,你該張開眼睛了才對呀!」她淚中帶笑的說,「快點,別鬧了啦!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我不玩了。」
  
  「我都已經說不玩了,你為什麼還不張開眼睛?快點,求求你……」看著動也不動的秦軾傑,她對他哀求著,「你怎麼可以不理我?你不是說要活著愛我一輩子嗎?為什麼現在卻動也不動的躺在這裡?說話呀,你張開眼睛看著我呀!」
  
  「不要這樣,他聽不到你的。」畢上前以前所未有的溫柔扶住她。
  
  「不要,他聽得到的!」向婉兒掙開他的手,傾身對秦軾傑說:「你聽得到我說話對不對?你張開眼睛告訴我你聽得到,告訴他們你有聽到我說話呀,快點呀!」她的淚水滴滴滑落臉頰,顆顆撒落在秦軾傑蒼白的臉龐上。
  
  「我求求你睜開眼睛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很痛,很痛!秦軾傑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劇烈的疼痛著。媽媽又喝醉了,而每次一醉就會回家猛抽打他,什麼孽子、魔鬼、惡魔的滿口咒罵著,他知道她恨的是生他卻拋棄她的男人,可是他卻始終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而他每次挨打倒霉卻都是為了那個男人。
  
  當了十幾年的出氣筒,他不想再平白無故的挨打下去了,所以半夜裡,他偷偷摸摸的偷了抽屜裡的錢,準備逃出這個沒有溫暖的地方,可是臨走前他卻聽見了哭聲,一個女人的哭聲——是媽媽。
  
  他不敢置信的由門縫中看著低泣的媽媽,看著她晶瑩的淚水一滴滴滑落臉龐,滴在斑駁點點的舊床單上,這是每回發酒瘋毒打著他的媽媽嗎?這麼可憐,這麼孤單,他難以置信的搖著頭,離家出走的意念開始動搖了起來。
  
  他能丟下她一個人走嗎?她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難道自己就這麼忍心嗎?可是不走的話,難道要一輩子當她的出氣筒?回想到下午那場毒打,感覺到衣衫下依然發疼的身子,他恐懼的搖頭,他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他沒辦法。
  
  再看一眼垂淚的母親,秦軾傑打算轉頭離去永遠不再回來,可是就那麼一眼,他整個人頓時呆住了!
  
  一個女人,不是他媽媽,而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坐在原本他媽媽坐的地方低泣著,哭泣的面容有著說不出的哀慟,淚水隨著她美麗的臉孔滑落,滴滴滴落——他臉龐?!那是婉兒!婉兒在哭?
  
  緩緩的他睜開沉重的眼瞼,納入眼中的真的是她哭泣的臉,那哭腫的雙眼與紅通的鼻頭。不要哭,他無聲的訴說。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看見秦軾傑睜開眼,向婉兒激動得差點沒撲身擁抱他,但因為他受傷的關係,所以她抑制自己投懷送抱的意念,只是靠近他將自己臉接觸著他的,感受他真的醒過來的波濤洶湧,那種柳暗花明、絕處逢生的喜悅,感謝上蒼。
  
  「老大?!」陳立與畢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奇跡,老大真的醒了?!謝天謝地。
  
  「我去叫醫生。」畢紅著眼眶轉身衝了出去。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輕撫著他蒼白卻有了絲生氣的臉龐,向婉兒的淚水不住的流個不停,「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她吻了他一下、兩下。
  
  強忍著身上的痛處,秦軾傑慢慢抬起手來將氧氣罩拔掉,「婉兒,我也愛你。」他輕喚著她的名字說。
  
  聽到他說了什麼話,婉兒怔住了,她早知道他是愛她的,但他親口說這三個字?朝他露出一絲動人心魄的笑容後,他說:「我知道。」
  
  隨著房門「砰」一聲響起,原本寂靜無聲的病房內頓時成了菜市場。
  
  「老大你醒了?」
  
  「感覺有沒有好一點?」
  
  「還有哪裡痛?」
  
  「有沒有想吃什麼?」
  
  此起彼落的關懷聲不絕於耳,向婉兒輕輕的退出圈外,半跪病床旁已久的雙腿顯些不支倒地,幸好陳立眼明手快的接住了她。
  
  「謝謝。」她抬頭朝他一笑。
  
  「該道謝的人是我,謝謝你救活了老大。」他將她扶到旁邊的病床上冷靜的說。
  
  「你根本不必謝我,因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沒事。」向婉兒對他搖頭說。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陳立一板一眼的說,除了秦軾傑之外,他不習慣欠人情債,更何況欠女人的。
  
  「隨便你。」向婉兒聳聳肩,身形卻是急急忙忙的跳下病床,跟在畢找來的醫生後頭鑽進人群中。而大伙更是有志一同的退後一步,屏息以待的等著醫生的診斷結果。
  
  「恭喜你度過危險期了。」醫生朝秦軾傑說道,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讓房內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頓時房內歡聲鼎沸,人人臉上露出兩日來第一個笑容。
  
  「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請你們不要這麼大聲。」醫生皺眉的說,可惜與剛剛相同大小的聲音完全被大伙的歡呼聲所蓋過,他一臉無助的焦歎。
  
  「安靜!你們全部給我給安靜下來!」突然間向婉兒發威了,她揚起脖子嘶吼著,驚天動地的叫聲讓所有人頓時停住了所有動作。
  
  「醫生你說話。」她轉頭對被她嚇住,呆若木雞的醫生點頭說。
  
  「呃……我……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請大家不要這麼大聲,以免讓病人的病情惡化。」醫生呆愕了一下馬上恢復過來。
  
  「大家聽到了嗎?」向婉兒一臉威嚴的看著在場的人,「那好,現在請大家出去,病人要休息了,如果要探病的話,明天請早。」她做出送客狀,而大伙不知是被她剛剛的河東獅吼嚇呆還是怎麼的,竟然真的一個個安靜的離去。
  
  輕輕的關上房門,她端了張椅子坐在秦軾傑身邊,感覺他平穩的吸呼與心跳,她一顆懸掛半空的心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癡癡的望著他熟睡的臉孔,她知道,終此一生他將是她惟一的愛。
  
  向婉兒口裡輕哼著不知名的歌曲,雙手從容不迫的插著別人送來的花束,一臉悠然自在的,與床上愁眉不展的秦軾傑有著天壤之別。
  
  「婉兒。」秦軾傑緩身坐起,口裡叫著她。
  
  「什麼?你肚子餓了嗎?」她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再等我一分鐘,這盆花就插好了。」
  
  「婉兒,這兩天為什麼都不見陳立他們來?」秦軾傑皺著眉頭提出心裡的疑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們這兩天比較忙吧!」向婉兒聳肩說,「好了,總算插好了,你看漂不漂亮?」她將花盆轉到一個好角度,側身讓他一同欣賞她的手藝。
  
  看著那花花綠綠的一盆東西,秦軾傑鎖緊眉頭努力的想看出她口中的漂亮,無奈怎麼看還是看不出個端倪,但一見她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說了句,「漂亮,真的很漂亮。」
  
  「我也是這樣覺得。」露出個滿足的笑意,向婉兒端起食物走近要餵他。
  
  「我自己吃。」秦軾傑不由得紅了臉,對她伸手說。
  
  「不行。」向婉兒急忙一閃,「你的傷口還沒好不能隨便亂動,而且這又不是我第一次餵你,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看著他靦腆的表情促狹道。
  
  「之前我雙手不能動沒話說,但是現在……」他伸出雖有傷疤卻活動自如的雙手給她看,「我可以自己吃。」他肯定、保證的對她說。
  
  「不行。」但向婉兒卻依然搖頭。
  
  「該死!我說把碗筷給我!」秦軾傑低吼的瞪她。
  
  「不要。」向婉兒一點也不怕他,「給我喂又不會死,更何況你在我上次昏倒時也餵過我,那時的我比現在的你還要行動自如你都硬要餵我,為什麼現在不肯讓我喂?」
  
  「那是……」
  
  「沒有什麼那是的啦,所謂風水輪流轉,上次你餵我,這次我餵你,我們就此打平誰也不欠誰嘛!」她打斷他說,「來來來,張開嘴巴,啊——」
  
  看著她的動作表情,秦軾傑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表情,雖然說他心裡的感動是不可言喻的,但對於她太過誇張的照顧他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婉兒,拜託讓我自己吃行嗎?」他第一次低聲下氣的說話。
  
  「那幹麼那麼龜龜毛毛的嘛!」向婉兒生氣的瞪他,正想大發雌威時門口卻響起了敲門聲,她火大的放下碗筷怒氣十足的朝房門走去。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忽視她的警告前來打擾?她非好好的訓他一頓不可。
  
  憤然的打開被她反鎖的房門,她瞠大雙眼瞪著來者,卻呆愕的張大了嘴巴,「你……你們找誰?」瞪著眼前四個氣勢逼人的男人,她久久才問出聲。
  
  「請問秦軾傑是不是住這間病房?」其中一個男人有禮的問。
  
  「你們是……」向婉兒納悶的看著他們,房內卻響起了秦軾傑的叫喊聲。
  
  「楚嗎?進來吧!」
  
  退後一步,向婉兒讓那四個男人魚貫而入,自己則在關上門後才走進病房,可第一眼望進眼中的卻是秦軾傑狼吞虎嚥的嚥下最後一口食物,她生氣的指著他大叫,「你怎麼可以!」
  
  囫圖吞棗的將最後一口吞下,秦軾傑聳聳肩,一臉無辜的將空碗放在床邊的小櫃上。
  
  「你……」礙於身旁四個陌生人好奇的表情,向婉兒不便發作,她只有恨恨的瞪他一眼,然後將空餐具收拾一下,「砰」一聲甩門而去。
  
  「她就是你的女人?」楚國豪用下巴努了努剛走出房門的向婉兒問。
  
  帶著深情的目光凝視她離去的方向,秦軾傑輕點了下頭。
  
  「真的陷下去了?」看著他的表情,楚國豪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
  
  「怎麼有空來看我?」淡淡一笑,秦軾傑看著眼前四個人。
  
  「太不夠兄弟了吧,發生這麼大的事竟然通知一聲都沒有。」齊天歷以平常的口吻說,眼神中卻有著掩飾不住的責備。
  
  秦軾傑訕笑一下沒有說話,而魏雲智卻走上前抬起他疤痕纍纍的手研究著,「身上的傷都留下這疤?」他皺眉問。
  
  「大概吧!」秦軾傑聳肩不在意的回答。
  
  「出院後到我家醫院來一趟。」
  
  「幹麼?秦又不是女人,難不成你想幫他整容?」趙孟澤皺眉的問。
  
  誰不知道魏家醫院的整形外科名聞遐邇、中外知名,而魏雲智又在看完秦軾傑的傷疤後開口說,平常人用膝蓋想也知道他想幫秦軾傑整容除去那些醜陋的疤痕,只是堂堂正正的大男人哪會在意那些傷疤,尤其是秦軾傑這種人,他覺得魏雲智根本是多此一舉,外加小題大作了些。
  
  「我會抽空去。」秦軾傑毫不猶豫的點頭。
  
  「什麼?!」趙孟澤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他一臉「我沒聽錯吧」的表情瞪著秦軾傑,「你真的要去魏那兒整容?你腦筋沒被炸到吧?」
  
  「難道你沒聽過『為悅己者容』這句話嗎?」楚國豪盯著他大翻白眼的說,「你反應真是遲鈍到家了。」
  
  「楚國豪!」趙孟澤火氣極旺的朝他怒吼。
  
  「有何貴幹?」楚國豪沒好氣的回答,「是不是嫌遲鈍還不足以形容你,要我另外想特別一點的形容詞?那白癡、智障應該很貼切了吧!」
  
  趙孟澤咬牙切齒的怒視他,「天殺的,我今天非殺了你……」
  
  「你們不要吵行嗎?一路鬥到這兒還不累呀!」齊天歷頭痛的朝趙孟澤吼道,「別忘了這裡是醫院,禁止喧嘩吵鬧的。」
  
  「哼,這次便宜了你。」趙孟澤瞪著楚國豪冷哼一聲,「下次別想我會放過你。」
  
  「隨時候教。」楚國豪一副Who怕Who的表情說。
  
  「事情怎麼發生的,秦?你不是一向不做沒把握的事嗎?怎麼這回吃了這麼大一個悶虧?」齊天歷一臉沉思的看著他。
  
  收起剛剛看笑話的臉孔,秦軾傑的表情瞬間冷硬了下來。
  
  這個問題他也問了自己千百回,惟一能想到的答案是有人出賣了他,但會是誰呢?陳立、大刀、畢、還是老李,這幾個人都是他的患難兄弟,他真的不希望是他們其中之一,但那晚行動的確切時間與地點,除了他們幾個之外,根本沒人知道,可是竟然發生了這等事情,除了他們之外,他真的想不到還會有誰?
  
  到底是誰想害死他?他痛心疾首的思考了一天又一天,依然不敢相信這事實,但……
  
  「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他有些遲疑的開口。
  
  「我們一定盡力。」雖然不知道秦軾傑要他們幫什麼忙,四人卻有志一同的回答。
  
  「謝謝。」
  
  道了聲謝,秦軾傑緩緩的將自己所有的懷疑與計劃告之他們,為了他和婉兒的未來,更為了「聚義幫」的將來,他決心要抓出背叛者,只是誠心的希望叛幫者不是他所設想中的任何一人,他是真心的希望。
  
  「媽的!那姓秦的真是九命怪貓不成?那樣炸他竟然還炸不死他!他媽的!」王哥用力踹了下眼前的椅子,口出惡言的喧叫著,「你說,現在我們要怎麼辦?有了這次的教訓,不難想像他一定起了疑心,下次想殺他根本難如登天,你說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都怪那娘兒們!明明醫生都已經搖頭說沒希望了,怎麼知道她一去姓秦的就醒過來了,真是他媽的!」男人皺眉說,「不過想起來還真是邪門得可以——」
  
  「你別再說那些廢話了行嗎?你管他邪不邪門,我們現在怎麼辦?」王哥不客氣的打斷他,「而且你有想過姓秦的會怎麼想?當初他打算圍剿我的時間地點不是只有你們幾個知道?現在他一定開始懷疑起你們,你難道一點都不緊張?」
  
  「緊張?」男人嗤之以鼻的說,「我緊張有屁用,反正大家機會平等,而且就秦軾傑那麼重感情的白癡,就算他再懷疑也沒證據,他能拿我怎麼樣?在那兒他媽的窮緊張,還不如想辦法還擊,早點讓他下十八層地獄來得有意義。」
  
  「說得簡單,你拿什麼讓他下地獄?」王哥不屑的看他一眼,「上次有了萬全準備都還炸不死他,現在想在他有所防備下置他於死地?你想有可能嗎?」
  
  「嘿嘿,你別忘了我們先前的計劃是什麼?」男人邪惡的笑著。
  
  「你是說用那娘兒們設計圈套的事?」王哥擰眉看他。
  
  「圈套?不,現在什麼圈套對他來說都沒用,既然要做的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們做對絕命鴛鴦。」
  
  「你的意思是……」
  
  「哼,姓秦的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將目標轉向那娘兒們的,等我們得手後就趁他痛不欲生時再下手,嘿嘿……那時我就不相信還有什麼邪門的娘兒們可以救醒他。」
  
  「可是有那麼容易下手嗎?你不是說那娘兒們最近都跟他形影不離嗎?而且上下醫院都有人護送,我們要怎麼下手?」
  
  「既然方法是我想出來的,你想我會不製造機會讓你動手嗎?」男人斜睨他,一臉志在必得的邪笑。
  
  「這麼說你都計劃好了?」
  
  「嘿嘿……」
  
  懷裡抱著自己花了一個早上所燉的人參雞湯,向婉兒口裡哼著歌曲,一臉閒暇愜意的看著車窗外明媚的陽光。
  
  今年的冬天好像過分溫暖,明明已是十二月天,竟然還可以看到陽光普照的天氣,更誇張的是冬陽的熱意襲人,竟能讓有些人熱得汗流浹背,就好像坐在她眼前的兩人一樣。
  
  「小王,你們很熱嗎?如果熱的話可以開冷氣的,我不會介意的。」她忍不住的開口。
  
  「不熱,不熱。」小王紅著臉搖頭,而旁邊的人更是悶不吭聲。
  
  「不熱嗎?那麼為什麼你額頭直冒汗?難不成那是冷汗不成?如果是的話,你可以開暖氣的,我不會介意的。」向婉兒一派天真的開口,但誰聽不出來她是在損人。
  
  小王靜了聲沒有說話,要不是上次那個小小寒流來襲,讓大夥兒知道向小姐怕冷不怕熱的天性,上頭也不會特別交代他們注意她周圍的氣溫,尤其在冬天這個時節裡絕不能在她週遭開冷氣,不能開冷氣?!老天,這簡直是項非人哉的約束嘛,他敢打賭現在氣溫絕對在攝氏三十度以上,可是他們卻不能開冷氣!老天!都是這女人害的!
  
  「小王,你在背後罵我哦!」
  
  聽到她的聲音,小王差點沒跳起來,他擰眉偷偷瞄了她一眼,難道她有「透心眼」?要不然怎麼知道自己在背後罵她?
  
  「開玩笑的啦!」向婉兒笑嘻嘻的說,「說真的,小王,我覺得有點熱耶,你們可不可以開冷氣呀?」
  
  「不行,不行!」小王驚嚇得直搖頭,「其實今天氣溫涼爽宜人,不冷不熱的,開個車窗吹自然風最棒了。」他口是心非的說。
  
  「是嗎?」向婉兒心知肚明的睨他一眼,「其實你們根本不必理陳立他們那群人,什麼我怕冷之類的廢話,人生自古誰不怕冷,只要衣服多穿幾件不就成了?」她又歎氣又有些氣憤的說,「你看,像這種天氣,我都已經穿三件衣服了,他們竟然還硬要我帶件外套,而現在你們又不肯開冷氣,我看你們一定是存心要把我熱死。」
  
  「不是,我……」
  
  「啊!」
  
  小王慌張的想解釋,怎知一個緊急煞車讓他住了嘴,他忙撐住向前衝撞的身子,轉頭對開車的小蔡怒吼,又對向婉兒直道歉,「你欠扁呀!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向婉兒驚嚇後搖頭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好奇的引頸眺望車外。
  
  「前面有個女人突然衝出來。」小蔡對她說,雙眼則直瞪著前方哭爹喊娘、大聲哀號的女人,他應該沒撞到她吧?
  
  「你撞到人了?」向婉兒震駭的驚叫出聲,然後手腳並用的衝下車去,「這位太太,你沒事吧?」輕柔的扶起她,關心的查看她全身上下。
  
  「哎喲,痛死我了啦,你們沒長眼睛呀?看我一個女人走在街上,就想謀財害命嗎哎喲,痛死我了啦,痛死了啦……」
  
  「他奶奶的死老太婆,你再叫下去我扁你哦!」小蔡用力甩上車門大吼,「是你自己瞎了眼不看路的衝出來,你叫什麼叫,再叫我就扁下去哦!」
  
  「哎喲,痛呀!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別以為你們人多勢眾就能欺負我這個老太婆,哎喲……我要去報警,讓警察把你們全部抓起來,哎喲……」
  
  「我呸,你這死老太婆……」
  
  「小蔡,你別再把事情鬧大行不行呀!」向婉兒生氣的朝他吼道,然後轉頭對哭天喊地的女人說:「這位太太,都是我們不對,你別生氣好嗎?你哪裡痛,我們送你到醫院去好不好?」
  
  「送我到醫院?」女人大驚小怪的瞪著她,「你們以為我是白癡呀?誰知道你們安什麼心,別說醫院了,說不定你們是想把我帶到荒郊野外毒打一頓也說不定……」
  
  「他媽的,你別不識好歹……」
  
  「你們不要說話!」向婉兒阻止即將發飆的小王和小蔡,然後以最誠摯的心說:「這位太太你別誤會,我們絕對沒惡意……」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惡意,總之我不會上你們的當的!」女人氣焰高張的打斷向婉兒的誠心誠意。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老太婆!」小王終於壓抑不住的上前叫囂,「好心好意跟你說對不起你不接受,說要送你到醫院你又疑神疑鬼,你最好不要太囂張……」
  
  「小王。」向婉兒拉住小王的衣角對他搖頭。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對向婉兒歎了口氣,小王冷冷的看著女人問。
  
  「怎麼樣?賠錢呀!」女人揚了揚頭說。
  
  「他奶奶的,你想詐財呀!」小蔡生氣的怒吼,雙手更是作勢要扁她。
  
  「小蔡!」向婉兒急忙拉住他,對他耳語道,「就當作花錢消災,別再把事鬧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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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40: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你要多少?」她轉頭對女人問道。
  
  「五萬。」
  
  「五萬?你他奶奶的……」小蔡再次發飆。
  
  「好,我有我有。」向婉兒一邊忙拉住小王、小蔡,一邊直點頭應道,「不過我現在身上沒那麼多錢,要到提款機去提耶!」
  
  「那沒關係,前面那條街上就有提款機。」女人大方的說。
  
  「呃,那……小王、小蔡你們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領錢給這位太太。」向婉兒呆愕了一下說。
  
  「我們直接載你去。」小蔡說。
  
  「不,不行。」女人慌了一下叫道。
  
  「怎麼不行?」小王皺眉看她。
  
  「呃……那條街很小,只容得下機車進去,轎車是開不進去的,何況只要一分鐘,就在那個街口轉角而已,很快的。」女人指著不遠處的街道說。
  
  「那我去領。」小王說。
  
  「不要,我要這個小姐一個人和我去,要不然你們倆突然改變主意想揍我時,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麼受得了?」女人堅決的搖頭說。
  
  「你……」
  
  「別說了小王,我跟她去領個錢一下子就回來,你們在這兒等我。」突然向婉兒氣勢迫人的對他們倆開口,隨後轉身跟著那帶頭的女人向那街角走去。
  
  就這麼幾秒鐘,小王、小蔡震駭的瞠大雙眼,驚天動地的大吼出聲。
  
  「小心!」
  
  「危險!」
  
  一輛灰色中古轎車由右側方衝了出來,直對著正走在馬路中間的向婉兒撞去,像是要置她於死地似的,沒有踩煞車的趨勢卻有著加速的嫌疑,小王、小蔡兩人白了臉,拼了命的向她衝去,試圖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創造奇跡。
  
  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眼見向婉兒就要喪生在那狂飆的汽車下時,一輛機車飆至向婉兒身旁,騎士棄車反身撲向婉兒,連跑帶滾的躲開那致命的一擊。當然,事跡敗露的肇事車眨眼間就消失無蹤。
  
  「你沒事吧?」楚國豪扶起驚魂未定的向婉兒,不慌不忙的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問道。
  
  「沒……沒……沒事。」她有些昏眩的抬頭看他,「謝……謝謝你。」
  
  「你沒事吧?」小王、小蔡連袂趕到,慌亂的看著她,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們是十條命也不夠賠的。
  
  搖搖頭,向婉兒轉頭看向那名女人,「咦?那位太太呢?」
  
  「別管她了,你真的沒事嗎?」小王上下檢查著她的身體,除了某些地方的衣褲磨損之外,好像真的沒受傷。
  
  「沒事,沒事,這都應該感謝這位先生,要不是……」她的話被小王的驚叫聲給打斷。
  
  「豪哥?」小王不相信有那麼巧的事,救向婉兒的竟然是「黑街教父」中的楚國豪?
  
  「你們要到醫院看你們老大吧?」楚國豪淡笑的開口,見小王一點頭,他瞥了眼路邊早已變形的機車道:「可以搭個便車嗎?我的機車摔壞了。」
  
  「當……當然可以,還有……我要謝謝豪哥剛剛救了向小姐。」小王直點頭說。
  
  「甭客氣了。」揮揮手,楚國豪不客氣的坐進車內。
  
  這個意外絕不是意外,看來那些人除了想置秦於死地之外,連向婉兒他們都不放過!該死,這件事不能不讓秦知道,只是讓他知道了,依他那種性子還能毫無顧忌的愛她嗎?他可不這麼認為。
  
  趁著向婉兒出了房門,楚國豪不慌不忙的將剛剛途中所發生的事告訴秦軾傑,雖然他極其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但造成的反應效果卻仍是奇大無比。
  
  「什麼?!」秦軾傑激動的怒吼出聲,「被車撞?蓄意的?!你給我說清楚一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唉!」點個頭,楚國豪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看他,「要說多清楚呢?還是我乾脆演一遍給你看好了。」
  
  「楚,我沒空跟你開玩笑!」秦軾傑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
  
  「唉,這就是你對你未來老婆救命恩人的態度?」楚國豪一副咳聲歎氣的說,「早知道我剛剛就不應該冒死救人了,還摔壞了我那心愛的機車,真是得不償失,倒霉呀!」
  
  「該死!」秦軾傑忍不住咒罵出聲,「你到底說不說?剛剛的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別這麼激動嘛……」
  
  「楚、國、豪!」他已經快怒髮衝冠了。
  
  「好好,我說我說。」楚國豪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簡單明瞭的將剛剛事發經過說了一遍,及那名婦女鬼祟行為和逃逸的事說了出來,而這些再再證明了這兩次車禍絕對不是意外,而是有事先預謀的,為了殺向婉兒。
  
  「嘿,我是清白的,你不要這麼看我。」看著秦軾傑愈來愈冷酷、愈來愈深沉的眼神,楚國豪開玩笑的叫道,然而他表情依然冷森,看來睡獅要醒了。
  
  「不要讓婉兒知道。」秦軾傑突然開口。
  
  「你想怎麼做?」收起興風作浪的笑臉,楚國豪靜靜的問,「你不會為了她的性命安全,傻得將她趕離你身邊吧?」
  
  「怎麼會?」秦軾傑淡淡一笑,卻心如刀割的知道這是惟今之計。
  
  「就會!」楚國豪鐵口直斷的接道,「你的個性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拜託你別真傻得這麼做行不行?那幾個人渣不用幾天就會被我們逮出來的,根本不必擔心那麼多……」他的話被突然衝進房內的人打斷。
  
  「老大、老大,不好了……」小蔡慌慌張張的衝進房內,口裡驚惶的大吼著。
  
  「發生了什麼事?」濃眉一擰,秦軾傑冷峻的開口。
  
  「向……」他吞了吞口水,「向小姐跌下樓梯了!
  
  剎那間血色由秦軾傑臉上褪去,他二話不說的掀開被子,傷痕纍纍的身子就要探下床去。
  
  「秦!」及時扶住差點跌倒的秦軾傑,楚國豪滿臉不贊成的將他扶上床,「你現在還不能下床。
  
  「扶我過去!」他咬緊牙關怒目相向的低吼,「該死!我叫你扶我過去聽到沒有!」
  
  「我過去看。」楚國豪將他按上床,轉頭對小蔡說:「你,看著他,別讓他下床。」
  
  看著楚國豪火速離去的背影,秦軾傑憤恨的捶打下病床,「該死!」他用力抱住頭,悔恨的利刀刮扯著他的心,如果自己沒愛上她,如果自己沒強硬留下她,如果自己不認識她,她今天又怎麼會受傷?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碰!」一聲房門被打開,他急切的抬頭,然後不可思議的瞠大雙眼瞪著眼前的人兒。
  
  「婉兒……」
  
  「我沒事,對不起嚇到你了。」向婉兒飛奔到他身前攬住他頸項。
  
  「你這小鬼嚇人呀!」隨後進病房的楚國豪狠狠的敲了下小蔡的頭,橫眉豎眼的瞪了他一眼,「什麼跌下樓梯,她只不過輕輕滑了一下而已,你惟恐天下不亂呀!」他多敲小蔡一記。
  
  「我……可是她昏過去了呀!」小蔡一臉迷茫的表情,他明明看見她滑下樓梯昏過去了,所以他才會那麼緊張嘛!
  
  「嚇昏和跌昏差很多的,小子!」楚國豪大翻白眼,「走,出去出去,別在這兒妨礙人家談情說愛。」他推了小蔡一把,隨後向剛抬頭的秦軾傑揮揮手,帶上門離開。
  
  「沒事吧?」看著飛利浦燈泡消失後,秦軾傑忙不迭的將她緊緊攬進懷中,親吻她的臉頰、她的唇。
  
  回吻他一下,向婉兒有些生氣的抬頭看他,雖然很高興他那麼關心她,但一想到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這點,她就氣死了,「你怎麼一點臨危不亂的定性都沒有?病沒好就急著下床,難道你那麼喜歡醫院,想繼續待下去呀?」她嘲諷的瞪著他。
  
  「如果永遠有一個你在身旁照顧我的話,我會考慮。」親了她一下,他笑道。
  
  「你……真是烏鴉嘴,哪有這樣自己詛咒自己的。」她皺眉輕拍了他臉頰一下,「秦軾傑,你很喜歡我對嗎?」
  
  「你明知道。」輕捏她紅潤的臉頰一下,他淡笑打算混水摸魚。
  
  「我要你親口說嘛!」可惜向婉兒不依。
  
  「你……」
  
  「說嘛,說嘛!」
  
  「我喜歡你。」
  
  「那你也愛我嗎?」她深邃潔淨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我愛你。」歎了口氣,秦軾傑打算讓她予取予求。
  
  「那你會娶我嗎?」
  
  笑容由秦軾傑嘴角消失,在這個攸關生死的時節中,他最不能談的就是婚姻大事,即使愛她入骨,現在的他根本不敢娶她,更不能娶她。
  
  「婉兒,我不能……」見她一臉不甚瞭解與茫然,他靜靜的看著她,謹慎的選擇每一個適當的措辭,「我,一個混黑社會的男人,沒有安定的生活、沒有充裕的經濟,現在談結婚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我也想過要結婚,想要有一個有孩兒充滿溫馨的家庭,但那一定是我放心將『聚義幫』放下之後,可是我現在根本沒有打算這樣做,更何況如果我真的放下一切結婚時,我希望我的太太,我孩子的母親……呃,是個普普通通的婦女,而不是一個……」他內心掙扎的逼自己說出傷人的話語,即使知道那會粉碎她的心,但他寧願見婉兒傷心也不願見她死去呀。
  
  「應召女郎。」向婉兒替他說完。
  
  見他不否認,他毫無反應的默認,霎時……她完全瞭解了,原來他從頭到尾依然沒有改變他先入為主的觀念,他依然認定她是個人盡可夫的應召女郎,哈!她整個人突然間像生了重病一樣的軟弱無力,她覺得自己已經枯萎、死亡了。在經歷了那麼多世事的變卦與衝擊後,她以為老天終於眷顧到她了,沒想到……
  
  向婉兒渾渾噩噩的站起身,無視於秦軾傑痛心疾首的眼神,恍惚的走到窗前,茫然的望著冬天凋零的景物,是冬天嗎?為什麼今天之前她一直以為春天已經到了呢?
  
  她的心痛得幾乎要爆炸似的,她怎麼會天真愚蠢的相信這個男人有心、有感情?他是個冷血無情的黑道分子不是嗎?
  
  「該死!婉兒我不想傷害你的。」秦軾傑痛擊了一下床板,心痛的感受啃蝕著他。
  
  向婉兒早已麻木了,內心的痛楚有如一把利刀狠狠的戳進她的胸口,一刀、一刀再一刀……
  
  「婉兒,我愛你呀!」
  
  你愛我,卻不願意娶我,不願意我做你孩子的媽!她苦澀的想,眼眶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傾流而下,你可知道我肚子裡已有了你的孩子?一個你不要的孩子。
  
  「婉兒……」
  
  「你該吃藥了,我去拿。」快速的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向婉兒沒理他的快步衝出房門。
  
  該死!我是真愛你呀!瞪著她消失的背影,秦軾傑無聲的吶喊著。
  
  日子在無奇中平淡的過去,沒有陰謀迫害也沒有重重殺機,平靜得讓陳立不得不感受到秦軾傑與向婉兒兩人的關係產生了變化,以及她明顯的消瘦。
  
  「你沒事吧?」扶住突然間顛簸的向婉兒,陳立皺眉關心的問。
  
  「只是有些貧血而已,沒關係的。」向婉兒表示沒事的搖搖頭。
  
  「這陣子辛苦你了,老大能在今天早日出院,都是你的功勞。」陳立誠心誠意的向她道謝。對於她的付出,大伙有目共睹的,只是不知道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麼事,老大對她的態度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消瘦的原因大概與這點脫不了關係吧!
  
  淡淡一笑,向婉兒的笑容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因為愛他,她撇開他重傷她的事實繼續照顧他;因為愛他,她隱藏了懷孕兩個月的事實繼續留在他身邊;因為愛他,她強顏歡笑的忍受他的無情;因為愛他,她簡直沒了自己,可是他卻對她愈來愈冷淡,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傷她,也傷自己?秦軾傑明明是深愛她的呀。
  
  那次的談話差點讓她死了心,但愛他的事實卻讓她留了下來,而這段期間內,她發現秦軾傑的冷漠無情似乎是強裝出來的,無意間對她的溫柔依然若隱若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都不願跟她說呢?
  
  「你……你和老大怎麼了?」看見她苦澀的笑容,陳立忍不住開口問,這份突兀的溫柔只對她。
  
  「怎麼了?沒什麼呀!」隱藏起落寞,向婉兒開朗的朝他一笑,「快走吧,他一定等得不耐煩了。」說完,她率先朝病房走去。
  
  打開房門,向婉兒看著背對她抽煙的秦軾傑,一整面容,燦笑的朝他奔去,「恭喜你出院!」她將懷抱中的花束遞給他。
  
  「女人。」鄙夷的凝視她手中的花束一眼,秦軾傑不屑的開口,然後頭也不回的越過陳立朝房門走了出去。
  
  不忍看她眼中的傷害,陳立提起病床上的行李匆忙開口對她說:「我們走吧!」
  
  捧著花束,向婉兒呆若木雞的直立著,女人?難道她在他眼中真的已經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女人了,竟連個名字都沒有,哈!
  
  「你……」秦軾傑還是有點擔心的停在門口。
  
  「男人就是男人,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真是的。」
  
  怎知她竟朝他扮了個鬼臉後,毫不猶豫的將花束丟進垃圾筒內,瀟灑的從他身邊走了出去。女人,天底下最難懂的動物,秦軾傑現在才真正瞭解這句話。
  
  別以為這麼就能讓我死心,難道你不知道經你這陣子的訓練後,我早已練成了金剛鐵骨了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麼把戲可以傷我,哼!她對著秦軾傑疾行的背影皺皺鼻子。
  
  「恭喜出院,老大。」
  
  門口停了兩部黑色賓士,小王等人恭敬的立在一旁等待著,而秦軾傑則不置一言的坐進車內關上車門。
  
  不讓我同坐?哼,我就偏不讓你如意!向婉兒故意走上前拉著被他關上的車門,可惡的是他竟然落了鎖!可惡,他真是混蛋王八蛋,竟然玩起小孩子的玩意兒!她繞過車身走到另一邊去,她就不相信他真那麼小孩子氣,會過來鎖這邊的車門。
  
  小王等人想笑又不敢笑的注視著這一切,原來他們真的是吵架了,難怪向小姐最近總是悶悶不樂的,只是老大也真奇怪,竟然會跟她吵架?還使出這麼好笑的脾氣,哈,簡直要跌破大伙的眼鏡了。
  
  皺眉看著眼前上演的戲碼,陳立的臉上可沒有半點笑意。搞不懂他們倆之間的拉鋸戰,更不瞭解自己心中漸生的情愫,難道他在無意間動了情?他深鎖眉頭,不由自主地看著怒目瞪視秦軾傑的向婉兒,自己對她動了情?他被這個認知嚇呆了,震驚的將目光轉向車道,然後瞬間臉色大變。
  
  「危險!快閃!」
  
  一聲清厲的叫聲由他口中揚起,撒下手中的行李,他電光火石般的衝向向婉兒。
  
  剎那間一聲巨響連同驚叫聲在醫院門口揚了起來,車聲人聲混淆不清,肇事者再次在眾人措手不及時逃離現場。
  
  「向婉兒、向婉兒,你……你們沒事吧?」陳立臉色刷白的衝上前,心悸的擔心在見到秦軾傑懷中完好無恙的向婉兒後放了下來,卻在接觸在秦軾傑若有所思的眼眸後,再度驚悸了起來,他……發現了嗎?
  
  上次的蓄意車禍他沒見著,這次卻讓他親眼目睹,秦軾傑以為這陣子對她的冷淡已讓那群人渣轉移了目標,沒想到他們依然不肯放棄,該死!為什麼婉兒要對他如此死心塌地,難道在他如此無情對待之後,她仍然愛他嗎?難道不知道跟著他除了危險之外還是危險,為什麼不離開他,為什麼?
  
  「你沒事吧?」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秦軾傑隱藏起憂心,一如陌生人的淡然口吻對她開口,而動作更是絲毫沒有扶起她的打算。
  
  「沒事。」搖搖頭,向婉兒吃力的想從地上爬起來,怎知腹部的疼痛讓她再次跌落地上,頓時她慘白了臉。
  
  「沒事就好。」沒有看見她慘白的臉蛋,秦軾傑無情的轉身交代兄弟查明這件「意外」,然後坐上了另一部沒被撞壞的賓士。
  
  「你……你真的沒事嗎?」看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陳立傾身扶起她,緊蹙的眉心下是擔憂不已的眼神。
  
  搖搖頭,向婉兒咬著牙強忍著下腹的疼痛,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要不然他更有趕走她的理由,更有傷害她的籌碼,她不能讓他知道。
  
  「陳立。」車內響起不難辨識的怒氣,秦軾傑等得不耐煩了。
  
  溫柔協助她走到後車門前,陳立伸手開門,怎知秦軾傑卻冷冷的開口,「讓她坐前面,我有話和你說。」
  
  第一次陳立的眼中出現了反抗,他為向婉兒感到不公,為老大的冷酷無情感到生氣。
  
  「我坐前面。」向婉兒強顏一笑掙開他坐入前座,而腹部的疼痛沒有稍減。
  
  「幫內還有吸毒者?」
  
  「前後總共捉了十五人,最近已沒發現了。」
  
  「那批毒販呢?」
  
  「還在查,不過有人曾看過他們出現在東十街,已派兄弟……」
  
  腹部還在痛,後座兩人的話語在向婉兒耳間飄蕩由近變遠,低低沉沉的……
  
  看著床上瘦弱毫無血色的臉龐,秦軾傑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怎麼這麼狠心將婉兒傷害至此,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他怎麼會傻得如此無藥可救!
  
  愛上她是他一生的幸卻是她一世的悲,完全不同背景的兩人竟會聚首,這是上蒼無聊時開的玩笑,抑是可憐他的同情?輕撫著她柔嫩的臉頰,他眷戀的看著心愛的人兒,玩笑也罷,同情也好,他是真心的感謝上蒼給了他這個機會讓自己愛她,只是他的愛對她來說卻是不幸。
  
  他真的不該愛上婉兒,可卻又不由自主,在這環伺四周的險境下,他們能有未來嗎?他從不樂觀,如今卻快要敗給了這個傻得可以的女人,自己到底該怎麼做?誰能告訴他,誰能?
  
  張開眼睛納入眼中的是久別重逢的柔情,而不再是他冷漠的眼神,這事實讓向婉兒不由自主地展露笑容。
  
  「嗨!」她伸出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輕聲道。
  
  「嗨!」來不及藏起溫柔,秦軾傑握住她的柔荑親吻一下,沙啞的回應她。
  
  「我怎麼了?」很高興他的態度不再冷漠,可是是什麼改變了他,而她又怎麼了?為什麼會躺在這裡?她仰頭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再看著熟悉不已的四周,這兒好像是他原本住的醫院嘛!
  
  「你……」他突然煞住口,遲疑的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嗎?如果不知道那最好,可是如果知道了,而他現在卻要告訴她孩子沒有了,她會有什麼反應?
  
  「怎麼了?」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眼神,向婉兒緩暖的開口,難道他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他會強制要她拿掉肚裡的小孩嗎?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護向小腹。
  
  看見她的動作,秦軾傑不由自主地伸手向她,他真的無法開口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真的沒有辦法呀!
  
  「不要!」向婉兒驚懼的叫出聲,他知道她懷孕了!她瞠大的雙眼中有著明顯的哀求。
  
  「你懷……」
  
  「不要!」他真的知道了!她瞠大了雙眼瞪他,「求求你不要叫我墮胎,我愛你,我更愛我肚裡的孩子,如果你真的不要他,我要!如果你真的那麼厭惡我生的孩子,我會帶他遠離你!求求你讓我生下他好不好,我求你……」
  
  「你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秦軾傑不敢置信的盯著她。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點著頭,向婉兒哀戚的看向窗外,「那天在這兒,我本來是要告訴你我懷孕的,可是你卻告訴我你不會娶我,不要你孩子的母親是一個……應召女郎。」她瑟縮了一下,硬是藏起悲傷改以平淡的口吻說:「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懷孕,更不是故意要讓你知道的,留下來照顧到你出院是我惟一的希望,我不否認,或許我有那麼一點點期望,希望有一天你能改變想法接受我,接受我的孩子,但是我沒想到我懷孕的事竟然會這麼早曝光,」她頓了頓抬頭看他,「我求你,可不可以將這一切當作一場夢,假裝不知道我懷孕了,我會盡早離開的……」
  
  「你……」
  
  「真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走得遠遠的,遠得讓你永遠都不會再看到我們,我不會打擾你未來的生活,也不會讓孩子知道你是他爸爸,你要相信我,如果你不信的話,我甚至可以和你立約,條件全由你,寫只要孩子歸我。」她打斷他的開口,一口氣將話說完。
  
  房內沉靜了好久,秦軾傑若有所思的盯著她,「你那麼想要這個孩子?」
  
  「當然!他是你我的骨肉,我當然要他當然愛他。」
  
  「如果我告訴你他已經沒了呢?」看著她,他緩緩的說出口。
  
  剎那間血色由向婉兒臉上褪去,她倏地想到這裡是醫院,她現在正躺在病床上,而她卻連自己為什麼在這裡都不知道,難道……
  
  「不!你沒有!」她整顆心頓時冰凍了,「告訴我你沒有,告訴我你沒有拿掉我肚子裡的孩子,你跟我說……快點……」她滿臉期望的哀求著,然而秦軾傑卻是默然無語。
  
  見他的默認,向婉兒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他是我們的孩子呀!如果你不要他,我要!為什麼你能這麼狠心殺害這無辜的小生命?他是我們倆的骨肉呀,你說話呀,說呀!」
  
  她聲淚俱下的朝他吼道,激動的言語讓秦軾傑擔心的擰緊眉,「婉兒,你聽我說……」
  
  「放開我!」
  
  用力掙脫他伸過去的手,向婉兒眼中的憎恨讓他的心陡地戰慄了起來,「婉兒,你聽我說,我沒有……」
  
  「你不是一直設法傷害我嗎?現在終於讓你稱心如意了,你很高興、很得意是嗎?」她冷冷的打斷他,「秦軾傑,你狠、你毒,你不愧是一個沒血沒淚的黑社會老大,認識你、愛上你是我向婉兒的不幸,我也認栽了,但是你為什麼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肯放過?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嗎?就算我真的是個應召女郎,我也還是個女人!我愛他你知道嗎?」
  
  「你這輩子會永遠不得安寧的,因為你扼殺了一條世上最無辜的小生命。」她咬著泛白的下唇,毫無感情的冷眸緊緊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我恨你,秦軾傑,一輩子都恨你!」
  
  澄清的話語說不出口,秦軾傑忍受著椎心泣血的心痛,接受她恨之入骨的眼神,罷了!他不是一直等待她自動離開自己嗎?現在這麼好的一個契機,為什麼他不好好把握呢?
  
  「隨便你恨,反正我也不會在意的。」隱藏起所有的痛,他聳聳肩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對了,看在我們以往相處不錯的關係上,我會派個人送你回家的,恕我不送了。」他出其不意的親她一下後,甩門離去。
  
  「我恨你!」用力抹去他的氣息,向婉兒聲嘶力竭的朝「砰」然關上的房門大吼,「秦軾傑,我恨你,我恨你!」
  
  
  第二天一早,向婉兒在小王的護送下回到了家,站在門口看著生活二十幾年卻又陌生不已的屋子,她不知道屋內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蕭瑟的景致、淒冷的空氣,一如她現在的心情,她不知道心死了人活著算什麼樣的人生,夢醒了淚成真是什麼樣的世界,就算爸爸原諒她、接受她,現實的心碎也不會變,她的人生注定是黑暗的,因為黑夜來臨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將陽光繼續留駐。
  
  推開沉重的大門,向婉兒舉步走向三公尺外的房子,即使現在是冬季草木蕭然,家中庭院的草木仍舊綠意盎然,那全是園丁林伯的努力成果。停在門前,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遲疑著是否該按門鈴,但才那麼一秒鐘,她毅然推開門走了進去,這是她的家,門鈴是留給訪客用的不是嗎?
  
  一踏入溫暖卻雄偉華麗的大廳,向婉兒彷彿有種被吞噬的感覺,長久以來,對於家中華偉的一切她總以為理所當然,直到現在她才突然明白,「聚義樓」內的望月閣才是她的家、她的歸宿,然而那卻已成南柯一夢,往事已矣。
  
  「小姐!」
  
  一聲驚叫聲在大廳內迴盪起來,向婉兒循聲看到樓梯口處的管家林太太,而她正一手捂著嘴巴瞠目結舌的瞪著她。
  
  「一大早發生了什麼事,林太太?」樓梯頂端響起了向德仁的詢問。
  
  隨著他的出現,大廳內除了靜默還是靜默。
  
  向婉兒動也不動的凝視著父親,他沒啥變,嚴肅的臉龐依然嚴肅,看不出他在驚見她時的任何突兀表情,他還在氣她、在惱她,還沒原諒她嗎?她的目光沒有一刻離開父親的臉龐,她等著他開口,即使是憤聲怒語。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向德仁竟然緩緩的走下樓梯,溫暖的朝她伸出雙手,敞開胸懷接納她,「過來這裡,女兒。」
  
  剎那間淚水爬滿了向婉兒的臉頰,她毫無猶豫的飛奔入他懷中,而他則緊緊的攬住她,緊得讓她幾乎無法再呼吸,這是她爸爸,一向嚴肅,感情不外露的爸爸。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我實在應該狠狠的打你一頓,你對自己的行為太不負責任了,竟然丟下一屋子的客人而逃婚……」放開她,向德仁冷峻的看著她。
  
  「我錯了。」看著父親,向婉兒用悔不當初的語氣說,「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沒辦法再更改這一切,但是請你相信我,我已經自食惡果了,沒有人會比我更厭惡自己的愚蠢的。」
  
  「發生了什麼事?」看著她突然黯淡的神情,向德仁關心的問。
  
  「我……沒什麼。」遲疑了一下,向婉兒對他搖搖頭,過去的事還提他做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你知道自己瘦成什麼樣子嗎?」皺眉瞪著她不再豐腴的臉龐,向德仁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撫著自己顴骨突出的臉頰,向婉兒淡淡的一笑,「那些都過去了爸爸,重要的是我回家了,不是嗎?」
  
  「你回家了,是不是這就表示你不再逃避,決定接受這門婚事?」
  
  有一時間向婉兒不懂父親在說什麼,但腦筋一轉,她倏地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看,「你不會……」
  
  「婚約並沒有取消,我們以你生病為由將日期延後了。」
  
  「不可能!」
  
  「我不想聽任何反對的話。」向德仁嚴厲的看著女兒,「在你做出那麼恥辱的事後,對方卻依然肯原諒你、接受你,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感動嗎?我絕不許你再有任何意見。」
  
  看著父親堅硬的表情,向婉兒啞口無言的閉上眼睛,認命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終究逃不過命中注定的事,算了吧!反正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好,我嫁!」
  
  一走進相約的酒吧中,楚國豪一眼就看著吧檯上猛灌酒吸煙的冷冽男人,坐入他身邊的位子,劫走他手中的酒杯一仰而盡,「又抽煙又喝酒,心情這麼差?」他調侃道。
  
  「怎麼樣了?」沒有理他的調侃,秦軾傑淡淡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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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1 01:4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全部都在控制中,現在就等大魚上勾了。」
  
  「謝謝。」
  
  「謝什麼?」楚國豪一臉不算什麼的表情說,然而看著沒有絲毫興奮的臉龐,他忍不住的提起向婉兒的事,「真的打算就這麼放棄她?」
  
  握住酒杯的手顫抖了一下,秦軾傑將酒一仰而盡,繼續倒第二杯。
  
  「早先就叫你要三思而後行,沒想到你竟然還是這麼做了。」楚國豪歎息的說,「我是不瞭解愛情是什麼東西,但是一旦愛上真能瀟灑的說放就放嗎?看你現在,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秦軾傑,你這是何苦來哉?」
  
  秦軾傑沒有說話。
  
  「當初基於危險的考量你迫她走,現在既然一切都已在我們的控制中,我想你乾脆去把她接回來……」
  
  「不可能。」秦軾傑打斷他。
  
  「為什麼?顧慮那尾沒上勾的大魚嗎?其實誰好誰壞早已分明,差只差在人贓俱獲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你接她回到身邊應該不會有危險才是。」楚國豪分析的說。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下,我們誰也不能貿然的說誰是背叛者。」秦軾傑搖頭說。
  
  「你為什麼還是這麼死鴨子嘴硬!」楚國豪受不了的瞪著他,憤怒的氣息慢慢盈滿整個人,「嫌疑犯全是你出身入死的好兄弟,不是這個就是那個,你硬是不肯承認這個鐵證般的事實,到時候我人贓俱獲時,你就不要哭!」
  
  抿著嘴,秦軾傑冷硬的臉孔默然無語。
  
  「算了算了,我不想跟你吵,免得浪費我口水,」瞪著他,楚國豪大喘口氣道,「我只想知道,你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去把你老婆、我嫂子接回來?我實在再也看不下去你有氣無力、行屍走肉的過日子了。」
  
  秦軾傑面無表情的飲著酒,似乎沒聽到他說話似的。
  
  「秦,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奪過他手中的酒,楚國豪不滿的對他叫,「我問你什麼時候要去接她回來?」
  
  「海枯石爛的時候。」拿回他奪去的酒,秦軾傑喃喃自語的說。
  
  「海枯石爛?」楚國豪愣住了,他的意思是難道是——不去接她,放棄她了?「秦,你該不會已經變心不再愛她了吧?」
  
  變心不再愛她?那真的只有等海枯石爛的時候吧!秦軾傑嘲諷的想著。
  
  看著他苦不堪言的臉孔,楚國豪忍不住大翻白眼,明朋愛得要死卻又……他實在看不下去了!「秦,男子漢大丈夫,想做什麼就去做呀!幹麼龜龜毛毛,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哈,就是因為男子漢大丈夫,他不可能去跪著求婉兒原諒自己,不可能去死纏爛打的要她回到自己身邊,她恨他不是嗎?她怎麼可能會回到他身邊,怎麼可能會原諒他,怎麼有可能還會愛他呢?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呀!
  
  「你到底在猶豫掙扎什麼?」楚國豪火大的瞪視他,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
  
  「不要說了。」連灌了兩杯酒,秦軾傑心灰意冷的開口。
  
  瞪著他,楚國豪一副我就偏要說的表情,「聽說她快要嫁人了,對方就是上次她逃婚的對象,『龍品企業』的負責人,一個有高收入、高學歷……」
  
  「不要說了!」用力將酒瓶放在吧檯上,秦軾傑忍不住高聲怒吼。
  
  楚國豪絲毫沒有住口的傾向,「據說還長得一表人才,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良人美婿,照理說向婉兒嫁給他應該會很幸福的,只是,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驀然,驚叫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楚國豪只覺臉頰痛得要死,就見秦軾傑的背影從眼前消失無蹤,撫著痛頰他忍不住咒罵,「該死!我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又是招誰惹誰呀?」
  
  「哈,你這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倏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那人落井下石的笑道:「你不曾聽過『事非干己休多管,話不投機莫強言』這句話嗎?挨打是你自討的。」
  
  憤然轉身,楚國豪看到一個娘娘腔的少年仔正對著他笑,他的眉頭立時皺成了一團,「小鬼,鬍子都沒長出來就敢教訓人,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嗎?」他危險的開口。
  
  「小鬼?鬍子?」少年瞠目結舌的瞪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這次姑且饒了你,下次我可就沒那麼好心了。」楚國豪瞥了他一眼準備離去,但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腳對他皺眉說:「細皮嫩肉像個女人已經很可悲了,拜託你下次別再穿緊身褲行嗎?簡直丟盡我們男人的臉!」他搖頭歎氣的離去。
  
  愛上女人的男人很可憐,長得像女人的男人卻是可悲呀!
  
  落坐在人人稱羨的高級飯店中,向婉兒食不知味的吃著眼前的山珍海味,一點樂在其中的滋味都感覺不到,除了麻木的接受之外,她沒有任何的會應有的愉悅,當然男主角楊煜勳也發現了。
  
  「菜不合味嗎?」他溫柔的問。
  
  「什麼?」向婉兒驀然回神,「哦,不會,滿好吃的。」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似的,她連續吃了幾口。
  
  「第一次來這裡用餐?」
  
  「嗯!」
  
  從小到大,她大多為爸爸食的乾淨問題而在家用餐,要不然就是她偶爾的叛逆行為,偷吃些同學帶給她的零食、小吃之類,根本沒正式上過飯店餐館,就連那幾個月和——他在一起時,他也都是帶她去吃名產小吃的,從沒有到過如此高級的飯店。
  
  「飯後來一客冰淇淋好嗎?這裡的冰淇淋滿好吃的。」半晌後,當侍者尋問甜點時楊煜勳建議的說。
  
  「好呀。」向婉兒沒有意見。
  
  「喜歡什麼口味的?」
  
  「都可以。」她淡淡的回答。
  
  「香草的,謝謝。」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後,楊煜勳向侍者說。「你一點也不想跟我出來吃飯對嗎?」待侍者走遠後,他平靜的說。
  
  「你怎麼會這麼認為?」向婉兒勉強一笑。
  
  「為什麼會答應嫁給我?」他緩緩的問出心中的疑問,「第一次的訂婚你抵死不從,甚至不惜冒死由二樓逃跑,為什麼在事隔三個月後會答應嫁給我?」
  
  「這個很重要嗎?我們的婚事不是為了商業上的利益而結合,現在我既然答應嫁給你,那不表示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這個呢?」
  
  「除了商業利益,我就不能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嗎?我喜歡你。」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向婉兒有那麼一瞬間被嚇到,「謝謝。」她說,「我真是有點受寵若驚,不過還好你不是告訴我,你愛我,那鐵定會把我嚇死的。」
  
  「我的告白對你毫無意義是嗎?」看著她自我調侃的笑容,楊煜勳苦澀的開口。
  
  「我說謝謝了。」向婉兒不明白。
  
  「這三個月來你發生了什麼事?戀愛又失戀了?」
  
  霎時向婉兒僵住了,好不容易平緩的心再次痛了起來,她瞥開眼冷冷的開口:「我想這不干你的事吧!」
  
  「不干我的事?」楊煜勳有些自嘲的笑了,「以我這個未婚夫,你未來的老公這個身份來問,你還是認為不干我的事嗎?」
  
  向婉兒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你過去的風流韻事我不會過問,所以對於我以前所發生的事,也請你不要問可以嗎?」
  
  「如果過去的事,我可以一五一十、毫無隱瞞的全告訴你,請問我還是不能問嗎?」
  
  「為什麼你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向婉兒受不了的怒不可遏吼道,「我的過去有那麼重要嗎?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的話,沒有人強迫你一定要娶我,我也不會嫁你的!」她弄不懂這個男人的居心何在。
  
  「別生這麼大的氣,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楊煜勳安撫的說,「我並不是一個喜歡翻舊帳、愛吃醋的男人,但是對於自己未來妻子心中始終有個男人這點,我自認心胸沒有那麼廣大的容忍度,尤其在我愛上她以後……」
  
  「你不可以愛我!」向婉兒反應極其快速的叫道,「我們這是利益婚姻,請你別忘了。」
  
  「利益婚姻就不能有真愛嗎?」楊煜勳的表情很奇怪,「如果,我告訴你在我答應這門親事之前,我就已經見過你,甚至對你一見鍾情,你會有什麼反應?」
  
  「不!不可能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亂開玩笑可以嗎?」向婉兒滿臉不信的叫道,如果他真的見過她,為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這是不可能的事,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不會真的愛上她才答應跟她結婚的。
  
  「相信嗎?我就知道你的反應會是這個樣子。」他自我嘲弄的苦笑著,「是我這突然的告白把你嚇得不知所措?還是那個男人真的傷你那麼重,讓你那麼懼怕愛?」
  
  「不,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愛我,你不可以愛我……」向婉兒茫然不知所措的搖頭。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她無以為報,因為一個沒有心的人,是沒有資格接受別人的愛意,因為除了恨,她不知道愛是什麼,因為……
  
  「為什麼?因為你還深愛著那個男人,因為你的心沒有多餘的空間可以留給我?」
  
  向婉兒臉色倏地刷白,她抗拒的搖著頭,「不,我恨他。」
  
  沒有愛哪來的恨呢?楊煜勳沒有說出這個事實,一方面不想再次打擊她,一方面則為了欺騙自己。她恨那個男人,這表示她和那男人注定沒有未來,而相反的則表示她的未來是屬於他的,他安慰的告訴自己。
  
  看著向婉兒茫茫然的無助,他大大溫暖的手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眼裡的愛意照照閃爍著。
  
  「讓我來為你撫平心裡的創傷好嗎?傾我今生,我絕對會讓你幸福快樂。」
  
  老李神色謹慎行動隱密的閃進一間矮屋內,氣急敗壞的他一見到王文明,外號王哥的男人就抱怨。
  
  「發生了什麼大事,你硬要我到這裡來?難道你不知道最近風聲很緊嗎?
  
  「就是因為風聲緊,要不然我怎麼會找你?」王文明火氣也滿大的。
  
  「到底怎麼了?」喘了口氣,老李皺著眉問。
  
  「怎麼了?你他媽的敢問我怎麼了?」王文明怒目相向的低吼,「你說的好時機好計劃呢?兩次失敗就無消無息了呀?逼得我現在走投無路,每天蹲在這裡!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拖下去嗎?」
  
  「我也很頭痛呀!本來以為幹掉那個女的能讓秦軾傑失志,誰知道成果竟然完全相反,搞到現在他竟然不要那女人了,你說我們的計劃能繼續嗎?」老李頭痛的說,「千方百計的殺那個女人,到頭來說不定都是白費力氣。」
  
  「怎麼可能?」王文明不太相信的皺起眉頭,「上次在醫院門口的那場車禍,我明明看見他奮不顧身的撲救那女人,他怎麼可能會不要她嘛!你不要被他的演技騙倒了。」
  
  「演技?」老李嗤之以鼻的說,「你知道我們醫院前那場車禍沒撞死那女人,卻撞死她肚子裡的小孩嗎?」
  
  「真的?」王文明喜形於色的叫道,「那我們並不是全沒收穫嘛!」
  
  「哼!你以為他會傷心會難過嗎?」老李冷哼的說,「那個人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無情十倍,他竟然眨也沒眨眼的逕自出院,把那女人一個人丟在醫院裡回家和我們開慶祝會,要不是陳立無意中透露,根本沒人看得出發生這事。他媽的,更絕的是,第二天那女人離開他時,他竟然是鬆了口氣的高興,而且晚上馬上帶女人回家睡覺!他媽的,我原先還以為他有點人性,沒想到他根本連畜牲都不如。」
  
  「你確定他不是在演戲?」王文明有些不信,車禍那天秦軾傑驚駭的神情不是一般人會有的,那分明是驚懼恐慌下的表現。
  
  「他媽的,你不相信我!」老李忿忿不平的怒視他,「我認識他將近二十年,你以為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演戲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總之,我們的計劃要更改。」老李打斷他,「沒有必要再對那女人下手,我們直接朝他下手。」
  
  「你想怎麼動手?」聳聳肩,王文明妥協的不再多說,「難道你不再怕那群『黑街教父』了嗎?
  
  「這次我打算親自出馬。」老李這次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依照他對我的信任,我親自引他出來,我們一起動手。」
  
  「你還真會利用人性的弱點呀!」王文明冷嘲熱諷的說,「姓秦的做夢也想不到,千方百計想殺死他的人竟然是帶他入幫,對他無微不至百般照顧的你,哈,他會死不瞑目的。」
  
  「哼,誰教那小子那麼不識時務,當年陳老大退休讓他當老大時,他竟然一點敬老尊賢的概念都沒有,也不想想我在幫內做牛做馬大半輩子是為了什麼?他媽的,他竟然二話不說的點頭答應,以為他當老大是理所當然似的,幹!光想到我就很不爽。」
  
  「雖然不爽,卻還是待在他手下五、六年呀!」王文明譏笑的說。
  
  「你他媽的在笑我是不是?!」老李怒不可遏的瞪他,「前幾年我沒做了他是給他面子,好歹他也是我一路帶大的,後面這三年就更不用說了,他在牢裡我爭什麼爭,如果我趁他蹲苦牢時當上老大,你說有人會服我嗎?」
  
  「那你的意思是做掉我以後,『聚義幫』的人就會服你嘍?」
  
  來不及聽到王文明發表意見,老李就聽到一個熟悉不已的聲音由身後響起,他面色慘白的倏地回頭,只見秦軾傑偕同楚國豪等人,文風不動的站在離他五尺的後方。
  
  「你怎麼……」看著王文明被打昏,老李吞了吞口水強作鎮定的開口。
  
  「我怎麼會在這裡?」秦軾傑痛心疾首的截斷他,「我不知道你這麼恨我。」這個事實讓他對人性有了最深刻的領悟,一個似父似兄的人竟然就是一心一意想置他於死地的人,「為什麼?」他從心底吶喊出聲。
  
  「為什麼?」老李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我剛剛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憑什麼要我聽你這個毛頭小子、後生晚輩的話行事?這幾年我為『聚義幫』所做的事還不夠多嗎?陳老大一意孤行的將老大的位子傳給你,我不服!從頭到尾都不服氣!」他憤世嫉俗的吼著,「而現在你竟然又想將位子讓給陳立,我絕對不允許!」
  
  秦軾傑微愣了一下,從頭到尾自己好像只跟陳立提過一次,而他竟然會知道!
  
  「你以為我沒聽到嗎?」老李狂笑著,「以我在『聚義幫』元老的身份,只要殺了你,我不難登上老大的寶位,只要殺了你,就沒有人能管得到我,只要殺了你,『聚義幫』就永遠是我的了,哈哈……我要殺了你,哈哈……」他發瘋似的狂笑不止。
  
  不忍看他發瘋似的醜陋表態,秦軾傑將臉撇開,淡漠的對身旁的陳立說:「國有國法,幫有幫規,把他帶回去,一切以幫規處置。」說完後,他僵直的轉身離去。
  
  「好啦,所有危險迫害全都煙消雲散了,你什麼時候要去接她回來?」坐在秦軾傑對面小酌的楚國豪不經意的開口,雖然上次被揍的臉頰還隱隱作痛著,但是兄弟是做什麼的?有難時要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所以他很夠義氣的再次往秦軾傑傷口處抹鹽。
  
  秦軾傑輕顫的了一下,沒有開口。
  
  「你到底在執著什麼?」楚國豪若有所思的看他,「為了你那無緣的孩子嗎?」
  
  這次的顫抖不再輕微,秦軾傑頹喪的放下酒杯,目無焦距的凝視著前方。
  
  「我恨你,秦軾傑,一輩子都恨你!」
  
  向婉兒當時的聲音猶如在耳,她當時的表情歷歷在目,他無法忘記當時的她是多麼的心灰意冷,那種恨之入骨的眼神像把刀無時無刻不穿刺著他,今生她是不可能原諒他了,而他只能帶著椎心刺骨的痛,悔恨過一生。
  
  「在那種情形下,會發生那種事根本是無可避免的,錯不在你,你又何必自責。」楚國豪歎息的說。要不是由陳立那兒知道還有這個緣故,他會以為向婉兒的離開只因為危險的考量而被他迫離,沒想到中間竟還有這麼一個悲劇,唉,是上天的捉弄吧!
  
  「如果我那時有關心她,如果我馬上發現她的不對勁,如果……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親手扼殺了我們的孩子,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秦軾傑雙手抱頭懺悔不已。
  
  「醫生不是說了嘛,那個孩子原本就有點自然流產的現象,就算沒發生那件事,孩子遲早也是保不住的。」
  
  「不會的。」秦軾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楚國豪受不了的大喘口氣,「如果你這樣自責會好過一點的話,我就什麼都不說,可是你有好過一點嗎?沒有!每天除了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就是懺悔著不能挽回的過去,請問你得到了什麼又挽回了什麼?」
  
  「你給我聽好,今天是兄弟我才說你。」見秦軾傑仍沒反應,他生氣的將煙擰熄,「對於已經發生的悲劇,你每天的懊悔、懺悔和那些無意義的自責根本是無濟於事,為什麼你就不會去挽救還未發生的悲劇呢?她,一個你深愛的女人要嫁給別的男人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嗎?」
  
  「祝她幸福。」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秦軾傑舉起酒杯遙敬遠方。
  
  「你真是他媽的冥頑不靈!」楚國豪再也受不了的罵起粗話,「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她會幸福嗎?她會幸福才真是他媽的有鬼!」他自問自答著。
  
  「那總比嫁給一個她恨之入骨的人好吧!」秦軾傑喃喃自語的念著。
  
  「恨?你以為『因愛生恨』、『沒有愛哪有恨』這兩句話是從哪裡來的?你以為她真的恨你嗎?那只是她一時的氣話,氣你害死了你們的孩子!」楚國豪告訴他,「可是大家都知道那全是誤會,只要跟她講實情,那麼一切誤會不就全部冰釋了嗎?」
  
  「不可能的。」
  
  「哦,我真是他媽的會給你氣死!」他已經快要昏倒了,「算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隨便你,我不管了!」他轉身準備走人。
  
  「等一下!」突然間秦軾傑開口留住他。
  
  「怎麼,你改變心意了嗎?」楚國豪火速回頭,臉上的表情有如中了頭獎。
  
  「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當男儐相嗎?我一定義不容辭。」他興高采烈的說。
  
  「我要將『聚義幫』的老大位子讓給陳立,想請你當見證。」
  
  霎時間,楚國豪整個人呆住了,「你不是說真的吧?」
  
  秦軾傑毅然點頭,眼中的堅定讓他心驚。
  
  「你……」
  
  「你不用說什麼,這個決定我是不會更改的。」秦軾傑搖頭打斷他。
  
  「那你以後打算做什麼?」看了他好半晌後,楚國豪再次點了根煙坐在他對面,「到工廠當個小作業員,一人吃全家飽,還是你改變主意要去當『向陽建設』的乘龍快婿,接掌『向陽建設』?」他冷嘲熱諷的對秦軾傑說,而這表示他一點也不贊成好友的決議。
  
  「這個你不用擔心。」
  
  「他媽的不用擔心!」楚國豪發火了,「你以為離開這裡就能忘了這一切嗎?你他媽的志氣跑到哪裡去了?為了一個女人灰心喪志,為了一個背叛竟逃避現實,你叫秦軾傑嗎?你還是讓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嗎?」他生氣的朝秦軾傑怒吼,「不是兄弟我不支持你,但是我醜話可說在前頭,如果你真敢將你這個位子讓給陳立,而逃避一切遠走他鄉的話,我第一個不會原諒你,而且我發誓,我會將這個『聚義幫』殲滅,讓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聚義幫』這個名詞!」
  
  「而我們會協助你的。」
  
  不知道何時進來,靠在門邊的齊天歷、趙孟澤和魏雲智三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秦軾傑痛楚的看著他們。
  
  「你們來得正好,要不然我真怕會控制不了把他殺了!」楚國豪咬牙切齒的瞪著秦軾傑說。
  
  「秦,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應該是個意氣用事的人。」齊天歷搖頭走近說。
  
  「這不是意氣用事,我是真的累了,十多年的黑道生活我已經倦了……」
  
  「我不要聽這些,只要告訴我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嗎?」齊天歷不客氣的打斷他,「『同進同出,不能同日生,願能同日死』,這是我們的約定,你記得嗎?」
  
  「同進同出……」秦軾傑喃哺自語著。
  
  「對,你不能背棄我們,要不要退出黑道,必須大夥一致同意才行,所以……」
  
  「只能委屈你繼續留在黑幫裡了。」
  
  這樣子下去真的可以嗎?看著外頭紛紛細雨,向婉兒第一百零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心死的人不應該有感覺的才是,可是楊煜勳的深情感動了她,讓原本冰冷的心漸漸有了溫度,一種油然而升的感覺讓她的心再次跳動起來,可是那不是男女之情,卻是愧疚之心,一顆充滿愧疚的心就是她全部的所有。
  
  原以為愛人是世界上最快樂也最痛苦的事,沒想到被愛卻猶有過之而無不及,愛情這種東西真的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誰說過被愛的女人最幸福?
  
  他的好讓人無可挑剔,他的溫柔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可他的愛卻成了她此生最沉重的負擔,她,背得好累。
  
  原以為這是一場商業利益下的婚姻,是無任何感情羈絆的未來,沒想到這卻是張感情的網,網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網得她幾乎想逃,可是她能嗎?對於一個深情如斯的男子,傷害他一次就已經算多了,自己能再傷害他第二次嗎?他沒有錯,錯的全是自己呀!
  
  這樣子下去真的可以嗎?
  
  對這麼一個好男人,她可以欺騙他的感情一輩子嗎?付不出相等的感情回報,對他已是萬分不公平,難道自己還要狠心毀掉他一生的幸福?她不能這麼做!可是她該怎麼做?欠錢還錢,欠債還債,可是感情債要她怎麼還?向婉兒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姐,楊先生來了。」門外響起林太太的敲門聲。
  
  「我知道了。」隨口應了聲,向婉兒一整哀愁的面容,替自己塗上鮮麗的唇膏,這樣她的臉色會比原先的還要有精神吧?!
  
  踏出家門,並肩走在楊煜勳慇勤撐起的雨傘下,向婉兒內心依然掙扎著想了一天的問題,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她應該在還來得及挽救之前阻止這一切,應該在事未鑄成大錯之前跟他明說才是。
  
  「煜勳我……」她試著開口卻被他打斷。
  
  「雨愈來愈大了,我們先上車再說。」楊煜勳微笑看她,慇勤的替她開車門,「來,小姐請上車。」
  
  看著他,向婉兒無聲的歎息彎身坐入車內,而他則繞過車頭從另一方車門進入,車子一發動車燈隨之開啟,直直照射在雨中昏暗的街道上。
  
  沉默的看著細雨紛飛的前方,向婉兒不由自主地注意到路邊停放的轎車,在這種別墅型的住家,每戶都有一定的距離以上,怎麼會有一部車停在這兒?是爸爸的朋友?可是剛剛家中並沒有旁人呀,是誰的車會停在這裡?
  
  楊煜勳緩緩駛動車子,而車燈正不偏不倚的投射在那部轎車的駕駛座上,裡頭坐了一個人,一個抽著煙凝視著他們的男人,是他!
  
  向婉兒震驚得無以平復,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直盯著他,然而隨著他們的車向前開,他的身形亦隨之消失,即使她再轉頭也看不到了。
  
  「怎麼了?」看見她突兀的動作,楊煜勳莫名其妙的問。
  
  「沒……沒什麼。」急速回頭,她視而不見的直視著前方。
  
  是他,她絕對不會看錯的,真的是他!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在那裡多久了?他為什麼會來?種種問題在她腦中浮現,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自己和楊煜勳之間的問題了,一整晚腦海全是他。
  
  毫不否認的,即使再恨他,她還是不能抑制自己去想他,她好恨自己,好恨!
  
  「今天的你特別安靜,為什麼?」
  
  沉靜的車內突然響起楊煜勳的聲音,嚇了向婉兒一跳,她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他。
  
  「有什麼事困擾著你嗎?你可以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給你點意見也說不定。」他看了她一眼,溫柔的說。
  
  或許,可是主角如果是你,你的意見我能聽嗎?向婉兒苦澀的想。
  
  「怎麼,還在考慮要不要說是嗎?」等了一會兒,楊煜勳微揚嘴角開玩笑的說,「沒關係,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慢慢想好了。」
  
  聽到他的玩笑,向婉兒不由自主地將心裡的話衝出口,「煜勳,我們不要結婚好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楊煜勳的臉上不再有笑容,他沉默不語,「對不起,我真的不想辜負你對我的情……」
  
  「那就不要辜負呀!」楊煜勳苦澀的低語。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愛上你,我曾強迫過自己,可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她痛苦的說,「我不能帶著一顆不愛你的心嫁給你,那對你不公平……」
  
  「我不介意……」他忍不住打斷她。
  
  「可是我介意,這對你不公平!」向婉兒猛然的搖頭,「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家世好人好,溫柔體貼又一表人才,你可以找到一個比我好上十倍,甚至百倍千倍的女人……」
  
  「可是我只要你,只愛你。」楊煜勳對她搖頭說。
  
  「我不配,真的不配。」她還是搖頭。
  
  「沒有配不配的問題,這一切都看你要不要而已。」楊煜勳深情凝望著她說。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愛上我?我根本不值得你愛,一點都不值得。」她的淚水溢出了眼眶。
  
  「只要我覺得值得了就好。」楊煜勳輕輕擦去她的淚水。
  
  「不要對我這麼溫柔,我求求你!」她撇開臉不讓他拭淚,「你不瞭解我,你也不曉得我曾發生過什麼事,我……」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瞭解你,至於發生過什麼事,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他輕輕的打斷她。
  
  「那根本不能算是過去式,因為我心裡還有他,你知道嗎?」向婉兒激動的對他說。
  
  「我會等你,我會慢慢將他的身影從你心中抹去。」他靜默了一會兒後,以前所未有的決心看她,然後緩緩的說出心中的執著。
  
  「你……」這樣的他只有讓她更心痛、更難過,她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了,「我已經不是個處女,我懷過孕、流過產你知道嗎?」長痛不知短痛,向婉兒朝他喊出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楊煜勳的溫柔僵在臉上,心裡的衝擊無可言語,看著她哭泣的臉龐,他竟然不知如何開口,好久後才問出瘖啞的一句:「你在騙我?」
  
  用力的搖頭,向婉兒堅強的望著他,即使會看到他深惡痛絕或鄙視不恥的冷冽眼神,她也絕不逃避,「我沒騙你。」
  
  「逃離你家後,我一個人又餓又冷的走在街上,無處可去的我急著尋找棲身之地卻誤入歧途成了應召女郎……」她緩緩的告訴楊煜勳這三個月的遭遇,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付出了不該付的情,最後還弄得自己身心俱疲、體無完膚的狼狽,三個月造就一個無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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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1 01:40:49
  第八章
  
  車內靜悄悄的,外頭的雨卻滴滴答答的打在車頂上,向婉兒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惟一的感謝是他臉上沒有出現鄙夷的表情,她繼續說下去。
  
  「在心碎的情況下回家,我怎麼也沒想到這紙婚約依然沒解除,你們只是延後日期而已。商業利益下的婚姻沒有感情的束縛,不是嗎?我既是個無心的人,對於這種有利於雙方家庭的結合我為什麼要反對?所以這次我毫不考慮的點頭答應嫁給你,可是我沒想到……」
  
  「我竟是愛你的?」楊煜勳接口。
  
  她苦澀的點頭,「如果當初我不自私的逃跑的話,我想我一定會愛上你,可是現在……」看著他,向婉兒眼裡有深深的抱歉。
  
  「真的不可能愛我嗎?」楊煜勳沙啞的問,見她抱歉的點頭,他又問:「因為你還深愛著他?」
  
  「不,我恨他。」
  
  「如果不愛他而是恨他的話,那麼嫁給我!」他臉上全是正經與決心。
  
  「不……」
  
  「不,你先聽我說完。」楊煜勳輕輕掩住向腕兒的口說,「我不會在意你愛過他,也不在意你是否懷過孕流過產,就像我所說的,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而現在、未來,我會疼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用我愛你的心去修補你心中破碎的傷痕,我會給你小孩,屬於我們的小孩,讓你忘卻過去一切不愉快的事,我愛你,我會讓你慢慢習慣我、愛上我,進而忘記他的一切和他所帶給你的傷害。」
  
  淚水一滴一滴滑落臉龐滴在楊煜勳手上,看著他癡情的眼睥,向婉兒心碎的心也為之悸動了起來。為什麼她不能愛上他,為什麼她愛的人不是他?天啊,這是你在補償我所失去的一切嗎?如果是的話,你又何嘗忍心再去傷害另一個人呢?她無語問蒼天。
  
  「來了,來了。」
  
  門鈴聲急促響了起來,林太太擦擦手匆匆忙忙由廚房跑了出來。是誰這麼一大早就來吵人清夢?現在才八點多九點不到。
  
  「來了,來……啊!」一開門,林太太頓時嚇得倒退五步,瞠大的嘴巴來不及闔上,驚叫聲就由喉嚨深處直衝出口。
  
  「哈……」一個誇張的笑聲從楚國豪口中揚起,他嘲諷的開口,「相信我了吧,一語成ND05E呀!」
  
  「楚國豪你給我閉嘴!」趙孟澤面紅耳赤的朝他怒吼。
  
  無奈的大喘口氣,齊天歷二話不說將他們兩人推到一旁,客客氣氣的轉向驚嚇過度的林太太道歉的說:「對不起,請問向婉兒小姐是不是住這裡?」
  
  「你……你們是誰?」林太太瞠大了雙眼,滿臉既懷疑又恐懼的看著他們,小姐怎麼會認識這些人?他們……他們好像壞人,尤其是剛剛站在最前面的男人。
  
  「我們是她朋友。」
  
  朋友?林太太不相信的瞪著他們,小姐不會有這種朋友的,他們怎麼可能會是小姐的朋友呢?還是……還是那三個月裡小姐得罪了他們,他們特地跑來尋仇的?林太太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我家小姐不在,你們改天再來!」她快速的開口說,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關上門落上鎖。
  
  楚國豪和趙孟澤的鬥嘴止於大門「砰」然關上的響聲後;齊天歷則瞪著關上的大門半晌後,莫名其妙的轉頭看著魏雲智,而後者很自然的對他聳聳肩,皺起眉頭他再次抬起手按門鈴。
  
  不絕於耳的門鈴聲在向家客廳尖銳的響個不停,向德仁和向婉兒兩人先後出現在樓梯頂端,「林太太,你去開門看看誰來了。」向德仁揚聲叫道。
  
  「不好了老爺,門外來了好多個人,他們說要找小姐……」林太太一見向德仁馬上驚慌的稟告。
  
  「那就請人進來呀!」向德仁皺眉打斷她。
  
  「找我?」向婉兒在一旁揚起秀眉,納悶的喃喃自語。
  
  「可是……可是他們個個人高馬大,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好像是壞人,我不敢放他們進來。」林太太恐懼的抓著掃把說。
  
  人高馬大?凶神惡煞?是什麼人能讓林太太這樣形容?向婉兒好奇死了,她所認識的人裡面,很少有人長這個樣子的,除了「聚義幫」——向婉兒倏地睜大眼睛,不會是他吧,她的心急速的狂跳起來。
  
  「打電話叫警察……」沉寂了一會,向德仁突然開口。
  
  「不要!」向婉兒驚惶的叫出聲,「他們不是壞人,我認識他們。」不理父親瞠目結舌的表情,她飛快的奔下樓,在林太太來不及阻止她之前「刷」一下拉開大門。
  
  「嗨,婉兒,好久不見。」看著自己半舉準備按鈴的手,楚國豪微笑的向來人揮揮手,心中卻暗自可惜沒時間將這個門鈴按到燒壞掉。
  
  看著眼前的人,向婉兒不知道自己是失望還是鬆口氣,她還以為是他……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堆起歡迎的笑容,向婉兒有著些微的納悶,即使明知道他們來的原因不外乎是與他有關係。
  
  「小姐……」林太太抓緊掃把滿臉防備的站在她身後。
  
  「沒關係的,他們真的是我朋友。」
  
  「對,我們真的是她的朋友。」楚國豪露出一臉誠摯的笑容附和著。他算是黑街教父中最平易近人,笑意最多的一個了。
  
  「既然是朋友就請他們進來坐吧。」向德仁在身後開口。
  
  「請進。」向後退幾步,向婉兒讓楚國豪等人魚貫而入。
  
  「哇塞,你家真有錢耶!」一等大廳內只剩他們幾人時,楚國豪終於忍不住驚歎出聲,「早知道……唉,早知道……」他邊搖頭邊歎息的哀悼。
  
  「早知道什麼?」趙孟澤忍不住發問。
  
  「早知道我就來追她了呀!笨蛋,想也知道!」楚國豪不客氣的白他一眼。
  
  「你……」
  
  「婉兒,你真的要嫁給姓楊的嗎?」
  
  齊天歷果然是齊天歷,一開口就是重點從不廢話,而廳內也由於這句話頓時變得寂靜無聲。
  
  「你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見四人不約而同的點頭,她不由自主地問:「是……是他要你們來的?」
  
  齊天歷搖搖頭開口,「我們不想看到你們兩人後悔一輩子。」
  
  「婉兒,我知道你因為失去肚子裡的小孩而傷透了心,其實在秦的心中又何嘗不是。」收起譏諷趙孟澤的嘲弄笑臉,楚國豪一本正經的開口,「你知道嗎?其實你所遭遇的兩次車禍並不是意外,都是有人事先預謀的,為的是殺死你以打擊秦。」
  
  看著他,向婉兒僵硬的臉上有了一絲不可思議。
  
  「秦遭炸傷後就明白『聚義幫』內出現了背叛者,而且一心一意想置他死地,然而他未先考慮到自己,卻只想到你的安危而拜託我們暗中保護你,直到那次我救你的事發生後,我們驚覺的發現那批惡人竟卑鄙的將目標轉向你,而這嚇壞了秦。」楚國豪歎口氣的說,「其實以我們的能力,他根本不必擔心那麼多,可是他卻不聽我們的勸告執意想讓你離開他、離開危險,所以他開始對你冷嘲熱諷、東挑西撿的冷漠對待,誰知道你竟然全部忍受下來,甚至有愈挫愈勇的趨勢,」說到這兒他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根本沒想到你忍氣吞聲的韌性,竟然這麼的強。」
  
  「會發生你小產這件事是他始料未及的,愛得愈深愈心驚,因為急著穩住他心中驚濤駭浪的心悸,更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你懷孕這件事,因而造成了這樁悲劇,即使醫生再三告訴他你本來就有早產的跡象,會早產是遲早的事,亦無法讓他的自責減少一點,他始終認為是他一手扼殺了你肚子裡的孩子。」他歎息的搖頭。
  
  「當秦聽到你懷孕卻又流產時,那個打擊震得讓他當場哭了出來,他甚至還不相信的跪在地上求醫生不要騙他,那種場面即使是鐵漢看了也會落淚的。」楚國豪悲慼的說著。
  
  聽完了這一切,向婉兒心中的震撼真的是無法形容,「他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因為他忙著自責沒時間。」破天荒的,魏雲智竟撇撇嘴角諷刺的開口說話。
  
  「他……他對我要結婚的事有沒有什麼反應?」沉寂了一下,向婉兒忍不住問。
  
  「他祝你幸福……」趙孟澤心直口快沒經大腦的說。
  
  「趙!」齊天歷阻止已來不及。
  
  「趙孟澤,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白癡!」楚國豪頭痛的大翻白眼。
  
  「他真的這樣說嗎?」向婉兒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心有一刻是不再跳動的,她蒼白著臉顫抖的問。
  
  「呃,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婉兒你……你別當真……」趙孟澤心知說錯話了,急忙設法挽救,然而——
  
  「我知道了。」一看見趙孟澤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情,向婉兒就知道一切了,她蔚然一笑後起身,「謝謝你們今天來看我,還有麻煩請你們告訴他,謝謝他的祝福,我會很幸福的!
  
  與她表情完全不同的四人則張口結舌的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快要哭出來似的表情。
  
  今天他們來此是來幫倒忙的嗎?他們懷疑。
  
  該死!可惡!混蛋!秦軾傑你這個大白癡!
  
  一回到房間,向婉兒就拚命的拿床上的布偶娃娃出氣,又是摔又是打又是抱的,她真的是快氣死了!
  
  聽完楚國豪的解說後,她頓時明白一切都是自己錯怪了他,原來這一切的誤會竟都起源於愛,原來他愛她的心並不比自己的少,只是表現的方法不同而已,可是她竟然無情的對他說出那樣傷人的話!天啊,她真後悔。
  
  可是,為什麼他要說「祝你幸福」這種鬼話!真是氣死她了,明明愛著她卻還能忍受看她嫁給別人,他到底是哪根筋接錯了?!可惡、可惡、可惡!
  
  好,祝我幸福是不是?我就偏偏要和你作對!
  
  「喂,請接楊煜勳。」她火速的撥了通電話,「煜勳,是我婉兒,你今天有空嗎?好,我們中午見,拜拜。」
  
  只要明白秦軾傑還是愛她的,她就不容許悲劇發生,即使這一切會對不起楊煜動,但是短暫的傷害總比一輩子的迫害來得好吧!這次她一定要堅決,即使不為他也為自己。
  
  「爸爸,我有話想跟你說。」輕敲父親書房,她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決心開口。
  
  「進來,坐下。」看著多日來第一次神采奕奕的女兒,向德仁嚴峻的開口,不明白這一切的變化跟早上來訪的那幾個人是否有關係。
  
  「爸爸,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男人,一個我深愛的男人。」坐了下來,向婉兒清澈的眼眸瞬也不瞬不的看著父親。
  
  「你想說什麼?」向德仁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婚禮取消了,我不嫁給煜勳。」她平靜的說。
  
  「不可能!」向德仁的眼中隱約的閃著怒火。
  
  「我只是跟你說一聲,讓你知道而已。」向婉兒的意思是,你的反對與否並不重要,「今天我會正式拒絕煜勳。」
  
  「我不會讓你解除婚約的。」向德仁冷峻的說。
  
  「我也不會嫁他。」向婉兒也固執的說。
  
  「你敢不聽我的話!」他生氣的大吼。
  
  她沒有說話起身準備離開。
  
  「站住!」向德仁咬緊牙關迸出話來,「是早上那群人?」收起氣急敗壞的怒火,他仔細回想早上那群人的長相。
  
  「那只是一群真正關心我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我不關心你?!」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如果真的關心我、愛我的話,就不應該逼我嫁給我不想嫁的人。」
  
  「楊煜勳有什麼不好?家世好、人品好、學識好,你有什麼不滿意?別人提著燈籠都找不到,你卻不要!」向德仁怒不可遏的吼道。
  
  「我不愛他!」向婉兒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就算他人再好,我不愛他就是枉費!」
  
  「你……」
  
  「爸爸,為什麼你從來沒想過要再娶?因為愛媽媽不是嗎?那麼你就應該能瞭解我現在的心情。」看著父親,向婉兒放柔了語調,「我愛那個男人,這輩子只愛他一人,如果這樣子你還是硬要我嫁給楊煜勳的話,我會嫁的,可是你要知道,你造就的不是一對佳偶而是一對怨偶,而且這輩子你將永遠不會再看到我的笑容。」
  
  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向德仁知道自己敗了,敗在自己對亡妻的愛意,更敗在那對像極亡妻的眼眸中,女兒長大了而他也老了。
  
  「你真的那麼愛他?」
  
  見到父親妥協的表情,向婉兒興奮的飛進他懷中,「爸爸,我愛你。」她這一生中第一次覺得跟父親這麼親近。
  
  「是哪一個男人讓我女兒傾心?」輕輕推開她,向德仁恢復以往的嚴肅開口問。
  
  「他叫做秦軾傑,是一個很深情、很多情還很傻的男人……」
  
  向婉兒的眼睛閃閃發光,她打算將全部有關秦軾傑的事都告訴父親,即使知道他黑社會老大的身份會引起多大的反彈,她亦無所畏懼,因為有愛,不是嗎?
  
  「謝謝你,煜勳。」
  
  「你知道這句謝謝有多刺耳嗎?」楊煜勳笑得好苦,「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答應你解除婚約。」
  
  「對不起。」向婉兒除了抱歉之外還是抱歉。
  
  看著她自責的表情,他苦笑搖頭,「算了,全是我一廂情願自找的,我不怪你。」
  
  見他自嘲的樣子,向婉兒的自責更深了,負他的情,來生再還吧。
  
  「真的很想看看那個能讓你深愛的男人,真的很想知道我有哪一點不及他。」楊煜勳突然說,見她張口結舌的表情,他失笑補充,「別驚慌,那只是單純的男性無聊自尊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如果你真的那麼好奇的話,現在你就可以見到他。」沉思了一會兒,向婉兒毅然點頭說,「但是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告訴他我們的婚事已解除,你已經不是我未婚夫的事實。」
  
  「為什麼?」楊煜勳皺起眉頭不懂,她該興高采烈地告訴那男子這件事不是嗎?怎麼卻要他替她隱瞞呢?
  
  「因為不想讓他失望。」向婉兒聳聳肩平淡地說,但眼裡卻有藏不住的憤怒。
  
  「怎麼了?」她眼裡的怒火勾起了楊煜勳的好奇,相處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發脾氣哩。
  
  「可惡的他竟然祝我幸福!」她忿忿地說,第一次把心中的氣憤對人傾吐,「你知道嗎?聽見我要嫁人的消息他沒有傷心欲絕就罷了,竟然還說祝我幸福,他真是該死的可惡!」她生氣地低吼著,「哼,雖然我愛他、非他不嫁,但是為了這句話,我不整整他我就是不舒服,誰教他竟然那麼大方地把我讓給別人,他以為我是什麼?東西呀!可惡、可惡,他真是該死的王八蛋!」
  
  楊煜勳瞠目結舌地看了她半晌,最後不由得搖頭失笑道:「沒想到平常見你柔柔弱弱的,生起氣罵起人來卻一點也不含糊,還果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哩!」
  
  「呃,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向婉兒不好意地紅了臉,不懂得自己怎麼會突然失態了起來,哼,一定是他害的!
  
  「這個才是真正的你吧?」笑意之後的他有絲落寞,「看來我真的是一點也不瞭解你。」
  
  「煜勳。」
  
  「表情別這麼肅穆,我已經不追你了,你可以放心的露出本性,不必再辛苦地佯裝淑女了,我知道那很累人的。」楊煜勳一臉正經地揶揄她。
  
  向婉兒受不了的噗嗤一笑,眼淚差點沒笑出來。
  
  「這樣好多了。」他微笑地說,「好啦,你不是要帶我去見你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愛人嗎?」
  
  「直開到我家你就能看到了。」拭去笑淚,她回答他。
  
  「你家,他已經在你家等你了?」他有一絲不可思議。
  
  「去了你就知道。」向婉兒搖搖頭,神秘兮兮地賣著關子。
  
  得到楊煜勳熱心地合作,向婉兒親密地挽著他朝秦軾傑車子停泊的地方走去,臉上的笑容是幸福美滿的,這是秦軾傑要的,不是嗎?
  
  「嗨,來了怎麼不上去坐坐?」輕敲車窗待他搖下車窗後,向婉兒一如普通朋友般的對秦軾傑開口道。
  
  看著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向婉兒,秦軾傑的心整個都糾了起來,這個笑容原本是屬於他的,她原本只屬於他的,可是現在她卻挽著別的男人……他咬緊牙根,青筋浮現臉龐。
  
  「哦,對了,差點忘了替你們倆互相介紹。這是我未婚夫,楊煜勳。」她帶著滿足的笑意介紹著,「煜勳,這是我的朋友,秦軾傑。」
  
  「朋友?」楊煜勳揚了揚眉。
  
  「嘿,你別誤會,是個『普通』朋友,你別這麼會吃醋可不可以?」向婉兒輕捶了他一下,嬌笑道。
  
  「我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做賊心虛哦!」楊煜勳輕點她鼻子,寵溺地揶揄著。
  
  看著眼前與人打情罵俏的向婉兒,秦軾傑明顯地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他以為每天來這裡看她一眼自己就滿足了,沒想到那根本全是自我安慰的欺騙,其實真正的目的是覬覦有天她能發現他,能慢慢原諒他,回到他身邊。
  
  可是每天等待的結果,等到的卻是這麼樣一個心碎的畫面,該死心了,看著他們倆他告訴自己,只要她幸福,自己就該放棄這一切了。
  
  「呃,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楊煜勳一整面容對他說,「你好,我是楊煜動。」
  
  「秦軾傑。」他冷淡地與對方握手。
  
  「既然來了,上去坐坐嘛!」楊煜勳一副「婉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的表情熱絡的開口。
  
  「順道經過向你們道聲恭喜而已,現在目的既然達到了,我想我也不久留了。」搖搖頭,秦軾傑淡然地拒絕,他緩緩的目光投向她臉龐,「祝你幸福,婉兒。」瘖啞的聲音由他口中吐出後,他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秦軾傑——秦軾傑——」向腕兒生氣地朝離她遠去的車子大吼,「該死,你給我回來!」無奈車燈依然慚遠,直到消失了眼前。
  
  「你看,他就是這麼可惡,竟然敢當著我的面祝我幸福!該死,他真是太可惡了!」她生氣的對楊煜勳抱怨著。
  
  「在看到我們演出的那場戲後,他沒有對我揮拳相向,反而能開口祝福我們,我覺得他的修養真的太好了。」楊煜勳搖頭說。
  
  「修養,如果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向婉兒嗤之以鼻地說,現在的她對秦軾傑是極度的不滿,凡是說到他的好,她絕對會反駁。
  
  「他是什麼人?」他好奇的問。
  
  「一個坐過牢的黑社會老大!」她哼聲回答他後,轉身進屋。
  
  坐過牢的黑社會老大?楊煜勳呆苦木雞地瞪著她消失的背影,她死心塌地愛的男人竟是個黑社會老大?!天啊,他們這段情緣到底是怎麼發生?
  
  一個黑社會老大?!現在他終於知道向婉兒那口不含糊的罵人經,是從哪裡學來的了,一個黑社會老大,不是嗎?
  
  「我還以為經趙那句話後會發生什麼事哩!」在向婉兒離去後,楚國豪不禁吁了口氣。
  
  「真的沒想到婉兒會這樣做。」齊天歷搖搖頭說。
  
  「很與眾不同的女人吧?難怪秦會深陷而無法自拔的愛上她,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我想我也有可能會陷入而情不自禁的愛上她。」楚國豪的語氣中竟有絲惋惜。
  
  「怎麼,你也動了凡心嗎?」齊天歷調侃地斜睨他。
  
  「開玩笑,我是那種會為了一棵樹而放棄一整座森林的人嗎?」楚國豪嗤之以鼻地說,「我又不是白癡。」
  
  「大話可不要說得太早。」齊天歷失笑警告他。
  
  「放心放心,我楚國豪從不說大話只說實話而已。」他大搖其頭地說,「不過,婉兒真是個好女人,不是嗎?」
  
  「是好女人沒錯,但是她這一記回報會不會太狠了些,」齊天歷的臉上突然出現擔憂的神色,他把玩著手上的喜帖,皺眉間著老神在在的楚國豪。
  
  「會嗎?我倒覺得還太便宜了秦哩!」楚國豪看著喜帖的內容,撇撇嘴角地說。
  
  「可是……」
  
  「放心,遊戲玩不玩得下去還得看秦自己,如果他依然這麼頑強不肯面對現實的話,那麼被婉兒整是活該。」楚國豪毫不在乎地打斷他,臉上卻有著一抹看戲的笑謔,「走,我們現在就把喜帖交給秦,順便刺激刺激他一下。」
  
  「他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你?」齊天歷擰起眉頭,莫名其妙地看他。
  
  「記得上次那一拳嗎?」楚國豪輕摸了臉龐一下,笑顏逐開地看著他,「我這個人一向是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我們快走吧!我已經等不及看戲了。」他催促著。
  
  看著好友異常興奮的臉龐,齊天歷忍不住為秦軾傑哀歎了起來,看來這場戲他是非演不可了,只願事後秦能息怒呀。
  
  楚國豪帶著歡天喜地的笑容跨進「聚義廳」,一進去就開始散發紅色炸彈。
  
  「來來來,每個人都有一份,婉兒衷心希望大家都能去參加她的婚禮,時間就訂在下個星期日,地點在香江大酒樓,離這裡不遠,希望大家當天都能抽空去參加。」他邊走邊發,一臉喜上眉梢的表情好像自己就是新郎一樣。
  
  陳立等人看著手上的紅色喜帖,卻沒人敢動手拆開它,更沒人敢露出一絲恭賀的笑臉,因為大伙都知道喜帖上的新郎不是他們老大,偷偷瞄了首座老大的冷凝臉色,他們不禁全都挺起腰身正襟危坐了起來。
  
  「喏,這份是你的。」走近秦軾傑身邊,楚國豪半倚在他身後的椅背上將紅帖遞給他,「婉兒說承蒙你前些日子的照顧,請你務必蒞臨。」
  
  輕微顫抖了一下,秦軾傑抿著嘴接下喜帖,卻沒有打開看的打算,將它棄置一旁。
  
  「怎麼,不打開來看看?」楚國豪看著他的動作,惟恐天下不亂地說。
  
  倚在門邊的齊天歷不言不語地看著這一切,在聽到楚國豪激秦軾傑打開喜帖時眉頭不禁皺了一下。楚不是一心一意想看好戲嗎?怎麼這會兒還會叫秦看喜帖,那上面的男方不正是秦的名字,這樣一看不是什麼戲都沒了?他不懂。
  
  握緊拳頭,秦軾傑依然沒有動作,這張紅色炸彈炸得他整個人都碎了。
  
  一聽到楚國豪的話,陳立等人不由得臉色大變,這下子大家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了。
  
  誰不知道老大近日為向婉兒他嫁的事傷心透頂,進而轉變得更加冷酷無情,所以幫內兄弟無不兢兢業業的辦事,小心翼翼地不去踩到他的傷處,沒想到今天豪哥一來竟專挑老大的傷處灑鹽巴,這下子——
  
  他們全都低下頭不忍看結果。
  
  「不開嗎?這樣未免太失禮了,我來幫你好了。」楚國豪吊兒郎當的伸手拿過桌面的喜帖。
  
  「你們全部出去。」
  
  一聽到秦軾傑冷峻的命令,陳立等人不稍片刻全部消失。
  
  「怎麼,不想讓他們看到你軟弱的一面嗎?」楚國豪冷嘲熱諷地看著他,「現在喜帖都收到了,你甘心了吧!」將喜帖丟還給他。
  
  刺目的鮮紅在眼前閃爍著,與秦軾傑臉上的一片刷白形成明顯的對比,他不發一言動也不動的凝祝著紅帖上秀娟的字跡,她竟真的狠心送張喜帖給他?
  
  「感動吧!在你這樣傷害她之後,她竟然能原諒你,還請你去參加她的婚禮,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寬大心胸吧!」楚國豪譏諷地繼續開口,「不過她的寬大比起你的『誠心』祝福好像還是猶有不及哦!」
  
  「楚。」齊天歷給了他一些眼色,要他別做太過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楚國豪丟給他一個你放心,我自會斟酌的表情,然後繼續對秦軾傑嘲諷,「哦,對了,婉兒還要我提醒你,當天請你務必穿上西裝打上領帶,因為她爸爸要當面謝謝你前陣子對她的照顧,而她怕你太隨便有礙觀瞻。」
  
  無聲地歎了口氣,齊天歷再也看不下去的轉身走出去,為了不破壞楚和婉兒的計劃,自己還得去告訴陳立他們將這個好消息壓制住,以免壞了他們的大事,說真的,他還真有點為虎作倀的感覺哩!
  
  「怎麼,你都沒話講嗎?」楚國豪看著沉默的秦軾傑問,「如果沒有的話,我看趁現在還早,我陪你就去買西裝好了,在我記憶裡,你好像沒有半件像樣的西裝可以穿哦。」他皺眉想道。
  
  「我不會去。」突然秦軾傑出聲了,他瘖啞的聲音嚇了楚國豪一跳。
  
  「你感冒了?」
  
  抿著嘴沒理他,秦軾傑木然地站起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難道你是在逃避?」楚國豪一個轉身擋在他面前,「祝她幸福的話你都說得出口了,你為什麼不敢去參加她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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