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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裴思]禁果少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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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7: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禁果少女 作者:裴思

要不是這場槍戰,她也不會無辜遭受流彈波及,
更遑論遇上眼前霸道、不可一世的黑道首腦,
他打著誠意道歉的旗幟,竟行惡意輕薄她之實!
她程愛音可不比路邊野草,豈能讓他恣意橫行?
除了琴藝媲美國寶外,她可是名門指定的未過門媳婦!
謝絕他的愛情遊戲,是因為不想賠上名譽和……真感情。

誰說他們兩人,是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線?!
這世上,只有他不要,而沒有他寺山總司要不到的!
尤其是─女人!價值與否,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她越是逃避閃躲,就越是激起他的征服慾望,
就算她是別人的未婚妻,依舊逃不過他的盯稍,
因為她這輩子,他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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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7: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日本京都太和會館

  台灣天才少女小提琴手——程愛音的獨奏會

  全日本一流的管絃樂團,在指揮者的指揮棒引與下,為了襯托程愛音的小提琴聲,正悠揚又精準地演奏出旋律。

  台上惟一一道聚光燈,就集中在中央小平台上站立的玫瑰紅身影。  

  全神貫注在拉小提琴的她秀眉微顰,精巧細緻白?臉蛋上,一雙如水的眼眸幽幽冷冷,小巧的薄唇難以取悅似的抿著,將她空靈如山谷幽蘭的氣質顯露無遺。

  她黑瀑般的長髮繾綣依在繫著紅色長絲由的頸子,也將她穿細肩帶紅色長洋裝所露出的膚質,襯得比初春新雪還自淨。

  太和會館中的每個人,都被她猶如天庭降臨的小提琴音扣住心弦,每個人也都專注地凝視著台上,那絕麗人兒沉浸樂曲意境的表情。

  她的一個微笑、乃至一個皺眉,都足以使台下的聽眾們不由自主地掛心,並如癡如醉地被她影響。

  此時台上的演奏琴音、和台下聽眾的心情,宛如已融為一體……

  然而。這一場演奏會的幕後真實,卻是高貴與昂貴的代名詞。

  超高的門票費用,連一般的日本中產階級都望之卻步,更何況是普通大眾。限量發售的票數,在政商界高層名流間早就很快被搶購一空,只因程愛音近期在日本的演奏,預定不會超過兩場。

  若有人問:「值得嗎?」在日本大概沒有人會回答不值得。

  台灣出身的她,五歲就嶄露頭角,奪得世界兒童小提琴演奏的優勝大獎,十歲就在維也納茱莉亞學院校長的安排下,參與數不清的大型樂團巡迴公演。十八歲的程愛音早已是全球家喻戶曉的小提琴名人,她那雙奏出美妙樂音的纖手,據說還保了大約一億美元的險。 

  這樣的珍寶當然是不容世人忽視的。

  全日本最大的樂器公司,三葉公司的總裁三葉光一,不愧是最會做生意的日本人。早在她十五歲時,他就向她的父親程鵬提親,要她當他長男文吾的媳婦,並承諾她絕對會是三葉未來的當家主母。

  這項聯姻一旦成功,真可說是雙贏的局面。不但三葉公司名和利兩方暴漲、暴增。一向崇日、又打算歸化日本的台灣富商程鵬,更可以在親家公的幫忙下,堂堂邁進日本上流社會。

  據說,程鵬在千挑萬選之後,已將三葉文吾列入最有可能的女婿人選,男女雙方家長的往來,也日益密切、熟絡。

  三葉光一的「智舉」,不知使多少精打細算的日本名流扼腕不已,但一來他們沒搞音樂產業,二來他們又沒有夠雄厚的人馬和資源,可以在背後無限度地支援、發揚程愛音天才般的小提琴天賦,只好眼睜睜看著可能成為日本國寶的她,在不久的將來,變成三葉樂器公司最重要的文化財才!

  台上的程愛音,將樂曲的最末一個旋律做了完美的收尾後,微微喘息的她,優雅地將小提琴換到手上,再以小弧度的鞠躬,告訴大家她今晚最後一曲的演奏已結束。

  全場立刻爆出如雷的掌聲,讓整個會館陷入一陣陣高分貝的轟隆聲中,她卻毫不眷戀地、就以稍快的腳步走進了後台。

  震撼耳膜的拍手聲一直在持續,這表示聽眾要請她再表演一首安可曲,豈料大家不停地拍了快一分鐘,她還是沒有出現,掌聲於是漸漸弱了下來。

  當主辦人正式上台宣佈,程小姐的表演已完畢,台下的人們立刻又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顯現他們對?她整晚的表演有多滿意。

  他們不但不生氣她拒絕表演安可曲,反而覺得這就是天才少女該有的脾性和架式,也因此又更欣賞她幾分了!

  回到後台她專用的化妝房間後,她仔細地做起了保養小提琴的動作,她的母親李翠玉趕忙上前替她擦汗、補妝。

  從她小時候到世界各地巡迴演出,她就是她的經紀人兼保姆、化妝師,她的整體形象和氣質,可說全是她的母親一手塑造出來的,她本人只要負責把小提琴拉好,其他什麼,她都不用多想。

  「愛音,待會兒你要從大門走出去上車,這樣子那些日本名流會對你印象更深刻。你本來就是他們的偶像,讓他們可以近距離地看到你,會加深他們今晚對你的滿意度。」她客觀又敏銳地安排著女兒的退場姿態。

  「我知道了。」程愛音淡漠地用日語回答,仍舊專心在保養她價值約一百多萬美元的琴。

  和丈夫一樣崇日的李翠玉,從女兒小時候成為小提琴名人的那一刻,就規定一家人都以日文交談。

  這都是為了他們以後要移民日本而做準備,她做得很理直氣壯。 』

  台灣這塊土地,現在根本沒被國際認同,李翠玉一點都不愧疚自己想變成日本人的心態。他們程家有的是錢,現在又有獨生女揚名國際的名氣,她當然會想盡辦法跳脫台灣這艘風雨飄搖的小船。

  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就是在母親的嚴格教養、控管之中的程愛音,長到十八歲,從不知「自由」是什麼滋味。

  然而,由於她天生在各方面都有極敏銳的領悟力,她早就很瞭解自己生命的形狀。

  她,是她父母親利用的工具,她與生俱來的音樂天分,更是他們樂於善加應用的優勢。

  對於這一點,她一點抱怨都沒有。

  比起一出生就是貧窮人家的其他小孩,一輩子注定能享受上流富裕人家生活、不用汲汲營營為五斗米折腰的她,算是幸運太多。更何況上天還賜予她天才的音樂資質,讓她能借由拉小提琴,宣洩所有內心的感情和熱情。

  那她又有什麼好不滿的?

  在她私密的想法中,其實,她並不覺得是父母控制了她,正確地說,應該是她允許父母控制她。

  他們的種種安排,老實說,她並不排斥,連他們要她嫁給三葉文吾,她也覺得這個人還不討厭。

  或許,她也是個天生的勢利眼吧?

  只是這樣隨他人擺佈的生活,難道就是她程愛晉-的人生嗎?不!她不認為。

  她認為她的手上還是握有最終的選擇權。

  她一向很會檢視自己的人生,如果父母的安排讓她覺得不快樂,如果三葉文吾讓她覺得不對味,她一樣會選擇背棄他們對她的願望,毫不留情。

  所幸直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感受過類似的逃脫慾望。

  她熱愛小提琴,而她的父母除了對她有期望之外,也一直非常疼愛她。年輕卻老於世故、正在與她做婚前交往的三葉文吾,可說是將她捧在手心上寶貝著,她還有分在世界各地的、死心塌地愛護她的千千萬萬樂迷。

  她是天才少女,更是天之驕女,她的際遇和生活,足以羨煞全天下跟她同齡的女孩子們。

  所以一直以來,她對父母親種種塑造她的行為安之若素,因為她知道,他們一定會給她最好的,而她也從沒有失望過。

  就這樣吧……

  她就先當她的小提琴天才少女,再當堂堂的三葉少夫人,等她有了年紀,就協助丈夫掌理三葉樂器公司。

  這麼完美的人生,要是她想再奢求更多,她就要遭天打雷劈,……

  當李翠玉和程愛音母女相偕走出太和會館,果然引起了眾人的注目,每個人都紛紛停下腳步,看著天才少女和她的母親,丰姿綽約地走向停在正門階梯下等待她們的豪華座車。

  就在這一刻,有一群人急促地從對街小巷,跑向會館前的大馬路,數聲令人震驚的槍響,隨之劃破夜晚的寧靜。

  「啊——」

  「呀——」

  剛從會館走出來的聽眾們,不約而同驚聲尖叫,有的急忙往地面趴下,有的則直覺狂奔起來,想尋找地方躲避,現場可說是一片混亂!

  更大批的人們從對街小巷湧出,很快地就制服了已經跑到會館前的那一小群人,由他們手上纏的臂章,大家立刻認出他們是關西會的部眾。

  此時,身處槍擊現場的每個人,都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緊張的情緒也慢慢鬆懈下來。

  只要關西會的人一出馬,混亂的社會秩序一定能夠很快恢復平衡。數百年以來,由京都的寺山家族所領導的這個組織,從來沒讓日本人失望過。

  今晚也一定如此。

  然而眾人這樣的安心感,馬上被一聲尖叫給破壞殆盡。「不好了!程愛音小姐被槍射傷了!」

  太和會館前的廣場立即又陷入了另一片驚慌、議論紛紛的嘩然。

  「什麼?怎麼會這樣?!」

  「是啊,一個國際知名的小提琴家,竟在我們的地方受傷,國際上的人會怎麼看日本啊?」

  「她還好吧?傷得重不重?」

  關心的人們向程愛音所在的方向湧了過去,喜好八卦的人們也是。連關西會的部眾們都努力排開眾人,急於進入核心地帶。

  讓她被槍戰波及,全是他們關西會的錯,他們必須背起這個十字架!

  說是「十字架」,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想想程愛音是何等的人物,這段期間居留日本的她,在日本全國民眾的心目中,也是支持度極高的偶像人物,他們卻讓寶物般的她,在他們與死對頭組織的槍戰中受了傷。

  再怎麼說,關西會都難辭其咎。

  被流彈穿過小腿的程愛音,根本對這一切無知無覺,因為早在中槍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痛昏在母親的懷中。

  ☆ ☆ ☆

  關西會

  在金閣寺附近的某座山頭,整座山中只蓋了一棟最大、佔地最廣的仿古式房屋,它正是寺山家族的本家,也就是「關西會」的所在地。

  位在山中最清幽深處、俯瞰景觀最好的本家大宅,寬敞的庭園上頭。不但鋪滿極其禪意的潔白石沙,還種植了全日本最名貴的白櫻樹種,天然的溫泉更是每間臥室必有的配備。

  黑磚瓦飛簷覆在屋頂,讓它十分莊嚴,裸足走進架高的黑木長廊,真會讓人連一點聲音,都不敢在那冰涼、光可鑒人的地板上弄出。 

  寺山家的整體建築不僅只是古典優雅的,它還是名物,那種有歷史、有精髓、有不可侵犯尊嚴的名物。

  居住在裡頭的每個長者的來歷,幾乎都可以寫進日本近代史。

  年輕一輩的呢?以現任關西會會長、二十五歲的寺山總司為例,他每一日的作為,就是正在創造屬於他自己的歷史了。

  此時,身穿全黑和服的他,正盤坐在本家的會議室上座,聽取部下們報告有關昨晚在太和會館之前發生的槍戰。

  這間寬廣的會議室的格局、桌椅的排列、還有部眾分層級地位、應該落坐的位置,完全就跟一般人在電視上看(豐臣秀吉>之類的時代劇,主公和部下們在開會時的場景沒什麼兩樣。

  「寺山會長,『京都日報』今天的大標題是:「關西會和吉原組的鬥爭?程愛音的犧牲?日本的恥辱?」』一名高層幹部平板地念出報紙上寫的東西。

  「吉原組」就是他們的死對頭,也就是昨晚跟他們發生槍戰的那一小群人。  

  另一名幹部也接著念自己手上的報紙。「這邊是『讀賣新聞』的標題:『誰說關西會不是黑道?無事的人已經受害!』」

  「日本之恥!誰該為程愛音的受傷負責?」這是『全日通民眾晚報』。」  

  「會長,昨晚關西會的每個電話,都被打來抗議的民眾占線了。」

  寺山總司右手微抬,整個會議室立刻變得安靜無聲,恐怕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這件事是個錯誤,但並非不可挽救。」他平靜地說。

  「我們深感自己辦事不力,請會長降罪!」昨晚領導槍戰的兩名幹部異口同聲地說。

  「這不能怪你們,沒有人料到程愛音會剛好在現場。」

  一名較高級的幹部,突然不滿地發難了。「我們關西會數百年來的好形象,竟然比不上一個外國來的小女孩還重要?我真不知那些大眾媒體在亂寫什麼!」

  「那些都是反對我們的白道勢力在炒作新聞而已!我建議馬上把那些惡質的傢伙揪出來予以制裁!」

  「沒錯!關西會的名譽不能毀在小人的手上!」

  整個會議室,類似的聲浪不斷地湧現。

  在日本,關西會雖然是俗稱的黑道,但是自它成立以來,從不曾參與任何傷天害理的勾當。

  在戰爭之類的非常時期,他們扮演維持社會秩序的角色。在太平年代,他們就經營合法的企業,供給一些他們所收服的社會邊緣分子就業,無形中也產生了淨化日本社會的功能。  

  也許它太良好的形象和太龐大的財勢,都讓某些政界的既得利益者眼紅。而它比東京警視廳還強大的制裁力量,也讓這些偷雞摸狗、浪費民脂民膏的傢伙們畏懼,因而國際小提琴家程愛膏被槍擊的事件,正好被他們拿來當成最佳的攻擊關西會的把柄。

  自古以來,權利鬥爭就是這麼一回事。  .

  「這個動作我們當然一定要做。」寺山總司幽冷一笑。「至於關西會的形象,我會親自出馬挽救,過兩天,我就去醫院探程愛音的病。」

  「會長,您何必紓尊降貴?」有人驚叫。

  「我們隨便派一個人去看她就可以了,為什麼您要委屈白己?」

  「是啊!會長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護主心切的部下們,鏡統不贊成主子的決定。

  這些人當中,有的是從他小時候就看他長大的長者,有的最崇拜他而入會追隨的年輕人,自幼就以關西會第十三代會長身份被教養的他,在他們眼中,幾乎等於某種崇高的精神象徵。

  難怪他們極不願讓他做這種需要向人低頭的事。

  寺山總司冷淡地說:「那個天才少女在關西會的眼下受傷是事實。我去探病,既可以表現溫暖的人道精神,又可以讓媒體大作文章,讓全日本民眾知道,關西會誠懇希望得到大家的原諒,就算要我降低身段又如何?」

  「會長……」大家啞口無言了。

  「不要緊的,關西會會長偶爾也可以有點庶民的樣子,這樣大家會更喜歡我們的。」他不在乎地笑道。他說的「大家」,就是全日本的大眾。

  「我們知道了!會長。」

  深知主子心意已決,眾人很有默契,一致不再多表示意見。

  寺山會長是至高無上、頂天立地的男人,身為部下的他們,當然會盡可能提出種種看法,可對於他的最終決定,他們都只有贊成和支持的態度。

  絕不會有二心。

  這就是組織的「魂」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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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立命館大學醫院

  被家人和未婚夫安排住在頭等病房的程愛音,靜靜看著窗外初開的滿樹櫻花。

  從她受傷之後,她的父母和三葉文吾就陷入神經質的緊張,一直到她的手術都已經完成,他們還是恢復不了平常心。

  由於文吾不放心她的傷勢,還特別吩咐醫院方面,一定要再替她中過彈的右小腿做精密檢查,也因而她出院的日子,顯然是再度延後了。  

  現在她能獨自?人獲得些許安靜,還是她開口趕人才能擁有的呢!

  她叫爸媽兩人出去逛街,也叫文吾回「三葉」的京都分公司鎮守,反正就是不要繞在她的病床邊噓寒問暖、兼哀聲歎氣日本的治安問題。

  她也謝絕了一大堆來探病的人和來採訪的媒體。

  她都已經受了不算輕的傷,實在不想再去應付任何人,她只想安心地養病,安靜地享受這突如其來的空間。

  仔細想想,從她來到日本之後,除了練習小提琴、上台表演、參加形形色色的上流社交宴會、還有跟文吾一家人聚餐之外,她的生活好像就已經被填滿,甚至連聞名全球的京都風景,都沒空去遊覽。

  想到這兒,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

  從小到大她過的,不就是這樣的生活嗎?總是沒有時間,讓她像一般的女孩子去外頭逛街、吃東西、遊玩,總是沒有時間讓她遊覽,她曾巡迴表演過的各國名城。

  她甚至沒有談戀愛的經驗。  

  她的准未婚夫文吾是個很有教養、很有禮貌的男人,他不但非常尊重她,也非常愛她,但是老實說,她對他一點觸電的感覺都沒有。

  嫁給他之後,雖然她可以得到「三葉樂器公司」當家主母的地位,但不知為何,她對這個決定已經有點遲疑了。

  唉!她到底在胡想什麼?每個人都期望她和文吾成婚,目前她也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她又有什麼好不滿的呢?

  不!她才不想去橫生枝節,她只想安安分分地過日子。

  此時,她的專屬護士敲了一聲門後,便打開門走了進來。「程小姐,有客人找您。」

  「我之前已經說過,我不想見客,麻煩你幫我擋一下。」程愛音有些不悅自己難得的清靜時光又被破壞。

  「可是……這個人是關西會的寺山會長,雖然對您很抱歉,請您還是別拒絕他吧。」護士的眼中有明顯的為難。  .

  她當然知道病人至上,可是寺山總司在他們關西人的心目中,地位實在是太偉大了,她絕不想讓他珍貴的致歉誠意,被人無情地對待。

  「好吧,我和他見個面就是了。」程愛音不是傻子,她懂得權衡事態輕重。頗為熟悉日本社會概況的她,當然知道寺山這個人的身份有多不凡,拒絕他的探病,她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的。

  「謝謝您!」護士雀躍地離開。

  豈料當她的病房大門,又被那名護士小姐打開之際,竟然湧進一群穿黑色西裝的人們。

  他們將手上大大小小的禮盒,快速擺滿了可以擺的地方,一束束新鮮花卉,更是毫不吝惜地置在房間每個角落,讓它被花海淹沒。

  更讓程愛音驚嚇的是,門外竟然有一堆媒體的攝影機和照相機。

  雖然他們礙於病人的意願,不敢明目張膽地走進病房拍攝,但鎂光燈的紛紛閃爍,已經讓她嫌惡地別開眼,只管把眼睛盯在窗外的粉紅櫻花之上。

  好討厭!這一切;真的讓她好討厭!

  雖然她是公眾人物,但是養病中的她,也該有拒絕採訪的權利呀!就為了那個關西會會長要來看她,他們竟然順便也把她的這分權利剝奪了。

  她還能怎麼辦?還不是只能無可奈何地生悶氣?誰讓她要不小心被關西會的槍戰給波及?!

  當寺山總司走進來時,他看見的,就是坐在床上的程愛音冷漠美麗的側臉。

  包頸的白色睡衣,讓美麗的她好像一尊瓷娃娃,她那雙價值一億美元的手,也套著保暖兼保護作用的白棉手套,還乖乖地放在被面上。

  他從許多報章雜誌看過她的照片,但是那些照片並沒有告訴他,真實的她是多麼細緻、嬌貴、又惹人憐愛。

  「你們全都出去。」寺山總司轉身命令,眼神輕輕一掃。

  他這一眼,就讓他帶來的弟兄們和盤踞在病房門外的媒體記者,退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也沒留。

  輕輕將房門帶上後,他走向她的病床邊,若無其事地跟她打招呼。「櫻花開得真好,不是嗎?」

  她有些薄怒地轉頭望他,卻在看清他的模樣之時,不禁微微愣住。

  又野蠻又霸氣是他給人的第一個感覺,然而他那對有著深深雙眼皮的美眸,卻蘊藏著無比的銳利和睿智,他的薄唇迷人地微揚、時髦的卷髮讓他就像男性服裝雜誌中的貴公子。

  她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有這麼多面的優質並存,她終於瞭解為什麼是他、而不是別人當關西會的會長了。

  可惜那對於消除她的不悅,是一點幫助也沒。

  見她沒有回應他的客套話,他禮貌地說: 「程小姐,請容我自我介紹,我是寺山總司,關西會會長。」

  「你好。」她淡淡地回答。

  「我必須跟你致歉,我們關西會讓你受了傷害、還受了驚嚇,我帶來一點薄禮,請你笑納。」

  他隨意一揮手,指向滿屋子的禮物和花束,舉止之問有股說不出的優雅和力量,這種天生的男性魅力,絕對沒有女人看了會不愛。

  她依然淡漠。「謝謝。」

  「你以前曾來過京都嗎?」他若有所思地問。

  「寺山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休息了。」她乾脆下逐客令。

  但她的神情非常平靜,說話的語氣也非常溫和、有禮,真的會讓人聽不出來,原來她是在趕人走。

  他綻開了笑容。

  這尊美麗的瓷娃娃,意外地挑起了他極強烈的興趣。

  雖然他是良民,可說起來,他的血管中流的,可是正統黑道中人的血脈,遇到想要的,他根本不會放手。

  即使要他採取非常手段。

  她是別人的未婚妻又如何?他一樣會手到擒來,讓她的身心永遠忘不了他,直到她死的那一天為止。

  「你很不喜歡我?」寺山總司輕問。

  「我沒有喜歡你的理由。」她淡然微笑。

  「那麼,能否讓我聽聽,你不喜歡我的理由?」

  「還不清楚嗎?我和你只是陌生人,即使你是日本關西地位最高的男人,說真的,我已經受傷,我也沒什麼心情應付你。」

  「看來,你不是真心接受我先前的道歉。」他在她的床畔坐下。

  「請你離開我的床,寺山先生。」程愛音柳眉微皺地說。

  他突然兩手執起她的右手,就將那小小的、帶著手套的手掌整個鉗制在他的十指之中。

  「請你放開我的手。」她的眉頭更加深鎖,並沒有無用地嘗試抽回,只是靜待他快些放開她。

  「只要我稍一用力,這隻小手就會斷掉,搞不好連以後想拉小提琴,都沒辦法了。」他柔和地說。

  然而話中暗藏的威脅性,卻足以摧毀程愛音的一生。

  沒料到這個El本大流氓,竟然想這麼殘酷地對待她,有那麼一刻,她震驚得臉色發白、心跳飛快。

  但下一瞬間,她就找回了她的腦袋和膽識。

  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池中物,行為模式也相當難以預料,可她有自信他不會傷她,因為她看得出來,他喜歡她。

  不會錯的,她當了十八年受人喜愛的女人和新聞人物,直覺一向準得出奇。 

  「你在不高興了。」她淡然處之。

  「聰明。你這位天才少女果然名不虛傳。」他輕笑道:「怕嗎?」

  「我若怕你,一開始我就不會給你臉色瞧了。」她很誠實。

  「等你傷好一點,可以走路之後,我帶你出去玩,我會讓你玩遍京都的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他誘哄,粗礪的指頭隔著手套摩挲她纖巧的右掌。

  「這會是醜聞。」她明白地說:…三葉樂器』少主的未婚妻,竟然會跟黑道大哥混在一起,消息萬一曝光,對我們兩個都沒好處。」

  「你很勢利喔。」

  「謝謝你的讚美。」她笑了,笑得很自得。

  寺山總司微瞇眼睛,仔細欣賞她對他的第一個笑容,心中愉悅感更深,也越來越想得到她。

  其實,他一向有無數的女人,搶著要滿足他的性慾。

  清純的千金大小姐、艷麗的酒女、妖媚的情婦、放蕩多情的年輕女傭、乃至政治家寂寞、獨守空閨的妻子……

  若真是極品,精力比一般男人更旺盛的他,連一個也沒錯放。

  他對女人的胃口當然也被養刁了。

  今日和程愛音一會,已經被他發現到,她是極品中的極品,他怎麼可能不心癢難耐呢?

  對她,他不會打草驚蛇,他會非常非常有耐心。不是曾有人說過這麼一句話:等待越久的果實,吃起來的滋味越甜美?

  至於彼此的身份問題,他會很小心的,若是到了必須收買媒體的地步,他一樣會砸下大筆金錢去做。

  渾然不覺眼前男子的邪惡念頭,程愛音故意無辜地問:「你可不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寺山總司輕輕將她的小手放回被面。「我很想用這種方式威脅你就範,答應和我約會,可是我又捨不得毀了你那雙能演奏出天籟之音的手,這一回,我恐怕是輸得徹底了。」

  「我得罪了你,你卻可以好心地放過臥病在床的我,我想,我還是必須跟你道聲謝。」她又開始在他們之間設下無形的牆。

  他和她是兩條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線,所以她不會對他有任何遐想,甚至不會想要日後再見他一面。

  他有他的人生舞台,她也是,他們一樣是在舞台上大放異彩的人。

  然而,若是他們想跟對方有進一步的認識,甚至密切往來的友好關係呢?很抱歉,世人都不可能會贊同,畢竟她是待嫁之身,更是名譽不容許有任何瑕疵的知名小提琴家。

  而他呢?

  以他關西會會長的身份,他也不能讓自己失了該有的體面吧?

  「誠心希望未來有一天,我能親耳聽到你拉的小提琴曲。」他恢復了一向的紳士之風。

  「以後若是你想來聆聽我的演奏會,我當然很歡迎。」她也客套回禮。

  雖然他的本意絕非那般單純,寺山總司還是微微笑道:「太好了!那麼,我這就告辭了。」

  「再見,謝謝你來探視我。」

  此時,程鵬和李翠玉恰巧從外頭逛了一圈回來,一見到這位在日本大名鼎鼎的人物,講話都不禁有些結巴了。

  當然有某一部分,也是恐懼黑道使然。

  他沒有與他們多聊,只是說說幾句應酬話,就直接離開病房。

  一確定「寺山會長」離開了,李翠玉就有些歇斯底里地驚叫:「天哪!他來做什麼呀?我們家愛音還沒受夠他們關西會的罪嗎?」

  「算了,算了,那種人我們又得罪不起,你叫也沒用。」程鵬勸解妻子。

  她不理丈夫,只是緊張兮兮地奔向女兒。「愛音,他沒對你怎樣吧?唉!我們出去得真不是時候,竟然把你一個人留下來面對他,你可要原諒媽媽呀!」

  「媽,他很紳士,你放心。」

  「我得快點去燒香拜拜了!最近老是覺得生活很不平靜,總是讓我心驚膽跳的……」李翠玉叨念。

  任父母親在一旁討論去除霉運的方法,程愛音只是再度心情平靜地瞧著窗外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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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8: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平安日本料理亭

  這個位於平安神宮附近的純日式餐廳,是全京都消費最高的餐廳,也是本地政商名流最常挑選的聚會地點。  

  「三葉樂器」現任總裁三葉光一和妻子優子,特地空出時間從東京來到京都,一方面是為了渡個假,一方面也是專程來替准媳婦慶祝出院。

  於是三葉家、程家兩家人就其樂融融地選了個吉日。到這兒來吃個飯,順便聯絡感情,討論討論雙方兒女們、在不久的將來就要舉行的訂婚儀式。

  席間談話之際,程鵬不經意地提到了某位「要人」來訪的事。

  「關西會的會長親自來醫院探視愛音了?」三葉光一訝異地說。  

  「真沒想到……」三葉優子也覺得不可思議。

  「很奇怪嗎?其實我們也不希望看到他啊。」程鵬無奈地回答。

  三葉文吾熱心解釋。「伯父,寺山會長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面見的人物,他會來探愛音的病,可見他對這件意外的重視,對我們受害這一方,也算是很有道歉的誠意了。」

  「要不是關西會和那個什麼吉原組的起紛爭,愛音又怎麼會受傷呢?她來京都表演,也是受官方大力邀請才過來的啊!」李翠玉有些悻悻然。

  「翠玉,若有需要我和光一出面的地方,請你不要客氣,儘管告訴我們。」三葉優子慇勤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再怎麼說,程愛音未來都是三葉家的人,她身為準婆婆,當然要挺身保護她,不能讓外人說嘴,堂堂「三葉樂器」家的人,竟被他人給無理欺壓。

  關西會又如何?他們三葉家在白道佔有的勢力,可一點也不輸給他們呢!寺山家應該比誰都清楚。

  不同於妻子的計較在心,程鵬抱著一副對麻煩能免則免的態度。「算了,過幾天等愛音的腳傷完全康復,我們一家人就要回東京了,既然關西地區的媒體,都大肆報導過寺山總司來向愛音道歉的事,這整個事件就讓它這麼落幕吧!

  「愛音,傷口癒合狀況如何?」三葉光一體恤地詢問准媳婦。

  「走路時還是有點痛,可是已經不要緊了。」她微笑回答。

  為了太和會館的演奏會,程愛音才會應邀來到京都的,若不是發生槍傷事件,讓她不得不滯留在此,她早就和父母一起回到東京代官山程家買下的豪華住所了。

  東京是三葉本家的所在,也是她未來的家的所在,京都於她而言,只不過是一個浮光掠影似的暫居地。

  原本想抽個空,外出欣賞一下櫻花初開的風貌,沒想到意外的中槍傷,又讓她的這個打算成為泡影。

  也罷,傷春悲秋從來不是她的個性特點之一,她會等下次有機會,再過來好好遊覽一番。

  三葉光一提出了今日聚餐想談的重點。「等大家都回東京,也該讓愛音和文吾訂婚了。」

  「就是啊!早點穩定下來,對年輕人們也有好處。」程鵬附和。  

  「那就這麼說定了喔!愛音、文吾。」三葉優子和藹地說。

  「是!媽媽。」三葉文吾綻開了期待已久的笑容。

  坐在他身旁的程愛音,羞怯而矜持地低垂螓首,不打擾眾人們熱烈商討訂婚的種種安排。

  很少插話、只是聽由眾人決定大部分事情的她,坐了好一會兒,跟大家說了一聲,就從用餐包廂走了出來,走進這家料亭的長廊,打算出去透透氣。

  梳著公主頭、身穿厚重華麗的和服、套上分趾白襪的腳踩著柔軟的夾腳拖鞋,程愛音緩緩地、有些腳步不穩地向庭園走去。

  和未來的公婆見面,算是很正式的場合,因而她穿上昂貴的和服赴約,也是理所當然。

  她小腿上的槍傷,只剩皮肉傷等待癒合,只要不動作過大讓傷口裂開,她這麼走著,其實對她也不算太大的負擔。

  以後……她就是日本人和日本媳婦了。

  站在寂靜無人、正要通往庭園的木造長廊門口,她不禁佇立沉思,對頭上滿天繁麗的夜櫻視而不見。

  聽到自己回東京後,就要跟文吾訂婚了,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興奮?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只是在做一件該做的事,好讓每個人開心。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因為極度尊重、呵護她,文吾私下曾告訴過她,他會等他們訂婚後才碰她,碰她的手、她的唇、和她的身。

  他晚了一步了……

  她的手已經被另一個男人給碰去了。雖然他是隔著手套摸她,但他還是佔去了她未婚夫的這一部分權利。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選在此刻,想起寺山總司的那雙大手?

  這會是某種婚前恐懼症嗎?

  她真是傻啊!等她訂婚、結婚後,文吾自然就會將她從少女變成女人,她根本不用煩惱這些事。

  他和她以柏拉圖式的方式,和對方談精神戀愛,她也一直以為這樣被他呵護,就夠上了真正戀愛的條件。

  就算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知道這還不是真正的戀愛,為了她和文吾美好的未來婚姻生活,她也不會有多餘的抱怨和想望。

  可一想到以後,要讓文吾碰自己身體的全部,她竟然有些不甘願。

  她在不甘願什麼?明明肉體感官方面的東西,她是一點也不懂!她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不懂啊……  

  停止胡思亂想吧!她會成為天才小提琴家,並不是放縱自己才達成這般成就的。那是經過無數次的苦練、無數次地壓抑想要像普通小孩到外頭去玩耍的慾望,才讓她達成了這世人難以企求的美麗境界。

  她可不能像一般人,去沉迷於某種不知名的危險渴望,再因而變得懦弱又無用,她不會的!不會的!

  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形靠近程愛音,擋住了灑向她的月光,她直覺抬頭看看來者何人,卻在發現他是誰之後心頭一震。

  她冷下臉,蓮步輕移就想直接回到自己的包廂房間。

  身穿正式宴會和服的寺山總司飛快一出手,鉗制她的左上臂,就讓她整個人無法再往前移動一步了。

  「放開我!」她不悅地喊。

  他平靜地問:「為什麼?為什麼再度遇上我,你又不給我好臉色了?」

  「我得回去找我的爸媽、我的未婚夫、和我未來的公婆了,他們不會樂於見到我跟一名黑道大哥拉拉扯扯的。」她眼神凌厲地嚴重警告。

  「呵呵……難怪你打扮得這麼美麗。」

  「可以放開我了嗎?」

  「你休想。」他邪笑,突然出手鉗住她的手和小腰,就將她整個人鎖在身側,大大方方地朝某個隱密的地點走去。

  「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的腦子壞了嗎?」她氣急敗壞地輕喊,根本不敢叫得太大聲,只因這一幕若是在眾人眼前曝光,他們兩人都別想做人了!

  「我要你好好地跟我正式寒暄過後,我才會放過你。」

  她俏臉生暈地怒斥:「你真是無聊!」

  寺山總司開心地笑了。「你乖乖的,我就不會留你太久。」

  「你這人怎麼心胸這麼狹窄?人家不跟你打招呼也不行!」她滿腹怨氣地說。

  他將她帶到一個只能容納兩人的小型包廂後,就將紙門帶上。由於空間狹小,無形中氣氛更顯幾分曖昧。

  「我在前頭的大廳,為關西會的弟兄們舉行慶功宴,我也沒想到我竟會在這兒遇見你。」他不客氣地靠近她坐下。

  程愛音趕忙移動身子,拉開跟他的距離。由於她的腿傷,她根本不能正襟危坐地跪坐,只能不合禮教地縮起腿,靠著牆壁坐好。

  「三葉光一和他的妻子特地來看你,你在他們心中一定是很珍貴的媳婦。」他又暖昧地挨近她。

  「寺山先生,這似乎跟你無關吧。」她的唇角揚起諷笑。

  「我打電話問過立命館大學醫院,他們告訴我,你兩天前才出院。本來應該好好在家休養的你,今天就能跟父母、未來的夫家成員一起出來吃飯嗎?你的腳不疼嗎?」他關心地問。

  「沒有人虐待我,是我自己想出門的。」她冷笑道:「況且,這也不干你的事!」

  「我得親眼看看你的傷才能放心。」他不由她分說,就撩起她的和服下擺。

  「住手!住手啊!」她慌亂地往後縮,但全然無法阻止他。礙於害怕醜聞曝光,她又不敢大嚷大叫。

  她真的完了!手被他碰過也就算了,現在連她的小腿也被他……

  他一手穩定握著她纖細的右腳踝,另一手則輕撫白膚上頭一小塊圓形的扭曲紅痕,那是子彈穿過所造成的。  

  仔細審視她的傷之後,他歎氣了。「我真是罪惡……」

  「別看了。」她已羞得滿面暈紅。

  僅僅是這樣,她就深深感覺自己已然背叛了文吾。不該的!她不該被寺山的一舉一動給影響的!

  「在我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害一件無價的藝術品有了瑕疵,我真恨……」他仍在喃喃自語。

  比起文吾平日的噓寒問暖,程愛音竟然覺得,寺山總司此刻將她當成珍寶般的語氣,更讓她心弦顫動

  不,她不能再繼續陷入這個情境!太危險了!

  「夠了!我得回去了!」她逃避地想抽開右腳踝。

  他乾脆地如她所願,讓她的小腿恢復自由,然而他的下一個動作,卻又差點兒讓她驚聲尖叫。

  他竟然將她的整個身子,全抱進了他那寬大強猛的懷抱中!

  「寺山總司!你別欺人太甚!」她怒氣沖沖地低喊,小手拚命推打他。

  「別動!你再亂動,我就將你直接抱到三葉家人眼前,讓他們看看,自己未來的媳婦跟男人糾纏的德行。」他無情地威脅。

  「你到底想怎樣?難道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嗎?」說著說著,想起中彈後的劇痛,她的眼眶不禁泛紅了。

  「愛音,從我第一次在大學醫院見到你,我就已經被你迷住了。」他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若是我因為太迷戀你而做錯了什麼,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他不介意哄女人,尤其是值得他去哄的類型,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會吝嗇甜言蜜語。

  「撒謊!你若真的喜歡我,你就會為我的處境著想,而不是像個野蠻人一樣,偶然遇見我,就一時興起擄走我,還這麼無禮地對我!」她含淚指控他。

  「我是個流氓啊!遇到喜歡的女人,只會手忙腳亂,連理智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只好憑直覺行動噦!」他無賴地強詞奪理。

  他為了她才展現的這分霸道、這分強勢,在在都讓她無可奈何……又意亂情迷,可是,她不能再愚蠢地迷失下去了!

  「你究竟要我怎樣,你才肯放我走?」她握緊小拳頭嬌斥。

  「既然現在我們兩人的時間都不多,我也不為難.你。」寺山總司深情地凝視她。 「讓我撫摸你,好不j好?」

  「你這個色狼!」她怒瞪他,胸口因為太生氣而起伏不休。

  他一手抱緊她的纖腰,另一隻大手則不客氣地撫上了她的細頸,感受那細緻絲滑的觸感。  

  「三葉文吾碰過你的身體嗎?」

  「我拒絕回答。」臉頰羞紅、渾身微微發抖的她閉上眼,已感覺他的指腹正在輕撫她胸前的鎖骨。

  「你沒被他碰過。」他肯定地說,一雙大掌轉而舉起了她那雙價值連城的手。

  「你……」她非常訝異地張開眼,對他專斷又精準的猜測,感到某種類似不悅、又夾雜害怕的情緒。

  「我猜對了?」他輕笑,十指硬是嵌進她的每個指縫間,牢牢握緊她的一雙小手。「讓我再猜,他連你的手也沒牽過吧?」

  「你很得意嗎?得意自己搶了我未婚夫的權利?」她清明地回望他,指間的脈動卻狂亂撞擊向他,明白告訴他,她的內心並不像表面那麼鎮定。

  他的心中泛起滿滿的愛憐。

  懷中名貴精緻的少女,正在面對她這一生中最大的危機,她又怎能不驚慌失措呢?

  被他死死因在懷裡,她也只能說這種話表現應有的矜持了,真是可愛!

  「我不得意,我只覺得他不聰明,竟然沒有及時把握自己手上擁有的無價之寶,讓它白白落入我的手中。」

  「別把我當成物品!我是人,不是物品!」

  對他自大的、對文吾不公平的口吻莫名憤怒,她柔弱徒勞地使力,想從他的雙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你別太用力,手會受傷的。」他素聲勸阻,改變握她的方式,將她的兩隻小手掌,分別包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並低頭含住了她的右手指尖。

  「啊……」她吃驚地、敏感地嬌吟出聲,被他親暱的舉動嚇得全身無力。

  此時,她整個小身子就背靠在他屈起的膝頭上,任由他親吻、舔弄、吸含她的纖纖蔥指,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的潮紅也越來越深。

  他怎敢?怎敢?他怎敢這樣對她?!

  他好下流!好不要臉!那是她的手,又不是他的,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的手?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下腹暖流波動,連雙腿間都潮熱起來,她是怎麼了?她覺得好不安、好想哭泣

  「嘗到價值一億美元的美食,死也無憾了……」他一邊對她挑情地說,一邊細細舔著她手指問的深谷。

  「啊……放了我啊……」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幾乎要逼出她的眼淚。

  「我再不放,你就要哭了,這可不行!」他緩緩放開對她雙手的控制。

  「髒死了!身為關西會會長,就是這麼對待女性的嗎?」她忙不迭抽起桌上的紙巾,擦去他留在手上的印記。

  不理她的「殘酷批評」,他好整以暇地問:「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適合穿和服?」

  「你總該讓我走了吧?」她的語氣比北極的冬天更冷。

  他低啞愉悅地笑道: 「如果你知道標準的和服穿法,現在,你一定沒有穿上內褲,光想到這一點,我的心都酥了。」

  「寺山總司!你快放開我!否則我一定什麼都不管地大叫救命!」她驚慌地叫道,只因他的得寸進尺,真的讓她好害怕!

  她真蠢!她早該知道他所謂的「撫摸」,絕非輕描淡寫的那一種!她還任他進行到這個地步……

  不知何時,整個狀況她早已失去了掌控權……

  「我瞭解你的顧忌,你不會的。」

  他的左手快速潛入她的和服底下摸了一圈後,就握住她白嫩嫩的大腿。如他所料,她並沒有穿上小內褲。

  真棒!他好想趕快愛撫她,真的好想……

  「為什麼我不會大叫?你太瞧不起人了!」她緊張地、恨恨地說。

  「我不怕丟臉,你卻不能不怕。我是黑道的人,我做了什麼,了不起就被人罵聲『流氓』。你不一樣,只要一有什麼不名譽的事,你高高在上的姿態,就要墜入谷底、粉身碎骨了。」

  「你真卑鄙!」

  「罵我一聲『流氓』吧!這樣也許你的心裡,會覺得舒服一點。」

  「啊!不要!不要碰我那兒!不要!不要!」她終於哭了,淚水不斷從眼角滾滾而落,那是屈辱、難過、又深覺自己不貞不潔的眼淚……

  他的唇霸道地壓上她的頰,細密吻去她的淚水,在她秘花之上的左手,依然沒有停止擰弄她。

  「寺山……求求你……我們這樣不行……不行……」被一股激越、興奮又羞恥的感覺攫住,她一邊哭一邊哀求。

  「為什麼要否認快樂?沒有人可以限制你。」他哄著她。

  「啊啊……不可以!不可以!」她可以感覺體內陌生的熱流奔出,那讓她簡直羞得想當場自殺!

  「我知道你喜歡,你別想騙我。」他的手指靈活如蛇地掃動,幾乎將她操控得欲仙欲死。

  「呀啊不行!放開我、放開我啊……」不停哭泣的她害怕地蜷縮,緊緊抱著他的健臂。

  「你放心,我會很小心,不會弄破你的處女膜的。」他沙啞地說,火熱地俯首親吻她的小嘴。

  「嗯嗯……」淚眼汪汪的她,無力地承受了這個野蠻的初吻,就像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船,已經全然失去方向,只能隨著洶湧的海浪打轉。

  指間感覺她流出的愛液越來越濃熱,她哭泣中夾雜的呻吟,也變得更嬌媚、誘人,寺山總司低聲問:「感覺怎樣?」

  「丟死人了!我好想去死!」她抽抽噎噎地說,眼神含嗔帶怨。

  「是不是覺得好空虛?」

  「放開我……」她渾身無力地求他。「我真的受不了了……真的……」

  他一直撫摸她的私處,讓她的下腹又漲又熱,這是她的身體從未有過的狀況,她能不害怕嗎?

  「覺得身體空虛,就吸吮我的手指,用力咬也沒關係……」他嘶啞地說,慾火燃燒的眼眸,緊盯眼前他用來替代性慾需求的景象。

  「嗯唔……」她才不要!她又不是小嬰兒!

  意識昏亂模糊之際,她開始飢渴地吸吮他的粗指,似乎那能夠解決她下身渴望之至的微痛……

  「乖……好乖……」他一邊讚美她,一邊加速取悅她的頻率。

  累積過多的熱情,終於在這一刻崩潰,含著他手指的她,因為達到極度快感的第一次高潮,忍不住閉眼哭叫出聲。

  小身子劇烈痙攣、抽動,貝齒深深嵌進他的手指,兩隻小手抓皺了他的和服,在最激情的一瞬間,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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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8: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等程愛音回過神後,她只能蜷在寺山總司的懷中柔弱哭泣,淚水怎麼樣也止不住。

  「別哭了,別哭了,好嗎?」寺山總司好溫柔地請求。即使他自己的男欲,都快瀕臨爆發邊緣,他還是硬生生控制住。

  他不會在這種簡陋的地方奪走她的,今天只是要她嘗一下「屬於他」,是什麼樣的滋味而已。

  「你好虛偽!明明是你弄哭我的,你還裝成這副無辜的模樣!」她傷心地控訴。

  「我錯了!我不該放縱自己去碰觸你的,我就是該死地太不會壓抑想要你的心情了!」他故意責罵自己.好消去她的怒氣。

  「怎麼辦?我已經不貞潔了……我好丟臉……」她沮喪地倚在他懷中。

  他溫柔替她拭淨淚痕。「三葉文吾不會知道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

  她氣得低嚷出聲:「我才不要和你共享一個秘密!我討厭你!最討厭你!」

  很懂女人心理的他,再度甜膩膩地說:「可是我卻好喜歡你,好想要你。」

  「等一下我怎麼走回去?我好像站不起來了……」她氣憤地捶打他。「可惡!為什麼我要被你害成這樣?」

  「你先別哭,我幫你想辦法,讓你體面地回去包廂。」他掏出手機按下幾個按鍵後,就低聲地對接聽者吩咐了幾句。

  「你打手機給誰?」她驚訝地問。

  「我的手下們。他們現在已經趕過來,守在這間廂房的長廊通道外頭,禁止任何客人靠近這兒。」

  她瞠目結舌了。「你怎麼這麼霸道?這裡又不是你家!」

  「我是關西會的會長啊!」他瀟灑笑道,好似這就足以解釋他無所不在的勢力和力量。「來,我抱你回去你父母和未婚夫在的廂房,沒有外人會看見我們倆在一起的。」

  「我好後悔在醫院時答應護i小姐,讓你進來我的病房探病。」

  她不情願地環著他的頌啊『,讓池將她打橫抱起來,她曳地垂下的和服袖子,就如美麗的蝴蝶翩然飄飛。

  「你不讓我進去,我一樣會想辦法闖進去的。」他呵呵笑道:「我怎麼可能會放棄可以親眼看到你本人的機會呢?你是世界上最名貴的少女,我一向最喜歡昂貴的東西了!」

  這就是他當初不顧屬下們反對,執意要出面探病的主因之一。

  「你又把我當成物品?!我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能不理我啊,這樣我會心碎的!」

  寺山總司抱著程愛音低低絮語,緩緩走過上頭夜櫻繽紛的和式長廊,兩人又是世間頂極的俊男美女,此情此景,真是如詩般動人、如畫般優美。

  到了靠近她的包廂房間時,他將她輕輕放下地板。如他所言,在他們四周真的連一個人也沒出現,只聽到細微的人聲笑語遠遠傳來。

  「我永遠不會忘記今晚,你讓我實現了我最狂野的夢想。」他退了一步,放開了對她的擁抱。

  「請你忘記這一切!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她狼狽地別過頭。

  「我不能忘。」

  程愛音急急轉身,步伐不穩地走向自己的廂房,那才是她的歸依處,剛才那一場羞恥的迷夢,只是她所不願發生的意外。  

  「我不會放棄你的,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寺山總司突然宣言,明白說出他對她的強奪意圖。

  她僵立不動,並沒有回頭看他。「下次要是你出現在我眼前,我不會再看你,也不會再理你,你還是別白費力氣。」

  「下次再見,我不會只是摸摸你就算了。」他霸氣地自說自話。

  「住口!我們不會再見!」

  受不了地低喊之後,她快步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將寺山總司無情地拋在腦後。

  ☆ ☆ ☆

  二條城近郊

  先前由於程愛音太和會館的演奏會,程鵬為了方便女兒練琴,同時一家人又能住得舒服,早就在此地短期租賃了一幢小型渡假別墅。

  當她意外受到槍擊,再從醫院回來養病,程家自然又將這個別墅的租約給延期,讓她的傷口有段好好癒合的時間。

  至於房東那邊,根本就擺明他們一家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因程愛音住在這裡,已讓這間租賃別墅名氣大噪。

  春天早晨的陽光溫溫煦煦,柔和照耀滿樹含苞待放的櫻花,昨晚才跟親家一起吃過飯,今日一大早程家就非常熱鬧,原來兩家長輩已約好,今天要一起到比數山延歷寺附近的景點走一走。

  「阿鵬,你說我穿什麼衣服出門比較好?」李翠玉輕快地問丈夫。  

  「貴氣一點的,別讓三葉夫人把你給比下去了。」

  她一邊挑衣服、一邊說:「他們也真是懂得享受假期,竟然捨棄五星級飯店,跑去住民宿。」

  「是啊!他們的兒子文吾可就實際多了,一來就直接住在京都三葉公司的主管宿舍裡,沒有那麼多『出頭』。」

  「這男孩子對我們家愛音真是好得沒話說!一聽到她受槍傷,馬上丟下在東京的公事,就搭新幹線趕過來看她了。將來把愛音交給他,我非常放心。」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愛音呢?我們把她放在家裡,可以嗎?」程鵬不太放心。雖然他真的很想帶獨生女出門遊玩,但她小腿的傷實在需要休養,他只能取消這個念頭。

  「有什麼不可以?文吾每天都會過來找她,昨天晚上我也已經跟他拜託過,要他今天幫我們多多照顧她了。」

  「唉!你也真是小題大做!愛音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動,家裡也不缺吃的喝的,你何必特地麻煩文吾過來呢?人家三葉總裁夫婦搞不好想乘機跟兒子一同出遊哩!你這麼安排實在是太亂來了!」程鵬心有顧忌地說。

  「你別誤會我啊!這可都是文吾那孩子的主意喔!他怕愛音一個人在家會無聊嘛。」李翠玉連忙撇清。

  「這樣就好,不然人家會以為我們是在得寸進尺。」

  「你也別窮緊張了!三葉夫婦可是把我們當成好朋友,這點小事,他們不會計較那麼多的。況且我和優子都覺得,愛音和文吾他們小倆El一向很忙,有這個難得的機會,讓他們好好培養感情,也是很好的事啊!」

  「你說的有道理。」

  夫婦兩人打點好出門的衣著服飾後,就去找坐在庭園櫻樹下的女兒。

  「愛音,爸爸和媽媽要跟三葉總裁他們出去了,你一個人在家要小心。」程鵬還是忍不住叮嚀。

  「待會兒文吾就會過來找你了,他一整天都會陪著你的。」李翠玉趕緊附加說明。

  「我知道,你們好好去玩吧!」

  數分鐘之後,送走了父母和開車搭載他們的三葉光夫婦,程愛音就靜靜坐在櫻樹下乘涼、賞花。

  她的未婚夫等一下就會過來,而今天家裡也只剩下他和她,這正是她做實驗的良機。

  她不做不行了!她得證明,文吾會比寺山總司更能帶給她悸動的感覺,否則她沒辦法嫁給他,真的沒辦法。

  昨晚從平安料理亭回家後,她整夜沒睡好,一直在做夢,夢裡全是寺山和她纏綿的畫面,她夢見他剝光了她的衣服,讓她全身裸露在他眼前,也夢見他的手指刺進了她的體內大膽地掏探、撥弄……

  當她驚嚇萬分地醒來,她發現自己的秘處又是一片濕黏,就像他在小包廂強行撫摸她時,在她身上所發生的反應一模一樣。

  想到這兒,心口糾結難受的她,沮喪又羞恥地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  

  現在的她不僅是個不貞的女人,她還是個不貞的蕩婦。

  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夢見他?那個邪惡、無恥、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大流氓!他不但奪走她少女的純真,還一點都不內疚自己的所做所為!

  雖然她的處女膜還是完整的,但她很清楚自己已經不再無瑕。別的男人已擷取她的身體初次流出的秘密汁液,別的男人已徹底碰觸她的私處,帶給她這一生從未經歷過的快感。

  為什麼是他?而不是文吾?

  如果帶給她這一切的人是文吾就好了!她的身心就不會受到罪惡和情慾的煎熬。

  情慾……

  是的,寺山總司昨晚帶給她的感覺,已經喚醒了她無知沉睡的感官,在責難自己的同時,她也陷入了難耐的渴望。

  不知為何,她一直好想見他,想讓他抱她,想讓他對她的身體,做完那些他還沒完成的事。

  而她偷偷渴望的這件事,若是真的發生了,她不敢想像,世上還有哪個人會原諒她。

  不只是兩方家族的人,恐怕連日本大眾媒體,都會對她群起而攻之……

  還來得及的!她只要懸崖勒馬、平靜心神,讓自己回到以前安於現狀的程愛音,那麼,這個錯誤就不可能會發生。

  她有自信她一定能阻止自己犯錯!再過一陣子,程家和三葉兩家人就要一起回東京了,她只要離開京都,寺山總司對她的「壞影響」,一定可以化為烏有,而他對她的可惡撫摸,也一定會成為某個塵封的記憶。

  但這種可以馬上得到救贖的想法和做法,並沒有讓程愛音的心情因而轉好。

  她知道,其實她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要盡快離開京都,這個遍地含苞的櫻花,都已逐漸盛開、綻放的京都……

  櫻花的花季最多只有兩個星期,雖然短暫,卻是絢爛揮灑一生的美麗和繽紛,在所不惜。

  她呢?她的一生之中,可曾有類似這樣美到極致的抉擇?

  不能想了……越想,她的心只會越痛……

  門鈴響起,一看清來者何人,她沒有遲疑就走向前打開了大門。

  手上抱著一束送她的紅玫瑰,三葉文吾體貼地扶著她,走回庭園裡她原先坐的那張雙人椅,自己也隨之坐在她的身畔。

  兩人聊了好半晌日常的、言不及義的話題之後,程愛音忽然遲疑地握住他的手。

  三葉文吾很識情趣地反握她,柔聲問她:「怎麼了?」  

  「文吾,今天我爸媽他們都不在,我想,我們可以親密一點,應該是沒關係的。」她羞怯地低頭要求。

  他大喜過望地抬起她的小下巴。「我好高興你這麼說!」

  她緩緩閉上眼,一副柔順地任他為所欲為的模樣。

  他先是輕輕親吻她的唇,吻了好一會兒,他的舌開始刺探她的小嘴,似乎想進入她的嘴內。

  心慌意亂的她,急忙推開他。「不要了!」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他的未婚妻不是他以往逢場作戲的那些開放女子,他也不想勉強她。

  他不急,等他們成為夫妻後,他有的是時間,教會她男女情慾的真實,他認為這樣的等待非常值得。

  程愛音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少女,本身其實也是小提琴手的他,對她不僅是單純的愛意而已,他還崇拜她的才華、欣賞她的聰穎。

  未來她能替三葉家族帶來的名氣和利益,當然也是她在他心目中占很重要地位的因素之一,他不會否認這一點。

  此刻的程愛音表面平靜,內心卻又再度陷入了非常沮喪的情緒。

  她根本不想要文吾碰她。

  握他的手她沒感覺,他的吻她沒感覺,就連他要深吻她,她都不願將寺山總司的手指佔有過的領域,讓他給侵犯。

  她真的完了……

  三葉文吾可是她的准未婚夫,寺山總司卻什麼也不是,只是一個會害她身敗名裂的男人啊!

  就算她結婚前還有戀愛的自由好了,她能讓世人知道,她跟黑道大哥糾纏不清嗎?有哪個國家、哪個單位會邀請一個名譽有問題的小提琴家上台表演?

  再以寺山總司的立場來說,黑道的婚姻大事一樣有他們自己的規矩,他的家族也不見得願意,他找一個毫無黑道背景、曾和別的男人有過婚事牽扯的女子來當他的終身伴侶呢!他畢竟是身份崇高的關西會會長呀! 

  再怎麼想,她和寺山總司的未來,都是死路一條,一向以現實狀況為優先考量的她,真是不得不心驚膽跳、心生悲哀。

  忽然問,她有點恨起他了!恨他為什麼就是要招惹她?為什麼不讓她好好當她的良家婦女、過她平和安詳的日子?

  為什麼要讓她想念他?甚至想為他守住身子?

  若不是文吾夠紳士、夠體貼她,她根本就別想讓自己,這麼順利地為那個可惡的男人保持純淨無染的狀態。

  她……又是何苦來著?

  「文吾,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自己先要求你,卻又這樣……」她無比苦澀地低語。

  「小愛,我說過我不急的,你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嗎?我們之間可以慢慢來,等你真的愛上我,這些事對你而言,就再自然也不過了。」他坦白地說。

  「為什麼說……我不愛你?」程愛音有些心虛和不解。

  有點類似相親認識的他們,只是認定對方是未來的一生伴侶,兩人卻從不習慣把愛掛在嘴邊。

  這是他們第一次深深觸及情感層面的溝通,也可以說,她的主動導致了這樣的對話。

  「我比你大五歲,還沒認識你之前,我跟很多女孩子交往過。誰愛不愛我,我一眼就可以很清楚。」他世故地說,並不刻意隱瞞學生時代的情由。

  「你覺得我不愛你?」她好奇地問,他怎麼會知曉連她自己都很迷惘的事?

  「你或許喜歡我,可是你對我並沒有「愛」那麼深濃的感覺,假如我離開了你,你大概一點也不會心痛吧。」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和我交往?」

  「小傻瓜!在你還沒愛上任何人之前,我當然必須先把你給訂下來呀!」三葉文吾愛戀地說:「只要你一天是我的人,我就有把握,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再怎麼說,我也是個條件非常好的男人啊,我愛你的心,更是勝過世界上任何人!」

  「你愛我?你愛我什麼?」她甜甜地笑道,女性的虛榮讓她想問出答案。

  「全部。你的美、你的純真、你的才華……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從我念國中時,第一次去美國聽你的演奏會之後,我就跟我爸說了,我要你當我的妻子。我已經愛你好久了呀!」

  「文吾……」她感動地望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麼話回答他才好。

  她該知足了吧?

  這麼好、這麼愛她的未婚夫,這麼溫柔地在等她長大、等她情竇初開,她再不知足,真的是準備要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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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關西會

  初升的月光融融,灑在金閣寺歷史悠久、金碧輝煌的樓閣之上,也灑在寺山家古老莊嚴的建築物上。

  月光同樣照進了寺山總司的大房間內,照出了氣派簡潔的家俱擺設,也照出了獨自盤坐在和桌前看書的男子。

  但他的心思一點也沒放在案前的書之上,他正專心地就著月光,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其中右手食指有一小圈被咬過的痕跡,已經泛出受傷的青紫色,就如同一枚戒指掛在他的手指上。

  左手呢?

  他依戀地將指腹湊到自己的鼻端嗅聞,可惜其上的女性幽香,早在好幾天前就被他洗掉了。

  其實那一夜,他並沒有真正看到程愛音的身子,只是借由左手的觸摸,知道她的敏感……

  他立刻深深呼吸好幾口氣,平息胸中泛過的一陣難忍的慾望和渴求。

  那時,程愛音丟下他離開之後,他只要隨便一通電話,就可以找到一個很不錯的女人,來幫他排解已經勃起的男性慾望,可是他沒這麼做,他寧可只用自己的左手,釋放被她挑起的情慾。

  而且從那一夜之後,他就變得哪個女人都不想要了。

  他知道自己在等待程愛音,他也已經出手線要逮她了,在他還未將那條線拉回來以前,他不要別的女人來礙他的眼。

  或許,都是他自己太過挑食,才會被迫不得不禁慾。

  可他寧可餓著,也不要先念那些次級的東西,這就是他一向的脾氣。

  此時,紙門外傳來了女僕的恭敬叫喚:「會長,老爺和夫人在『春樹閣』等你,請你現在就過去。」

  寺山家有很多不同用途的房間,也都有它們自己的名字。春樹閣是一個小型、隱密又華美的會客廳。一向都是他和父母開家庭會議時在用的。

  「我知道了。」他收斂放肆的心神,合上桌前的書,就直接起身走出房間。

  當他走進春樹閣,他的父親寺山浩志和母親詠美,也停止了彼此原先的對談,等大兒子在他們的對面落坐。

  「爸、媽,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疑問。

  「總司,你對那個姓程的國際小提琴家,是不是存有企圖?」寺山浩志快人快語。

  「你們知道了。」他平淡地肯定。

  關西會裡最不缺的就是眼線和密報者,即使他貴為關西會會長,一樣會受到整個組織的監控,他並不意外。

  「你在平安料理亭,為了那個女孩子動員大批弟兄,我想要不知道也難。」

  「爸,這件事我自有分寸,請你別為我操心。」寺山總司禮貌地說,然而言辭之間,明顯不要父母干涉他的交遊。

  「你真的那麼喜歡程愛音嗎?別告訴媽媽,你才去醫院探過她一次病,就對她一見鍾情了。」寺山詠美皺起眉頭。

  「媽,我沒有。」他簡潔地說。

  「那你就不要去招惹她!」寺山浩志嚴肅地說:「她已經是『三葉樂器』那邊的人了,我們關西會一向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別壞了大家的默契和規矩。「

  『要是害怕冒險,我還有資格當關西會會長嗎?」他終於坦然表明不對程愛音收手的立場。

  「總司,你要什麼女人沒有?你放棄她吧!她的未來跟你絕不會有交集,你又何必去弄亂她原先就安排好的人生道路呢?」寺山詠美苦口婆心地勸說。

  「爸、媽,你們從我小時候,就教我要盡全力得到最好的,現在我只是照你們的教導去做而已。」寺山總司一步也不退。「我保證我會很謹慎,絕不會為關西會帶來困擾。」

  「就算你非常謹慎,程愛音那邊呢?當你得到她之辱,你能保證她不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當一個女人因為感情而失去理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寺山詠美附和丈夫的話。「像是行為歇斯底里、故意懷孕要你負責、或是在你們分手後,去夕I面大鳴大放說你玩弄她……萬一發生像這樣的事,你真的都能處理好嗎?」

  「媽,我瞭解她,她不是那種平凡的女人。」

  「再不凡的女人,遇到感情都是一個樣兒。」

  「胡扯!你才見過她兩回,你瞭解她什麼?」他的父親急躁插話。「她又不是木頭娃娃,怎麼可能無心無情?」

  「我並沒有想要跟她談感情,她也會知道我們的遊戲規則的,請你們別再小題大做了!」寺山總司開始不耐煩。  

  從小就受領袖教育的他,即使面對父母,也不會失去該有的風範和威勢,今天他既然是關西會會長,他自然有他不可冒犯的尊嚴。

  在組織裡,他的父母也只能像他的部下提出諫言。並不能干涉他的最終決定,否則也不必選他當會長了。

  寺山詠美改以柔性訴求。「你就是不能放過那女孩嗎?她會不會因而不幸,你也不管了嗎?」

  他靜默了,一雙深沉的美目凝視前方某一點好久好久。

  之後,他慢慢轉向母親溫柔的眼眸。「媽,現在我只知道我要她,其他的,我已經沒辦法管那麼多了。」

  「這陣子,我打算安排你去相親,你總該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他的父親無可奈何地使出最後一招。

  -•就算我去相親,甚至打算結婚了,我也不會放棄程愛音。」

  寺山浩志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我們好浣歹說,你就是不肯聽我們當父母的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讓關西會蒙羞,我絕對會叫你切腹自殺謝罪!」

  身為上一代會長的他,雖然已從這個職務功成身退,可是只要他活著,他還是肩負守護關西會的責任,他當然不會讓兒子任性地胡搞瞎搞,敗壞關西會數百年以來優良的傳統和名譽。

  寺山總司瀟灑地微笑說道:「自殺就自殺,不能得到她,我的人生也沒意思了。」  .

  t-詠美,你聽聽你的兒子,說那什麼混賬話?!」他氣得開罵。

  ••你別生氣,總司自然有他自己的做法,你就信仃他一次吧!』』她柔聲勸慰丈夫後,又轉而跟兒子說:

  c•我們懂你的意思了,也不想再多說什麼阻止你,可是我希望你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你不會讓事情弄得一發不可收拾。」 ,

  『『我會記得的,媽媽。」  『

  -•你想怎麼玩自己的遊戲都可以,千萬別動真情、別想娶那個已跟別人有婚約的外國女孩進寺山家門,否則,我不能保證大家會不會再認同你這位會長。」寺山詠美把醜話先說在前頭。

  凡事總要預防萬一,她的兒子也有可能是深陷情網的那一個,她不能不防。

  「這些事我都很清楚。」

  「好,我們不多說了,晚安!」

  「晚安!爸爸、媽媽。」

  跟來時一樣從容自在,寺山總司走回了他自己的房間,又盤腿坐回和桌前,翻開了原先放著的那本書。

  過了好一會兒,他一樣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只是再度舉起自己的雙手靜靜審視,專心想著程愛音的一切。

  她的純美、她的體香、她的熱情……

  他的父母不太瞭解他。問題越是困難,他越有征服的慾望和快感,這是屬於他自己的浪漫。

  誰也無法阻止。

  ***

  程家租賃別墅

  這些天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中養傷的程愛音,每天都在盤算自己何時才能回東京去。

  爸媽常常跟三葉總裁夫婦一起出遊,文吾偶爾會跟他們出去,可是公事之餘的大部分時間,他都會過來陪她。  』

  沒有外人來找過她,沒有外人來拜訪她、騷擾過她,她的心漸漸不再像之前那麼不安。

  那個「大流氓」說他不會放棄她,只不過是一句漫不經心的戲言罷了!她可以放心了!她可以放心地、安全地嫁給文吾了。

  對於未來的丈夫不心動、不悸動、不感動都無所謂,她只要安安逸逸、養尊處優的三葉少夫人生活,她只要以後,她還能在國際舞台上繼續拉小提琴。

  即使庭園裡的幾棵櫻樹,花瓣都開始如火如荼地綻放,她也已經學會了不再去看它們,不再去想那些令她迷惑、心煩的事。

  她甚至失去了早先想要遊覽京都的慾望。

  在她的感覺中,京都注定是與她無緣的,否則她怎會一到這個古都,就中槍而行動不便呢?她怎會不是躺在醫院、就是留在家中養傷呢?

  禁錮……

  或許,她的一生就是注定要被束縛、禁錮和限制,不可貪戀外頭繁華綺麗的大千世界,不可嚮往那冬去舂來的季節變幻,令人無限遐想的好風好月……

  從此以後,或許她的所有浪漫,就只能寄托在自己出神入化的小提琴弦音之中了。

  上帝畢竟是公平的,她剝奪了她的自由,卻給了她小提琴當禮物。  

  在這個天氣晴朗、空氣中飄滿花香的春日早晨,令程愛音意外的,她的爸爸和媽媽不但沒有安排「一日出遊計劃」,連三葉文吾都一大早就出現了。

  「文吾,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公司那邊不要緊嗎?」坐在客廳的她關心問道。

  他的神情竟然有些凝重。「小愛,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一聽到未來的女婿這麼說,本來待在餐室準備早餐的程家夫婦,立刻就走到客廳來,想探知究竟有什麼大事發生。

  「京都文化局和關西會聯合發函給三葉公司,正式邀請你到祗園花舞祭的開幕式典禮表演小提琴。他們還特地說明,因為你的腳之前受過傷,他們只請你表演兩首曲子,以免讓你太過勞累,而且這個邀請也已經披露給所有媒體知道了。」三葉文吾將整個狀況說明白。

  「喔,我想應該沒問題吧,愛音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李翠玉輕鬆地說。

  「如果是京都官方的邀請,又是祗園花舞祭這麼重要的祭典,你就上台去,讓那些日本平民欣賞一下你國際水準的表演也不錯。」程鵬對女兒說。

  「我不想去。」程愛音輕輕地說。 

  一聽到這消息,她只感覺她好不容易擁有的安心感,簡直就是自欺欺人!她有預感那個男人已經布好局,就等她自投羅網了。

  三葉文吾有些不解她為何拒絕,但也沒有急於強迫她,只是繼續對準岳父母說明:

  「歷年來的花舞祭,關西會都是真正的主辦單位,京都文化局其實只是扮演在一旁協助他們的角色。我在猜想,他們會邀請小愛,不單是因為祗園花舞祭是舉世聞名的祭典,他們得邀請適合的人選參加開幕式,同時也是要讓全部的人看見,她會出現共襄盛舉,就是因為她已經原諒他們之前害她受槍傷的錯誤。」

  「原來如此!關西會可真是心機深沉呀!」程鵬恍然大悟。

  「不然也就不叫關西會了。」李翠玉有點不爽,但也只能說說風涼話。

  她苦心栽培、細心養育的寶貝女兒,從小到大何嘗受過什麼大傷害?偏偏這一回來日本倒霉,被京都地區的流氓組織害得受盡皮肉之苦,她實在不能不怨啊!

  「我們再不滿,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程鵬早就認了。

  「爸、媽,不是說好這兩天我們就要回東京了嗎?為什麼突然又要我上台表演?」程愛音不滿地抱怨。

  她不想去也不能去!如果她去了花舞祭的會場,一定會遇到主持大典的寺山總司,她不要遇見他啊!

  「愛音,你也聽文吾說了,等日本媒體放送這個關西會邀請你的消息之後,本來就有大批觀光人潮的祗園花舞祭,一定會來更多觀光客,只為了一睹你本人的丰采和現場表演,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李翠玉柔聲勸著女兒。

  她畢竟世面見多,曉得孰輕孰重,女兒再不甘願,也得出面秀一下。況且只是拉兩首曲子,對她應該也不會造成太大負擔。

  「媽媽,你不是說過,我們跟關西會撇越清越好嗎?誰知道這次他們會不會又讓我發生什麼意外了?」她依然持反對意見。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的母親嚇得對空喃喃念過後,又轉頭對女兒正色說:「你可別亂說話詛咒自己!只是上個台,又不是要你去衝鋒陷陣,你怎麼說得這麼嚴重啊?」

  三葉文吾體貼地說:「既然小愛不願意,我這就去回絕他們的邀請。」

  他不想強迫心愛的未婚妻,即使自己家族的公司,會因而惹來輿論攻擊他們氣度狹小、又不愛鄉愛土,他還是只想讓她順心快樂。

  程鵬大不贊同地說了:「不可以拒絕!愛音不懂事就算了,文吾你可別跟著縱容她、慣壞她,她腳上的傷已經沒問題了,我看不出她有什麼理由拒絕。」

  「就是啊,愛音。」李翠玉附和。「等你表演過這一趟,我們就立刻回東京的家,好不好?」

  「如果你們真的要我去,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都不管了!」深知自己無法順利從寺山總司的天羅地網逃開,程愛音難過地說出氣話。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陰陽怪氣!本來好好的一件事,被你這麼一說,我心裡都有點發毛了。」

  程鵬不想再噦嗦,他對女兒堅決地說:「好,不用討論了!事情就這麼決定!你得去祗園花舞祭的開幕式典禮,現在你就進房去練琴。」

  「你們最好不要後悔!」拋下這句別有含意的話,程愛音衝進房內鎖上門,留下客廳三人面面相覷。

  「文吾,真對不住!她一定是討厭害她受傷的關西會,才會鬧脾氣,她一向很乖巧的啊。」李翠玉連忙道歉,解釋女兒的奇怪行為。

  「是我不對,我應該考慮到她不想上台的心情,而不是害她被你們責備。」他擔心地往程愛音的房間望去。

  「這項邀請都傳到媒體那邊去了,她不接受是不行的。難道要讓報紙寫,三葉少主的未婚妻已經對關西會心生不滿?那多難看啊!」程鵬堅持己見。

  「我總覺得有點擔心她,她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三葉文吾深思地說:「伯父、伯母,你們不覺得嗎?」

  「唉,我想她跟關西會是犯沖了吧?」李翠玉哀歎。

  三人就這麼討論東、討論西,還是摸不清把自己鎖在房內的少女,究竟對關西會懷抱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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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19: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京都祗園花舞祭

  古式和屋的街道,擠滿了從各國和日本各地湧來的賞櫻觀光客,祭典遊行的大型花轎抬轎夫,還有化妝成歷史人物的遊行者也參雜在其間。

  儘管整個開幕式會場的方圓數里內全都是人,現場卻是一片莊嚴的寧靜,每個人的目光焦點,都集中在大櫻樹下搭起的平台之上。

  正在台上致詞的人,就是此次祭典的主辦人、關西會會長寺山總司,他的聲音磁性好聽,他的外貌俊朗迷人,他的氣勢超凡不群,正符合每個人對傳說中英雄人物的期待。

  而被邀請坐在台上參與盛會的貴賓,今年竟然只有兩個人,但沒有人覺得這種安排不妥當,只因左邊坐的是京都府的首長,右邊坐的就是國際知名小提琴家程愛音小姐。待會兒她就會表演她那「只應天上有」的琴曲了,怎不教人興奮期待呢?

  平台後頭的那棵大櫻樹正處於盛開狀態,它既能遮蔽太陽,又能用它繁多的粉紅花朵,將整座平台裝飾得美輪美奐,難怪會被選來當花舞祭開幕式的地點。

  此時,一兩瓣被風吹落的櫻花瓣,就這麼輕輕飄落,落在穿著美麗和服的程愛音身上,眾人不禁都看呆了。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位舉世聞名的少女,他們不禁睜大眼睛、仔細端詳,生怕自己這回沒看夠,以後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親眼看她一回了。

  平台上的三個人,京都府的首長顯然已被每個人的眼光冷落在一旁。

  大批觀光客趁花舞祭時分來到京都,不僅能賞櫻、賞古都風貌,又能親眼見到寺山總司和程愛音,他們不約而同認為,此行已經非常值回票價!

  瞧!關西會會長又酷又帥,連那個少女小提琴家,都精緻得像剛從古典畫中走出來的美人?般。

  京都果然是京都!不僅風景美好,連人都是美到極點的.

  在台下和程鵬夫婦一起坐在貴賓席上的三葉文吾,當然也看到了關西會會長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在台上的模樣。

  他的心忽然不祥地猛烈鼓動!

  在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這兩人,會一起在繁麗的櫻花包圍裡消失無蹤……

  他是看錯了吧?愛音是他的人,寺山總司不過是不相干的外人,況且她又那麼不喜歡關西會的一切,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當寺山會長致詞完畢,現場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尤其是那一群關西會派出來支援的抬轎夫,更是以整齊劃一的口號呼喊,來表達對會長的崇拜。

  待大家的熱情掌聲稍歇後,他微笑地介紹開幕式典禮的重頭戲。

  「我們今年的祗園花舞祭,很榮幸地透過『三葉樂器公司』,邀請到國際知名的小提琴家程愛音小姐,為我們現場表演兩首琴曲。這不僅是關西會的喜訊,更是每一位在場者的福音,請你們用心聆聽她所帶來的美妙樂曲!」

  寺山總司慎重其事地說出了這樣的介紹詞,一時之間,歡迎她的掌聲雷動,連大櫻樹的花瓣都被震得微微抖動。

  而在場的各界媒體,當然也不會錯過抓住「關西會已得到程愛音和日本民眾真正原諒」的題材和鏡頭。

  程愛音站了起來,款款走向舞台上的小平台,上頭已備好樂譜、和她今晨已事先調好音的小提琴。

  在這之間,她和他的視線交會,僅僅是淡然的一瞥,然後她很快就別開眼、掠過他身畔,踏上了主辦單位替她安排好的位置。

  春日的陽光依然和煦,滿樹櫻花依然散放幸福的粉紅色澤,眾人同樣安靜地引頸期待,然而當第一個旋律從她的弓弦交會中發出,一切都變了!

  她竟單單以一把小提琴,就直接演奏出日本從遠古時代就流傳下來的祭典慶祝曲。

  明明是那麼纖細敏銳的樂器,卻能讓她奏出氣勢磅礡、充滿傳統厚實美感的情調,所有人不禁為之動容,甚至有些日本老人竟感動得眼眶泛紅!

  寺山總司也站在舞台後方的中央聽著她,看著她的魅力所激起的無形風暴。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的現場演奏,還是這麼靠近地聽,他只覺得世人喚她「天才少女」,絕非誇大其實!

  一向對任何人事物都不輕易動心動情的他,也被她的琴曲挑得熱血沸騰,誰想得到那纖細精緻的人兒體內,會蘊藏著那樣強烈無比的能量呢?

  本來就非得到她不可的他,更覺得自己想要她的慾望,已經強得讓他自己都快難以忍耐了。

  程愛音選的第二首曲子,則是歌頌花季的古典西洋樂曲。

  當音符在空氣中跳動時,每個人彷彿看見她頭上的朵朵櫻花,也在一起歌頌、一起跳舞,這樣的神奇表達了人類和大自然花卉的感情,也將春之喜悅銘刻在每個在場者的心田深處。

  當她收下琴弓、將小提琴放在身側,朝現場聽眾們說再見時,排山倒海般的掌聲如大浪般淹沒了她。也淹沒了祗園的巷弄之間。

  關西會的抬轎夫和助陣義工,並沒有經過事先排練,就開始自動自發聯合吟頌古詞,當成是給她的回禮和讚賞。

  那氣勢、那氣氛,再次將眾人感動的情緒挑到最高點。

  收好自己的小提琴,程愛音淡然地隱入紅白色相間的簾幕之後,就準備走下台去找爸媽和未婚夫。

  她還沒繞過那片白色的大簾幕,就看見寺山總司不知從哪兒出現,擋住了她走向出口的去路。

  如她先前不祥的預感,他真的出現了!

  「會長。」她淡淡地打聲招呼。

  「跟我走!」寺山總司定定看她,眼神中散發出不容拒絕的尊嚴和決心。

  下意識將手中的小提琴拿起來抱在懷裡,她一語不發地回望他,陷入了真正的心理掙扎。

  她到底要不要跟他走?

  原以為她可以很快逃開,原以為見到他,她一樣不會給他好臉色,甚至不會給他說出一句話的機會。

  豈料他一開口,就是任性地要她拋開一切跟著他,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還自私得理所當然?

  舞台外已經響起花舞祭遊行和表演的音樂,觀光客和當地居民更是融入歡慶的行列,沸沸揚揚、熱鬧喧囂的聲音遍及各個角落。

  「快一點!不快一點,我們會來不及的!」寺山總司朝她伸出有力的右手。

  「為什麼你知道?」她淒迷地問。

  是啊,為什麼知道她想要跟他走?為什麼?這原本是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呵!

  「我要讓你自由,我要把你從你蒼白、無聊、虛偽的人生中解放出來。」他大膽地說,又往前走近她一步。

  「我會變得一無所有的。」她含淚地說,將小提琴抱得更緊。

  「有我,有自由,你還需要別的什麼嗎?」他更強力地誘惑她。

  她不經意抬眼看向滿天盛開的櫻花,如此絢爛、如此揮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節,即使花季是那麼那麼短暫……

  程愛音下了最後的決心。

  「帶我走,走得遠遠的!」她低聲回答他。

  喜悅迅速流竄他的全身,讓他的美目發亮,也讓他的語音急促又沙啞。「我就知道我沒等錯人!」

  寺山總司將她的纖手一拉,就帶著她從另一處秘密出口跑下台,坐上他預先就準備好的豪華房車。

  不到一分鐘,那輛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祗園花舞祭開幕的現場。

  目睹程愛音上車這一幕的人,當然只有先前已經層層圍住車子的關西會的弟兄們。

  ☆ ☆ ☆

  房車經過金閣寺的範圍後,就沿著蜿蜒的山路攀登而上,繞過清幽的林間,走過山間的輕嵐,直達關西會本部的寺山家。

  程愛音沒有問寺山總司要帶自己去哪兒,只是乖巧地讓他握住纖手,努力讓自己適應這突發狀況。

  她竟和一名男子有了私奔的行為,而這名男子還是她所不熟識、也不願熟識的人。

  可是她再怎麼不願,他都已經偷偷潛入她的心,讓她真實的那一面無所遁逃地在他眼前現出原形。

  不管了!她什麼都不管了!

  事到如今,她只想聽從她心底發出的聲音,儘管這是她此生第一次的任性,她也不可能讓自己有退縮的餘地了。

  在寬廣寂靜的白沙石庭院前下了車,她抬眼一望,就見到寺山家古老又莊嚴地矗立在壯麗的山林問。

  它的古典美,讓她幾乎屏住了呼吸。

  「這是我家,也是關西會的大本營。」寺山總司自豪地微笑介紹。

  「你怎麼會帶我來這兒?」程愛音不安了。

  她原以為他頂多只會在外面,為他們兩人找一個獨處的空間,絕不可能會將她帶回自己家。

  他這樣做不是很魯莽、很不經大腦思考?他們之間可不是論及嫁娶的關係哪!

  「你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女孩子,我一定要先帶你回我的世界。」他牽著她的手走進黑木長廊。「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叫你去見我的任何長輩或朋友,讓你覺得一點都不自由自在。」

  「這樣就好。」她鬆了一口氣後,又忽然想起一件相當要緊的事。「我這樣跑掉,我爸媽他們會擔心的,你可不可以讓我打電話回去,跟他們報一聲平安?」

  「你要告訴他們,你跟我『跑了』嗎?」他深沉地問。

  「不,我會說我暫時想自己出去散散心,逛逛京都這個城市,請他們讓我能擁有一段獨自出遊的假期。」

  「他們會答應你嗎?」

  「不答應也不行了,畢竟我已經逃開他們的束縛,除了我自己,誰能叫我回去呢?」

  兩人直接走到他的房間後,寺山總司打開了房門,先讓程愛音走進去。

  那充滿陽剛氣,簡潔中透著高貴氛圍的房間擺設,還有落地陽台外一望無際的晴空和山谷,全教她收進眼底。

  這也是她這一生第一次走進男人的房間。

  由這個房間,她可以看見他的教養、他的性格和品味,她不得不承認,她欣賞她所看見的一切。

  等她打電話跟家人交代好自己虛擬的行蹤後,他請她落坐在陽台前。

  那兒擺著一整組的和式茶具、和京都和果子之類的點心,他竟然慎重其事地跪坐在她眼前,開始進行起日本正統的整套茶道禮儀。

  「你怎麼了?」程愛音有點想笑又不敢笑,他的表情好嚴肅喔!

  「讓我好好為你泡一杯茶,你可是我最貴重的客人。」他沒有笑,只是眼眸中跳躍亮晶晶的光芒。

  她看得出來,此時的他是快樂的。

  「那我是否應該要褒獎你一句:『你泡茶的手法真好呀』?」她頑皮地打趣他。

  「別惹我笑!」他故意恫嚇她。「不然我茶道的禮儀就功虧一簣了!」

  她微笑道:「好吧,我饒了你。」

  不同於他正經八百的跪坐姿,隨意坐在軟墊上的程愛音,從地板上拿起他「精心製作」的綠茶,先是聞聞它的香氣,再輕啜了一口。

  「好香喔!感覺好清爽!」

  他又推來一小盤和果子到她前面。「請用。」

  她好玩地隨他的意拿起一顆,就撥開它精美的紙包裝,品嚐裡頭香香軟軟的點心。

  「好好吃喔!」她笑咪咪地說。

  他深刻地看著她,她的一舉一動、她的天真可愛,他只覺得自己可以一輩子這樣看她,也不厭倦。

  又輕輕啜了一口茶,她將茶杯放在地板上,清清朗朗地凝視他。

  他也無言地回望她,在這無聲的視線交流裡,他和她彷彿也交換了彼此靈魂深處的秘密。

  「你這麼招待我,是不是不想讓我覺得,你要的只是我的身體而已?」她不加修飾地說。

  這是她好不容易偷來的假期,她想怎樣就怎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她不認為有什麼好虛飾的。

  在他眼前,她知道她永遠不必偽裝自己。

  「沒錯。」寺山總司直言不諱。「還有一個原因是,我想讓我們更加熟悉對方,畢竟今天我們才第三次碰面。」

  「你已經認識我了。」程愛音笑了。「我拋下一切,只因為我忘不了你,我就是這樣隨隨便便的女人。」

  「你這樣的女人,正好配我這個流氓。」他輕鬆地說。

  她認命地歎息。「別安慰我了!我已經丟下常理和常識,連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失去現有的一切,我是說真的。」寺山總司認真地許下承諾。

  「怎麼保護?封殺所有媒體?」

  「你和我享受過這一段假期後,你還是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他自信地說:「我一定可以保護你到這種程度。」  

  「謝謝。」雖然不太瞭解他的能耐,但她並不以為他是在吹牛。「我想要解放身心,你想要我,我們真是一對各取所需的玩件呀!」  

  「好了,快樂的時光到了。」他靠近她,將她擁入懷中。「好好跟著我,不許你再胡思亂想了!」

  她閉上眼享受他的擁抱,感覺自己就像風中飛舞的櫻花那麼自由、那麼無拘無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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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2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程愛音待在寺山總司的房裡,兩人已經足足有三天的時間,不曾踏出房門外一步。

  僕人在固定用餐時間,就會送來兩份豐盛的餐點擺在房門口地上,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過來打擾他們。

  原來為了她的來到,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不僅將所有公事挪開到以後再處理,連父母親戚那邊,他都跟他們事先約法三章過,不讓他們有任何借口,特地跑來找麻煩、甚至打擾兩人世界。

  房裡的男人和女人,在這刻意與世隔絕的美麗空間裡,已然化成兩隻日夜糾纏的野獸,不斷地擁抱、做愛,不斷地朝對方需索更多。

  他的臥室外的溫泉旁邊,種植了不少白櫻樹,白色花朵盛開得有如積雪,在清晨的微風和陽光裡,更是彷彿發著亮光般輕顫。

  寺山總司將間隔臥室和溫泉池的門大大敞開,讓明亮的天光照進來,也讓房裡的人兒可以欣賞室外的白櫻樹,和竹籬笆外整個山谷問的風景。

  只是程愛音已經被他挑逗得無心欣賞,她害羞地叫道:「不要!」蜷縮起赤裸裸的小身子。

  「不能不要。」身上也是一絲不掛的他,回來覆在她的身體上,愛憐地撫摸她柔絹般的皮膚。

  「這樣好羞喔.我不要……」她撒嬌地咬住被子的一角。

  「這次我要看你,看你的全部。」他笑得很邪惡。

  她整個人越加畏縮起來。「人家不要啦!如果山谷那邊有人在看怎麼辦?」

  「你放心,不會有人的。」他一邊說,一邊舔著她的小耳窩。「這一帶可是關西會的禁地,沒有人膽敢窺探會長的房間的。」

  「可是……可是……我覺得不太好……」她支支吾吾。就是覺得很害羞!哪有人白天房門大開,在做愛做的事嘛?

  他乾脆不理她無用的矜持,直接捻弄她。

  太過太多的感覺讓她皺眉,不能叫出聲,只好一再含緊他。

  當她已經無法承受而不禁流淚時,猛烈激情的高潮,突然快速地席捲了她,她的小身子劇烈顫慄,整個人被那一陣激潮,遠遠地拋向了天堂盡處……

  不知過了多久的飛翔,終於緩緩著地,程愛音泛著粉紅色的裸身,最後一個波浪平息下來。

  激情過後,高大勇健的男軀,安靜覆蓋在香馥的小裸身上久久,幾乎是形成定格,時間似乎也停止流轉。

  屋簷的陰影投射地面,隨著日頭升空而悄悄移動位置,溫泉池冒出恆溫的蒸氣,模糊了青青山色,白櫻花的掰靜靜落下,不惹一絲塵埃。

  輕柔、模糊的咕噥聲,突然從少女美麗的嘴唇發出。「剛剛……我們好像瘋了……」

  聽到她的話,男人輕笑出聲,寵愛地親吻她的雪背。

  「總司,你說話嘛!」她虛軟無力的撒嬌聲,雪花結晶般飄在臥室內。

  「我好幸福。」他突然將下頜貼在她的小肩上喃喃說道,聽得出來他有說不出的心滿意足。

  「幸福啊……」她翻個身面對他,若有所思地輕撫他俊美的輪廓。

  「只要有你,我連吃飯、睡覺都不要了。」

  「不可以這麼任性喔,會長。」她輕拍他的頭頂,把他當成小朋友。

  「小愛!小愛!小愛!」他像一隻撒嬌的野貓,直往她的胸前膩去。

  「不可以……好癢……」她格格輕笑。

  「你是天下無敵的少女,而我好慶幸自己是第一個擁有你、教導你做愛的男人。」

  她揚眉問:「我是個好學生嗎?」

  「我只能說,你快把我給迷死了!」他的眼眸中交織著柔情和霸道的佔有慾。

  她不經心地開地玩笑:「你好會哄女人喔!你一定經常練習!」  

  「可惡!我是說真的!」他似真似假地發起脾氣了。

  「依你的條件,我相信只要你想要任何一個女人,你就可以得到她。」程愛音世故地說:「像我,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這是我的親身體驗呀。」

  「自從你出現之後,我再也不要別人了。」

  「好吧,我就姑且當真噦!」

  「竟敢說得這麼勉強?!看我怎麼罰你!」他狠狠撲向她。  

  「呀——」  

  那聲嬌叫很快被霸氣的唇堵住,室內又恢復安靜。只是這分安靜,很快就被兩人的粗喘和呻吟給掩蓋了。

  ☆ ☆ ☆

  當寺山總司和程愛音終於從日夜繾綣的房間走出來,兩人就一起讓司機開車載出門。

  他想親自帶著她看京都、游京都,這是他很早就許給她的承諾。

   第一次出遊的景點,當然是選擇離他家最近的衣笠山麓的「絲絹之路」,這條散步路線的頭一站就是金閣寺。

  當兩人在寺門前買了門票走進遊園路徑時,兒乎所有觀光客都在暗中偷偷打量這對絕麗的人兒,甚至有些人還因為認出兩人的身份而竊竊私語。

  然而日本人一向是非常有禮自製的民族,即使真的看見名人,他們也不會貿貿然過來打擾人家,也因而他們兩人一路上,就悠閒地夾雜在高中生旅行團體、中年歐巴桑、歐吉桑、和一群小朋友中安適地走著、看著。

  到了最接近金閣寺的湖邊圍欄,寺山總司指著在水一方的它說:「它的牆壁上貼的都是純金的金箔。」

  程愛音訝異地讚歎:「感覺起來好精緻!」

  「以前的日本人在讚美頂級美女時,會說出『她美得像金閣寺』之類的話。」

  「觀光客都不能靠近它、摸它,對不對?」

  遊園路徑約莫只有三公尺寬,還用鐵絲線一路區隔,就是不准觀光客太過靠近這座一級古跡。

  「也許日本政府是怕有人又臨時起意,去放一把火把它給燒了。」他笑道。

  「怎麼會有這種變態?」她驚喊。怎麼有人捨得傷害那麼美的建築物?她真不敢相信!

  「喔,那個人是一個古代的小和尚,據說他是因為金閣寺太美,美到他的精神無法承受,他就想親手把它燒掉,讓它永遠保存在自己心中,從此再也不許任何人瞧見。」

  「我不懂你們日本人的想法。」她只能搖頭。

  「其實我可以瞭解他的獨佔欲。?他貼近她的身畔,輕輕地說:「尤其是遇見你之後,我就更加瞭解了。」

  「你……難道你要告訴我,你也想毀了我?」

  「我不是已經在做了嗎?」他握緊她的纖手,也不想去在乎其他人的目光。

  關西地區的媒體全被他收買光了,諒誰也不敢將他們在一起的醜聞公諸於世!他若沒猜錯,三葉家那邊,絕對也會為她事發突然的「出軌」而收買媒體,叫他們保守這項驚人的秘密。  

  現代日本男人已經鮮有處女情結,在不鬧出太大風波的範圍內,只要程愛音肯回家和三葉文吾成婚,他們根本就不會計較她婚前的生活是如何多彩多姿。

  這也是他有恃無恐奪走她的原因。

  只是說到底,他還是破壞了她原本平靜無波的人生,他更無法預料自己的介入,是否會帶給她難以挽救的災難。

  他惟一能做的,也只有從今以後,用盡一切力量拚命保護她而已。

  不知他心底一波三折的思量,程愛音冷然地回答他:「你似乎很得意自己的行為!」

  「如果可能,我也不想為你心動,但是我已經無法控制我自己了。」

  她突然輕笑。「沒想到你會和我一樣失控。」

  「現在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將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家,讓你還是那個光芒四射、耀眼無比的國際小提琴家,讓你還是三葉家完美的准少夫人。」  

  「真的可以嗎?我很懷疑喔。」從她跟他「走」以後,她並沒有抱著諸如此類的樂觀奢望,只是把心神全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的喜好、他的個性、他擁抱她的方式……只要是屬於他的一切,都是她涓滴收藏起來的回憶。

  如果兩人注定沒有未來,她至少也要擁有這些。

  遊園路徑繞過了整座金閣寺,來到了園內的神社前,寺山總司提議:「我們來拜拜祈福吧。」

  「我不太會拜,你要教我怎麼做哦。」

  他帶著她先去洗手池旁,拿起長柄的竹瓢子,就往她的雙手倒點水讓她洗一洗,然後也示意她對他這麼做。

  「洗手是對神明的尊敬。」他解釋。

  兩人擦乾雙手之後,各自準備一把零錢,就一起走到祭壇前,他又繼續教她:「你把錢丟人奉獻箱後,手掌互拍兩下,再拉大鐘的繩索敲一敲,就可以合掌許願了。」

  他們交談的時候,身旁的人們早就紛紛湧上前去做這些事,不時能聽到錢幣敲打在木製奉獻箱裡的好聽聲音,還有左右梁木上頭兩座大鐘純樸的噹噹響。

  等他教會了她正確步驟,他們一起去丟錢、拍手、拉鍾敲響後,就不再說話,各自合起掌心,閉上眼為自己的願望祈禱。

  這一男一女的儷影,站在幽暗的神社前靜心祈福,不知為何會讓旁人感覺,若是神明不聽他們的祈求,那她就實在是太殘忍了!

  好一刻後,程愛音先結束拜拜的儀式,就走出神社外等待他,寺山總司一會兒過後,也來到了外頭和她會合。  

  「你向神明許了什麼願望?」他深思地問。

  「我跟他說,我希望自己對文吾的傷害可以減少到最低點。」

  寺山總司突然不是滋味地發怒了。「你還在想他?你現在是和我在一起,不准你再去想他!」

  「我偏要!我偏要說,我對他非常抱歉!」她不在乎地說,根本就不怕眼前黑道老大的怒火。

  她這輩子從來不曾輕易害怕什麼,即使呼風喚雨如他,也無法讓她改變這個好習慣。

  「不准再提他!我不要聽!」他惡聲惡氣地說,其實也奈她不何。

  「你少在那邊無聊地惹是生非了!」罵過他之後,她立刻轉移話題。「那你呢?你何不告訴我,你又許了什麼願望?」

  他沒好氣地回答她:「我請神明幫幫我,讓我和你可以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等我人老珠黃,你就不會要我了。」她悠悠然地率先邁步離去,顯然不想理會他的「瘋言瘋語」。

  他們之間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他又何必這麼哄騙她呢?真是個天生的花花公子!

  「你真狠!你又在傷我的心了!」他不服地叫囂,快步追上前去牽緊她的小手。

  「不然我們來抽籤,看看神明會怎麼回答我們的祈願。」

  「如果我抽到了吉簽,你得想辦法補償,我的心被你重重刺痛的傷害。」他認真地說。

  「會長,你怎麼可以威脅我?我不玩了!」她站定腳步瞪視他。

  「不准叫會長,要叫『總司』!」他威嚴地命令。

  他煞有其事的做法,也挑起了她不服輸的心理。「好,我倒想試試,神明到底是站在誰那邊!』t

  他們一起走到抽籤的小木箱,程愛音首先照著他的指示,將架上的轉輪轉一轉,等她抽的籤詩掉出來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拆封閱讀。

  「怎麼這樣?」她哀鳴出聲。她怎麼抽到了一張下下籤?那不就代表文吾會被她傷害得很慘重?

  「哈哈哈……」也讀完自己籤詩的寺山總司得意大笑。「神明說了,地說我們會有情人終成眷屬!太棒了!太爽了!我贏了!」

  「哼!你是日本人,日本神當然站在你那一方!」她重重跺腳,不快地嘟起嘴。

  「我們已經約定好了,你不可以賴皮喔。」他寶貝萬分地將吉簽收入自己懷中的口袋,準備帶回家珍藏。

  她沮喪地低頭,想把手上的壞簽立刻扔掉,又不知日本的神簽該怎麼扔才適當,只好踱到一旁皺眉生悶氣。 

  「別氣了,我來幫你把厄運消去。」他溫柔地攬她人懷,拿走她的簽綁在旁邊的樹枝上。這棵樹上頭,早已繫了不少之前的觀光客留下的紙簽,迎風飄揚、煞是好看。

  他的體貼令她微顰的眉頭舒展開來,不由得朝他溫柔一笑。

  春天,果然是戀愛的季節,原本爭吵鬥氣的兩人,果然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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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4-12-15 02:20: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寺山總司和程愛音兩人好一段日子,就這麼隨心所欲、不顧旁人地遊覽京都,無論是洛南的伏見稻荷大社,或是洛西的嵐山渡月橋,幾乎每個景點都有他們的足跡。

  今天他們從青蓮院開始,走最有名的「東山散步道」,來到了清水寺。

  在裡頭的「地主神社」,供奉的就是日本的月下老人,據說只要閉眼繞著走過地上的兩顆戀佔之石並觸摸它們,就會有好姻緣出現。

  在清水寺下方有一個音羽瀑布,傳說中喝了它的水,可保長壽、身體健康和頭腦聰明。

  他們當然不可能錯過這兩處。

  只是這一路走下來,著實消耗體力,當他們走進寺廟園區內的一片竹林中,看到前方有座小小的餐館,程愛音就嚷著要休息了。

  捨棄了坐在餐館內的位置,他們一起到蓋在竹林下的竹亭盤腿而坐,這個仿古式的竹亭十分特別,不但地板位置是架高的,要到上頭的榻榻米去,還得脫鞋子才行。

  兩人對坐,在風吹竹林的沙沙聲中,品嚐熱乎乎的湯豆腐,只覺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然而一個悄悄出現的人影,卻把他們之間的美好氣氛全給打散了。

  看著來人,程愛音的臉泛起羞慚的神色,原先愉悅的心情也立刻不翼而飛。「文吾,你怎麼來了?」

  「小愛,可以讓我上去,跟你們一起坐坐嗎?」他溫和地問,眉宇問有掩不住的蕭索。

  她尚未回答,寺山總司已經嚴厲出聲。「你竟敢跟蹤我們?!」

  「我不許你凶文吾!」她受不了地抗議,快被他的霸道給氣壞了!他難道不知道理虧的人是誰嗎?

  絕對不是文吾呀!  

  「寺山先生,我必須告訴小愛一些事,你也可以聽聽看,再決定未來你想怎麼做。」三葉文吾依然平靜。

  待他上來就坐,竹亭子內的氣氛已經凝滯到了極點,沒有一個人的臉色是好看的。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寺山總司不耐地對他說。

  「沒錯,我是請了人手跟蹤你們,因為我不能再放任你毀掉小愛了。」

  「你憑什麼把我說得像只害蟲?」他怒氣沖沖地質I?口J。

  「你不像嗎?你只是想玩弄小愛而已,你可曾想過要給她婚姻的承諾?或幫助她在小提琴的領域更上一層樓?我想,你連想都沒想過吧?」

  寺山總司的眉頭深鎖。「我有沒有想過,似乎不在你管轄的範圍內!」

  「她的假期已經結束,我必須帶她回家了,我想你應該能夠諒解。就算此時,你已經封了所有媒體的嘴,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在我們還能騙日本民眾說,你們只是普通朋友之前,我只希望這場意外可以完美地收尾。」

  侃侃而談後,他轉向她。「小愛,可以了嗎?」

  「我跟你回家。」她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你竟然想就這麼離開我?!」寺山總司重重地捶打一下旁邊的竹柱子,發出令人側目的巨響。

  『『他說的對,我不走不行了。」她刈他微微一笑、根本看不出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不!我不准你走!你的假期結束,我的可還沒!-『他乾脆鉗制住她的纖腕,完全是不講理的流氓作風。

  「文吾,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跟他好好說聲再見。」她對未婚夫請求。

  「沒問題。」

  三葉文吾很快走出了竹亭,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自己則一個人散步到竹林中等待。在那片綠意中,他修長斯文的身影顯得分外寂寞。

  僅剩兩人的竹亭內的氣氛,比起方才更是凝重數倍。

  「總司,我得回家了。」她輕輕柔柔地說,語氣間坦然透露濃濃的不捨和留戀。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無情,說走就走?」他嘶啞低吼。

  她淡淡笑道: 「我不無情,被傷害的人就會是我了。」

  「你真精明!不想讓自己受太深傷害,不想讓自己付出太多,以免輸得太慘,所以你選擇走回原先關住你的那個精緻牢籠。」

  「不然你要我怎樣?」她苦笑道。

  「留在我身邊,擁有我!也讓我擁有你!」寺山總司擲地有聲地說。 

  「我不能。」

  「你貪圖一個婚姻的名分嗎?」

  「不是的。」她平心解釋。「我的父母、還有文吾一家人都在等我,我不能那麼自私。」

  「好,你對他們那麼好,你就捨得傷害我、丟下我!」

  「總司,說真的,我不相信你對我會有多深沉的感情,我也不曾奢望。說穿了,我們只是一對床伴。」

  他痛苦地嘶吼:「就算是床伴,我們難道沒有對彼此付出一絲心情嗎?」

  「所以……我才要跟你好好說『再見』。」她主動親吻他性格的唇後,又悄悄後退。「謝謝你!你給了我一個很棒的假期,我永遠不會忘了你!」

  「你好殘忍!好無情!」他的眼眸中罩上寒冰。

  「記住,別再來找我,別再來打擾我,我的人生是再也經不起另一次的脫序了。」程愛音有點無力地笑道。

  「我可以不找你,可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她的視線貪戀地搜尋他臉上的每一道線條,絕望地想要記得更多更多的他。

  「如果以後你突然發現,你還是想要自由、還是想要我,這次換你自己來找我,你一定要找到我,讓我拯救你。」

  「拯救?別把我說得那麼可憐,好嗎?」

  「答應我,你會來找我!」

  「我不會去找你的,文吾很愛我,我相信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她強顏歡笑地說。

  寺山總司幾乎是發狂般地大叫:「答應我!」

  「好,我答應。」她簡單地說。

  「那麼……再見。」他信誓且旦。「我們一定會有再見的一天。」

  沒有再與他多說什麼,程愛音下了亭子穿好鞋,就走到竹林去找她的准未婚夫,跟在他的身畔慢慢走出清水寺的園區。

  一路上,櫻花瓣如雪般飄飄而落、滿天飛舞。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之中,京都的花季早已接近尾聲。

  ☆ ☆ ☆

  程家租賃別墅

  啪地一聲,清脆的打耳光聲,在客廳中響起。

  臉被母親打得偏向一旁的程愛音,沒有哭、沒有怨,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披散的長髮半掩住已被打紅的左頓。

  「伯母,不要這樣。」三葉文吾馬上向前一步,半擋在她的身前,以免李翠玉對她施予再一次的懲罰。

  「我必須管教我這個女兒,否則她已經快要不知廉恥、不知天高地厚了。」她生氣地說。

  「她累了,讓她先好好休息吧。」他扶著程愛音的肩,就想帶她進房。

  看到文吾的體諒和溫柔,程鵬更是慚愧,他氣沖沖地責罵女兒:「你到底知不知羞?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你不放在心上,你偏偏要跑去跟黑道老大鬼混,我真是會被你給氣死!」

  「伯父,小愛只是出去散散心,沒關係的。」他故意粉飾一切太平。

  「唉!你真是個好孩子!愛音看不見你有多好,她真是太不懂事了!」李翠玉哀聲歎氣地說。

  程鵬則繼續責罵女兒。「要不是文吾他不計較,我一定沒有這麼輕易就原諒你!」

  不理雙親的責備,程愛音平靜地說:「文吾,你先回去吧,我會和我爸爸、媽媽好好談一談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三葉文吾有禮地對程家三人道別。

  再怎麼說,人家也有人家處理家務事的方式,他還真是不宜在場。

  她的私奔當然令他震驚又不敢置信,之前為了撲滅她所意出來的風聲、謠言,更是令他疲於奔命。

  可是他平心地想過這一切,他並不怪她,誰讓他的男性魅力不及寺山總司呢?

  但是,他有一樣東西一定可以贏他,那就是他能給小愛婚姻的名分、和在夫家中應有的地位。

  所以他不覺得他該從這揚愛情戰爭中退下來。

  小愛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少女,她當然可以選擇她要的男人,而他也準備穩佔選單中的第一順位,就算要他用盡一切手段,他也不會把她讓給其他的男人。

  即使那男人是關西會的會長。

  所以他才可以對她這麼包容、溫柔、不計較,這些……不過是他的手段而已。

  待客廳中只剩自家人,李翠玉就牽著女兒的手招呼她坐下,準備給她一番苦口婆心的耳提面命。

  「愛音,你可知道你闖的禍,對你自己的未來有多危險?」

  「我知道,媽媽。」程愛音平板地回答。

  程鵬也加入教訓的行列。「若不是三葉家人夠重視你,我看你就等著讓媒體報導,你的私奔醜聞,使你因此失去一樁極好的婚事!」

  「告訴媽媽,你以後不會再這樣嚇我們了。」

  「我這不是回家了嗎?」她反問母親。

  「阿鵬,我們必須快點回東京了!不然夜長夢多,我怕那個流氓又臨時起意,跑來找我們家愛音。」李翠玉對丈夫說。  

  他傷腦筋地說:「可是文吾跟我說過,為了怕媒體拿我們急急回家,是我們心裡有鬼太作文章,我們還是再在京都待一段日子比較好。而且他一有空,還要帶愛音出門走走,好粉碎之前她跟那個流氓所製造出來的話題。」

  「愛音,是不是那個流氓強迫你?不然你怎麼會做出這種違背常理的事?」她煩惱地望著獨生女。

  「沒有人強迫我。」她依然冷淡。

  「可是你明明踉寺山總司沒碰過幾次面呀!你快老實說!」

  「爸、媽,我不想談這件事了,我可以進房休息嗎?」她的眼神中有著隱忍。

  「我要你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的任性!三葉家最多也只能原諒你這麼一次,你已經沒有下次機會了,知道嗎?」程鵬嚴厲地要求女兒。

  「是,我知道。」

  「我們留在京都的這段日子,我不准你再單獨出門,除非有我,或你媽陪著你。」他下了禁足令。

  她點點頭表示同意,表情從頭到尾都是平靜、波瀾不興的,一如以往父母眼前乖巧又聽話的她。

  看見獨生女消失在自己的房門後,程鵬夫婦不知怎地,心裡反而更加不安了!

  他們一直以為,她的一生都會照著他們的安排去走,沒想到她竟會突如其來地和黑道大哥有私情,不顧倫常、也不顧未來的前途。

  這已經讓他們懷疑,他們是否曾經真正地瞭解過自己的女兒?

  ☆ ☆ ☆

  關西會寺山家

  自從程愛音離自己而去後,寺山總司除了忙於處理之前放假所累積下來的公事之外,表面上看起來跟往常沒什麼兩樣。

  寺山浩志夫婦看他,心並沒有太執著於那位少女小提琴家,也就不在他耳旁嘮嘮叨叨。

  身為關西會前會長的愛子,真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其實他們兩人也沒有干涉的權利。  、

  他的抉擇這麼「識大體」,身為父母的他們還真是鬆了一口氣,從此不用再害怕面對寺山宗族的親戚們。

  這一天,寺山總司坐在房內的書桌前,閱讀關西會部下送來的各項報告,一個美艷的女子悄悄進門,來到他的身畔跪坐下來,彎身鞠了個幾乎伏到地面的躬。

  「貴子,誰讓你進來的?」他一手支頰,懶懶地看著這位女傭。  

  「會長,是夫人要我來的,她很擔心您最近太過勞累,特地要我過來『服侍』您。」她對他嫵媚一笑,眼中春情蕩漾。

  原來自從程愛音離去後,他竟然又變得跟稍早之前那段日子一樣,什麼女人都不要,連和弟兄們一起上酒家時,也不曾眷寵過任何女子。

  這樣的禁慾行為,說什麼,他周圍的人都會覺得非常擔心,因此他們決定派來他一向最喜愛「使用」的女僕,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他直接下令。

  「可是……可是會長若不要我,夫人會罵我的。」她主動脫下和服,露出那身令男人噴火的曲線。

  「貴子,你跟了我幾年?」

  「十多年了。」她嬌聲嬌氣地回答。

  「你認為我說『不要你』,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俏女傭立刻意會地收起一臉狐媚神色,將脫下的衣服再穿回去。但她沒有立刻離開,反而關心地問主人:「會長,您真的那麼喜歡那個天才少女啊?」

  「在我覺得她還會再回我身邊之前,我想為她守身。」他不在乎地笑道。

  貴子算是他信任的家內人,也是個貼心的好女人,他不會隱瞞她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是聽大家在傳,都說是她拋棄了您,我聽了好生氣呢!」她嬌滴滴地說。

  「沒關係的,誰叫我要招惹她?」

  「會長,您不要委屈自己好不好?貴子看了好不忍心的!」說著說著,她竟然快哭了。

  「其實,原來我也不想陷得這麼深的。」

  「您的意思是,您一開始只是想玩弄她?」

  寺山總司乾脆承認。「沒錯。」

  「現在呢?您現在的想法還是如此嗎?」她眨眼好奇地問。

  「你猜呢?看我最近的樣子,你猜猜看,我對程愛音是否已經認真了呢?」他笑著將問題轉移回去。

  貴子皺眉嘟嘴地打量會長的全身上下,真是摸也摸不清、猜也猜不透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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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15 02:20: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程家租賃別墅

  程愛音臥室的外頭,種了兩棵御室櫻,每天它們的花瓣就像下雪一般飄落,任誰也挽留不住它們離去的腳步。  

  就跟全京都其他花期快結束的櫻樹一般。

  沒有出過門,不曾答應過文吾和他一起去外頭遊玩,形同被父母軟禁的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這些粉紅色的櫻花凋謝。

  一個畫面從她眼前閃過。

  總司和她一起坐在鋪著紅毯的人力車上,讓穿古式工作裝的車伕拉著,慢慢經過清涼寺、常寂光院和野宮神社。

  在車上,被他的玩笑話逗得仰頭大笑的她,正好看見滿天盛開的櫻花,花團錦簇、搖曳生姿。

  當這個畫面消失,另一個畫面很快浮上她的腦海。

  這次是在夜裡。

  總司和她兩人手上,都提著紙糊燈籠,從排列著古老飯館、茶館的祗園,走進圓山公園同賞夜櫻,回程時還特地跑到「甲部歌舞練習場」,去看藝妓們跳的「都舞」。  

  腦中又一個畫面出現,取代了這一個。

  她泡在他臥房外的溫泉裡,輕輕呼氣吹著浮在水面上的白櫻花瓣,坐在她眼前的他,則愜意地拿起飄浮托盤上的清酒,一邊專注看她、一邊啜酒。

  再來又是一個畫面。

  赤裸裸躺著的她,眼睛被他綁上布條,全身被他吻遍,他還將一朵又一朵的櫻花,徐徐撒在她的身子上,讓她心癢難耐、愛液泉湧。

  又一個畫面,他深深地沖人她的體內,美眸中閃耀野獸般的征服光芒。

  再一個畫面,他的舌尖沾了一片粉紅櫻瓣,誘惑地送入她的小口。

  不經意一個閃神,她皺起了眉頭,眼前又換了另一個畫面。

  這些過去的畫而,一個接一個不停出現,最後就像一大片落下地面的櫻花瓣,簡直快把她的整個意識給淹沒了。

  坐在陽台前的程愛音驚跳了起來,猛力甩甩頭,拚命眨眼想看清眼前的一切。

  然而,除了那兩棵依然落花飄零的櫻樹、和寂寥的夕照之外,什麼也沒有。

  「呵呵……」她笑了,笑得非常淒涼。

  聽到她自己寂寞的笑聲,她不敢相信地湧上一股怒氣,立刻衝到櫃子前把小提琴拿出來,開始一首接一首地拉了起來。

  隨興所至,她想拉什麼曲子,就拉哪一首。

  有的是她幼年時的最愛,有的是她不知在哪一國表演的成名曲,有的是她覺得最好聽的,有的是她覺得曲風最悲哀的。

  渾然不覺夕陽隱沒、東方月升,就這樣,她將滿腔不知名的鬱悶情緒,全都發洩在手中的小提琴上。

  隱隱約約,她似乎也得到了真正的平靜……

  上鎖的房門上急切的敲門聲,她聽而不聞,父母在門外焦慮的叫喚聲,她也渾然不覺。

  她只是拉著她的小提琴。

  「愛音!你快開門啊!你再不休息,手會受傷的!」李翠玉難過地叫道。

  她和丈夫原本在客廳看電視,沒想到自女兒房裡傳出的小提琴聲,竟然連續一兩個鐘頭都沒停。

  發現不對勁的她,就趕緊拖著丈夫過來勸阻,然而在裡頭的女兒就如耳聾了似的,根本一點動靜都沒有。

  只有她演奏的小提琴樂音,不斷地傳出來。

  「愛音,愛音!開門啊!快開門!」程鵬也焦急喚著。

  「媽媽拜託你!你不要再拉小提琴了好不好?」

  「你快開門!不然爸爸就要去拿備用鑰匙自己開羅!」

  夫妻倆又斷斷續續敲門,喊叫了約莫一分多鐘,還是沒有讓女兒停止演奏。

  面面相覷的他們,正想不顧她的隱私權自行開門時,琴聲突然止住,還給整間屋子一片寂靜。

  在程鵬夫婦還沒回過神以前,程愛音就打開了門,一臉疲倦地望著他們輕問:「什麼事?」

  「你還問什麼事?你是想嚇死媽媽呀!」李翠玉急急抓起她的左掌審視。「你看你,按弦按得都快破皮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沒事的。」她冷淡地抽回手。

  程鵬可沒那麼好打發,他憤怒地責備她:「你真是越來越不孝了!連爸爸、媽媽在叫你,你都可以假裝沒聽見!」

  「我沒假裝,我是真的沒聽見。」她無奈地歎息。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那個野男人在心神恍惚!」

  聽到父親輕蔑的批評,她只覺得胸中不知名的怒火,又開始熊熊燃燒。「是又怎樣?難道我不能擁有自己的感覺嗎?!」

  「住口!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她生氣地回嘴:「我要做什麼都不行!連我想拉小提琴,你們也要管教!」

  「別吵了,別吵了,愛音,爸媽是關心你啊!」李翠玉忙做兩人的和事佬。

  「你們只關心我所帶來的名和利,其他的,你們真的關心過嗎?」

  程鵬更是怒氣衝天。「反了!反了!你竟然這麼忘恩負義、沒心沒肝地對待父母!真是枉費我們養你、栽培你十八年!」

  「阿鵬,別說了!你讓愛音先靜下心,不要去計較她講的氣話。」李翠玉將丈夫拉到遠遠的一旁去,又轉頭對女兒和顏悅色地說:「你別理你爸,他的脾氣就是這樣。」

  「我可以關門了嗎?」她忍耐地說。

  「半個鐘頭後,要記得出來吃晚飯喔!」

  「我知道,謝謝媽。」

  看著女兒再度合上的房門,程鵬夫婦兩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起了一個驚人的念頭。

  當天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程愛音,感覺有一名男子在抱她、吻她,連她睡衣的扣子都被解下兩、三顆了。

  「唔——」她呼吸困難、汗水冒出,只覺被某種可怕的夢魘纏身。

  不!這不是她熟悉的唇!不是之前曾經日夜在她身畔的那個味道!

  不!她不要!除了「他」之外,誰也不許碰她!

  努力掙扎之間,她的意識也漸漸清醒,漸漸看清躺在身側擁住她的男人究竟是誰。

  「文吾!」她警戒地低喊:「誰讓你進來的?」

  「是我自己。」他深沉地說:「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做個改變了。」

  「你騙我!若不是我爸媽默許,你又怎能爬上我的床?」她悲憤地指控。

  「他們真的很擔心你。傍晚時,你幾乎弄傷了自己的手,他們當然要跟我商量該怎麼辦才好。」

  「這就是你們聯合想出來的法子?要你抱我,讓我忘了他?」她輕蔑地說。

  沒有直接回答她,他只是委婉地說:「小愛,你只是一時被男女肉體本能的愉悅給迷惑了,等你和我『在一起』後,你會發現你和寺山總司之間,只是美麗的錯覺而已。」

  「不!那不是!」她憤怒地喊叫。

  「何不試試看呢?我是你的未婚夫,沒有人可以定罪你的試驗。」他技巧地誘導她、催眠她。

  「我不要!」

  「別再這麼固執了。」他輕聲細語地說:「以後我們就是夫妻了,不是嗎?你遲早都會成為我的人,你又何必堅持要抗拒我呢?」

  「文吾!我是說真的!你快放手!」她用力地推打他,心慌讓她眼中浮出晶淚。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讓我抱你?」他不禁挫折地喊叫:「難道我等你等得還不夠久嗎?我甚至還等得讓你被別的男人先占走!這算什麼?」

  「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她內疚地說,卻仍然不放棄捍衛自己的身子。

  知道自己的舉止很荒謬,知道自己正在毀壞未來婚姻的幸福,可是她沒辦法!她就是沒辦法讓文吾抱她!

  「道歉有什麼用?你該用行動證明,你以後真的會把心放在我身上,而不是只在嘴上說說!」他憤慨地說。

  「現在我就是不能,你先放了我吧……」

  「是你自己主動離開寺山總司的懷抱,不是我逼你的!」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讓我忘了他……」她絕望地低泣。

  「你真想忘了他,就讓我為你抹去他烙下的痕跡。」

  三葉文吾粗暴地拉開她的睡衣領口,俯頭就重重吸吮她柔膩的頸子,雙手還不客氣地撫弄她的身體曲線。

  「不要!不要!」她終於忍不住哭泣,淚水不斷湧出滴落。

  當她熱熱的淚水滑下,被他的嘴唇接收時,他不禁渾身一僵,沮喪地抬頭望她,手也離開了她。

  「你就這麼喜歡寺山總司嗎?」

  「我沒有……沒有……」她掩面哭泣不止。

  「你就一定要為他守住清白嗎?」

  「別說了,我求你!」

  「再怎麼樣,我都捨不得弄哭你,也許,我就是輸在『他』這一點上吧?」他蒼涼地笑了。

  「嗚嗚……」

  他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別哭了!我不會再逼你了。」

  程愛音將被子緊緊抱在胸前,渾身不停顫抖,心,早已受盡了折磨和痛楚。

  極度想念著不該愛的人,又不能去愛自己該愛的人,她究竟要怎麼面對自己漫漫的未來呢?

  ☆ ☆ ☆

  被三葉文吾意料之外的求歡弄得驚慌失措,隔天早晨。一夜無眠的程愛音就悄悄離家了。

  由於她的父母先前只是口頭警告她,並未真的將她鎖在房內囚禁,也因而她得以離去,沒有受到任何人阻止。  

  霧茫茫的早晨,她就慌亂奔跑在滿地落櫻瓣的大馬路上,只想盡可能地遠離租賃別墅。

  就這麼跑著跑著,遇到公車、捷運之類的交通工具就搭上去,她放任直覺帶領,來到了嵐山的渡月橋。

  這是她曾和寺山總司一起來過的地方。

  在全是木材製造的古老大橋上,她獨自行走著,聽著自己的腳步敲在木橋上的聲音,看著嵐氣氤氳的廣闊河面,只覺得茫茫然不知去向。

  突然間,她感到某種不平的憎恨在發酵!

  她的父母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憑什麼讓文吾偷偷潛入她的房間?他們憑什麼認定她必須接受他的擁抱?

  就算她乖乖回家,乖乖準備嫁給文吾,他們也不能不顧她的意願,就做出這樣強迫她就範的安排啊!

  就算她談了禁忌的戀愛,他們也不該如此對待她!他們怎麼不想想,這陣子她的心有多苦?

  走下了橋面,走向河畔的沙地,程愛音找了個石椅坐下,遙望大河對岸商店街的風景,那條大街上種植了一整排老松當行道樹,看起來非常古樸寫意。

  這也是她曾和總司一起並坐過的地點。

  她真傻!叫自己不能受傷,還是受了傷,叫自己不能陷入,還是陷入了感情的迷宮,甚至做出傷害自己的笨行為。

  想起昨天傍晚瘋狂拉琴的自己,摸摸有點瘀傷的左手指頭,她不禁苦笑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答應我!這次換你來找我!」寺山總司當時的聲音,突然在她腦海中響起,並且盤旋不去、遍遍迴繞。

  去找他?、 就算她真的去找他,他們之間又能怎樣?在清水寺的竹亭離開他的時候,她早就沒有想過要回頭了。

  只是她沒想到別離之後,她竟然還是那麼在意地!又那麼排斥文吾的碰觸!

  「去找他吧!去找他吧!」此時,她心底真正的聲音清晰可聞,讓她根本無從否認起。

  她也答應過他了,不是嗎?現在……她真的好想見他!  

  只要再見他一面,和他分享一些心情,也許她可以更容易對他死心,她真的只要見他一面就好!

  程愛音一確定自己的心意,馬上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機,按出了他曾給過她的、他房間內的電話號碼。

  「喂?」接電話的人,竟是一個說話嬌滴滴的女人。

  她的心迅速往下沉,但她仍鎮靜地問:「請問寺山總司先生在嗎?」

  「可以請問您哪裡找嗎?」

  「我是他的朋友。」她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名給其他人得知。

  「你是不是程愛音小姐?」恰好進來打掃房間的貴子大膽猜測。知道這支電話號碼的人,全日本不超過三個,她很有把握!

  「可以請寺山先生聽電話嗎?」她也不直接承認。

  「今天我們會長帶小泉夫人去『西陣織會館』參觀和服秀,若是你想找到他本人,到那邊的主辦單位去詢問就可以了。」貴子誠實地告知。

  就讓這名高傲的少女去看看真相吧!讓她看清,會長可不是她可以用「拋棄」兩字對待的男人。

  小泉夫人是某政府高官的年輕遺孀。說美貌有美貌,說內涵有內涵,更別提她背後雄厚的權勢和財力。

  除了不曾以處女身和會長在一起過,她可沒一樣比這台灣來的天才少女小提琴家差!

  「我知道了,謝謝。」程愛音客氣地說,心跳一陣比一陣急促。

  對方竟然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她聽得出來,她是語帶得意地在告訴她,總司和其他女人出門去玩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生活可以過得那麼瀟灑自在、不受任何影響?

  為什麼他的週遭總是不缺女人?

  沒勇氣再多問對方的身份,她很快切斷手機的通話,下意識咬緊了泛白的唇。接著,又躊躇了好一會兒,她霍地站了起來。

  她還是想去找他、想去見他。

  那位小泉夫人也許只是他的朋友之一,她沒必要胡思亂想,自己傷自己的心。

  而且,若那女子真是他目前的新歡,她也得親眼瞧一瞧,好讓自己真正抹去對他遲遲不消的情意。

  來到觀光小火車的車站,程愛音很快坐上了往京都市中心方向行駛的那一線火車,那和回她家別墅的方向,倒是不謀而合。

  視而不見車窗外的美景,交握發冷雙手的她,只是想著寺山總司,猜想他見到了她,究竟會說些什麼?是驚喜呢?還是驚嚇?

  而他身旁的小泉夫人呢?又會怎麼看她?

  偷偷離家的她,根本不確定自己會如何走出自己的下一步.此時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再見寺山總司一面。

  見到他之後呢?她就一定會回家嗎?

  是的,她一定得回家!回到她一如往常平穩的人生軌道,然後,就是跟文吾結連理,和他一輩子同床共枕。

  或許文吾說得對,她和總司之間只是肉體互相吸弓l,其他什麼都不是。

  就算如此,她還是想見他!想見他!

  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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