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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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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魚不是龜 】大潑猴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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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20:39:3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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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5-7 20:40:2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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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1 17:20:31
崑崙山  第七十三章

    從自己的道服上撕出一條布條,猴子用牙咬著一端捆到自己的肩部,用力勒緊,一陣劇痛傳來,他仰起頭對著月亮露出猙獰的神情。

    一朵桃花在原本潔白的布上緩緩暈開。

    這樣行動可能會有些不便,傷口也更痛了。但最起碼不會沿途留下要命的血跡。

    將行雲棍捆在身後,咬著牙,他一步步攀上了懸崖峭壁。

    月光下,一滴汗水從額頭滑落。

    雨花觀建在懸崖上,從山腳到山頂,只有一條山路。而現在,那條山路不能走。

    今天的事情不僅僅是天河水軍,便是週遭的道觀也被驚動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一隻危險的妖猴在崑崙山地界活動。

    現在那條山路上最起碼有二十個道徒在把守。

    峭壁一邊,其實也不樂觀。

    這裡隱藏著超過十個以上的各式防禦法陣,一旦觸動,道觀內的人便會知道有外來入侵者。

    好在猴子靈力感知一流,在斜月三星洞中看的悟者道書籍也不少。要他編製法陣不行,但要悄無聲息地破壞法陣……

    星夜,一輪上玄月穿行雲間。

    隱藏在月光另一面陰影之中的峭壁上,一隻猴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攀爬這陡峭的懸崖。

    艱難地喘息著,一滴汗水滲入眼睛,刺痛的感覺。

    近乎垂直的岩壁讓他不得不最大限度的伸展自己的身體,撕扯到傷口,傳來陣陣劇痛。

    好在繃緊的布條至少不至於讓鮮血滴得隨地都是。

    他瞪大了眼睛,像一隻垂死一搏的野獸,壓抑著喉嚨裡的嘶吼聲,拖著疲憊的身體咬著牙一步步往上攀爬,沿途小心翼翼地搜索著各種法陣。

    到了正中,他一躍跳到懸空的古松上,屏住呼吸。

    兩個道徒舉著火把駕馭著飛行法器從他躲藏的葉叢前飛過,渾然未覺。

    待兩人飛遠了猴子又重新躍上岩壁。

    不多久,懸崖的頂端滿是皺褶的青岩上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手。

    雙腳直扣入石中,早已支離破碎的布鞋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兩片掛在腳腕上的布片。

    當他發現懸崖邊緣處空無一人之後,按住岩石,一個翻滾躍上,又迅速躲入樹木的陰影之中。

    抹去額角的汗水,喘著粗氣,閉上眼睛,他開始細細地感知著道觀中靈力的分佈。

    很快,他又睜開了眼睛,將身後的行雲棍攥在手中,破壞了隱藏在牆角的法陣圖騰,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圍牆。

    越過兩丈高的圍牆,他迅速潛入觀內花園觀賞用的樹叢。

    此刻,道觀的花園裡有三兩個道徒提著燈籠來來往往,卻都沒發現這隻躲在暗處的猴子。

    避開道徒的耳目,摸黑又繞過了兩座建築,他很快來到他所認為的最有可能是王路琦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座小小的兩層閣樓,底層的燈火通明,偶爾傳出說話的聲音。

    不過他的目標卻是在黑漆漆一片的二樓。

    悄悄地來到牆邊,他沿著柱子攀上了二樓,貼著窗戶,聽到屋裡傳來呼嚕聲。

    小心翼翼地翻開窗戶,藉著窗外的月光,他摸到床頭。

    那原本熟睡的王路琦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睜開眼睛。

    然而,當他看清眼前情況的時候,猴子一隻手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噓!不要出聲。”

    月色中,王路琦驚恐地望著那張毛茸茸的臉,微張的唇齒,詭異的笑容。

    望著身上半掛著肩處破了一個大口的道袍,望著肩膀上綁著的布袋上還在緩緩暈開的紅色。

    張大了嘴巴,王路琦卻不敢出聲,只得微微點了點頭。

    他知道,現在猴子已經是通緝犯,不可能像上次一樣還有什麼顧忌。如果他敢出聲,那麼迎接他的必定是死亡。

    月光的陰影之中隱約看到王路琦那恐懼的面容,猴子滿意地點頭。

    “真聽話。”

    伸手扶著王路琦的腦袋小小地挪了個位置,好讓月光照到他的臉上。

    “哢嚓。”

    清脆的聲響。

    下一刻,他面帶笑容,擰碎了王路琦的喉嚨。

    那王路琦猛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救,可是猴子的另一隻手已經摀住了他的嘴巴,整個身軀壓到他身上讓他無法掙扎。

    低矮的臥榻不住搖晃,原本蓋在身上的被子被踢到了地上。

    漸漸地,他張大了的嘴巴只剩下溢出的鮮血,身體不住地抽搐。

    不一會,便沒了聲息。

    看著那死不瞑目的模樣,猴子小小地嘆了口氣,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我只是想換個好一點的角度看清楚你死前的表情而已。還有,你放心,我遲早會去地府一趟,到時候無論你投胎成什麼,我都會讓你再死一次……永不超生!”

    轉過身,他緩緩的朝著來時的窗戶摸去。

    王路琦的眉心一縷不易察覺的螢光緩緩閃現,迅速沒入猴子的後心。

    ……

    金霞洞中,一個繁雜的法陣覆蓋了整個大廳的地面,微微散發著紅光,將整個洞府都映成了紅褐色。

    法陣中央,凌雲子盤腿而做,雙手拚命地對著輸出靈力。

    一滴汗水從凌雲子的額頭滑落,他的嘴角緩緩露出一絲苦笑:“又一個……是王路琦。這猴子,還真是……師傅怎麼會收一個這樣的徒弟……”

    ……

    趁著夜色,猴子又從窗戶攀爬而出,順著柱子滑下,悄悄地隱藏在樹蔭之中。

    直到他來到圍牆邊上的時候,道觀裡才響起了警鐘。

    “大師兄被殺了!有人潛入道觀!”

    “在他的房間裡找到猴毛!是那猴妖!”

    “快!兇手一定還跑不遠!”

    整個雨花觀都騷動了起來,無數的火把被點起,甚至驚動了分散在四處三五成群搜索猴子的天兵。

    “還是被發現了,終究沒辦法靜悄悄地走啊。”他咧開嘴笑,一躍跳上了圍牆。

    “是那隻妖猴!他在那裡!快!”

    “殺了他!殺了那隻妖猴!”

    猴子回過頭來,朝著那些正迅速朝他圍過來的道徒咧開嘴,低吼了一聲,只一聲低吼,原本罵罵咧咧的道徒猛地怔住。

    帶著輕蔑的笑容,環視眾人,他轉身躍下圍牆,飛快地奔到崖邊,一躍而下!

    隨後趕來的道徒們親眼目睹了這驚悚的一幕。

    約莫百丈的高度,他重重地撞在正中的古松上,直將碗口粗的樹幹撞斷,凌空死死地抱住古松的殘枝,一同砸落地面,激起漫天塵土。

    站在懸崖上往下眺望的一群道徒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瘋了嗎……”

    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古松的殘枝中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手。

    那毛茸茸的身軀掙扎著緩緩站了起來,渾身上下的衣物都已經被颳得支離破碎,鮮血淋漓。

    捂著胸口,他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灑而出,濺了滿地。

    兩支火把從崖頂丟下,落到猴子的身前吱吱燃燒,照亮了哪一張猙獰的臉,恐怖的身形。

    “還……活著……”道徒們無不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竟連追緝都忘了。

    仰起頭,猴子看到崖頂上高舉火把徘徊的一眾道徒。

    抹去嘴角的血,臉上儘是可怖的神情,他放聲大笑:“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伴隨而來的劇烈咳嗽很快淡去了那狂笑聲,咳了滿地的血跡,此時的他,已是內傷在身。

    劇烈運動之下,已經完全撕裂開來的傷口更是鮮血四溢。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卻更盛了,低聲呢喃道:“痛快……我受夠了。痛快,哈哈哈哈咳咳咳……”

    黑暗中,那雙眼睛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崖頂,梅示帶著三五個煉神境道徒凌空飛下,遠處,無數的天兵趕來,一艘戰艦正在朝著他的位置調整方向。

    就好像朝著如鏡的湖面投下一粒石子,夜色下原本寂靜無聲的一切似乎都騷動了起來,熙熙攘攘。

    該又是一場生死追擊了吧。他想。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莫名的興奮,似乎有一隻野獸在甦醒。

    ……

    遠處,凌空的楊嬋呆呆地望著雨花觀的方向:“那個呆子不會是……他瘋了嗎?”

    她想朝著雨花觀的方向飛去,卻發現自己的靈力早已耗盡。

    ……

    金霞洞中,凌雲子依舊苦苦地支撐著龐大的法陣。詩雨萱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

    乾元金光洞內,幽暗的房間裡太乙真人盤腿而坐,哪吒跪在他的身前低著頭。

    聽到門外的熙熙攘攘,哪吒豎起了耳朵微微抬腿想站起來。

    “坐下!”太乙真人大喝道,轉過頭,他看到窗外遠處緩緩掉轉的龐大戰艦,自言自語道:“竟在我崑崙山支撐起天軍計算功勛用的攝魂陣,這凌雲子……究竟想幹什麼?”

    ……

    邁開腳步,猴子朝著遠處的樹林狂奔而去。

    此時的他,不正是一隻走投無路的野獸嗎?困獸之鬥,本就注定了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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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1 17:21:00
崑崙山  第七十四章

    咧開了嘴,瞪大了眼,他攥緊了行雲棍,撒開腳丫開始朝著玩命地樹林狂奔。

    凌風從他的耳邊掠過,豎起絨毛,現出糾纏在肌肉上依稀可見的青筋。

    心臟劇烈搏動,血液沸騰著湧上大腦,眼前月色下的一切,似乎都多了一層幻影,不住地晃動。

    心中的野獸在嘶吼。

    在高速的奔走中,迎著風,猴子放聲狂笑,那狂躁的情緒,在他的臉上化作猙獰的面容。

    “哈哈哈,我就是妖!想捉我?來啊——!”他對著天地歇斯底里地咆哮,那一雙眼中佈滿了血絲:“無論是誰,只要敢覬覦我,通通都得死——!”

    ……

    “發瘋了……呵呵呵。”

    楊嬋捂著臂膀,虛弱地降落到遠處的山坡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本想指望這一隻資質超群的猴子幫自己報仇,哪怕只是讓天庭的那幫神仙擔驚受怕也好。

    可這一刻,她忽然發覺也許自己錯了。

    這隻猴子平日裡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時刻都潛伏著一個惡魔,一旦發作起來根本無法控制。

    也許,自己根本就是在玩火。

    這隻猴子所承受的,注定了他將成為一個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危險的存在。

    因為他,沒有任何的顧忌。

    可既然是這樣,為何須菩提還要收他為徒呢?

    為何那凌雲子又要把他弄到天庭的大牢裡去呢?

    斜月三星洞,究竟又在這隻猴子的身上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呢?

    楊嬋不知道,她只知道,越是大的風險,就意味著越龐大的利益。

    能讓須菩提這位上古大仙甘冒與天庭為敵的風險,這隻猴子身上,究竟有什麼樣的秘密呢?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癱坐在地上,苦澀地笑了出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許真如玉鼎所說,仇恨遮蔽了她的雙眼,這千年來,她勞勞碌碌,其實什麼也沒握住,包括這一隻猴子。

    ……

    一個天兵丟棄了手中的火把,抽出腰間長刀朝著猴子正面滑翔而來,猴子咆哮著,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迎面一躍而起。

    身影交錯之間,他躲過了長刀,嘶吼著,一棍打爆了對方的腦袋,那飄灑的鮮血像是凌空綻放的紅花,宛如細雨般飄灑而下,將猴子渾身上下都染成了紅色。

    這一幕,看得從身後追襲而來的梅示一陣錯愕。

    又是一縷螢光滲入心房。

    落地的瞬間,他回頭看了梅示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便是那一眼讓梅示停下了身形。

    “師傅,你怎麼啦?”

    “別追了。”她輕嘆道。

    “師傅,為什麼不追?他殺了大師兄!”

    “他和我們完全不同。”她緩緩地搖頭,仰起頭環視了一週漫天飛舞的,正在朝著猴子追襲而去的天兵,她輕聲嘆道:“還是讓他們去解決吧。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那眼神中,有一種無奈。

    是的,他們完全不同。

    他們只是漫漫修仙路途上的過客,而他,卻是在絕望中苦苦掙扎的靈魂。

    完全來自不同的世界。

    望著梅示一行漸漸後退的身影,猴子又是邁開了腳步狂奔著迎向了已經近在咫尺的三名天兵。

    迎面而來的箭矢劃過猴子的臉頰留下一抹豔紅,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側身閃過第一個天兵刺過來的長戈,嘶吼著,他的行雲棍直接透過天兵的鎧甲從他的心口洞穿過去。

    這力道……

    看到這一幕,身後緊跟而來揮舞著長刀的第二個天兵已經傻了一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猴子已經與他擦肩而過,血淋淋的行雲棍直砸在他的後腦上,砸裂了頭盔,粉碎了顱骨。

    最後一個天兵顯然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

    還沒等他搭弓,猴子已經一把將他撲倒在地,一記重重的肘擊,整個面具凹陷進去,眼睛的缺口只剩下噴湧而出的鮮血。

    那天兵瞬間便沒了聲息。

    瞬息之間,三個天兵斃命,三縷螢光滲入心房。

    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迴首望去。

    帶著十餘名天兵從後方追來的天將猛地怔住。

    不成套路,卻又出手狠辣。

    眼前這隻猴子已是絕路,可為何那雙眼睛中,沒有恐懼,只有單純的,嗜血?

    即使在最兇殘的妖精身上,也從未見過的眼神。

    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顫,緊了緊手中的劍柄。

    猙獰的臉上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握著行雲棍,猴子便在那天兵天將的眼皮底下竄入林中。

    “他想幹什麼?”那天將不由得喃喃自語。

    那眼神不是一隻逃亡的妖精該有的。

    一個天兵降落到三具屍體邊上。

    “三個人都死了。”

    為首天將望著黑漆漆的樹林嚥了口唾沫。

    “追嗎?”他的心中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本不該有的疑問。

    十餘名天兵都靜靜地看著他們的頭領,而他們的頭領,則緊緊地盯著眼前這片茂密的樹林,猶豫著。

    他們真的要到這片密林中去搜索那隻妖猴嗎?

    “你們還在等什麼?”一聲暴吼,身後,另一位天將帶著二十名天兵趕到,輕蔑地看了前方徘徊不前的天將一眼,他抽出腰間的劍伸手一揮:“上!”

    帶著二十名散開陣型的天兵,這位煉神境修為的天將踏入了那片密林。

    而原來的那個卻還懸在原地。

    “將軍,我們……不進去嗎?”

    那天將重重地喘息著,攥緊了手中的劍柄,卻始終做不了決定。

    此時,密林中已經傳出了天兵們的慘叫聲。

    “嗷——”

    “救我!”

    “噗嗤。”

    “左邊——!在左邊!”

    幾支箭破空而去,消失在茫茫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在後面——!快——!”

    所有的天兵齊刷刷地轉過身來,但他們只看到一閃而過的黑影,倒在地上的一具屍體,以及一位驚慌失措舉著弩箭卻不知道該瞄準哪裡的天兵。

    猴子沒有如他們所意料的那樣單純地逃,而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反擊了……

    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反擊,他想幹什麼?

    高舉的六隻火把吱吱地燃燒,照亮了週遭,卻只看到一棵棵高聳的巨木以及巨木背後無邊的黑暗。

    無處不在的巨木、密密麻麻猶如竹簾的樹藤成為了猴子最好的掩體。

    此時,他們的處境和中了埋伏已經沒有任何區別。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天將的心中浮現,他攥緊手中的劍抬頭仰望這一片連月光都難以透入的樹冠。

    閉上眼睛,他發現感知不到猴子的靈力波動,忽然明白外面的那個天將為什麼不追進來了。

    白天他們追得猴子落荒而逃,可是晚上……

    還沒等他想清楚要不要撤退,又是一聲慘叫。

    轉過頭,他發現手下的天兵又少了一個,地上又多了一具屍體。

    “他……他從樹頂衝下來……”一位癱倒在地上的天兵顫抖著說。

    所有人都在瑟瑟發抖。

    一雙雙眼睛驚恐地望向他們的長官,似乎在等待撤退的命令。

    “莫慌!”他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劍插到地面上,雙手一掐,點在自己的太陽穴。

    那雙眼睛當即閃爍出螢光,眼前的巨木一棵棵消失,黑暗被驅離,視野豁然開朗。

    然而,還沒等他適應,一個黑影已經竄到了面前,那一眾天兵竟還沒反應過來!

    “救——”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究竟是“救命”,還是“救我”。

    天將被一把壓倒,二指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保護將軍!”有人呼喊起來。

    所有天兵揮舞著兵器朝著猴子圍了過去,場面一片混亂。

    但很快,他們又失去了猴子的蹤跡。

    驚慌失措地圍成一個圈,一雙雙眼睛警惕地朝著四周掃視。

    可他們又能看到什麼呢?

    在這一片林間,他們就好像一個個的瞎子一樣。

    此刻,那一雙雙握著兵刃的手都在顫抖。

    “撤……撤退!”捂著自己已經瞎了的雙眼,那天將在天兵的攙扶下艱難地站了起來。

    這似乎是在場天兵現在最希望聽到的一個命令了。

    一眾天兵擁著天將緩緩退卻,直到靠近密林的邊緣,丟棄了手中的火把與武器,一個個撒開腳丫狂奔。

    樹幹後伸出一隻腳絆倒了天將,那一眾天兵竟沒敢回頭去扶。

    待他們逃出密林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天將的慘叫聲,一個個卻只能驚恐地望著那片密林。

    彷彿是示威,那天將並沒有如其他的天兵那樣很快喪命。慘叫聲持續了許久,久到讓站在密林外的所有人都感到膽寒。

    “一定要捉到他!不惜代價!”一位偏將揮舞著手中的劍吼道。

    更多的天兵趕來,吸取了先前的教訓他們不敢貿然踏入密林,而是將整片密林團團圍住。

    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戰艦緩緩開到,幾束強光從天空中照射下來,原本漆黑的密林忽然宛如白晝。

    無數的天兵在強光的指引下湧入了密林,開始掘地三尺地搜尋。

    人群之中,有一個手持長棍的天兵悄悄脫隊朝著崑崙山的外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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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1 17:21:24
崑崙山  第七十五章

    那一夜,崑崙山的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每個人都不敢落單,因為惡魔就躲在陰影裡。每一棵樹都必須仔細搜索,因為只要一個掉以輕心便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從未有過的大陣仗,掘地三尺的搜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何等危險的存在。

    然而無論如何努力,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

    而他,穿著一身銀甲,戴著面具,狂奔了一夜,奔出了數百里路,穿越了崑崙山的地碑,取了兩個道徒的性命,跨過高山,躍過河流,踏過平原,最終看到東方升起的朝陽,昏厥在不知名的河畔。

    他已經離開了,只是他留下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發酵,越發讓人不寒而慄,就好像那一隻兇殘的妖猴隨時都會從某個角落裡蹦出來一般。

    整個崑崙山早已人心惶惶。

    兩天後的夜晚,毛毛細雨用徹骨的冰涼將他喚醒。

    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他躲到一棵撐天巨木下,蜷曲著身子啃著撿來的兩顆已經爛了一半的果子,仰望陰霾的天空。

    那雙捧著果子的手還在瑟瑟發抖,嘴唇乾裂。

    遠處傳來夜行猛獸的嘶吼聲忽然讓他覺得除了這身上的一件沾滿鮮血的鎧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拜入斜月三星洞前。只是伸手就能摸到的行雲棍讓他安心了不少。

    現在,他最少已經不會再懼怕那些叢林裡的野獸了。

    可也應該感謝它們,是它們,在西行的一路上教會了猴子生存的法則。

    伸手入胸甲裡,他摸出了保存完好的那根羽毛,用手將打結的毛髮捋順,放在眼前細細地查看,那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呆滯。

    “我以為很快就能回斜月三星洞學七十二變了……為什麼呢?八師兄。是悟空哪裡讓你看不順了嗎?”

    想著,他苦澀地笑了笑。

    楊嬋怎麼樣了?楊戩把她營救出來了嗎?還有,師傅知道這裡的事了嗎?

    將那根羽毛收入懷中,他發現自己竟多少有點掛念那個死老頭了,指望著那個死老頭幫自己做主。

    這麼多年了,他從未指望過任何人幫自己做什麼。就算命運不公,也只會咬著牙靠自己的雙手去搏鬥。而今,他竟產生了這種想法……

    雖然老頭子像放牛一樣教自己,但自己終究還是打從心底敬重他。

    “他應該還是知道的吧。”仰起頭,猴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只要他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不會不管。對,他怎麼可能不管呢?

    而且他手上有自己的命牌,無論走到哪裡,他都可以找到自己才是。

    現在,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等。

    老頭子一定會來接自己的,一定。

    在那棵撐天古樹下,猴子溼答答地窩了一夜。

    第二天,他憑藉著在斜月三星洞中學到的一點藥理知識自行處理了傷口,又找了些草藥乾嚥了下去。

    接下來,便開始過起了如同未登上靈台方寸山之前的生活。

    他像一隻野獸一般匿藏在山野之間,日日修行,晝伏夜出,餓了便摘果子吃,渴了便飲山泉。

    此時的他已經踏入納神中期,樹林中的野獸不可能再對他構成威脅,只要小心點感知,也不會那麼容易便踏入那些個強力妖怪的領地。

    只是漫長的等待讓他揪心。

    他一天又一天地等著。

    事情似乎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轉眼一個月過去,身上的傷已經漸漸康復,卻依舊不見有人來找。

    這裡的雨季來臨,整日陰雨綿綿,潮濕的樹林裡四處都溼答答的,讓他異常難受。

    而那些更舒服一點的地方,要麼被其他妖怪占了去,要麼被人類占了去。

    不想橫生事端,便也只能忍著,繼續過著猶如野人一般的生活。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依舊不見斜月三星洞來人。

    “我被整個世界放棄了嗎?”他忽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那一刻,猴子的心中無疑是恐慌的,這種恐慌甚至超過了當初在斜月三星洞被拒之門外。

    他開始懷疑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也許天河水軍知道了自己的準確身份,已經找上門去了,師傅決定跟自己切割關係。

    也許師傅忽然發現原來收一隻猴妖為徒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所以決定逐自己出師門。

    也許……

    也許這一切都還在凌雲子的算計之中,他和當初的青雲子和丹彤子一樣想把自己碾出師門。

    可能性很多,但無論如何想,猴子都想不出一條對自己有利的,須菩提不來找自己的理由。恍惚間,他想起了《西遊記》中須菩提逐孫悟空出師門前說的那番話,這讓他的心萬分忐忑。

    他開始夜夜失眠,在恐慌中度日,變得暴躁不安。

    直到來到這片山林的第三個月,他終於坐不住了。

    眼下長途跋涉返回靈台方寸山是不可能的。

    他脫去顯眼的鎧甲只留下白色的底衣,又披上了那件已經殘破不堪卻在領口處繡有斜月三星洞字樣的道服,開始冒險往回走。

    原本一夜的路途,他足足用了四天。

    越過了崑崙山的外圍防線,他發現懸浮在天空中的戰艦不見了,天河水軍的軍營也只剩下橫七豎八放著的一堆雜物。

    整個崑崙山地界十分安靜,安靜得好像他當初剛來的時候一般。

    可越是安靜,他便越是擔憂。

    經歷讓他開始變得多疑,連如此親密日日共處的師兄都會背叛,還有什麼是不會背叛的呢?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不會不會是個陷阱?

    悄悄地潛藏了三天,整整三天,這三天,他連眼都不敢合,仔細地觀察著週遭的動靜。

    天兵們不見了,道徒們的生活也似乎回復了原來的狀態,只是從來不見獨行的人,這顯然還是在忌諱著猴子的存在。

    躺在師門臥室裡的煉神境道徒都能被悄無聲息地殺死,對於這樣的對手崑崙山中層、甚至中上層以下的修士如何能不忌憚呢?

    而恰恰是這部分修士佔據了五百萬道徒當中四百九十九萬以上的人數。

    至於那些好似太乙真人這樣的真正大仙,根本不削於搭理這種事,甚至覺得讓自己的徒弟活在猴子的陰影之下有利於強化他們修行的動力。

    三天的觀察下來,猴子心裡多少有了點底。

    他悄悄開始朝著金霞洞的方向靠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匍匐在遠處的山頭上悄悄觀察。

    期間他兩次見到凌雲子,三次見到玉鼎真人,可猴子依舊不敢上前。

    凌雲子就不用說了,想得越多,猴子對這個人就越缺乏信任感。

    至於玉鼎真人……

    為什麼那天他剛巧就不在呢?如果是之前,猴子一定會認為這只是巧合,但現如今,他是半點不敢馬虎。

    其實,他一直在等的人叫詩雨萱。

    現在看來,好像也只有這個人可以信任了。就算有個萬一,以自己的修為也完全能控制住她。

    先接觸詩雨萱,弄清楚玉鼎和凌雲子的情況,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這是猴子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然而,他蹲守了三天,三天的時間裡他前後見到詩雨萱有不下二十次之多,可她卻從沒離開過金霞洞的範圍。

    要知道,猴子只要一進入金霞洞的範圍凌雲子便一定會察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可就不好說了。

    就這麼貓著,前後一共等了七天,直到第七天,一直有著不可思議精力的猴子雙眼也已經佈滿了血絲,不住打顫的時候。

    一個白色的身影出乎意料地出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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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  第七十六章

    那一身白紗依舊飄逸,美得讓人不忍直視,只是臉上似乎多了一點風霜看上去有些疲憊。

    見到楊嬋的瞬間,猴子微微呆了下,先是欣慰,緊接著是警惕,一隻手迅速摸到了行雲棍上。

    “是我。”楊嬋緩緩了嘆了口氣,露出欣慰的笑:“你跑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找我?”猴子狐疑地盯著她看。

    “是啊,我說了我會去找你的,老頭子教給你的隱匿靈力法我也會,知道怎麼破解。可沒想到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你,這才跑回來看看。”

    緩緩地紓了口氣,猴子這才相信眼前真是楊嬋。

    微微直起身子靠坐在樹邊上,問道:“你怎麼跑出來的?”

    “哪吒救了我,那天晚上我就在不遠處看著你逃亡。你是怎麼跑掉的?”楊嬋面帶微笑地盯著猴子看:“他們把整個密林都團團圍住,你居然還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猴子捋開殘破的外袍,露出繡有天河水軍字樣的底衣。楊嬋一下明瞭,不禁歎服。

    兩人肩靠肩坐著,遠遠地眺望著金霞洞。

    猴子問道:“凌雲子沒提起要找我?”

    楊嬋搖頭:“為什麼不自己問他?”

    “自己問他?”猴子有些吃驚地轉過臉來看楊嬋。

    “你怕他害你?”

    猴子沒說話。

    “放心吧,你我聯手,如果偷襲成功,制住他也不是沒可能。”楊嬋微微笑了笑,道:“相信我嗎?相信我,我就幫你引他出來,你自己問他。”

    猴子沒有答話,只是沉默著。

    楊嬋伸出手指,在地上的沙石畫了起來:“聽著,我引他出來,然後,你把靈力這樣調整……”

    在一旁的猴子睜著眼睛看,緩緩攥緊了拳頭。

    ……

    兩個時辰後,不遠處的懸崖邊上,凌雲子孤身站著,遠遠地眺望,一臉的疑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楊嬋這丫頭忽然讓我出來說有話要說,自己又跑哪裡去了?”

    忽然間一隻毛茸茸的手壓到他的後頸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把將他推到在地,將右手後鎖,膝蓋直頂在後心上。

    “是師弟吧?”凌雲子先是一陣錯愕,又笑了出來:“別玩了,你制不住我的。”

    猴子掄起拳頭,攥緊,使出全力,重重地砸在凌雲子的臉上。

    鮮血夾雜著兩顆牙齒直飆了出來。

    這一下頓時把凌雲子砸懵了,驚恐地斜眼後視。

    他看到猴子臉上無以言表的憤怒。

    瞪大了的眼睛佈滿了血絲,緊緊咬著的牙齒微微張開,猴子怒吼道:“誰跟你玩了!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給我說清楚!”

    又是一拳重重打下。

    尖利的咆哮聲在山間迴蕩,一道閃電從天空中掠過,激起陣陣轟鳴。

    楊嬋緩緩地踱著步,早到不遠處冷冷地看著凌雲子。

    “是你?”凌雲子見到楊嬋,瞬間明白了一切。

    “為什麼不來找我?為什麼讓我走出洞府?為什麼放任我被天兵追緝?為什麼不回斜月三星洞?你給我說清楚,今天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給我說清楚!”猴子歇斯底里地嘶吼。

    這三個月以來壓抑的怒火一下宣洩了出來。

    那被制住的右手猛地被推上,一陣劇痛傳來,凌雲子的額頭上一滴汗珠滑落。

    “師弟……你聽我說,聽我說,別激動。”

    “你倒是說啊!”猴子歇斯底里地咆哮,那聲音在空蕩蕩的山中激起不盡的回聲。

    “師弟……”凌雲子喘著氣,緩緩道:“太上老君在靈台方寸山守株待兔呢,你不能回去。”

    “太上……老君?”

    一瞬間,猴子驚呆了。

    “太上老君……太上老君……”他低聲呢喃著,反覆叨唸著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太上老君……”

    看了那麼多道書,他再傻也不會認為太上老君真如西遊記裡面那樣是一個任猴子捉弄的老頭子。

    太上,道祖,這是天地間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為什麼要捉我!你給我說清楚!”

    壓住凌雲子的膝蓋暗暗用力,頓時凌雲子痛得嗷嗷叫了起來:“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我怎麼知道!老頭子把我也算計了……你以為我想這樣嗎?還記得那封給太乙真人的信嗎?那不是給太乙真人的信,那是給我的。老頭子知道我一定會偷看。他知道如果提前告訴我真相,我一定不會答應帶你出來!所以他連我也耍了!你以為我想這樣嗎?”

    “信在哪裡?”

    “燒了,那種信不能留。呵呵……”凌雲子艱難地笑著,滿頭大汗:“師弟,聽我的,你不能回斜月三星洞,真的,別回去。”

    猴子忽然呆呆笑了出來,他鬆開了手,呆呆地站著,抬頭望天。

    天空中烏雲匯聚。

    此時,他的眼中天旋地轉。

    “所以,所以……他從來就沒有真的想教我七十二變和觔斗雲,一切只是想支開我,對嗎?哈哈哈哈,我真傻,我居然每天都開心得睡不著。我真傻。哈哈哈哈。”

    他捂著臉笑了起來。

    “師弟……”凌雲子緩緩地坐了起來,那目光中帶著愧疚:“我雖然放任你被天軍捉,但我也拜託了楊戩保你。他欠我一個大人情,必須還。沒有哪裡比天庭的大牢更加安全。還有師傅,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哈哈哈哈,好一個為我好!”眼眶微微濕潤了,他在風中狂笑:“那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呢?為什麼都不告訴啊?”

    他瞪大了眼睛,錚錚地看著凌雲子,捂著胸口,他一字一句,撕心裂肺地吼道:“因為,只要我知道了,我便不會做出他想要我做的事!你當真悟者道的推算之策我什麼都不懂嗎?呵呵呵呵……原來他真算計我,收我為徒……哈哈哈哈。我怎麼會那麼傻,相信他是發了善心才收下的我!哈哈哈哈。”

    站在凌雲子的面前,他如痴如癲地笑,笑得讓人心酸,笑得讓人失了神。

    楊嬋站在一旁,深深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看著,看著這隻處於崩潰邊緣的猴子。

    原來,從頭到尾,不過是個局。

    “師弟……”凌雲子癱坐在地上,按在膝蓋上的手暗暗用力,扣入了肉裡,低下頭,他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師弟,我殺了那孤墳所在地的土地……他,已經去過那裡。”

    “他?誰?”

    “太上,他會抹去所有因你而死的靈魂,那些靈魂,無法進入輪迴。”

    猴子的神情整個僵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炸開,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被撕裂的聲音,微微張口,卻發現已經失聲。

    屍骨全無,如今,竟連魂魄都守不住了嗎?

    那隻金絲雀,她到底有做錯了什麼?她唯一的錯,便是認識了自己這隻野猴子。

    一滴滴眼淚奪眶而出,此時,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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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  第七十七章

    “你的雀兒沒事。當時,在你走後便有地府的鬼差勾走了她的魂魄。”凌雲子注視著地面的目光有些茫然:“可我知道那不是鬼差。因你而死,地府不會收她的魂魄。必是什麼人假扮鬼差躲過土地的耳目將魂魄收走。”

    猴子整個癱坐在地,那身軀微微顫抖,睜大了的眼睛,卻看不進四周的一草一木。

    “被……被不知道什麼人……勾走了……是師傅?”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眶中的淚水不住滑落。

    “不是老頭子。”凌雲子緩緩搖頭:“我問過他,如果是他,沒必要騙我。”

    “呵……不是他……那是誰?那是誰?哈哈哈哈,還會是誰?”捂著臉,他痛苦地笑著,顫抖著:“會是誰?哈哈哈哈。”

    凌雲子掙扎著站了起來,嚥了口唾沫,看著失了魂一般的猴子:“師弟,聽我的,別回去。我們可以到我的凌雲閣去。我也有七十二變的卷文。到那邊,我教你。”

    “你教我?”猴子嘲諷地笑,他緩緩地爬起身來,一步步後退:“你教我?呵呵。”

    “師弟……”這番情景之下,凌雲子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

    又一道閃電掠過天際,照亮了猴子流淌著眼淚的臉。

    天空中飄起了鵝毛雨。

    猴子緩緩地搖頭,一步步後退,伸手撿起自己的行雲棍:“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回斜月三星洞,不應該回去。”

    “我們可以去我的凌雲閣。”

    “不——。”猴子伸手扯下衣領處標有斜月三星洞字樣的道服,狠狠地甩在地上:“我哪也不去!我哪,也不去!”

    轉過身,他緩緩地走了幾步,咬緊牙關,又快步跑了起來。

    望著他的背影,凌雲子伸出手,卻不知道該如何阻止,用什麼理由阻止。

    風從他的耳邊掠過,他放聲嚎叫,越跑越快,失聲痛哭。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

    掄起行雲棍,他拼盡全力揮下,一棵百年巨木在他的身前轟然倒塌。

    “為什麼會這樣——!”

    烈風中,驟雨中,他毫無目的地揮舞著行雲棍,歇斯底里地咆哮,將眼前的一切物體都打地粉碎。

    他只是想好好地活著,他只是想救活那一隻小小的金絲雀,他只是想履行自己的諾言。

    可是這一切,為什麼那麼難?

    他以為自己還在新手村,卻不知道一抬頭看見的,卻已經是這個世界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騎著神獸,拿著神器,唱著神曲。

    他要抹殺雀兒,自己拿什麼阻止?自己拿什麼保護雀兒!

    便是學會了七十二變觔斗雲又如何?難道就能與整個世界對抗嗎?

    這個世界……究竟想把他逼成什麼樣?

    這一刻,他淚流不止。

    從他降生到花果山的一刻一切便已經注定,化生為妖,便已經身不由己地被分到妖的一邊。

    無論你如何本分,如論你的夢有多麼渺小可憐,不會有人同情,不會有人憐憫。

    因為你只是一隻妖。

    是妖,就可以隨便羅列罪名。

    仰起頭,他對著天空無助地咆哮,撕心裂肺地咆哮,宛如當初他親手殺死的那一隻老虎一樣,絕望地咆哮。

    “如果你只能是你自己,又何苦想要去當別人呢?”玉鼎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是啊,如果我只能是我自己,又何苦要去當別人呢?”那聲音微微顫抖。

    打從進入水簾洞開始,到出海,到拜師,一步步,他不過是在想著要成為那本西遊記裡的孫悟空。他甚至還想學會悟者道的處事方法。

    他已經不是他自己。

    他不過,是那本《西遊記》裡的囚徒。

    自作聰明的想著改變命運,卻不知道已經親手一步步地把自己推入絕境之中。

    穿越者又如何?穿越者,憑這幾十年的記憶,就能玩得過那些活了上萬年的老怪物嗎?

    命運的枷鎖,他從未掙脫過。無論如何掙扎,卻只是越陷越深。

    在狂風驟雨之中,他發了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棒子。沒有章法,沒有套路。

    撕心裂肺地哀嚎,無助地哀嚎。

    那淒厲的聲音響徹了天地。

    便是已經達到了納神境,他也與當初那一隻猴子沒有區別。

    甚至即使學成了七十二變,他又能如何呢?他也還是那隻只會在月夜裡哭泣的,無助的猴子。

    他拿什麼去和太上老君對抗?

    可,難道這一切就無法改變了嗎?

    混亂的思緒,壓抑的怒火讓他癲狂,更加瘋狂地破壞,彷彿要毀了這天地一般。

    直到耗盡了力量,行雲棍脫手而出,他趴在雨水之中無助地敲打著地面。

    滂沱大雨拍打在他的背上,順著絨毛流過他的臉頰,與淚水混在一起,一滴滴飄灑。

    他無助地哭泣著,咧開牙齒憤怒地哀嚎,徒勞的用拳頭敲打著地面的沙石,濺起雨水,留下一個個的深坑。

    擦破的拳頭上早已傷痕纍纍。

    直到再也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雀兒……我的雀兒……你究竟去了哪裡……你究竟去了哪裡……”滂沱大雨之中,他死死地捂著那根僅存的羽毛,掩面而泣。

    那雙肩,在雨中瑟瑟發抖。

    至始至終,他都只是雀兒在花果山遇見的那隻小猴子,那隻被老虎追得無處可躲的猴子,從未變過。

    一雙白色的靴子緩緩來到他的面前,遮住了淋在他身上的雨。

    抬起頭,細雨飄搖中,他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撐著傘,自己卻站在風雨中。

    “哭給誰看呢?只要還活著,便是希望。”臉上帶著絲絲酸楚中強撐起的笑容,咬著嘴唇,她說:“我們都一樣,有一個無法戰勝的敵人。但,無論多少年,總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會戰勝他!”

    猴子緩緩低下了頭沉默,許久許久,兩人就這麼呆呆地在雨中沉默,任憑傾盆大雨拍打。

    “楊嬋。”

    “嗯。”

    “我們的交易……還有效嗎?”

    “當然。”

    ……

    凌雲子呆呆地癱坐在雨中任憑冰涼的雨水拍打,被風吹亂了的長髮上雨水一滴滴滑落,覆蓋了他的臉龐。

    伸手從腰間摸出了一串玉簡,笨拙地從當中選出一塊貼在嘴邊。

    “師傅……”微微張了張口,他卻又頓住,在雨中呆呆地沉默了許久,才顫抖著輕聲道:“師弟……走了。”

    ……

    “知道了……由他去吧。”

    十萬里之外,站在閣樓上老人孤獨的身影陷入了落寞之中。

    許久,老人抬起頭遙望空中翻滾的雲朵,捋著長鬚緩緩嘆道:“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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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第七十八章:伏擊

妖的世界,簡單得只剩下血與淚。

    半年後,南瞻部洲南部荒無人煙的山林。

    三名巡天將身穿銀色戰甲,手持各式兵器駕馭著一輛由兩匹天馬拖拽的銀色戰車凌空穿行在山林之間。

    那三雙眼睛警惕地在林間搜索著。

    巡天將隸屬於天庭巡天府,是一支專門巡視人間的特殊部隊。

    雖然不屬於正軌軍,但就單兵力量而論,絕對是天庭所有部隊當中最強的。

    他們以三人為一組,最少配備一名煉神境修者,駕馭著專屬的天軍戰車遊弋在山林之間,一旦遇見還未形成勢力的小妖就地滅殺。

    若是發現已經形成盤踞勢力的妖眾,則上報天庭,由天庭派遣其他部隊進行圍剿。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既是天庭派遣在人間的執法者,又是天庭的斥候。

    在這支部隊中服役的修者相比天庭其他各軍團,待遇是頂尖的。只是有個致命的缺點,這支部隊也是所有部隊當中陣亡率最高的。

    三天前,一組巡天將在這裡往東五百里的地方失蹤引起了高層的注意,於是增派了六組巡天將到這一帶排查。

    可是他們在天將的失蹤地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也沒有找到天將的魂魄。

    顯然,他們並不是遇上了新興崛起的妖怪勢力。這很可能是一夥沒有固定活動地點的流竄妖精,而且其中還有最少一個煉神境的妖修。

    為此,他們不得不擴大搜索範圍,這直接導致了六組巡天將的分散。

    而這,是其中一組。

    為首的巡天將閉上眼睛細細地感知四周的氣息,許久,他睜開眼睛,似乎放棄了這種行為。

    畢竟速度太快了,便是感知到也沒辦法立即做出反應。但降低速度呢?

    人手不夠,降低速度等他們把這一帶搜索一遍,那些個流竄的妖物都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這一帶樹林茂密,妖物很容易潛藏,還是將高度拉升吧。”

    “怕埋伏?我們三個都是煉神境,他們看到我們躲都來不及。”

    “還是小心點好,別忘了失蹤的那一隊雖然只有一名煉神境,但也還有一名納神境即將突破到煉神境的。”

    “駕!”駕馭戰車的巡天將揮舞著皮鞭,天馬迅速將高度提升了幾分。

    正當他們即將飛越下一個山頭之時,兩支箭從底下一棵大樹的樹冠裡射了出來,一下射斷了其中一根韁繩。

    一匹天馬脫韁而去,頓時,整駕戰車都失去了平衡。

    “有埋伏!小心!”劇烈搖晃間,為首的巡天將高呼著將手中的長弓拉了個滿弦指向射出箭矢的樹冠。

    正當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射出弓箭樹冠時,另一邊的岩石上忽然跑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隻足有一丈高的犀牛精,厚厚的皮層,渾身的肌肉,鼻子上頂著一根三尺高的巨大犀角。

    還沒等三位巡天將反應過來,他迅速旋起手中的飛縱爪,一甩,直扣在戰車的車輪上。

    一扯,只剩下一匹天馬的戰車驟然停住,懸在半空中。

    “犀牛精!”有巡天將高呼了起來。

    那犀牛精還覺得不夠,將手中的繩索在手臂上又盤了兩圈,一聲暴吼,頓時,車輪連帶輪軸被扯了下來。

    那戰車頃刻間散架。

    三位巡天將當即拍打著翅膀試圖飛起。

    但是很快,他們發現自己身後白色的羽翼變得虛弱無比,根本無法騰空。

    “不好!是禁飛法陣!”

    三人猛地下墜,直摔入下方一片灌木叢中。

    還沒等他們從那些枝枝葉葉中掙脫,便看到一堆穿著亂七八糟衣著的小妖拿著奇奇怪怪的武器圍了過來。

    那一雙雙的手都在顫抖,許多小妖身上連件衣服都沒有只是綁著兩片芭蕉葉,他們徬徨著根本不敢前進。

    見到這些小妖,三人顯是鬆了口氣。

    一位巡天將迅速發射信號彈,但還沒等那信號彈真正騰空便被一隻貓頭鷹精直接用身體擋了回來。

    環視了一週,又抬頭看了一眼盤旋在空中手持弓箭虎視眈眈的貓頭鷹精,為首的巡天將緩緩站了起來,丟棄了手中的長弓,取下背後的重盾,拔出腰間的長刀,道:“小心,他們當中應該有一個煉神境的悟者道妖修。”

    悟者道妖修,這可是稀罕物。

    另外兩個巡天將分別拿著銀槍和雙手劍護在他的兩側。

    “那現在怎麼辦?”

    “先突圍,跟著我。”拿盾的巡天將如是說。

    正當此時,一群小妖被撥開,那三人猛地吃了一驚。

    一隻高達一丈,鼻子上扣著個大環,渾身漆黑如玉肌肉爆棚的黑牛精手持大刀走了出來。

    他赤著膊,胸前盤著兩根厚重的鐵鏈,下身穿著的鎧甲像是用幾套人類的盔甲修補而成,看上去不倫不類。

    重重地哼了一聲,他惡狠狠地吼道:“你們這幫狗崽子想幹嘛?還不上!”

    那些小妖一個個打了個冷顫,拿著武器瑟瑟發抖地朝著巡天將推進。那陣仗,與其說是一群拿著武器的士兵,倒不如說是一群舉著鋤頭的農民。

    黑牛精盯著三個巡天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邊!”為首的巡天將猛地喊道。

    一個轉身,當即砍翻了三個小妖。

    另外兩個巡天將也連忙跟了過去。

    這些小妖簡直弱得可憐,裡面大多都是剛剛化形連凝神境都談不上的小妖。

    不一會,三個巡天將就從包圍圈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身後,黑牛精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似的,只是提著刀笑催促著一眾小妖追趕。自己邁開的步伐比那些個怕到不行的小妖也沒快多少。

    這讓為首的巡天將多少有些疑惑。

    這黑牛精不是這幫小妖的頭嗎?怎麼就由著這幫小妖被殺?

    正當此時,一個灰褐色的身影竄到了他們的前方。

    短兵相接之際,為首的巡天將身上頓時多了十幾道傷口。

    劇痛之下,他將手中的重盾重重地撞在對方身上將對方彈開。

    此時,三個巡天將才看清了來者。

    這是一隻豺狼精,約莫五尺上下的身高,四肢修長,穿著一身破舊的軍旅便裝手持兩把彎刀耍弄著。

    他正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三人的身前,一雙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三人,就好像盯著到嘴的獵物一般,嘴裡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三個巡天將連忙背靠背護在一起。

    前有豺狼,後有黑牛,這兩個看起來都不是那麼好對付。至於那些個小妖完全可以忽略。

    好在這裡並不是狹窄的山隘,前後不能走了,還有左右。

    除了天上盤旋的那一隻貓頭鷹精之外,這些妖怪似乎都還沒掌握飛行技能。禁飛法陣的範圍不可能很大,只要脫離了法陣的範圍,他們就能逃離。

    正當為首的巡天將忍著傷口的劇痛思索著應該從哪一邊突破的時候,那隻犀牛精已經手持巨斧趕來,肥大的身軀從上方一躍而下重重砸在左邊,直接砸斷了幾棵剛長成的小樹。

    “這個……看起來更不好對付。”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向最後的希望——右邊。

    還沒等他們邁開步伐,大片的芭蕉葉被一隻毛茸茸的手撥開,一個長著暗金色毛髮的猴頭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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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第七十九章:隊伍

    四個方向,黑牛精、豺狼精、犀牛精、猴精。

    為首的巡天將默默地權衡著,身材高大的黑牛精和犀牛精首先被排除,手持兩柄彎刀的豺狼精以速度見長,由這個方向逃脫似乎也比較困難。

    最後,三個巡天將的目光都一致落到幾乎感覺不到任何妖氣和靈力波動的猴子身上。

    正當此時,盤旋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精拉了個滿弦,一箭朝三人射了過去。

    “殺——!”

    隨著那一記弓弦聲響起,三個巡天將手持各色兵器開始朝著猴子的方向衝刺。

    此時,他們沒有留意到另外的幾個他們認為更難纏的妖怪臉上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一副看戲的模樣根本沒打算過來幫忙。

    猴子面無表情,微微傾斜了身子,單手握住行雲棍,待到那三個巡天將衝到跟前,轉身一個橫掃敲在為首巡天將的盾牌上。

    “咣——!”

    那為首的巡天將頓時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喉嚨一甜,整個人凌空向著犀牛精飛去,鮮血噴灑了一路。

    那邊還正在凌空飛行,這邊兩個天將還沒從剛剛的一幕中緩過神來,猴子已經將行雲棍橫握在手中,一個衝刺,將剩下的兩個巡天將都頂飛了出去。

    此時,犀牛精也掄起巨斧凌空將朝著他飛來的巡天將砸去,直接攔腰劈成兩半。

    接下來的情況就是一堆的小妖怪叫著飛撲上去,將那兩個被打倒在地鬼哭狼嚎的巡天將直接剁成碎片。

    戰鬥已經結束。

    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亂糟糟的一幕,猴子面無表情地將行雲棍扛在肩上轉身就走,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盤腿坐下遠遠地看著剛剛怕到不行的一群小妖興高采烈地收拾戰場。

    一隻穿著布袍,瞎了一隻眼睛的駝背白色猿猴精從一旁的草叢裡摸了出來,站到猴子的側邊將一顆果子遞了過去。

    接過果子,猴子啃了起來。

    “好吃嗎?”

    “還行。”

    “剛剛發現的,你要喜歡,那邊還有。”白猿指了指著一旁,又樂呵呵地說:“我得去收了那三個巡天將的魂,再看看那些傷了但是沒死的小傢伙。”

    說罷,他朝著那一堆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妖走去。

    這隻白色猿猴精,他的名字就叫白猿。妖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綽號。所以綽號也自然而然成為了他的名字。如果哪天得勢了,他們會給自己起一個響亮的名字,例如某某大王之類的。

    白猿今年已經三百多歲,是一個極少見的煉神境悟者道妖修,也是隊伍中唯一達到煉神境的。聽說曾經師從一位仙人,但後來不知怎麼地,被逐出了師門,又不知怎麼地,瞎了一隻眼睛。

    名義上他是這支隊伍的領袖,當然,只是名義上,事實上很多時候這支隊伍都不聽他的。

    見白猿走開,盤旋在天空中的貓頭鷹精拍打著翅膀落到猴子身旁:“他跟你說什麼了?”

    猴子直接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啃著果子。

    這隻貓頭鷹精的綽號叫短嘴,是隊伍裡除了白猿之外唯一掌握飛行能力的,當然,那並不因為他厲害。事實上他的修為也就納神境,只是比別人多了兩片翅膀罷了。

    不過,這兩片翅膀也不可小覷。

    在白猿禁飛法陣的干擾下,大多數低階的飛行法器或者御風法術都會失效,便是那些個天庭用特有秘術做出來的天兵背上的翅膀也會失效,但短嘴的翅膀卻依舊如常。

    說到底,娘胎裡帶出來的傢伙就是不一樣。

    大多數的時候他是隊伍的哨兵兼斥候。

    見猴子不與他搭話,短嘴縮著腦袋坐到猴子身邊,說道:“他們昨天晚上吵架了,差點動刀子了你知道嗎?”

    “吵什麼?”猴子將果子上的最後一點果肉咬在嘴裡咀嚼了兩下吞了下去,把果核用力地甩到遠處的草叢裡。

    短嘴用細長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啄,小聲說道:“豺狼認為不應該再帶著這些小妖了,必須在半個月內趕到惡龍潭。老牛也同意,大角沒表態,但是白猿堅決不同意。”

    豺狼不用說便是豺狼精,老牛是黑牛精,大角是犀牛精。

    猴子只“哦”了一聲,便沒再說話了,盯著前面的一棵小草也不知道再想什麼。

    “你呢?你什麼意思?”短嘴接著問道。

    半天,猴子眨巴著眼睛答道:“我沒什麼意思。”

    “你沒什麼意思?你怎麼能沒什麼意思?你看今天老牛簡直就是在送小妖給巡天將殺,這樣下去很快就鬧翻的。到時候豺狼和老牛肯定要脫隊。大角向來沒主見的,肯定是哪邊實力強跟哪邊。你要是跟豺狼老牛我就跟你們一起走,要是你跟白猿,我就留下來。”

    短嘴還記得第一次見猴子是在大概三個月前。

    那時候白猿還是這支隊伍實際上的老大,他見妖就收,也不管有沒有戰鬥力。

    這隻老猿猴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天庭不待見他們,要是我們也不管他們,那當妖豈不是太可憐了?”

    於是,白猿帶著氾濫的同情心把猴子當成小妖收入了隊伍。當時,短嘴也把猴子當成了一隻普通小妖。畢竟,在猴子的身上他感覺不到濃烈的妖氣,也感覺不到什麼靈力波動。

    第一次遭遇巡天將的時候,這隻猴子竟提著木棍就想上。

    短嘴在一旁看得那叫一個急啊,伸手從一隻虛弱的小妖手中搶來一把生鏽了的短刀塞給猴子,對著他大喝道:“你長腦子了嗎?用木棍打巡天將?”

    現在想想真是好笑,當他伸手去奪猴子手中的木棍時,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孤陋寡聞。

    那支黑色長棍,看起來是木的,卻比鋼鐵更重。

    後來這隻猴子漸漸成了整個隊伍的主力,也因為隊伍裡有他,像老牛和豺狼這種妖怪才肯加入。

    不過這隻猴子一直都不愛說話,甚至主要成員的會議也從來不參加,總是孤單單地待在某個角落裡修煉或者發呆,看起來十分孤僻。

    猴子呆呆地想了很久。

    短嘴以為他在考慮跟不跟豺狼走的問題,便在一旁一直等著。

    等了半天猴子一句話沒說,他這才發現猴子根本就是在發呆,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開。

    是不是高手都是這麼別具一格呢?他想。

    猴子具體有多強他不知道,反正他知道現在的猴子一個人單挑一輛戰車上的三個煉神境巡天將毫無壓力。

    大角這個力大無窮的傢伙曾經揚言說要找猴子比力氣,不過第二天卻又忽然閉口不提此事,若是有誰提起,這頭犀牛還來脾氣了。

    短嘴估摸著該是比過了,輸了。

    對於猴子這樣的高手來說,留在這樣的隊伍裡完全沒有必要。

    可他就是留下了,而且一留三個月,任白猿如何倒騰他就是一句怨言都沒有。

    估計該是想在隊伍中留到底了吧。

    想著,短嘴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才幾百里路就滅了兩組巡天將,這樣下去指不定還沒到惡龍潭就被圍剿了。

    不遠處,一隻長得與雀兒一般無二的杏黃色金絲雀拍打著翅膀飛到猴子頭頂的樹枝上落下,嘰嘰喳喳叫了半天,等猴子抬起頭來它才朝著遠處的灌木叢飛去。

    默默地站了起來,猴子扛著行雲棍一路跟了過去。

    “別再變成金絲雀了行嗎?我很不喜歡你這樣。”

    那金絲雀落到猴子面前化成人形,笑道:“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家雀兒一隻金絲雀,憑什麼你說不能變就不能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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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4-1 17:23:17
妖  第八十章:內部矛盾

    “說吧,那麼急找我來幹嘛?”楊嬋微微揚起臉來笑道。

    將握著的行雲棍交到右手,猴子把左手攤到楊嬋面前。

    手心處有一個好似刺青一樣的繁雜法陣。

    楊嬋低頭看了看,蹙起眉頭道:“又壞了?”

    兩人找了個好一點的地方坐下,楊嬋一手握著猴子左手手腕,一手拿著一支纖細的毛筆時不時沾點藥水在猴子的手心細細地描著。

    “剛剛我都沒敢動手殺,不然那三個巡天將也能消減不少戾氣,修為能提升不少。”

    “那白猴子不是有個什麼縛靈法陣嗎?”

    “有是有,他的東西我不太敢信任,別到時候失靈了就慘了。弄兩個遊靈出來,太上該一下就找到這裡了吧。”猴子仰起頭看了看遠處高聳的山。

    “那也沒那麼快。”楊嬋將筆收起,又拿出兩塊石頭細細打磨,將一些石粉灑到猴子手心的法陣上:“對了,崑崙山的事情天庭剛開完會了。”

    猴子轉過臉來看著專心致志的楊嬋,問道:“怎麼說?”

    “能怎麼說?天庭開會向來就和菜市場差不多。天河水軍死了一批人,而且魂魄都被凌雲子收了去。當然,他不知道是凌雲子,以為是你用了什麼手段收走了。這種情況下他們當然很著急啦。不過天蓬在上奏的過程中提了一下哪吒的名字。”

    說到這,楊嬋抬起頭來,咬著嘴唇笑眯眯地看著猴子。

    “然後呢?”

    她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道:“然後哪吒當場就發作了,拿著一沓的奏摺洋洋灑灑把天蓬十八代祖宗都數了個遍。天河水軍的治理弊端一個都沒漏,擺出一副彈劾天蓬的架勢。”

    “這哪吒,真行。”猴子不由得嘆道。

    “行什麼呢?我估計是我哥幫他準備的。後面的情況就是天蓬指責哪吒放走我,哪吒指責天蓬瀆職。巨靈神冒出來翻哪吒的舊賬,四大天王幫腔罵巨靈,九曜星君起鬨,太白金星灘渾水,李天王當和事老,玉帝坐在龍椅上發呆。他們都忘記還有一個你了……呵呵呵呵。有時候我會想,這麼一幫子人憑什麼統領三界六道。”

    “結果呢?”

    “沒結果唄,這招叫‘利用神仙內部矛盾’。神仙亂起來,比凡間的朝廷更可怕。只要天蓬拿不到確切證據對這件事情定性,天庭永遠不會得出個什麼像樣的結果。呵呵呵,關鍵這件事他天河水軍自己也不太乾淨,而且玉帝暫時也沒看出你有什麼大的威脅,他才懶得費神去考慮你這個不知名的小妖的事呢。誒,好了!”楊嬋將一縷微不可察的靈力輸入法陣中,整個法陣頓時好像有了生命一樣動了起來。

    五指微微握緊,使勁揉搓了一下,又撐開看了看,猴子默默點了點頭將手收了起來。

    “對了。”楊嬋一邊將石頭收起來,一邊問道:“你快到煉神境了吧?”

    “嗯,快到了。”

    “這幾天修行稍微緩一緩,我還差兩樣材料沒找到。煉神是靈力外放到化實的過程,你的靈力太澎湃了,稍有不慎,可能會直接亂了神智。我需要幫你配些藥物,否則突破的過程很危險。”

    “哦,知道了。辛苦你了。”

    楊嬋搖了搖頭,笑著說:“我幫你做事,可是有回報的,謝什麼呢?”

    猴子也淡淡地笑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楊嬋問道:“你打算在他們中間待多久?”

    “不知道,先就這麼待著吧。反正現在壓制戾氣的丹已經失效了,我也需要殺戮來消戾氣,不然要麼陷入暴走,要麼修為難以寸進。”

    楊嬋仰起頭想了一下,嘆道:“這樣也好。好了,我得先走了,過段時間我湊齊材料了會再回來找你。”

    “嗯。”

    一轉身,楊嬋又是化作雀兒的模樣朝著遠方飛去。

    望著那遠去的身影,猴子一陣苦笑。

    抹去痕跡,打掃完戰場,這個妖怪作案團夥又開始朝著目的地惡龍潭挺進了。只是那速度很慢,一個下午下來,才走了二十里路不到,氣得老牛一路罵罵咧咧地,豺狼則一直陰森森地磨牙。

    入了夜,老牛和豺狼還想繼續走,白猿看隊伍裡一些人扛不住了不肯,一陣扯皮,最終還是在一座小山山腰的土房落了腳。

    這是一座廢棄了很多年的土房,看情形應該是以前獵戶上山打獵落腳的地方,現在四壁漏風不說,坐在屋裡抬頭就能看到月亮。

    但即便是這樣的地方,也已經讓隊伍裡幾個擺得上檯面的妖怪十分滿意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與其說是個到處作案的流竄妖精團夥,不如說是一支丐幫分隊,只不過這支分隊的意見不太統一罷了。

    當月亮掛上枝頭的時候,擠在那間小屋裡的五個妖怪又開始爭吵了。

    對於這種事情猴子向來都不參與,只是坐在屋外的一棵小樹下發呆。

    那幫子難民一樣的小妖則都爬在牆上偷聽,想來屋裡的人也都知道他們在偷聽,只是懶得管罷了。

    對於除了白猿之外的其他人來說,這幫子小妖都是可有可無的。

    遠遠地看著那幫子小妖,猴子忽然想起了花果山那幫傻不啦嘰的猴子。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每天給豹子追。

    離開崑崙山之後,猴子曾經想過回去,畢竟現在自己早已經不再懼怕野獸了,在花果山住著修煉,總比在外流離失所強。

    再說,自己也承諾過學成就回去。

    可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主要考慮到還有個太上老君在。

    就算要回去,起碼也應該等學會了觔斗雲之類的術法再回去吧?要是有個萬一,也還有跑的機會啊。

    無奈地嘆了口氣,猴子轉過臉來發現遠處一隻孤零零的小狐妖在看著自己。

    那是一隻看起來只有人類十歲小孩大小的狐妖,算化了形,但化得不太完全,還留著兩隻耳朵。

    她穿著一身還算乾淨的衣服,一頭火紅色的頭髮稍稍打理了一下,雖然臉上還沾了點泥巴,看上去也十分秀氣。

    也因為那頭紅髮,猴子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小紅。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趴在一條小溪邊喝水,看到猴子,她怕極了。

    可猴子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風鈴,或者說,想起了風鈴收留的那一隻狐妖,連帶想起了風鈴。

    也不知道那小妮子現在怎麼樣了,如果知道猴子已經離開師門,該是會哭得死去活來吧。

    下次……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了。

    就因為那麼一個念頭,猴子將她留了下來。

    也因為是猴子留下來的,所以她一直被特殊照顧,最起碼老牛沒膽子讓她去當炮灰。

    遠遠地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猴子淡淡笑了笑,問道:“怎麼啦?”

    那小狐妖邁著兩隻光溜溜的小腳丫子走到猴子面前,將握在手中的一個野橘子放到猴子的掌心。

    “給你的。”她低著頭,皺著眉,說起話來還不是很溜,但聲音很好聽……

    嗯,就好像風鈴一樣的聲音。

    將橘子掰開,猴子拿起一片放到口中咀嚼了兩下,笑著說:“很好吃。你呢?吃過了沒?”

    “吃過了。”小狐妖仰起頭,想了想,說道:“短嘴哥哥,給我抓了魚吃,我分了一半給黑子。”

    “黑子?”

    “就是他。”小狐妖指著遠處趴在牆壁的一隻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小的老鼠精說。

    那隻老鼠精是前幾天剛加入隊伍的,看到小狐妖坐在猴子身邊指著自己,他頓時一個激靈,連忙把頭趴下去。

    這支隊伍裡的小妖,除了小狐妖大多都不敢接近猴子,也許是因為猴子平日裡太過冷淡的關係吧。

    此時,房間裡的五隻大妖吵鬧正激烈。

    老牛指著白猿大喝道:“你他媽的少給我提什麼妖族妖族,老子我是牛,你丫是猿,外面那幫是什麼東西?誰跟他們同族了?你要和他們抱著一起死,別連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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