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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璇]烏龍姻緣【幫夫秘笈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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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4:03 |倒序瀏覽
烏龍姻緣(幫夫秘笈之二)作者:李璇

進京求功名是天經地義的事,可誰聽過上學堂求嫁人的?
可憐那個奇特人物不是別人,正是她趙如花!
打小爹就巴望她能長得貌美如花,好順利嫁個如意郎君,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她不僅不貌美,還長得比一般人高,
因此,她爹三不五時就給她辦場「相親宴」,
結果,鎮上能相的男人全讓她相光了,她依舊小姑獨處,
逼得她爹不得不使出殺手金間,花錢讓她進「齊家書苑」,
要她學成傳說中的「幫夫秘籍」,好吸引人上門求親!
呿,都說了是江湖傳說,她爹還真信了?但……錢都繳了,
看來,她只好上門去──把錢討回來!不料,書苑還沒到達,
途中竟然先碰到個英俊的男人!這叫唐霽天的男人雖然稍稍嚴肅了點,
但長得比她還高,而且還滿對她的眼, 唔,或許她可以考慮考慮,
將他列為夫婿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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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4:31
  第一章

  京城城郊

  「是誰說女人就非嫁人不可的?」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如花徹底發出不平之鳴。

  她已經被這種害死人的言論荼毒很——久了!

  打十三歲起,爹娘就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把她給嫁出去,每三十天一次的「月宴」、每三百天一次的「年宴」,連續五年下來,鄉里、鎮上,所有可相、該相的男人全讓她相完了,當然,她也沒啥臉出門見人了。

  「不嫁人?女人不嫁人還能怎麼著?難不成你還想這輩子都讓你爹給養著?」趙老爹拍案而起。

  打小,他就巴望著這女兒生得如花似玉、貌美如花,將來好順順利利嫁個好夫婿,享盡人間富貴。

  可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就算他給這丫頭起了個如花的名兒,她卻偏偏誰不好像,就像極了他這個山東漢子!

  一個姑娘家,卻長得人高馬大的,光是個頭就比村子裡的小伙子們都高上半個頭。打十三到十八,他推銷了多少年了,就是沒法子將這丫頭嫁出去!事到如今,他也只好使出殺手鑭了!

  「爹——話不是這麼說。這些年來,我寫的字畫、親手釀的桂花釀,可也是替咱們趙家賺進了不少銀子,就算不嫁人,也不會讓爹養著吧?」她扁嘴,忍不住腹誹——我要真嫁了人,還擔心誰來照顧你們兩老呢!但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說。

  「你——」趙老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麼說,你是不想嫁人了?」

  「呃……」如花皺了下眉。「還好啦!」現在這樣,實在也沒什麼不好啊!

  「還好?!」趙老爹氣得整個人彈跳起來。「你這個不肖女!什麼叫還好?你是存心氣死你爹不成?!要知道,爹娘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所以才不計代價地想把你嫁出去,你竟然敢說這種話!你、你、你……」趙老爹氣得發抖。「丫頭,你給我聽好了!你爹我可是花了整整一佰兩銀子才讓你擠進『齊家書苑』,你若是不上太原去學好『幫夫秘笈』的內容,就不是我趙成德的女兒!」

  這回,為了女兒的將來,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一、佰、兩?!」如花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爹!你花了一佰兩讓我進『齊家書苑』去學秘笈?!」

  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停了。

  一佰兩耶!她要釀多少的桂花釀、寫多少的字畫才賺得回來?她是聽過齊家那些有關幫夫的傳說,可江湖傳說是用來「聽」的,沒想到她老爹還真信了?!天!一佰兩銀子哪!

  「現在,你終於明白爹的苦心了?」趙老爹將雙手背在身後,仰天長歎。

  江湖傳說,太原齊家的女子個個都有幫夫運,凡是娶到齊家女兒的男人,無論何等出身,都將大富大貴,一世無缺。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傳聞從何而來,只知道齊家有一本只傳女不傳男的秘笈,裡面記載的正是如何幫夫的秘密。

  事實證明,齊家七個女兒,從老大到老六,嫁出門的都是旺夫蔭子,有口皆碑的,而且還一個比一個搶手。幸而老天有眼,剩下一個不願出閣的齊家小女兒齊小小,為了普渡眾生,所以開了間「齊家書苑」,開班授課教起「幫夫秘笈」來,這才讓他女兒有了一線生機。

  而且,那小小姑娘還保證,學成之後,如花必定會成為所有男人搶著迎娶的對象,因此,他才會開開心心地交出了一佰兩。

  女兒的幸福,是再多金錢都換不來的。這點錢,他捨得。

  「苦心……噢——」如花捧心皺眉。「爹——女兒是痛心哪——」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飛了!

  「你——爹出的銀子,你痛什麼心?」這丫頭,真是白疼她了!「爹花這銀子還不都是為了你!要知道,人家開的可是『保證出嫁班』!如今名也報了、銀子也花了,由不得你不去!」他祭出做爹的威嚴。

  「『保證出嫁班』?!」這是什麼跟什麼?「齊家書苑」?「幫夫秘笈」?連「保證出嫁班」都出來了?!「爹,您還清醒吧?」

  該不會是……爹想她嫁人想瘋了?

  本以為滿了十八,爹娘總該放棄了,可怎麼也沒想到……唉,看樣子,她若是不上太原「學成」返鄉,順便帶個丈夫回來,怕是進不了趙家的大門了。

  天!誰都聽過進京趕考,可有誰聽過上太原去學如何把自己嫁掉的嗎?如花忍不住哀嚎。

  「爹當然清醒,不清醒的是你!不肖女,今天你要敢再說不去,就是對不起爹娘、對不起趙家的列祖列宗!」他使出最後一招。

  如花忍不住想要站起,卻被硬生生壓在原處。「爹,我去不去書苑跟祖宗有啥關係?女人又不是非得嫁人才活得下去!咱們趙家就我這麼一個女兒,要把我攆出了門,將來誰照顧你們兩老啊?」她試圖做最後的抗爭。

  「你說的是什麼話?」趙父頓時一口氣順不下去。「就因為你是咱們趙家唯一的女兒,所以我們才急著要把你嫁出去,將來你好歹也得生兩個兒子給我們趙家傳宗接代,否則爹娘不就白養你了?」

  平日他就是把女兒給慣壞了,才會讓她這麼沒大沒小。可女兒就這麼一個,他不疼,誰疼啊?只是眼下,他不能再縱容她了。

  「爹——」如花終於忍不住跳起來。「你和娘還年輕,再生個胖娃娃也不是問題,何必一定要指望我呢?」

  嚇!

  站在一旁許久未出聲的趙母倒抽一口氣,羞紅著臉躲到了丈夫身邊。「如花,你……你怎麼這麼說……」她是想生,可……

  「丫頭!你不知道你娘身體不好嗎?光是生你一個就花了三天三夜,我怎麼可能捨得再讓她受這種苦!」趙父一掌擊上桌面。

  「成德……」趙母紅著眼眶,偎近丈夫。「如花不想上太原,你就別逼她了。我知道,沒替你生個兒子是我的錯……」

  「蘭心,你怎麼這麼說?我從來沒怪過你啊!」趙父頓時變得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下慘了!如花忍不住一撫額頭。

  他們趙家向來沒什麼事不能說,可只要一提起生兒子這事,一切就沒完沒了了。她真蠢,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是自找麻煩嘛!

  「你是沒這麼說,可……我知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要不,你也不會逼著如花,要她為趙家傳宗接代,這不就等於是在怪我嗎……」越說,趙母越難過。

  「沒有這種事!蘭心,你……」趙父忙著解釋,一雙眼還不忘瞪向女兒,無聲喊著——趙、如、花!

  收到暗示,做女兒的怎麼可能置之不理?如花只得翻了翻白眼,忙不迭地求饒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去、我非常樂意去,行了吧?」

  「真的?」趙母頓時止住了哭泣。「如花,你可別出爾反爾啊!食言……是會肥的。」

  「是啊,又肥又高大就太難看了!」趙老爹摟住妻子,滿臉喜悅地看著女兒。

  嗯?這情景,讓如花忍不住瞇起一雙眼。

  「爹——娘——你們該不會是聯手在我面前演出這場戲的吧?」她懷疑,而且是極度懷疑!

  想她趙如花雖然刁鑽,可也算得上是孝女一個,讓爹娘失和、家庭失歡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如今看來,知道這點的顯然不是只有她一個。

  「怎……怎麼可能……」趙母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反駁。「你看娘……像是在騙人的樣子嗎?」

  像!而且騙術極差!但這話,她可沒膽說出口。

  「不肖女!你到底去還是不去?」趙老爹為了掩飾不安,刻意粗聲粗氣地問。

  「去——」如花歎了口氣。「我去。這樣行了嗎?」

  罷了!

  看樣子,要是不認命,這場鬧劇鐵定是沒完沒了了。

  不過,她只答應了上太原一趟,可沒保證要做爹娘希望她做的事。

  去太原是吧?好,她就到太原去找齊小小拿回那一佰兩銀子。然後……嗯,她的大眼突然溜溜一轉,或許……她該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如果她能順道在太原闖出些名號,光耀門楣的話,爹娘也對她無話可說了!

  對!就這麼辦!她就不信,女人沒有男人,當真活不下去。到時就算她沒嫁人又如何?爹娘也沒理由再逼她出嫁了吧?!

  「如花!這真是太好了!」趙母鬆了一口氣,趕緊拿起了神桌上的藍色小包包,塞到女兒手裡。「如花啊,包袱在這兒,裡頭是娘替你準備的換洗衣物,還有你愛吃的點心,以及足夠你在太原待上一年半載的盤纏。到了太原,可別忘了著人捎信回來報個平安哪!」

  「咳!」趙老爹在一旁清了清喉嚨。「我說——」

  「爹——您別說,我都知道,要我順道帶個丈夫回來,對吧?」如花揚眉。爹娘的心思她還不清楚?

  對於女兒的回答,趙老爹也不否認。「呃……這個……你知道就好。那……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說著說著,聲音竟有些哽咽起來。畢竟是養了十八年的女兒,要出遠門還是會捨不得啊!

  「爹——」

  聽見老爹的聲音,如花忍不住內疚。再怎麼說,爹娘總是疼她的。畢竟,是自己辜負了爹娘的期待和苦心。但,她會做出些成績來的!想到這裡,她抬起晶亮的大眼。「爹、娘,我這次出遠門,可能要花上些時日,你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你放心吧!」趙老爹拍拍胸脯。

  「嗯。」如花這才擤擤鼻子道:「好了,那我去換件衣裳就出發。」

  「換衣裳?」趙父愣了一愣。「換什麼衣裳?你穿這樣沒什麼不好啊!」

  如花不可思議地看了她爹一眼。「爹,到太原的路可遠著,況且世道凶險,我若不換套男裝上路,若是被人搶了、騙了,那還得了!我當然得先做預防哪!」

  原來是這樣。趙老爹鬆了口氣笑道:「不用了。」

  「不用?」

  「當然。」趙老爹露出得意的神情道:「你說的這點,爹老早就想到了。你放心,等會兒到了路口,自會有人帶你一塊兒上太原去,你只要搭上他的馬車就是了。」

  「老早就想到了?」如花揚眉問。

  「是啊!」趙老爹微笑。

  「早就安排好了?」如花再問,笑靨如花。

  「當然!」趙老爹頗自負。

  「我說爹啊——」如花咬著牙道。「您老還真是『設想周到』、『料事如神』啊!連女兒什麼時辰會出門都算得神准,我看,您改行去做算命師得了!」

  「呃……咳咳、咳咳……」事情被拆穿了,趙老爹臉上顯得有些不自在。「那個……時辰不早了,你還是快出門吧!爹……呃……就不送了。」實則是——不敢送。

  「不敢勞煩爹爹。」如花忍不住歎氣。

  全天下,除了愛女兒的父母,還有哪個人會這樣大費周章地「勸說」她呢?看著爹娘充滿希望的眼神,她忍不住開口道:「爹、娘,女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她會想辦法闖出名號的!

  聽見女兒的話,趙家兩老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乖女兒,去吧!」

  ★★★

  黃沙滾滾。

  離家才不過幾里路,自京城往太原的路口邊,就已經是人煙稀少、黃煙漫漫。

  「哈——」

  坐在路邊一塊大石上,如花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怎麼還沒人來哩?」她四處張望著。

  爹告訴她,已經聯絡了個要自京城往太原的商家,會順道帶她一塊兒上太原去,可等了老半天,卻連一個人影兒也沒見著。該不會是人家忘了吧?還是……她沒趕上?

  想想,還真有點危險。

  她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駕什麼車都搞不清楚,萬一認錯了人,那豈不是麻煩?這年頭,人心不古啊!誰知道爹找來的人是不是好人?早知道這樣,她就換上男裝省事些。雖然出門前她仍是帶了套男裝,可現在荒郊野地的……

  嗯?不就是荒郊野地嗎?也就是說——一個人都沒有!真笨!沒人還怕什麼?她一拍手,找了個大石頭蹲下,說換就換。

  ★★★

  該死的!

  唐霽天策馬疾馳在往太原的路上,忍不住恨恨地咬牙。

  該死的老三,竟然在他上太原去解決鹽商糾紛時,「順道』,給他接了樁「送貨」的生意!而且還說此事事關他們「唐門四少」的名譽,非接不可。

  依他看,約莫是老三在外欠下了風流賬,要他來收拾的成分居多。只是……送貨?連送什麼貨都沒說一聲,實在令他不得不起疑。

  唐磊那傢伙,平日就知道和女人混在一塊兒。若不是這次太原的糾紛太過嚴重,他也不會連細問的時間都沒有,就拿了唐磊所給的一紙「暗號」直接上路。

  眼看著就快到城郊的趙家村外,他本想打定主意不管這事,讓唐磊學個教訓,但這會兒,他卻仍是慢下了馬兒的速度,自懷中掏出臨行前唐磊硬塞給他的字條攤開看著。

  趙如花?

  看著紙條上的三個大字,唐霽天忍不住皺眉。

  這就是唐磊所謂的暗號?真搞不懂這個唐磊究竟在打什麼主意?敢情他在趙家村的路口喊一聲暗號,就會有人把貨交給他?

  真見鬼了!

  「放開我!」

  陡地,一聲女子的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頭,只見不遠前停了輛黑色馬車,而馬車右側,則有一高一矮兩名男子正在爭執拉扯著,其中高個兒的那人還居於弱勢。只是……那一聲女人的尖叫從何而來?

  他揚了揚眉,勒馬停下。

  既是紛爭,就不好插手。看來得等那兩人走了,他才好在路口喊那一聲「暗號」。

  「救——命——」

  唐霽天雙臂環胸,忍不住再度揚眉。確實是女人的聲音,但……在哪兒?他抬眼,卻見那高個兒的男人已被壓在地上,衣衫不整。

  兩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唐霽天整個眉心皺起。這樣的事,他就更不想管了。

  「放開我!你這個色狼!救命!來人哪!」被壓在地上的男人,發出像女人般的尖叫……

  女人般的尖叫?唐霽天猛地警醒。難不成,那被壓在地上的,會是……顧不得心中的猜測,他腳下一踢,策馬馳近。

  說時遲那時快,唐霽天一個側身,一把捉住壓在那人身上的矮小男子,往馬車旁用力一丟——

  咚!

  矮小男子一頭撞上車輪,立即昏厥了過去。

  「你怎麼樣?」高坐在馬背上,唐霽天望著仍躺在地上的人,雙眉緊鎖。

  「是——你救了我?」如花開口。恍惚間,她看見一個高大的影子擋在她面前,後頭是亮晃晃的太陽,而那高大的身影正對著她,恰好替她遮去了陽光,陽光的陰影卻讓她看不清他的模樣。

  好高大的男人。

  長這麼大,向來都是她比男人高大,可眼前這個救了她的人,卻比她高大得多了。

  唐霽天瞇起眼,下馬,蹲在她身邊。「你——是女的?」他不甚確定。

  「怎麼,我看起來像男人嗎?」她微慍,掙扎著起身。

  真是倒霉到家了,才險些被前一個男人非禮,這會兒又被救了她的男人看作是男人,真是——欲哭無淚。

  「是——不像。」他的眼停在她的胸前,作出了決定。

  依他看,這恐怕是唯一不會讓她被誤會成男人的「證據」了。他一伸手,拉她站起。

  「你——」順著他的目光下滑,她發現他在看的竟是她的——她倒抽一口氣,迅速拉住敞開的衣襟。「你在看什麼?!不要臉的登徒子!」根本來不及思考,她一個巴掌就已揮出去。

  啪!

  一陣火辣辣的刺痛自耳際傳來,唐霽天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

  空氣頓時凝結。

  他望著她,她看著他。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唐霽天瞇起眼,額際青筋暴動。「姑娘,方纔你若是能拿出這力道的十分之一對付那歹人,也用不著我救了吧?!」他出言冷諷。

  趙如花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呃……啊……這個……這個……不能怪我……是……」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不是她要對救命恩人無禮,而是他……他太無禮了!

  「夠了!」唐霽天翻身上馬。這就是他不想多事的原因。

  「等等!」

  唐霽天揚起一道眉。那神情似在說——你又想怎麼樣?

  「我……呃……」他的神情令她忍不住略略後退。「我是想……你……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至少,她得知道救她的人是誰吧?

  「沒有必要。」他策馬前進。如果她都是這樣「感謝」人的話,他不認為有告訴她的必要。

  「你——」一句話令如花啞口無言,卻也教她頓時怒火中燒。她不過是想感謝他罷了,有必要這樣盛氣凌人嗎?更何況,錯又不全在她!「救人就了不起嗎?誰要你救了人還隨便亂看!報個名字會怎麼樣?男子漢大丈夫,一點膽量都沒有!」她握緊拳頭,在他背後放話。

  陡地,一人一馬停在路口。

  如花胸口一緊。慘了,他……該不會是被她氣瘋了吧?

  只見他停了半晌,而後,突然大吼一聲——

  「趙、如、花!」

  「嗯?」如花愣住了。

  他……是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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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4:55
  第二章

  該死!

  唐霽天低咒。生平頭一次做這種蠢事。

  什麼叫對著路口大喊暗號,就會有人送貨?分明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又怎麼可能會有人出現送貨?

  這一刻,他真想把唐磊那傢伙抓來痛揍一頓。

  「喂——」

  那女人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他皺眉,決定置之不理。

  「喂,救命恩人——」如花慢慢靠近。

  「趙——如——花」他朝著無人的路口大吼,覺得自己再愚蠢不過。這是最後一聲,再沒人出現,他就走人了。

  「呃……那個……救命恩人……」她走到他身邊,摸著馬腿,仰頭看他。「你是在叫我——媽呀!」她突然尖叫。

  「當心——」

  話還沒說完,只聽得馬兒一陣嘶鳴,一隻馬腿倏地往後踢。

  「該死的!」唐霽天大吼,自馬背上一躍而下,直撲向她。

  「啊——」她被這突來的意外嚇著了。

  才一眨眼,她整個人已經躺在地上,而他,恰恰不偏不倚地壓在她身上。「你——」她瞪大了眼。「你撲到我身上……想幹什麼?」她整個人愣住,並在同時發現,他比她想像的還要高大。

  他堅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強壯的心跳和炙人的溫度,讓她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這……是怎麼回事?

  「你這個蠢女人!」他撐起雙臂怒斥。他的坐騎「飛雲」從不讓陌生人近身,更何況是被拍上馬腿?現在她還活著,簡直是她命大!「誰告訴你可以靠近馬腿的?若不是我及時救了你,你早已命喪黃泉了!」該死的!她想害死自己,他還不想讓「飛雲」當殺人犯呢!

  「救我?你——你憑什麼罵我蠢?!」她被罵得莫名其妙。「我兮明就往後跳開了,根本不需要你來救!而且,明明就是你『縱馬行兇』,還敢賴到我身上!要不是我閃得快,早就被你害死了!」

  「我『縱馬行兇』?!」這是什麼鬼話?要不是他及時推開她,只怕她這時早已做了馬腿下的亡魂了!

  「當然!誰說馬腿不能拍的?肯定是你平常就沒把馬教好!」她指控。「趙家村的馬就隨便我拍,本姑娘拍了十八年,一點事兒都沒有,怎麼就你的馬拍不得?」她躺在地上反唇相稽。

  「真是夠了!」他低吼。「我沒把『飛雲』教好?天知道你所說的那些『任你拍』的馬,見鬼的都是些什麼蠢馬!」

  「『飛雲』?就是那匹沒家教的馬的名字嗎?」她瞥向肇事者,只見馬兒吐著鼻息,似是不滿地踩踏嘶鳴。「你看看、你看看它。踢了人還這麼囂張!這也是你教的?」她瞇起眼。

  「那也得看它踢的是什麼人。」他忍不住反唇相稽。不知為何,她就是能激起他血液裡衝動的因子,而向來,他是沉著嚴肅的。「特別是那些看起來不男不女……」

  「不男不女?!」這話讓她激動地想坐起來,但卻發現,她根本一動也不能動,因為他高大的身軀仍壓在她身上。她紅著臉,也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生氣。「我要是不男不女、你幹嘛這樣壓在我身上不離開?」她用力推他。

  經她這麼一提醒,他才發覺,自己壓在她身上確實已經夠久了,久到他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事實上,他發現她的身子比他所想像的還要豐腴、柔軟。

  他緩緩起身。「我忘了。」因為趴得太舒服便忘了。

  一句話,毋需作更多的交代。對她交代?用不著了,天知道她那腦子裡還能想出些什麼離奇的事來。

  忘了?這是什麼說辭?「你……你真是……」她氣呼呼地直起身子,用力拍去身上的髒污,像是要拍掉他留在她身上的氣味似的。「真是太無禮了!都說物似主人形,果然沒錯。惡馬就是由惡主人養著的!」她試圖以怒氣掩飾頰上的紅暈。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他趴在她身上,身體接觸著她的時,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身體和女人是這樣的……不同。

  「惡主人?!」他揚眉。「如果沒記錯,你應該稱我為救命恩人吧!」他低頭俯視她,對她的態度深表不滿。若沒瞧見她頰上的紅暈,或許他會更生氣,但他卻看見了。

  想不到,她也會有這麼好看的神情。

  「救命恩人?」她站起身,一口氣自鼻孔裡哼出來。「救命恩人就可以趁人之危,吃人豆腐嗎?」明知道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不知為何,看他像沒事人似的,她心上就有氣。怎麼她生得就這麼不像女人嗎?低頭看了看自己,嗯……她是生得比一般女人高大了些,可該有的還是有啊!人都壓在她身上了,還說她不男不女!她就不信,她當真一點魅力也沒有?

  「一個女人,女扮男裝地在杳無人煙的路上,若不是遇上了我,你還有脫身的機會嗎?」他斜瞥向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歹人,怒意陡升。「難道你對自身的安危一點警覺都沒有?」她以為扮了男裝,別人就看不出她是個女人?瞪視著她的身段,他忍不住低咒。

  蠢女人!

  「我——誰知道那混帳會在我……」她突然停住。瞧他氣成那樣,要是她告訴他,那混帳是瞧見她在路邊換男裝而起了色心,他會不會氣得乾脆掐死她?呃……她實在不想冒險,這樣的事,還是不說得好。

  不過,他的關心卻讓她心上有些暖暖的。

  「你什麼?」

  「沒什麼,不說也罷。喂!」她喚他。「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要上哪兒去呢?」

  都折騰了這麼老半天,該送她上太原的人到現在還沒出現,這會兒地上躺了個色狼,天色又近午了,她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打道回府。

  可……要是這會兒回去了,只怕爹娘會嘮叨個沒完。呃,想起那情景……還是算了。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眼下能幫她的……也只有他了。

  他皺眉,不確定她突然面露喜色為的是什麼?「你呢?一個姑娘家,好端端地穿著男裝在這兒做什麼?」萍水相逢,他不以為有報上名號的必要。「若沒事的話,你也該回家去了。」他可不希望她繼續在這兒遊蕩,又遇上什麼歹徒,到時他可救不了她。

  「唔?回家?你要送我嗎?」她喜出望外。他若要送她,她可打好了主意,要讓他一路送上太原去。

  「送你?不,我沒空。」他還有要事待辦,怎麼可能有空送她?更何況他一個大男人,不方便帶個女人一塊兒上路。

  「沒空你問什麼問?!」她扁起嘴。沒關係,不給送,她跟著他也行。

  他沒再搭理她,逕自轉身察看路口的情況,臉上的表情甚是猶豫。「趙——如——花!」他突然大吼。

  她嚇了一跳。

  果然是在叫她!可——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還背對著她叫她?難不成他是……腦子裡閃過各種可能的猜想,然後,她臉上緩緩地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找人哪?」她上前,挑眉問了句。

  「找貨。」他本不想理她,卻仍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貨?」她背著雙手,繞到他面前。「你的貨是什麼樣的東西?要送到哪兒去?說不定我知道呢。」她抬頭。頭一回發現自己要抬頭才能對一個男人說話,這讓她心上有些異樣的感覺,尤其她發現,原來他生得這樣好看。

  濃眉大眼、高大英挺,像個男人的樣子。

  「你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連他都不清楚了,更何況是她。

  「那可不一定啊!」她微笑。「你得先告訴我,你要找的是什麼貨?要往哪兒送?我再告訴你我知道的。」

  唐霽天蹙眉。「貨……不清楚。不過有個暗號,找到了貨,我立刻就得趕到太原去。」

  「哦——」她點點頭。「連送什麼貨都不清楚啊。是不是在路口喊了暗號,就會有人給你送貨,暗號還叫『趙如花』,對嗎?」

  「是沒錯。」他揚眉,並不訝異她的猜測正確。畢竟,他是對著路口叫過幾聲暗號,稍有頭腦的人都可以聯想得到。只不過,她倒是比他想像的要聰明得多了。

  「那好。現在,你可以問我的名字了。」她仰起頭。

  「問你的名字?」她這是在打什麼啞謎?「你的名字與我找貨有何相干?你若不知就說不知,我還有要事在身,沒空跟你閒扯。」他轉身,拉住馬韁。

  「喂……別這麼性急嘛!不過是要你問個名字,有這麼困難嗎?」她拉住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抱怨道。

  「你——好吧。」他無法拒絕她像只可憐小貓般的眼神。「你叫什麼名字?」

  「還有,問我要上哪兒去?」她補了句,笑得好不燦爛。

  他深吸口氣。「好。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要上哪兒去?」他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容忍她?

  「我啊——」

  她望著他,一雙大眼笑瞇成了一條線。「打趙家村來,正在等人送我上太原去。」

  聽她這麼一說,他的臉不由得微微變色。

  「至於我的名字呢——」

  她刻意賣了個關子。「『趙如花』這三個字聽起來很熟喔?剛好,正是我本人!」

  唐霽天一張臉,難看至極。

  ★★★

  好極了!

  原來他要送的貨——是個活生生的女人!難怪唐磊那傢伙只敢給他暗號,其餘的全都不敢提。只不知,唐磊為什麼會認識她?又為什麼會要他送她上太原?

  難道她和唐磊之間……思及這樣的可能,他竟覺有些不快。這唐磊,究竟在搞什麼?

  他不以為她會是唐磊的女人,因為以她的姿色,不可能吸引得了那傢伙。那麼,她是怎麼和唐磊扯上關係的?還讓那傢伙甘冒被他這個大哥教訓的風險,讓他送她上太原?

  向來,不碰良家婦女是他們唐家男人的最大原則,除非……有人想成親了。但早在三年前,唐家四兄弟以他為首,全立下了三十之前不成婚的誓言,為的就是不想讓唐門長輩對他們逼婚。如今唐磊替他找來這麼個麻煩,為的又是什麼?

  不是他討厭女人,事實上,身為「唐門四少」之首,在他身邊的女人不可能少。只是,他在處理公事的時候,最忌諱有女人在身邊。唐磊明知道他的大忌,卻仍設計他!這筆帳,等他自太原回來,得一件件算!

  「啦啦啦啦啦——」如花騎在馬背上,心情頗愉快。

  這會兒,她已經踏上了往太原的路,還在出發前將那膽敢輕薄她的匪徒倒掛在大樹上,好讓他嘗些苦頭。

  「是誰告訴你在路口等的?」他開口。騎在馬背上,她的手一會兒揪住他的衣襟,一會兒扣住他的腰帶,在他背後忙著東張西望。

  看來,她是頭一回離家。

  「誰?我爹啊!」她微俯身向前,卻注意不讓自己碰上他的背。

  當然,為的不是男女授受不親,而是離他太近,她的心跳會不受控制。

  「你爹?」他皺眉。怎麼又變成她爹了?「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是怎麼和唐……我是說,和你爹做這樁買賣的人是誰?你見過他嗎?他又為什麼肯答應送你上太原?」

  「嗯?」她睜大了眼。「不是你嗎?不然這會兒是誰在送人?」他問的話,可奇怪了。

  「不,我是受人陷……」他頓了頓。「受人所托。」

  「這樣啊。」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有些失望。原來爹托的人不是他。「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爹去了趟京城回來就把事情都辦妥了。怎麼,你不認得托你的人嗎?」這倒奇怪了。

  他不想回答。「你一個人上太原去做什麼?」

  「打天下。」她得意地答。

  「打——天下!!」他勒馬停下。

  「唔——」她的鼻頭撞上他的背,痛得哼出聲。「突然停下也不通知一聲,疼死人了!」她用力抱怨。

  「你剛才說你要上太原幹什麼?」他回過頭,神情嚴肅。

  「打天下啊!怎麼?」她摸著鼻頭、皺著眉。「就准你們男人可以打天下,女人不成嗎?要知道,男人也是女人生出來的!」瞧他那眼神,倒像是她要去做什麼天大的壞事似的。女人要自個兒打天下,有這麼可怕?

  「我知道我是誰生出來的。」他下馬,跟著捉住了她的腰身。

  他……他想做什麼?停在她腰上的大手,令她倒抽一口氣。跟著,他將她輕輕一舉,就將她抬離了馬背,放到地面。彷彿她根本沒有半點重量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告訴我,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你爹的主意?」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在壓抑著怒氣。這根本不干他的事,但他卻無法坐視不管。

  「主意?你是說打天下?」找著了可以讓她正常呼吸的話題,她連想都不想就接上。「當然是我的主——」

  「所以,」他打斷她的話。「你爹找人送你上太原,他本來以為你會去做什麼?」他望著她的大眼。

  「去『齊家書苑』……學東西……」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因為嫁不出去而被爹娘逼著上「齊家書苑」的,但……他這樣盯著她,她根本無法不說真話。

  「齊家書苑」?他的眉心皺起。關於齊家的傳說,他略有耳聞。這麼說來,她也是那種想藉著學習齊家的「幫夫秘笈」,進而順利挑得佳婿的女人?

  「上馬。」他命令。

  「啊?喔。」就這樣?她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反駁地上了馬。

  跟著,「喝」的一聲,他騎上了馬背,這回,卻是坐在她後頭,將她整個兒圈在胸前。「喝!」他揚起馬韁,掉轉馬頭。

  「嗯?你這是幹什麼?」看著他快馬朝來時的方向疾馳,她急了。「喂!走錯了!停下!你還不快停!」

  他策馬前進,充耳未聞。

  「唐霽天!」她氣極,動手就要搶他手上的韁繩。

  馬兒受驚,人立而起。

  「住手!」他一手控制馬韁,一手抱緊她的腰身,不讓她跌下。旋即,馬兒被控制下來。「趙如花!你這個蠢女人!你就是學不會教訓是嗎?先是拍馬腿,現在竟然在馬背上搶韁繩!接下來還會是什麼?把你自己殺了?」他的臉色鐵青。

  「我——」她被罵得啞口無言。「是你先要掉頭的!明明說好要送我到太原去,你怎麼可以反悔?!」

  「和我說好的,應該是你爹吧!」他瞇起眼。「如果你不打算依原定計劃上『齊家書苑』,我當然得把你送回家去。」

  「你——」一聽見這樣的話,她立即掙扎著要掙脫他的鉗制。「放開我!你這人也怪了,我爹只管要你送我上太原去,誰要你多事管我上太原哪兒?」

  相對於她的掙扎,他卻文風不動。「趙如花,我上太原是有正經事要辦,送你是受人所托,我並不想老是替你收拾殘局。」

  「收拾殘局?」她突然愣住,停止了掙扎。「誰要你替我收拾什麼了?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好不好?」她又氣又覺得好笑。他這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啊?

  「是『還沒做』,但已經可以預料到了。」他摟緊她的腰身,不讓她動彈,逕自握住馬韁,讓馬兒小跑步前進。「我受人所托送你上太原,自然得負責你的安全。如果,你以為憑你自己一個人就可以闖蕩江湖的話,那麼,我必須送你回家,讓你免於被害或害死自己的命運。」他說得雲淡風清,實卻諸多諷刺。

  她再次掙扎,這會兒,腰間卻被扣得死緊,整個人被迫貼上他的胸口,動彈不得。「什麼闖蕩江湖?我是要憑自己的能力到太原闖出些名號!再說,我也沒你說的那麼笨!」

  「你沒有嗎?」他挑眉。

  「我當然——」她欲辯駁,然而,他倆相遇的經過在一瞬間閃進她腦海,霎時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那是……意外……」她垂下頭,百口莫辯。

  「嗯哼!發生在你身上的意外想必不少。」

  「唐霽天!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負責,用不著你來替我操心!要不,你在這兒放我下來好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送她回去,否則爹娘要是知道她的打算,就算是隨便把她嫁給個王二麻子,也絕不會再讓她出門了。

  「是嗎?那麼你爹娘若是找我要人呢?」他勒馬停下。

  「不會的,到了太原,我會安頓好自己,也會讓爹娘知道我的去處,不會連累你的。」

  「是嗎?看來你還是沒聽懂我的問題。說到底,我是在懷疑你生存的能力,明白嗎?」

  「我——」如花氣極。「我怎麼生存、能不能生存干你什麼事?難道你還要負責養我嗎?」

  他一怔。

  養?

  「還是,你要娶我?」看見他的猶豫,她趕緊乘勝追擊。「娶了我,你就可以照顧我、保護我,也用不著擔心我是不是會被害或害死自己了。」她一擊掌。「這主意不錯,你這就把我送回家吧。對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爹娘為什麼要讓我上『齊家書苑』吧?要是……他們看見你為了我的安危,拚命要護送我回家,不知要有多『感動』,到時,說不定我連『齊家書苑』都甭去了,直接就對你以身相許廣說完一長串話,如花得意地揚了揚眉。「怎麼,怕了吧?」瞧他臉色白的。

  唐霽天沉默,不發一語。

  良久,他才又揮動韁繩,緩緩地開口道:「我送你上太原。」兩害權衡取其輕,他不想冒著被逼婚破誓的風險。

  如花輕哼一聲。「早這麼說不就得了。」算來,還是她腦筋動得快。只不過……他不願娶她的事實,不免令她有些傷心。

  算了!反正她這輩子也沒打算靠男人過日子,她這樣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這趟到太原,她會闖出個名號的。

  女人不能出頭嗎?光是那靠祖蔭的齊小小,就能自她爹手上賺走一佰兩銀子,她就不信,憑她一身的技藝,還會比那「齊家書苑」的齊小小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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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夜深。

  人靜。

  樹梢上彷彿有些影子……

  看起來怪怪的。如花瑟縮著身子緊揪住小被,半瞇著的眼還不時望向樹頭,不一會兒,又瞟向躺在距離三棵樹外的男人。

  夜宿郊外……

  真的很可怕。

  「咳!」

  她故意輕咳了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睡豬!她暗罵了聲,更捉緊了小被。這小被,是他臨睡前自那匹笨馬身上拿下的。本來,她以為他會把他那件又薄又暖的毛裘給她,可沒想到,他竟然丟了條給馬披的毯子,自顧自地睡到樹下去。

  瞧這會兒越夜越冷,這麼小小的一件被,上頭還沾著馬騷味

  她越想就越嘔!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嗎?就算她生得不夠美好了,但一個大男人照顧女人也是應該的吧?!

  可打他答應送她上太原之後,他就沒怎麼搭理她。就連吃肉乾都沒要分給她的意思!因此,她只好啃著娘替她準備的饅頭,死盯著那匹笨馬洩恨、解饞。

  「咳咳!」她再次輕咳兩聲。「該不會真的睡著了吧?」她喃喃抱怨。

  「嘖,這種地方也睡得著,不是豬投胎來的是什麼?」

  「這山裡,沒有豬。」

  唐霽天忍不住開口。

  嗯?她一愣。

  原來他沒睡?

  突然,一陣野獸的嘶吼傳遍山林,她陡地坐起。「什……什麼?那是什麼?」她驚慌地揪住小被四處張望。

  「熊。」低沉的嗓音自黑暗處傳來。

  「熊?!」她尖叫,整個人彈跳而起。「那它……會不會吃人?它會找到這兒來嗎?」剛才那一聲,聽起來離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太遠。她開始擔心,它會不會「聞香」而來?

  黑夜裡,只聽得一個男人低沉的輕笑,迴盪。

  「你——你笑什麼?」她一雙火眼金晴瞪過去,藉著月光,只見那膽敢嘲笑她的男人,像個沒事人似的將雙手交放在腦後,雙腿交叉地平躺著,一動也不動。

  「我這麼問有什麼不對?難道你不怕熊嗎?你再笑啊,最好這會兒那頭熊來把你給吃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她真想狠狠地修理他。

  「嗯哼。」他仍然動也不動,只是將頭斜撇向她。「如果那頭熊真來了,你覺得……它會先吃誰?」

  「熊它……」先吃誰?經他這麼一問,她倒忍不住要猜測起來。如果她是熊,自然是要挑那跑不快、肉質好的吃……

  啊——她終於恍然大悟,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問了。因為跑不快的……是她;細皮嫩肉的……也是她。所以……二話不說,她捲起小被,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他身邊坐下。

  「怎麼?」他挑眉。沒料到她會出現這樣的舉動。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不是江湖規矩?」她突然開口問。

  他怔了怔,半晌後才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嗯哼。」原來她是怕他棄她於不顧,所以先確保她的權益來了。這女人,果然是惡人無膽。

  「很好。」她像是滿意他的回答。「那麼,一言九鼎、一諾千金,是不是江湖義氣、君子所為?」她再問。

  「沒錯。」

  「好。」她打開小被捲在自己身上,更挨近他身邊,靠著樹幹坐好。「你先是拿了我爹的錢,然後又答應了要送我到太原,所以這會兒,在沒到太原之前,你都得為我的安危負責。」一口氣,她說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趙姑娘。」唐霽天緩緩地坐起,望著縮在樹幹旁的她。「你若怕熊咬就說一聲,用不著這麼引經據典、長篇大論的。夜深了,說得簡短些吧,比較不浪費大夥兒的時間。」他刻意激她。

  她被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當場反駁道:「我怕——你才怕熊咬哩!我趙如花向來就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可能會怕……怕一頭小熊?!」她一拍胸脯。「我是要闖出一番天下的人,這點小事算什麼?倒是你,少拿這種話來規避保護我的責任!」

  「口才不錯。」他拍拍手,給予鼓勵。「既然你真如你所說的那麼有勇氣的話……」他伸手一指。「回去自己的位子睡好。男女授受不親,請恕在下不得不避嫌。」

  「唐霽天!」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故意的!」她指控。

  最毒小人心,這人肯定是挾怨報復。明知道她怕熊,還故意激她!好樣兒的!要換作平日,她早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可……可這會兒,她是真的很害怕!深山野嶺、荒郊野地的,她也只能靠他了。

  「故意?你這麼說就太冤枉人了。」他搖頭。「我保證,你是絕對不會被熊咬死的——在到太原之前。」他面帶微笑,刻意強調了後面那句話。

  沒錯,他確實是故意的。

  故意要讓她知道,一個女人獨自出門會遭遇多少危險;故意要讓她想清楚,一個女人是不是有能力獨自闖天下?倘若連夜宿野外都會讓她覺得害怕,那麼她就該知道,她所做的事有多愚蠢。

  幸好她是遇上了他。如果他晚一步看見她,或是讓她遇上另一個歹人……

  這該死的蠢女人,難道她自己一點都不擔心嗎?他無法想像,在抵達太原之後,她要怎麼生存下去?

  闖天下?光是想到她會怎麼「闖」,他就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

  「反正我就是要坐在這兒,你只管別讓我被熊咬就好了。至於到太原之後會怎麼樣,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她索性就定位躺下,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

  這時候,生命安全絕對是比她的自尊重要得多了!

  「是用不著我管。」

  她說得沒錯,那是她的事,他又何必多事?逕自躺回原地,他合上雙眼。

  她的反駁倒是震醒了他。從來,他就不喜歡多事,特別是女人的事。但自遇見她之後,他管的事比這十年來都還多。他是怎麼了?中了邪嗎?

  「喂——」

  見他不說話,如花反倒心慌起來。他這是……生氣了?「你怎麼不說話?」

  他翻了個身,背對她。

  「喂——唐霽天,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我——」她才說了一半,不遠處傳來的吼聲令她頓時張大了嘴。「那是熊嗎?喂!怎麼跟剛才的聲音不一樣?」她更緊張了。「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可告訴你,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我就一直說話、一直說話,讓你整晚都睡不著!」事實上,是她怕得睡不著,就怕他睡著了沒人理她。

  「狼。」他的嗓音低沉,明顯地隱含不耐。「現在,你可以安靜了嗎?」她不睡,但他想休息了。

  「狼?!」她的聲音顫抖。

  怎麼這林子裡,什麼都有了?不待他回應,她一股腦兒地鑽進他的毛裘裡,閉起眼,緊挨著他。

  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打小她膽子就大,就連險些被歹人輕薄,她都不覺得可怕,可從沒想到自己竟會怕這些……動物。

  唐霽天渾身一震。

  他應該推開她的。但他卻只是背對著她,一動也不動。她溫潤的香氣充塞在他鼻間,惑動他的心緒。頓時,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不該是這樣的,他皺眉。他唐霽天有過的女人何曾少過,如今卻為了這樣一個稱不上漂亮的女人而……心動?!

  她緊偎著他,本來微微顫抖的身子在接觸到他的體溫時,竟奇跡似地緩和下來了。好溫暖……她本能地更偎近他,似乎外頭的聲音和黑暗在這時也不像先前那麼可怕了。

  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的心情逐漸放鬆下來,漸漸地外頭的一切聲響,彷彿變得模糊了……

  「呼——呼——」

  才沒多久,他竟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打鼾聲。睡著了?他抬眼,輕輕翻過身子面對她。香甜的睡顏呈現在他眼前,他的胸口頓時一緊。

  她在他身邊,覺得安全?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上泛起絲絲暖意,卻也有著明顯的不悅。因為這也同時表示,她那毫無警覺的天性已經發揮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唔——」找到了散發溫暖的地方,她滿足地靠過去。

  望著她無瑕的睡顏,他伸手,將她環進胸瞠。生平頭一次,他想要保護一個女人,一個他甚至根本不瞭解的女人。而這樣的想法和情緒,令他感到極度的——

  困擾。

  ★★★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還未睜開眼,如花的臉便早巳紅得像只熟透了的蝦子。為的是她放在唐霽天身上的手,和跨在他身上的腿……

  老天,她根本一動也不敢動,甚至,不敢睜開眼。

  她的手,極其自然地橫放在他的胸前,泰然自若;她的頰,緊緊地挨著他的肩窩,一派自在;最過分的是,她的一條腿,正大刺刺地跨在他的肚子……呃……正確說來,應該是接近他男性象徵的上方……

  沒錯,她幾乎是半趴在他身上,把他當成了她的大抱枕。

  嗚——

  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如果他在這時候醒來,她的名聲和尊嚴就要蕩然無存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她輕輕地,移動她的腿。

  「嗯——」

  一聲低啞的呻吟令她即刻停止了動作。乖,好好睡,等我起來了再醒,乖喔!她在心裡低喃,絲毫不敢驚動他。

  但他卻像是知道她的心思而刻意跟她作對似的,她只要一動,他就發出聲音,害得她老半天仍趴在他身上動彈不得。

  怎麼辦?她的腳……好酸。可如果真讓他發現她這樣……還不如讓她一頭撞豆腐死了算了。

  好!乾脆一鼓作氣——拼了!

  她屏氣凝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跨在他身上的半邊身子。只要快、狠、準,她一定可以安然脫離他的身體而不被發現。

  一、二……她在心中暗數。

  「三!」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抬頭、一提腿,整個人往另一邊翻滾過去。

  「噢!該死的——」幾乎就在同時,唐霽天高大的身軀也往相反方向翻去,整個身子瞬間弓起。

  她瞪大了眼,整個人坐起,看著他奇怪的舉動和突如其來的怒氣。「你……怎麼了?」他該不會是發現剛才的情況了吧?

  「該死——」他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唐霽天?」她這才發覺情況不對,趕緊走近探看。「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的樣子好怪,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似的。她不明白,怎麼才一眨眼的時間,他就病了?

  他咬牙忍痛,惡狠狠地瞪著她道:「拜你所賜,你這個愚蠢的女人!」

  「我?」她完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才想開口反駁,卻發現他不舒服的地方在……

  轟!

  一瞬間,她把所有的情況聯結起來,雙頰也在瞬間燒得火紅。「我……你……那個……」好像,剛剛她在用力抬腿的時候,因為同一個姿勢擺太久而麻了一下,似乎……呃……彷彿……「順便」踢到了——個硬硬的……東西……

  老天!那該不會是……她不敢再往下想。

  「該死的!你跟我有仇嗎?」他低咒,緩過一口氣後,慢慢地站起身。

  事實上,他是咎由自取。他喜歡她趴在他身上時的溫順,是以,在發現她想偷偷離開時,刻意地逗弄了她,然而他卻萬萬沒想到,她竟會——

  最毒婦人心。這話果真一點也沒錯。

  「我不是……我沒有……」她急著辯駁。「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應該把『那個』擺在那裡……」

  這是什麼話?他皺眉。「我的東西在它本來、應該在的地方,難不成它還該換位子嗎?說到『應該』……」他瞇起眼。「我看,最不該的是你那雙不安分的腿吧?」

  嚇!她倒抽一口氣。「你早就醒了?!」她這話,近乎指控。

  「你那樣趴在我身上,我能不醒嗎?」他惡意地答。事實上,他幾乎徹夜未眠。軟玉溫香滿懷抱,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那你——你這個色狼!」她羞極大罵。他早就醒了卻故意裝作沒醒,分明是想吃她的豆腐!

  他不想跟她吵,轉身將衣物掛上馬背。「男人天性就好色。」

  「這是什麼理由?!你怎麼可以……」她跟上去。

  他停下。

  「唉喲!」她險些撞上。

  「你是要在這兒吵架,還是上馬趕路?」他躍上馬背,低頭俯視,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你——」她本想據理力爭,但在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時,卻改變了主意。「趕路。」她決定。

  這人簡直莫名其妙,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冷得像塊冰,她都快搞不清究竟是她得罪了他?還是他得罪了她?他的反覆無常,令她原本怦然的心在瞬間冷了下來。

  「要趕路就上來。」他對她伸出手。

  她抬起手,稍一恍惚,就被他拉上馬背,安安穩穩地坐在他身前。這是怎麼回事?她真的不懂。坐在馬背上,如花的眉心蹙緊。昨夜的他,和今早的他,是同一個人嗎?

  雖然倦極,但昨夜臨睡前,她曾感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擁緊她,讓她安然入睡。如果那不是他,她不知道還會有誰。

  但,他為什麼老是在嘴巴上對她這麼壞,卻在她不清醒的時候對她那樣的……近乎溫柔?

  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微微悸動。

  「喝!」他腳下一踢,策馬疾行。

  夠了!他警告自己。他在這女人身上投注的關心和注意力已經太多了,若再這樣下去,勢必會引起她的誤會,對婚姻向來不感興趣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像她這樣的良家婦女對他有所「期待」。他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惹上了他最不想惹的麻煩——感情的牽扯。

  這是一種警訊。對於三十歲之前絕不成婚的男人來說,他最不該碰的,就是像她這樣的女人,而他已經逾越了自己的界線了。

  他決定,從現在起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直到將她送至太原。

  唐霽天,她只是你要運送的「貨物」,別昏頭了!他這樣提醒自己。

  「喝——」

  馬兒飛馳,馬背上的兩個人、兩顆心,也跟著不知飛往哪兒去了。

  ★★★

  「再兩個時辰就要進入太原了,你打算上哪兒去?」經過三天三夜的行進,唐霽天終於打破沉默開口問。

  太原已近在眼前,這也表示,他的任務將告一個段落。事實上,若沒有意外的話,他與她是不會再見面的了。本來,他以為自己會高興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大包袱,然而,事實卻完全相反,她的即將離去,讓他有些悵然若失。

  連著幾天的沉默,只是讓他更想接近她。他不喜歡這種情況,更不喜歡幾近失序的自己。

  坐在他身前,如花的身子明顯的一僵。「我——要到『齊家書苑』去。」她抬眼,幾度想回頭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但卻不敢妄動。只是……他聲音裡的關心,是她的想像嗎?

  這是三天以來,他頭一次真正的開口。不知為了什麼,自那天清晨起,他便不像剛開始見面時那樣,老是和她鬥嘴。

  大多數時間,他總是在趕路。

  好像,他希望早一天趕到太原,好早一天脫離她。這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打亂了他既定的行程。她幾乎以為他是討厭她的,然而——

  她才一抬眼,他便知道她餓了;才一轉身,便曉得她渴了;甚至在她覺得累了時,一隻大手便會環住她的腰,讓她靠在他胸前。她對他的不說話感到難過,卻又為他溫柔的舉動而心動。她真的不懂,他是討厭她,還是……喜歡?

  「『齊家書苑』?」這樣的答案引起了他的質疑。「你不是告訴過我,要上太原打天下,不願到『齊家書苑』學秘笈?」難不成……她改變主意了?

  「我——」她微回過頭,卻在看見他深邃的黑眸時,心跳漏了半拍。「我是不打算去學秘笈。但既然我爹在那兒交了一佰兩銀子,至少我得去把那些銀子要回來,當作我創業的資金,才好再進行下一步。」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覺得他是要離開她了。沒來由的,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他停下了馬。「所以,除了那一佰兩銀子,你身上沒再多準備銀兩?」他的眉心蹙起。「如果要不回那一佰兩呢?」他發覺自己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再次揚起。她做事總是這麼不經思考嗎?

  「要不回?」她搖頭,根本沒察覺他掩飾的怒氣。「不可能的。我根本沒打算去上課,她當然要將學費退回給我,就算情況真像你說的那樣糟好了,我身上也還有一些銀子足夠讓我撐上一些時日。那樣,也該夠讓我找著工作,或是租間鋪子開店了。」

  「租鋪子開店?」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總是這樣該死的樂觀,是嗎?「既然都到了太原,你為什麼不乾脆去學那『幫夫秘笈』算了?一個女人在這種地方想創業,不是你所想的那麼容易,相較之下,去學習那秘笈,再替自己找個丈夫,事情會容易得多。」如果「齊家書苑」的「幫夫秘笈」真如傳說中那樣神奇的話。

  不過據他所知,就算只是傳聞,她若真學成出來,仍會有不少男人爭著要娶她。甚至他以為,她根本不需要那勞什子的秘笈來讓自己嫁出去,只要與她相處過,沒有人會不受到她的吸引——她的良善、她的純真、她的……

  該死!

  他在想些什麼?

  「替自己找丈夫會容易得多?」聽見他的話,她忍不住冷哼。「我就是不想嫁人、不想靠男人,才打定主意上太原來打天下,怎麼,你也以為女人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嗎?」她的眉心揪結。

  「為什麼不想嫁人?」她的回答令他訝異。然而,在知道她並無意婚嫁時,他竟有些釋然,和些微的……欣喜?!知道她無意屬於任何一個男人的回答,令他愉悅。而他該死的不喜歡自己這樣的反應!

  「你自己又為什麼不想成親?」她反問。不是她不想嫁,而是,沒有找到她心中的那個人之前,她不想為了嫁人而嫁人。

  他一怔。「我從沒說過……」他從沒告訴她,他真正的想法,她怎麼會知道?

  「少騙人了。」她立刻打斷他的話。「你若想成親,不會拖到現在還孤家寡人一個;不會在聽到『娶我』這樣的字眼時,嚇得面無血色。你怕死了被綁住,根本不想找個女人賴著你、拖累你,對吧?」

  他望著她,半晌,緩緩地勾起一個微笑。「你說得沒錯,我是不想成親——在沒找到合適的女人之前。」

  「而我懷疑,世上到底有沒有你所謂的『合適的女人』,是吧?」她揚眉。

  他笑,笑聲震動胸膛。「沒錯!哈哈哈——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聽見他的笑,她竟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像他這樣的男人,該是所有女人夢想中的夫婿人選吧!有時,她在想……自己是不是該聽從爹娘的話,找個好男人把自己給嫁了?

  趙如花!她立刻提醒自己。你不是不想靠男人過日子嗎?你不是說,女人不是非嫁人才活得下去嗎?就算他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又如何?人家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他甚至是個不想成親的人,你又何必讓自己徒增困擾?

  望著他陽光般的燦爛笑容,她發覺,原來她那「女人當自強」的信念,並不真如她自己以為的……那樣堅定。

  女人,真非嫁人不可嗎?當然不!但,若遇上了個合適的男人,為什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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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5:36
  第四章

  「這裡就是『齊家書苑』。」停下馬,望著門牌上的牌匾,唐霽天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本來,他該慶幸終於可以擺脫她這個麻煩,好恢復清靜的日子。然而,當他真正將她送達「齊家書苑」時,他卻開始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像她這樣不懂得照顧自己,做事又老是不經大腦的女人,若是沒有他在一旁照顧,會變成什麼德行?

  更別說她不是要乖乖待在「齊家書苑」進修,而是要自個兒出去打天下。

  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喔。」她答,卻猶豫著是否要下馬。

  猶豫什麼呢?他不過是護送她到太原來,既然「齊家書苑」已經到了,她還在猶豫些什麼?難不成,她希望他會對她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她搖搖頭,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都已經把她送到了門口,她還能怎樣?這樣一想,她即側身欲滑下馬背。

  「慢著。」突然,他的一隻大手握住她的腰,制止她的行動。

  「嗯?」她抬眼看他,心上一動。

  他一雙劍眉斜飛入鬢,深邃的黑眸裡閃著精光,抿緊的薄唇不笑時,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然而,當他的唇角勾起一道不經意的弧度時……卻會讓所有的女人為之心醉。

  「你,不說聲謝就要走人了嗎?」他瞇起眼。

  「喔。」她的臉上,掩不住失落。「謝謝。」是她想太多了。她還以為……有那麼一刻,她幾乎以為他會說出些……說出什麼?事實上,她也無法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剛才那句。

  他翻身下馬,握住她的纖腰,讓她滑下馬背。

  「嚇!」她倒抽一口氣。

  因為,他幾乎是讓她貼著他的身子滑下來的。才一瞬間,她卻險些停了心跳。這些日子來,與他並騎一馬,她以為自己早已熟悉了他身上的氣味,和那堅實的胸膛。然而,當他以那樣的方式……抱她下馬,她才發現,他對她的影響有多大。

  這是一個測試。

  看著她的雙頰在瞬間變得通紅,他滿意於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影響。雖然他不想成親,更不想多惹麻煩,然而他卻極想知道他在她心中的份量。而結果,恰恰是令他滿意的。「如果你要不回那一百兩銀子,該怎麼辦?」這是他第二次問。雙手仍環在她的腰間,沒有鬆開。

  「不會的。」她皺眉。「這問題你上回已經問過,我也回答過你了,不是嗎?幹嘛老觸我霉頭?」

  事實上,她是抱定了勢在必得的決心,根本不去想這個可能。可現在……站在「齊家書苑」大門前,經他這麼一問,害她真忍不住擔心起來。如果……如果她真拿不回那些銀子……不會吧?!她搖頭。那齊小小,該不會真這麼狠吧?同是女人,怎麼說也該幫著女人才對!

  但在擔心的同時,她卻沒忽略他環在她腰間的大手。她該推開他的,但她卻沒這麼做。

  看來,是有人把頭往沙堆裡埋,不肯面對現實了。「你太天真了。在商言商,重利輕義是商人的特性,一個會拿『幫夫秘笈』當幌子賺錢的女人,難道還會跟你講情道義?」他挑眉。

  「夠了,不跟你說了!」她被他說得心慌意亂起來,忙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要不要得回來,不試試怎麼知道?」她拉起大門上的銅環,用力敲了幾下。「你看著吧!我一定要得到的!」

  他環起雙臂,面帶微笑地看著她。「是嗎?」

  她真是個特別的女人。

  自有記憶以來,所有的女人見到他,就像蒼蠅見著了蜜一般,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自他身上得到些什麼。然而,只有她,即便遇上了棘手的狀況,她仍是堅持用自己的方式面對,從未對他提出任何要求。她應該知道,單憑兩人相處多日的情分,如果她現在開口,無論是提供金錢或保護,他都不會說一個「不」字的。然而,她卻什麼都不說。

  不靠男人?憑自己打天下?是什麼樣的事給了她這樣的想法?還是……她曾吃過男人的虧?

  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得更深。她可能曾與某個男人有過關係的想法,讓他至為不快。一股窒悶的感覺在他胸口漸漸蔓延開。

  「當、然!」才一回頭,她卻怔住了。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用那樣的表情看她?他那神情……好像她做錯了什麼,還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眼底那些複雜的情緒,只知道,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得好快,他的視線灼熱得令她想迴避,然而,她卻根本無法移開。

  「我會在太原待上半個月。」他開口,聲音低沉沙嗄。「『高昇客棧』。」

  「你——我——」他是要她去找他嗎?

  「誰啊?」一道清脆的女聲自屋內傳來,跟著,大門被「咿呀」地打開。「一大清早的來吵人,搞什麼——」一開門,看見門前的一男一女,齊小小愣住了。

  唐霽天見著來人,濃眉一凜,翻身躍上馬背。「如果有需要,你知道上哪兒去找我。」撂下話,他立即掉轉馬頭,頭也不回地離去。

  如花怔在當場。他……就這樣走了?一股想哭的衝動整個兒湧上。「嗚——」

  「你——認識那個人?!」齊小小幾乎是尖叫著問。

  「唔?」清脆女聲止住了如花本想哭泣的衝動。她吸了吸鼻子。「你縮什麼?」說話還有些哽咽。

  「唐霽天啊!你認識他?!」齊小小上前,一把捉住了她。

  「怎麼?你也認識他?」如花心上有些不快。唐霽天這男人,到處拈花惹草嗎?要不,怎麼這女人一開門見著他,就像見著什麼似的,而他也像避著這女人似的,一眨眼就跑了個不見人影,連聲再見都沒說。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樣的「小」女人嗎?望著眼前嬌小纖細的女子,她竟忍不住嫉妒起對方來。誰要她生就一身高大的骨架,怎麼比得上別人的小鳥依人呢!

  「當然!鼎鼎大名的『唐門四少』之首唐霽天誰不認識?是他親自帶你來的?!」齊小小上下打量著她。「你——是誰?」她滿臉懷疑。以這女子的姿色,不太可能會吸引住唐霽天那樣出色的男人。

  「我?趙如花。」她答。「那你又是誰?」她反問。不喜歡這女人瞅著她瞧的樣子,和她那不甚禮貌的口氣。

  「唐門四少」?這詞兒她好似聽爹提起過,可當時爹正對她嘮叨著婚事,她根本無心細聽。事實上,在當時,跟男人或成親有關的事,她都沒想聽。瞧這齊小小的語氣,他約莫是個很……厲害的人吧?

  也難怪。劍眉星目、英偉挺拔,哪個女人會不喜歡他?這讓她覺得,自己跟他的距離,越來越遙遠了。

  「嗯?趙如花?」怎麼這名兒聽來有點熟?齊小小插起腰。「我說趙姑娘,你『大清早』上我『齊家書苑』,卻不知道我是誰,這會兒反倒問起我來了?」瞧這趙如花,長得不怎麼樣,脾氣倒不小啊!

  「你——」如花看著眼前生得嬌小無比的女人,一雙眼頓時睜得老大。該不會……「齊小小?」

  小小一擺首、一揚眉。「沒錯!『齊家書苑』主人齊小小,就是我!」

  ★★★

  「原來,你就是那個要你爹來替你報名的趙如花啊!在門口老半天才弄清楚情況,小小恍然大悟,忙領著如花進門。「早說嘛!快進來。我知道你,你爹早交代了我,要我讓你念『保證班』。你曉得,有多少人想進這『保證班』都進不來,我可是看在你爹辛苦為女兒打算的分上,才勉強答應的。」

  齊家大廳裡,齊小小忙著端茶送水,招呼學生。

  雖然她貴為師傅,不過這年頭,做生意還是得懂些手腕的。像趙家老爹,一副急著把女兒嫁出去的樣子,所以哩,她當然就多收了幾兩……呃……事實上是多收了四十兩銀子。這回看見趙如花本人,她還真有點小小的內疚,所以只得多送些茶水,比較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齊姑娘,我來不是要——」看著齊小小忙碌張羅的模樣,如花有些昏頭轉向。方才一說清楚自己的來歷,齊小小就像捧著銀子般捧著她進門,接著就開始一連串的問候,讓她一句話也插不上。

  她完全沒想到,「齊家書苑」的主人齊小小,竟會是這麼纖細嬌小的女子,整個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小小的。

  在她眼中看來,齊小小是精緻而迷人的,就像個細緻的搪瓷娃娃,沒有人會不受到她的吸引。相較之下,她就顯得太過粗糙了。

  這讓她不禁有些自卑起來。

  只是,出乎意料的,她發現在齊小小這樣的外貌下,卻有著奇怪的性子。比如說——天馬行空、自問自答的談話方式。

  「等等。」齊小小端來一盤瓜子。「你先喝口茶、吃些瓜子,再慢慢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唐霽天的?」

  「他送我來……」

  「他送你來?這麼說,你們的交情很好嘍?!」她像是聽見什麼八卦似的,一雙原就晶亮的大眼頓時更亮了些。「唉,你怎麼還不快說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我都快等不及了。喔——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捉不住這樣的男人,所以才會想到我這兒來拜師學藝?哈!那你就找對地方了,既然你認得這麼好的『人才』,只要再學會我的『幫夫秘笈』,還愁當不上唐家大少奶奶嗎?我告訴你——」

  如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再讓她這樣說下去,肯定沒完沒了。如花深吸口氣,大聲開口打斷她:「齊姑娘!我不是來拜師學藝的!」

  「嗯?」這下,果然吸引了齊小小的注意。「你……說什麼?」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震得皺起了眉頭。

  「我是說,來報名的是我爹,但我本人卻一點想學藝的意思也沒有,所以我這趟來,是來要回那一百兩銀子。拿了銀兩,我立刻就走。」她一口氣說完,免得中斷了,齊小小又要生出一番長篇大論。

  「呵、呵呵——」齊小小緩緩地後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拿了銀子就走?」她的聲線忍不住上揚。

  想她齊小小認得「錢」這個字以來,還沒有人能把人了她口袋的銀子拿走的。

  「是。我不想學什麼秘笈,也不想嫁人,請你把銀子還給我吧。」如花再次重申。「我還得靠這些銀子生活、開自己的鋪子、打肩己的天下呢!」

  齊小小搖頭、再搖頭。「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可我得告訴你,你爹所交的可是入學的訂金和半年的學費,所有報名的學生中,就只有你反悔。實話告訴你吧,你爹說要你住我這兒,為了提供你在這兒的吃住,我可是花了不少銀兩整理準備呢!」她拿起了桌上的算盤,滴滴答答地算了起來。「算算,也就差不多那些銀子了。」

  「差不多那些銀子?!」如花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不肯還我銀子了?!」

  「不是不肯,是沒法子。」齊小小無奈地聳聳肩。「別說我不幫你啊,說實在話,你要真學了我的『幫夫秘笈』,根本也用不著開什麼鋪子了,包準你嫁個好丈夫,一生衣食無缺哩!」

  如花蹙起了一雙秀眉。說穿了,她就是不退錢了。唐霽天說得一點都沒錯,果然是她自己想得太天真了。「既然嫁人這麼好,你自己為什麼不嫁?」

  「我——」小小彷彿被噎住了。好傢伙,來踢館的嗎?「我是為了要……造福人群!對!你知道這世上有太多好女人想嫁卻嫁不出去,身為女人當然得幫著女人。倘若嫁了人,我又怎麼能幫得上你們呢?」

  如花揚眉,像是捉住了什麼重要的訊息。「所以,你的意思是,女人嫁了人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然。」小小點頭。「所以9阿,我可是犧牲小我,成全了你們。不過無妨,看到你們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她微笑。

  當然,看見那些白花花的銀子,自然也是她最大的幸福之一。

  打小,她就看著許多上門求親的男人在她家來來去去。身為齊家最小的女兒,她早看透了那些男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想娶她姐姐們的那些人,哪一個不是為了錢、為了名利?

  當女人實在是太辛苦了,不但要注意言行舉止、要順從、要寵著男人,還得幫夫持家、侍奉公婆、養兒育女……為什麼女人就非過這樣的日子不可呢?眼見姐姐們一個個為夫家費心操勞、日漸蒼老的外貌,她早打定了主意不做個「好女人」——如果廝謂的「好女人」是要忘了自己、犧牲一切的話。

  那是她怎麼也不肯做的事。不過,她不想成親,並不代表她不能教別的女人如何找到好丈夫。至少,在她的協助下,那些急著往成親的火坑裡跳的女人,可以過得幸福些。

  所以,能賺進白花花的銀子、做自個兒想做的事、又能幫助人,經營「齊家書苑」就成為她生平最大的志願了。

  「是嗎?」如花瞇起眼。「這麼看來,咱們算是志同道合了。既然女人成了親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我更不想嫁人了。這樣吧,」她模仿著齊小小的語氣。「看在同是女人又志同道合的分上,你就把那一百兩銀子還給我吧!」

  「這個……」她的話,說得齊小小有些動搖。原來這趙如花也和她一樣,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女人,可是……「不成,銀子不能還!」這點她是絕不會妥協的。「不過……」

  「不過什麼?」如花原本整個臉沉了下來,卻又在聽見她那聲「不過」時,重新燃起了些許希望。

  「不過……如果你要繼續留在這兒學我的『幫夫秘笈』的話,下半年的一百兩學費,我可以給你打個大折扣,就……五十兩吧,算是友情贊助了!」小小揚眉。

  這已經是她最大的底限了,為著友情損失白花花的五十兩銀子,想來她還揪心呢!

  真是夠了!竟碰上了個嗜錢如命的女人。「不!我只要我的一百兩銀子。不想嫁人,更不想學你的『幫夫秘笈』,若要幫夫,為什麼不幫自己算了引」如花堅定地重申立場。

  要不到錢,她是不會離開的!

  「你——」小小氣結。這女人真是冥頑不靈耶!「我告訴你——」她才想開口,卻聽得一道女子聲音自門口傳來——

  「真是太沒志氣了!簡直丟盡咱們女人的臉!」聲音既宏亮又有力道。

  是……誰?小小與如花頓時面面相覷,一同轉向門口突然出現的女人。

  「你是說……我嗎?」如花指著自己。

  「當然!不是說你還是鬼啊?」進門的女子不耐煩地瞥了眼。「碰上了好男人還捉不住!怕自個兒配不上人家,才堅持要自己打天下,這算什麼志氣?依我看,這是長男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丟盡女人臉的行為!」

  嗯?如花被罵得一愣一愣。「才不是……事情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是真的想自個兒打天下——」

  「我當然知道你想打天下的念頭是真的,可你敢說,完全不是因為男人?」對方瞇起眼。

  如花噤聲。這……她說得沒錯,確實有些……應該說,幾乎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男人,因為她爹老是要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男人。但,那也只是一半的原因啊!

  「哼,想騙我?門兒都沒有!」

  「請問……你是誰啊?」齊小小開口。這人怎麼自個兒進來了?還一開口就教訓人?不過聽她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就是。

  「我姓莊,你們叫我可人就行了。」

  莊——可人?如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前這女子,生得不算美,但自有一種高貴的氣質,特別是她的身材,曲線窈窕、玲瓏有致。算來現場三人,就屬她的身段最美、氣質最高雅了。只不過……她那樣子,和「可人」兩字實在一點也沾不上邊,說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還差不多。

  「裝」可人?這名字真是再適合她不過了。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噗哧一聲。

  可人往她斜瞪過一眼。意思是知道她在笑些什麼,而且不准她再繼續笑下去!

  如花連忙別過臉,強忍住笑意。

  「喔——原來是『可人』姑娘啊!」小小迎著笑臉招呼。「這也是我們『保證班』的學生,趙如花。如花,這位是打河南來的莊——可人姑娘。」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莊可人要把自個兒的名字拆開介紹了,因為這三字連在一起,再搭上她的樣貌,實在是……

  「夠了!收起你們臉上不禮貌的笑。趙如花、齊小小,一個名不副實,一個人如其名,你們倆也好不到哪兒去!」跟著,她看向四周的環境。「嗯……是簡陋了些,不過還可以接受就是了。」

  這女人……真狂妄!如花與小小再度面面相覷。

  可人逕自坐下,喝了口已經放涼的茶,還微微不滿地皺了皺眉。「依我看,趙如花應該留下。」

  「嗯?」如花睜大了眼。

  「是啊、是啊,我也這麼說嘛!」見有人幫腔,小小趕忙打蛇隨棍上。

  「女人,當然不能靠男人,而是要靠自己。」莊可人一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如花與小小兩雙眼頓時大睜。

  「但聰明的女人,則是要懂得如何靠自己掌握男人。畢竟,這是個男人當家的世界,想要打下自已的一片天,多個幫手絕不會錯。只重點是,如何掌控這個幫手,讓自己如虎添翼?這便是我到『齊家書苑』來的原因了。所以我說趙如花,如果你夠聰明,就該留下學些秘笈,無論有沒有捉住那唐霽天,要想和男人爭天下,就要有些能讓男人對你言聽計從的本事,到時,你還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嗎?」莊可人挑起一道柳眉。

  嘩——齊小小幾乎是立正致敬。「太好了!說得真是太好了!」她用力「啪啦啪啦」地拍手。還沒開課,就有人掌握了整個秘笈的精髓,她簡直是興奮極了!

  莊可人微微點了下頭,高傲地接受讚美。

  「這——」看著眼前兩個女人,如花覺得真是望塵莫及。原本她只是想憑自個兒的力量打天下,卻從沒想過,有人比她想得還透徹!

  「怎麼,留下來吧?」小小鼓吹。「我保證,你們一定會愛上我的『幫夫秘笈』的!」

  如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莊可人。似乎……這主意並不壞。

  終於,她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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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5:57
  第五章

  該死!

  坐在「高昇客棧」的貴妃軟榻上,唐霽天一臉煩躁。

  那女人不知要錢要得怎麼樣了?依他估計,她是不可能要得到錢的,那麼,為何到現在還沒來找他呢?他明明說了到哪兒可以找到他,為什麼……還是……她要不到錢,也不敢來找他?

  若真是如此,她一個人該怎麼生活?

  越想,他就越覺得自己變成了個婆媽的男人。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該死的愚蠢女人!

  齊小小是絕不可能把錢還給她的。

  光從她一打開「齊家書苑」大門認出他時的表情,他就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因為那女人瞧見他的樣子,就像瞧見銀兩一樣,令他不寒而慄。當下,他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他從未見過齊小小,但瞧那女人一對精明得過了頭的眼,再對照之前所聽的傳說,除了她,不可能會有別人了。

  「齊家書苑」是齊小小為了教女人「幫夫」而成立的,說好聽是幫夫,說難聽些,就是要幫那些嫁不出去的女人容易找個好男人嫁。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出現在「齊家書苑」,等於是自尋死路,難保不會成為被迫逐的目標。他,可不想自找麻煩。

  眼下,為著趙如花,他根本無心解決本要到太原來解決的問題。爭執不休的鹽商們齊聚在他面前,嚷著跑鹽的路線利潤太少,吵著說其他商號的鹽商開始想搶他們的地盤,擾得他心緒不寧。

  「夠了,我全都明白了。」他倏地站起。

  懾於他的威儀,嘈雜聲頓時停止。

  「走鹽弟兄的辛苦和風險,我再清楚不過。」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被瞭解的釋然。「眼下時局不濟,再加上『亨通商號』以不法手段搶佔鹽貨、霸佔鹽道,讓弟兄們受盡辛苦,這是我這個大當家的疏失,也是我應負起的責任。」

  「大當家的,您別這麼說,說來,咱弟兄們才該感到內疚。旁人都要來搶咱們的地盤了,而我們自己卻還在爭個不休,如今還得勞動大當家的出面解決,想來,真是太慚愧了……」

  「不。」唐霽天揚起手。「這表示我並沒有做到當家的責任,讓弟兄們受苦了。走鹽的兄弟們個個講義氣,若是有紛爭,也是為了討生活,不礙事兒的。」他轉向為首的李大。「李大叔,請你吩咐下去,發給弟兄們每人十兩銀子,算是彌補大夥兒利潤太少的損失,這半個月我會留在太原,重新分配弟兄們走鹽的路線,至於『亨通商號』的事,我也會盡快解決,請大夥兒放心吧。」

  一聽這話,眾人皆面露喜色。

  「大當家果然不愧是大當家的。您說的話,咱們一定聽!」有人開口。

  「是啊、是啊!」應和之聲,霎時此起彼落。

  唐霽天點頭。

  弟兄們的事是暫時解決了,縱使接下來要處理的問題還很多,但至少有了好的開始。只是……那女人的事,又該如何處理?

  望著弟兄們離去的身影,他開始細細思索,倘若晚點兒她再不出現,他是不是應該……去找她?

  沒錯!他是該這麼做。既然他將她送到了太原,就不能見死不救。萬一那個蠢女人當真要不到錢而流落街頭、慘遭橫禍,那他豈不等於是間接的幫兇?主意既定,原先焦躁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

  搞什麼,不過是件小事罷了,有必要讓他這麼煩心嗎?他皺眉。

  總之,女人就是個麻煩!

  ★★★

  「咳!所謂的『幫夫秘笈』呢,可以說是博大精深、見解精闢。我齊家五代以來,代代女子都是靠這個秘笈找得好夫婿,如果你們學了之後能融會貫通,別說找丈夫了,就像莊——可人小姐說的,即使不靠男人,但能讓男人對你服服貼貼的,就幾乎能無往而不利了。」齊小小對著十來名學生開宗明義地教誨著。

  「齊姑娘。」莊可人率先開口。「我們都知道『齊家書苑』的『幫夫秘笈』赫赫有名,要不,大夥兒也不會花了大把銀子慕名而來。既然花了銀兩,可不可以就請你直接進入主題,別再說那些歌功頌德的事情了,好嗎?女人的青春,可是浪費不得的。」

  本來前面的一番話,大夥兒還沒啥反應,可一談到女人的青春,在座大多數人便不免交頭接耳起來。

  「是啊,女人的青春有限哪!」

  「對啊,最近不知怎地,我都覺得自己好像老了……」

  「唉喲!你這叫老了,那我可怎麼辦?你瞧瞧,我臉上這細紋,是不是太清楚了點……」頓時,哀歎交談之聲,此起彼落。

  「喂!喂!」齊小小喊著。這是什麼情況?她還沒開始授課呢,莊可人一句話就把場面給搞僵了。「你們急什麼,我這不就正要說了嗎?」

  「女人光靠外表是沒用的。」如花站起來發言。「就算夠年輕,也是一樣。」這點,不會有人比她更清楚,因為她一直深受其害。「以色事人,色衰愛弛。更何況,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生得國色天香,所以——」

  「所以大夥兒更要知道,我齊小小教的雖是『幫夫秘笈』,為的是要讓你們能找到好夫婿,但更重要的是要讓大夥兒知道,當女人不靠男人也能過得很好時,才能真正得到應有的尊重,也才能活得像個女人。」齊小小接下了如花的話,語重心長地說出她的想法。

  莊可人雙臂環胸點點頭。「這才像話嘛!」

  小小朝可人和如花笑了笑,才又繼續開口道:「所謂幫夫,就是幫你選個好丈夫,再幫你捉住好丈夫。繼而,用女人的智慧,讓這個好丈夫出人頭地,或是……讓好丈夫幫你出人頭地。至於這好丈夫的人選呢……我舉個例吧,就像『唐門四少』之首——唐霽天。」

  聽到這個名字,如花不由得一震。

  直到現在,她才發覺自己打進「齊家書苑」後,心裡那種悶悶的、開心不起來的情緒是為了什麼。

  唐霽天。

  一個她認為不可能再與她有任何關聯的男人。縱然她留在

  「齊家書苑」,但並不表示她會愚蠢到以為學了「幫夫秘笈」,就會讓像他那樣的男人愛上她。

  愛?這個字眼,讓她的心一動。

  她想太多了。雖然他說過有需要時,可以到「高昇客棧」去找他,但,這應該只是他禮貌性、出於男性保護欲的說法吧?!

  「……英俊、多金,這誰都愛。但重要的是,透過傳聞和我對各知名男人的深人調查,像唐霽天這樣的男人,正是好丈夫的上等人選。」齊小小開口。「他受女人歡迎,但絕不來者不拒;他保護女人,卻不限制女人。像這樣懂得照顧、尊重女人的男人,才會讓女人幸福。」

  他是……這樣的嗎?如花想著這些日子與他相處的情景。

  「齊姑娘,這麼說來,你是認識唐霽天嗎?」

  「嗯……見過。不過咱們這兒倒是有人認識,而且還是讓他給送來的呢!」齊小小一雙眼轉向如花。「趙姑娘,你說說,我對唐霽天的評論確不確實啊?」

  頓時,驚呼、艷羨之聲此起彼落。「天哪!你真的認識他?!」

  「認識他還來這裡做什麼?想辦法叫他娶你啊!我們可是連巴望著認識這種男人都沒辦法呢!」

  「可是我——」如花被團團圍住,有些慌了。

  「還可是什麼?這種男人你不要,乾脆介紹給大夥兒好了!」

  「是啊、是啊!」

  「你們吵什麼吵啊,沒看見趙如花有話要說嗎?」莊可人見狀,頗不高興地出言制止眾人對趙如花的糾纏。「瞧瞧你們這樣子,別說唐霽天,就是隨便哪個男人見了,也不會想娶!」

  如花一怔。她……是在幫她解圍嗎?

  「喂!莊可人!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有人抗議。

  「意思?」可人眉一挑。「就你聽見的那個意思嘍!」

  「你這個女子」

  「神氣什麼!」

  才一瞬間,所有人的矛頭全轉向了她。

  如花看著眼前的情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收拾。「你們全都別吵了!」她大喊。「我和唐霽天根本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關係,他……我……他只是受人之托,順道送我到太原罷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對著這群同學,她只差沒喊中——你們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會看上我嗎?

  她並沒有瞧不起自己,只不過是認清事實罷了。

  「喔——」眾人望著她。想來也是,憑她的姿色……真的很難有什麼關係。

  「好了、好了!大夥兒專心點!」齊小小拍著手,試圖喚回大家的注意。這課上得還真是混亂!她皺眉。「趙姑娘,還是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啊?」還要答啊?「這……唐霽天他……」她仔細回想和他相處的情形。「他好像很忙,似乎有很多事等著要他處理;脾氣……不太好,喜歡諷刺人;有點囉嗦,喜歡管東管西的……」

  這樣的形容,讓大夥兒皺起了眉頭,齊小小一張臉也跟著垮了下來。真是太好了!先有個莊可人找她的碴,再來個趙如花扯她後腿,再這樣下去,她的「齊家書苑」還開是不開啊?

  「可是——」

  「可是什麼?」見有一線生機,小小趕忙接著問。

  「可是……他很有正義感。我和他素昧平生,他卻在路上替我打昏了歹徒,救了我,還送我上太原來。」

  「嘩——」驚歎之聲同時響起。

  「英雄救——」開口的人停頓了下。「『你』耶!」「美」這個字,實在很難用在她身上。趙如花不醜,可,也不美。

  「還有……他很細心,會注意到我是餓了、渴了、還是累了?在我想到之前,他都先替我設想好了。」如花邊回憶,邊訴說著。」噢——真好——」有人發出羨慕的呻吟。

  「還有呢?還有沒有?」其他人急著問。

  「嗯……還有,我本來是想到這兒來要回學費,自個兒在太原打天下的,但他聽了之後很生氣。雖然這樣,不過我知道他是出於關心,而且……他很守信用。雖然他並不贊成我的決定,可還是照約定送我來,甚至說,如果我需要幫助,可以去找他……」事實上,他真的對她很好,而她沒告訴大家的是,令她受到吸引的,還有他那堅實的胸膛和令人著迷的全然男性的氣味……

  「這就對了!」齊小小一擊掌。

  大夥兒正聽得人神,突然被齊小小嚇了一大跳。

  「細心、體貼、有正義感、有責任感、重然諾、尊重女性的決定,這些,正是我所謂好丈夫的特質。」齊小小眉開眼笑。「別說我空口白話,眼前就有個人證,證明我所做的研究和調查可是確確實實的。」

  「那她所說的壞脾氣、噦嗦又怎麼說?」莊可人昂起頭。

  啊!齊小小氣結。「莊姑娘,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人總是要有些缺點才像是人嘛!要是男人真的無論外貌和內在都完美到了極點,那豈不是太無趣了?」嘿,兵來將擋。

  「嗯哼!」莊可人輕哼了聲,算是同意。

  看來這齊小小,是有幾分實力。

  「所以,各位姐妹,要想嫁人,就要先選定好男人。看準了目標後,再來當然就是在自個兒身上下功夫了。」齊小小走下講台。「所謂在自個兒身上下功夫……你們誰來說說,這是什麼意思?」她的目光掃過眾人。

  「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個性溫順點?」

  「多笑?」

  齊小小環顧眾人,面帶微笑。「都對,也都不對。」她清了清喉嚨。「女人和男人一樣,要有特色、有自個兒的韻味,才能吸引人。你們剛才說的,都只是為了取悅別人而做的,並不見得是自己真正的本性,只要是違反本性,做起來就會不自然。想想,大夥兒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讓自己看起來溫柔點,然後再三不五時笑兩聲,那麼,你、你,和你,」她連指了三個人。「誰會顯得比較特別突出?」

  「這——」三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我個性比較凶。」其中一人趕緊說道。

  「很好,所似你發現了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如何把你這『比較凶』的個性,成為你讓人欣賞的特色。」小小作出結論。「例如……莊姑娘和趙姑娘,大夥兒覺得她們美不美?」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趙如花和莊可人身上。

  「喂!上課就上課,幹嘛說到我身上來?」莊可人抗議,向來高傲的臉上出現難得的小小驚慌。

  她倆……美不美啊?大夥兒打量著。

  「看起來,是不美,可……又好像有那麼一點……特色……」有人發表評論。

  「嗯、嗯。」其他人跟著點頭。「看久了,好像還滿好看的。」

  是……這樣的嗎?如花忍不住有些……欣喜。原來別人看她,跟她自己看自己,是有些不一樣的。

  「咳!你們瞧夠了沒?」莊可人被看得受不了。「總之,我和趙如花就是生得『有特色』就對了,這我早就知道了。趙如花除了那身段還算可以外,她那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和糊塗就夠讓人驚訝了。除此之外,心地還不錯,也該還有幾分技藝吧!」這她倒可以肯定,否則,不會有人想平空白個兒打天下的。「至於我呢,當然是有說不完的好處了,光是這玲瓏的身段就是你們誰也比不上的,更別說我的才華和高貴的氣質了。我看哪,你們還是快去找找自個兒的特色,別在這兒盯著別人看了吧!」

  話方歇,室內氣溫頓時升高了不少。

  如花忍不住為她捏了把冷汗。這莊可人,真是有惹惱眾人的本事。每說句話,就把所有人氣得活蹦亂跳,瞧這會兒的氣氛,只怕又要開戰了。「唉,說說笑話,大夥兒別當真嘛!」她出面打了圓場。「不過說真的,咱們倒真該想想,自己身上有什麼特色才對。」

  可人的嘴巴雖壞了些,可心地卻極好。這點,她可以感受得到。

  「好啦、好啦!」齊小小再次吸引大夥兒的注意。「這是咱們,幫夫秘笈』的第一課,等到學期終了,我會安排一個夜宴,邀請扣原仕紳、豪門公子來參加,到時,就是你們大展魅力、挑選好夫婿的時候了。」

  「夜宴?!」所有學員眼睛一亮。

  「沒錯。」齊小小自豪地點頭。「你們別忘了,這可是『保證班』哪!既然有『保證』,為人師表的我,當然得盡力幫大夥兒做到最好嘍!」

  這點,她早就打算好了。

  以齊家的「幫夫秘笈」為號召,訓練出的幫夫娘子軍,肯定是所有男人的最愛。到時,想嫁的人有得嫁、想娶的人有得娶,不僅嫁得幸福、娶得美滿,她還能賺進飽飽的銀子,何樂而不為呢?

  「唐霽天會不會去?」突然有人問。

  如花的一顆心,險些要跳出喉頭。

  「我是一定會邀請他的,只不過我與他也僅一面之緣,而且據說唐家的男人對成親沒興趣,所以……」齊小小突然瞥向如花。「他肯不肯來,就要看趙如花小姐能不能出面幫上忙了。」

  「我?!」如花大驚失色,指著自己。

  「沒錯,就是你啦!」齊小小點頭——很用力地點頭。

  ★★★

  這是什麼跟什麼?

  徘徊在「齊家書苑」大門前,他竟連門也不敢敲一下。不敢?天知道他唐霽天竟也會有不敢之事?要是他那幾個兄弟知道他為了一個女人淪落至此,肯定要笑掉他們的大牙了!

  但,他卻仍是猶豫再三。

  她在裡頭?她不在裡頭?無論在不在,都得找著了齊小小那女人才會知道。可,他根本不想和那女人碰頭。

  趙如花是個麻煩,但事實上,他並不介意她帶給他的麻煩,可齊小小那女人就不同了。對於不想成親的他,專教女人如何找到丈夫的齊小小,鐵定是會給他帶來很多麻煩的。

  即使如此,他仍是上前敲了下門。

  「誰呀?」與那天同樣清脆的聲音自裡頭傳來,唐霽天忍不住皺眉。

  「到底是誰啊?敲了門又不開口,誰知道你是——」門「咿呀」地打開,齊小小愣在當場。「唐……霽天?!你怎麼會上這兒來?真是貴客、貴客啊!」不消片刻,齊小小立即換上一張迎人笑臉。「唐公子請進。」

  無論有什麼事,都先把他請進門再說。「唐門四少」之首耶!這下,他可真是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不必了。」他站在門前冷著臉,一動也不動。「我只是來問句話,問完就走。」

  「喔——問話啊,那麼唐公子有話請問,我齊小小有問必答。」她微笑。

  果然和趙如花說的一樣——脾氣不佳啊!不過……這倒是讓他看來頗有男子氣概的。

  「趙如花。她上哪兒去了?」他問,雙臂環胸。

  「趙——如花?」小小瞪大了眼。這男人,親自找趙如花來了?會是什麼事?

  「你把她怎麼了?」他斜飛起一道劍眉,一個箭步上前,就差沒揪住她。「別告訴我你不曾見過她,我可是親自把她送到你這兒來的!」

  嚇!這麼大反應?齊小小嚇了一跳。趙如花又不是他的誰,只不過是順道送她罷了,何必……等等,該不會……她突然恍然大悟了。「喔——你說如花啊!」

  「她人呢?」

  小小微笑。「唐公子請放心,她現在正在我的書苑裡,好得不得了呢!我想唐公子不會想進來,對吧?沒關係,你等著,我叫她出來——」說著,她回頭就往書苑裡鑽。

  在……書苑裡?還好得不得了?唐霽天不解。

  現在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半晌,只見原本半掩的大門再次被打開,出來的人,正是趙如花。

  「你……怎麼來了?」如花抬眼,在望見他的同時,只覺整個人自耳根紅到腳底,心跳大聲得連她自己都可以聽見。她害羞地低下了頭。

  欣喜。

  當齊小小告訴她,他來找她時,她簡直開心得想尖叫。但……他怎麼會來找她?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為什麼沒來找我?」他咬牙。再看見她,他竟有一種想再擁她人懷的衝動。甚至,他想伸手碰觸她頰上、唇上、耳上誘人的嫣紅。

  但他卻忍住這樣的衝動。

  因為大門之後,有十餘個女人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彷彿他是世上唯一僅存的男人。

  真是夠了!他是怎麼讓自己處在這種境地的?

  「我……」她抬頭。「我後來決定……留下來了。」她囁嚅,彷彿自己做錯了事。

  「留下來?!」他吼,卻壓低了聲音,免得嚇著了她。「你不是本來只要拿了銀子就走的嗎?」

  我改變了主意,似乎……學學『幫夫秘笈』並不是什麼壞主意,所以我……」

  「什麼『幫夫秘笈』!」他氣結。「你明知道那是騙人的玩意兒,還願意留下?!」他簡直不明白這女人在想些什麼?

  嗯?!齊小小才想開口,卻被另一個聲音堵住。

  「喂!你這人說話客氣點啊!」莊可人不滿地瞪過去。

  唐霽天連眼也沒抬,仍是對著如花道:「怎麼,你沒有話要說嗎?」

  「我……『齊家書苑』不是你所想的那個樣子。」如花抬眼,揪著眉心抗議。「本來我對這兒有許多誤會,不過現在誤會都解釋清楚了。可人和齊姑娘都認為我留下來會比較好,所以我想……不應該再去打擾你……」

  「見鬼的你不該打擾我!」他咬牙。「我說過了你會打擾我嗎?」

  她忍不住瑟縮了下。「是沒有……可是……呃……我後來有想過要去找你啊,只是會……晚點兒罷了。」

  「晚點兒?那是多晚?」他瞇起眼。「既然決定留在『齊家書苑』,你還找我做什麼?」他這話,近乎賭氣。

  「就……也不會很晚,至少會在你離開太原之前嘛!」被他逼得緊,如花也有些惱了。怎麼沒找他是件罪大惡極的事嗎?不過為了接下來的話,她仍是忍住了漸升的火氣。「三個月後,等我們學成,齊姑娘會辦場夜宴邀請所有仕紳公子來參加。她說……要我也邀請你,你……會來參加嗎?」她問。

  空氣頓時凝結。

  「你——」唐霽天深吸口氣。

  「嗯?」如花充滿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

  「你該死的就是要找我問這種事?!」

  一聲暴吼,震得所有人都忍不住摀住了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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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6:17
  第六章

  怎麼她是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火大?!

  「你不參加就算了,何必氣成這樣。」如花皺眉。要不是念在他是她救命恩人的分上,平日她哪會容得一個男人對她這樣大呼小叫。

  「我氣——」他正想發作,卻看見她身後那群等著看熱鬧的女人,一股火氣頓時上湧。「你們沒別的事可做了嗎?」他的眉一揚,眼一瞪,嚇得所有人立即溜得精光——只除了莊可人和齊小小。

  「真奇怪了,這年頭的男人怎麼連話都不會好好說了?成天淨是吼過來、吼過去的,聽了都嫌煩。」齊小小雙臂環胸,對著莊可人聊了起來。

  「是啊!動物才吼過來、吼過去的。」莊可人打了個呵欠。真是夠了!「跟我走!」唐霽天拉起如花的手就要離開。

  「跟你走?」如花驚愕。「等等,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無論去哪裡,都比待在這兒好!」他一吹口哨,只見那匹跟她結下過樑子的「飛雲」,抬起正在吃草的頭,達達地奔了過來。

  「我——」如花驚得無以復加。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霽天!」幾乎是在同時,莊可人與齊小小雙雙站出來。「你放開她!」

  唐霽天無視於兩個女人的阻止,只是以一雙鷹眼對著趙如花道:「你是要跟我走,還是跟這兩個女人鬼混?」這話雖是個問句,但實則——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跟我們鬼混?!」這下,齊小小插起了腰。「唐霽天!虧我還在學生面前說了一堆你的好話,結果你不但到這兒來誹滂我『齊家書苑』,還誣蔑我們!這會兒又怎麼著,難道你想擄人不成?」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唐霽天頭也沒抬,只對著如花道:「你究竟要不要跟我走?」

  人他是一定要帶走的,但,她若能「自願」跟他走,那麼,他會高興得多。

  「我……」如花為難道:「你要我怎麼跟你走?我既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誰。更何況我在這裡很好,所以,我想……我還是留在這兒比較好。」

  「沒錯!有點大腦的人都知道,一個清清白白的女人怎麼可以隨便跟個男人走?」莊可人仰起頭,打鼻孔裡哼出聲。「哼,男人!」

  唐霽天深吸口氣,終於正眼看向兩個女人。

  「『齊家書苑』的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我不想知道。然而,光從你們這兩個女人的態度就足以證明,任何女人和你們在一起久了,都不是什麼好事。一個張牙舞爪、一個嗜錢如命,光憑這兩點,我就不會讓如花和你們在一塊兒多待上片刻,免得變得跟你們一樣。」說罷,他一把摟住她的纖腰,躍上馬背。

  「唐霽天!」如花驚呼。「放開我!你這是做什麼?」

  不待任何人反應,他腳下一踢,一馬二人立時絕塵而去。

  只留下滿臉錯愕的莊可人,和一臉神情詭異的齊小小……

  ★★★

  望著前方漸漸散去的煙塵,莊可人蹙起一雙柳眉。「我想,咱們得去官府報官才成。」

  這簡直是太過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她抬眼看看天色……好吧!至少也是太陽快下山之前!竟強擄良家婦女,這唐霽天眼裡究竟還有沒有王法?

  「報官……應該是用不著。」齊小小一臉沉思。

  「用不著?那趙如花怎麼辦?就任他這麼捉去?」莊可人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你收了人家的銀子,好歹也該負點責任吧?」

  「這是當然。」齊小小微笑』。我說可人姑娘,看見你這麼關心同學,身為師傅的我,還真是挺感動的呢!」

  莊可人臉一紅,隨即又恢復了原來的神色。「少說這些無聊的話。誰說我關心她的?只是那女人特別的笨,我看不過去罷了!」

  對於她的回答,小小只是揚了揚眉,接著問道:「記不記得你為什麼來『齊家書苑』的?」

  「嗯?」莊可人皺眉。「廢話,當然是來學『幫夫秘笈』的啊!這還用問?」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種話,這齊小小是怎麼了?

  怎麼大夥兒全都不對勁了?

  「所以啦!學了『幫夫秘笈』,再找個好夫婿,那不是再完美不過了嗎?」小小的笑痕咧得更大了。

  「那……這……這跟趙如花被擄走又有什麼關係?」莊可人的眉皺得更緊了。「齊姑娘,麻煩你有話直說好嗎?這種『你問我答』的遊戲,留在上課時再來玩吧!」

  「關係可大了!唐霽天愛上了趙如花,這點,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小小問道。「否則,你以為哪個男人會對一個女人這麼『關心』?尤其是像他這樣好條件的男人,竟然肯為了一個女人親自到這兒來,還做出擄人的驚人之舉,依我看,他愛她已經到了昏頭的程度了。」

  「嗯?!」莊可人瞪大了眼。「唐霽天……愛上了她?!」仔細一想,齊小小說的不無道理。若真是如此,那趙如花倒是交了好運了,但……「可是……趙如花她根本就不打算嫁人啊!所以,就算是被他擄了去,她應該也不會高興吧?」

  齊小小瞪了她一眼,做了個「你別傻了」的表情。「有哪個女人真是不想嫁人的?要有唐霽天那樣的好對象,就算是我也會嫁!更何況,你沒看到趙如花見著唐霽天時那神情嗎?她要不喜歡他,我把頭砍給你當球踢!」

  「這麼說……你是故意讓他把如花帶走的?」莊可人稍稍有些瞭解了。

  「呵呵、呵呵……也不是這樣啦……」小小有些赧然。「你瞧唐霽天剛才那樣子,我阻止得了他嗎?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順水推舟嘛!」

  「順——」莊可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虧她想得出來!「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接下來啁,我已經想好了,明兒個一早,咱們就去把如花接回來,然後……唉呀!」齊小小突然大叫。

  「怎麼了?怎麼了?」莊可人跟著慌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齊小小一臉苦瓜相。「慘了。我忘了警告如花一件最重要的事了!」

  「事?什麼事這麼重要?」莊可人皺眉。

  「就是『在還沒完全確定你的男人真的愛上你,並決定娶你之前,絕對不可以失身!』這是我『幫夫秘笈』中的鐵律,一定得遵守,否則,一切就要功虧一簣了!」齊小小捧著頭,開始擔心起來。「希望如花不會有事才好。」

  莊可人忍不住疑惑道:「可是,你不是說唐霽天已經愛上了如花嗎?既然如此,應該用不著太擔心吧?!而且,我看趙如花也不像是隨隨便便就會失身的人。」

  齊小小搖頭。「愛上是一回事,但從愛上到互許終身,那可是要講技巧的。男人和動物沒什麼兩樣,你要是太快讓他嘗到甜i(,難保他不會轉向別的獵物去了。」齊小小搖頭、再搖頭。「慘了,我看如花此去是凶多吉少了……不成!」她拉住莊可人。「不成、不成!這會毀了如花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幸福。快!咱們走!」

  「走?」莊可人被拉著跑。「上哪兒去啊?」

  「救人去!」

  漸暗的天色中,兩個女人沒命似地在大街上跑著。

  ★★★

  「唐霽天!你瘋了!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被他整個兒摟在懷裡,如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不是為他健臂上的力道,而是他身上那股熟悉、充滿魅惑的男性氣息,和他堅實的胸膛帶給她的安全感。

  如果可能,她幾乎想一直……一直讓他這樣摟在懷裡。

  「前面就是『高昇客棧』了。你不想一直這樣大叫,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你吧?!」他用披風包住她,附在她耳邊低語。

  她整個人渾身一顫,為著他如愛撫似的低沉嗓音。

  「很好。」見她安靜下來,他的唇勾起一道滿意的弧度。到了客棧,他勒馬,將她整個兒裡在披風裡,接著一個側身下馬,順道也將她抱離了馬背。

  「啊——」她低呼。

  他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彷彿她是他再珍視不過的珍寶。

  問他為什麼執意將她帶回,甚至不容她拒絕?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他只知道,不願讓她一個人留在那個地方。既然帶她來,她就是他的責任。他更知道,自再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不想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

  恐怕,這是他理性的一生中,所做過最不理智的一件事了。

  ★★★

  好緊張、好緊張。

  打從進到他客棧的房中,如花就四處張望著,也不知自個兒到底在緊張些什麼。反正,她就是很緊張就是了。

  「過來。」他開口。

  「呃……」她被他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嚥了下口水。「孤男寡女的,你把我帶到這兒來,不覺得有點……不太好嗎?」

  房間不小,可她卻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是天氣太熱了嗎?

  「是不夠妥當。」

  「嗯。」她點點頭,面露喜色:「所以,你要放我回去了?」

  「放、你、回、去?」唐霽天的聲音不由自主地上揚。「你以為我這兒是什麼?牢房?過來這兒。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過來吃飯,那麼明天、後天、甚至大後天,你也別想吃任何東西了!」他終於忍不住爆發。

  瞧她看著他的眼神,像只被捕的小動物似的。不過是要她過來吃飯,有這麼可怕嗎?還得猶豫再三、考慮半天?桌上的飯菜可是他為她準備的佳餚美餞,她不領情也就算了,竟還把他當成了別有企圖的男人!

  二話不說,她立即「咚咚咚」地跑到桌前就定位。

  「我吃了。」拿起碗筷,她連菜也來不及挾,整張臉就往飯碗裡埋。

  「慢點兒吃。有人跟你搶嗎?」他按住隱隱作痛的額際。

  她慢下速度。

  「你用不著挾萊嗎?這些都是客棧裡最好的料理。」她該不是只喜歡吃白飯吧?

  聞言,她的一雙大眼自飯碗裡抬起,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旋即選中了一道豆瓣黃魚,接著又埋進碗裡。專心吃飯,就不會緊張;專心吃飯,就不會因為離他太近而心跳加快;專心吃飯,就不用抬頭看見他那雙迷人深邃的黑眸……

  嗯,她得專心些。

  他看著她,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女人,要是不把她收在身邊照顧著,真不知她會把自己搞成什麼模樣?這也是他執意將她帶回來的原因之一。

  至於最重要的原因……他不想去想。

  「來。」他挾了塊紅燒牛肉。「吃點這個。」

  「唔。」她伸出碗。「斯斯。」她想說的是「謝謝」,可塞滿了白飯的嘴,很難發出清楚的音。

  吃著吃著,她才發現,她真的餓了。尤其這些萊,真的好吃得不得了。她吃著碗裡的,還不忘盯著盤裡的,忙得不可開交。

  突然,唐霽天笑了出來,一股莫名的衝動,讓他將筷子直接送到她嘴邊。「來。」

  「嗯。」出於本能的,她張嘴咬住。

  頓時,一種曖昧、熟稔的氣味,在兩人之間飄蕩。他看著她,她望著他,兩人一動也不動。

  這舉止似乎顯得過於……親暱了。讓她貼著他滑下馬背,可以解釋為不小心;環住她的腰可以解釋為保護,但餵她……

  她一口咬下筷子上的肉,藉以掩飾心上的不安。

  接著,又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第……

  直到——

  他的唇取代了一切。

  ★★★

  「可人!莊可人!你等等我啊!」

  大街上,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地跑著。落在後頭的齊小小怎麼使勁也跟不上,只得朝著前頭大喊。

  莊可人回頭。「你快點成不成?照你那跑法,等我們趕到時,趙如花早被生吞活剝了!」

  「你、你……」齊小小追上,氣喘吁吁。「跑在前頭,你知道上哪兒去找人嗎?」直到這時,她才發現人矮的壞處。

  人矮腿就短,腿短就跑不快,跑不快還要追上別人,自然就累了。

  「呃……」經齊小小這麼一提醒,她才發覺她還真不知道要上哪兒找人。「真是!那你又知道要上哪兒找嗎?我記得那個唐霽天也沒說吧?!」

  這下可麻煩了!連人都不知道在哪兒,還怎麼救?

  「『高昇客棧』。」齊小小指著前方不遠處。

  「你確定?」莊可人懷疑地挑眉看她。

  「當然!」齊小小篤定。「唐霽天家大勢大,出門辦事,除了住最高級的『高昇客棧』?還會有別的地方嗎?」

  「那很難說吧!」莊可人皺眉。「要是他『微服出巡』,就是不想惹人注意的話,那咱們豈不什麼人都找不著了?」

  「這個……」被她這麼一說,齊小小倒還真有些擔心了。「不管了!咱們先上『高昇客棧』找找看再說!」

  ★★★

  趙如花一雙眼瞪得老大。

  他吻她!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吻」嗎?

  以前,總聽同年齡的女孩兒談過,她卻從沒經歷過。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吻」是這麼的……特別。

  他的唇,碰著她的。冰冰、涼涼、軟軟,像甜糕似的,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可以嗅到他特有的迷人氣味。

  她喜歡甜糕。只是,吃甜糕不會讓她心跳加速、頭暈腦脹,甚至,她覺得身子有些浮浮的。若不是他摟著她的腰,或許她早就倒到地上去了。

  嗯?他什麼時候摟住她的腰了?

  從沒這麼近瞧著他,她好奇地發現,他閉起的雙眼上,有著好長、好鬈的睫毛,而且生得比一般人好看得多了。她忍不住要想,若是她也有這麼一副睫毛,應該也會……很迷人吧?

  她任他摟著、吻著,一點兒也不想推開他。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種奇怪的、酥酥麻麻的感覺自她小腹升起,漸漸蔓至四肢百骸。

  他的唇,溫柔、熱切地附在她唇上,讓她忍不住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

  嗯?她有些嚇著了。那些聽來……呃……奇怪的呻吟,是她的嗎?怎麼怪讓人……臉紅的?她閉緊唇,試著不讓自己再發出那些怪聲音。如果讓他聽見,嚇著了他怎麼辦?

  但,隨著時間過去,她卻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甚至,她開始想像他一樣,也嘗嘗他口中的味道……

  不自覺地,她伸出丁香小舌,輕輕地舔了下。

  唐霽天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睜著大眼,一臉無辜的她。

  老天!不過是一個吻,她卻幾乎瓦解了他所有的自制,而她不過是個連親吻時都不懂得閒上眼的生澀處子。

  「合上眼。」他開口,嗓音低沉沙嗄。

  她毫不猶豫地聽從。本能的,她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

  毋須更多言語,他將她緊擁入懷,激切地吻住她,再次地……拿回主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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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6:47
  第七章

  「唔——」如花整個人如遭雷擊。

  一股酥麻的快感自她小腹竄出,蔓延至全身,她的腳趾甚至無法自制地蜷起。天!她幾乎想尖叫。

  他不只是吻她,他的舌狂野地纏住她的。這和之前的吻截然不同,她不知道光是一個親吻,也可以讓人如此……銷魂。

  她的手本能地捉住他的衣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承受著他狂野的舔吻,笨拙地回應著他。

  天!他強烈地感覺到她柔軟的身體,幾乎無法再忍受更多。慾望在他體內竄動,他伸手,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整個兒自座位上抱起,移到自己懷中。

  「啊——」她驚呼出聲,旋即,卻又被他的吻堵住。

  他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讓她柔軟的身子貼靠著他。老天!他吸攝著她身上獨有的香氣,幾乎無法控制勃發的慾念。

  不過是一個吻,他卻覺得自己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少年。當他的舌頭碰觸她的時,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身上的輕顫。

  太敏感。他輕喟。她的身子就像是專為他打造而成的,不論是一個吻、一個撫觸,都足以引發她劇烈的反應。

  他簡直無法想像,當她躺在他的身下,當他讓她真正屬於他時,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嗯——」如花聽見一陣細小的呻吟自她口中逸出。

  不同於先前的呻吟,這次還添加了更多的緊繃、愉悅和難耐。她想要更多,卻不知道自己要些什麼。她整個兒癱軟在他身上,從未感到自己是如此地虛軟無力,卻又同時地充滿力量。

  她的宛轉低吟恍如無形的催情劑,刺激著他所有被喚醒的知覺。他的唇,自她的丁香小舌,移至她小巧的耳垂,引得她全身輕顫。她無力地攀住他的頸項,他身上的熱度透過輕薄的衣料傳來,像是足以穿透她的肌膚,令她無法再承受更多。她難耐地低吟,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動著。然而,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卻令他忍不住低吼出聲。天!她幾乎要逼瘋他了!

  她柔嫩的圓臀恰恰就坐在他的重要部位,是以,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足以引發他強烈的反應。

  他的唇,順著她的耳、她的頸際,一路往下。

  交領的衣衫輕易地被他推開,露出一抹惑人的雪白凝脂。

  「老天——」他挑開肚兜的細繩,低吼出聲,俯身舔吻上她胸前的一抹嫣紅。「啊——」她尖叫著往後仰躺,幾乎為他這驚人的舉動而崩潰。他的唇舌舔吮著她從未被人見過、碰觸過的柔嫩。她狂亂地搖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知道她要他。而他,早已等不及讓她成為他的。他起身,將她攔腰抱起,大步邁向床榻。

  突然,門被砰的一聲推開——

  「唐霽天!你放開她!」

  一前一後闖進來的,正是他最不想看見的兩個女人——莊可人與齊小小!

  ★★★

  「啊!」如花驚呼。「小小、可人?!」

  天!她們怎麼會找到這兒來?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姿勢,她忙拉住衣衫,跳離他的懷抱。而更讓她感到羞愧的是,她甚至不確定她們闖進來打斷這一切,她是鬆了口氣,還是感到……失望?

  唐霽天一把將她拉回,迅速地遮住她的身子,不讓她面對任何尷尬的狀況。「你們該死的膽敢闖進來!」他怒吼。

  「好險。」仔細地觀察眼前的情況後,齊小小忍不住鬆了口氣,看來,她們趕上的正是時候。「要是我們不闖進來,如花現在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她意有所指。

  「小小!」如花紅了臉。「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急著想解釋。「哼!還說什麼不放心她留在『齊家書苑』裡,原來你把趙如花帶走,就是要做這種『好事』?!」莊可人義憤填膺。「放開她!否則我立刻就去報官!」

  「不要!」如花緊張地阻止。

  莊可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趙如花,你別那麼天真成不成?被擄來的是你,險些被騙失身的也是你,而你竟然還幫著他說話?!我看你就算被賣了,也會高高興興地替人數銀子吧?!」

  「不是這樣的!他沒有騙我。」她不好意思說出的是,他不僅沒有騙她、更沒有強迫她,這一切,全是她自願的。

  而且,她甚至享受了所有的過程……

  噢,天!瞧她變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唐霽天,你不說句話嗎?」齊小小開口。

  他一挑濃眉,氣定神閒地道:「我和如花都是成年人。成年男女的一舉一動:毋須向他人報備,也沒有人有權利干涉。倘若有人不識趣,以正義使者自居,那就太不入流了。」他低頭,嗅著如花的髮香。「至於擅闖私人居所這件事,看在如花的份上,只要你們立刻離開,我可以不追究。」

  可人和小小互相交換了個神色——這男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這真是做賊的喊捉賊了。」莊可人一口氣忍不下去。「趙如花,我們可是跑了大半條街才找到你的,你究竟要不要跟我們回去?」

  「我——」如花動了下,立即被他緊緊扣住。

  「咳!」齊小小清了清喉嚨。「我想,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總不好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不是嗎?當然啦,除非……這個男人愛她,而且準備娶她!」

  愛她,而且準備娶她?

  這話讓他們兩個人都怔住了。

  他愛她,而且想娶她嗎?如花慌亂地抬眼。雖然她不想嫁人,但這並不表示她從未想過。他……是這樣想的嗎?

  他關心她、對她做出那些舉動,這就是愛了嗎?

  「怎麼樣?」齊小小逼問。

  「你們『齊家書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他的眉不悅地揚起。

  「你們別吵了,我回去就是。」眼看場面有一觸即發的可能,如花忍不住開口。「你——」他揚眉,臉上寫滿了不悅。

  「唐公子。」齊小小開口。「本來呢,我們是很想相信你會照顧好如花的。不過……沒想到你卻是這麼個『照顧』法;我擔心再讓你這樣『照顧』下去,會『照顧』出一條『人命』來,到時,我該怎麼

  向親自上我那兒替如花報名的、如花的爹交代?」

  如花一張臉,霎時紅得像只熟透的蝦子。

  「趙如花!走!咱們回去!」莊可人一個箭步上前,握住了如花的手。「慢著!」唐霽天開口。

  「怎麼?你現在還有理由留人?」莊可人斜睨著他。「還是,你決定要迎娶如花了?」

  唐霽天啞口無言。

  他從未想過要娶妻。他們唐家四兄弟對成親這事,簡直就是避之唯恐不及,是以,當聽見這樣的話一再被提起時,他……猶豫了。他不想娶她。不,正確說來,他是不想娶任何一個女人。但矛盾的是,他卻想把她留在身邊。該死的!她若是他平日交往的那些女人,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然而,她若是那種女人,他又會喜歡上她嗎?

  喜歡。

  沒錯,他是喜歡她,但他更害怕被綁住。

  「趙如花,你怎麼說?」莊可人問。

  如花抬眼。「我……回去。」她看見了他的猶豫。在他眼裡,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當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還以為,他對她是有意的。而現在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一震,心虛地看著她眼底的……哀傷。他的心微微抽痛了下。為什麼她會出現那樣的神情?是因為察覺了他的猶豫,還是怨他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他不願她難過,卻也不想為難自己啊!

  齊小小瞇著眼觀察了他們好一會兒,然後才開口道:「沒錯,他沒有理由留下任何人。可人、如花,咱們回『齊家書苑』去。」

  唐霽天沒再開口留她。他必須好好想想,有沒有一種既可以把她留在身邊,卻又不讓自己被綁住的好方法?

  ★★★

  「說你笨,你還真不夠聰明!」「齊家書苑」裡,莊可人首先發難。「我又怎麼不聰明了?」還在為唐霽天的反應而感到受傷的如花抬起頭、皺著眉道。「可人,我現在不想跟你吵,你就別煩我了。」

  「喲——瞧瞧,現在又會說話了,還不高興呢!」莊可人環起雙臂。「怎麼剛剛在那唐霽天面前,就不見你這麼機靈?我和齊小小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道謝不打緊,可別恩將仇報,擺起譜來了。」她眼一挑,轉向齊小小道:「齊小小,你說是不?」

  齊小小但笑不語。

  「你——」如花一張臉脹得通紅。「你們——」

  「說吧,你是不是喜歡那唐霽天?」莊可人湊近她,故意小聲地問。

  「我……我沒有!」如花連忙否認。「他是……我是……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

  就算他吻了她,那也不代表什麼。當著大家的面,他那明顯猶豫的態度,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難道她還要自作多情地承認喜歡他嗎?

  不,她不願這麼做。

  莊可人揚起柳眉。「是不是,我說你這人哪,一遇上男人就蠢了、笨了。這哪有什麼不可能的?像唐霽天這樣的男人,就算霸道了些、脾氣壞了些,可卻是你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要不,讓給我算了。」

  「讓——給你?!」如花瞪大了眼,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可人不是很討厭他嗎?

  「是啊!」莊可人挑眉。「怎麼,捨不得?」

  「你——」如花一張臉更紅了些。「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懂,你說這麼多話,究竟是要我喜歡還是討厭他?」她真的被弄糊塗了。小小和可人大半夜地趕著將她自唐霽天那兒「救」回來,她還以為她們討厭他,不希望她和他在一起,可為什麼這會兒,可人又像是在鼓勵她去喜歡他呢?

  莊可人微笑。「喜歡還是討厭一個人,是由得人說說就算了的嗎?你心裡怎麼想,自個兒會不清楚?」

  「我……」可人的一句話,迫使她面對自己。

  她喜歡他。不,或許比喜歡還要多一點。

  「承認吧!你是喜歡他的對不對?要不以你這種良家婦女型的女人,怎麼可能讓人佔盡便宜,還幫著對方說話?」

  「好吧,我是喜歡他,那又如何?」被逼急了,如花衝口而出。「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難道我還能拿刀逼著他嗎?」話才出口,她就後悔了。

  齊小小與莊可人交換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拿刀逼他倒是用不著。」齊小小這才開口。「不過,用些小技巧則是無傷大雅。」

  如花搖頭。既然瞞不了她們,她也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意了。「強摘的瓜不甜。用不著多費心思了。」能用技巧得到的愛,那還算是真愛嗎?

  莊可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來我說你沒志氣還真是說對了。明明你喜歡他、他喜歡你,你不好好把握還等什麼?」

  「他喜歡我?」如花抬眼。「不可能。」

  齊小小腰一叉,肯定地道:「唐霽天喜歡你!這點,我絕不會看錯。你想想,他若不喜歡你,會對你處處關心?若沒喜歡上你,還會將你帶走、吻你,甚至想和你上床?他喜不喜歡你,你應該最清楚才是。」

  「我……」她搖頭。「我不確定……」在兩人相處的時刻,她確實是曾這麼以為過,但,他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上她?「但如果你們都看出來了,又為什麼要破壞……呃……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乾脆把我留在那兒算了?」

  「這你就不明白了。」齊小小輕咳了咳,開始道:「男人是種奇怪的動物,他們對身體的反應總是比內心的感情還要快得多,而女人卻恰恰相反。所以,在兩人發生肌膚之親後,男人反而會忽略對自己內心的情感;但女人則開始因為自己已屬於一個男人而死心塌地。這情形對女人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對像你這樣死心眼的女人,更是不利。所以,我和莊可人當然得去把你救出來啦!」

  「那麼,你的意思是……」如花似乎開始聽懂了小小的話。「在確定他對我的感情之前,不能讓他……碰我?!」

  「嘿!」莊可人開心地擊掌。「齊小小,你瞧,她又變聰明了!」

  小小微笑。

  「可是……他處理完這兒的事,就要回京城去了……」到時她連跟他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又怎麼能談得上其他?「而且,或許他對我只是一時的好奇,否則也不會在提到要娶我的事時,露出那樣的神情……」

  「他不願娶妻,並不表示他不喜歡你。」小小斬釘截鐵地道。「依我看,他只是需要時間。所以,咱們得給他點時間,再加上些小技巧,自然可以讓他心甘情願地就範!」

  「但……」

  「你還但什麼但啊?既然你承認喜歡他,也知道他喜歡你,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你忘了咱們上『齊家書苑』是要做什麼的嗎?」莊可人提醒她。

  「可我原先並沒想來這兒學『幫夫秘笈』,也不想嫁人的……」她想起自己原先欲打天下的壯志,但現在的發展……全然出乎她的預料之外,這讓她不禁有些猶豫起來。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嗎?

  「原先是原先,現在是現在,你別混為一談成嗎?」莊可人忍不住歎氣。「原先是因為你沒遇上個好男人,現在遇上了,又有齊小小指點,你還怕什麼?我話可是說在前頭,你要是再這樣猶豫不決,那就讓給我算了……」

  「不成!他是我的!」

  突然衝出口的一句話,讓三個女人全都愣住了。

  如花的臉在瞬間脹得通紅,而可人和齊小小則是笑得咧了嘴。

  「嘖嘖,真好志氣啊,趙如花。」莊可人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嚷著不想嫁人的嗎?現在怎麼又這麼『積極』起來了?」

  如花紅著臉說道:「隨你怎麼說,反正你就是不行把他搶……」

  「放心吧!我莊可人不會跟你搶男人,更何況人家喜歡的是你,連唇都吻過了,我怎麼搶得走呢?」她眨眨眼。

  「莊可人!」如花氣結。

  「好了,可人你就別再逗她了。」小小開口。「現在時間緊迫,我得連夜給你惡補才成。」

  「時間緊迫?惡補?」

  「當然。你不是說他不久後就要回京城了嗎?我們當然得好好把握他在太原的這段時日。」

  「那……我該怎麼辦?去找他嗎?」如花疑惑。

  「當然不成!」齊小小搖頭。「男人喜歡追逐,咱們就得滿足他。邊讓他追,邊用誘餌釣著他,等到了最佳時機,再讓他乖乖地、自願落人成親的牢籠裡!」

  如花瞪大了眼。「這麼……複雜……」

  「不複雜、不複雜,其實是再簡單不過了。」齊小小拉過她。「快來,讓我把『幫夫秘笈』的第二章先傳授給你,免得到時你又吃了虧,那就麻煩了。」

  「第二章?」莊可人揚眉。「可你不是只教了大夥兒開宗明義嗎?怎麼現在要從第二章開始教起了?那第一章呢?」

  小小微笑。「第一章是為了那些還沒發現自個兒的長處,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哪種男人的女人而設的,依如花現在的情況,我看那些就省了吧!要知道,男人與女人談感情,就像一場場的戰爭,誰搶得了先機,誰就有較多的勝算。我齊小小門下的弟子,自然不能是省油的燈。我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吧?」

  如花和可人雙雙點頭。

  夜裡,「齊家書苑」的燈火通明。

  天知道,她趙如花可從沒這麼認真過!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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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7:08
  第八章

  情況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生平頭一次,她覺得女人想嫁人,甚至為自個兒找個好夫婿,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就像齊小小和莊可人說的。

  找著個好丈夫,並不妨礙她闖出一番事業。事實上,有時更可能會是助益。女人不一定非得嫁人不可,但若遇上了合適的男人,卻不曉得好好把握,那就是自個兒的愚蠢了。

  「如花——有人找你呢!」

  小小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有人找她?!會是誰?她連忙起身拉開房門,只見齊小小一臉得意地站在門外。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咱們用不著費力,就有人追上門來了!」齊小小握拳,志得意滿地笑開了嘴。

  如花瞬間停止了呼吸。是他?

  「他來——找我?」

  小小曾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他一定會來找她,而且很快。但她卻沒想到,會是……

  這麼快。從昨夜到現在,不過一個晚上,這代表了什麼?她的心忍不住雀躍。

  「比我所想的還要快。」小小附到她耳畔道。「這是個好現象。表示他確實在乎你,而且——非常在乎!」

  「是……這樣的嗎?」

  她不敢確定。

  「當然!」齊小小再肯定不過。「記得我昨夜教過你的一切嗎?」

  「嗯。」如花點頭。

  「很好。記得照我所說的話去做,千萬不要被那個男人所迷惑而做了不該做的事,明白嗎?」

  「明白!」

  如花點頭,很用力的。

  「好,去吧。他還在大廳等你呢!」

  如花點頭,踏著小碎步就往大廳奔去。

  「嘿、嘿!」小小突然叫住她。「慢點、慢點!用走的就行了。別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急著』要去見任何一個男人——無論你有多喜歡他。」

  如花紅了臉,立刻放慢了腳步,往大廳走去。

  ★★★

  「如花!」一見到她的身影,唐霽天立刻起身。

  是他看錯了,還是,她又比昨晚更美了?他想念她的唇,和她那柔軟的腰肢。他等不及想……再次擁她人懷。

  「找我有事?」她揚眉,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

  「我——」

  他一怔,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她的神情、她的態度,似乎只當他是個……尋常男人。這是怎麼回事?他還以為他對她是有影響力的。這突如其來的改變,令他至為不悅。

  「嗯?」

  她在等他的回答。

  她極力讓自己不受他的影響,可天知道這有多困難!他每靠近她一些,她的呼吸就更急促一些。

  「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他望著她,卻出了神。

  「事?談談?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可談的。」她聳肩。

  他的眉心揪結。

  「如花,你是怎麼了?今天的你很不對勁!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因為昨天的事,在生我的氣?」

  「呵!」如花輕笑出聲。「唐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呢?更何況,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有什麼該令人生氣的事吧?!」

  她的態度令他惱怒。「如花!」

  「怎麼了?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嗎?」她眨眨眼,極為無辜。

  他簡直快被她逼瘋了。事情和他所預期的完全不同。他本是想來這兒好好地處理他與她之間的問題,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不過是一晚未見而已,她竟會用這樣禮貌卻疏離的態度對待他!

  難道,她忘了他的吻、忘了他們之間的……一切?不,他不允許!

  他上前一步。「看來,你是忘了許多不該忘的事了。或許,你會需要我幫助你恢復些記憶引」他瞇起眼。

  她猛地後退。「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他眼一瞥,突然發現廳旁的簾幕內,露出兩抹熟悉的身影。而且,幾乎就在他瞥過去的同時,那兩個影子又縮了回去。

  看來,她們肯定是又教了如花些什麼了。

  「我想,這兒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他斜瞥向簾幕。「城西有個湖,風景秀麗,或許咱們可以到那兒走走?」

  「這……」應該跟他去嗎?她猶豫地望向簾幕,卻沒法子得到任何建議。

  「怎麼,你出門還得先問過簾子的意見嗎?」他刻意譏諷。

  「簾子?!」如花嚇了一跳。「不!當然不是!我只是……只是……」他該不會是知道小小和可人躲在後頭了吧?

  「你該不是怕了吧?」他挑釁。

  「怕?我怎麼可能會怕!」如花立即上鉤。「不過是到湖邊瞧瞧風景罷了,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會發生什麼事?不過,你最好有重要的事跟我談,我現在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唐霽天微笑。

  激將法對她始終有效。

  「當然,我想跟你談的,正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

  她的心猛地——跳。「什……什麼關係?」

  「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嗎?」不容她再多考慮,唐霽天拉起她的手,大踏著步子離開了「齊家書苑」。

  半晌,兩個人影自簾幕後走出來。

  「你說,如花這樣被他帶走好嗎?」莊可人皺眉。「還是咱們跟上去,瞧瞧這唐霽天究竟想跟趙如花談些什麼?」

  齊小小搖頭。「用不著。依我看,目前如花是佔了上風。只要她能照我所說的去做,無論上哪兒談:結果都一樣。」

  「可……我擔心她又被迷昏頭,反而把事情搞砸了。」

  「你就對她這麼沒信心嗎?」齊小小忍不住笑。「放心吧!有我齊小小在這兒,還有什麼搞不定的?」

  「可是……」

  小小搖搖頭笑道:「沒有什麼可是,你啊,還是乖乖留在這兒跟我上課、保存實力,等到夜宴時替自個兒找個好男人吧!」

  談感情需要技巧,她出面指導一二無妨,可若過度的干涉,那可是會遭人怨恨的。齊小小拍拍手,準備上課。

  ★★★

  城西湖畔,風光明媚。

  唐霽天望著她,她卻只是望著一湖湖水,十分專注。事實上,他灼熱的視線根本讓她無法專心,紛亂的思緒總讓她想起昨夜的吻和……一切。

  不成!

  小小告誡過她,千萬不可以自亂陣腳,否則一旦被他察覺,那就功虧一簀了。她深吸了口氣,調整呼吸。

  「這兒的風景很美,不是嗎?」他開口,一隻大手極其自然地護住她的後腰,將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內。「每回到太原來處理公事,我總會抽空到這兒來看看。」

  她的身子忍不住一陣輕顫,可卻不想阻止他這親暱的舉動。光是手放在腰間,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趙家村也有像這樣美的地方,只是,比這兒小……」她胡亂地接了些話,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笑道:「哦,是這樣的嗎?那麼等回到趙家村,你得帶我去瞧瞧才是。」

  她一震。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等離開了太原,回到趙家村,他還會去找她嗎?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瞧見她眼底的狐疑,他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你今天……很美……」他凝望著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了她的頰。

  她的臉一紅,本能地閃躲著。「別這樣,我知道自己生得什麼模樣。」她後退一步,避開他的碰觸,卻避不開他灼熱的視線。

  縱然知道自己並不美,但聽見他的話,卻仍讓她掩不住欣喜。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覺得她……很美?

  他微笑。「我們唐家數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卻生下了四個男孩。」

  「嗯?」如花一怔。怎麼他突然開口,說的卻是他的家譜?「你要我來這兒,就是要跟我說這個嗎?」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

  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道:「自小,我們四兄弟就被賦予許多責任和期望。其中一個就是傳宗接代、開枝散葉。」

  「喔!那壓力一定很大。」她同情地表示。

  這種壓力,她可是親身經歷、感同身受呢!因為她是他們趙家唯一的後代,她爹娘可是將所有的「子」望都寄托在她身上,甚至還巴望著她能多生幾個,過繼回趙家呢!

  他的眼一亮。她明白?太好了!這樣就容易溝通了。「如花,你真是朵解語花。正因為有這樣的壓力,所以我們四兄弟始終對成親毫無興趣,更不想被綁住。甚至,為了杜絕親族長輩們的期待,幾年前,我們立下了誓約,三十歲之前,絕不成親。」

  「嗯……這倒是個好法子,至少耳根子可以清靜幾年。」

  「是啊。然而,過了幾年清靜自在的日子後,就更沒有人想被婚姻綁住了。是以,我們四兄弟雖然立下了三十歲前絕不成親的誓言,可大夥兒都心知肚明,即使是三十歲之後,也沒有人會想成親的。」

  「嗯。」他對她說這些是為了什麼?還是在……對她解釋些什麼嗎?

  「自我們立下誓言後,一直以來也沒什麼問題,直到現在……」他望著她。

  「現在……怎麼樣?」她被他的眼神瞧得心慌。

  「現在,我對成親仍不感興趣,然而,卻喜歡上了一個很特別的女人,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這……這……」一時間,她脹紅了臉,一句話也答不上。「喜歡人……很好啊……」

  「但,女人總想要嫁人的吧?」他盯著她。「倘若我想把這女人留在身邊,卻又無法娶她,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如花瞪大了眼。

  他這是在說,他想要她沒名沒分地跟著他?還是……他所說的,他喜歡上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他只是想來問問她的意見?!

  「我……不知道。」她的臉色愀變。「你得去問你所說的那個女人。」

  「當然。」他微笑。「我這不就在問了嗎?」

  真……是好樣兒的!唐霽天!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卻要我心甘情願、沒名沒分地跟著你,直到你高興為止?」如花瞇起眼,握緊雙拳。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保證,我會照顧你的生活,讓你一輩子衣食無缺。」他唐霽天絕不會讓跟過他的女人潦倒、窘困。

  「唐霽天。」她露出一個微笑,眼底卻全無笑意。「你平日,很擅長做生意嗎?」

  他皺眉。她這是在打什麼啞謎?但他仍是做了回答。「我平日是需要經常跟許多不同的人談生意。」

  她點點頭。「照理說,以你我的條件,讓你提出這樣的要求,應該算是我趙如花的榮幸才對。」

  「我從沒有貶低任何人的意思,尤其是對你。」他正色道。「但你不想嫁,我不願娶,咱們兩人正適合在一起,不是嗎?」照她的話聽來,她似乎並不反對他的提議,但不知為何,他總隱隱感覺到些……殺氣?

  「不錯。說來也真該佩服你這種連感情都可以談交易的人。說實在話,我還真有些心動了。尤其是,你的吻,讓我很難忘記。」她微微一笑。「只可惜……」

  「可惜?可惜什麼?」他幾乎以為她要答應了。「還是,你有其他的要求?說說看,或許,我可以做到。」

  「要求?」她揚眉。「我的要求很簡單,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想得到我的人,就必須娶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她望進他的眼,充滿挑釁的。

  唐霽天握拳。「你——你不是不願嫁人嗎?」

  「當然。不過,我總可以改變主意吧?事實上進了『齊家書苑』後,我突然發覺成親嫁人也不是什麼壞事——只要是找對了人。」

  「你什麼時候——該死的!那些女人教了你什麼?」他發覺,他越來越無法掌控她了。

  「做對自己有利的決定。」她笑答。「再說,等學完『幫夫秘笈』後,應該就會有一大群男人等著想娶我,而我要做的,只是在夜宴上挑選一個欽慕我、支持我、合適我,甚至……縱容我的對象,那麼,一切就再完美不過了。」

  「世上沒有那樣的男人!」他氣極。「見鬼的欽慕、支持、合適和縱容!你乾脆養一個『面首』算了!」

  只要一想到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夜宴上勾引男人,更甚者……嫁給其中一個男人!一股妒火便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跟你養個女人一樣嗎?」她反唇相稽。「唐霽天,你自己做不到,並不代表沒有這樣的男人!」

  「你——告訴我,你究竟想怎麼樣?」他低吼。

  「嫁人。」她氣定神閒地答。

  「該死的!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根本不想娶妻!」他咬牙,捉住她的肩。

  她撥開他的手,故作驚訝。「怎麼,我沒告訴過你嗎?我沒說一定要嫁給你啊!我只說了,你的吻讓我很難忘記,並沒說非你不嫁呀!」說完,她傾身向前,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然後,轉身離開。

  唐霽天愣在當場。而她惑人的氣味、柔軟的觸感卻圍繞著他,久久不散。

  一切全都該死的失控了!他咬牙。

  她竟然拒絕他,卻又吻了他?!那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

  事情和他所預料的全然不同。更令他震驚的是,當她轉頭離開他的那一剎那,他竟該死地發現,他比自己所以為的還想要她!

  ★★★

  成功!

  如花擊掌,幾乎是雀躍地走在回「齊家書苑」的路上。他在乎她,而且是很在乎!這點,從他剛才的怒氣看來,簡直再清楚不過。這讓她心上喜滋滋的甜。

  齊小小說得沒錯,只要穩住自己,很多事情不但可以看得更清楚,還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哦,天!她簡直想親吻齊小小了!

  說實話,當唐霽天提出那驚人要求的一刻,她的心緒混亂到極點。她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那麼對待她,把她當作那樣的女人!然而,在何一刻,她卻幾乎想答應他。因為她知道,她不會再遇到像他那樣的男人了。

  幸好,齊小小的話在最重要的時刻閃進她腦海——

  永遠不要滿足男人無理的要求,即使你有多麼願意滿足他!

  於是,她做出了正確的決定。直到現在,她仍無法忘記,當她吻上他的那一剎那,他瞼上那震驚迷惑的表情。

  接下來,她得快些回「齊家書苑」去告訴小小和可人這有趣舶情況。她們鐵定會跟她一樣開心的!這樣想著,她不禁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並走向人煙稀少的近路。

  「姑娘!前面這位姑娘!」

  突然,後頭有個聲音叫住了她。

  她回頭,看見的卻是兩個從未見過的人。「兩位公子,有事嗎?」她面帶微笑問道。雖然打小爹娘就教她不應該隨便對陌生人微笑的,不過心情太好,她實在很難不笑。

  「請問,姑娘是不是打京城來的?認不認得一位唐霽天唐公子?」

  「我?唐霽天?」如花挑起一道秀眉。「你們……我沒見過你們呢。請問,你們是要找我,還是找唐霽天啊?」情況,還真有點怪呢!若是要找唐霽天,又怎麼會找上她呢?

  兩個男人交換了個神色。「應該是她了。」

  「應該是我?這是什麼意思?」如花不解。「是我爹讓你們來找我的嗎?還是——啊——」

  話還沒說完,兩個男子便一個箭步,上前捉住了她,並用麻布袋將她整個兒套住。

  「救命——」她大喊。

  天!她運氣怎麼這麼差,又讓她遇上歹人了!可這回更慘,因為唐霽天不在她身邊。「救命——唐霽——唉喲!」話都還沒說完,只覺頭上一疼,接下來的事,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

  「喂,趙如花跟那男人打一早出去到現在,已經有四個時辰了耶!」莊可人站在窗口張望著。「就算是一起用過午膳,再散散步什麼的,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吧?」

  小小看看天色。「再等會兒。」

  「你確定?」莊可人不甚放心。「我還真有點擔心,如花是不是又被那傢伙給拐騙了?希望她不會那麼笨才好。」

  這話倒讓小小擔憂了下。「這樣吧,如果晚膳前她還沒回來,咱們再到『高昇客棧』找人也不遲。不過,我想應該不會有事才是。」

  她應該,不會估計錯誤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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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37:31
  第九章

  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

  一進客棧,掌櫃的交給他一張字條,上面就這麼寫著。

  唐霽天神色一凜,將字條揉進手心。「這字條,是誰交給你的?」他質問掌櫃。「那人什麼時候走的?往哪兒走的?」

  掌櫃被他臉上的神色嚇著了。「這位……客倌……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有個自稱是你朋友的人交了這字條給我,要我一定要親自交給你,其餘的……都跟我無關……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該死!」希望這不是真的!唐霽天轉頭就往門口的方向衝出去,他必須親自到「齊家書苑」,證實如花的安全!

  該死的,會是誰竟敢以如花來要脅他?頭一個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可能人選,便是「亨通商號」那兩兄弟!

  自他執掌唐門事務以來,從沒有人膽敢犯到他頭上。唯一、也是最近敢直接向他挑釁的,正是為了鹽道的事而為難走鹽弟兄的「亨通商號」。三日前,他曾與「亨通商號」的主事者,張亨達、張通利兩兄弟談過鹽道分配的問題,然而這兩兄弟似乎有著過大的野心和過小的腦子,只想以蠻力掠取所有的利益。

  談判破裂。

  如果……如花沒有回到「齊家書苑」,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亨通商號」的人擄走了她!他咬牙,胃部忍不住一陣痙攣。

  或許……這只是個惡作劇。或許,如花現在仍安然無恙地待在「齊家書苑」裡。他一把推開正要進客棧的人,迅速躍上馬背,往「齊家書苑」的方向飛馳而去。

  「唐霽天!你別跑!」齊小小帶著莊可人,正欲自客棧外衝進去,卻在門口被唐霽天撞了個險些撲跌。

  「齊小小、莊可人?!」他緊急勒馬,馬兒跟著嘶鳴,人立而起。該死的!他心上生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為什麼只有你們?如花她人呢?她現在人在哪兒?」縱使心裡早有了底,他卻仍希望他所想的不是真的!

  「問我們要人?」莊可人挑起柳眉。「唐霽天,趙如花分明就是讓你給帶走,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你還有膽子問我們要起人來了?」

  他躍下馬背,原就鐵青的臉色,在聽見可人的回話後,顯得更加難看了。

  齊小小臉色一沉。「唐霽天,如花到現在都沒回『齊家書苑』,除了你這兒,我想不出她還會在哪裡。」

  唐霽天手一攤,將字條交給了齊小小。「如花,她……被人擄走了。」

  「擄走?!」小小接過縐了的字條,將之攤子。「天!這是誰做的?如花她有沒有危險?」小小抬起眼,一臉驚惶。

  莊可人將字條搶過,臉色隨即刷白。「唐霽天!你跟人結了仇,怎麼遭殃的卻是如花?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據我估計,應該是『亨通商號』的人擄走了她。」唐霽天的一雙眼冷得像是要殺人。「向來,太原的鹽道是由我唐門的弟兄跑著,最近卻出現了一批『亨通商號』的人,企圖以武力掌控太原的鹽運,我到太原正是為了這事。但沒想到,他們竟想以如花的安危逼我就範!」

  「『亨通商號』?」小小的臉色大變。「我聽街坊提過這名號,而且還聽說,他們的作風霸道、凶狠得很。天——如花要是落在他們手上,那豈不——」

  「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如花救回來!」

  「可,咱們現在連如花在哪兒都不知道,又要怎麼去救?」小小憂心不已。「還是,咱們先上官府報案去?」

  「我知道他們會把如花帶到哪兒去。」以「亨通商號」那兩兄弟的智力,除了那兒,他不以為他們會將她藏在其他的地方。「至於報官和救人的事,就交給我來處理。這回,我會要他們徹底地付出代價,將這些混帳一網打盡!」他將可人手上的紙條取回收好。

  「這——」小小仍沒法兒放心。

  「你放心。」他抬眼,眼底的神采十分堅定。「如花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絕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的。」

  小小和可人愣在當場,望著他躍上馬背,絕塵而去。良久,兩人才忍不住——相視而笑。

  ★★★

  「喔——好痛——」

  才一清醒,一陣劇烈的疼就白頭上傳來。如花按向後腦,摸到一個饅頭大的腫包,忍不住又哀鳴起來。「是誰下手這麼重,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一下嗎?還好沒流血,不然一個饅頭大的包,豈不是要死人了。」

  她睜開眼,環顧四周。

  一間再正常不過的臥房。房中央的桌上,點了盞油燈,和一整桌的好酒好菜。這情況……還真是詭異。

  她自床榻上起身,直接往房門奔去。

  門是鎖著的!

  她猛地回頭,轉往窗子探查。

  果然,她是被關住了。

  「來人——」她本想張口大叫,但想想不妥,又安靜下來。還是別聲張的好,萬一她叫來了些人,反而對她不利,那豈不更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她素來與人無冤無仇,更不認識綁她的那兩個男人,怎麼會被綁到這兒來呢?她坐回桌前,望著一桌酒菜努力思索著。

  肚子好餓……

  慢著!她在想些什麼?現在該想的是誰綁了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以及該怎麼逃出去才是。瞧現在天色似乎晚了,可人和小小一定很擔心她,而他……知不知道她被人綁了?如果他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來救她?

  這事,似乎和他有關。想起綁匪綁她之前曾說的話,他們提到了唐霽天的名字,但卻確定要綁的是她,這其中,究竟有些什麼關聯呢?

  想太多,肚子好餓……

  眼看著一桌佳餚,她實在不怎麼敢吃。她還不知道綁她的是誰,萬一飯菜裡頭被下了毒,那她的小命豈不是玩完了?!可是,她會被關在這兒多久呢?要是十天半個月都沒人來理她,她會不會就這麼餓死了?還是……她望著桌面。這麼豐盛的飯菜,該不會是那些綁匪給她的「最後一餐」吧?越想,她心裡就越毛。

  難道她真要死在這兒?爹娘要是知道了會有多傷心?她甚至還沒出人頭地、還沒嫁人呢!

  「唐霽天!你這個笨蛋!該要你出現的時候不出現,還讓我給人關在這兒!什麼『唐門四少』之首,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嘛!」她忍不住罵道。

  「你這話,說得太早了吧!」

  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自屋外傳來。

  「誰?」如花整個兒站起。「是誰在外頭?唐霽天!是你嗎?你在哪兒?」是他來救她了?他真的來救她了!她的心雀躍。

  「在這兒。」

  循著他聲音的方向,如花抬頭,只見屋頂被掀了個洞,一眨眼,他便自洞口輕巧落下。

  「唐霽天!」她撲上前去,整個人埋進他的胸膛。「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你要再不早點來,我就要被人餓死了!」

  「餓死?」他訝異,沒想到這竟會是她看到他時,所說的第一句話。他順勢摟住她的腰身,卸下她撲在身上的力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桌上應該滿是好酒好萊吧?!」他忍不住微笑。

  他料想的沒錯,那愚蠢的兩兄弟,果然將她藏在「亨通商號」的廂房裡。

  擄人可算是重罪,找著了她,就等於足以徹底瓦解「亨通商號」的勢力了。這回,「亨通商號」是自尋死路了。

  方才自屋頂落下之前,他已發出訊號,要不了多久,官府和鹽幫的弟兄們便會將此地團團圍住,而他,只需在這兒確保她的安全就夠了。

  他摟緊她。

  看見她安然無恙,讓他鬆了口氣。

  「嘿!你有點腦子行不行,難道你不怕他們在萊裡下毒,想毒死我?」她輕捶了下他的胸口,心上卻是滿滿的喜悅。

  他真的來救她了!她就知道他一定會來救她的!

  「好、好,我替你修理他們,成嗎?」他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如果她一直都像現在這樣溫馴,該有多好。不過,他仍喜歡偶爾有脾氣、有主見的她。無論溫馴或強悍,那都是她,他喜歡的她。

  「噢!」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怎麼了?」他立即停手,將她擁得更緊,查看著他剛才碰到的地方。「他們竟敢傷你!」他咬牙怒道。

  好大的一個腫包。

  幾乎,像個饅頭般大。

  該死的,他們用什麼打她?鎯頭嗎?他發誓,絕對要替她討回公道!

  「嗯,好痛喔!抓我的那兩個人打的。」她抱怨著,卻為他著急而憤怒的語氣感到欣喜。這表示,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嗎?她喜歡這樣的感覺。「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被人捉走了?」她仰起頭。

  他挑起一道濃眉。「瞧瞧這個。」他把字條交給她。

  「『你的女人在我們手上』?」她念著字條上的內容,訝異地抬起頭。「我是你的……女人?他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所以,捉住我的是你的敵人,而且他們還弄錯了對象?原來我所遭遇的這一切,全因他們錯認我是你的女人?」

  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她被人擄走、頭上被砸了一個大包、擔心自己客死他鄉,為的竟是被錯認為他的女人?!

  「他們確實是我的敵人。然而,關於擄走我『最重要』的女人這點,他們卻一點兒都沒有弄錯。」他的目光直視著她,刻意強調他所要表達的意念。

  她的雙眼大睜。

  「我?」

  他抬起她精巧的下巴,在唇上印下一個輕啄。「還有別人嗎?」

  ★★★

  他將她視為他最重要的女人?

  縱然,她知道他喜歡她。然而這卻是他頭一次,毫無保留地在她面前承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花瞪大了眼,任他的唇在她口中輾轉舔吮。她想再確認清楚,然而他的吻和那雙緊擁住她的臂膀,卻令她全身虛軟得無法思考。

  「合上眼。」唐霽天命令,聲音低沉而沙嗄。

  吸攝著她口中的芬芳,為她擔憂的情緒在瞬間整個兒釋放。現在,他只想深深地擁住她,確定她是屬於他的。

  「唔。」她知道不該這麼做,然而,她卻仍聽話地合上了眼。

  天!他仍是那麼輕易就能影響她。

  他的唇舌,充滿挑逗地勾勒著她的唇形,然後,再次侵入她的口中,與她緊緊交纏。他的一隻大手扣住她的腰身,讓兩人的身軀緊緊密合,沒有一絲縫隙。另一隻手則扣在她的頸間,不讓她離開。

  事實上,他根本用不著這麼做,因為當他的唇吻上她時,她早已因著一陣陣的酥麻而癱軟在他懷裡。

  他的唇,自她的唇邊來到她的耳畔,輕輕地,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渾身一顫,忍不住嚶嚀出聲。

  老天!她的反應如此激烈,讓他幾乎無法自持。他要她!無論是她的人或她的心!這一回,他絕不會再讓她逃開!

  一個彎身,他將她攔腰抱起,直接往床榻走去。

  「啊!」她驚呼出聲。就在她想起應該要反抗時,他卻早已將她放在床榻上,整個身子覆上她的,再一次地、深深地吻住了她。

  「嗯——」她的聲音立即轉為嬌吟。

  「天,如花——」他低吼,火熱的吻自她唇邊移至頸項,而後漸漸往下……

  「啊——」她近乎尖叫,慌亂地搖著頭,卻無法制止他繼續往下。

  他無法再承受更多,隨著他唇舌所到之處,他褪下了她所有的衣物;跟著,褪下了自己的。

  當他的身子貼近她的那一剎那,兩人都無法自主地發出滿足而難耐的低吟。

  他的堅硬和灼熱緊貼著她的,而她,是那麼的柔軟和溫潤,雪白凝脂的膚觸令他幾度險些失控。

  她的雙眼緊閉,使她身體的感覺變得更為敏銳。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每一個變化、他充滿男性的肌理和沉重的呼吸。這讓她不禁睜開眼,想看看此時他臉上偽神情。

  然而,才一睜眼,她的熱情卻整個兒冷了下來。

  老天!他們還在敵人的地方!而他是來救她的啊!萬一這時有人衝進來發現了他,那他豈不是落人了敵人的魔掌?!

  「唐霽天!」她推他,用她僅存的理智。「不可以!這樣太危險了!」

  「危險?」他勉強停下,以極低沉的嗓音道:「別擔心,我的人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情況。在我進到這兒來的同時,官府的人已經將整座院落團團圍住了。」他微笑,欺身過去要再吻她。

  「團團……圍住?!這麼說,我們現在安全了?」原來,他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支起身子跳下床,順勢欲拉起他。「那為什麼還不離開?咱們快離開這兒啊!」

  他微笑,往後躺下。「不急。」

  「不急?」她瞪大了眼。

  「你是我們重要的人證和受害者,所以得讓官府的人看到、並確定你是被擄來關在這兒,如此一來,才能治這些綁匪的罪。」他看著她解釋道。

  她坐回床榻。「那……還要等多久啊?」

  既然已經安全了,她實在不想留在綁匪的屋子裡。

  「多久?」他揚揚眉。「不確定。不過,等官府裡的人破門而人,咱們就可以走了。」他半側過身子面對她。「在那之前……你不覺得,咱們得想個法子,好好打發一下時間嗎?」他語帶曖昧,唇邊勾起一個邪邪的弧度。

  「你——不要臉!」她捉住枕頭,一把就往他臉上砸去。

  「當心點!」他一伸手,輕易就化解了她的攻擊。幾乎是在同時,他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自己身下。「趙如花,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哪!而且——還不只一次。」他笑。

  被他壓在身下,如花險些喘不過氣來,整張臉脹得通紅。「誰……誰理你啊!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可能被人擄到這兒來?我都還沒找你算帳呢!」她氣呼呼地罵。

  然而,他全然男性的氣息,卻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而他滾燙堅實的身子,也讓她覺得全身燥熱了起來。

  鎮定點,趙如花!她提醒自己。無論如何,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否則以這人的性子,肯定會得意地嘲笑她很久。她才不想在他面前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呢!

  一輩子……

  想到這兒,她又不禁臉紅了。他都還沒說愛她:娶她呢:她就已經想到要跟他過一輩子了,真是羞人。

  「算帳?」他失笑。「等你進了我唐家大門之後,再讓你一筆一筆算如何?」

  「進你……唐家大門?」她差點掉了下巴。

  「沒錯。我愛上了你,願意為你自毀誓言,在三十歲之前娶你進門,這樣你還滿意嗎?」他望著她滿是驚訝的大眼,眼底儘是笑意。

  她瞪視著他,一顆心簡直要躍出胸口。

  他說他——愛她?!

  而且要娶她?!

  這……是真的嗎?

  「唐霽天,」她將他推開了點,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一切。「你……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什麼時——老天!她的反應還真是跟一般女人不同。這時候,她不是應該要溫柔而感動地偎向他嗎?怎麼會是……

  他本不想回答,然而,在看見她眼底的神采時,他卻又忍不住開口道:「我想,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愛上了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懇切。

  「太好了!」她攀住他的肩,緊緊地摟住他。「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我!就知道你會愛上我!」就知道他會娶她;然而,這話她卻沒有說出口。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你……早就知道了?」他問。然而,此時他的心緒卻早巳不在這話題上頭,而是在她……緊貼著他的、未著寸縷的柔軟身軀上。

  這真是對一個男人的最大折磨。

  「嗯……也不是啦!」她翻了個身,在他的肩上,滿足地低語道。「人家……我只是這麼希望嘛!你對我好,所以我在想,或許……應該呃……會有這麼一天……」

  「這麼說來,你是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他一挑眉,勾起一個邪邪的笑。

  「我……我哪有……」一陣紅暈染上了她的頰。「你胡說!」

  「好吧!就算我胡說好了。」他答,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腰肢,在她的腰與臀之間游移著。

  她忍不住一陣輕顫。察覺到他身下的變化,她羞紅了臉,微微支起了身子。「你——」

  「你知道,我一直無法抵擋你在我身上所造成的影響。」他露出無辜的笑。

  「很好。」她笑,紅著臉,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吻。「如果在十年、二十年後,你也能繼續保持這個好習慣,那我會很開心的。」

  他怔住了,旋即,綻開一個充滿魅力的微笑。「女人,你這是在挑逗我嗎?」他一伸手,將她整個兒拉進自己懷裡。

  這女人,永遠會帶給他令他想不到的驚奇。如果下半輩子必須和一個女人綁在一塊兒的話,他希望是她。

  「不。」她搖頭。「這樣,才叫作挑逗。」

  跟著,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她已輕輕地將他推回床榻上,極其魅惑地,送上她的……愛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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