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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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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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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2 00:06:56
第一百一十一章:圍困

    三十三重天上兜率宮。

    “卡茲——卡茲……”連續不斷的清脆聲響。

    道童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注視著大殿中央懸浮的天道石。

    就在他的眼前,那天道石上原本的裂痕迅速擴大,猶如瘋狂生長的根係般滋生蔓延!

    ……

    地府生死殿。

    懸浮在空中還在飛速查閱生死簿的太上老君忽然身子一歪,整個重重跌落在地。

    原本漂浮在空中的生死簿書頁猶如落英般散落。

    匍匐在地上的那些個閻羅一個個驚恐萬分,卻沒有人敢上前攙扶。

    半響,隻見太上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雙目緊閉,捂著胸口一陣哆嗦,仰起頭,一口鮮血噴灑而出。

    他呆呆地站著,看著紅色的血如同飄灑的雨點般落下,濺濕了散落在地麵的書頁。

    “這是……這是。”身形微微顫抖著,太上淡淡地笑了起來:“天道,完全偏移了……呵呵呵呵……那石猴,究竟幹了什麼……”

    這千萬年來,還沒有誰能把太上老君逼到如此境地。

    微微眯眼,咬著牙,他雙手一掐,點在自己的心口。

    “還不能走……就差一點了。馬上就能查清那金絲雀魂魄的去向了!”

    ……

    兜率宮。

    天道石上裂痕的蔓延迅速停止了,隻是那原本的光澤,閃爍的文字也一並消失不見。那天道石此刻看上去不過是一塊懸浮著的普通黑岩。

    “師傅竟然……封印了天道修為?”道童仰著頭睜大了眼睛呆呆地說道。

    ……

    此時,惡龍潭。

    “戰爭的號角,終於吹響了。”

    刺耳的號角響徹了整個軍營,騷動已經開始。遠處,無數的妖兵正在集結。

    兵變,主帳被攻陷,這麼大的動靜這些妖兵就是再傻也不可能毫無察覺。

    戰爭已經開始,真正的戰爭。

    不是買賣,沒有劇本,沒有彩排,真正的生死搏殺,已經開始!

    猴子柱著行雲棍麵無表情地站在主帳前方,看著滿地亂跑的妖眾,聆聽著帳篷裏歇斯底裏的嘶吼,臉上緩緩綻露了笑容。

    從主帳裏傳來的慘叫聲終於消失了,一隻渾身是血的白色野豬精提著沾有腦漿的流星錘掀開布簾走了出來站到猴子麵前。

    他哼哼地喘著粗氣努著嘴角那兩根突出的利齒,用手中的流星錘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算是行了軍禮,道:“猴哥,你要兄弟們做的兄弟們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放心吧,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丟不掉誰。”猴子淡淡地笑道。

    其他妖怪也從主帳裏走了出來,一個個身上都滿是血漬。

    呂六拐躬著身子來到猴子麵前,雙手呈上一個木盤:“大王,這是從他身上發現的玉簡、虎符,還有行軍地圖。”

    猴子隻是瞧了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拿開,隨口說了句:“你又立下大功了。”

    說罷,他提起行雲棍往前邁了一步。

    此時,無數的妖兵已經猶如黑色的洪流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來,迅速將主帳圍了個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長槍齊刷刷地指向猴子。

    隻是,那一根根閃著銀光的槍尖都在顫抖著。

    猴子進一步,他們便驚慌失措地退一步。

    他們怕了,呵呵,他們怕了……

    猴子環視著那利刃築起的圍牆輕蔑地笑了。

    沒有人能忘記那天晚上沐浴鮮血穿梭在軍陣中的身影,這些為了活命而摒棄自己的心臣服惡蛟的妖,又怎麼會有直麵生死的勇氣呢?

    撥開密密麻麻的妖兵,獵犬精蘇候從當中走了出來,他咬著牙,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盯著猴子身後濺灑了鮮血的主帳,嘴裏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怎麼?”猴子微微咧開嘴,冷笑著,盯著他問道:“想兵變?”

    將目光移到猴子身上,獵犬精緩緩地說道:“把晉枝將軍交出來!”

    那一隻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上。

    號角還在嗚嗚地響,越來越多的妖兵在朝這裏彙聚,幾乎所有的妖將都帶著自己手下的人馬趕到。不明真相的妖眾則在驚恐地往外撤,睜大了眼睛觀望。

    主帳已經被妖兵裏外數十層地圍了起來,天空中也早已密布了由飛禽妖怪組成的弓箭手。

    弓拉得滿鉉,鋒利的箭頭無不指向猴子。

    無數的兵刃在月的照耀下放射著寒光,眼前的景象已是一片璀璨。

    此時,身後的那數十隻前來偷襲的妖怪早已經在那寒光之中瑟瑟發抖,猴子的臉上卻連絲毫恐懼的神情都見不到。

    千軍萬馬之中,他柱著行雲棍歪著腦袋佇立著,那神色如同往常,淡得可怕。

    “我若是不交呢?”他咧開嘴輕蔑地笑道。

    “不交,你們便都得死在這裏!”獵犬精往後退了一步,密密麻麻的長槍組成的壁壘迅速在他的身前築起。

    透過人牆的縫隙,他依舊死死地盯著猴子,厲聲道:“交出晉枝將軍,我讓你們走!”

    “我想走,你攔得住?”猴子仰起頭來哈哈大笑。

    此時,無論是妖兵還是妖眾都屏住了呼吸,一個個驚恐地注視著猴子。

    偌大的軍營隻剩下那孤孤單單的笑聲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回蕩,笑得所有人都心中發慌。

    目光聚焦之處,這一刻,這猴子就如同蔑視眾生的神祇般佇立著,迎風狂笑。

    許久,待那笑聲漸漸平息,他低下頭,握著棍棒的末端指向獵犬精,大喝道:“眾將聽令!這獵犬精違逆上級圖謀造反,給我就地處決!”

    這一喝,直接將整個長槍築起的圍牆硬生生壓後了一截。

    所有的妖兵都懵了,一個個麵麵相覷無所適從。

    “別聽他胡說!這猴妖攻陷主帳,晉枝將軍恐已遭了毒手,給我殺——!”

    話音未落,隻見猴子身後主帳的布簾掀開,一位身穿黑色鎧甲的妖將走了出來!

    所有的妖兵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

    “晉……晉將軍?”這下輪到獵犬精懵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晉枝看上去半點傷痕沒有,活動自如,便是那麵色也如同往常一般,絲毫不像是遭了大難。

    所有的妖兵、妖眾都疑惑地注視著晉枝。

    隻見晉枝緩緩走到猴子身邊站定,環顧了四周一圈,大喝道:“想造反嗎?”

    這一喝,所有的長槍都被立了起來,盤旋在天空中的弓箭手鬆了鉉,地上的一眾妖兵紛紛跪下。

    黑壓壓一片的地麵上,隻剩下獵犬精孤零零地站著,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將……將軍,你沒事?”

    “你很想我有事是吧?”晉枝挑了挑眉,淡淡地瞧了一眼周遭匍匐的士兵,冷冷問道:“你這是要兵變嗎?”

    “不……”獵犬精驚慌失措地答道:“我,將軍……我剛剛聽到……”

    還沒等他想清楚怎麼為眼前的一幕解釋,隻見晉枝指著獵犬精環顧眾妖兵,冷冷甩出一句:“剛剛都沒聽到車騎將軍的命令嗎?圖謀造反者,就地處決!”

    獵犬精徹底懵了,短暫的錯愕之後,他驚慌失措地拔出腰間的長劍指著晉枝怒吼道:“別聽他的!他不是將軍!他不是……”

    那聲音赫然而止,他發現妖兵們都散開了,一個個攥緊了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著他。

    “你們……你們不要那麼傻!他是假的!假的!”

    他歇斯底裏的嘶吼,然而,根本就沒有人聽他的解釋,四周的妖兵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朝著他圍了過去。

    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這獵犬精腹部連中三槍一下被掀翻在地,數十名妖兵圍上去一陣亂砍狂紮。

    透過混亂的黑色軍靴,猴子看到被壓倒在地的獵犬精那無力伸展的雙手緩緩垂下,鮮紅的血在沙石地麵上緩緩暈開。

    混雜在妖兵之中的妖將們都目瞪口呆了。

    短暫的混亂之後,晉枝仰起頭對著周遭其餘的妖將吼道:“你們也想像他一樣嘛?”

    “末將不敢!”那些個剩下的妖將一個個俯首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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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相

    遠處,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獵犬精蘇候還在微微抽搐著,眼前則是黑壓壓一片低頭叩首的鎧甲。

    此時,整個營地早已經安靜得不像話。

    看著那一個個低垂的頭顱,猴子哼笑了出來。

    這就是這支部隊的戰鬥力,他們已經失去了身為軍人最基本的素質——勇氣。

    一支沒有勇氣的部隊,還能指望他們做什麼?

    晉枝冷冷地瞧了他們一眼,轉身走入主帳,隻留下那無所適從的一眾妖兵依舊跪著。

    猴子掏出了一張紙片:“齊豫。”

    “在……在。”黑色的海洋之中,一個身影微微一顫。

    “出列!”淡淡地看了齊豫一眼,猴子接著念道:“還有不勳、李顯、張進……”

    一個個黑色的身影哆嗦著緩緩站了起來,哪怕心中依舊有疑惑,卻也沒得選擇,因為他們已經沒有戰鬥的勇氣。

    “你們留下來,其餘,全軍半個時辰之後集結!”轉過身,猴子將紙片交給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呂六拐:“看好他們。”

    “是!”

    最後輕蔑地撇了那些個妖將一眼,猴子邁開大步走入主帳之中。

    老牛、短嘴還有那新來的野豬精也連忙跟了上去。

    主帳裏早已經是一片狼藉,掀翻的桌椅,四濺的血水腦漿,帳篷的一角躺著已經血肉模糊的晉枝的屍體。

    而站在正中的另一個晉枝在猴子的麵前緩緩或作人形——月朝。

    “你瘋了!如果剛剛他們不臣服,你打算怎麼辦?你知不知道我們才幾個人?”他滿麵怒容地質問。

    “如果剛剛他們不臣服,那就打。不服就打到服!”猴子淡淡地回道。

    “打?打得贏嗎?那天晚上的事,你還想再來一次嗎?”

    “如果有需要,再來一次又何妨?”

    猴子堅定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劍般穿透了他的心神,帶著不可撼動分毫的意誌。

    這就是猴子的邏輯。不服,就打到服。必須要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攔!

    許久以前,月朝曾預言猴子的未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腳下必定骸骨累累。

    如今看來,那預言準確無比,準確到連他也無可奈何。

    兩人就這麼沉默著,對視了許久。

    月朝的雙手在瑟瑟發抖,猴子的麵容卻平淡得讓人心驚。

    最終,月朝也隻能低下頭無奈地笑了。

    他根本左右不了什麼。便是他不在這裏,這隻猴子也會用另一種辦法去實現他的目標,區別隻是風險的大小,而不是做與不做。

    這就是他的邏輯。

    轉過身,猴子對著那白色野豬精問道:“你叫什麼?”

    野豬精一個激靈,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家都叫我尖牙。”

    “好名字。像個妖怪的名字。”

    “謝猴哥誇獎。”那野豬精咧開嘴,尷尬的撓撓頭。

    片刻之前,他還質疑猴子是否真的能在天軍與惡蛟的夾擊中帶他們逃出生天,可現在,他已經堅信無疑。

    “先給你一個任務如何?”

    “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尖牙一拳打在自己心口大喝道。

    “你有多少人?”

    “算下來,兩百號。不過如果需要更多,外麵幾個也都是首領,加起來千把號是有的。”

    猴子彎下腰從地上撿起散落了一地的晉枝的令牌交到他手中。

    “帶上這個,把營地外圍控製起來,如果沒有我的手令敢擅自出入的,格殺勿論。”

    “是!”尖牙握著令牌提著流星錘激動萬分地走了,嘴裏嘟囔著:“娘的,總算也到老子威風了一把了。”

    將目光從尖牙的身上收回,猴子轉過臉去看著短嘴。

    目光相交的一剎,一直在一旁淡淡看著猴子的短嘴忽然問道:“我們該叫你孫悟空嗎?”

    “無所謂,隨你想怎麼叫。我更喜歡你們叫我猴子。”

    短嘴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眨巴著眼睛再沒說什麼。

    將另一個令牌交到短嘴手中,猴子說道:“空路,你負責。同樣,如果沒我的手令出營,無論是什麼,一概射殺。哪怕是一隻鳥兒。”

    “明白。”

    說罷,他也轉過身去離開了帳篷。

    最後輪到老牛了。

    這次的事情靠著月朝的丹藥,老牛的傷是痊愈了,不過卻折了一支角。

    月朝曾想幫他接上,可惜無論如何也沒找回那支斷角。

    興許是被惡蛟的禁衛軍當初其他妖怪的殘骸收攏起來,賤價賣了吧。

    好在妖怪這東西對美觀從來不苛求,斷了也就斷了,老牛本身對此倒是不介意。

    看著猴子,老牛問道:“白猿呢?聽說他被惡蛟捉了,你把他救出來沒?”

    猴子沒有回答,隻是眨巴了幾下眼睛,那目光略略錯開,呼吸的頻率明顯加快了。

    “這個以後再說。你的任務,是去接應楊嬋。”

    “行。”老牛伸手接過猴子遞過來的令牌,轉身離去。

    空蕩蕩的營帳裏,隻剩下猴子與月朝對視。

    “對不起,剛剛話重了。我不能讓他們感覺到我心底有遲疑。”

    月朝無奈地笑了,他走到一旁將被掀翻的椅子拿起來放好,甩開前擺坐了上去:“我覺得剛剛才是真的你。隻是,你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

    “沒意義就可以不做嗎?總得有人出來做這樣一件事,不是嗎?”

    他又想起了那個爛好人,那個好似老農一般的身影,那隻死在他劍下的白猿。

    事情,總得有人做……

    盯著猴子看了許久,月朝低頭歎道:“真佩服你們這種人,沒意義也要做……你們做事情隻考慮該不該做,不考慮結果。”

    “我們這種人?”猴子抬起頭來問道:“還有誰嗎?”

    “楊戩。”月朝仰起頭看著帳篷頂端,深深吸了口氣:“和你一樣的極限行者道。”

    稍稍遲疑了一下,猴子淡淡地回了句:“我和他不一樣。”

    “你們的區別隻是一個是人,一個是妖罷了。接下來你想怎麼處理那些惡蛟的部隊呢?讓他們當先鋒嗎?”

    猴子沒有回答。

    半個時辰很快過去,所有的部隊都已經集結完畢。

    營地的邊緣,營火吱吱地燃燒,營地的外圍布滿了尖牙的崗哨,天空中是短嘴帶領的飛行部隊,地麵上列開陣型的大軍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音。

    昏紅的火光中,那一張張的臉凝重得可怕。

    此時,整個營地都被一種壓抑的氣氛籠罩著。

    軍隊裏原本的主力將領全部都被猴子控製在手裏,眼前這些個部隊,可以說是群龍無首。

    可即便如此,所有人也都察覺到已經發生了大事。

    總共十二個妖將被親猴子的妖眾推著來到小山坡前。

    與月朝化成的晉枝一起,猴子走上了山坡,仰起頭直麵眼前漫山遍野的妖怪:“先前,有謠言說這場戰本身就是個陷阱,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惡蛟走走過場將大家賣給天軍去領軍功罷了。”

    軍陣裏頓時一片嘩然。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這位車騎將軍為什麼在這時候提起這個謠言的時候,他提高了音量嘶吼道:“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不是謠言。那就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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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屠戮

    寂靜的夜裏,月光透過流雲灑落在冰冰冷冷的宮闕之中。

    惡龍城的宮殿看起來比往日要冷清得多。

    城守軍被派去押送妖眾,禁衛軍被調去守城,此時,宮殿空蕩蕩的,隻剩下偶然出現的文臣。

    當然,說是文臣顯是抬舉他們了。小小一個惡龍城,哪裏來那麼多政令好施行?所謂文臣的職責,也不過就是侍奉惡蛟的生活起居罷了。

    月光下,一個身穿黑色朝服的妖精正躬著身子提著燈籠快步走在寬敞的石道上。

    他嫻熟地轉過幾道彎子走入了惡蛟寢宮的一個角落,最終跪倒在一座隱隱透出油燈火光的房子前。

    “陛下,夜已深,還是早點歇息吧。”

    “再等等……”

    屋內,月光從窗戶的縫隙透入,照在滿地的金精上,映得一室金碧輝煌。

    惡蛟伸手捧起一把金精,看著那金精一點一點從指縫中滑落,那神情略略有些哀傷。

    “明天事情完了,天軍付了尾款,到時候,我就要把你們一並都送走了……”他長長地歎息著,抿著嘴,看上去都快哭了:“真希望晉枝能別動作那麼快……哎……今晚是最後一次跟你們說話了……嗚嗚……我會想你們的。”

    那聲音聽得門外守候的妖精一陣哆嗦,因為他知道,蛟魔王這是在跟金精說話。

    ……

    此時此刻,惡龍城東麵八十裏外營地邊緣的山穀中,猴子歇斯底裏的聲音迅速擴散開來。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的是,那不是謠言。那就是——真相!”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山穀反複回蕩著“真相”二字。

    所有的妖怪,無論是城守軍的妖兵,山坡前被親猴子的妖眾團團圍住的妖將,還是眼前漫山遍野的妖眾們都被這一句話驚呆了。

    甚至是化作晉枝的月朝都驚恐萬分的瞪大了眼睛。

    這一切,並沒有事先約定過。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揭露這些?不是應該先穩定局勢嗎?

    午夜,星辰璀璨,穿襲在山穀間的風激起詭異的聲音,旗幟獵獵作響。

    那漫山遍野的妖眾,竟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他們都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注視著猴子,注視著站在猴子身後默不作聲的月朝化成的晉枝。

    絲毫沒有在意那些彙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猴子攥緊了拳頭,自顧自地咆哮著:“你們喝的水,吃的任何食物都帶有惡蛟的咒法。那些咒法能讓你們一旦離開惡龍潭地界,就被巡天將發現!這就是一直以來惡龍潭的真實情況外麵不知曉的原因——!”

    山坡上,猴子額頭上的青筋早已爆開,歇斯底裏地嘶吼著。

    那聲音回蕩著,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妖眾的心神。

    那一個個的拳頭已經攥緊,密密麻麻的隊伍中盡是沉重的喘息聲,恐怖的磨牙聲。

    站在身前的妖將,一個個如墜冰窟。

    “這一次的戰爭,根本就不是戰爭!”猴子舉起了手中的帖子:“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明天,我們按照預定的路線走,將被天軍伏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一位妖將瘋一般地推開圍繞在他身旁的妖眾撲到猴子身前,他驚恐地望向一旁的晉枝:“晉將軍——你說句話啊!”

    然而,他的期望終究是落空了。

    眼前的這個晉枝,沒有絲毫出手阻攔的意思,甚至應該說,他在縱容!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想……幹什麼?你們知不知道局勢失控……”那妖將瞪大了眼睛微微顫抖著癱倒在地,卻還伸手想要去抓住猴子的鞋跟。

    “我在胡說什麼,你們自己難道不清楚嗎?”猴子低頭笑盈盈地瞧著那妖將,那神情漸漸變得猙獰,提起行雲棍,一字一頓地吼道:“你們,都是惡蛟的幫凶!”

    話音未落,他已經掄起行雲棍一棍子重重敲在那妖將的腦袋上。

    一聲巨響。

    頭盔暴裂,腦漿四濺,地麵龜裂!

    血水濺濕了他的鎧甲,濺在他猙獰的臉上。

    頓時,站在第一排的妖兵們驚恐萬分的後撤。

    在他們身後,有的妖眾已經整個癱倒在地失聲痛哭。

    絕望,徹底的絕望。那嚎嚎的哭聲在山穀中回蕩,撕心裂肺。

    在這裏的每一個,都是曆盡艱辛走到惡龍潭的。

    逃過巡天將的追捕,死了無數的同伴,好不容易來到這裏,到頭來卻是……

    此時此刻,一無所有,他們除了嚎哭還能如何呢?

    不,他們還有一條命,誰想要,他們就跟誰玩命!

    一隻已經崩潰的黃鼠狼精揮舞著手中鏽跡斑斑的長刀朝著一位妖兵撲了過去,迅速被刺倒。還沒等他捂著傷口再重新站起來,六七名妖兵已經圍了上去徹底結束了他的生命。

    然而,這是結束,卻也是開始。

    血腥的味道已經彌漫開來。

    抬起頭,這幾個妖兵發現四周密密麻麻的妖眾都在用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喉嚨發出壓抑的嘶吼聲。

    “殺了他們!殺了這些狗東西!”

    妖眾之中有人吼了出來。

    “殺,殺了他們!”所有的妖眾都在重複著這句話。

    那些個妖兵驚恐地後撤,卻發現根本無路可撤——他們本就被用來分割開各方陣,早已陷入了包圍圈之中!

    “你們想幹什麼!快回去!站回原地!”

    “殺——啊!”一隻老鼠精揮舞著手中的匕首撲了上去。

    頓時,宛如掉落在火藥桶中的一絲火苗,原本安靜無比的山穀迅速沸騰起來。

    所有的妖眾都不要命地都撲向了就近的妖兵,他們揮舞著武器嘶吼。

    “住手,快給我住手!”

    “熬,快跑!快跑!”

    “完了……全完了……”那些妖將一個個癱倒在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猴子親眼看著一個妖兵驚恐地砍翻一隻貓妖,卻很快被身後的刺蝟精按到,被圍上來的妖眾剁成肉醬。

    一隻大象精雙手各提著一個妖兵直接將他們甩上了天。

    一隻鱷魚精張嘴咬在妖兵的喉嚨上,背上被插了三根長槍血肉模糊都絕不鬆口。

    上百的飛禽妖兵拍打著翅膀飛上天空,上前的妖眾緊隨其後衝了上去。

    天空中血水參雜著羽毛落下。

    都瘋了,這些被徹底激怒的妖眾徹底瘋狂了,洶湧的妖群就像沸騰的熱水一般,他們紛紛舉起武器不要命地撲向妖兵,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哀嚎聲,怒吼聲直衝雲霄。

    散落各處不成陣型毫無準備的妖兵轉眼便被數倍於自己的妖眾吞沒了。

    月朝驚恐地看著那混亂無比血肉橫飛的場麵瑟瑟發抖:“你……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我以為你會給他們一個機會當前鋒……”

    “我知道我在幹什麼。”猴子安靜靜地柱著行雲棍站在高台上注視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沾滿鮮血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我別無選擇。他們之中隻要有任何一個跑掉,將消息帶回惡龍城,那我們全部都完了。將這種部隊留在隊伍裏不但看不到戰鬥力,反而是一種負擔。況且,每一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就在不遠處,一群妖眾將剩下的幾個妖將當著猴子的麵撕成了碎片。

    鮮血浸濕大地,如今已經變成了單方麵的屠殺。

    微微顫抖著,月朝往後退了一步,盯著猴子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收拾局麵?”

    “放心吧。”猴子轉過身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勾著月朝的肩拉著他往山坡上走:“求生的力量是無窮的,他們不傻。”

    在他們的身後,戰場已經擴大到整個營地,混亂之中有人點燃了帳篷,一艘戰艦在火光中微微傾斜,下墜。

    ……

    數十裏外,天軍軍艦的甲板上。

    “那是什麼?”一位正在執勤的天兵遙望著遠處將天空映得通紅的火光問。

    “那是妖怪軍營的方向吧……嗯,我猜他們在搞篝火晚會。明天就要死了,總得慶祝一下不是?也許明天這個時候就輪到我們在搞慶功宴了。”

    周遭的天兵一下哄笑了起來。

    “篝火晚會?那現在不是最好的進攻時機嗎?”

    “年輕人就是不懂事。好好休息吧,明天有的你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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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別無選擇

    騷動依舊在延續著,妖眾的嘶吼聲充斥了每一個角落,震動著天地。

    昏紅的火光照亮了那一張張的臉,有飛禽,有走獸,形色各異,此刻卻都同樣地猙獰。

    猴子忽然想起了老牛對老白猿說的話。

    “我是牛,你是猿,外麵那些是什麼東西?”

    其實,他說的對。

    妖並不是一個種族,從來都不是。他們分屬各類,原本是同樣生存在這個世界的簡單生靈,隻不過吸收了足夠靈氣化了形,從此之後便被命運流放,被強迫著走到了一起。

    這是個富有悲劇色彩的種族。

    天庭說他們是妖,所以他們便被打上了妖的標簽成為天地不容的存在。

    有時候,猴子會想,既然天地不容,為何還要讓他們誕生呢?難道隻是為了襯托天軍顯赫的軍功嗎?

    也許,這也同樣是老白猿心中的疑問吧。

    他們不知道為何而生,卻也不甘心輕易地死。

    在上萬年的光陰裏,他們戰鬥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隻求一個容生之所。他們當中有默默無聞銷聲匿跡的,有占山為王為禍一方的,有匍匐在天庭的腳下甘為奴仆的。

    卻都無一例外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不公的命運進行抗爭。

    猴子親眼見過巡天將對妖的屠戮,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因為天庭就是正義,無論他做了什麼。因為妖就是邪惡,無論他是否有做什麼。

    對於這一切,甚至連妖也視同平常,仿佛已經成為真理,如同“妖”這個憑空捏造的姓名。

    命運逼著所有的妖怪都拿起了武器,學會戰鬥,他們是真正的戰鬥種族,從存在之日起,戰鬥就從未停歇過。

    有時候猴子會想,既然命運已經由不得自己選,那為什麼不轟轟烈烈地戰一場呢?

    縱使死,也該是悲壯的。

    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山穀,也映紅了猴子的眼睛,光影交錯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無表情的臉。

    他與已經恢複了本相的月朝一同呆呆地坐在小山坡上靜靜地看著,看著那發了狂的妖眾將任何一個他們所能見到的妖兵都撕碎,看著那一個個妖兵驚慌失措地躲藏,看著那些個妖眾掘地三尺地搜索。

    看著這一場,如同末日般的戰鬥,妖與妖之間的廝殺。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漸漸地,再也看不到一個妖兵,那些殺紅了眼的妖眾卻還不甘心地四處搜尋,對著天空咆哮。

    月朝默默地低下頭。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已經找到了解決惡蛟咒法的藥,如果隻是你一個人服下的話,會更容易逃脫,也根本無需冒什麼風險。”

    猴子的嘴角微微翹起,卻沒有笑,淡淡答道:“我逃了確實可以活下去,可我應該要活在一個沒有朋友的世界嗎?”

    “朋友……”月朝側過臉去看他:“你當他們是朋友?”

    猴子深深吸了口氣:“我是妖,我也隻能是妖。無論我修成了多深的道法,也隻能是妖。不是麼?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每一寸空間,都必須靠戰鬥去換取。這是早晚的事。”

    月朝哼地笑了,他的眼中帶著絲絲的無奈:“所以,你已經決定要站到妖的一邊了?”

    猴子伸手捂住了臉,長歎道:“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該要這麼做。”

    “你越來越像那隻死在你手上的老白猿了。他們經常跟我提起,我覺得,剛剛那些話更適合他來說。難道他的靈魂附到你身上了?”

    “也許吧,我也覺得。”猴子無奈地笑了,笑得無比苦澀。

    “你變了,和我剛開始見到的孫師叔,不一樣了。”月朝仰起頭望著天空:“那時候的孫師叔隻是一心求道,心中沒有妖與仙。現在看來,你會成為英雄,隻不過,不是人類的英雄。”

    天空早已被映成了紅色,月在滾滾濃煙中若隱若現,卻看不見一顆星星。

    “知道嗎?風鈴很喜歡你,我覺得,那種喜歡已經超過了她的年齡。我是為她送信才來的這裏,也是因為她,我才會留下來幫你。起初我想的是,隻要將你帶離這裏就行了。可我沒想到,你更想與妖精們在一起。哎……呵呵,有些東西終究是改變不了的。”

    抿了抿嘴,沉默了半響,他接著說道:“她的信還在我這裏,要看看嗎?”

    “不了。”猴子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道:“等熬過了這一關再看吧。別告訴她這裏的事。”

    “我懂的。”月朝默默地點頭。

    遠處已經不再傳來兵器的聲響,隻是猛獸的嘶吼依舊。

    所有的妖眾都聚集到了一起,在一隻獅子精的帶領下,幾十個看起來像是首領一類的大妖朝著猴子所在的山坡走了過來。

    他們每一個的身上都沾滿了血跡。

    “該辦正事了。”猴子拍了拍大腿,站了起來。

    那獅子精氣喘籲籲地來到猴子的身前,那一雙三角眼時不時地往月朝身上看。

    興許是因為月朝那人類的麵貌吧。

    “車騎將軍,謝謝你。”

    “別叫我將軍了,我不是什麼將軍。”

    獅子精扭頭瞧了一眼身後的妖眾,問道:“那我們該叫你什麼呢?”

    “叫我猴子吧。”

    站在那堆大妖裏的白豬精忙喊道:“叫猴哥!”

    “也行。”猴子微微笑道。

    獅子精深深吸了口氣,一拳捶在自己的心口,問道:“那,猴哥,關於那個咒法……你接下來有什麼計劃嗎?我們想跟你幹。”

    “咒法我知道怎麼解。”

    話音未落,當即有人急切地喊道:“怎麼解?”

    猴子低下頭對岔開腿坐在草地上的月朝使了個眼色。

    月朝幹咳兩聲,在眾妖怪的注視下緩緩道:“藥我已經配好了,一會就給大家。隻是,那藥必須要一點時間才能生效。大概……要十天。”

    “十天!”人群中有人驚呼了出來。

    那一眾首領一個個麵麵相窺,滿目驚恐。

    十天,他們都知道意味著什麼。

    十天,長到足夠這裏所有的妖怪在天軍的追捕下喪命。

    “十天……”獅子精低下頭眨巴著眼睛,那呼吸頻率頓時快了不少:“那怎麼辦?”

    許久,他抬起頭,看到猴子那張淡然無比的臉。

    猴子微微笑道:“辦法有。”

    “什麼辦法?”獅子精忙問道。

    在他的身後,所有的首領都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猴子,期待著。

    這也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了。

    猴子抿了抿嘴,道:“無論我們怎麼走,這裏的一萬天兵,再加上外圍的巡天將,這裏的妖怪幾乎誰也別想跑。除非……我們能解決天兵,然後集體穿越巡天將的防禦帶。到時候再各走各路。”

    “可是這樣天庭不是會派新的部隊過來嗎?”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他們新的部隊到了,我們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一句話,頓時讓一眾首領安心了不少。

    隻是他們心中的疑慮並沒有完全解開。

    一隻大象精撫了撫鼻子,問道:“可是我們能擊敗天軍嗎?”

    “他們隻有一萬,而我們有兩萬。”

    “可是……可是……他們有軍艦,而且他們會飛。”

    “有軍艦,就毀了他們的軍艦,會飛,就讓他們不能飛。”猴子的語氣平淡得像談論生活瑣事。

    隻是,這話落到首領們的耳中卻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

    都沉默了,他們的目光中帶有無比的彷徨。

    剛剛擊敗了那麼多的妖兵,這一支本該士氣高亢才是。可這個世界的妖,特別是這樣的小妖怪,對天兵有著天生的恐懼。

    從他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這些就是他們的天敵。

    那每天盤旋在頭頂的巡天將就好像是一隻隻的禿鷹,隻等著他們露出馬腳,然後一個飛撲把他們都變成一頓美餐。

    能夠站到這裏的,任何一隻妖怪都見過無數的同類在天兵的手中慘死。

    “我們……真的可以嗎?”有人問到。

    沒有人回答。

    猴子伸手揉了揉臉,深深吸了口氣,有些困乏地歎道:“可不可以,現在都是你們心中想的而已。不打過怎麼知道呢?就在兩個時辰前,你們想過你們能擊敗惡蛟的軍隊嗎?”

    沒有人回答。

    “我會讓人發藥給你們。關於天軍的事,黎明之前給我答案,如果你們不願意,我會帶著我自己的人離開。”

    說罷,猴子最後掃視了他們一眼,轉身就要走。

    正當此時,那獅子精猛地抬頭喊道:“不,不用等到黎明了。我們聽你的。”

    “怎麼可以?我們打不過天軍的!”

    所有的首領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隱隱地,猴子看到獅子精臉上原本溫和的神情迅速變得暴戾,握著戰錘的手猛地攥緊。

    他轉過身去揮舞著手中的戰錘對著一眾首領猛地咆哮道:“誰不想去的給老子滾出來!藥你也別領了,老子現在就宰了你!免得跑回去給惡蛟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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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戰前

    清晨,明媚的陽光驅散了迷霧。

    一滴露水從葉子上緩緩劃動,迅速墜落。

    遠處的山間,密密麻麻的炊煙升騰而起,一個個銀色的身影慵懶地從帳篷裏走出來,很快擠滿了營地的過道。

    他們圍坐在一起嚼著烙餅,喝著熱騰騰的豆漿,七嘴八舌地聊著天就好像集市一樣熱鬧。

    “今天不乘戰艦嗎?”一位天兵問。

    “不乘。”一旁的天兵搖了搖頭:“聽說還要步行。哎,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戰術。”

    “不會吧,還要步行?這是沒事瞎胡鬧啊。”

    “你們兩個,說話小心點。”站在身後的小將拍了拍他倆的肩。

    頓時,兩個小兵趕忙用手中的豆漿堵住了嘴。

    冷冷地撇了他們一眼,那小將道:“若是再讓我聽見有人胡亂議論戰略戰術,就休怪我稟報薛將軍去了。”

    待那小將走後,兩人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戰術是薛將軍製定的?”

    “該不是才對,我昨天看薛將軍提到的時候臉色也不好看。他常年鎮守南天門早已習慣,如何會喜歡這種落地行軍的事?”

    “那是誰製定的?”

    “該是,還要往上的人……”

    那天兵抬頭看了看天,另一個天兵當即識趣地閉了嘴。

    磨磨蹭蹭地,這兵分兩路的其中一路,五千名天兵總算吃完了飯開始做站前準備了。

    “把重裝備都留在營地裏,不要帶重裝備,再提醒一次,不要帶重裝備!能不帶的東西也盡量不帶,隻帶隨身武器和幹糧!”一位小將走在天兵之間不斷吆喝著。

    遠處走來一位神情萎靡,皺著眉頭,留有兩撇小胡子的天將。

    這小將見了天將連忙躬身拱手:“薛將軍,昨晚睡得可還好。”

    “好?”那薛將軍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好個屁!這凡間什麼鬼天氣啊。哎,昨晚你們給我弄的那什麼烤鹿,吃得我肚子疼。如果不是看在你們一片好心的份上,早抽你們幾鞭子了!”

    那小將一聽連忙縮了縮腦袋低下頭。

    薛將軍重重歎了口氣,皺著眉頭環視了營地一眼問道:“還沒準備好啊?”

    “還……還差一點。將士們久習艦戰,這回要陸戰,難免有些不適應。”

    “趕緊的趕緊的,搞定了立即回南天門去。這鬼地方真不能呆。哎……要不是南天門實在沒什麼軍功,我也犯不著跑這裏來。”

    “末將遵命。”

    又鬧騰了好一會,五千兵力總算整頓完畢。

    可就在誰守營這問題上也是鬧騰。

    任誰都知道這次是去領功,怎麼會接受大老遠跑過來守營這種事呢?

    於是薛天將提出守營的也將分到同等的功勳。

    這下好,大家都爭著要守營,又折騰了好一會,本就心情不好的薛天將發飆了。最終的結果是全部打亂,天兵按品級,最弱的留下守營。

    本來就這樣還有的鬧的,不過一眾天兵瞧著薛天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才沒敢再開口。

    最終的結果,留下最弱的五百守營,剩下的四千五全部出動。

    好不容易終於出發了,浩浩蕩蕩的一支銀色的隊伍開始在山穀間蜿蜒行進。

    與凡間的軍隊不同,這能飛的天軍說步行,那就真的是步行——要知道,他們的馬都是用飛的。

    這才沒走幾步,便已經有天兵罵罵咧咧地開腔了。

    當初定下步行,是為了避免伏擊被發現,畢竟對方的將領擺平了,士兵可沒擺平。惡蛟出不起足夠的戰艦,陸戰又不比艦戰,一旦打散了,用戰艦沒法追。

    也正因如此,他們才會挑選峽穀作為伏擊地點。圍上了,便一鍋端,誰都跑不掉。

    可瞧著這支軍隊招搖的模樣,恐怕比之飛行也差不了多少。

    遠處山坡上一叢綠葉中,短嘴蜷曲著身子撥開綠葉死死地盯著遠處的那一支緩緩前行的銀色部隊,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簡放在嘴邊。

    “出動了,確實是步行,沒有攜帶重武器,他們把戰艦都留在了駐紮的地方。沿著約定的路線,不過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一點點。”

    “知道了。”

    “他們放斥候了!剛剛兩個天兵飛了過去,怎麼辦?”

    “多找點人,解決了。做得幹淨點,別留後患。”

    “明白。”

    “還有,降低對方的偵查頻率就好,派出來的天兵要是一個都沒回去,誰當將領都會發覺不對。”

    “知道了。”

    ……

    數十裏外的山穀中,猴子將玉簡緩緩放下,淡淡地環視了周圍的妖怪首領一眼。

    那些個妖怪首領一個個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無不攥緊了拳頭,額頭上憋出了冷汗。

    在他們身後的斜坡下,是同樣神經繃到了極致的黑壓壓一大片妖怪。

    如此之多的妖怪聚集在一起,除了那壓抑的喘息聲,竟連半點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對方完全按照約定,現在可以放心了?”猴子淡淡地看著他們道。

    “這……我們什麼時候不放心啦?我們肯定是相信你的!”一隻蛇精吞吐著舌頭說道。

    四周的妖精首領哄笑了起來,隻是笑得有些幹,有些虛。

    說到底,他們還是怕。

    猴子沒有跟著笑,隻是冷冷地看著,看得一個個首領低下頭去。

    寂靜無聲。

    獅子精好不容易抬起頭憋出了個笑臉:“猴哥,原來你早知道他們是這條行軍路線,哈哈哈哈,早有準備了。我們跟著猴哥混,這次一定能贏,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那些個首領們紛紛附和。

    隻見猴子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之前什麼都不知道,昨晚才拿到這東西的。辦法,也是昨天才想的。”

    這一說,那些個首領的臉色隱隱有些鐵青了。

    這次,當真是九死一生啊……

    整個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所有的妖怪都沉默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許久,那獅子精深深吸了口氣,微微顫抖著開口說道:“大家,最好都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這次去了,隻有一部分能活下去,包括我自己在內,誰都可能死。但,如果我們不去,都得死。”

    又是沉默,宛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搏一把!”大象精攥緊了拳頭喊道。

    “大家同心協力,幹死天軍!”虎精伸出了自己的手。

    “媽的,老子就算死也不要死得憋屈!”黑狼精也伸出了手。

    “拉幾個墊背的!”

    “幹他全家!”

    一隻隻大小不一的手彙聚到了一起,他們來自不同的種族,卻有著一個相同的名字——妖!

    所有的首領都咬緊了牙,一雙雙的眼睛望向猴子。

    “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猴子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望著那一個個重新洋溢起野性的首領們,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這才像點話!”

    “出征——!”歇斯底裏的嘶吼聲直衝天際!

    不多時,這一支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悄悄地開拔了。

    無論是首領還是小妖,他們一個個麵色凝重,躡手躡腳地走著,自覺挑選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前進。

    那一雙雙的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口裏含著葉子,沒有任何人敢出聲。

    四周的森林裏,山坡上,散開的妖眾們小心地潛行著,無聲地用手語傳遞著信息。

    兩萬人馬在行動,激起的聲響,竟然連一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可以掩蓋。

    三個出來偵查的天兵從他們頭頂飛過竟然絲毫沒發現低下這支大軍。不過他們也沒有機會走到他們預先判斷的妖族大軍的所在,因為,數十隻飛禽妖怪已經悄悄地跟了上去。

    跳到了喉嚨的心,繃到了極限的神經,一絲不苟的行事風格。

    這一切,隻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一戰,事關生死。

    沒有人想死。

    ……

    此時此刻,在距離這支軍隊百裏上下的雲層之中,一位天軍小將拍打著翅膀穩穩地降落到天蓬的麵前。

    “元帥,東路軍已經開拔了。”

    “西路呢?”

    “還沒動靜。妖族那邊的部隊今天天還沒亮就出擊了,四艘戰艦也已經西移似乎是去迎擊西路軍。恕屬下直言,那妖族的部隊對待此戰,看上去要比玄龜部重視得多。他們的警戒十分嚴密,連我們派出去的斥候都失蹤了幾撥。”

    “怎麼隻有四艘?他們出發的時候不是有六艘嗎?”

    “昨天夜裏妖族的營地似乎發生了內亂,毀了兩艘。屬下剛剛派人去查探過,死傷數千。”

    “哦?”天蓬的嘴角微微勾起,笑道:“這又是什麼情況?”

    “具體還查不清楚。”

    “那妖城那邊呢?蛟魔王的位置查清了沒有?”

    “妖城一切如常,甚至防禦有點鬆散得不像話了。蛟魔王已經確定在城中。”

    “嗯,知道了。”

    “元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站在一旁的天衡問道。

    隻聽天蓬淡淡歎了口氣,遙望著遠處綠油油的山野似笑非笑道:“我倒是開始有點希望妖族獲勝了。這幫南天門的兵**,是該受點教訓了。繼續按兵不動,就等,看他們怎麼個打法。密切監視各方,切勿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存在。”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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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第三方

    很快,妖族的大軍便悄無聲息地經過了原本作為天軍伏擊地點的峽穀。

    正當兩萬大軍悄悄漫步在終年不見陽光的峽穀中時,一隻小妖緊張兮兮地跑到猴子麵前。

    “猴哥,那邊發現了三具天兵的屍體。”

    “帶我去看看。”

    這一路,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跟著那隻小妖,猴子很快穿越了妖群來到峽穀的一個角落裏。

    這三具天兵的屍體被掩藏在邊角的岩石後,若不是細看根本就發現不了,此時,那鮮血還在微微地滲血。

    “看情形,該是短嘴他們做的。”猴子隻是淡淡地撇了這些天兵一眼,但也就是這一眼,他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這三具天兵屍體的臂膀上,他沒有看到玄龜部的標誌,準確地說,這些天兵的屍體上沒有看到任何歸屬標誌!

    “這是怎麼回事?”

    按照常識,天兵身上是必定會有番號標誌的。若是取下來了,那為什麼一路過來其他敵軍斥候身上卻留有標誌?

    這讓他不由得疑慮起來。

    “難道……還有第二支天軍部隊在這裏?”

    想到這,他不由得心中一驚。

    “怎麼啦?”身後,獅子精跟了上來。

    “沒什麼,發現了幾具天兵斥候的屍體。短嘴他們幹得不錯。”猴子當即轉過身去拉著獅子精往回走。

    一直緊跟在身後的呂六拐看懂了猴子臉色的變化,當即示意小妖們將三具屍體處理掉。

    還有其他天軍在這附近的話,會是誰?為什麼不上標誌?

    一個個的疑問在猴子的腦海裏浮現,他開始細細地思索。

    不上標誌,肯定不會是因為提防惡龍城。

    現在在天軍眼中,惡龍城簡直就是他們的同夥。而且妖怪們大多也不懂得天庭的番號區別,便是看到了番號也沒什麼所謂。對他們來說,任何一個番號的天兵都是一樣的。

    難道是提防南天門玄龜部?

    呂六拐快步跟了上來走到猴子側邊壓低聲音悄悄問道:“大王,剛剛那些……好像跟我們先前看到的不是同一支部隊的。”

    猴子淡淡地瞧了他一眼,答道:“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明白嗎?”

    呂六拐識趣地點了點頭:“屬下遵命。”

    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的數十個妖怪首領,猴子悄悄溜到一旁拿出與短嘴聯絡的玉簡:“短嘴。”

    “在。”玉簡的另一邊短嘴的聲音很快傳來。

    “我看到峽穀裏的三具屍體了,是你們幹的吧?”

    “是……不過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發現了什麼?”

    “我剛剛看到一支兩人的天兵小隊遇上了一支三人的天兵小隊……然後那支三人的天兵小隊將那兩人殺了!”

    “什麼?”猴子緩緩睜大了眼睛:“他們兩邊是不是一邊臂膀上有玄龜部的標誌,一邊什麼都沒有?”

    “嗯,下殺手的那幫什麼標誌都沒有,而且,我看玄龜部那邊遭遇之後隻是驚異,並沒有動殺心。另外……”短嘴微微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們有兩支分隊失蹤了,而且我可以確定不是東麵軍這邊出來的斥候幹的……他們每一支分隊我們都有多組人跟蹤。”

    猴子的神情頓時僵了一下。

    很顯然,最壞的情況發生了。這裏還有另一支天軍潛伏著……而且,會是一支比已知敵人更加危險的天軍部隊,最起碼對方對自己這邊的行動該不是毫無察覺!

    隻是如今還不知道這支部隊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這件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還有,我這裏六七個都看到了。”

    “這件事,不準外傳!戰鬥開始之後你們也別回來參戰,繼續保持偵查監視。”

    “這……”稍稍猶豫了一下,短嘴答道:“行,我明白了。”

    放下玉簡,猴子的臉色越發凝重了。

    一切似乎已經開始朝著出乎他意料的方向發展,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

    會是誰呢?

    現如今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無論如何都要先擊敗眼前的這支部隊再說。

    要知道一旦錯過時機,自己這邊根本就沒有任何資本與擁有一萬天兵數十艘大型戰艦的玄龜部一較高下。到時候,真的就隻能任人魚肉了。

    很快,這支浩浩蕩蕩的妖族大軍穿越了峽穀來到了東麵入口。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這裏對玄龜部的東路軍發起挑戰。

    “按照他們的速度,還要一個時辰最少才能到達這裏。所有人按照昨天晚上的分配各自就位,盡量不要發出任何聲響,不能暴露所在地。在近距離對方的斥候人數會劇增,如果被發現,我們的伏擊就全毀了。”

    所有的妖眾當即無聲無息地四散開來。

    猴子與呂六拐帶著較弱的妖怪和飛行部隊手持長弓上了北麵的懸崖,老牛和獅子精帶著一大幫子強力妖精砍來枝葉躲到戰場西麵峽穀入口處的角落裏隱藏起來,大角等一幫子大塊頭則繞到東北麵茂密的樹林裏準備好隨時包抄。

    至於南麵沼澤濕地,則是蛇精鱷魚之類的妖怪,由首領自行負責。

    很快,戰前準備就做好了。

    “他們來了。”短嘴傳來消息。

    所有的妖眾都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

    幾個玄龜部的天軍斥候懶懶散散地飛了過來,在戰場上空簡單撇了幾眼便又往回走了。

    不多時,東麵稀稀疏疏的樹林裏便出現了高高舉起的幾麵分別標有“天”字和“龜”字的白色大旗。

    一大波的天兵悠悠閑閑朝著這裏踱著步,沿途罵罵咧咧地,如同郊遊一般。

    那薛天將坐在轎子上歪歪斜斜地打盹。

    “將軍,薛將軍?”

    “啊?幹嘛?”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前麵就到峽穀了,接下來……”

    “接下來你們辦就行了,該怎麼做又不是沒告訴你們。”他揉揉眼睛一臉地不快。

    “末將遵命。”

    轉身走了兩步,小將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忙回來說道:“將軍,我們有一些斥候沒有按時回來。”

    那薛天將一聽,當即冷笑了出來:“等他們回來了,給我重罰。肯定是怕回來步行,跑哪裏溜達去了,這幫兔崽子。”

    “諾。”小將拱了拱手轉過身去一路小跑到隊伍的前端。

    “停——!”

    前方的天兵很快停下了腳步,後方的也慢慢彙聚過來。

    躲在在草叢裏,大樹上,峭壁邊,沼澤中的妖眾無不頂著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天軍,那一雙雙的手早已將武器攥得咯咯響。

    與天軍的悠然自得歡聲笑語截然相反,妖的這一邊所有人的神經都早已經繃到了極致,那氣氛壓抑至極。

    猴子甚至開始擔憂起來,如果這時候有一個天兵做出一點異常的舉動這幫子妖怪會不會在沒有自己命令的情況下提前爆發。

    ……

    “將軍,東路軍已經完全陷入妖族的包圍圈。”天衡說。

    雲霧繚繞中,天蓬依舊柱劍地站在戰艦的甲板上,稍稍沉默了一下,問道:“開打了沒有?”

    “還沒,他們竟然還沒發現自己陷入包圍圈了。”

    “哼。增長天王帶出來的好兵啊。不管,繼續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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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箭雨

    原本呈蛇形陣的天軍在戰場上集結完成,薛天將依舊坐在竹製的轎子上打盹隻是朦朦朧朧地睜著眼。

    四千五天兵以方陣展開,那天軍小將開始站在隊伍前替代大將訓話了。

    太陽火辣辣地炙烤著大地。

    話還沒說上幾句,薛天將已經不耐煩地在一旁搖頭擺手。

    小將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將軍。”

    “隨便說幾句就好了。”他眯起眼睛仰望天上的太陽,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趕緊說完,各就各位,我好找個陰涼的地方。懂嗎?”

    “諾……”小將無奈地轉過身去草草結束了戰前動員,開始對其他幾個小將吩咐任務。

    懸崖上趴著的猴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距離太遠,他沒辦法準確感知對方的實力。

    不過他還有另一個辦法。

    掏出玉鼎贈送的探靈盤,他開始對著下麵銀燦燦一片的天兵探測。

    “頭領是化神境……看靈力隻是很弱的化神境,剛踏入散仙罷了。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化神境,修為和他差不多,都是悟者道。另外煉神境有五十三個,其中三個是煉神巔峰……六個行者道其餘都是悟者道。剩下的天兵都是納神境而已……”猴子一個個地數完,不由得歎了口氣。

    化神境的天將沒打過,但在昆侖山以及之後的流浪生涯中他都沒少和煉神境的天將交手。

    這些煉神境的天將如果和他單對單單挑,就算車輪一百個他都不怕。

    可若是一口氣全上再加上有大量納神境天兵配合,這威力,可就不是幾千妖眾可比了——別忘了就在不久前,一千妖眾如果沒有楊嬋協助他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雖說妖修都是血與火中走過的,論起單體戰鬥力比人修要強上不少。可畢竟修為的差距擺在那。

    自己這邊化神境那是鐵定沒有的,除了自己這個煉神境之外,還有包括獅子精、蛇精在內的五六個煉神境妖修。

    不過此煉神境非彼煉神境,人家的煉神境大多還掌握了一些法術,自己這邊雖說清一色行者道,但也都是完全的光杆,也就自己半掌握了筋鬥雲。

    至於楊嬋和月朝,早就被他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了。

    就基層組成而論,對方是四千五納神境天兵,自己這邊除掉凝神境那些個指望不上的小妖最少還有八千納神境妖修。這一點倒是比眼前的四千五納神境天兵強多了。

    不過大部分都無法飛行,這是硬傷。

    就這實力對比,若是正麵真刀真槍地幹,鐵死。

    “要進攻了沒?”一隻蝙蝠精神色緊張地擠到猴子的側邊問。

    他也是一位首領,隻不過實力稍微弱點。

    猴子輕輕擺了擺手道:“再等等,現在進攻如果對方結陣,我們強攻損失會很大。那樣的話,就沒有本錢打下一場了。”

    也許,還不隻一場……

    他暗暗想。

    很快,那些個天兵在小將的帶領下分成了三五撥朝著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其中兩撥展開翅膀騰空而起。

    猴子的手也跟著悄悄舉起。

    身後,無數的小妖當即將手中的弓拉了個滿鉉。

    飛在最前麵的一個天兵優哉遊哉地拍打著翅膀將高度升到了懸崖以上。

    就在他低頭的一剎那,臉上原本悠閑的神情一掃而空,身後的翅膀好像被瞬間抽離了力氣一般,整個身形一顫!

    在懸崖之上,他看到黑壓壓一片數不清的妖怪在冷冷地盯著著他。

    在這樣的距離之下,他甚至可以看清妖怪們從鼻孔裏噴灑而出的霧氣。而他們的手上,是拉得滿鉉的弓,冒著寒光的箭矢!

    眼前的這一幕,除了驚悚,已經再找不到其他別的什麼形容詞。

    “這……這……是……”那天兵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顫抖,隻剩下身後的翅膀還拍打依舊。

    原本握在手中的長戈悄然滑落。

    猴子舉著手,緩緩地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天兵。

    對視。

    其餘的天兵也趕了上來。

    “幹嘛?你怎麼啦?”另一位天兵飛到他跟前不耐煩的問了一句,順著他目光所向望去,頓時也被震住!

    滑落的長戈咣當一聲墜落地麵,悠揚的聲音在山間緩緩蕩開來。

    最早發現的天兵神情迅速扭曲,崩壞,歇斯底裏地嘶吼:“有妖怪——!”

    猴子的手迅速落下。

    一支箭矢迅速從蝙蝠精的手中射出,直接從那天兵張大了的嘴巴洞穿了過去。

    鮮血飛濺。

    嘶吼聲迅速驚動了還站在地麵上的天軍,然而當不明所以的他們抬起頭來試圖搞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伴隨而來的還有數不盡的驚鉉聲以及遮天蔽日的箭雨!

    “敵襲——!敵襲——!”望著那天空中迅速下墜黑壓壓一片的箭雨,天兵驚呼了起來。

    負責吹號的天兵手忙腳亂地想從背後抽出牛角號,轉眼間便已經成了刺蝟。

    第一輪的箭雨宛如一陣隨風飄灑而來的驟雨半重重砸落地麵,整個天軍隊伍裏慘叫聲頓時此起彼伏,毫無準備的天兵一個個撲通撲通地倒地。

    正在起飛的天兵被硬生生射了回去,無數飛行妖精撲騰著翅膀圍向了飛躍崖頂的幾個天兵。

    “布陣!布陣!布盾陣——!”

    “笨蛋!我們哪裏來的盾?隱蔽——!”

    玄龜部的盾牌是所有天軍序列中最重的,也是防禦力最強的,可很不好采,現在那些礙事的重盾都被丟在營地裏。

    被從掀翻的轎子上摔下來的薛將軍呆呆地看著射在自己頭盔上的黑色箭矢,一時間還沒緩過神來。

    “將軍!將軍!快隱蔽!”一位小將飛撲過去拽他。

    “誰……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好了到裏麵被我們伏擊的嗎?”

    此時,整支東路軍已經被完全打懵了,一並懵了的還有那原本怯怯懦懦的妖眾。

    滿地的哀嚎,滿地的血,滿地的屍體,一張張因為痛楚而扭曲的臉……那些個不可一世的天兵……也會有這麼一天?

    短暫的沉默之後,妖群沸騰了!

    “那個天將頭盔上的箭是我射的——!是我射的,你們看到沒有?”

    “我射死一個天兵了!草!幫我記住他在哪裏,我要串起他的指骨當項鏈!”

    “喂,他分明中了六箭,裏麵有一箭是我的,憑什麼說是你射死的?”

    “狗屎運而已。媽蛋,我居然射空了。”

    肥鵝精首領一巴掌扇了過去:“一幫蠢貨,還不趕緊射!一會地麵部隊上場了還有你們鳥事!”

    頓時,一眾小妖恍然大悟。

    箭雨更加猛烈了!

    這些個原本在天兵麵前如同魚肉的弱小妖眾們頓時熱血沸騰,一個個都發瘋了一般,恨不得一口氣將箭筒裏的箭全射出去。

    都瘋狂了。

    此時此刻,他們當中無數人已經熱淚盈眶,那滔天的歡笑聲,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嘶吼。

    多少年了,從他們誕生之日起,無時無刻不在躲避這些天兵,今天他們竟然……

    天軍的神話,已經在他們心中徹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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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擁擠

    “快!往峽穀隱蔽——!”

    混亂中那些天兵開始朝著峽穀狂湧。

    還沒等他們殺入峽穀躲避箭雨,隻見上千隻壯碩無比的妖怪在老牛和獅子精的帶領下,從兩邊殺了出來,他們揮舞著各種諸如狼牙棒、巨斧、戰錘之類的大殺傷性武器死死地封住天兵的去路。

    這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臉孔,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貨!

    “後撤——後撤!有伏兵!”天兵之中有人高聲呼喊。

    然而他根本沒機會後撤,隻是稍稍停下腳步,他便已經被推倒,身後恐慌到了極致的戰友們踩踏著他的身體迎向了那一隻隻把勁頭憋到了極致的妖怪。

    一聲聲猛獸的咆哮響起。

    頓時,如同兩股浪潮撞擊在一起翻出了紅色的浪花。

    大刀、狼牙棒、戰錘、巨斧,不是砍就是砸,絕沒有用刺的。

    鮮血,腦漿,殘肢斷臂,現場如同瘋狂旋轉的絞肉機一般血肉橫飛。

    這無疑是驚悚的一幕,即使是這支部隊裏資曆最深的天兵也從未見過如此場麵。

    這些揮舞著重武器,身材超過一丈的大妖就好似巨大的齒輪一般怒吼著將一個個的天兵卷入其中瘋狂地碾成碎末!

    那一聲聲令人心寒的卡擦聲,是骨骼粉碎的聲音!

    天兵們一個個忍不住滿臉抽搐。

    “撤——!快撤——!”

    洶湧的人群中一位天將一躍而起,大吼道:“住手——!我要見你們蛟魔王!”

    不吼還好,一吼,數十支箭矢當即朝著他招呼了過去。

    這些殺紅了眼的妖怪才不管他是誰跟誰呢。平日裏雄糾糾氣昂昂的天將此刻也隻得抱頭鼠竄。

    冒著箭雨,留下一地的屍體,這些天兵開始朝著東麵後撤了。

    銀色的浪潮瘋狂後撤,黑色的浪潮還在波濤洶湧。

    “娘的,怎麼就撤了?喂,剛剛才開始啊!”

    “回來,別跑啊,我求你們別跑啦!我才打順手!”

    殺得興起的老牛還提著大刀想跟上去,被獅子精一把拽了回來。

    然而,正當天兵們以為已經可以脫離危險的時候,在那東麵的樹林裏又閃現了一大波包抄而來的力量型妖怪。

    “終於到我們了,草,好像剩下不是很多了。”大角興奮地舔了舔斧口。

    身後一個個妖怪躍躍欲試,就等著這一幫子天兵好像先前一樣撞上他們的銅牆鐵壁。

    然而,他們的希望落空了。

    這次這些驚慌失措的天兵們似乎學乖了沒有直接撞上去,而是迅速改變方向開始朝著南麵的濕地撤退。

    “飛起來!飛起來!南麵必定也有埋伏!不能去啊!”一位小將嘶吼道。

    幾個天兵聽著他的話展開翅膀試圖往上衝。

    不過在這箭雨之中展開大片的羽翼那純粹是沒事找事,於是這那幾個天兵很榮幸地陣亡了。

    其餘的天兵再也不搭理他。

    毫無秩序可言的天兵隊伍很快邁入了濕地。

    這些瘋狂的天兵猛衝了幾步,跑在最前麵的幾個率先陷入沼澤之中。還沒等他們撲騰著翅膀擺脫腳下的泥潭,身後無數的天兵已經朝他們壓了過去。

    一時間哀嚎連連。

    而在他們眼前如同雨後窪地一般的水泊中,綠葉後,一個個熟悉濕地活動的妖怪悄悄現身。

    蛇精、鱷魚精、蜘蛛精,蛤蟆精……

    “喂,我們打賭他們能不能從我們這裏過去。”

    “行,我賭他們不能。”

    “我的意思是我賭他們不能,你賭他們能。”

    “哪有這樣的賭法?”

    那些個天兵都傻眼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猛地哭喊,他們還從來沒遇見過見到他們這麼開心的妖怪。

    這幫子妖精歡呼雀躍地舉著手中的兵器朝著恐慌的天軍圍了過去。

    在隊伍的末端,猴子看到一隻老到快走不動,瘸了一條腿的蛤蟆精柱著拐杖揮舞著手中滿是鏽漬的刀片子搖搖晃晃地高喊著:“給我留下一個,給我留一個,咳咳……我也要殺一個……”

    已經徹底崩潰的天軍開始朝著懸崖邊退縮了。

    此時此刻,他們隻剩下兩千餘人,擠在懸崖邊上靠著煉神境以上的天將們支撐起來的法陣擋住那些個從頭頂傾斜而下的箭矢,這才勉強站穩了腳跟。

    不,他們還沒站穩腳跟……

    在他們眼前,上萬的陸行妖眾正常瘋狂地朝著這裏擠。

    沒錯,是擠。

    他們爭先恐後,使出吃奶的力氣在擠。

    “別擠!別擠!誰踩到我尾巴了——!”

    “草,你拿的什麼?木棍?欺負天軍也不能這樣啊!趕緊滾一邊去看我們發揮!”

    一隻老鼠精直接爬到其他妖怪的身上踩著緊靠的肩一路跑到前麵去,卻被人一把拽住甩回後方:“打天兵要排隊!要排隊!”

    “滾開!我是首領!我是首領!讓我來!”獅子精被困在中央歇斯底裏地嘶吼。

    可惜現在這關頭首領也沒有優先權,走慢了照樣被擠在後麵。

    實在走不到前頭的妖怪幹脆撿起石頭砸,甚至有的連自己的兵器都甩了出去。

    多麼匪夷所思的一幕啊……

    也許眼前的這些瑟瑟發抖的天兵們今生今世就連做夢都想象不到會有這麼一天。

    一位天將嘶吼著試圖放出自己的法器,但還沒等他念完咒語便已經被擠得找不著北——他們這邊同樣擠得厲害。

    猴子站在懸崖上高聲吼道:“我們蛟魔王交代了,讓我們好好招呼你們。這些年各位也拿了不少軍功,如今,該是算總賬的時候了!”

    絕望之中,一個求救信號彈騰空而起。

    ……

    遠處,還在等著和那僅有的幾艘妖族戰艦決鬥的西路軍甲板上幾個天兵駐步觀望。

    “那是求救信號?”

    “嗯,做得不錯。這些妖怪做得越來越像樣了,連求救信號看起來也和我們的差不多。”

    “呸,和我們的差遠了。你看,我們的比他亮多了。”

    幾個天兵七嘴八舌地爭了起來。

    不一會,無數的求救信號騰空而起。

    “這是在放煙花呢?”

    “大白天的放煙花?真是有病!”領軍的卓天將慢悠悠地從他們身後走過,狠狠地唾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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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拒流陣

    雲層之中,天衡放下了手中的玉簡和筆,拿起檀木桌上的竹簡走到天蓬麵前,雙手奉上。

    “元帥,東路軍完全被壓著打了。這是戰報。”

    “哦?”天蓬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接過戰報隨意地督了兩眼:“妖方統帥是誰?”

    “一隻猴精。”

    “沒有名字嗎?”

    “暫時還不知道,不在通緝名單裏。”

    天蓬捋著手中的竹簡,緩緩抬頭思索了一下,道:“你說,會不會是上次昆侖山那隻?”

    “按照斥候的描述,有點像。”

    “暗金色的猴毛嗎……把他加到通緝名單裏吧,懸賞一萬金精。”說罷,天蓬隨手將戰報交還給天衡。

    雙手接過戰報,天衡問道:“一萬……是不是太高了?目前還不清楚他自身的實力就給這麼高的價?”

    “就目前看來,多半是蛟魔王這邊窩裏反了,很可能是因為這猴精造反的緣故。妖有多少年沒出過將帥了?”天蓬轉過臉來微笑著對著天衡說道:“這個價,其實還低了。如今天下在天庭通緝名單裏的真正化神境妖王包括蛟魔王在內,共有三百一十五隻,可說到底,他們沒有一個敢出頭。而這猴妖,你瞧他的戰術,難道他自己逃走不比擊敗玄龜部容易嗎?相比之下,這種妖,才是最危險的。”

    天衡默默地點頭。

    “西路軍怎麼樣了?”

    “很快就要和妖的戰艦遭遇了。”

    “妖城呢?”

    “還是沒動靜。”

    “還沒動靜……”天蓬哼地一下笑了出來:“看來,這蛟魔王和姓薛的,姓卓的也差不了多少,徒有虛名啊。繼續觀望,密切注意妖城的動向。”

    “諾!”

    ……

    此時,西路軍甲板上卓天將正遠遠地眺望著四艘慢悠悠地朝著他們這裏飄來的妖族戰艦。

    這些戰艦看起來殘破不堪,時不時還會掉落兩塊木板,不由得讓卓天將擔憂起來會不會還沒到他跟前就自動墜毀了。

    “大老遠地跑到這裏……居然就分給我這麼個東西!”他恨恨的一拳捶在船沿上:“算了,有比沒有好。全軍戒備——!”

    “諾!”

    在他的身後,原本作為戰艦指揮台的樓閣中,一塊小巧玉簡正在不斷閃著白光嗡嗡作響,卻壓根沒人搭理。

    ……

    射完了所有的信號彈,薛天將又將和卓天將直接聯係的玉簡拿出來吼了兩口。

    “還是沒答複?”一旁的小將急切地問。

    “沒。也許壞了。沒事,大家不用擔心,穩住陣腳!看到我們的信號彈,卓天將很快就會派人來救我們的!隻要他的艦隊來了,這些妖怪還不夠下菜的。”他氣喘籲籲地說。

    沉重的盔甲下早已經汗流浹背。

    那一雙眼睛中充滿了不甘,卻看不到一絲戰意,隻有數不盡的怨恨。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從未有過的糟糕。

    本來能從增長天王手中領到這種無本買賣一樣的任務對他這個鎮守南天門軍功奇缺的天將來說該是燒高香的事,便是做夢都會笑醒,可誰想會變成這樣?

    都怪自己太草率了,可惡龍潭玄龜部已經不是第一次剿,準確地說,那一百多次裏麵有三十多次這位薛天將都參加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如此操辦,從未出過事。沒想到,這馴服的蛟魔王竟在這一次反了水!

    眼下自己的部署死的死傷的傷,便是順利突圍回去,該也是少不了要落個指揮失當的罪名啊。往後這等好事,怕再也落不到自己的頭上了。

    熊熊的怒火在心中燃燒著。

    如論如何,若是這次能回去,一定要好好整治這個該死的蛟魔王,天涯海角他也休想逃遁!

    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攥緊了拳頭,薛天將張口吼道:“所有的天將都給我撐起拒流術!百人一組輪換,以魚鱗陣拒敵!這一戰若是能勝,本將重重有賞!”

    “諾——!”

    在薛天將的招呼下,兵將無不為之一震。

    眼下的情形若是凡間的部隊,可以說敗局已定,注定逃脫不了全軍覆沒的結局。

    可天軍到底是天軍,這支鎮守南天門的部隊雖然常年缺乏訓練,軍紀也散漫,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隻一會,在絕望中鎮定下來的天軍開始撐起有效的防禦。

    猴子依舊站在崖頂靜靜地注視著戰局。

    懸崖下,天軍已經徹底擺脫了頹境,原本奔潰般的戰線開始朝著妖的一方擠壓,這得益於保存完好的中堅力量以及逐漸恢複的士氣。

    雖說東路軍戰損已經過半,但若細看,便會發現那些在混亂中死去的全部都是納神境天兵,煉神境以上的天將少有折損。

    此時此刻,天兵的數量已經銳減,五十名天將強行撐起的拒流術形成的防護罩已經能夠將大部分的天兵籠罩在內並保持戰鬥狀態。

    那一個個色澤各異的半透明的防禦罩法名為拒流陣,是天軍的標準術法,類似於當日楊嬋施展在猴子身上用來阻擋箭矢的術法。

    不同的,是楊嬋所施展的術法隻能保護一人,可以將四麵八方封得密不透風,適用於單體作戰。

    而這些拒流術隻是在其中一個方向撐起防禦,範圍卻更大,也更堅硬,適用於軍團作戰。

    此時,遠遠看上去天兵頭頂就好像撐起了一把把半透明的巨傘層層疊疊將大多數的箭矢都阻擋在外。

    相比之下,妖這邊從懸崖上降下的箭雨已經難以再獲得多大的效果,而洶湧衝向天兵的妖眾,反而因為混亂而無法發揮戰力。

    伏擊的紅利已經開始消失了。

    可即便如此猴子也是無能為力,這些妖眾本就沒接受過任何的協作訓練。

    如今能依靠高亢的士氣支撐保持微弱的優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是此時讓他們後撤重整,那後麵是否還能壓製住這些緩過氣來的天軍,恐怕便是個未知數了。

    而如果放任之流,那麼用不了一會,無法取得戰果,這些妖怪好不容易得來的高亢士氣將會消失無蹤,自己也將丟失唯一的,全殲這支天軍部隊的機會。

    一手柱著行雲棍,猴子一手拿出幾塊玉簡帖到唇邊。

    “短嘴。”

    “在。”

    “西路那邊情況如何?他們該是看到求救信號了吧。”

    “看到了,一幫子天兵站在甲板上看呢。不過似乎沒打算過來援助的樣子,艦首都沒調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也好。有發現其他異常嗎?”

    “嗯……我們又損失了三隊斥候……”

    稍稍沉默了一下,猴子答道:“知道了,繼續密切監視。最好,能搞清楚那些沒有標誌的天兵斥候是從哪裏來的,他們的人馬有多少。”

    “明白。”

    猴子撥開第二片玉簡:“楊嬋,法陣準備好了沒?”

    “快了,馬上就好。”玉簡曆傳來楊嬋的歎息聲:“說好了,我幫你打完這一場,就要立即離開這裏。天庭該很快就收到消息,到時候若還留在這裏,必死無疑。”

    “一定。”微微頓了一下,猴子接著說道:“辛苦你了。”

    “少說好聽的,認識你我就是倒黴。”

    撥開第三第四兩片玉簡同時貼到唇邊。

    “大角,老牛。”

    “幹嘛?媽的……信不信我抽你?不是說你。”

    “這裏好忙啊。草!我砍死你——!”

    估摸著這兩貨正在一線作戰。

    “別跟著瞎混了,趕緊抽身,帶上人馬按照預定計劃實施。這裏交給我來就行了。”

    “行!”

    “額……好。”

    一個妖眾拿著一麵黑色的蛟字大旗站到小山丘上,猛的揮舞。

    擁擠的浪潮中一部分的妖怪開始緩緩後移,悄然脫離了戰線。

    猴子將一串的玉簡都收了起來,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嚓的聲響:“要最終解決,還是得自己動手啊。”

    說罷,陣陣雲霧在他周遭迅速凝聚。

    在懸崖上一眾手持弓箭此時卻停下了射擊無所事事的妖眾的注視下,他一躍跳下懸崖。

    “筋鬥雲!”

    數道淩風掠起,猴子的整個身形都開始飛速旋轉,僅一瞬便化作一道黑光朝著下方直衝而去。

    時間緊迫,但突破了煉神境,此時的他,已經初步掌握了筋鬥雲。

    這筋鬥雲屬於行者道高階術法,在飛行術法中,也屬於上上品。

    要完全掌握,最少必須是化神境太乙金仙位階才可能,也隻有到那個時候,才能真正做到一個筋鬥十萬八千裏。

    如今的猴子掌握的不過一點皮毛罷了,但就是這樣,比起其他飛行術法來說也不知要好多少倍。

    見當空一道黑光狂奔而下,六七個煉神境天將連忙將術法彙聚到一處。

    “咣——”

    一聲巨響,道道淩厲的氣息朝著四周掃去,猴子紮紮實實地撞在最上層的拒流陣上。

    巨大的聲響之下,無論是天兵,還是妖眾都一下怔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原本充斥著兵器擊打聲與喊殺聲的山間忽然無比寂靜。所有的,都屏住了額呼吸,抬頭仰望那隻淩空飛起,咧開牙麵目猙獰的猴子。

    “我擦——!”

    沒有絲毫的停頓,猴子微微一退,一聲暴喝重重地將行雲棍砸在最上層的拒流陣上。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那最上層的淡黃色拒流陣微微閃了幾下消失無蹤。

    而在地麵上,相應的天將頓時口吐鮮血,顯然已是內傷無疑。

    所有的天兵天將都怔住了——這是什麼人物?

    一擊,就能將煉神境天將的拒流陣轟個粉碎!

    難道是……化神境?

    薛天將驚得往後退了一步:“這……這惡龍潭除了那條泥鰍之外還有化神境?這……這不可能!”

    與之相應的,是妖群響起的滔天的歡呼聲:“猴哥!猴哥!猴哥!猴哥萬歲!”

    此時此刻,那妖族大軍原本微微動搖的士氣更加高亢了!

    還沒等對方緩過神來,猴子掄起行雲棍又是重重一擊!

    “咣——”

    第二個拒流陣破裂了!

    突破到了煉神境,如今猴子手中的行雲棍早已是一千八百斤,這傾盡全力一擊下去,是五千斤上下的當量。

    一般的悟者道煉神境天將哪裏扛得住啊?

    說到底,戰場就不該是悟者道來的地方。

    “上——!幹掉這幫兔崽子!”妖群中響起了震天的呼喊聲,每一隻妖怪都變得亢奮無比,他們爭先恐後地朝著天軍的陣線碾壓過去。

    此時此刻,薛天將的臉上早已煞白。

    當猴子第三次掄起行雲棍時,居中的一位天將當即高聲喊道:“散——!”

    頓時,上層的幾個拒流陣當即消失無蹤,隻留下最後一層顏色鮮紅的拒流陣。

    “咣——!”又是一擊重重砸下。

    那高聲大喊的天將嘴角一縷鮮血滴落,隻是這紅色拒流陣並沒有如同先前那樣碎裂散去,反倒震得猴子虎口劇痛。

    這天將猴子認得,他在這一眾天將當中品級不算高,但卻是除了那個廢柴主將之外唯一的化神境天將。

    化神境,難怪了。

    “再來一次!猴哥!再來一次!震碎他的五髒六腑——!哈哈哈哈!”妖群眾有人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

    天兵當中頓時一陣恐慌,任誰都看得出來,再來一擊便再也扛不住了。

    掄起行雲棍,猴子還想繼續砸,卻看見底下將所支撐的拒流陣散去的幾個天將紛紛祭出了自己的法器。

    此時懸崖上的箭雨早已停歇,其餘的天將有樣學樣,也散去了拒流陣紛紛施展起了各自的術法。

    一時間七支飛劍、十二個七齒轉輪朝著猴子轟了過來,尾隨其後的,還有數不盡的靈力轟擊。

    站在隊伍中的薛天將也祭出了一麵黑色雲幡,上麵瞬間呼嘯出數十個若隱若現的黑色人臉發出陣陣恐怖的笑聲朝著猴子直衝而去。

    “雲鬼幡?也好!”猴子微微一笑,一個轉身朝著側邊閃躲而去。

    身後,懸崖上的箭雨又是繼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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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陣前戲言

    天將的飛劍削鐵如泥,七齒轉輪所過之處,便是山間最堅硬的岩石也會被碾成粉末。那煉神境靈力轟擊在岩石上直接就能將大塊的岩石爆開一個缺口,而且速度更快。

    至於薛天將的雲鬼幡,被那從幡裏放出的惡鬼沾染上,當即就會產生幻覺敵我不分。

    這些都是天軍的標配,軍團作戰的利器。若是當初兩軍正麵衝擊而非妖方伏擊,這些武器的作用可想而知。

    不過落到現在,威力再大,也得打得中才行啊。

    隻見猴子駕馭著筋鬥雲快速地圍繞著戰場左衝右突上下閃避,大片的飛劍轉輪緊隨其後將一切遮擋物都絞成碎末,靈力轟擊散落在他的四周打在岩石上爆開騰騰沙石,而惡鬼更是圍追堵截窮追不舍。

    可僵持了好一會,愣是沒見半分戰果。

    每當法器好像已經將猴子困住的時候,他總能忽然加速離開包圍圈。每當術法好像即將要打中對方的時候,他又總能身形一晃閃避了過去……

    駕馭著筋鬥雲的猴子就好像一條泥鰍似地如何都捉不住,分明速度不快,卻又能驟然加速,分明往東,卻又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驟然轉向西邊。

    看上去,就如同故意在戲謔眾將一般。

    妖群中又爆出了滔天的歡呼聲,本已高亢的士氣更進一步升騰了。

    而與此同時,失去了天將拒流陣保護的天兵們又是暴露在崖頂妖眾的箭矢攻擊之下,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如梭的箭雨,對那些修為達到煉神境具備一定術法的天將來說或許無所謂,但對納神境的天兵來說卻絕對是致命的。

    局部實力較為強橫的行者道納神境天兵或許並不懼怕箭雨,但他們如何能在提防箭雨的同時,又應對前方碾壓而來的妖眾突擊呢?

    轉眼間,好不容易穩住的天軍陣線又一次處於崩塌的邊緣。而那些妖眾自從猴子加入了戰局,已經變得瘋狂無比。

    對於天軍來說,眼前的戰局又一次朝著災難性的方向發展了。

    箭雨之中依舊馭使著鬼雲幡的薛天將瞪大了眼睛,眼球飛快地轉動試圖捕捉猴子的軌跡,手勢不斷變換口中念念有詞,可如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將一絲鬼魄送到猴子的身上。

    此時此刻,同時控製著多達五十隻的惡鬼對他來說已經是超越極限的負荷。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對方的計策。

    猴子這一手,根本就不是要與他們正麵鬥法,而是單純的降低防禦。隻要牽製了天將們,在沒有天將撐開拒流陣的情況下,天兵就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而天軍當中大比例的天將都是悟者道修者,在軍旅之中,悟者道比行者道更能配合軍團作戰。可一旦天兵損失殆盡,大批的納神境妖修近身……

    這才是真正災難的開始!

    隻要天兵被消滅幹淨了,這些天將麵對眼前以萬為單位的妖怪,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說不準,還沒等到援軍到來,便已經全軍覆沒!

    想到這裏,他停下了對鬼雲幡的操作:“聽著,我們結成陣,一起衝破上方的防禦。”

    這一句話音量不大,可聽到這一句,身旁的幾個天將當即錯愕。

    “我們”指的該是修為達到煉神境的天將,“我們”走了,那“他們”——這些天兵該怎麼辦?

    “薛將軍,這樣……我們回去如何交代?”有天將猶豫著問道。

    “交代?你們還想著交代?”薛天將急促地吸著氣,吼道:“你們要真那麼怕交代,就留在這裏,死了就不用交代了!”

    一聲暴吼之下,在場無論天兵還是天將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向他們的主將——在天庭,敗將棄軍逃亡,這絕對是重罪!

    見眾將反應甚大,薛天將咬著牙,怒視著眼前那一個個驚恐的麵容緩緩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想跟我一起走的,就一起,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話畢,他迅速展開身後的羽翼,陣陣雲霧在他腳下凝聚。

    見此情形,十餘名天將也紛紛展開羽翼。

    “喲?”剛從追擊中緩過氣來懸浮在遠處的猴子臉上緩緩綻開笑容:“這是想硬衝啊,這樣玩,那些嘍囉同意嗎?”

    話音未落,隻聽那天兵之中當即激起了喧嘩聲。

    戰鬥在第一線的天兵紛紛退卻,事態至此,他們如何還能盡心作戰?

    “將軍——!你不能這樣!”一個天兵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薛天將的腳:“你不能丟下我們啊!”

    “滾開!”薛天將一腳踹開了那天兵,瞪大了眼睛環視四周吼道:“你們想來也可以,若是能跟得上,便大家一起突圍。若是跟不上……大家放心,本將必定向天庭提請,還兄弟們下輩子一番造化。”

    這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話音未落,便見猴子從他們頭頂飛過,掌心法陣閃爍著吸取了幾個陣亡天兵的魂魄:“還是向我提請吧,魂魄落到我手上,天庭也管不著。哈哈哈哈!”

    “你——!你這妖猴休要囂張!待本將逃出去,定要帶兵將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哦?這樣啊。”猴子嬉笑著平立到懸崖壁上,柱著行雲棍道:“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走咯?行,別人突圍我不攔著,專攔你!”

    說罷,嘖嘖笑了起來:“諸位,慢走不送。留下你們主將人頭便好。”

    幾句話入耳,那薛天將頓時火冒三丈,麵色發紫。

    低下頭,他看到四周的天將天兵一個個閉口不言,似是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隻聽他鏘的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嘶吼道:“大家跟著我先殺了這妖猴,再衝出去——!”

    話音未落,又聽頂上的猴子跟了一句:“你們別管他。剛剛不是說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那啥麼?你們就都別跟,第一輪讓他自己衝。若是掛了他,老子保證你們下一輪再衝,一個也不攔。如何?”

    薛天將就要氣炸了。

    他好歹也是打過仗的人,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敵將首領。

    懸崖下的戰鬥還在繼續,動搖了軍心的天軍如今可謂兵敗如山倒。

    薛天將猶豫著攥緊了拳頭,瑟瑟發抖。

    猴子則繼續懸浮上空百丈,掏耳朵:“怎麼,又不衝了?再不衝可就來不及了。這位大哥不打算為保住左右壯烈犧牲麼?你放心,你為了他們連魂魄都沒了,等他們安全返回,必定會向玉帝幫你請功。這我這邊嘛,見你如此英勇,回頭肯定也會奏請我們蛟魔王,把你的屍身風光大葬的。如此可好?”

    說罷,他伸手一彈,將剛掏出來的耳屎彈到薛天將的臉上。

    “你……你……”那薛天將瑟瑟發抖的伸出一手指向猴子,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戰,怎麼就打成這樣了?

    “來來來,讓他衝,你們都別攔著。”猴子嬉笑著歎道。

    低下頭,薛天將朝著眾天將怒吼道:“你們到底跟不跟我衝?”

    那天將一個個低下頭,不開口。

    隻一個天兵悄悄嘀咕了一句:“薛將軍,要不……就委屈您了?”

    一聽這話,薛天將嘴角一陣抽動,臉上神情頓時扭曲,怔怔地望著四周的天兵天將:“你們……你們這是準備看著我死啊?我宰了你們——!”

    惱羞成怒,他揮舞著手中的劍朝著那天兵撲了過去。

    頓時,懸崖下僅剩一小片的軍陣中心混亂無比,那前線崩得更快了。

    “喲,還內訌了?”猴子吹了個口哨一躍上了懸崖上的一棵枯鬆:“時間不多,大家動作麻利點哈。”

    “好嘞——!”妖眾們無不揮舞著手中的兵刃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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