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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淮玉]喜從床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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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6 00:48:10
  第八章
  
  三個月,近一百天的日子,可以說是人的一生中極短的時間,卻也足以改變很多事,例如,足以讓小豆苗長成青菜,也足以讓懷孕兩個多月尚平坦的小腹像吹氣球般的長大。
  
  張質殊在知道懷孕不久就回家自首了。
  
  她老媽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吞了一顆藥。
  
  好吧,既然都懷孕了,孩子爸是誰?張質殊的嘴巴緊得像蚌殼。她老媽手指了她半天,再度補了一顆鎮定心神!
  
  孩子爸都不肯說,更別問什麼時候結婚了!
  
  劉貴子對外孫女的懷孕顯然也很訝異,可不愧是見過風浪的人,嘴巴張了張,還是出門去教跳舞。
  
  隔日張質殊又回租屋處,母女倆沒再對話過,老媽需要時間去接受事實,而她還有很多事要處理。
  
  她向公司請辭,老闆不放人,只撂了話:有更高的薪水在招手,這個可以談。除非她不打算工作了,要不他把職位空下來等她。
  
  阿美美對她辭職的事無法理解,最後拗不過她只得實話實說。不過,她沒告訴她孩子的父親是誰。原以為依阿美美的性子大概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結果,她只問了她,懷了孕她開心嗎?她微笑的頷首,阿美美給了她一個擁抱後沒再為難她。
  
  人都會變、會成長,懷孕之後的阿美美變得沉穩,心思也越來越細膩。那麼她的成長呢?現階段她得為了孩子過得開心、過得健康。
  
  她也搬了家,想法很簡單,她想要新的環境開始新生活。
  
  一切安頓好,老闆給了份在家兼職的企劃工作。薪資當然比不上上班時,不過溫飽無虞。
  
  日子一天天過,近百個日子,她找回當媽媽的快樂。沒人陪伴有些遺憾,也深深的失落過,可傷也傷過、哭也哭過,這樣就夠了。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沒道理因為得不到想要的愛情而放棄人生。
  
  她懷孕的事除了她個人適應得很好,也有不少人被迫陪著一塊接受,例如,她外婆和她一直有聯絡,老人家自然成為母女倆最好的橋樑。她寄回家的Baby超音波照片,外婆會故意在客廳「欣賞」。
  
  說些讓人心癢難耐的話:什麼「都說三個月大的胎兒像顆蠶豆,咱們家這顆就不一樣!天生賣相好,高規格!」,又什麼「哎呀呀,才四個月喔,怎麼好像長大很多呀?」
  
  外婆還偷告訴她,她老媽有一次忍無可忍的半夜起來偷看超音波照,被起來上廁所的外婆逮個正著,母女四眼一對上,老媽訕訕然的說:「被你說得以為四個月長得多大,孩子太大可不好生!」
  
  一回生,二回熟,再來搶看超音波照片就理所當然多了。近一次的照超音波居然開始打賭孩子是男是女,然後還頻頻催促她去問醫生,時不時的「正好」有事,順道過來看看她們母子倆。
  
  老媽在接受孩子的存在時,也放棄追問孩子爸了。只在初次造訪她的新居時歎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既然如此,那就勇敢一點吧!」
  
  看她的樣子,她說了句「對不起」。
  
  沒想到老媽居然說:「別在懷著孩子時說這種話,活像我們不歡迎他似的。懷了孕要有自覺,時時為孩子想。」
  
  「你懷著我時有這麼做嗎?」她問。
  
  「沒有,所以才養出你這難搞的個性。」
  
  母女倆同時笑了出來,她笑著笑著卻有些紅了眼眶。她的媽媽真的很愛她!
  
  她對目前的生活很開心、很滿意。新住所當然有新鄰居。她租賃的大樓管理還算不錯,一層有六戶。其他四戶她都打過招呼,只有斜對面那一戶,搬來的第一個月都沒打過照面,直到某日她凌晨三點多餓到不行,很想吃個清粥小菜,大樓樓下就有家專做宵夜的清粥小菜,她拿了皮夾出門,才在長廊初見對面的鄰居。
  
  一般初見的場景該是——您好,我住X號,新搬來的,請多指教。
  
  可她和對方打了照面後,不約而同的說:「怎麼是你?!」
  
  這些日子最奇妙的緣分莫過於她和唐珍娜,原以為兩人的緣分大概止於醫院婦產科病房,誰知道她只是搬個家都搬到她租屋的斜對面!
  
  唐珍娜離開公關公司,回家裡的徵信公司上班。
  
  看得出她和谷友仁切割的意圖明顯,張質殊就不再多問。反倒是唐珍娜看到她的肚子時吃驚不小,一度從旁推敲被她匆匆轉移話題後,唐珍娜就不再多問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懷了孕想把孩子生下表示考量過一切,自己OK就好,和旁人沒什麼關係。
  
  兩人的交誼一開始還淡淡的,後來接觸多了,也多了些話題,到了後來,只要唐珍娜休假的日子,下了廚就會找她過去吃飯,兩人成為名副其實的飯友。她有時到較遠的地方買東西也都靠唐珍娜接送。
  
  緣分真的很奇妙!
  
  又是一天的開始,張質殊打開陽台的紗窗,看看她用保麗龍盒種的蔬果,順道澆澆水。有了阿美美那位假日農夫的有機經驗分享,她這新手可是有模有樣種出一些青菜下肚。
  
  她的番茄長得很茂盛,前陣子開了一串小黃花,花謝後結了一顆顆青綠色的小果實,她可是很期待它的成長哩。
  
  她瞇著眼享受有了幾許涼意的晨風。她的新生活一定要很開心很開心!她相信,一定會的!
  
  盛昕皓離開禾普回泰英集團已經快三個月。
  
  他接受了老太爺在日本對他釋出的「善意」,和成旭電總裁的孫女張蔚凡交往後,他也釋出他手中一半的股權給他,在泰英,他目前的位置算穩,但如果二、三房聯手,伯仲之間的股權,這場爭位大戰仍有得爭。
  
  是說,但那兩方人馬這一兩年互推責任,關係打壞,要再聯手,可能還得有個契機。
  
  而他和質殊自從飯店一別後就再也沒見過面,連通電話、傳簡訊也不曾。他不是不曾想過打通電話給她,幾經反覆,終究選擇放下。他……心裡還有她,禁不起這樣的試煉。
  
  他們曾是最麻吉的哥兒們,也是身體契合的床伴,他曾經天真的想,就算後來結束關係,他和質殊依舊是哥兒們。他看輕人情感的複雜面!它永遠不是簡易的數學習題。有些關係改變了,就回不去了。
  
  這也是當初他們分手時,他沒法說出「還是朋友」這話的原因。那話太虛偽、太卑鄙。
  
  偶爾去了「老地方」,老闆不會特意提什麼,他當然也不去問,直到有一次,老闆忽然問:「吵架會不會吵太久了?」
  
  他只是苦笑,沒說什麼。他的意思是這三個月裡,質殊不曾去過嗎?那裡曾是她最愛去的地方之一呢,還是後來她找到更好的地方?可是他再也沒機會讓她獻寶似的帶著他去她新發現的好地方……
  
  這陣子,他求仁得仁一切如願,可他的生活卻空虛起來。
  
  邱秘書走了進來,看到上司又心不在焉的發著呆。近來他好像常這樣,他是個時時刻刻防備的人,想到了誰能讓他如此鬆懈?直接想到的,是那個快成為他未婚妻的女人!她的眼瞇了瞇。
  
  富家千金的魅力果然不同凡響,是不?
  
  她在他桌上放下一疊文件,盛昕皓怔了一下才抬頭。
  
  「您最近常閃神呢,太累了嗎?」
  
  「沒事。」他一面簽文件,一面問:「張小姐的傷好一點沒有?」
  
  「復元得很快,她問您,今天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吃頓飯?」
  
  他口吻平淡。「我忙……」猶豫了一下,他改口,「算了,一起吃頓飯吧。」
  
  邱秘書歎道:「張小姐對您可是一往情深,距離訂婚的日子近了,希望別再發生什麼事才好。」
  
  張蔚凡再過幾天就要成為他的未婚妻,對她,他一開始就沒想法。企業聯姻本來就是把家族利益擺在前,彼此都清楚。可一旦結了婚,愛上對方的也大有人在。可張蔚凡卻是他拿來逃避真感情的棋子,他很清楚這樁聯姻除了利益,不會再有其他東西。
  
  張蔚凡說在美國的社交活動上見過他幾回,可他身邊有著一個混血美人,錯失一了機會,這回爺爺一提,她就覺得不能再錯過。
  
  和他交往後,張蔚凡開心得像擁有了全世界,可她一家人可能笑不太出來,因為這位小姐自從和他交往後,三天兩頭的大小事故不斷,先是開車去撞電線桿,住院住兩、三個星期,之後又扭傷腳,來泰英也能滾下樓梯……族繁不及備載。
  
  上星期又被狗咬傷。
  
  兩人的交往像是開啟張蔚凡的災難一般,一椿緊接著一樁,除此之外,他也益發的體認兩人性情的不同。
  
  張蔚凡即使喜歡他,卻半點也沒收斂千金的驕縱性子,這令他很頭疼。
  
  邱秘書的話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連她都感覺出張蔚凡的多災多難,更何況是「有心人」,怎能不拿來作文章?
  
  這樁婚事是盛張兩家長輩促成的,張老是因為疼孫女,她喜歡什麼人他大致上不會太挑剔,而老太爺卻是看上兩家聯姻的利益。且不管這樁婚事的立足點為何,有人贊同就一定會有人反對。
  
  例如,張蔚凡的母親,又例如,盛家的二房和三房。
  
  前者自然是對他的花心有意見,又礙於公公的威權不敢作聲。別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她則是越看越有氣!
  
  後者之所以反對,自是不願意他夾帶裙帶關係的強大資金入主泰英。
  
  任何事在拍板定案前,贊同與不贊同的人馬勢必卯足全力的一爭高下,所以這段時日的兵荒馬亂,他早有心理準備。
  
  早在張蔚凡發生第一樁事故時,就有他「克妻」的傳言傳出。張蔚凡的大小事故不斷,還真被拿來傳了一陣子。他還因為這件事蒙未來的丈母娘召見過。
  
  不愧是成旭電的總經理夫人,掌握的資訊可不少,雖然不至於他每任女伴都詳知,可她居然知道他在美國時和那個詛咒愛上他的女人會死於非命的黛比?威廉頓交往過,甚至她還為他自殺的事。
  
  那是一樁意外,可沒人相信,只因她剛好和他談完分手,出了餐廳就出了車禍。其實黛比在意外發生的當下還能開口說話,一直哭喊著,「痛……誰來救救我……我不想死……」
  
  當天不放心懷了五個月身孕的女兒前來和他談判的黛比媽也聽到了,可也許對他心生憎恨,她一直對前來處理意外的警察說女兒是被他害死的,還說她看到他伸手推她!幸好有目擊證人和店家安裝的監視器還他清白,他是在黛比發生事故後才由餐廳門口走出來。
  
  人死了,再爭論自殺或意外已經沒有意義,他比較好奇心是,張夫人知道這件事有可能是透過徵信,但她居然還知道黛比死前詛咒他的話!
  
  他都不知道黛比的詛咒已經媲美埃及法老王對盜墓者的詛咒那樣「享譽國際」了。
  
  張夫人知道了這些事,想必也對張老提過,只是老人家不信這些,認為那是無稽之談。可隨著張蔚凡和他交往後禍事不斷,張老什麼時候無話可說就不知道了。
  
  張蔚凡之前的意外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這回被狗咬傷,想必傳言短期內不會消散。
  
  話又說回來,也不知道是傳言得太厲害還是怎麼,連他都開始覺得不對勁。
  
  細數和他交往過的女人,只要時間長了點的,不受點傷,進出個幾趟醫院,好像沒辦法「做交代」。
  
  受點傷的還算幸運,因此沒命的也有人在。有時候他忍不住會多想,那些後來離開他的,不管是自願還是非自願,也許才是真的幸運。
  
  質殊和他在一塊時不也常常發生小意外?光是想像她待在他身邊卻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缺憾,他都無法忍受!
  
  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這樣的事,到底哪裡出問題?巧合?還是真有詛咒這事?
  
  老實說,他還是覺得所謂的詛咒太光怪陸離,那麼,是巧合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巧合?事出必有因吧?
  
  他皺著眉想事情,邱秘書又請示,「是否要替您準備花束?上回送的紅玫瑰,張小姐很開心。」
  
  「不必了,我這人好像不適合對女性好,免得到時候她又受莫名的威脅。」他苦笑。
  
  邱秘書謹慎的不予置評,轉回方纔的話題,「晚餐要訂哪家餐廳?和張小姐約幾點?」
  
  「七點過後吧,餐廳……你拿主意。」這樁婚事是他的選擇,可厭惡感卻日漸加深。他想,比起張蔚凡,他更厭惡自己,那個駕馭不了自己真心的自己!
  
  才三個月,他都懶得應付了,這樣的婚姻怎會沒有問題?他真的要訂這個婚?是不是該趁現在趕快打住?
  
  邱秘書欠了下身才離開。
  
  這一天他在忙碌中度過,到了六點四十幾分還在開會,經秘書傳紙條提醒才知道約會要遲到了。他依然不顧不理,還要秘書取消約會,堅持把會開完,七點四十一分走出會議室。
  
  「張小姐打了二十通電話找你。」一看到他,邱秘書立刻向他報告。
  
  「不是告訴她約會取消了嗎?」
  
  「她不願意,後來的語氣有點……強硬。」
  
  是無理取鬧吧?張蔚凡是典型被寵壞的千金。盛昕皓皺著眉,揮了揮手要邱秘書可以先下班了。
  
  獨自又在辦公室待了會兒,才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他的手機就響了五次,後來他索性關機不理。
  
  他想要一個可以完全放鬆的地方,這陣子他真的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拿起西裝外套準備下班,經過外頭的隔間時發現邱秘書的椅子下掉了本手札。
  
  他走過去撿了起來,本想就放在她桌上,可忽然想起有幾次她不知道在寫什麼,一看到他忙把手札收起,像是背地裡做了些什麼。
  
  天人交戰了一會兒,他翻開手札某頁——
  
  悲傷的思念,我親愛的黛比寶貝,願天父安你的靈。
  
  黛比?!她這裡寫的黛比,不會是黛比、威廉頓吧!明明只是一個名字,為什麼他會這麼想?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果是,她們是什麼關係?
  
  邱秘書是中英混血,黛比也是混血兒,只是她們長得並不像。
  
  他知道黛比的母親是英國人,父親呢?她似乎很恨她的父親,不曾提過他任何事。
  
  有沒有可能這兩人是有關係的?
  
  「老地方」門上的鈴鐺發出聲音,鐵漢柔情淡淡的看了上門的客人一眼。
  
  今天客人出奇的少,除了角落的兩對男女和窗邊的中年男子外,就只有他和老闆。通常這樣的日子吃得到老闆的私藏手藝。每次一見到這種情形,質殊總會笑得賊兮兮的。
  
  一想到她的冰臉上出現那有些調皮的表情,盛昕皓不自覺的也放柔表情。
  
  這裡的人事物都像把鑰匙,能開啟他許多回憶。分手之後如果真的想忘掉質殊,這裡是他首要禁足的,可他卻是時不時的出現在這。
  
  當有特別日子時、當他覺得開心時、當他特別累時……他就會來「老地方」。進到這裡就如同能跟蹤記憶和以前的點滴相遇。遇見開心大笑的張質殊、悶悶不樂的張質殊、壓抑著悲傷強顏歡笑的張質殊、從外國帶禮物回來要向他獻寶的張質殊、總是理解他,傾聽他說話的張質殊……
  
  想念是孤單的人才有的,可如果連想念都不能,他的快樂還剩什麼?
  
  鐵漢柔情在他面前放下一杯威士忌。「你哭了。」
  
  他一怔,還真的用手去摸臉。
  
  「大腦無法運作的條件反射,表示此人處於行屍走肉中。」
  
  盛昕皓苦笑。
  
  「給你的補償。」拿出一朵繫著粉色蝴蝶結的長柄玫瑰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花。」
  
  「我知道,這是……」
  
  「玫瑰。」
  
  他差點沒翻白眼,鐵漢柔情今天吃錯什麼藥?「為什麼要送我玫瑰?」
  
  「明天是張小姐生日,我想也遇不到她,請你轉交。」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遇不到她。」
  
  「這裡不回收送出去的東西。」
  
  言下之意就是若遇不到她,他收下就是。「你什麼時候也送我一份禮物?就你所知道的張質殊……一切關於她的事。」今晚的他忽然很想聽聽別人眼中的她、他所不知道的她。
  
  「那一位一開始是個難以捉摸的客人。每一次出現在這都不是為了我的調酒,而是因為你。別人以為她外表冰冷不容易猜心情,我倒覺得只要你出現,要猜她的心情不難。
  
  「你開心,那天給她一杯「彩虹酒」、「天堂」、「環遊世界」就沒錯。
  
  「你心情不好,那天調給她的酒就「黑色俄羅斯」、「血腥瑪麗」似乎適合些。
  
  「從你們一起來到這裡,她一直是看著你的。但是,發覺她的心思跟著你轉是在近幾個月,那種笑、那種開不開心全繫在一個名叫盛昕皓男人的身上,她不再是你那個「哥兒們」,而是……一個女人。
  
  「前陣子不知道你們為了什麼鬧得不愉快,她曾經一連八天獨自一人來這。從一開始的詢問:他來過了嗎?到後來什麼都不問,只點了杯酒就傻乎乎的等……無論是等著被原諒,還是原諒人,她的眼神很孤獨、很惆悵。後來你出現了,她那種想藏都藏不住的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讓我聯想到被主人遺棄的狗,她自始至終都知道主人在想什麼,只是一直給自己希望,不讓自己對主人失望,後來以為主人回心轉意,她開心得不加掩飾,像是撿回自信和相信人的能力。」
  
  「你問我她對你的感情是什麼?我不知道,也不適合回答你。只是我想說的是,一個驕傲的女人,只有一種人可以讓她放軟身段,那就是她心裡的情人。」
  
  「希望今晚給你的「禮物」你滿意。好了,以後別再叫我說那麼多話。」
  
  離開「老地方」後,盛昕皓不知不覺來到張質殊常光顧的日本料理店。近十點了,店裡已經不供餐,忙著收拾清理。
  
  發現外頭站著人,老闆以為是要用餐的客人,客氣的說:「停止供餐嘍,不好意思。」一看是盛昕皓,他像想起什麼,忙開口叫住他,「盛先生!」
  
  盛昕皓本來轉身要走,又停了下來。
  
  「上次您預留在這的錢還剩一千多塊,因為時間太久了,想說是不是該退還?」
  
  「還沒用掉嗎?」
  
  「事實上只有用了一次。」
  
  「張小姐後來……沒再來嗎?」這裡距離質殊公司近,且是她每天上下班都會經過的地方,重點是合她口味,沒理由不再消費吧?
  
  「她真的很久沒來了,最後一次來時,她帶不夠錢,我問她要不要從預放的錢裡扣,她還是堅持去領。」
  
  「她有多久沒來了?」
  
  老闆想了一下。「大概三個月有吧?」
  
  盛昕皓心一驚。也就是從他們分手後,她就不曾再來了?為什麼?
  
  老闆歪頭,「她那位懷孕的同事還是常來,我問過她,好像說是張小姐離職了。」
  
  離職?!聽到這兩個字,盛昕皓震撼得像心臟狠狠的被打擊了一記。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會不知道?到底為什麼?
  
  他一直以為即使分手,他和質殊還是有很多共同的回憶,還是朋友,只是不再見面。他們有對方的電話、手機號碼,甚至知道彼此住哪裡!
  
  想她時他就去以前常約會的酒吧小酌一杯,去吃她常光顧的店……想像也許他走進來之前,她也剛離開不久。這樣的記憶是很「新鮮」還不夠時間熬出相思。他卻沒想過,有一天她再也不去「老地方」、不再光顧這家日本料理店、不在他知道的公司上班,甚至不待在同一座城市……
  
  那麼這些兩人共同的曾經就只剩他一個人去記憶。那種每多一分瞭解就多一分寂寞,到了後來,他快無法呼吸!
  
  無法想像他們再也沒有交集,盛昕皓的心開始恐慌起來。他打著張質殊的電話。她的手機停用,室內電話接起的是另一名陌生女子,告訴他,她搬進來兩個多月了。
  
  她就這樣和他完全斷了聯繫,離開得這樣靜悄悄,成功的瞞過他的自以為是!
  
  有什麼理由讓她非得這麼絕?
  
  他是因為清楚自己愛上她而選擇和她劃清界線,選擇和另一個女子的婚約來約束自己的情感。可質殊為了什麼?
  
  在他們分手之前,質殊似乎察覺到他要提什麼,她那傷心的樣子他一直記得!
  
  兩人關係愉快,卻因他有了對象而必須分手,不捨是一定的,可質殊的模樣不是不捨,而是像遭到背叛,甚至……遺棄,她眼神裡的慌亂、眼底的水意……
  
  他想起最後一次在飯店咖啡廳見面時,她問他的話——
  
  「如果,有一天你愛上某人,會不會告訴我?」
  
  「不會。」
  
  「為什麼?」
  
  「不會有那個人。」
  
  「如果哪天我愛上一個人,我想我也不會告訴你……因為那個人……不會愛我。」
  
  他不懂,質殊為什麼知道那個人不會愛她?難道那個時候她就愛上誰?而那段時間正是他們關係最密切的時候!
  
  盛昕皓咀嚼她問的話、他的回答。難道那個人是……
  
  他?!
  
  他又想起鐵漢柔情的話。
  
  如果質殊真的愛上他,那麼他後來想不透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一個女人愛上說好只是床伴關係的男人,可男人卻告訴她,他有了理想的結婚對象,覺得該結束關係。一開始就以口頭約定的方式把彼此的關係說死的女人該如何?
  
  離開是唯一的選擇吧?
  
  原來……在他發現對質殊心動的同時,她對他也有同樣的心情。
  
  在他亟欲逃避時,質殊卻是勇敢的想接受。如果她選擇的方式和他一樣,他們就還會是朋友,她不會如此斷了音訊。
  
  盛昕皓一個人開車前往曾經一起看夕陽的海邊。
  
  黑暗中陪伴他的只有一波波的海浪聲……
  
  上一次看夕陽時質殊說——
  
  「每天的夕陽都有不同的美,就像是每個女人都有不同吸引人的地方。你當然不會覺得今天的夕陽和昨天、明天,甚至大後天的有什麼不同。」
  
  他不懂她的心,還覺得這女人啥時變得這麼悲秋傷春的。無心的他當然覺得夕陽就是夕陽,哪天的還不一樣?可對有心的質殊來說,因為有他陪著,那天的夕陽才讓她駐足、流連。
  
  那時他不懂,如今懂了,就算日昇日落再度等來夕陽,也不是那天他們一起目送到最後一刻的夕陽,他身邊也不再有一個叫「張質殊」的女人。
  
  他對一個女人動心,她也正好愛上他,相知相惜的兩人,為什麼會這樣錯過彼此?!在他逃避、自私的把自己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時,質殊是怎麼看他的?當他用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己結束關係,傷害著鼓起勇氣想去愛人和被愛的質殊時,她的傷心又能向誰訴說?
  
  他害怕回顧,害怕去想當他下定決心和質殊劃清界限時,她所說的每句話、每個表情……她拉住他的手、阻止他談分手時的神情和慌張!她知道,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只是要求一些些時間讓她去調適心情、去接受事實。
  
  然而他卻無法不去回顧,因為點點滴滴都是他被愛的記憶。他們錯過相愛的機會,只能從這些痛的交集中回憶那裹著淚水的甜蜜。
  
  後知後覺的知道質殊的感情,他的心為什麼會這麼痛,那種痛遠超出他的預期。
  
  盛昕皓看著「海天一色」的夜,那沉著墨一般的黑。
  
  對著潮起潮落,他大聲的說:「張質殊——」
  
  「謝謝你……」他的眼眶紅了。「謝謝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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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6 00:49:01
  第九章
  
  這天張質殊和唐珍娜說好要去做產檢,都已經準備要出門了,唐珍娜才接到一通重要的電話,結束通話後,她的臉色凝重。
  
  「你忙的話先去處理自己的事,我可以搭計程車去產檢。」張質殊主動表示。
  
  「沒關係,我先送你去。」話才說完又一通電話,唐珍娜的臉色更不好看了。猶豫了一下,她開口,「質殊,不好意思,情況有點急。」
  
  「沒關係,自己小心點。」
  
  唐珍娜將車停在一旁,替她招了計程車後才駕車離開。也不知道是唐珍娜的情緒影響她還是怎麼了,她的心情一直處於焦慮狀態。下計程車時還一時腿軟,一屁股的坐到地上,久久起不了身。
  
  計程車司機嚇了一跳,熱心的扶著她掛了急診。
  
  她躺在急診室的臨時病床上。方才醫生來過,雖然有些見紅,情況還不算太糟,不過可能要住院安胎個一、兩天,若沒有特殊狀況就可以辦理出院。
  
  四下病患不少,大都是在等病房的。她右邊的歐巴桑叫聲之淒厲,簡直可以媲美殺豬。
  
  「哎喲,要死了要死了,哎喲!」
  
  醫生淡定的說:「阿桑,骨折不會死,會痛就是,忍耐點。」
  
  「啊不是你在痛,當然不會死!你們這些醫生就是不會體恤病人!枉費書讀那麼多,全讀到背上了……」
  
  一長串的罵聲後,她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手,「哎喲,要死了要死了,沒天良的庸醫,要死了要死了……」
  
  張質殊差點沒翻白眼。這歐巴桑元氣十足,看來真的死不了,只是那醫生的臉也變得有夠臭。
  
  呻吟痛苦的聲音不斷傳來,只要聽到救護車由遠而近的鳴笛聲就知道,又有病患被送來,有些蒼白著臉,有些則是血淋淋的令人觸目驚心。
  
  看著點滴一滴滴的滴落,張質殊不自覺的歎了口氣。現在她只希望盡快離開這裡,四周的喧擾聲和心臟要夠強的「畫面」,對一個孕婦來說,真的太剌激了。才這麼想,又有鳴笛聲傳來,她只想歎氣!
  
  今天的狀況好像特別多。
  
  約莫幾分鐘後,她旁邊的空位被一張臨時病床填滿。張質殊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過去,誰讓這一位一進來,就有兩、三位醫生圍上來,尊榮的待遇可不是一般病患有的。
  
  聽起來應該是車禍造成左手和左腳挫扭傷,情況還好。而且這人一進來就有床位,還是VIP病房!張質殊更確定對方來頭不小。
  
  待醫生們離開,等著醫務人員把床推去病房之際,她偷偷的覷了對方幾眼。只見他額角的大紗布有血跡,身上也有不少傷痕,雖然沒什麼大問題,皮肉傷倒是不少。
  
  她皺著眉看著那被紗布遮去三面之一的側臉,本來只是偷偷的看,可後來因為想看清楚也忘了禮貌,大剌剌的打量了起來。
  
  那人、那人好像……
  
  可能因為她的眼神太直接,男子像是感應到似的轉過頭,四目一相交……彼此的心臟像忽然移植到耳邊似的,四周的嘈雜聲不見了,只聽到「怦怦怦怦」的心跳聲。
  
  張質殊?!
  
  盛昕皓?!
  
  張質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是沒想過兩人有再見面的可能,畢竟她雖然搬離之前的住所,也盡量和過去有關的地方做切割,可她仍住在同一座城市,也許哪天就在路上遇到了。
  
  只是,她從沒想過他們會是在這種情況下重逢,簡直就像是老天的惡作劇!
  
  相較於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盛昕皓的心思卻是放在她那隆起的肚皮上……
  
  他雖然不知道孕婦的肚子幾個月時該有多大,卻也知道那麼大一個絕不會是兩、三個月!那顆小玉西瓜似的球,少說有五、六個月!
  
  他們分手不過三個月,質殊有那麼大的肚子,孩子的爸是誰問都不必問!
  
  天哪!
  
  一位醫務阿姨前來服務。「張質殊小姐嗎?我送您到病房。」核對名字後就要移動臨時病床。
  
  盛昕皓回過神時,有位醫務人員也來幫他移床。「盛昕皓先生嗎?我送您到病房。」
  
  「你緊跟著方才推走的那張床,別跟丟了!」他神情緊張的看著張質殊慢慢的離開他的視線。
  
  「先生,你們不同病房。」
  
  「你少廢話,我就是要和她同一間病房!」
  
  「剛才的小姐住的是四人房,您的是VIP,不可能同房。」
  
  「好!我現在告訴你,不管她住什麼房,我要住和她同一間。」
  
  「可是VIP……」
  
  「你那麼喜歡,那個讓給你住!」
  
  「……」
  
  近水樓台先得月。請問,這話是誰說的?
  
  發揮他的蠻橫不講理,盛昕皓終於爭取到和張質殊住同一間病房,兩張床的距離絕對不會遠於「近水樓台」和那枚月亮,可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他現在只深深的體會到「咫尺千里」?
  
  住進來的第一天,院方安排了一堆檢查,在等候的空檔,他打了通電話給老太爺,說明了目前的狀況。
  
  一連串的檢查結束後,他又被推回病房,待一群煩得要死的醫護人員離開後,他問著始終不主動和他說話的女人,「喂,那孩子是我的嗎?」
  
  等了許久,以為她不會回答他時,她忽然說:「是又怎樣?不是又如何?」
  
  他想了一下,然後說:「是的話,我們就結婚吧。」
  
  原本不看他的人忽然投給他一記火大的殺人目光,下一刻一顆枕頭就朝他飛了過來!
  
  「你、你、你……」他說錯什麼?要是平常,他一定據理力爭,可質殊正在打安胎針,醫生還耳提面命的交代她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情緒激動。「別生氣、別生氣,OK,我們不結婚,絕不結婚。」
  
  老實說,他並不知道哪句話現在對她來說是「刺激」,哪句能讓她心情愉快,所以,最保險的方法就是什麼都不說。
  
  可什麼都不說,質殊很快就要出院了,他有點著急。
  
  隔天醫生來巡房,質殊的狀況良好,醫生宣佈可以辦出院,她就當著他的面整理起東西,嘴裡還哼著歌。這種徹底被當成空氣的感覺讓他有點不是滋味。她還是在乎他的嗎?還是……愛著他的嗎?
  
  他仔細打量著她。即使大腹便便,可質殊並沒有胖多少,臉圓潤些,氣色也好多了,感覺上沒有他的日子她過得還不錯。更令他心酸的是,現在她可以比他早出院,她半點也沒依依不捨的樣子,像是打從心裡的開心。
  
  眼見她打包好行李,連聲招呼都不打的急著離開,他有些生氣的說:「孩子總需要一個爸爸,我提的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張質殊本來拎著行李要離開,這些話讓她又轉了回來,很快的來到他面前。
  
  「你、你要做什麼?」她的氣勢凌厲得像把刀,像是為了砍他而來。
  
  「回答你要我「考慮」的事!」高揚起手,用力抽下,清脆的巴掌聲,他被打得臉偏掉。「這是我的回答。」
  
  「我又說錯了什麼?」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擊中他的「重災區」,他的臉好痛!
  
  「哼!」
  
  這樣就走了,連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盛昕皓急得想拄著枴杖追上去,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將他拉回現實,猶豫一下,他接起電話。
  
  「喂,我盛昕皓。」
  
  電話彼端傳來張蔚凡擔心的聲音,「昕皓,盛爺爺說你發生車禍了,訂婚宴取消?」
  
  「嗯。」發生事故後,他只和老太爺聯絡,請他出面告知女方婚事取消的事。
  
  還能打電話交代這些,老太爺想也知道他的傷勢不太嚴重,雖然不高興,可新郎官帶傷也的確不吉利,於是只問他,日期要延到何時?他說,這件事得擱下。
  
  為什麼得擱下?面對老太爺的問題,他坦白告知不想訂這個婚。彼端的沉默讓他知道老太爺正壓抑著怒火,事情是他招惹來的,他不怕收拾局面,也不怕承受所有責難。「這是我的決定,我只是告知您一聲,接下來的事,我會自己去面對。」
  
  老太爺鐵著聲音說:「給我一個理由。」
  
  他深呼吸,花了時間說了一些事,祖孫倆的溝通最後是以老太爺掛掉電話作結。
  
  他早就有意結束他和張蔚凡的聯姻。老實說,這幾天他精神恍惚,導致開車去撞電線桿,他真的覺得鬆了口氣,起碼訂婚的事勢必得延期!
  
  在醫院遇見質殊,更讓他確定要把事情做個了斷。
  
  他和張蔚凡的婚事,最堅持的只有她本人,她的父母其實或許因為一些傳聞,又加上擔心「詛咒」應驗在女兒身上,是巴不得能夠取消這婚事。至於他這邊,只需要給老太爺交代。
  
  「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
  
  「不用了,只是小傷,再一、兩天應該就能出院了。」他想了一下,「蔚凡,婚事取消了。」
  
  「只是延期。」
  
  「不是延期,我們不會訂婚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談這個,等你出院再說!」
  
  他皺著眉,很快的結束通話。
  
  也對,婚姻不是兒戲,雖然尚未訂婚,可他們彼此都知道這是樁以聯姻為前提的交往,要結束,不該是在電話中討論,而是該面對面的展現他的歉意。
  
  張質殊回家休息了兩天,期間除了家裡,就只有唐珍娜打了通電話問她產檢的狀況,她避重就輕的回答,不想讓她們擔心。
  
  出院後,她一直努力不去想盛昕皓,可想不想不是她可以決定的,她當然可以忙碌、看書、聽音樂來轉移注意力。但忙著忙著,到了最後又想起他那張臉,看書看到後來,又想起兩人在醫院重逢的事。聽音樂聽到末了,彷彿又聽到他說的話……
  
  夠了,她是不是有病?索性什麼都不做睡覺可以吧?
  
  夢裡頭仍有他!他笑吟吟的向她招手,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一步步走向他,然而一抬眼,他額上有道傷口鮮血直冒,染得她雙手都是!她滿頭冷汗的被嚇醒了。
  
  吞了吞唾液,她走到浴室去洗把臉,看著鏡裡的自己喃喃自語。「不知道他的傷好些了嗎?出院了沒有……」長長的歎了口氣,她走出浴室,為自己溫了杯牛奶。
  
  懷孕的事盛昕皓終究知道了,這樣一個大秘密被知曉像白開水一樣淡得無味,連續劇中灑狗血的拉扯哭鬧、如遭雷擊般的情節一幕也沒上演。到底是她太淡定,還是他太氣定神閒?
  
  她原本也沒打算隱瞞什麼,搬離住所、辭職這些舉動不全是為了盛昕皓,而是她想要一個比較沒有壓力的環境。當然,為了盛昕皓的那部分,其實也是擔心他不要孩子,趁著肚子還小,強迫她拿掉。
  
  可盛昕皓在醫院發現她挺了個肚子時,幾乎沒怎麼掙扎,就這麼接受了?還說孩子是他的,問她要不要嫁他?
  
  這可惡的男人!
  
  他難道忘了他們當初是為什麼分手的?不就是因為他有了想論及婚嫁的對象?這段日子她刻意不去接觸新聞、報章雜誌,只閱讀書本,可週遭的親朋好友還是會提及,畢竟他們曾經那麼好。
  
  她知道他回泰英了。其實只要他回那裡,就如同告知她他和成旭電千金好事將近,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要她和他結婚?他覺得逗著她很有趣,還是當張蔚凡死了?
  
  再者,當初借由唐珍娜懷孕的事,試探他如果不小心有了孩子該如何取捨時,他回答她什麼?
  
  「為了孩子而勉強在一起,這樣的關係不會長久,你覺得那樣孩子就不可憐?質殊,我以為你該是最懂這種心情的。」
  
  是啊!她當然瞭解那種不被期待的感覺。因為她的父母就是意外有了她才結婚的,這樣不是建立在心甘情願上的家庭後來會瓦解其實並不奇怪。
  
  昕皓當初對她這麼說,如今卻因為發現她懷了他的孩子而想結婚?!當初可能讓她心情好過些的答案,現在卻讓她覺得沒法忍受!
  
  三個月不見,她對他竟感到陌生,陌生到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就她長久以來對他的瞭解,他是不會容許人生道路上有什麼障礙物的存在。這孩子在他人生的重要時刻出現,懷了他的還不是他屬意的人選,他接受得毫無道理!
  
  正因為沒道理,她不但生氣,還防備心高築。
  
  事隔幾天了,一想到他那天的話,她還是毛得想掄拳頭!喝了口熱牛奶放鬆心情。孕婦要時時刻刻保持愉快的心情,要不會生出個壞脾氣孩子來,吸氣,吐氣?
  
  「叮咚」門鈴驟響,張質殊嚇了一跳,納悶的皺了下眉。這個時間誰會來訪?她小心的透過貓眼往外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拄著枴杖站在門口。
  
  盛昕皓的爺爺?!
  
  天,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她和他一點也不熟,盛昕皓的家人她都不熟,尤其這一位深居簡出,幾乎不出席任何宴會。別說是她,也許連泰英的員工真正見過他本人的也不多。她會知道他,大都是從報章雜誌看來的,只有一次,她在大三時曾遠遠的看過他一面。
  
  畢竟是長輩,不管基於什麼理由來到這裡,總是先延請入內再說。
  
  張質殊開了門。不等她問明來意,老先生逕自往裡頭走。「老太爺,您……」
  
  老太爺旁若無人的打量環境,大大方方的揀了個喜歡的位子坐下。
  
  看來是有什麼話要說。他在這個時間點找上門,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老太爺要喝茶嗎?」見他沒反對,她沖了杯烏龍茶,然後坦蕩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不管老人家是來做什麼的,她和肚子裡的孩子從不貪圖他們盛家什麼,她不必心虛的抬不起頭。
  
  「環境還可以,小了點。」
  
  因為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她沒接話。
  
  「一個人住?」
  
  「是。」
  
  老太爺雙目炯炯有神的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多大了?」
  
  「……六個月。」
  
  「是男是女?」
  
  「醫生說應該是男的,不過,也不是沒有出生時翻盤的例子。」
  
  「翻什麼盤,就是男的!」
  
  「……」
  
  「那小子來過這裡沒有?」
  
  張質殊看著他,不答反問:「您怎會知道我住這裡?」
  
  「醫院裡的通訊住址。」也就是昕皓那小子還沒來過?是不想來,還是不敢來?只怕是後者吧!一想到那小子也有怕的事,他心情不禁大好。
  
  有些話她還是說清楚的好。「老太爺,其實我和盛昕皓不往來有段日子了,懷孕的事如果不是這次在醫院遇見,他也不會知道,我想……」
  
  「你和那小子的事自行解決,我只關心盛家的小孩。」他拄著枴杖站起來。「好好養胎,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些東西過來,你太瘦了。」
  
  「老、老太爺……」
  
  「你會不會下圍棋?」
  
  「學生時代迷過一陣子。」對手就是令孫。
  
  「準備棋盤和棋子。還有,我慣用黑棋。」
  
  「……」
  
  「我來過的事不必特意告知那小子。」說著自顧自的往門口走。
  
  張質殊目送他離開,直到完全看不見他,她還呆在門口。誰來告訴她,這位老先生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聽他話中的意思,似乎以後還會再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事故發生快兩個星期了,盛昕皓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住院第三天,他就獲准出院,回家休養。
  
  這段時日,他找張蔚凡談了幾回,可並不順利。倒是從張家父母的輕鬆神情看得出他們十分支持他的決定。一家兩樣情,這種感覺倒有趣。至於老太爺方面,目前他處於按兵不動的狀況,他看不出他的想法。反而是他母親找過他好幾回,他都拒絕見她。她會說什麼、想講什麼他都清楚,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見了。
  
  盛昕皓盯著和秘書相隔的門板微微的出了神。上回撿到邱秘書的手札,他看見裡面記述著一些路線。他影印了其中幾頁,發現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她的路線和張蔚凡出事的地點是吻合的,之後對照出事的日期也是吻合的。
  
  再更往前,質殊有一次在他去日本的當天發生意外,他對照自己的行事歷找日期,再對上邱秘書的手札,果然有質殊公司附近的路線。
  
  那一次邱秘書和他一塊去日本,下手的人不會是她,可她卻知道那段時間質殊他們公司常加班到很晚。
  
  看來他歷任女伴的「多災多難」只怕和這位能幹的秘書有相當大的關係。
  
  那本手札他後來又放回原來的地方,到了他要離開公司前,邱秘書行色匆匆的返回,想必是擔心本子裡有太多秘密被發現。
  
  之後,他要人去調查邱秘書的一切,包含她的父母、妹妹……
  
  因為她不是本國人,調查起來要花些時間。既然這部分要等,那麼他就著手另一部分。
  
  不一會兒,邱秘書叩門,他收回了思索的眼神,門推開,她送進來需要簽名的文件。
  
  他大略看了一下文件內容,邊簽邊說:「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六年了。」
  
  「跟在我身邊,有沒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他狀似閒聊的打開話題。
  
  「您工作能力好,不安定倒是不會,該說富有挑戰性吧。只不過,盛張聯姻不成,會影響你的去留嗎?」
  
  他一聳肩。「目前我手上的籌碼還不足以讓我隨心所欲的決定去留。」二、三房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聯手,如果老太爺因為盛張聯姻無望而袖手旁觀的話,他的形勢會很艱辛,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一搏的機會。
  
  「您為什麼突然不想訂婚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簽下自己的名字,「其實……我並不適合婚姻,你在我身邊那麼久,在我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何其多,張蔚凡條件好,也不足以讓我為了她這株大樹,放棄整片林子。」
  
  「……」
  
  「最近我認識了另一名女子,更讓我確定這件事。」
  
  「你是因為另一名女子才拒絕訂婚的?」
  
  他笑了笑,正要往下說時,他的私人手機響了,像是怕對方等待似的忙接起。「我是,當然知道是你!好,你喜歡就買。晚上嗎?可我要開會,可能到要很晚。好,那我叫司機去接你……」
  
  邱秘書越聽眉頭皺得越緊。盛昕皓一向自制力十足,過往和張質殊感情好時,也不曾在上班時間這樣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可以勾得事業心強的盛昕皓放棄張蔚凡!
  
  結束電話後,他捕捉到邱秘書眼底的一抹毒辣。他把戲演足的笑得「很幸福」。
  
  「對了,邱秘書,麻煩幫我訂餐廳。」他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又喃喃自語道:「唔,她住的地方老林可能不知道。」他立即打給司機,告訴他幾點去接他的「新歡」蘇聆喬。
  
  邱秘書拿走簽好的文件要送往各部門,欠了欠身便離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盛昕皓別有深意的笑了。
  
  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紙條,這是他離開醫院前特地去抄來的住址。他想見質殊,可一想到在醫院碰了一鼻子灰,他就有些踟躕了。
  
  自從能自行開車後,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開到質殊住所樓下看一眼,他不知道她住的是哪一間,就只能認樓層。
  
  她還好嗎?寶寶都好嗎?
  
  他真的好想好想見他們,可是,找什麼理由才不會被轟出來?別看質殊瘦歸瘦,賞人耳刮子超痛的!
  
  不成,不能因為怕就什麼都不做吧?再怎麼說,他好歹也是孩子的爸!
  
  唐珍娜泊好車,準備回家。最近一連幾個大Case,她南北的跑,算一算,離家快兩個星期了!幸好質殊有她家的鑰匙,要不像她這樣三天兩頭不在家,她陽台的植物大概早就蒙主恩召。
  
  在她車子的前方停了輛顯眼的鐵灰色休旅車,更顯眼的是倚在車身的高艦俊雅男子。
  
  那不是質殊的哥兒們?
  
  她下了車,關車門的聲音讓抬高下巴往大樓某層直看的盛昕皓看了過來。看到唐珍娜,他也怔了一下。
  
  「你找質殊嗎?」
  
  質殊?唐珍娜和質殊有這麼友好嗎?又……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她笑著解釋,「我和質殊住斜對面。其他的部分只能說命運捉弄人。要一塊上去嗎?質殊現在應該在家。」人生大大的痛過一場後,她沒一夜白頭,也沒一夜驟老,只是性情丕變,還變得很能自嘲。
  
  「麻煩你了。」聽她的語氣似乎不知道他是孩子的爸,畢竟如果知道,而她又是質殊的朋友,不冷嘲熱諷、夾槍帶棒的一陣損才怪。
  
  他跟著唐珍娜上了樓,門鈴響過一會兒後,張質殊前來應門。「哪位?」
  
  「珍娜。」
  
  下一刻,門立即打開,張質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歡迎回來,隔這麼久才休息,這回可以待久一點了吧?你陽台的桃太郎再幾天就可以采收了。奇怪了,差不多時間種的,我的卻還在青果階段。」她轉身入內,根本沒注意到唐珍娜後面還跟了人。
  
  「質殊,你有客人欸.」唐珍娜提醒她。
  
  張質殊止住步伐,心想,宋太太送補品大都是早上十點左右,是老太爺嗎?可是那位老人家已經把這當自家廚房,根本不用她招呼……她帶著幾分狐疑回過頭,和門外的人四目相交。
  
  盛昕皓的神情有些尷尬。「我在樓下巧遇到唐小姐。」
  
  「砰」的一聲,門當著他的面甩上。盛昕皓和唐珍娜隔著一道門回不了神。
  
  「質、質殊?」
  
  她深呼吸,微笑。「走,我們去看寶寶六個月大的超音波照片。」
  
  「……」
  
  盛昕皓瞪著和自己相距不到二十公分的門。她居然當著他的面把門甩上!要不是因為太想念她,她以為他愛來嗎?如果不是真的很想看看她,她以為他吃飽沒事幹嗎?
  
  太過分了,活到三十歲,第一次有人這樣羞辱他?!
  
  以後即使八人大轎來請,他也不來了!
  
  「小子,你來面壁思過嗎?」老太爺拄著枴杖走來。
  
  才出電梯就聽到不知哪家的門用力被甩上的聲音,轉個彎就看見有個大個兒受到極大打擊的臉,仔細一瞧,那不是他家的大少爺嘛。
  
  以此推測,那甩門聲想必和他要去的是同一家。
  
  盛昕皓訝異的看著祖父。老太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比起他還得靠唐珍娜帶路,他似乎還滿熟門熟路的。「你……」
  
  老太爺按了門鈴,裡頭的人理都不理。他看了孫子一眼,「這算不算遭受魚池之殃?」又按了一遍門鈴。「我是盛立德。」
  
  不一會兒門打開,老太爺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盛昕皓也想跟著混進去。
  
  「砰」的一聲門又關上,不過老太爺起碼留了情面,只拴第二道紗門,讓被拒於門外的某人可以隔著紗門窺視裡頭,頗有「相逢疑在夢中」的味道。
  
  裡頭的三人談笑風生,還時不時的有咖啡和茶香飄出,更過分的是還有某家名店的小籠湯包!盛昕皓飢腸轆轆,瞪著他們喝咖啡配點心。
  
  臭老頭!他是故意的吧?!
  
  「欸,年紀大嘍,這咖啡不加點鮮奶可喝不下。」
  
  「我……」唐珍娜本來要起身,老太爺向她眨了下眼。「外頭的,服務一下吧。」
  
  張質殊起了身。「我去買,順道散散步。」
  
  兩人一起搭電梯下樓,關在密閉的電梯裡突然一陣尷尬。盛昕皓開口打破沉默。「我知道我不受歡迎,但請相信我,我沒有惡意,只是來看看你、看看孩子。其實……出院行動自如後,我每天下班都有來,只是待在樓下的公園。」
  
  一張質殊冷冷的回應,「感謝你的熱心,可我不想被人誤會什麼,如果我沒記錯,你可是成旭電未來的駙馬爺。」
  
  「不會被人誤會什麼。」他和張蔚凡說得很清楚,他不愛她,不想耽誤她遇到真愛的機會。只是堅持愛情是可以培養的她,談到最後,連她父母都勸她,可她仍不死心。
  
  聯姻的事,他是始作俑者,對於張蔚凡他心有虧欠,只能期待她自己想通。
  
  張質殊不再過問。她不是他的誰,私人的領域她不便涉入太多。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電梯,張質殊走在前,盛昕皓跟在後,這種情景彷彿又回到國中的那段時期。
  
  「你懷孕的事……為什麼不說?」仍然是盛昕皓打破沉默。
  
  「你覺得在你有了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對象,執意要和我分手時,我要說什麼?更何況,對於谷友仁執意不要唐珍娜肚子裡的孩子,你不也覺得他處理得沒錯?」
  
  「你不是唐珍娜,我也不是谷友仁!」
  
  「你說過,你的孩子不是任何女人都能生的。」她笑了,在心中輕歎。「我不會自作多情,所以,我不當你心中那個有資格生下你孩子的女人,我只當我孩子的母親,一個母親生下她所期盼的孩子是天經地義的。所以,我懷孕和選擇生下他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盛昕皓皺眉。「質殊……」他想告訴她,那個有資格為他生下子嗣的女人就是她,因為他愛她!
  
  然後呢?Happyending?
  
  承認愛上一個人和治癒恐愛症是兩回事,說實話,即使到現在,他還是害怕面對愛情,他對愛人仍有疑慮,他怕一說出口,質殊也回應了,到頭來他還是辜負她!
  
  他不想質殊失望。
  
  張質殊進超商買了一大瓶牛奶,盛昕皓伸手拿過。「你怎麼想,只要你覺得可以擁有最愉快的心情,我無所謂。可你肚子裡的貝比總需要有父親陪伴吧?現階段可不可以請你別和我計較太多?聽說孕婦無論身心狀態都不比尋常時候,你可以把我當出氣筒、男傭、水電工……我想,我挺好用的。」
  
  張質殊一怔。彼此劍拔弩張之際,他的態度迅速軟化得像團棉花,她忽然找不到施力點。
  
  「你說,一個母親生下她所期盼的孩子是天經地義的,那麼孩子的父親想要多點機會陪孩子也合乎倫常吧?」
  
  「……」
  
  她沒反對,也沒正面回應,可盛昕皓知道自己以後可以出現在她面前了,最起碼不會再像今天一樣被當面甩上門。
  
  步行回張質殊的住所,進一樓大廳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他忙接起,「喂,我是。人抓到了嗎?把蒐集到的路口監視畫面交給警方,公共危險罪足夠讓檢調單位起訴他了。好,你們先出面處理,目前我還不想打草驚蛇。」結束通話後,他看到她擔憂的看著他。
  
  「我沒事。」
  
  張質殊一時拉不下臉,粗聲粗氣的說:「你有沒有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記不記得你跟我在一塊時,好像特別多災多難?」
  
  「你在暗示我,幸好我離開得早?」
  
  他笑了。「也可以這麼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我會克妻的傳言?不管這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和我交往的女人好像真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這種事情傳久了,期間又應驗了不少次,後來連我自己都不由得這麼想,可最近……似乎有「平反」的機會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張質殊一雙眼還是盯著他,他大致說了無意間發現邱秘書手札的事。
  
  「那你方才說的,抓到的人是誰?」
  
  「我故意放出有新歡的風聲,又不經意的透露要司機接了新歡後去哪,依此推測,如果對方要製造車禍事故,事後可能選擇的脫逃巷弄會是在哪幾個點,接著安排人員埋伏在四周。果然逮到久未出現的白色無車牌轎車和車主。」在那之前,他也費心比照邱秘書手札的日期和路線,透過一些管道去調閱路口監視錄影帶,過於久遠的自然已不可考,可還是找到一些資料。
  
  警察們發現,這些交通事故雖然沒有釀成死亡,但無論事故大小,肇事者都逃逸,有時是機車,有時是白色轎車犯案。
  
  因為有這些證據,那名男子可能被以公共危險罪起訴。
  
  張質殊越聽越離奇,雙手不自覺的緊抓著他的衣服。
  
  盛昕皓歎了口氣。「放心,這事很快就會落幕。」
  
  「邱秘書她……」
  
  「很顯然的她才是主謀,我並不知道她和落網的嫌犯是什麼關係,但相信他很快就會供出她。只不過,我好奇的是,她為什麼這麼恨我?」讓她這麼處心積慮的「捉弄」他?
  
  她想要什麼?製造出他「克妻」的假象讓女人不敢接近他嗎?但她本身是蕾絲邊,斷不可能因為喜歡他而使出這些手段。
  
  黛比……這事可能真的和黛比?威廉頓有關係!
  
  他想,等調查報告到手,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叫蠶食鯨吞?想必張質殊這陣子對此深有體悟。
  
  原本她並不打算讓盛昕皓打亂她的新生活,即使後來在醫院重逢,她也打算「寸土不讓」。可後來他的話勸動了她。
  
  孩子的父親想要多一點機會陪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不對?
  
  孩子才六個多月,就一般人的想法,他還在媽媽肚子裡哪能感受到什麼?可懷孕後,她才深深體會到,你對他好不好、他是不是受到期待的,他其實都知道。要不然就不會有胎教很重要這樣的說法。
  
  她給盛昕皓機會接近她和寶寶,是想讓孩子感受他的父親也是愛他的。
  
  對,一開始她的想法就是這麼單純!然後盛昕皓就開始打著對寶寶好的名義得寸進尺。首先,每天晚上過來陪寶寶說一會兒的話,然後,就帶晚餐過來吃,後來,是煮咖啡的器具,再隔個幾天,連他的棉被枕頭都出現在她家!
  
  有沒有這麼過分的啊?
  
  「我家很窄,沒有客房可以給你睡。」她要扞衛大片流失的疆土。
  
  他從筆電抬起頭,「沒關係,我睡沙發。」
  
  「何必這麼委屈,還是回你家睡吧。」
  
  「可是,我每天下班就趕過來看貝比,然後又趕回去,這樣跑來跑去體力有點吃不消。」見她要開口說什麼,他早一步以退為進,「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大概又是有空再過來,沒時間也別勉強之類的。但每天和寶寶說話已經成為我的習慣,不來就好像少了什麼。
  
  「算了,沒關係,如果你這裡沒地方睡,我回家就是。」知道她看著他,他裝模作樣地暗歎口氣。「明天公司又要開始忙了,我過來時可能九點、十點了,先跟你說一聲。」
  
  從公司到這裡要半小時的車程,從這裡回他家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距離,加上他每一次到這總要混個兩小時左右,這也告訴她,明天起,他回自己家可能都十二點多、一點了。
  
  天人交戰一會兒,張質殊拋了句,「你想住就住吧。」
  
  盛昕皓視線又回到筆電,把心裡話敲出來。賓果!搞定!
  
  於是盛昕皓住了下來,而他可是努力做到有事弟子服其勞。
  
  孕婦情緒起伏大,他把耐心發揮到極限,她想罵人他充當出氣包,如果對像不是他,他還得陪著一塊罵。她哭了,他則提供肩膀,講著笑話逗她。
  
  張質殊半夜想吃米粉湯,他冒著大雨跑遍大街小巷的找著,終於在天亮前把一碗熱騰騰的米粉湯送到她面前。
  
  她想散步,他像「瑪莉亞」似的乖乖陪在一旁。
  
  她住的地方南方一吹,容易反潮,他忙把除濕機和空氣清淨機奉上。
  
  就連張質殊要洗澡也不假他人之手。有一次在幫她洗澡時,寶寶還踢了他一腳,然後又一腳,他怔了半天,接著又驚又喜的大聲嚷嚷,「他踢我、他踢我!」他不管不顧的把臉貼在她沾著泡泡的肚皮上,大概也感受到傻爸爸的激動,小貝比一連又是幾腳,逗得他大樂。
  
  張質殊也忍不住笑了。「傻瓜。」
  
  總之,才短短一個月,她已經無力把他踢出她的生活。既然如此,那麼是不是該借助「他力」?
  
  她承認,她喜歡、非常喜歡他陪在她身邊的感覺,但也知道不能沉迷!昕皓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何時離開不知道,既然如此,她就不能沒有心理準備。
  
  能有什麼心理準備?
  
  這個男人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開心卻也害怕,矛盾的情緒時時折騰著她。原本她想,如果說這樣美好的日子是他身為一個父親想給寶寶的,那麼她就滿懷感激的到孩子平安落地的那一日吧。
  
  可日子一天天過,她驚覺他對她的影響遠遠超乎預期!
  
  他下班後到這裡差不多是在七點至七點半,那個時間她就會開始等門,超過八點還沒聽到門鈴聲她就會坐立難安,有一次他提前下班帶她去外頭吃飯,她開心得差點哼歌!
  
  她的喜怒哀樂又開始跟著他起伏。他還在她身邊,她卻開始悲傷,這樣的情緒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她肚子一天天大,一步步的接近小孩出生的日子,日甚一日!
  
  她苦惱著,很苦惱。
  
  這一天週末假期,盛昕皓陪著張質殊整理陽台,眼見那串番茄已有拳頭大,還有一顆快轉色,張質殊迫不及待等著與人分享她的番茄。
  
  之前唐珍娜分享了她的桃太郎,品質之好比外頭的有機番茄有過而無不及呢!
  
  盛昕皓什麼也不懂,負責遞工具。「我記得阿美美也喜歡弄這些東西。」
  
  「這些蔬果就是她親自傳授的喔。」兩人最近常這樣話家常。
  
  「她快生了吧?」還記得她有次差點小產,正是質殊Call他充當司機送她去醫院。
  
  「預產期大概還有一個月。她懷孕六個月後肚子有點大,她老公不能時時顧著她,要她別再去田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無所事事,人有點憂鬱的傾向。」想起來就好笑,那麼樂觀的人,真的很難和憂鬱想在一塊。「後來她老公只得每個星期兩天陪著她下田,她居然就正常了。」
  
  「唐小姐說……你懷孕四個多月時也有段時日都睡不著,甚至情緒很不穩定。」質殊不曾對他提過什麼,他只得問她身邊的人。這些日子他也和質殊的家人聯絡,甚至背著她上她家拜訪。外婆對他還是很熱情,倒是質殊她媽知道他是孩子的爸之後,沒給他好臉色!其實不能怪她,易地而處,他只怕要拿掃帚趕人了。
  
  離開時,外婆要他多陪陪質殊,他應下了。質殊她媽則是直到他上車要離開時才淡淡的說了句,「我只要我的孩子開心。」
  
  女兒的委屈她都是看在眼裡的。
  
  對於他的話,張質殊只是雲淡風輕的說:「都過去了。」
  
  「質殊,以後睡不著時,別忘了還有我。」
  
  「有你又如何?失眠就失眠,難不成還找個人一塊?」
  
  「兩個人一塊失眠起碼不寂寞。更何況,不睡覺也可以找事做,有什麼事別一個人承受著。」
  
  她澆好水後在水龍頭下洗手沖腳,這才回室內。
  
  「質殊?」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回答,可要她說什麼?這些日子內心的掙扎,不能再這樣沒有出口。
  
  張質殊吸了口氣,「我不想習慣依賴,太依賴會忘記本能。更何況,這樣的依賴可以維持多久?如果不是一輩子,我還是只想依靠自己,起碼不怕被背叛、被遺棄。」
  
  盛昕皓看著她。他知道比起他剛出現在這時張質殊的淡漠,近日的她情緒一直起起伏伏,她心裡藏著事。
  
  「我……走到這一步並不容易。」坐到沙發上,她為自己倒了杯水。
  
  「一開始我總以為要拋開所有關於你的回憶,自己才能往前走。我越是如此,越是在原地踏步。過去,咱們共同擁有的東西太多,全拋下了,那十幾年的我,白蕩蕩的一大段,光想都覺得好可怕!後來我不再做這種沒有意義的蠢事,我把「你」保留了下來,咱們一起的回億里,我的愉快是比悲傷多很多的。」
  
  「你的出現使得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日子又起波瀾。你知道那種已經習慣一個人、一雙拖鞋、一組碗筷,鹽洗室裡只有一個漱口杯、一支牙刷變成什麼都成對的歡愉嗎?你知道半夜醒來發覺身邊有個伴的安心,白日裡即使是一人,你知道有個人終會在日落時分回到你身邊的期盼……你寂寞的心像是被安撫了,可你卻知道這樣的幸福是會結束的。」
  
  「盛昕皓,你知道嗎?人性很貪婪,女人對被寵愛、被呵護尤其貪得無饜!與其後來被討厭,我寧可就此打住。」
  
  「為什麼?」
  
  「因為你不相信愛、不想愛,更視愛上你的女人為洪水猛獸!」她情緒有些激動,眼眶不自覺的紅了。
  
  「所以?」
  
  「你離我遠一點,因為我……愛你!我愛你,非常的愛你!聽到了沒有?請你離我遠一點!」他把她寵上了天,又讓她非常清楚他不是她的,他終究會離開,張質殊終於忍不住痛哭。
  
  盛昕皓將她環進懷抱,久久才說:「我的確不相信愛、不想愛,更視愛上我的女人為洪水猛獸,所以……我主動結束了我們的關係。」感覺她想推開他,他抱得更緊。
  
  「可相信我,除了「恐愛症」之外,我對愛情的智商是接近於零!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你的感情,不,更準確的說,那時候的我自顧不暇,我忙著讓自己退回到一個安全的位置!」
  
  她疑惑的抬起一張哭得好慘的臉看他。
  
  盛昕皓歎口氣,掏出手帕為她拭淚。「之所以和成旭電總裁的孫女相親,忙著和你撇清關係,其實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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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16 00:49:37
  第十章
  
  盛昕皓坐在辦公室裡看著今天才送到他手中的調查報告。
  
  邱秘書和黛比、威廉頓居然是親姊妹!在父母離異之前,黛比、威廉頓叫邱明妍,後來跟了母親才改從母姓,再加上母親從小灌輸的觀念,她十分痛恨父親,絕口不提他。
  
  資料中附有她們姊妹小時候的照片和全家福照片,小時候的兩姊妹長得有像,長大後反而各自像父母。
  
  邱秘書是直到父親死後才開始尋找多年不見的母親和妹妹,可惜的是,她是在黛比死後不久才找到她們,她的母親也在隔年辭世。
  
  看到這裡,盛昕皓突然有點毛骨悚然。
  
  邱秘書是跟在他身邊幾年後才找到她的母親和妹妹,依他對黛比她媽的瞭解,她絕對是加油添醋的描述他和黛比的事,連那場車禍她明知道是意外,都昧著良心說人是他殺的。
  
  而他調回台灣是在黛比發生事故的一年後,他記得在那之前邱秘書沒什麼意願跟他回台灣,但後來她卻態度大改,回台之前交往的女伴就常發生有的沒的事故!
  
  原來如此,他大概還原事情的真相了。
  
  邱秘書從母親那裡知道對妹妹始亂終棄,還害死她的男人正好是她的上司,也知道他們最後一次談判時她詛咒他的話,在邱秘書的想法中,只怕把她妹妹的詛咒當成臨終遺言了,於是便利用他信任她,常委她處理私事之便動手腳。
  
  這女人真的太可怕!
  
  被抓住的那個共犯是邱秘書關係匪淺的朋友,他一開始口風很緊,堅持一人做事一人擔,後來他要警方透露,邱秘書其實是蕾絲邊,而且有個交往多年的女友,和他在一塊只是在利用他。
  
  突破他的心防後,那男人邊哭邊供出了不少事,包括是邱秘書唆使他的。
  
  就在當日,邱秘書就人間蒸發了。
  
  為了逃避刑責,邱秘書很有可能潛逃出境。只要她還在國內,在警方的通緝之下是躲不長久的。只不過她躲在暗處時,敵暗我明,倒也是防不勝防。
  
  他沒想到的是,邱秘書第一記「回馬槍」就是張蔚凡。這陣子他明明白白的告知不可能回頭,也願意面對所有的懲罰。
  
  他曾想過最壞的狀況,如果二、三房聯手以手上的股份逼退他,張家在聯姻不成的情況下,有可能從助力轉為阻力,萬一老太爺又不肯伸援手,那麼他有可能得退出泰英,或者接受另外的職位,而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具決策,或是處於核心的職位。
  
  可這樣的情況並未發生,因為老太爺出手了。
  
  不但出手,還將手上五成的股份,以及當年本要給他父親的部分轉移到他的名下。
  
  老太爺這麼做的意義有二,一來,讓他在實際持股上有所依據,二來,他老太爺拱上檯面的接班人,誰敢有意見?
  
  老太爺這麼做連盛昕皓都不明白為什麼。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老人家語氣淡然的說:「你以為我會拿成旭電的事來作文章?張蔚凡是我覺得對你事業可能最有幫助的對象,前提是,在你沒有對象的情況。如果你早說有中意的女人,就不會有後來的相親。
  
  「你父親是花心,沒一件事做得我看得順眼,可就「父親」這個角色,還扮得差強人意。他也知道他和你母親在男女關係上的問題定會帶給你不好的影響,曾經不只一次向我提過——那孩子如果哪天真心愛上誰,我這個當人家父親的罪會少一點吧?
  
  「後來你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還真應驗了他的話。你的事我沒多管,也許是對兒子過於失望,對你也不敢抱有太深的期望。可對於你的事,也不是全然不知情,起碼知道你身邊有個十多年情誼的「哥兒們」叫張質殊。那孩子除了家境差了些,各方面都過得去,重要的是你喜歡。
  
  「你有了喜歡的人,那不肖子……可以寬心了吧?」
  
  語畢,祖孫倆相對無語良久,一個想到兒子,一個則緬懷著父親。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落幕了,沒想到沉寂了一段時日,原以為該想開的張蔚凡卻開始動作頻頻,她不但找來公司,還帶了打手——他母親。
  
  當然,對付母親,他胸有成竹一句話就能讓她不敢再找上門。「我尊重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老太爺一個人很無聊,你可以去說給他聽。」
  
  果然,她之後就沒再出現。一方面是她很怕老太爺;另一方面,她明白他敢這麼提議,想必和老太爺有了共識。
  
  眼見「盟友」不戰而逃,張蔚凡只得自己來,而且講的內容從自我檢討、要家族大力投資他,到娶她的有什麼好處……
  
  講來講去都差不多,最後說他是因為別的女人而拋棄她!咳,好吧,情節類似,但這絕不是事實!
  
  他沒有拋棄她,且不說他們雙方都明白這只是一樁企業聯姻,在交往過程,他從沒有說過一句甜言蜜語,甚至沒有碰過她一根手指頭。
  
  那段時間他拚命用工作麻痺自己,填補沒有質殊在身邊的空虛,根本沒有心思風花雪月,跟她的約會也全當例行公事在配合,所以真要說,對她他只有為片面決定「拆伙」感到抱歉。
  
  但是不是得慎防她找上質殊?自從前天彼此坦承後兩人感情精進快速。不過他也明白的告知她,他愛她,願意嘗試愛或被愛,可現階段,他還是恐愛階段。質殊則告訴他,只要他是愛她的,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當然,他也提及和張蔚凡分手的事,只是女方一直不願接受。質殊幽幽的歎了口氣,說,一開始理虧的就是他,他得釋出最大的誠意和耐心。
  
  那萬一張蔚凡五年、十年都不接受呢?他差點沒翻白眼。質殊則涼涼的表示,且不說她不認為他有那麼大的魅力,就算有,就她的瞭解,他也沒這麼多的耐性。
  
  這女人!也不看看他是為什麼惹上這麻煩的。
  
  盛昕皓靜下心來思索。是不是該找人保護質殊母子?邱秘書是危險人物,也防止張蔚凡找上門騷擾。
  
  他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張質殊,要她這幾天沒人陪同別下樓散步或購物,必要時他會讓她住到老太爺的別墅去。
  
  手機尚未撥出去,她來了電話,他接起,「我正要打給你。」
  
  「有什麼事?」
  
  「我擔心張蔚凡會找你麻煩,而且邱秘書逃掉一定躲在暗處伺機而動,最近沒人陪同,你別一個人行動。」
  
  她歎了氣,「她找上我了。」
  
  「誰?」他心跳漏了半拍。
  
  「張蔚凡。她威脅我,如果不見面和她談談,她就每天叫人到我住所來鬧。」
  
  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撒起潑來這麼不像話。「她原本約在她家別墅我拒絕,最後約在一家連鎖咖啡店。」她告訴他地方。「公共場合,她應該不敢怎樣。」
  
  「質殊,別去!」
  
  「事情這麼晾著也不是辦法,我就和她見個面。你要是不放心,現在就過來吧。」她是在計程車上打的電話。她也想過讓昕皓陪著她去,可那樣看在張蔚凡眼中不是更刺眼?所以她才在快到約定的地點時才打電話。其實,她多少也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計程車不一會兒就停了下來。付了車資,她走進連鎖咖啡店,很快的在靠窗的位置找到張蔚凡。
  
  當看到大腹便便的張質殊走向她時,張蔚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就是張質殊?!」天哪,她少說有六、七個月的身孕,也就是說,盛昕皓在還沒和她交往之前,就跟這女人在一起了!
  
  孩子如果不是盛昕皓的,哪個男人願意戴綠帽?
  
  她原本都想好了,當張質殊出現,一定要緊扣住她介入她和盛昕皓之間的罪名,罵她不要臉、見不得光的小三,可現在……為什麼和邱秘書告訴她的不同?反而像是她後來居上,介入人家的成分高些?
  
  邱秘書打電話告訴她,她和盛昕皓之所以會到今天這地步,是因為有小三介入!還說她很看不過去。
  
  張蔚凡也不是笨蛋,當然不認為沒有理由的,盛昕皓身邊的人會這麼為她著想。邱秘書解釋,因為盛昕皓娶了她,會使他入主泰英的地位更無人可以撼動,身為他的秘書,未來的前景大為看好。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邱秘書的理由說服了她。
  
  於是她按邱秘書提供的號碼打電話約張質殊出來談判。可情況和她想的全不一樣,感覺就像軍事家認定敵方必是采陸戰,沙盤演練可能發生的情況,結果人家卻是以水師大舉入侵,她只能錯愕的愣在那裡。
  
  比起張蔚凡的無措,張質殊態度從容多了,她在對面坐了下來。「張蔚凡小姐嗎?您好,我是張質殊。」
  
  「咳……你……禮多人必詐!你明明知道我和昕皓快訂婚了,為什麼要介入我們?」都把人約出來了,她不能什麼都不做!「你、你一定是用肚子裡的孩子做威脅,要昕皓離開我的!是不是?!」她的話只是虛張聲勢,真的很虛啊?
  
  「我懷孕快七個月了,你在三、四個月前才和他相親,如果真要用這招,張小姐和他不會有機會相親。」
  
  就說很虛吧!
  
  「我、我相信邱秘書不會騙我的!你是介入我和昕皓的小三!」
  
  「邱秘書?邱明麗?」
  
  「不然還有誰?她要我約你出來把話說清楚。」
  
  張質殊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不知道她被通緝了嗎?」
  
  天,如果今天張蔚凡約她是受邱秘書指使,那麼這絕對是個陷阱!
  
  「通、通緝?!」張蔚凡想再往下問,原本背對張質殊而坐的一名黑衣女子以極快的速度站到張質殊背後。
  
  張質殊感覺有個尖銳的東西抵著她的後背。
  
  張蔚凡嚇壞了。「邱、邱、邱秘書?!」她戴了假髮和墨鏡,剛才並沒有認出是她。
  
  不理會張蔚凡,邱明麗對張質殊命令道:「站起來!」
  
  「你……」她才吐出一個字,抵在背後的利刃力道又重了些。
  
  「別讓我說第二次。」邱明麗用薄外套遮著利刃,狀似攙扶的逼張質殊往門口走。
  
  「邱秘書,你要幹什麼?!」張蔚凡跟了上來。她當然希望張質殊別卡在她和昕皓之間,可……不是用這種方式!邱秘書抵著張質殊後背的是什麼?刀?不會是槍吧?她的心像快跳出喉嚨。
  
  張蔚凡雖然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但本性其實並不壞。
  
  「滾回去,否則我不保證不會讓這個女人馬上血濺當場!」看到張蔚凡停在門口,她押著張質殊繼續往外走。
  
  「你……為什麼?」
  
  「要恨就恨你自己,為什麼喜歡上盛昕皓,更倒霉的是,他也喜歡你!我妹妹得不到的感情,誰也別想得到!」
  
  「感情的事怎能勉強?」
  
  「不能勉強當初就不該欺騙她的感情!」
  
  「我相信昕皓不是這種人!」刀鋒已刺破她背後的肌膚,張質殊咬牙忍著。「你、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兩人已經站在車子快速行進的路邊。
  
  「你知道我妹妹是怎麼死的嗎?她懷孕了,找上盛昕皓商量,可他堅持要她把孩子拿掉,並決定分手,我妹妹知道挽回不了他就詛咒他:如果有女人愛上他,愛一個,死一個!兩人出了餐廳,我妹就車禍死了!
  
  「你知道她為什麼不詛咒被盛昕皓愛上的女人,愛一個,死一個嗎?因為那個男人無心,他不會愛上任何人!只要能讓女人害怕被詛咒而遠離他,那就夠了!可惜老天……呵呵,根本沒有老天,我只好自己出馬,替我妹妹討公道!
  
  「你沒發覺你和盛昕皓在一塊的那段時間,大小災難不斷嗎?呵呵,真好笑,你以為盛昕皓不說和你正在交往,我就不知道嗎?女人一旦戀愛,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張質殊越聽,眉頭越鎖越緊。
  
  「看到那些快速前進的車你怕不怕?聽說我妹妹會死,是盛昕皓把她由紅磚道上推下去的。如果只是你單戀盛昕皓,我或許還會放過你,偏偏盛昕皓也喜歡你,所以你和你的孩子都必須死!我妹妹的不甘心,我也要盛昕皓心愛的女人嘗嘗看!」說著,她用力一推。
  
  盛昕皓在二十步開外停好車,看到這一幕,他快速推開車門追了過來。「邱明麗,你要幹什麼……」
  
  眼見張質殊被推了出去,他的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注意到的行人也都轉過身不敢看。
  
  下一秒傳來車子緊急煞車的尖銳聲,以及撞到人和女人的慘叫聲。
  
  張質殊怔然看著被車撞飛,躺在馬路上渾身是血的邱明麗,在咖啡店門口的張蔚凡目睹了這一幕,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方才邱秘書為了用力推她,手握利刃的力道變小,學過擒拿的張質殊轉身拉住她,身子一低就把她拋出去。
  
  路人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
  
  差點嚇得腿軟,盛昕皓快步跑向心愛的女人,緊緊的抱著她。「質殊、質殊……還、還好你沒事,還好!如果你怎麼了……」他真的無法想像失去質殊他要怎麼辦!以前的他,怎會覺得自己承受不起愛一個人?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的瞭解,他承受得起愛與被愛,他承受不起的是失去張質殊!
  
  如果這世上有朝一日沒有這個女人,那對他而言,是件多可怕的事!
  
  質殊!他的質殊!他有多麼愛她!盛昕皓更加用力抱住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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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6 00:50:10
  尾聲
  
  邱明麗發生嚴重車禍,在一番急救後撿回一命,十天後配合警方在病房裡做筆錄。
  
  盛昕皓和張質殊去探望她,盛昕皓只交給她一疊資料後就不再多加解釋什麼。
  
  一份羊膜穿剌的DNA親子監定,結果是,盛昕皓和黛比、威廉頓腹中的小孩父子關係不成立。
  
  另一份是黛比發生車禍後,警方的調查影本,包含路人證詞和監視錄影。
  
  最後是黛比親自簽下的八十萬美元分手費收據。
  
  他相信邱明麗看完就明白,於情於理他都沒對不起黛比。
  
  兩人一起步出醫院後,張質殊問出一直想問的話,「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邱秘書妹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
  
  「先不說我都有做防護措施,我後來還發現黛比有其他的男人,那時我就有意一結束關係,於是請人調查。」他聳了聳肩。「我向來不打沒把握的戰。」
  
  張質殊沒好氣的開口,「還不是你自己招惹來的桃花債。」
  
  他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別這樣,以後就只有你一個了。」
  
  她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
  
  情話綿綿之際,有通殺風景的電話打來,盛昕皓看了一眼,接起,「君堂啊,怎麼了?」
  
  慕君堂急急的問:「我、我聽說,有人看到你陪著一個大肚婆在散步。」
  
  「這很奇怪嗎?」這人有病!
  
  「你、你參加了「新手爸爸」體驗營?」
  
  「不是。」
  
  「我、我知道了!陪孕婦散步是你的新癖好?」
  
  「再不說重點,我要掛電話了。」
  
  「聽說,你身邊的那個孕婦長得很像張質殊?」
  
  他看了「大肚婆」一眼。「不是很像,是……」
  
  「根本不是,對不對?」他和長生賭的可是保時捷一輛欸!會痛,肉痛,心更痛!
  
  「我身邊的孕婦就是張質殊,而且很快就會結婚,記得紅包要大包點。」不理會好友的慘叫聲,他結束通話。
  
  「他打來幹麼?」
  
  「學殺豬叫聲給我聽。」
  
  張質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快結婚啦?恭喜啊!」
  
  「我要結婚的對象就是你,張質殊小姐!」
  
  「可我怎麼沒印象被求過婚?」她警告他,「咱們在醫院重逢的那次不算!」
  
  「那……你要嫁給我嗎?」
  
  她忍俊不禁的笑了。「一點誠意都沒有。」
  
  「張質殊小姐,請你嫁給我吧!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我想我有一萬個理由,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愛你!其他的,請容我慢慢告訴你。」
  
  兩人相視而笑,盛昕皓牽起她的手。「肚子有點餓了,去吃飯吧!」
  
  「我想吃那家日本料理。」
  
  「你說什麼都好。」
  
  五年後。
  
  北部某知名貴族中學試辦幼稚園和國小,以落實教育始於幼苗的理念。幼稚園和國小在同一邊,國中部則在道路的另一邊。而幼稚園和國小又以一道牆做阻隔。
  
  要進這所雙語幼稚園,除了家庭背景有一定水準,學童還得經過層層考試篩選。從三千多名報名者中,錄取前六十名。競爭激烈程度絲毫不輸一流大學。
  
  今天是新生報到的第一天,千坪大的園區家長比學童還多,有人還戲稱這是另類的「名流宴」。且看,這邊是名醫、名律師、那邊是政要夫人,在角落的又是某企業少東和夫人,說是冠蓋雲集一點也不誇張。
  
  盛昕皓和張質殊也出現在這個場合,原因是他們的寶貝兒子也考上這裡。
  
  兒子小小年紀就聰明又有主見,從去年進了幾所幼稚園,拐了一堆「女童心」和老師心後就說不要上學了,原因是,那些小朋友很好玩,可都好笨!
  
  後來聽說兩人讀過的國中成立了幼稚園和小學,基於兩人的緣分就是起於自這裡,也就替兒子報了名。
  
  兒子考了第二名。原以為小霸王性格的他一定很不開心,可他們又猜錯了,他每天都開心得不得了,期待報到日的到來。
  
  問他為什麼這麼快樂?小帥哥回答,「因為我找到我的「葫蘿蔔」了。」
  
  「葫蘿蔔?」盛昕皓有趣的問:「怎麼說?」
  
  「老太爺說,馬兒前面只要吊著一根葫蘿蔔,為了追上葫蘿蔔,馬兒就會努力的跑。我考第二名,那個第一名的就是我的葫蘿蔔!」小帥哥一笑,左頰的梨渦淺旋。
  
  他那張太過好看的臉讓當媽的張質殊著實擔心。幸好小傢伙只在家人面前這樣「賣笑」,在外人面前他是小紳士,永遠疏疏離離、客客氣氣的。老太爺對這曾孫可是滿意到不能再滿意,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這孩子不愧是我盛家的小子,城府深蘊,將來必是大器!
  
  以她這些年對老太爺的瞭解加以翻譯,真意如下:這孩子不愧是我盛立德的曾孫,打小狡猾、喜怒不形於色,將來必是只出色的狐狸!
  
  五歲的小孩吶,哪來這麼複雜的心思。
  
  幼稚園的報到其實只是讓孩子熟悉環境,之後便是家長各自帶開的點心時間。
  
  她和丈夫遇見一些友人,彼此寒暄一陣,回頭找著兒子時,他身邊正圍著幾個小朋友,清一色都是女的。
  
  張質殊已有四個月身孕,外表仍看不太出來,美艷的臉上有著傷腦筋的苦笑。
  
  兒子既不熱情,也算不上活潑,異性緣之好讓人訝異。「咱們家小衡像塊香氣四溢的糖。」
  
  望了眼老婆看的方向,盛昕皓得意的說:「有這麼一對俊男美女的父母,他異性緣要不好也難。」
  
  她橫了丈夫一眼,「只希望他別像他父親一樣風流多情。」
  
  「欸,風流多情有什麼不好,貨比三家才知道哪個是他真正想要的。」
  
  張質殊瞇眼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說:「原來我是「貨比三家」的結果啊?就不知我這勝出者會不會後來又被貨比三家給比下去。哼!」她轉身就走。
  
  都說懷孕的女人翻臉如翻書,果真是這樣。眼見太座真的惱了,盛昕皓忙賠上笑臉,「欸,別氣別氣,丈母娘說孕婦生氣,容易生出脾氣不好的小孩,你就大人大量的原諒我的口誤吧!你也知道,咱們能走在一塊哪是貨比三家?你是一直不同於其他女生的「哥兒們」。」
  
  愛妻有四個月的身孕了,目前還不知道性別,如果可以,他希望這一胎是女娃娃,他們的女兒一定可愛得不得了!
  
  「那你還要你兒子貨比三家?」
  
  「不用比不用比,相中了直接當哥兒們。」自從娶了質殊之後,他在她面前永遠沒有「堅持」,唯一的堅持是,老婆說的是!
  
  張質殊橫了他一眼,忍不住一陣好笑。她可以和昕皓硬碰硬,就是對付不來他仗未開打就先豎白旗的策略。說到底,她是吃軟不吃硬。「就算是當哥兒們也不見得有緣能成為夫妻,我只要我的孩子能遇到那個疼他的,而他也能讓對方幸福的人。」
  
  「那,我有讓你感到幸福嗎?」
  
  「我有疼你嗎?」
  
  盛郁衡看向父母的方向,果然又充滿粉紅色泡泡氛圍!這對「老夫妻」真是太肉麻,受不了!他決定離他們遠一點,等他們說完情話再回去。
  
  轉身要離開那幾個圍著他的小女生時,他不小心撞到一個人,看去一眼,是個比他高一點點的可愛小女生。
  
  她冷冷的開口,「不會道歉啊?」
  
  「我……」
  
  「最討厭沒禮貌的人?」
  
  不遠處,一名美婦輕喚著,「堯光,你來一下!」
  
  小美女瞪了盛郁衡一眼,轉身跑開。
  
  第一次被用這麼討厭的眼光看著,他有點不太能適應,而且「堯光」?媽咪說第一名的小朋友叫蘇堯光,不會正好是她吧?
  
  「小衡、小衡,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見兒子目不轉睛的看著某一方向,張質殊奇道:「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葫蘿蔔。」
  
  盛昕皓揚眉,「什麼葫蘿蔔?」
  
  盛郁衡喃喃自語,「原來葫蘿蔔是女生啊?」
  
  盛昕皓和張質殊互看一眼,心中皆想,小鬼的話越來越深奧了,葫蘿蔔還分男女哩!
  
  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繼他們十幾年的哥兒們情誼之後,兒子在五歲這年就踏上了「不歸路」!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完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5
匿名  發表於 2014-12-16 00:50:29
  靈犀一通  有容
  
  有容有個朋友,偶爾聯絡,絕不是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黏TT關係,可我們卻會時不時的約見面吃飯,或是喝個下午茶,聊聊彼此的近況。
  
  很多時候是,我想起她時,隔天她就打電話來了,也有過,我和別的朋友聊到她,隔不到幾小時她的電話就來了,或者是我打了電話過去,她一陣大笑後才說:「我方才才想到你欸!」
  
  一直以來我都滿相信「磁場」這種東西,也許是我倆磁場相近的關係吧!
  
  老實說,我已經忘了她的什麼地方特別引起我注意了。
  
  一開始我們各自佔據圖書館的兩端,各有各習慣的位置。她準備高考,我準備交稿,各自趕著進度,直到有一天我帶了自製吐司,那天又特別想吃麵,於是就問她,「你可以幫我吃掉這個嗎?」
  
  就這樣有了第一次的接觸,不過後來的走近又是好久一段時間的事。我想是因為她的想法和認真的態度讓我很認同吧,有這樣可以交心、用不同角度看事情的朋友,有容真的很感激!
  
  之所以會提到這個,其實只是想說人和人的緣分真的是很有趣,就像書中的男女主角,一開始是很不對盤的,後來卻可以成為哥兒們,甚至……情人。
  
  又例如,書中的女主角和女配角之間的關係變化。
  
  緣有善緣、惡緣,看似壁壘分明,可有時轉變又只是在一念之間,果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本書足足遲交一個多月,對不起啊,各位編編,下次我會努力不拖稿的!明明是人間四月天了,可天氣仍變化得厲害,希望大家都健康、平安。
  
  咱們下本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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