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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璇]絕世姻緣【幫夫秘笈最終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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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3:50 |倒序瀏覽
絕世姻緣(幫夫秘笈最終回)作者:李璇

拜託,這還有天理嗎?長得美又不是她蘇玉兒的錯!
身為「南仁」村裡唯一年輕貌美的姑娘更是怪她不得啊!
為何她得為了村內那一大群她不想嫁的男人而逃至村外?
可抱怨歸抱怨,為了讓那些想婚的男子死心,
她也只好乖乖地將包袱「款款」,從地道遁逃走人了。
沒想到,老天待她還不薄,她的頭才剛鑽出地面,
就瞧見了身穿白衣、騎著白馬,看起來很善良的唐逸揚!
呵,娘親有交代,見著喜歡的人,就得緊緊捉住他不放,
因此,她捏造可憐的身世,教他不忍丟下她,
而且一路上使盡各種法子,讓他也漸漸喜歡上她,
但,就在兩人關係進展神速之時,他居然丟下她跑了!
嗚~~怎麼會這樣?她該不是遇上了個害怕成家的男人吧?
可娘親沒說,要是她喜歡的人不想成親時,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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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4:14
  第一章

  「開門、開門!蘇老爹.蘇大娘!玉兒!你們都不在家嗎?在家的話,快開門讓我們進去啊,!」

  蘇家大門前,擠滿了一群年輕力壯的男人,幾隻大掌在門上拍得震天一樣響,幾乎要把門給撞破了。

  「小武,怎麼會沒人應門?難不成玉兒他們一家三口出遠門去了?」站在後頭的一個男人忍不住懷疑。

  「不可能!」被叫作小武的男人回頭,斬釘截鐵地說著。「今天一早,我還看見蘇老爹出來喂雞鴨,不可能這會兒卻見不著人。更何況,村口都有人看著,蘇老爹是不可能出遠門的。」

  「可是……裡頭沒人啊!」至少,沒人出來開門吧!

  「人,一定在裡頭。咱們大夥兒從村子頭走到村子尾,根本沒見著蘇家半個人影,我可以肯定,他們是躲著不肯出來。今天,我們就站在這兒叫門,不信他們聽不見!」小武堅持。「事到如今,事情非得有個了斷不可!」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皆同意地點頭。

  「沒錯,事情非得解決不可。」

  接著,更多的手拍上了蘇家大門,眾人一同大喊。「蘇老爹、蘇大娘!玉兒!躲在裡頭是解決不了事情的!今天你們非得給大夥兒一個交代不可!否則,我們是不會走的。」

  「沒錯!沒有交代,我們是不會走的!——

  有人喊出了口號,自然有人跟進。於是,蘇家大門前,此起彼落的叫喊聲,不斷地持續著……

  這兒,是個遺世獨立的小村落。

  村名——南仁。

  南仁村裡,什麼沒有,就屬男人最多。

  照理說,這個湖光山色、草長馬壯、牛羊成群的好地方,應該是足以讓村民安居樂業、逍遙度日的。然而,出乎意料的,整個南仁村此刻卻籠罩在一股不安的氣息中。

  說來,都是蘇玉兒惹的禍。

  因為近二十年來,天知道是風水還是村名的關係,南仁村裡,除了已婚、已老的婆婆媽媽們外,就只出了蘇玉兒這麼一個年輕女子。

  其餘的,全是男人。

  理所當然的,蘇玉兒成了南仁村裡最受寵的女人。她成為所有男人追逐的目標,也成為其他曾經年輕過的婆婆媽媽們又羨又妒的對象。

  這會兒,窩在蘇家地窖裡的,正是蘇家三口——蘇老爹、蘇大娘和蘇玉兒。

  「怎麼辦?」蹲坐在地上,蘇大娘望著丈夫和女兒,一臉的擔憂。

  十八年前,她生了玉兒這個寶貝女兒時,可是受盡別人艷羨的目光、風光一時,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十八年後,自己卻因為這寶貝女兒的婚事而被困在地窖裡,動彈不得。

  女兒有人要,做爹娘的當然高興,可太多人要,那就是一種痛苦了。

  「能怎麼辦?躲著不就得了。」蘇老爹聳了聳肩。「還好當初我蓋這房子時,還多挖了個地窖,否則這會兒連要往哪兒躲都不知道呢!怎麼樣,我這個一家之主夠睿智吧?」說完,蘇老爹忍不住滿眼期待地等著妻子和女兒的稱讚。「爹!」「玉兒的爹!」兩個女人同聲抗議。「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也不瞧瞧你這地窖挖得有多小,連個躺下歇息的地方也沒有,還敢拿來說嘴!」蘇大娘忍不住抱怨。「既然你這麼睿智,還不快想想辦法讓咱們出去!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這地窖裡吧?」

  「呃……」蘇老爹頓時英雄氣短,支吾著說不出話來。「讓我想想、想想。」跟著他抱頭沉思起來。

  一個月前,剛巧碰上中秋,南仁村裡的半數小伙子打村外工作回來,頭一件做的事,就是上他蘇家提親。說是見過了外頭的世面,怎麼看也沒人比得上玉兒,所以決定非玉兒不娶。

  消息一傳出去,村子裡另一半沒出外工作的男人,也全擠到了他家門前,搶著要娶玉兒為妻。

  當時的情況混亂到了極點,逼不得已他只好當眾宣佈—個月後再決定女婿人選!這才暫時平息了

  可誰知道一個月轉眼就過,這會兒他是連門也不敢踏出一步了。那些小伙子也不知著了什麼魔,說什麼除非玉兒嫁人,否則他們絕不放棄,更不可能到村外娶妻生子。

  這下,牽連可就大了。

  「算了!」蘇玉兒站起,拍了拍屁股。「爹、娘!女兒還是出去把事情一次解決吧!再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不成!你不能出去。」蘇老爹、蘇大娘同時拉住女兒。

  「為什麼我不能出去?」玉兒義憤填膺。「爹、娘!

  我已經決定了,女兒不能再連累爹娘!既然他們要找的是我,那我就……就跟他們拼了!」玉兒激動地握拳。

  「拼?怎麼拼?一個月的期限都已經過了,那三十多個大男人還是搶著要娶你一個,這會兒你要是出了咱們家大門,豈不就等於自投羅網,要被逼成親了嗎?」蘇老爹雙臂環胸。「不成!爹不能讓你拿自個兒的幸福開玩笑。」

  「可是——」

  「沒有可是!娘也認為你爹說得對!」蘇大娘拉住女兒。「他們想鬧,就讓他們鬧去!說來都要怪你爹,也沒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了,就隨便答應人家一個月內作出決定,現在可好,人都找上門來了,我看,他自個兒去嫁算了!」

  蘇老爹哀嚎。「玉兒的娘,你怎麼這麼說?當初的情況有多混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想得出拖延一個月的法子就不錯了,你還怪我……」

  蘇大娘斜瞥了丈夫一眼,不再搭理他。「女兒,說真的,全村子裡這麼多小伙子,難道你沒一個瞧得上眼的嗎?」

  「娘——」蘇玉兒面露難色,眉心跟著緊皺起。「我真的……不知道。大夥兒都對我很好、都說要娶我,可是我……」

  本來,村子裡一向是平靜快樂的,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原先拿她當哥兒們看的男人們,全都開始變了個樣。

  成天不是讚她美如天仙,就是忙著獻慇勤,再不,就是爭著要娶她。眼前這局面,就是村子裡三十多個壯丁相爭的結果。要她一個月內決定嫁誰?拜託,這一個多用來,她快被這件事給煩死了!

  「爹知道,你根本不喜歡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對不對?」蘇老爹摸著下巴,道出了女兒的心思。「要不,也不會想了一個多月還作不出決定了。」

  無論如何,女兒的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就算女兒決定誰都不嫁,他這個做爹的也會在前頭擋著。

  玉兒猶豫地點頭,又搖頭。「我……我根本不想嫁人……」至少,不是嫁給村子裡的那些哥兒們。「你要說的,爹明白。」蘇老爹緩緩地點頭。「你啊「娘——」玉兒皺眉。這根本就是在敷衍她嘛!「先別提這些了,還是想想眼前的事該怎麼解決才

  好。」蘇大娘趕緊把話轉回正題。「那些小伙子上回不是說了,要是一個月後玉兒還不能決定嫁誰,他們就要擺擂台決勝負,讓打贏的人娶玉兒回家。現在可怎麼辦呢?」

  蘇家三口你看我、我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是相同的茫然。

  向來平靜的南仁村為了這事鬧得風風雨雨,雖然不能怪他們蘇家出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可若事情不解決,將來他們一家子還怎麼在村於裡待下去?

  「我想,我還是出去跟他們說個清楚好了。」玉兒再度站起。「大不了我這輩子誰都不嫁,他們總不能架著我成親吧?等日子久了,我老了、丑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想娶我了。」

  「這怎麼成!」蘇老爹頭一個反對。「我的寶貝女兒生得漂漂亮亮的,當然要找個好人家嫁了,怎麼可以一輩子不嫁,做個老姑婆?」

  「可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法子了。而且,女兒不嫁人,一輩子留在爹娘身邊不也是很好嗎?」玉兒偎近爹娘。

  「玉兒……」蘇大娘感動地抱住女兒。

  看著妻子和女兒,蘇老爹一咬牙。「好吧,也只有這最後的法子了!你們等著。」說罷,蘇老爹轉身,開始動手挖起身後的牆。不多時,牆上就挖出了個大小恰好可以容一個身子通過的小洞。「瞧!」蘇老爹回頭,對著妻子女兒開心地笑。

  「這……這是什麼?」蘇大娘和玉兒望著眼前的小洞。

  「地道啊!」

  「地道?!」玉兒和母親面面相覷。

  「沒錯!」蘇老爹拍了拍手,自小洞裡拉出個沾滿了泥土的藍色包袱交給女兒。「當初我挖這地窖時,也順便做了個地道,直接通往村於外的山洞。本來是準備在遇上了緊急情況時,可以打地道裡逃出去的,現在可派上用場了。怎麼樣,我這個做爹的,真的很有遠見吧?」-

  「玉兒的爹!你現在是要帶著咱們一家三口逃難去嗎?」蘇大娘忍不住插起腰。「這簡直是太荒唐了!」

  事情再怎麼難解決,也犯不著爬地道逃走吧!

  蘇老爹摟住妻子安撫著。「當然不是。這地道是讓咱們女兒用的。」

  「我?!」玉兒指著自己。

  「當然。留在這兒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喏,包袱裡裝的是銀兩和衣物,在外頭可以派得上用場。」蘇老爹握住女兒的手道。「女兒啊,你就帶著這包袱打地道逃出村於去吧!」

  女兒不嫁,村於裡的小伙子又不肯走,那麼乾脆把女兒送出村外,不就皆大歡喜了?對外,他就說女兒離家出走,嫁人去了,如此一來,也好讓那些小伙子死了心。沒錯,就這個主意!

  逃?玉兒瞪大了眼。

  「老頭子!你是不是腦子給燒壞了?居然叫咱們女兒一個人逃出去?外頭會比咱們村子裡安全嗎?」蘇大娘不肯。「不過是要逼婚罷了,難道那些小伙子還敢殺人放火不成?不行!我不答應!女兒出去要是遇上了歹人怎麼辦?」

  「玉兒的娘,我看你才是老糊塗了。玉兒要是繼續留在這村子裡,肯定是找不著自個兒喜歡的人,留下來有什麼好?更何況,咱們的女兒比你還聰明伶俐,她會照顧自己的。你當初還不是一個人離鄉背井,最後不也嫁給了我嗎?」

  「這……」

  「不!我不走!」玉兒搖頭。「我不會丟下爹娘在這兒不管的!我要是走了,你們怎麼辦?」

  「傻女兒。」蘇老爹拉住女兒的手。「我們當然還是過我們的好日子啊!那些小伙子又不是惡霸土匪,還會拿我們老人家怎麼樣?依我看,他們找不著你,久了自然就會死心的。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一個個打村外娶妻回來,還兒女成群呢!」

  「爹!」玉兒皺眉。「可……因為一堆人想娶我,我就得從這村子裡逃出去,這……這太誇張了吧!」

  「呃……這個……你別想成是『逃』嘛!應該說,爹希望你出去外頭歷練歷練。」蘇老爹重新解釋。

  「歷練?爹——我又不會武功,要我出去歷練什麼?」玉兒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這樣啊……」蘇老爹再次摸起了下巴。「呃……那……爹的意思是,你應該走出村子,去村外找你喜歡的人。再怎麼樣也好過留在村子裡當老姑婆嘛!你說是不是,玉兒的娘?」

  「這……」聽老伴這麼一說,蘇大娘忍不住點頭。「這倒確實是件挺重要的事。村於裡頭沒有玉兒喜歡的人,那就一定是在村子外頭了。看來,還真得讓玉兒出門一趟才是。」

  「沒錯!還是玉兒的娘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我說,要讓玉兒到外頭去瞧瞧,找到她自個兒喜歡的人才行。」蘇老爹開心地擊掌。

  「找到我喜歡的人……」這話,讓玉兒不禁有些心動。「像爹和娘這樣嗎?」

  「當然!說不定還會更好。你說是吧,玉兒的娘?」蘇老爹繼續鼓吹。

  「嗯!玉兒的爹,你說得對,那就別再等了。」蘇大娘拉起女兒,將包包往她身上一塞,順勢將她推進了洞口。「玉兒!快走吧!女人的青春有限,快到外頭去找個你喜歡的男人嫁了!」

  「現……現在?」

  「當然是現在!」蘇大娘肯定地回答。「怎麼,難不成你還想待會兒再從咱們大門走出去嗎?」

  「娘——你別推,我走就是了嘛!」想也知道,門外的那些哥兒們是不可能會讓她離開的。「可是……」她捨不得爹娘啊!望著黑漆漆的地道洞口,玉兒猶豫了。

  「別再可是了!爹娘又不是要你永遠別回來。等你找著了喜歡的人,嫁了好丈夫,再回來探望爹娘不就得了?」蘇大娘叮嚀。「記得,你要過得幸福,才是爹娘的幸福,明白嗎?」

  「我明白。」玉兒紅了眼眶,拎著小包包朝洞口爬去。「爹、娘,你們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臨進洞前,她忍不住回頭喊道。

  「別急,記得嫁了好人家再回來!」蘇老爹朝著洞口道。「好好照顧自己,我們不會有事的。」

  「嗯——」玉兒在地道裡回答,腦子卻是一片混亂。

  她就要離開爹娘、離開南仁村了。

  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一天。逃出南仁村,找個喜歡的人嫁了?說來諷刺,她可是住在全是男人的南仁村裡,所有的男人都爭著要娶她,可是她卻得從一個黑黑、小小、髒髒的地道裡往外爬,去村外找她喜歡的男人?

  怎麼想她都覺得奇怪,可似乎眼前除了這條路外,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那……她該上哪兒去呢?她真的會遇上她喜歡的男人嗎?爹娘都說遇上了喜歡的男人,她自然就會知道,那麼……遇上了之後呢?

  「娘!」她回頭喊。

  「乖女兒,什麼事啊?」另一頭的蘇大娘喊了回去。

  「娘!我想知道,如果我找著了喜歡的人之後,該怎麼辦?」玉兒停在地道中,等著娘親的回答。

  另一邊立即傳來了清楚的聲音——

  「這還用問?!找著了喜歡的人,當然得捉住他不放了!」蘇大娘毫不考慮地回答。「記得啊!要緊捉住他不放啊!」

  「喔,知道了!」玉兒得到答案,愣了一愣,又繼續朝前頭爬去。

  緊捉住喜歡的人不放?

  娘說的,應該不會有錯吧?

  爹!娘!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這樣想著,她繼續努力地往前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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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4:37
  第二章

  往太原的大道上,一個男人風塵僕僕地策馬趕路。他身上那一襲白衫,在烈日下顯得更加地醒目。

  坐在疾馳的馬背上,唐逸揚的神情卻顯得有些猶豫。

  數年前,他們唐家四兄弟曾立下誓言,三十歲之前絕不娶妻。然而就在不久前,大哥和三哥先後在太原破了誓、娶了妻,而且帶著妻子躲得不見人影,至今下落不明。「唐門四少」一下子少了兩個,讓維護誓言最堅的二哥義憤填膺地找人算帳去,而他這個小弟自不可能置身事外。

  策馬奔馳著,他不禁要擔心,自個兒會不會耽擱得太久,錯過了二哥上「齊家書苑」找齊小小算帳的精彩過程?

  說他幸災樂禍,倒也不是。只是火爆的二哥加上齊小小這神秘的女人,實在讓人很難不去猜測,這兩人碰在一起,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據說,太原齊家的女人個個幫夫。七姊妹嫁了六個,剩下唯一一個不肯出嫁的齊小小,竟拿著她們家傳的「幫夫秘笈」開了間「齊家書苑」,開班授課起來。說巧不巧,讓他大哥和三哥破誓而娶的妻子,正是出自這間「齊家書苑」。

  為了解開大哥和三哥破誓娶妻的謎團、為了查清楚這齊小小是否從中使計,他和二哥才會決定前往太原探個究竟。只不過,個性急躁的二哥先行上路,他只得在後頭拚命追趕了。

  可他懷疑,木已成舟,就算他們趕到太原去又能如何?

  其實他對成不成親這回事,並沒有太多的意見,當初只因為他正巧對婚事沒興趣,再加上三位兄長豪氣干雲地起誓,所以他這個做小弟的也就從善如流,合群地立誓了。

  女人,是很麻煩的動物。

  他覺得奇怪的是,三位兄長雖然同有此感,但仍然喜歡周旋於眾多女人之間。既不想娶妻,又喜歡和女人瞎混,結果當然是玩火不慎,早早破誓娶妻去了。

  破誓就破誓吧!反正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那麼,他又何必要趕著上太原去呢?這樣想著,他的速度也就跟著慢了下來。

  嗯——以前他倒沒注意,原來從京城往太原的路上,風景還挺不錯的。他讓馬兒緩緩前進,乾脆欣賞起路邊的湖光山色來。

  突然間,馬兒一陣嘶鳴,跟著人立而起。

  「『踏雪』安靜下來。」他勒馬,試圖讓馬兒鎮定下來。

  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踏雪」的脾性沉穩,很少這麼驚慌過,難道前頭出現了什麼危險的動物?

  他翻身下馬,將「踏雪」留在原地,目光一掃,發現路邊的山壁上,有一個被亂草掩住,不大不小的洞口,若不仔細留意,是很難發現的。

  瞧「踏雪」不斷朝著洞口的方向噴氣,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那兒了。

  他上前撥開草叢,僅容一人旋身的洞口裡,什麼也看不見。只是這洞深不見底,不知是通往什麼地方?

  突然,腳下一震,他立即往後一躍,盯著剛才他站著的地面。

  原本平坦的泥地,突然隆起一個小包,然後又凹下。唐逸揚瞪大了眼。跟著,方才隆起的地面竟噴出了些泥土,然後越噴越多,隆起的小包變成了小凹洞,小凹洞又變成了大凹洞,直到成了個西瓜大小的大洞時,一切又歸於平靜。

  「地鼠嗎?」他忍不住開口喃喃自語著。

  可這如果只是地鼠的話,應該不至於引起「踏雪」這麼大的騷動吧?那麼,這裡頭是……他小心地上前一步,蹲下來探看。

  猛地,洞裡冒出個藍色的東西!他嚇了一跳,幾乎彈跳而起。

  藍色物體像是被擠出了洞口,而跟在後頭出來的,則是個圓圓的、沾滿了泥巴的、黑黝黝的、髒兮兮的——一個人頭?!

  唐逸揚的下巴,許久都無法合攏。

  「呸、呸!噗噗噗!」

  拍著臉上的泥、吐著吃進嘴裡的土,蘇玉兒一張小臉揪得跟個包子似的。都怪她爹,什麼一條直接通往村外山洞的地道!.爬到最後,她根本就是自個兒挖著洞,拚命爬出來的。

  「挖洞也不挖好一點,還說什麼睿智。」她忍不住抱怨著。「等我回去,一定要跟娘告狀!」她撐起身子,勉力地將上半身鑽出地面。

  亮晃晃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低下頭,卻看見一雙穿著白靴的大腳,就杵在她眼前。

  腳?不會吧?難道……有人發現她「逃」出來了?她驚異地抬起頭。,

  好長的腿啊!她一手捉著她的藍色小包,一手撐住地面半往後仰,想看這雙長腿的主人究竟是誰。

  可是,陽光太強了,只見白靴的主人一身白衫,似乎正低著頭朝她看。她迎著光、他背著光,結果是一團黑影,她什麼也看不見。

  「你——」唐逸揚蹲下身子,仔細顴察著從地表冒出來的……呃……人。「你是……女人?」

  怎麼會打地裡爬出個女人來?

  「嚇——」蘇玉兒渾身一震,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她這輩子,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更沒見過這麼俊帥的男人!

  天!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被嚇著的,應該是我吧?」唐逸揚看著眼前的……女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好好的路不走,幹麼鑽地洞呢?嚇著了路人不打緊,嚇著了騎在馬背上的人可就危險了。」

  幸虧他騎術不錯,否則這會兒灰頭土臉的,恐怕就不只是她一個人而已了。

  「我……」他這話的意思是……怪她嗎?

  「好吧!」見她沒事,唐逸揚起身,拿起腰間的白扇扇了扇身上的灰塵。「既然你沒事,我也沒事,那——咱們就有緣再見了。」說罷,旋即轉身準備離開。

  管閒事向來不是他的興趣,尤其是管奇怪女人的閒事,那就更不必了。

  「喂……」她一手捉住他的腳。

  看著腳上突然多出了一隻手,唐逸揚睜大了眼。「姑娘,你這樣……不好吧?」他很「委婉」地要求她放手。

  「你不幫我!」蘇玉兒震驚得無以復加,掙扎著想爬出洞口。

  現在若是在村子裡,早就有成群的人迫不及待地拉她出來,還打水讓她洗臉了,而這人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走?太過分了!

  他瞪著她的手,收起了白扇。「很明顯的,你不需要我幫忙,也可以爬得出來。事實上,我建議你先放開我的腳,肯定會——爬得更好!」

  瞧著她髒污的手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了明顯的印子,他幾度忍住欲舉起腳將她踢開的衝動。

  「你這人——」她放開他的腳,自地滑爬出,改而捉住他的腰,黏住他的手臂。「憐香惜玉這四個字你懂不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八個字聽過沒有?」

  原來生得好看的人,心地卻不見得好。可為什麼她的心還是跳個不停,一點兒也不想放開他呢?.

  看著身上的手印越來越多,唐逸揚從生氣變成放棄,後來乾脆就隨便她了。他就是因為看到路上的「不平」,所以才會慘遭「魔掌」的。下回他得記住,路上的「不平」可別在意。「這位姑娘,我還有要事在身,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前面不遠處有個小村子,上那兒去,肯定會有許多憐香惜玉、拔刀相助的人等著幫你。現在,請你放開我的衣袖。」

  「不放。」越瞧著他,她就越不想放開他。她開始懷疑,娘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遇著了喜歡的人就要緊捉住他不放?

  還是……遇著了喜歡的人,會「自動」捉住他不想放?那……她是喜歡上他了?真有可能在她一出南仁村的同時,就找到了她喜歡的人?她無法確定。

  可是,她可以確定,她得跟著他一陣子,直到——確定他是不是她喜歡的人為止。

  「不放?!」他沒有聽錯吧!這個打地底下冒出來的女人要緊抓住他不放?他深吸口氣。「姑娘,我們素昧平生……」

  「蘇玉兒,你叫我玉兒就可以了!現在,你認識我了。」她瞧著他,忍不住微笑。「恩公,我可以知道您的大名嗎?」

  「恩……恩公?」這是什麼跟什麼?「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恩公了?」他忙不迭地否認。

  「因為我得離開這兒。」她答。很明顯的答非所問。

  他一愣,但無暇理會她怪異的答案,伸手指向道路道:「姑娘儘管請,無論你想上哪兒去,我都不會攔著你的。」事實上,他完全、一點兒也不想再跟這個奇怪的女人攪和下去。

  「可是……」她自顧自地繼續道:「我一個弱女子很難辦到,所以還需要恩公大力幫忙,送我一程了。」她看向站在一旁的白馬。

  一身的白衫、騎著匹白馬,這人,這麼喜歡白色嗎?她低頭,看見他的白衫被她手上的污泥染成了黃色,她倏地縮回了手。這麼喜歡白色的人,一定最恨人家弄髒了他的一身白吧?

  「蘇姑娘——」唐逸揚瞪著她,額際開始隱隱作痛。原來她所謂的「恩公」是這麼一回事。老天,她是真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故意的?

  「玉兒。」她糾正。

  「蘇姑娘,我只是路過這兒,無暇久留,更沒辦法送你。你只要往前走幾里路,就可以找到最近的村子了。如果你需要銀子……」他自懷中掏出些銀兩,放到她手中。「這些都給你,其他的,我就幫不上忙了。」說完,他立即轉身朝「踏雪」走去。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喂!等等我!」她揣起小包包,跑著跟上去。

  他縱身上馬,而她,就擋在他的馬前面。

  「蘇姑娘,請你讓開。」他勒緊馬韁,以免「踏雪」誤傷了她。

  她搖頭。「除非你帶我一起走!」

  「帶你一起走!」生平頭一次,崇尚和平的他忍不住想發火。「蘇姑娘,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幫不上你的忙,請你找別人吧!」

  她擋在馬前,一動也不動。「不!你一定得幫我!我……我才剛從你說的那個最近的村於裡逃出來,你怎麼可以要我再回去?你要是不帶我走,我就……就摸黑你的馬!」她伸出沾滿泥巴的雙手。

  唐逸揚一怔。這……這算哪門子威脅?

  「不信?」她上前一步。「我摸給你看!」

  她才一走近,「踏雪」立刻後退,硬是躲開她滿手的

  「『踏雪』?!」唐逸揚不敢相信,自己的馬竟然這麼做!它怕髒?!

  蘇玉兒跟著愣在當場。原來不只他怕髒,他的馬也很怕。

  都說「物似主人形」,原來這話是這個意思。她強忍住笑,裝作可憐地道:「請你帶我離開這兒,否則要是讓老爺抓到我,我就只有死路—條了!」

  唐逸揚皺眉。「你得罪了人?」

  「不!是有人要害我……我是一個可憐的孤女,被賣到李老爺家中當下女,可是李老爺他……他想對我……他想非禮我……所以我……」說著,她抱著包袱嚶嚶啜泣起來。

  原來如此。看來,她的身世也頗為可憐。「所以你就挖了地洞逃出來?」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嗯。」她點點頭,眨著大眼。「你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他望著她,猶豫半晌。「離開這兒,你準備上哪兒去?」

  「你要上哪兒去?」她反問。

  「我要上——」他突然警覺到有些不對,如果他告訴了她,她該不會一路跟著他到太原吧?「我上哪兒去與你不相干,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上哪兒,我送你一程就是。」

  「可是……你若不告訴我你要上哪兒去,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順路?」她仍不放棄。

  「蘇姑娘,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上哪兒去,無論順不顧路,我都會送你,這樣行了嗎?」他不想再跟她多說。

  「真的?!」她喜出望外。「無論順不順路,你都要送我!那——你往前走,等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說完,她欺身就要上馬。

  然而,「踏雪」再度後退,遠遠地避開了她。

  唐逸揚有些尷尬地勒馬,不讓"踏雪"再亂動。

  咦?蘇玉兒不放棄地前進,"踏雪"也繼續後退。"你!"這下,她氣得指著他罵道。"你是不是不肯幫我?所以故意叫你的馬不讓我上去?"

  唐逸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氣才能勉強控制住"踏雪"想狂奔的衝動。它不想讓她接近它,能怪他嗎?"你等等。"他縱身下馬,自馬側的包袱裡拿出一件雪白的風衣,披在"踏雪"身上。"好了,你現在應該可以上馬了。"

  蘇玉兒瞇起眼。

  好一匹白馬,竟然嫌我髒?她攀上馬背,讓自己坐了上去。

  "踏雪"有些不情願地踩了踩地。

  唐逸揚跟著翻身上馬。"坐穩點,我們出發了。"

  "等等!"蘇玉兒伸手捉住他的腰際。

  他一怔。很好,這下他腰間又多兩個手印了。"蘇姑娘,你還有什麼問題,就一併說了吧!"現在,他只想越快送走她越好,其餘的不想再多談。

  "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她貼近他,聞到他身上清新的氣味,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現在才知道,原來男人並不都是渾身汗臭的。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唐逸揚"。他直接回答。可以預期到的是,如果他不回答,她接下來必定會有一連串問不完的話。"唐逸揚,那你是打哪兒——啊——"

  突然間,馬兒的速度加快,快得連她想開口說話都不成,一張口,就吃進一嘴的風沙。於是,她只好閉上嘴,躲在他的寬肩之後。

  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不給說話?無所謂。

  反正往後的日子,有得她說的。捉著他的腰,看著路上的風景,蘇玉兒覺得心情格外愉快。或許是因為頭一回走出村子外;或許是因為騎在一匹白馬上頭;或許是因為……遇見了他——唐逸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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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5:03
  第三章

  很黏。

  很濕。

  他背後沾著的,是個髒得嚇人的女人……和她滿臉的口水。她幾乎是整個人趴在他背上睡著了,而且還打呼!

  老天!這簡直已經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了!他必須立刻找個地方,換下這一身該死的髒衣裳,而且,如果還必須帶著她的話,就得把她也清理乾淨。

  他忍不住要懷疑,是哪個村子裡的老爺,竟會看上她這樣的女人?勒住馬韁,他聽見不遠處傳來的溪水聲音,旋即策馬馳向水源。

  沿著山壁、穿過樹林,唐逸揚發現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水清澈見底,令他幾乎歡呼出聲。

  夠了!他不能再忍了。他毫不考慮地翻身下馬,一手扶住了她倒下的身子,順勢將她放在草地上。

  除了髒,她還很能睡。望著地上的人,他搖了搖頭,逕自走向湖心。

  潑啦——潑啦——

  "唔……好吵……"蘇玉兒翻了個身,用手遮住耳朵,企圖阻擋那惱人的穿腦魔音。是誰在她睡覺時這樣吵人?真是太沒禮貌了!

  突然,"潑啦——潑啦——"的聲音停止了。

  "真討厭!"蘇玉兒抱怨著。睡得好好的卻被吵醒,現在雖然不吵,可她也睡不著了。她乾脆睜開眼睛。

  這是……—片草地?

  她什麼時候躺在草地上的?心上一驚,她整個人坐起。那人……該不會這麼沒良心地趁她睡著時,把她丟在這兒吧?她四處張望著,試圖尋找他的身影。

  「嚇——」眼前看到的情景令她倒抽一口氣。

  一……一個……裸男?!

  只見唐逸揚上半身光裸地站在溪裡,晶瑩的水珠自他額際、頰上、頸上往下流動,她的視線也跟著水珠往下移動。映入她眼中的是他強壯的臂膀、結實寬大的胸膛和勁瘦的腰身;再往下……她的雙眼陡地大睜,一張嘴久久無法合攏。

  沒有了!

  水珠滑到他的腰際,滑進他綁在腰間,用來遮住下半身的那件白衫後……就消失不見了!

  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立刻感到自己的雙頰如火般燒紅。她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裸身竟可以……這麼好看。她捧住自己火紅的臉頰,忍不住想知道,他那全身幾無一絲贅肉的身材,摸起來會是什麼感覺……」

  突然,他抬起頭,朝她的方向走來。

  她猛地一驚,立刻往後倒回去。喔!要是被他發現她在偷看他,那豈不是要丟臉丟到家了?然而,躺回原處的力道太快太大,她一時收不住,整個後腦硬是撞上了地面,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嗚——痛!

  她險些飄出淚來,可根本連喊都不敢喊一聲。

  安靜、安靜!他往這兒走來了。她躺在地上,乖乖放好手腳上動也不敢動。

  淅瀝嘩啦、淅瀝嘩啦,這是離開水面走上岸的聲音,她的心跳不禁加速,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這是……他走上岸穿衣的聲音?閉著跟,腦中的遐想讓她呼吸急促。真是太不應該了!她怎麼可以偷偷想著男人,而且還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可是她……情不自禁。

  腳步聲就停在她身旁。感覺到他的接近,她屏住呼吸。他是在……偷看她嗎?她忍不住緊張起來。他的氣息漸近,她幾乎要不能呼吸。

  不知道他……還喜歡她的樣子嗎?她有些不安,;很想順順頭髮或理理衣服什麼的。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緊張?他根本不知道她……呃……「不小心」看了他沒穿衣裳的樣子。而且,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又何必要擔心他對自己的看法呢?

  她一定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要不,他不會盯著;她這麼久,一句話都不說。嗯——好吧!既然她見過」他沒穿衣服的樣子,那麼,讓他這樣靜靜地欣賞她一下,也算是補償他了。誰教她生得這麼迷人呢!

  「你真的很髒。」

  一個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什、什麼?!她陡地睜大了眼,就見他雙臂環胸,穿著一襲乾淨得發亮的白衫,站在她眼前,低頭俯視著她。

  等等,他站著!那……那她感覺到的,吹在她耳邊、頰邊的氣息是……那匹笨馬?!一轉頭,那匹被他稱作「踏雪」的馬,正朝著她噴氣。

  她敢發誓,那匹笨馬的表情,就是在嘲笑她!

  「我希望你可以到溪裡去清洗,至少洗到不會弄髒別人的程度,咱們再上路。」他打量著她。

  她氣極敗壞地坐起。「你——我哪裡髒了!就算髒,我也還是全村最美的女人!你竟然敢嫌我髒,還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溪裡去洗澡?!」她氣憤地指向溪邊。「姓唐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要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光著身子,在一個男人和一匹笨馬面前洗澡?!他肯定心懷不軌!再一次的,她對生得好看的男人大失所望。

  唐逸揚勾起一個微笑。「我無意打擊你的自信。但,蘇姑娘,如果你肯到溪邊瞧瞧自己現在的模樣,或許就不會這麼激動了。至於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他揚起劍眉,意有所指地望著她。「這麼說吧!我對你,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更不想像『某些人』一樣,躺在草地上做出偷窺的行為,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和『踏雪』,不過是不想再被你身上的泥弄髒罷了。」

  轟!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霎時著了火。

  被他……發現了?!

  簡直是可惡到了極點!

  竟然指桑罵槐地指控她偷窺、暗示她長得醜,還說對她沒有太大的興趣!她站起身,繞過一旁礙眼的笨馬,指著他罵。「姓唐的!你少瞧不起人!我可是南仁村裡最美的女人,不!應該說是世上少有的絕色美女,你竟敢對我說出那種話!」這簡直是太侮辱人了!事實上,會讓她這麼生氣的最主要原因是,她覺得俊帥的他與美麗的她是很相配的一對,然而他卻嫌她醜!這讓她覺得受傷。

  唐逸揚雙臂環胸,揚起濃眉。

  好一個聲東擊西、顧左右而言他。這蘇玉兒,竟然對自個兒偷窺他的事一字不提,反倒拿她的美醜作起文章來了。全村最美的女人?絕世美女?他打量著她,真不知是什麼人給了她這樣的自信。

  「我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不過……南仁村裡最美的女人?」他忍不住要捉弄她。「那村於裡該不會就你一個女人吧?」

  「唔!」她一愣,半句話也接不上。

  瞧著她臉上怪異的神色,他也有些愣住了。該不會真讓他說對了,她住的那個村子裡,就她一個女人?!

  應該……不會吧?

  說實話,這樣嘲弄的話自他口中說出,連他自己也有些訝異,因為這實在太不符合他平日的風格了。

  「你的村子才就只你一個男人哩!咱們村子裡多的是女人,可就沒一個美得過我!」她氣呼呼地抗辯。村子裡多得是婆婆媽媽們,這點,她可沒說謊。「連打村外回來的男人們,都說村外沒一個女人及得上我,整個村子的男人都上門來向我爹娘提親呢!只有你這個有眼無珠的蠢蛋有膽子嫌我!」

  他有些訝異地皺眉。「我以為,你說你是個被賣到李老爺家中的孤女,還險些非禮,不是嗎?」

  「我——」她頓時張口結舌,完全忘了自個兒曾編出的謊話。「那……那是我爹娘過世之前的事了!」

  「嗯哼。」唐逸揚挑起一道濃眉。很明顯的,她是在說謊,而且,破綻百出。這讓他更忍不住想捉弄她。「所以你爹娘過世後,便有人賣了你?」

  「我……」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心虛。.?其實我不是被賣到李老爺家的,我是……是賣身葬父母!因為爹娘死後沒留下什麼,我一個人又沒法子謀生,所以……」她解釋得滿頭大汗。

  早知道她就不編謊話騙他了。才說了一個小謊,就要編出這麼多謊來圓,真累壞她了。

  「哦?」

  「好了!我不跟你說這麼多,無論如何,反正今天你非得向我道歉不可!」事實上,再說下去,她也掰不出來了。「你究竟道不道歉?」她插著腰問。

  「道歉?你要我道什麼歉?」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你——你還想抵賴!嫌我髒、嫌我醜,還說對我沒興趣,這些話是不是你說的?」越想,她就越氣。

  他微笑。「我是說過類似的話,不過.……你似乎還漏了一項……」

  「漏了……」她瞪大了眼。「一項?」

  「是啊!你還漏了我指控你偷窺我的那一項。」他揚眉。

  「你——」她的臉在霎時轉為通紅。「我——我沒有!你不要胡說!」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我胡說嗎?」他挑眉。「事實真相如何,你自己心裡清楚。要我道歉,可以。除非——你先向我道歉。,』

  至於她是不是對他說謊、說了多少謊,都不是他的問題。如果她不想說真話,自有她的理由,他毋須、也不想干涉。

  「你——誰要跟你道歉了!我說沒看就沒看!」她惱羞成怒。「你以為自己生得好看,就有人要看你嗎?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蠢蛋,我打死都不會向你道歉的!』』

  不知怎的,她覺得心上酸酸的,鼻頭也酸酸的。雖然她知道她不該說謊、不該偷看他、不該偷看他又不肯承認,但這口氣她卻怎麼也嚥不下去。

  他為什麼不肯向她道歉就算了,還要揭穿她偷看他的事?他就不能多讓她、多體諒她一些嗎?就算她有錯,可一個女孩兒家,怎麼能承認她偷看一個男人洗澡呢?她越想越氣、越忍不住想哭。

  唐逸揚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甚至他也有些被惹惱了。

  她對他說謊,他不計較。她偷看他,他並無傷。然而,她竟罵他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蛋!這讓他至為不悅。

  「姓唐的!你道不道歉?」她步步逼近。

  他瞪著她。

  她亦回瞪向他。

  僵持半晌,唐逸揚一咬牙道:「是的,我為我的無禮道歉。」一句話,結束所有的爭論。

  沒錯,他是愚蠢。竟然愚蠢到會為了一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和一個女人爭吵!他唐逸揚不屑作這樣無謂的爭執,尤其是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女人!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跟她僵持下去!

  「啊?!」蘇玉兒愣在當場。

  他認輸了!不,由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根本不是心甘情願向她道歉的!

  不待她回應,他轉身拉起了「踏雪」,往林外走去。

  「慢著!你要上哪兒去?」見他一聲不吭地離開,玉兒忍不住心慌。他該不會是生氣了,要丟下她一個人走?

  他停下,卻沒有回頭,只是以極冷漠的語氣道:「我和『踏雪』在附近走走,你大可以安心地梳洗,半個時辰後我再回來接你。」

  然後,他最好與她保持距離,並盡快送走她。她與他本就是毫無關係的兩人,他根本毋須為她做任何事!

  「你——」瞧著他近乎冷漠的態度,她氣得想哭。不過是道個歉罷了,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對她?

  「沒事的話,我先走一步。」不再多言,他朝她一頷首,牽著愛馬繼續前進。

  「喂——」她叫住他,眼眶忍不住泛紅了。她長這麼大,幾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的態度有多傷人嗎?

  他停下,卻沒有回頭。「蘇姑娘還有事嗎?」

  「你……你就這樣走人,萬一有人闖進來怎麼辦?」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哽咽。事實上,她害怕他會就這樣不告而別……

  「蘇姑娘——」他轉身,卻在望見她泛紅的眼眶和微紅的鼻頭時,心上猛地一震。她……哭了?那樣倔強的她,竟然哭了!是因為他嗎?

  頓時,本來決定保持距離,並盡快送走她的想法,在一瞬間全部瓦解。

  該死!她瞅著他的模樣,像是只將要被拋棄的可憐小貓,而他,正是那個狠心的主人!他不想理她,卻根本無法不理她。

  她望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歎了口氣,雙臂環胸,故意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留在這兒?」

  她搖頭,旋即卻又點頭。

  「要我留在這兒?」他揚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難道你不怕我趁你梳洗的時候,躺在草地上偷看你?」他刻意瞄了眼她躺過的那片草地。

  說真話,他真不知自已是怎麼了,竟會為了一個奇怪的女人而生氣,現在卻又為了怕她難過而想辦法逗她。

  「唐逸揚!」如他所料的,她立即發飆。

  他聳聳肩。「我看還是算了。我和『踏雪』會在附近守著,你儘管放心地洗吧!」說完,他忍不住帶著笑意朝林外走去。

  「你——你最好就這樣!」她氣紅了臉,大聲喊道。「要是你敢偷看或是讓人偷看到我,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揚了揚手。

  有精神就好。生氣比哭泣好,他還是喜歡活力充沛的她。

  「哼!」她氣呼呼地往溪邊走去,可這會兒她卻放下了一顆心。

  無論他是嫌她、氣她,還是笑她,都比他不理她好。不過,這回就原諒他了。要是他下次再這樣,她一定不原諒他!

  奇怪的女人。

  害得平日瀟灑淡然的他,遇上了她後,竟也跟著變得奇怪起來。坐在樹下啃著草根,望著亮晃晃的日頭,唐逸揚的心有些亂。

  若不是因為見著了她臉上的神情,他也不會改變心意,刻意想辦法逗她開心。他那幾個兄弟要是知道他會這麼對一個女人,只怕也會嚇掉了下巴。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無法對她坐視不管。

  算了,他聳了聳肩,不再想這惱人的問題。

  這會兒二哥不知已經到哪兒了?看來送走她之後,他得快馬加鞭、兼程趕路才能趕得上二哥了。雖然趕上了也於事無補,但若不前往與二哥會合……嘖,他可承受不起二哥的怒氣。

  送走她……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胸口有些鬱悶。約莫是天氣太熱了吧?他皺眉。

  對了,他還得向清楚,她究竟要上哪兒去?

  「喂!我好了!」

  一隻手拍上他的肩。

  「你好——」唐逸揚回過頭,險些掉了下巴。「——了?!」

  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他所以為的人兒,而是個穿著水藍衣褲、長得清秀嬌小的……小男孩?!但,「他」的聲音、「他」的容貌,分明就是……

  「蘇玉兒,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頓時有種昏眩的感覺,該不會是近來不常到外頭走動,以致他連男女也分不出來了吧?不,不光是男裝的關係,洗淨後,露出本來面貌的她,竟有著一種特殊的、亦男亦女的氣質,而且是——充滿了魅惑的!

  他的心一震。

  「我……你才不男不女呢!唐逸揚,你是跟我有仇,還是看我不順眼?幹麼老批評我的長相?」這人真是太過分了!剛才在溪邊她還想原諒他、要跟他和好呢,誰知道一見面又忙著氣她!

  先是說她髒、再說她醜,現在,居然還懷疑她的性別!她開始忍不住要想,村子裡那些讚她美、爭著要娶她的男人,難道個個都是眼睛有問題嗎?還是因為他自己生得太好看,所以怎麼看別人都看不顧眼?

  她是沒想到爹會替她準備男裝,可她覺得很好看啊!而且來找他之前,她還在溪邊照了半天,也瞧不出有什麼不對呀!

  「我沒這個意思。」他站起身,牽起「踏雪」,避開她的視線。只因每多看她一眼,就會讓他覺得……心慌。「蘇姑娘,人與人相處,美醜不過是外在皮相,如果你在意的只是外貌的話,生活會過得很辛苦。」他縱身上馬,朝她伸出一手,示意要她上來。

  「玉兒!」她糾正他。這下,她可不高興了。「你的意思是,我只重視長相?」她挑起一道秀眉。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被他的長相迷住的,不過她可不會對他承認這點。

  「不是嗎?自我見到你開始,你所關心的就只是你誰教我只是個可憐的孤女,連說話都要被打壓;誰要老天不長眼,讓我的身世這麼不如人……」說著說著,她乾脆假哭起來。

  今天不跟他爭個輸贏,她就不甘心!

  「蘇姑娘……」雖然覺得她是在演戲,但見到她哭,他仍不禁有些慚愧。跟個女人鬥嘴?這是一個男人所應為的嗎?看來他得盡快把她送走,免得他受到她太大的影響,到時連他都不認識自己了。

  「嗚……玉兒……」她假哭,還順便遷怒地瞪了他胯下的笨馬一眼。

  「踏雪」蹋了踢前腳、再踢後腳,心情似乎頗為不悅。

  一時間,他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望著她半晌,他終於選擇投降。「好吧,玉兒,算我怕了你。如果你別再哭下去的話,或許咱們還可以找到今晚的住處,要是晚了……你也不希望露宿野地吧?」

  她一聽,旋即收住了哭聲。

  「上馬吧?」他探問,一伸手握住了她的臂膀。

  「等等!」她紅著鼻子道。「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要她上馬還得答應她一個條件?唐逸揚挑起一道濃眉。她該不會忘了,當初是她「求」他帶她離開的吧?

  但,他卻聽見自己這麼回答——

  「什麼事?你說吧。」

  她點點頭。「我最不喜歡人家姑娘、公子的叫來叫去,一點JL都不親切。如果咱們還得相處下去的話,請你叫我玉兒。」她鄭重發表聲明。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玉兒就玉兒。」他剛才不是已經配合地叫了她嗎?歎了口氣,他一使力就將她帶上了馬背。

  「啊——」才一瞬間,她就被拎上了馬背,坐在他身後。她驚訝地望著他的臂膀,怎麼也想不到,那樣勁瘦

  的身子竟可以如此輕易地只手舉起她。

  這讓她完全忘了先前的爭論,忍不住臉紅。

  要不是爹娘讓她出外看看,或許這會兒她還被困在村子裡,怎麼也不會遇上像他這樣的男人了。

  耳畔傳來緩緩前進的馬蹄聲。

  她坐在他身後,有些開心、有些無聊。

  開心的是,她可以跟著他,到她從未去過的地方。雖然,她也不知道他要上哪兒去。不過無所謂,只要有他在,上哪兒都好。

  可無聊的是,他這人只管騎馬趕路,連話也不跟她多說一句!不聊天,憋著怪無聊的。

  「蘇……呃……玉兒。」他慢下速度,突然開口。

  「嗯?」她有些喜出望外。她才想著他都不說話,他就準備跟她聊天了?「怎麼樣?怎麼樣?」她興奮地問。

  她的興奮讓他忍不住想笑。該不會是好一段路沒說話憋壞她了?這蘇玉兒還真是一點兒都閒不住。「沒什麼,不過是想告訴你,我有要事必須盡快趕往太原,既然你要我送你一程,最好先讓我知道要送到哪兒,我也好調配腳程,以免誤了時間。」怕她聽不清,他說得稍大聲些。

  「太原?」她提高了聲調,跟著又重述一次。「太原。」她面帶微笑地道。

  他微微皺眉。「玉兒,我『是』要上太原去,問題是你要我送你到哪兒?」

  「太原啊!」她開心地、毫不考慮地答。「真巧耶!我就正好是要到太原去。那你就用不著擔心,繼續送下去吧!」她拍拍他的肩。

  頓時,他彷彿有種被騙的感覺。

  她那語氣好像他若說要去西天取經,她也會「正巧」跟他同路似的。他懷疑,卻仍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那還是巧啊!」

  「嗯?」她一愣。他說這話是發現了什麼嗎?應該……不會吧?可看不見他的臉,她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對啊!好巧、好巧喔!人家說相逢自是有緣,就是像我們這樣子對吧?呵,呃……今天天氣……不錯喔!」

  「什麼?」他勒住馬韁。「你說什麼?天氣不錯?」怎麼會突然冒出這一句?他是不是聽錯了?

  「嗯,對啊!我的意思是——天氣很好。你說是不是?」她坐後頭,有些緊張。

  真是的,平日在村子裡,她可是出了名的聊天高手,隨便跟任何人都可以聊上半天,可不知為什麼,不過是想找個話題和他聊聊罷了,她卻什麼也想不出來。

  「是不錯。」他答,忍不住略回過頭。「玉兒,我在想,是我騎得太快,還是太陽太大了,所以你坐在後頭不舒服?」要不,怎麼語無倫次的?

  「不舒服?不會啁?」他的關心讓她忍不住開心起來。「我只是想聊天嘛!」

  他險些笑出聲。原來她的聊天還真是聊「天」。「好啊,你想聊些什麼?」瞥見她興奮的、紅撲撲的小臉,他完全無法掃她的興。

  「呃……聊你好不好?」她問。

  「聊我?」他訝異。「為什麼?」

  「因為,我想多瞭解你啊!」不這樣,她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

  「多瞭解我!」生平頭一回,有人想多瞭解他。

  「不行嗎?」她睜著大眼。「還是你得拚命趕路,沒空理我?」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失望。

  之前在南仁村,沒有人不喜歡跟她聊天的,可他怎麼一副不想聊天的樣子?就算是趕路,也可以說說話嘛!

  「玉兒——」他並不是不想理她,只是他並不習慣和任何人談他自己。望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發覺自己的心跳竟有些不太規律。或許,真是趕路趕得太急了。「之前,我曾走這條路往太原去過,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約一里外應該有個旅店,咱們就到那兒歇會,兒,吃點東西再說吧!」

  「歇會兒?吃點東西?那我就可以順便問你些問題了!」她興奮地捉住他的衣襟。

  「問題?問我什麼問題?」

  「當然就是那些可以多瞭解你的問題啊!比如說,你喜歡吃什麼啊?穿什麼顏色的衣裳——喔!這個用不著問了。讓我想想……這樣吧,乾脆你把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告訴我,你說好不好?」娘說女人的青春有限,她得把握時光才行。

  「你——」

  她的回答令他驚訝。他還以為她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只想知道他是什麼來歷?身家如何?娶妻了沒?而她想問的卻是這些?

  這個蘇玉兒真的是……很特別。

  「怎麼樣?」看他老半天沒反應,她忍不住追問。「別這麼小器嘛!不過是些尋常的問題,要不了你多少時間的。要不,你也可以問我問題啊!」

  後面這句,讓他眼睛一亮。「你是說,一個問題交換一個問題?」

  「呃……」她小小猶豫了下,旋即點頭。「這樣也是可以的啦……」

  誰怕誰?不過是聊天、問問題罷了,這可是她最擅長的。而且,也沒人規定非得說真話不可,這樣也就用不著怕他問到她「不能」回答的問題了。

  「好,那就——言為定。」他的唇揚起一個弧度,並再次策馬向前。

  如果她想問的是這些,而且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的話,那麼他樂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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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5:24
  第四章

  「兩位客官裡面請!請問是要用餐、還是住店?」一進旅店,店小二隨即上前招呼。看多了人來人往的客人,他一眼就看出這兩位客官肯定是非富即貴。難得遇上個大客戶,他當然得慇勤地招呼。

  不過,這兩位客官也實在引人注目,一個生得高大英挺,一個生得嬌小俊俏,很難不讓人想多看幾眼。

  「來壺好茶。」唐逸揚環顧四周。店裡,人不算多,卻也不少,看來大多是些販夫走卒之類。「再來幾個包子。」

  「這樣……就夠了?」店小二愣住了。

  有錢人這樣小器?他扁了扁嘴。早知道剛才就用不著笑得這麼用力了。

  「就這樣。」唐逸揚點了點頭,才一抬眼,看見蘇玉兒正吞著口水,他忍不住笑出聲。「還是你想吃些什麼?」

  看她的樣子,是餓了、還是只是嘴饞?這蘇玉兒,心裡在想什麼,臉上就完全顯現出來,真是單純得可以。這讓他不禁要替她擔心,倘若當時她遇見的不是他,難保她不會遇上什麼危險。

  「我……什麼都可以點嗎?」她嚥了口口水。打從躲進地窖後,她就沒吃過什麼東西,現在還真覺得餓了。

  「當然。想吃什麼就點什麼。」他微笑。

  「真的?」她的雙眼發亮。除了聊天,她就最愛吃好吃的東西了。

  店小二愣在一邊,久久說不出話來。這兩位公子的態度,實在是很……曖昧。分明是兩個男人,可那態度竟像一對情人似的,要人不誤會也難。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話說回來,他一個看店的小二,只管賺錢,也管不了這麼多就是。

  「是啊,小公子,請問您想點些什麼好吃的?咱們店裡啊,什麼沒有,就吃的最特別,包準您一定會喜歡的!」既然大戶是這位小公子,那他當然得好好巴結他才成。「這位小公子,恕小的多話,您生得真是俊俏啊!」

  唐逸揚皺起了眉心。

  小公子?蘇玉兒斜瞥向店小二。「誰告訴你,我是小公子的?」

  「這……請問,那小的該怎麼稱呼?」店小二臉上帶著笑、哈著腰。

  「你啊,叫我蘇姑——」蘇玉兒還未說完,便被唐逸揚給開口打斷。

  「店小二,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只管把店裡好吃的都送上來,其餘的用不著多說!」他命令,心情不甚愉悅。

  竟然說玉兒生得俊俏?這店小二不知存的是什麼心!

  「是、是!小的這就去!」店小二忙不迭地退下。現在的客人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也不知他是哪句話得罪了客人?不過無所謂,銀子收到手才是真的。

  「你幹麼不讓我說完?」蘇玉兒抗議。

  「說什麼?說你其實是個女的,穿著男裝只是為了好玩?還是你想向他解釋,為什麼穿這一身男裝的原因?」唐逸揚搖頭。「你逃出來時帶著男裝,不就是為了要避人耳目,那又何必自暴身份呢?」穿著男裝的她就已經夠引人側目了,要是讓人知道她是個女人,豈不是要惹來更多麻煩?

  『誰帶著男裝了,那是我爹——」驀地,她住了口。

  「你爹?」

  「呃……我是說,那是我爹……年輕時的衣裳!那……年輕時的衣裳,之所以會帶在包包裡,是因為要留個紀念……」她緊接著道:「還有,你剛見到我時,我身上穿的那件就是我娘留下的。」說完,她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這樣,他該不會再有什麼「疑問」了吧?

  「哦!那想必都是保存很多年的衣裳了?」他垂下眼睫,不想讓她看見他強忍的笑意。

  「嗯,很多年嘍!讓我想想……應該有……十年了吧!」她隨便胡謅了個數字。

  「十年?是不算短的日子。」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衣袖。「這衣料也特別,放了十年卻像是剛買的一樣,你應該很用心在保養嘍?」

  「啊!呃……對!很花工夫的!那是咱們蘇家不外傳的秘方!秘方!」她趕緊點頭。可惡!男人這麼細心幹麼?幸好她機靈,可以想出這些說辭,否則早被拆穿了。

  「嗯哼!」他舉起茶壺,倒了杯水,也替她倒了杯。

  「等等!你問這些做什麼?現在已經開始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了嗎?」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經答了一堆的問題了。

  「你想現在開始嗎?」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看采,她的謊編得不少,稍微一問就露了餡兒。這讓他不禁有些期待,若開始玩起「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的遊戲時,她會手忙腳亂成什麼模樣?

  「不要!」她連忙拒絕。這會兒餓得發昏,萬一不小心露出馬腳就不好了,還是等吃飽、喝足了再說。只奇怪,瞧他開心的,就不知是什麼事讓他這麼開心?

  「好吧!那就等你吃飽了再開始。」

  「好酒好菜上來啦——」店小二端著滿滿的菜上桌。

  唐逸揚微微皺眉。「我沒有要你送酒來。」

  「客官,這壺酒可是本店上好的女兒紅,小的特地自地窖裡拿來讓客官試試,您只要嘗過一口,就會愛上它的!」

  「我不喝酒。」

  「這樣啊……那……小的這就……」

  「等等!那個給我。」蘇玉兒起身,一把搶走桌上的酒壺。「我以前聽過這種酒,可從來沒喝過,這真的很好喝嗎?」她問店小二。

  「當然,這女兒紅可是我們店裡最好的酒!」店小二拍胸脯保證。

  「真的?」蘇玉兒一雙眼晶亮亮的,二話不說,舉起酒壺就喝。

  「玉兒!」

  「客官?!」

  「好好喝。呃!」打了個酒嗝,才一放下酒壺,她覺得全身熱烘烘、暈陶陶的,不知何故就是想笑。

  唐逸揚拿過酒壺一看,一壺酒已經喝去了大半。「玉兒,酒不是這麼喝的,你這麼喝會醉的!」

  「是啊!客官,要用酒杯嘛!」店小二在一旁皺眉。這種喝法,簡直是糟蹋了好酒。

  唐逸揚瞪向店小二。

  店小二見狀,立即放下飯萊,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用酒……呃!杯?那我再用酒杯……呃…喝喝看……呃!」玉兒興奮得趴在桌面要拿回酒壺。「咦?黏住了?呃!它怎麼在桌上動也不動?」

  「它不是黏住,而是被我握住。」該死!她真的醉了。

  「啊!真的耶!可是……被你握住為什麼還會晃呢?」她仰起臉。「哇——你怎麼晃得這麼厲害!是地牛翻身了嗎?」她緊張地捉住桌角。

  唐逸揚深吸口氣。「不。玉兒,是你喝醉了。」

  「哈?你胡說。別以為我沒喝過酒就想騙我喔!我才不過喝了——喂,你別晃啊!這樣晃來晃去的,我怎麼跟你說話?頭都你晃暈了。」她捧住自己的頭。

  「店小二!」

  「是!」站在另一頭的店小二忙不迭地跑來。「請問客官有什麼吩咐?」

  「給我準備兩間相鄰的上房,越快越好。」看來今天他們是走不成了。這蘇玉兒淨會替他惹麻煩,雖然如此,他卻根本無法對她生氣。望著她因醉酒而漸露的小女兒嬌態,他的心不由得悸動。

  「是!小的馬上去辦。」店小二這回學乖了,一聽到命令立刻離開,不再多嘴。不過這兩位客官的舉止實在是有點……太誇張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男人卿卿我我的,他這店還要作生意呢?

  「我肚子好餓喔——」半趴在桌上,蘇玉兒拿著筷子忍不住喊著。「可你瞧,今天這些菜像是要跟我作對似的,一口都挾不起來!」她氣結,乾脆放下筷子。「餓死人了——」

  突然,一口豆酥黃魚送到她眼前。「唔!」她毫不考慮地一口咬下。「唔——唔——」好吃!真好吃!

  「喜歡吃?」看見她滿足的臉龐,他忍不住跟著露出微笑,再餵了她一口。;

  「嗯!」她開心地一口接著一口吃。「喜歡!」她好喜歡看見他臉上的笑容。

  原采喝了酒,他會對她這麼好,不但餵她吃飯,還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

  「喜歡,就多吃些吧。」他一手護佐她的後腰,不讓她跌倒;另一手則挾著桌上的菜餚慢慢地餵她。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喝醉酒的小女人。然而,看著她臉上滿足的神情,他心上竟泛起絲絲暖意。

  「客官,兩間上房——」店小二欲回來稟報,卻發現店內的氣氛詭異,仔細一看,才發現大夥兒都盯著這一大一小兩位客官。天!瞧他們那樣子,簡直是把閨房裡的私事都搬到外頭來了!「准……準備……好了……」他結結巴巴地說著。

  唐逸揚起身,順勢將懷中的人兒攔腰抱起,吩咐店小二道:「把飯菜送到我房裡來。」

  「還有……我的酒……」玉兒指著桌上的那壺女兒紅。

  「玉兒,你醉了,不能再渴酒了。」他搖頭。

  「不要!人家喜歡喝,把我的酒還我……」她整個人埋在他懷裡,喃喃抱怨著。「我喜歡喝酒……也喜歡你……,」她的眼睛已經快要閉上,可雙手卻緊緊捉住他的衣襟不放。

  唐逸揚如遭雷殛。「你說……什麼?」

  「喜歡、喜歡、喜歡!我好喜歡你喔——」她抱住他,整張小臉在他胸前磨蹭著。

  他的心跳如擂鼓。

  她……喜歡他?不,她一定是醉得糊塗了!可……酒後吐真育,難道她真的……喜歡上他?

  「那個……客官……」店小二低著頭,忍不住開口。

  「又有什麼事?」思緒突然被打斷,他的心情非常不悅。

  「小的是想……這個……您兩位在這兒……」大庭廣眾的,不太好吧?但這話他卻沒膽說出口。

  「有話就快說!她需要進房休息了。」他皺眉。

  「是、是!進房好、進房好!小的這就領兩位客官進房去歇著。到了房裡,你們要怎麼『休息』都不關別人的事兒。」店小二忙不迭地回道。「兩位客官這邊請!」

  這店小二是怎麼回事?言行舉止怪異得很。唐逸揚揚起一道濃眉,十分不解。然而,才一抬跟,他卻發現店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頓時,他腦中「轟」地一聲,終於明白他和玉兒的舉止在眾人眼中是多麼的……曖昧。

  真該死!他的俊臉不由自主地脹紅。「還不快帶路!」他低吼。

  「是、是!」店小二走在前頭,連頭也不敢回。

  現場一片死寂。

  偏偏這時,已經昏昏欲睡的蘇玉兒又揪著他的衣襟,口齒不清地嚷道:「唐逸揚,我好喜歡你喔!跟你說喔,你是我見過最俊帥、身材最棒的男人了……」

  他的臉色當場變得鐵青。

  天知道,在場的所有人會怎麼揣測他們的關係?而更該死的是,她連他的名字都喊出來了!如果現場有個地洞的話,他巴不得立刻鑽進地洞消失算了!

  但可悲的是,他只能在眾人的目送下,抱著她一步步往廂房走去。

  「唔——頭好昏喔——」躺在床上,她抱著棉被抱怨著。

  「喝醉了,當然會頭昏。」看著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的她,他不禁想笑,卻也為她偶爾顯露出來的嬌媚而心動。「別滾了,再滾下去,你會更暈的。」

  「真的嗎?」她停止滾動,卻趴在床沿,張著水汪汪的大眼道。「喝醉就會頭昏?那你喝醉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可除了頭昏之外,她卻覺得喝醉酒的感覺很好。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坐在雲上似的。

  他猛地一震,為著她無邪卻又惑人的眼神。「我不喝酒。」他扶起她,幾乎無法自持。「來,喝點熱茶,醒醒酒。」

  「不要——」她別過臉,整個身子半趴在他身上,緊緊攀住他。「我不要醒酒,一點點暈沒關係的。」

  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趴著他、攀著他、賴著他。

  「玉兒。」他皺眉。「聽話。」

  「不要!」她堅持,整張臉埋進他頸窩,就是不肯喝茶。「我喜歡喝醉。喝醉了,你就會對我比較好。我喜歡你對我好,我喜歡喝醉。」她半閉著眼,摟著他的頸項,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玉兒——」頓時,他整顆心像是竄過一股暖流。然而同時,她柔軟溫潤的身子、玲瓏的身段,卻對他產生了另一種影響。他應該推開她,但他並沒有。甚至,他眷戀著她的溫暖。

  老天!他是怎麼了?她醉了,難道他也醉了嗎?

  他可以感覺到她小巧圓挺的胸脯抵在他胸前,恰恰好是足以令他一手掌握的大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豐潤的圓臀和修長的雙腿,讓他僅存的理智幾乎瓦解。她難道不知道,這樣靠在一個男人身上,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唐逸揚,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你呢。」她緊緊摟著他。

  爹娘都說,遇上了喜歡的人,她就會知道。現在,她大約可以知道了。輕飄飄的、暖暖的,像這樣靠著他,她覺得既緊張又興奮,全身像是有股暖流自她的小腹升起,漫至四肢百骸。她覺得好溫暖、好舒服、好開心,一點兒也不想放開他。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吧。

  「玉兒,你醉了。」他開口,聲音卻出乎意料地沙啞。

  他應該阻止她的,但他無法。

  「嗯——我應該是真的醉了……」她抬起眼,望著他深邃如星的黑眸,心上劇烈地狂跳著。「可是,你知道嗎?我卻沒有醉得看不清你……」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撫上他的頰。

  「我好喜歡你好深好深的眼眸、好濃好濃的雙眉、好挺好挺的鼻樑,和好軟好軟的嘴唇……」她每說一處,手便游移輕撫著她所愛戀的地方。「還有,這兒。」她的手,覆上他的胸膛。「你有一顆好美、好溫柔的心。」

  他的胃整個兒緊縮。從來他不喜歡女人碰他,然而當她的小手碰著他時,他幾乎無法自制,他渴望讓她躺在他的懷中,渴望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直到她完全地屬於他。

  「蘇玉兒。」他捉住她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渾身一顫。他緊握著她的大手,燙得嚇人。即使隔著層層衣裳,她仍可以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和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他的眼神和平常看起來完全不一樣,彷彿被他這樣看著,她的身子也要著起火來。這樣的他,讓她覺得熟悉,卻也有些陌生。平日的他,讓她覺得溫暖,而現在的他,卻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和……心動。

  她想更貼近他,毫無距離的,卻不知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她搖頭,近乎慌亂的。

  「你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在誘惑我嗎?」他拉近她,讓她整個兒貼近他懷中。他還以為,他的理智足以讓他面對任何的誘惑。

  但很明顯的,他錯了。

  「我……」被鎖在他堅實的胸膛和臂膀間,她的身子微微發顫,腦子裡浮現的,是在溪畔看見的,他赤裸、近乎完美的身軀。

  天!她的雙頰燙得如火燒般。她竟然在……誘惑他?!她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停止。

  告訴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的唇綻出全然男性的弧度。如果她不在這一刻叫停,他不會給她第二次的機會。

  她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深深地環抱住他。

  幾乎是在同時,他發出一聲低吼,接著緊摟住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熱切地、深深地吻住了她——

  她幾乎無法呼吸。

  所有的一切像是天旋地轉,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更無法思考。一股熱氣自她的小腹湧出,她的全身酥軟發燙,無法控制地戰慄著。

  天!

  她的身子像是自有意識似的,全然不受她的控制。他的唇舔吮著、輕嚙著她的,令她感到如此無助,卻又如此地充實。

  他的身軀滾燙而結實,當他深深吻著她時,他的雙臂亦緊緊地圍住她。她可以感受到他明顯的慾望、他每一個強烈的心跳。

  「啊——」她聽見自己的呻吟,是那麼地羞人,可她卻無法停止。她幾乎無法承受更多,卻又不由自主地弓起身子貼近他,想要索求更多。

  生平第一次,他全然地失控。

  他要她!無法抗拒的慾望在他身上竄流,她的每一個呻吟、每一個嬌喘、每一個舉動,都足以令他完全地崩潰。他沒有料到,光是一個,竟然會讓他失去自制。她令他迷惑,讓他發狂似地想徹底擁有她。

  「玉兒——」他低吼,一手扯開她的衣襟,要求著她的同意。

  他要她完全清醒地屬於他,他要帶給她所有的歡愉,讓她只記得他是她的全部,讓她只屬於他。

  「唔——」她呻吟出聲,聲音卻是微弱的。

  他的唇吻上她胸前的蓓蕾,一路往下,逗弄著、舔吮著,為的是要帶給她一個女人所能享受到的極樂。

  然而,出乎意料的,她卻沒有太大的反應。

  不!

  應該說,她沒有任何反應!

  「玉兒?」他一震,緊擁住她,吻著她柔潤的櫻唇。然而,她卻未曾像先前那樣回吻他。「玉兒,你怎麼了?」他捧住她的頰,卻發現她緊閉著雙眼,唇邊還帶著一抹滿足、安詳的微笑。

  他這才發現,她竟然——

  睡著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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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5:46
  第五章

  真是好極了!

  瞪著眼前這熟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他的男性自尊幾乎徹底被摧毀!

  她竟然可以在與他纏綿的時刻睡著?!而且還開始打呼!

  他一蹶不振地倒向床榻,順手拉起軟被替她蓋上。為的是怕她著涼,也怕自己禁不住誘惑。而她,卻渾然不覺地抱住軟被翻了個身,像只小貓似地窩進他的懷裡。

  這讓他簡直哭笑不得。

  高漲的情慾尚未消褪,他卻得扮起她的保母來了?事實上,若不是她「及時」睡去,此刻他早已鑄下大錯。

  望著懷中無瑕的睡顏,混亂,是此刻唯一能形容他心情的字眼。他將她放回床榻,起身穿好衣物,讓自己遠離她的誘惑。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樣的境地?老天!他幾乎要了她,一個他根本不清楚來歷的奇怪女人!若換作是在平時,此刻他早已有多遠走多遠——不,若換作是平時,向來理智的他根本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但自從遇見她之後,一切全亂了。

  他應該離開,趁她還未清醒之前。

  否則,當她醒來,他不知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她會纏著他、要他娶她?天,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他比他的任何一個兄弟更不想要女人的負累。不!應該說,他完全不想面對任何關係的束縛!即使他一點兒也不討厭她,甚至,比他所願承認的還要喜歡她。

  幸好,她及時睡著。幸好,一切都還採得及。

  他倏地起身。

  「唔——」她翻了個身。「唐逸揚——」

  他的心猛地一緊。

  她——醒了?!

  只見她仍然閉著雙眼,臉上的神情像是在作著什麼美夢,他的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她……在睡夢中喚他的名字!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卻迅速阻止自己。

  不行!他不能再踏錯一步。

  他要離開的決定是對的。不容否認,他喜歡她,而且幾乎無法抗拒她所帶來的吸引和誘惑。但另一方面,他卻不可能給她任何承諾。

  那麼他若繼續留在她身邊,只會害了她。

  讓自己遠離床榻,他找到了筆墨,坐在桌前留了張字條給她。他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先離開,不是……丟下她不管。他這樣安慰自己。而且他們只不過是萍水逢,恰好都要到太原去了。

  至於他們之間發生的……誤會,既然她看過他的裸身,他也看過她的,那……應該就算是扯平了吧?!

  再看了眼自己寫的宇條,確定沒有太大的問題後,他將字條留在桌上,用一袋銀子壓住。他已經將事情交代清楚,還把身上幾乎所有的銀兩都留給她,這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不再多想,他起身走向房門。臨出門前,忍不住又轉身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將門輕輕地關上。

  「客官,您一個人出門?那……」裡頭那位小公子呢?」店小二拉著白馬,將韁繩交給這一身白衣的客人。

  唐逸揚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接過馬韁,然後交給店小二一錠銀子。「我有要事必須先行趕路。在她——我的同伴還沒醒來之前,記住,不許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她,包括你在內。明白了沒?」

  「明白了、明白了!」望著手上白花花的銀子,店小二再明白不過。

  「還有,替她雇輛安全的馬車,看她想上哪兒,就送她上哪兒。」他又補上一錠銀子。「要是她有任何閃失,我唯你是問!」

  「客官放心,小的一定照您的吩咐去做!」只要有銀子,什麼事都好辦。

  唐逸揚點點頭,縱身上馬。「喝!」兩腳朝馬腹一夾,就要上路。

  然而,「踏雪」卻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踏雪』?」唐逸揚一驚。這是怎麼回事?「上路了!咱們還得至太原和二哥會合啊!」

  馬兒昂頭嘶鳴,腳下卻一動也不肯動。

  「該死的!『踏雪』你不認得自己的主人了嗎?」唐逸揚拉了拉馬韁,馬兒是動了,卻是往客棧裡走去。

  「店小二!你們該死地餵它吃了些什麼?」

  「客官,我們沒喂什麼不該喂的啊!」店小二忍不住開口。「您的馬看起來……好像是在找那位小公子……」

  唐逸揚一愣。

  「你在找她?!」他問自己的馬,雙眼陡地大睜。「沒有她你不肯走?」

  馬兒再度嘶鳴。

  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的坐騎竟然不認他這個主人,還非得等蘇玉兒出現才肯離開?!她是什麼時候跟它培養了感情的?甚至勝過他這個主人?

  老天!她究竟在他們身上下了什麼魔咒?竟連人帶馬全被她迷惑了?!

  他勒住馬韁。「最後一次,你走不走?」他不明白,「踏雪」向來極有靈性,更與他心意相通,從不曾違背過他的命令,但現在卻為何因她而不肯離開?

  馬兒固執地搖頭。

  該死!唐逸揚翻身下馬。「小二!你們的馬廄在哪兒?」

  「前……前面就是了。」店小二指著右前方不遠處。

  唐逸揚將身上最後一錠銀子給他。「給我一匹跑得夠快的馬。」

  「是!小的正好有匹上好的黑馬,毛色黑得發亮,跑得又快又好,我這就去替您牽來,您一定會——」

  「算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唐逸揚擺擺手,等他牽;來,再聽他噦唆幾句,還不如他自己去牽來得快。

  「客官,那……您這匹馬怎麼辦?」拿著第三錠銀子,店小二開心得兩眼發亮。說來還真要感激這匹馬,讓他平白又多賺了銀子。

  「要怎樣都隨便你!」他氣結,頭也不回地往馬廄走去。這算什麼?連主人都不認,這馬要來又有何用?」

  說是這麼說,但他知道,就算不理它,它自個兒也認得回家的路。

  「客官,您好走啊!」店小二在後頭揮手,目送金主離去。

  不多時,一匹黑馬載著一個人自馬廄衝出,疾馳而去。

  「踏雪」嘶鳴。

  「你叫——『踏雪』是嗎?」店小二拍拍白馬。「放心吧,我不會真的宰了你。」他搖搖頭。「這年頭,連馬都比人有情有義得多了。我知道,你家主人想對那小公子始亂終棄對吧?嘖嘖嘖!就算我也不是很贊成男人和男人……可再怎麼說,也不能這樣無情無義,你說對吧?可憐那小公子生得俊秀、年紀又輕,八成是被騙了!幸好你肯留下,否則等他醒來,真不知要有多傷心喔——」說著,他又拍了拍馬頭,逕自進店裡去了。

  只留下困惑的「踏雪」站在門外,等著蘇玉兒醒來。

  「唔——」她不知道,原來一覺醒來,有自己喜歡的人睡在身旁,是這麼幸福的感覺。想起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一切……蘇玉兒忍不住紅了臉,將自己埋進被裡。

  好羞人……他和她……可她喜歡他吻她時,那樣輕柔卻狂野的感覺。他也喜歡她吧?這點,她可以感覺得到。那麼,他會娶她嗎?到時,她就可以帶著他回到南仁村見爹娘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開心地撲向他,並緊緊地擁住他。

  嗯?怎麼會……軟軟的?跟之前抱起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她睜大眼,望向躺在身旁的他——

  「人呢?!」她驚呼坐起。「唐逸揚!你在哪兒?」環顧四周,卻連半個人影也沒見著。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睡了多久?該不會……他到外頭吃東西去了?這樣想著,她三步並作兩步,穿好衣物就想往外衝,卻突然看見桌上有一袋東西。

  她走近拿起一看,發現是一袋沉甸甸的銀子,底下,則壓著張宇條。看見這些東西,她心上驀地湧起一股不安。沒見著他的人,卻看見銀子和字條……她顫抖著手,拿起字條玉兒——

  因有要事在身,必須盡速前往太原,不能親自送你了。我已命人雇了馬車,會將你平安送至你想去的地方,至於桌上的銀子,則留給你作為旅費。希望你一路平安安。咱們,有緣再見!

  「唐——逸——揚——」看著手中的宇條,玉兒臉色發白,整個人跌坐在椅上。

  這算什麼?他——竟敢就這樣丟下她離開!在他們……那樣親密之後!拿著手上的字條,她一看再看,深怕自己看錯或看漏了什麼,但事實卻令她不得不信。

  「有緣再見」?這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想再見到她了?

  她不明白;他以為這樣不告而別,就可以將他們之間的一切一筆勾銷嗎?是因為她喝醉了,還是……她

  就在他吻上她的一剎那,她還以為她找到了喜歡的人,而他……也喜歡她……

  是她誤會了嗎!

  不!不可能!他喜歡她!就像她喜歡他一樣,這點,她絕不可能誤會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她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

  「啊!客官!您醒啦?」站在店內,店小二一看見蘇玉兒就忙著上前招呼。「您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玉兒一愣。她睡了這麼久嗎?那——「他人呢!我是說,跟我一塊兒住店的那個穿白衣的男人,你有沒有看到他?」

  店小二頓時面露難色,眼底還帶著些許同情。「我說這位小客官,您也別太執著了,這年頭,人面獸心的人不少啊……」

  「啊!」玉兒望著店小二。「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唐逸揚……就是穿白衣的那位客人,他跟你說了什麼嗎?他人在哪兒?」

  「那位客官早走了,昨天傍晚就走啦!」店小二搖搖頭。「他也沒說什麼,只交代了在您睡醒前,別讓人進去吵您,還要小的替您雇輛馬車,送您去想去的地方就是了。」

  「昨天傍晚?」所以,他是趁她熟睡的時候偷偷跑走了?「店小二,你還知道些什麼?他有沒有說去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客官——他是不會回來的,您就別等他了吧!依我說,這天涯何處無芳草,生得好看的人不一定是好人,而且有時候人還往往比不上一隻畜牲呢!」店小二望向門口。

  順著店小二的目光望去,玉兒倏地瞪大了眼。

  「『踏雪』?!」她飛奔過去,抱住馬脖子。「你還在這兒!那就表示,唐逸揚沒有丟下我不管了?!」自認得它以來,她是頭一次這麼高興見到它。

  「踏雪」只是踩了踩地面。

  「客官,」店小二跟了出來。「這匹馬是自個兒要留下來等您的。那個唐什麼的客官怎麼拉它都不肯走,只好把它留下了。」

  「等我?這怎麼可能?」玉兒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匹馬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這麼好的?它不是唐逸揚的愛馬嗎?竟然會不跟自己的主人而要跟她?!「那他呢?沒有馬,他怎麼走的?」

  「那位客官買了咱們店裡的一匹黑馬,就騎著它走啦!說真的,客官,打小到大,我還真沒見過這麼通人性、有感情的馬。您平日一定對它很好,是不?幸好還有這匹馬……對了,客官,馬車已經替您備好了,您是要先吃點東西還是……」

  玉兒像是沒聽進店小二的話,只是拉住「踏雪」的韁繩,睜著晶亮的雙眼道:「『踏雪』,你知道到哪兒可以找到你的主人,對不對?你是不是也不贊成你那主人丟下我一個人跑掉,所以才留下來陪我?」

  馬兒嘶鳴。

  「好!」玉兒努力爬上馬背。「乖馬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留下來等我,不過幸好有你。接下來,我還得靠你帶我去找你的主人呢!」

  她是知道他要上太原去,但不知道他要到太原的哪裡,不過既然「踏雪」在這兒,那她肯定可以找到他了!

  「踏雪」揚起頭,算是回答。

  「客官……那馬車……」店小二苦著臉。

  「馬車不要了!」玉兒自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店小二,麻煩你去替我準備些在路上吃的喝的,越快越好!」

  又是一錠銀子!店小二喜出望外。「小的這就去!」

  「『踏雪』,」伏在馬背上,玉兒對著唐逸揚的愛馬道。「你一定要帶我找到唐逸揚,知道嗎?」

  臨出村子前,娘說過,找到喜歡的人就要緊緊捉住他。這回她不小心讓他跑掉了,但等她找到他,她一定會緊緊、緊緊地捉住他!

  該死的!

  他究竟做了什麼?策馬疾馳在往太原的路上,一天一夜,他一刻也沒有歇息。事實上是他根本不敢歇息。因為只要稍一停下,他便會忍不住開始想起她、忍不住要回頭。

  對於她,他充滿了矛盾。

  蘇玉兒,這個奇怪的女人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他的生命裡,而且緊緊纏著他不肯離去。就連現在他已經離她有一大段距離了,她卻仍在他腦海裡盤旋不去。這樣的感覺令他心驚,甚至是有些恐懼的。

  向來,他性喜平淡,許多事在他眼中是可有可無的,就連女人也一樣;向來,他熱愛自由,一個人過慣了無拘無束的日子,痛恨被人綁住的感覺——無論是行動上或是心理上的;向來,他冷靜理智,沒有太多無謂的情緒起伏。

  然而,蘇玉兒的出現,卻擾亂了一切。

  他喜歡她。

  這點,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但,他卻無法否認。正因為如此,事情才會發展到他無法控制的境地。所幸,他尚未鑄下大錯,也才能及時脫身。但此刻,他卻充滿了內疚和……不忍。

  他竟然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不管,將她留在那個小店裡!萬一她醒來發現他不在,然後看到他所留的字條,她會怎麼想?

  雖然,他並沒有真的要了她,然而,她與他確實已有肌膚之親,或許,她會認為是他始亂終棄,或許……

  天!他不知道她會怎麼想?但光想到她可能哭泣的模樣,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緊。無論如何,他都不該這麼殘忍地對待她!至少,他應該給她一個解釋——雖然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解釋。

  「呀!」他勒住馬韁,掉轉馬頭。

  他必須回去!萬一她一時想不開……不!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她!

  突然,馬兒整個向前跪倒,他跟著失去了平衡,向前翻滾出去。他心上一驚,順勢翻了兩翻,減緩前衝的力道,滾人路旁的草叢中。

  才—滾下地,他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該死!都怪他心思太過紛亂,竟然疾馳了一天一夜都沒讓馬匹休息,現在只怕馬兒是筋疲力竭了!他倏地自草叢中站起,奔向跪在地上的黑馬。

  「讓我看看。」他仔細檢察馬兒的情況,所幸除出太累之外,連方才突然跪下的衝力也沒令它受傷。他放下了心,取出馬腹側袋中的水袋餵它喝水。

  「抱歉,都是我不對,連累了你。」對著疲累的黑馬說話,他卻像是看到了她哭泣的模樣。他不禁皺起了眉心。「希望你喝了水、歇息過後會好些。」他拍著馬背。

  他想回去,急切地渴望見到她,但……卻害怕面對她。或許,馬兒的撲跌是個警訊,要他別再回頭?

  唉,如果「踏雪」在這兒就好了,就算跑上三天三夜,它都可以陪他撐下去。

  想到他的馬兒,他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為什麼「踏雪」會執意要留下?難道,馬比他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嗎?

  他回頭,望向來時路。沙塵漫漫,一望無際。他忍不住要想,倘若現在走回去,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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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6:11
  第六章

  「客官?!您怎麼又回來了?」看見來人,店小二驚訝得合不攏嘴。「而且,還弄得這一身……狼狽?您怎麼牽著馬不騎,卻走著來呢?」

  原先一襲白衫、玉樹臨風的客官,現在雖然英挺依舊,可卻灰頭土臉了。白衫上沾滿了塵土、白靴髒得嚇人,還……破了洞?他是遭搶了,還是怎麼的?

  「先別說這些,這匹黑馬累壞了,先替我安頓它。」他把韁繩交給店小二。

  若不是路上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安置這匹黑馬,他也不會一路牽著它回來。為了帶回這匹馬,耗去他不少心力和時間,縱使他心急如焚,卻也得耐著性子讓它休息,吃草、喝水、恢復體力,就這樣走走停停,才終於回到這間旅店。

  「她……還在不在這兒?」他不安地問。

  他怕她已經走了,卻也怕她仍在這兒等他。雖然害怕,但他仍是回了頭。

  就算不是為了她,他也得安置這匹黑馬,並另選匹馬上太原吧?他這麼告訴自己。當然,這只不過是他想回來找她的借口罷了。天知道光是牽著這匹馬走回來的時間,就足以讓他抵達太原,在客棧歇息了。

  「他?您說的是那位小公子嗎!他早走啦——」店小二語帶曖昧地道。都已經走了幾天,現在才回來找人,不嫌太晚了嗎?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客官,不是小的要說,您那樣丟下他一人,您以為他還會留下等您回來啊?要換作是我,當然也早走人了。」

  雖然客人永遠是對的、雖然他頂不贊成男人跟男人在一塊兒,可眼見這種始亂終棄的情形,他還是忍不住要替弱者打抱不平一下。

  男人被男人拋棄,也是會受傷的嘛!

  「該死!」唐逸揚咬牙。店小二的諷刺他當然聽得懂,但他毋須與不相干的人解釋。現在他只想知道她上哪兒去了?「她有沒有說要去哪兒?」

  「誰知道啊!就您的那匹馬啊,載著她,跑得跟風一樣,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店小二搖搖頭。

  「踏雪」載著她離開?唐逸揚皺眉。「我不是吩咐你雇輛馬車?」

  「客官,小的當然有照您的話做,可那小公子不想搭馬車,我總不能強迫他吧?不過依我看,他跟那匹馬在一塊兒應該是挺安全的。」

  店小二說得沒錯。唐逸揚暫時放了心。至少,「踏雪」機靈、腳程又快,它載著玉兒是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小二,她要離開時,有沒有說些什麼?臉上的神情如何?往哪個方向走的?」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這……」店小二皺了皺短短的眉毛。這客官倒奇怪,先是自個兒丟下人家不管,這會兒卻又像是失了心愛的東西似地回頭來問東問西,連身上髒成這樣也不在意。真不懂他到底對那小公子是喜歡還是不喜歡?「這我倒不記得了。好像沒說什麼、也瞧不出是開心還是生氣,大概是往……那邊走吧。」店小二往北方一指。

  「大概?」唐逸揚揚起一道濃眉。北方?她不是要上太原,怎麼會往北方地走?難怪他在回來的路上遇不著她了。只是……她和「踏雪」會上哪兒去呢?

  「這個……人來人往的,小的實在是……」店小二摸著頭。

  「算了。」唐逸揚揮揮手。瞧這情況,再問下去也沒有用。「我需要匹馬。」

  「還要一匹?客官,先前那匹可是我這兒最好的馬了,剩下的都是些老馬,跑不快的。瞧您也夠累、夠髒的了,您要不要先在店裡住下歇歇,我再給您雇輛馬車……」他忍不住竊喜。這會兒他又要大賺一筆了!

  「夠了!無論是什麼樣的馬,給我一匹就是了。」唐逸揚已經開始顯得不耐煩。「其餘的,你用不著多管!」

  「那……」噴,好心沒好報!店小二伸出手。「客官,就算買匹老馬,也得要銀子吧?」

  唐逸揚一揚眉。「怎麼,上回給你的銀子不夠?」

  「這個……客官,您知道,養馬也是要銀子的呢!小的賺錢不容易,一匹馬一個價啊,您總不能讓小的吃虧吧!」

  唐逸揚面露難色。該死的他身上已經沒有半錠銀子了。「拿紙筆來。」他命令。

  「紙筆?客官,咱小店是不收字據的喔!」店小二挑眉。

  唐逸揚瞇起眼,咬牙自中掏出一塊玉珮。「這個,你可認得?」,

  店小二接過一看。掌心大的翠綠玉珮上刻著個「唐」字,再翻過另一面,則刻了「逸揚」兩個小宇,上頭還有著……京城唐門特有的印記?!「這……這是……京城唐門!您是——」店小二瞪大了眼。他不認得玉珮,但唐門產業甚多,路上到處可看到的唐門印記他可是忘不了。聽說「唐門四少」每人有塊識別的玉珮,該不會就是這個吧?這麼說來,他是那四兄弟其中的一個了?!

  「用不著管我是誰,你認得這玉珮就好。我只消寫張字據,蓋上手印,你到唐門任何一家錢莊都可以領到銀兩。現在,我可以寫字據了嗎?」

  「行、行!當然行!」原來是京城唐門的人,難怪這麼闊氣!他就覺得這客官相貌不凡、非富即貴嘛!

  看來,「唐門四少」立誓三十歲之前不肯成親的傳聞是真的了。而且,他還知道眼前這個是為了什麼原因……嘿嘿!回頭他得找人問問,這個叫唐逸揚的究竟是「唐門四少」中的哪一個?這種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還有字據為證的事,可夠他風光談論好一陣子呢!

  看著店小二越來越噯昧的眼神,唐逸揚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這下,他的名聲肯定是要毀於一旦了。蘇玉兒啊蘇玉兒,你真是老天派來治我的剋星哪!「哈啾!,啥啾!、哈啾!、」蘇玉兒用力拉住馬韁,連打了幾個大噴嚏,聲音之大,連「踏雪」都給嚇了一跳。

  「討厭!不知道是誰在說我壞話,害我直打噴嚏。」玉兒擤擤鼻子,忍不住抱怨著。「笨馬!是不是你?」

  「踏雪」搖頭晃腦。

  「哼!諒你也不敢!別以為你留下來等我,我就會感激你喔!告訴你,你現在可是在代替你那無情無義的主人贖罪,所以說,我沒虐待你,算是對得起你了。」玉兒扁扁嘴。「不過奇怪了,咱們不是要到太原去找他嗎?一條好好的大道你不走,淨往彎彎曲曲的小路跑?這樣真的可以到得了太原嗎?」

  馬兒只是繼續前進。

  「好吧,信你一回就是。反正我不認得路,也只能隨你了。不過我話可說在前頭喔,要是你沒載我到太原找到唐逸揚,我就——」她低下身子,附在它耳邊低語。「你說清蒸馬肉好,還是炭烤全馬比較香呢?」

  馬兒一聽,拔腿狂奔。

  呵呵!它還真聽得懂啊?玉兒忍不住想笑。都不知道唐逸揚的馬膽子這麼小,不但怕髒,還隨便唬兩句就怕了!只奇怪的是,都說物似主人形,既然他的馬都捨不得離開她,那他又怎麼能夠說走就走呢?還是,她也應該威脅他一下?

  還想著,突然看見遠遠的前方出現了一片像是房舍,還是城牆的建築。

  「太原?笨馬!前面那是太原嗎?」雖然離目的地還有一大段距離,但眼看著就快要到了,她忍不住開心起來。

  好不容易找到她喜歡的人……呃……也不能說好不容易啦!應該說是良緣天定!她當然不會讓他溜走,而且這回,她不但要緊緊、緊緊地捉住他,還要讓他——無法自拔地愛上她!

  唐逸揚直接到了太原。

  既然不知道蘇玉兒和「踏雪」往哪個方向走,他四處亂找也沒有用。目前她的安全應是無虞,他留給她的銀兩夠她生活好一陣子,「踏雪」也不可能迷路,於是他決定先和二哥會合再說。這個決定的好處是——他可以暫時將這個惱人的問題先放在一旁。說實話,他實在過不慣煩惱紛雜的日子。

  眼下,住進了唐門所屬的「廣源客棧」,正準備換下一身骯髒衣物時,二哥走了進來。

  「你這傢伙!我都已經跟那齊小小交過手了,你到現在才出現!」唐威見著姍姍來遲的小弟,心上老大不悅,往桌前一坐,連著喝了幾杯茶水。「我猜得沒錯,大哥和三弟破誓成親,果然和那女人脫不了干係——嗯?逸揚,你這一身髒是怎麼回事?」他現在才注意到這奇怪的情況。

  逸揚向來最愛整潔,連衣裳、馬匹都一身白,怎麼這會兒卻……髒得不像話?連他這個二哥都看不過去了。

  「沒事。」唐逸揚坐回桌前,打開他那許久未拿出來的白扇扇著,心情也似突然放鬆許多。「遇上個奇怪的女人,『踏雪』跑了,後來又摔下馬,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了。」;

  似乎,遇見蘇玉兒之後,許多事都變得不一樣了。

  「奇怪的女人?」唐威揚眉。「你是說——奇怪、有趣,麻煩得讓你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女人?」

  唐逸揚一震。「你……你怎麼會知道?!」

  唐威瞇起眼。「小弟,你臉上就是這麼寫的。」他頗訝異,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逸揚露出這副神情?平日光是想看見他皺個眉頭都很難,現在他卻整張臉都要皺在一塊兒了。

  二哥的話,讓唐逸揚收斂了神色,不發一語地輕搖著白扇。

  「怎麼,惹上了麻煩?」唐威探問。

  「啪!」唐逸揚收起了折扇。「是,也不是。只不過被那個奇怪的女人纏上罷了。」雖然,那是她遇見他時的情況;雖然,她現在並沒纏在他身邊,但實際上,她卻時時刻刻纏住他的腦……和他的心。

  唐威笑笑,躺到了床榻上,雙腿在腳踝處交疊,雙手枕放在腦後,一派輕鬆地道:「纏著,就想辦法甩了她啊!女人就是這點麻煩,只要她以為你是屬於她的,就會死纏著你不放,像這種時候,就是該甩了她的時候了。只是小弟,你什麼時候動了凡心,我怎麼沒聽說?」

  「沒這回事!」唐逸揚否認。「我不過是在路上幫了個孤女,就惹上這些麻煩……」

  「孤女?」唐威皺眉。「這就有點麻煩了。你確定沒對人家做什麼?」要不,對方怎麼會纏著不放?

  「沒有。」他迅速回答。好吧,是沒有做完。

  「哦?那這女人還真是奇怪。」唐威作出評論。「依我看,你最好離她遠點兒,越遠越好。要知道,女人纏著男人只有—個原因,那就是——她想嫁給這個男人!你當心了,大哥和三弟的事還沒解決,你可別又來湊上一腳。」

  「不!我根本不想娶妻!一點兒也不想!」唐逸揚立即回應。二哥說得沒錯,他最好離她遠點兒。

  「嗯?」唐威有些訝異。這小弟很少會出現這麼激動的情緒,甚至連當初他們四兄弟立誓時,他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怎麼這會兒卻堅決起來?難不成真被那怪女人嚇怕了?「你自個兒心裡有數就好。我看你還是先去梳洗梳洗,去去霉運吧!搞成這副模樣也真是夠了。」唐威搖搖頭,有些同情地看著他。瞧他這小弟魂不守舍的,說不定他的處境比他和齊小小交手的戰況還要慘烈呢。

  只奇怪的是,逸揚的騎術好得很,怎麼會摔馬呢?而且他那匹叫什麼「踏雪」的馬,不是挺通人性的嗎?竟然還會跑了?天知道人倒楣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

  嗟!他們唐家的男人,最近還真是諸多不順。

  「別說這個了。二哥,你到『齊家書苑』後,情況如何?」

  「情況?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她鬥不過我的。」想起齊小小那女人,唐威就不禁咬牙切齒。「我跟她打了個賭,我和她門下的弟子交往三個月,看是她的『幫夫秘笈』厲害,還是我唐威的魅力無窮?到時,她成了我的手下敗將,自然得把大哥和三弟的去處說出來!」

  「打……賭?!」唐逸揚瞪大了眼。向來精明的二哥,竟會打這種賭?!看來,那叫齊小小的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這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唐威兀自沉思著。

  唐逸揚望著躺在床榻上的二哥,不禁感到好奇。

  或許他該去瞧瞧,這讓他們唐家男人一個個認栽的女人,究竟生得什麼模樣才是?

  那是什麼?!唐逸揚一臉錯愕地瞪著前方。

  太原街心,一人一馬佔住街道。馬兒跪坐在地上身旁坐著的,正是身著女裝、清秀可人的女子——蘇玉兒!而她手中拿著張紙,上頭寫著——

  尋人!

  欠債不還!拖累孤女!

  請善心人士協助搜尋一身著白衫、手持白扇,名叫唐逸揚的男子,還孤女一個公道!

  該死的!她竟然用這種辦法通緝「我」?!完全無暇思考,他回頭就走!順手,還把腰間的白扇塞進了懷中。要是這會兒被人瞧見,或被她發現他在這兒,那他就真的要倒大楣了。

  「啊!」玉兒正對著大夥兒微笑點頭,突然,牆角出現—熟悉的身影,那是——「唐逸揚!」她大叫著跳起。「唐逸揚!你站住!」

  要他站住就站住?她真以為他這麼笨?唐逸揚低頭疾步——裝作沒聽見。

  「唐逸揚!」玉兒飛也似地迫著。「笨馬,去攔住他啊!」

  「踏雪」得令,立刻起身,飛奔上前。

  該死的蠢馬!不認得自個兒的主人了嗎?唐逸揚咬牙。跟著他多年的馬兒,竟然聽她的命令要來攔住他?!該死的!他若是被自己的馬攔住他就不叫唐逸揚!

  「喂!你是唐逸揚嗎?」正要施展輕功,突然一隻手擋住了他的去路。「那個孤女在找你呢!做男人要有擔當,這樣逃跑不是辦法吧!」

  「讓開。」他連眼也沒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另外兩個路見不平的人站了出來。「姓唐的!今天你不還這小姑娘的債,咱兄弟是不會放過你的!」

  「對!穿得一身綾羅綢緞,還欠一個孤女的債,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還債!不還債就別想走人!」

  不消多時,唐逸揚已經被人群團團圍住。而他的愛馬「踏雪」,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頭。他瞇起眼,看向原本屬於他的馬。

  「踏雪」踩了踩地面,跟著別過馬臉。

  唐逸揚眼中冒出怒火。

  「讓讓、讓讓,各位請讓讓!」蘇玉兒鑽過人群,走至唐逸揚面前。看見他,她忍不住咧開了嘴。「我終於找到你了!」

  「小姑娘,別放過他!咱們大夥兒都替你撐腰!」人群中有人喊著。

  「沒錯!別怕他!」眾人開始嚷嚷著。

  唐逸揚直視著她,雙臂環胸。「你,沒有話要解釋嗎?」

  縱使是在盛怒中,他卻沒有忽略她身著女裝的模樣。老天,他竟如此想念擁抱她、親吻她,和她在他懷中呻吟的感覺!

  她甚至比他記憶中更美!他的視線掃過她——賽雪的肌膚、艷紅的櫻唇、小巧起伏的胸脯、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和圓潤的豐臀……倘若不是在街心,或許他早已深吻住她。

  「我總得想辦法找你嘛!」她微笑,心跳卻跟著加;速。噢——她幾乎忘了他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力。就算只是面對面站著,她都得忍住衝進他懷裡,緊緊捉住他不放的衝動。

  午後的陽光穿過街邊老樹的枝葉,灑在他寬闊的肩膀上,襯得他更加英挺迷人。似乎老天爺對他就特別偏心,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他。就算是現在,看得出他是在生氣,但仍掩不住他全然男性的魅力。

  不,應該是說,生氣的他更迷人了。

  「想辦法找我?!」他暴吼。「這算什麼辦法?你乾脆上官府找官差來抓我算了!」他簡直想敲開她那顆腦袋,看看裡頭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喂!姓唐的!你對一個小姑娘這麼凶幹什麼?錯的人是你吧!」開始有人在一旁打抱不平。

  唐逸揚怒火中燒,一雙眼掃過全場。頓時,氣氛整個兒凝住,嚇得所有人噤若寒蟬。

  「與這事無關的人全給我離開。」他開口。聲音雖低,但話語中隱含的怒意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慄。

  他討厭人群,更不喜歡當著別人的面討論私事——尤其是這些眼神不曾離開過玉兒身上、不安好心的男人!該死的蘇玉兒!她還以為這些人當真是要幫她嗎?沒吃了她就算是她走運了!

  眾人面面相覷。好不容易,一個男人鼓起勇氣上前道:「唐逸揚,你叫咱們走就走嗎?這兒可是大街上,誰都可以自由來去的。而……而且……」

  唐逸揚鐵青著臉,只用目光一掃,對方立刻變得結巴起來。「而且什麼?」

  「而、而、而……」男人「而」了老半天仍說不出半句話來。

  「各位鄉親——」玉兒見狀,趕緊上前開口打圓場。「多謝大夥兒的幫忙,小女子感激不盡。我現在已經找到我要找的人了,至於其他事情就讓我自個兒處理,不勞大夥兒多煩心了。」

  「可……姑娘,萬一他欺負你——」有人仍不放心。

  「夠了!」一聲怒吼,所有的聲音立刻停止。「我和她之間的事,用不著任何人多管!從現在起,再有人圍在這兒,別怪我不客氣!」。

  霎時間,眾人一哄而散。

  玉兒當場傻了眼。

  沒想到,他竟也有這麼霸道的一面;更沒想到的是,這樣的他,竟讓她覺得好……好有魄力喱!

  「蘇玉兒!」他伸出手,輕易地捉住了她的臂膀。「跟我走!」他不想再站在這引人注目的地方和她討論任何問題。

  「走?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她問。趁現在沒人,緊緊捉住他的衣角。

  不放開他了,她在心中告訴自己。

  「到沒有人干擾我們的地方去!」

  「這樣啊……」她忍不住臉紅。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雖然這樣想,可她的腳卻仍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步伐。「踏雪』!」她喚著仍立在原地不動的馬兒,「快過來啊!」

  得到指示,「踏雪」才邁開步子,達達地跟上。

  一個命令、一個動作?!唐逸揚瞪著他的愛馬,忍不住要懷疑——他的馬跟著她,是不是也一塊兒跟著……變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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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6:32
  第七章

  「你究竟在搞什麼鬼?」

  「城北客棧」的廂房裡,唐逸揚站在床前,雙臂環胸地對著蘇玉兒。至於那匹背叛主人的馬,早已被安置在馬廄裡,休息享福去了。

  本來,他是想將她帶到自己下榻的客棧,但轉念一想,倘若讓她知道了他的落腳處,豈不是自找麻煩。二哥告誡過,他得離她遠點兒,不是嗎?基本上,他根本不該帶她到這兒,他甚至應該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才是。然而,他卻怎麼也做不到。

  「我本來真的是想請官差幫忙找你的……」她坐在床榻上,一手放在腿側上,一手緊捉著他的衣角,兩隻沒著地的腳則無辜地在床邊晃啊晃。「不過因為太麻煩,所以後來……就變成這樣了。不過很有用,對不對?」她抬眼,跟底晶亮亮的。

  他一震,轉身不敢面對她的雙眼。因為那雙眼,會令他——心動。

  然而,才一轉身,他卻發現他的衣角被她緊緊拉住。

  「你拉著我的衣角做什麼?」他微微皺眉。

  「沒啊,就隨便拉拉嘛!」她垂下眼睫。才不想告訴他,她是喜歡他才會緊緊捉住他的。

  「隨便拉拉?!」他有一種想要昏過去的衝動。似乎,他永遠也無法丁解她那個不算太大的腦袋裡究竟裝了些什麼?算了,他不想再去深究她為什麼要拉著他的衣角,因為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答案。「你找我有事?」他問,刻意冷淡地。

  你最好離她遠點兒,越遠越好。要知道,女人纏著男人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想嫁給這個男人!

  二哥的話在他耳邊如警鐘般響起。

  不可以心軟!他告誡自己。他不能讓她以為他在乎她,而且此刻,他絕不能讓她知道他曾回頭找過她。

  「那你呢?沒有話要對我解釋嗎?」她望著他,眼底、話裡儘是委屈。「我費盡千辛萬苦找到你,你就只有這句話跟我說嗎?」鳴——她好想哭。

  他的胃整個兒緊縮。「玉兒,我想……我們之間是有些……誤會。」

  「誤會?」她睜大雙眼。

  「那天……你喝醉了,而我也……不太清醒。」他解釋著。「但幸好我們並沒有鑄下大錯,你仍是清白的。除了你我之外,沒有人會知道那天發生的事,事實上,也並沒有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所以我想,我們彼此最好不要太在意那件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你不是喜歡我才吻我的嗎?」玉兒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她沒有想到他是這樣看待他們之間的一切。不該發生的事?麻煩?他真是這麼以為的?所以他才會想逃,才會不告而別?可是,她真的可以感覺到他是喜歡她的,難道連這也只是她自己的想像嗎?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我們都不太清醒——」

  「你胡說!我喝了酒,可是我很清醒!你一滴酒都沒喝,怎麼可能不清醒?!」她反駁。「你——你是不是想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我們之間根本沒發生任何……我是說——」

  她站起來,手裡仍拉著他的衣角。「我不管你說什麼!總之,我知道你喜歡我、吻過我,也……看過我的身子,你不可以不管我!」

  唐逸揚的臉在瞬間脹紅。「那——你想怎麼樣?」他知道她說得一點兒都沒錯,但他不能、也不想承認。

  「我想怎麼樣?」難道他還要她向他求親嗎?「我想知道你想怎麼樣?」

  他瞪著她,良久。他可以猜到,她想聽什麼樣的答案,但他不可能給她,她想要的答案。

  「怎麼樣?你說話啊!」她急了。還是,她應該色誘他比較快?等生米煮成熟飯,她就用不著擔心他不娶她了。

  「好!我說實話。」他咬牙。「我喜歡你、也想要你。但——不想娶你。」

  「你說什麼?!」她幾乎跳起來。「你的意思是,要我當個沒名沒分的地下夫人?!」她的臉脹得通紅。

  他—愣。「事實上,我並沒有這麼想過,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並不反對。」

  一直以來,他不喜歡複雜、糾結的情緒和關係。然而在遇見她之後,他的日子彷彿在一夕之間變得波折不斷、意外連連。他實在很難想像,如果她成為他的……女人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景?但她都這麼提起了,他也願意接受。

  「你作夢!」她一口回絕。「除非你娶我,否則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的!唐逸揚!你太過分了,竟敢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你把我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了?」

  他皺起眉心。「我說了,我不娶妻。而且,我也沒有對你提出任何要求。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無理取鬧的話,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可談的。」他轉身,卻被她緊緊拉住。「請——你——放——開——我。」

  「不放!」她曾告訴自己,不再放開他的。

  「不放?」他的劍眉斜斜飛起。二話不說,他取出懷中的白扇,高高舉起。

  「你——你想打我?!」她不敢置信。

  他看了她一眼,接著運起丹田之氣,朝著她捉住他衣角的地方,迅速地劃過——

  「嗤——」

  白衫的一角應聲而裂。

  毫不猶豫地,他轉身離開。

  「唐逸揚!」她喊。

  突然,他停下腳步。

  這讓她眼底又燃起了希望。

  然而,他只是自懷中掏出一袋銀兩放在桌面,冷冷地道:「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外。

  房間裡,只留下手裡握著一截衣角、目瞪口呆的蘇玉兒。

  終於擺脫她了。

  騎在「踏雪」背上,他朝著唐門在太原所屬的商會騎去。本來此刻,他應該是心情愉快,鬆了口氣的。畢竟擺脫了她,就沒有人會再糾纏他、拉著他,甚至逼他成親了。然而,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內疚、沉重和……痛苦。

  這是怎麼回事?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他已經把該說的都解釋清楚了,而且,他還將自二哥那兒拿來的一袋銀子全給了她,前後兩袋銀子,應該夠她生活好一陣子了。能做、該做的他都做了,既然如此,他為何還會如此地不安?

  彷彿察覺到主人的心緒,「踏雪」也跟著不安地嘶鳴起來,停在原地不肯前進。

  「『踏雪』!」看見自己的馬不肯前進,唐逸揚忍不住怒火中燒。「你又想舊事重演是嗎?該死的!你沒有蘇玉兒又不肯走了,是不是?好!我成全你!」他縱身下馬。「走!去你想去的地方,跟著你想跟的人!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必回來了!」說完,他逕自往前走。

  達達的馬蹄聲在他耳邊響起。

  唐逸揚揚起一道濃眉。怎麼,知道錯了嗎?自己曉得跟上來就好。他繼續往前走著,心上仍想著與她有關的問題。

  既然不再有她的干擾,他就可以專心追查大哥和三哥的下落,然後盡快恢復他平靜閒適的生活。或許到時,他的不安和內疚自然會煙消雲散,也用不著煩惱了。

  沒錯,事情就是這樣,而且本來就應該這樣!他斬釘截鐵地想著。

  「唐逸揚!」直到蘇玉兒反應過來追出去時,他早已走得不見人影。「踏雪」!那「踏雪」呢?也跟著他一塊兒走了嗎?

  她衝向馬廄,發現「踏雪」也一塊兒被帶走了。這回,它並沒有留下來陪她。難道連那匹笨馬也放棄她了?她的心整個兒揪緊。走了,全都走了。她頹喪地坐在地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流下。

  嗚——沒良心!竟然……竟然說出那些話,還要她不要再去找他。娘說要她緊捉住喜歡的人不放,可卻沒告訴她,那人若不喜歡她,該怎麼辦?

  直到他說要她別再找他時,她才知道自己對他不只是喜歡,而是——愛上了他。她的整顆心,像是活生生被他扯開般痛苦。

  嗚嗚——她完蛋了!愛上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而且,他根本不想見到她。她該怎麼辦?生平頭一次,她感到無助和難以言喻的心痛。以前在村子裡,根本不可能有人這樣對她,為什麼她要跑到村子外頭受他的欺負?難道找尋自己喜歡的人,就一定要受這麼多苦嗎?

  姑娘,你怎麼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玉兒抬起頭,一臉的淚和鼻涕。

  對方愣了下,才又回過神。「姑娘,你是遇上了什麼困難?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哭得這麼傷心?」

  「我……嗚——」她擦著眼淚。「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在這裡,只有我一個人,他又……不要我了……哇——」

  李香蘭一愣。原采,是個被男人拋棄的可憐女人。「你一個人?姑娘,你在這兒沒有親人嗎?」

  玉兒抽噎著搖頭。「沒……有……」

  「那——姑娘,我姓李,香蘭是我的閨名。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家就在這附近,你先到我家歇著,然後……再來想該怎麼辦好嗎?」李香蘭扶起她。「我該怎麼稱呼你呢?」。蘇……嗚……玉兒……」她站起身,抽抽答答地回答。雖然唐逸揚對她很壞,可還是有好心人幫她。只是……「李姑娘……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你幫不了我的忙的……嗚……他不喜歡我,你能讓他喜歡上我嗎?」

  「這個……」李香蘭遲疑了下。「要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喜歡上你,這或許有點難,但……也不是全無辦法

  玉兒眼睛一亮,立刻止住了哭泣。「你是說……你有辦法幫我?」

  ,「不,不是我。」李香蘭搖頭。但我知道有個人可

  以幫上你的忙——我的師傅,開設『齊家書苑』,傳授「幫

  夫秘笈」的師傅齊小小。」

  「真的?」玉兒擦乾了眼淚。

  天無絕人之路!原來老天爺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她拉住李香蘭的手,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

  「請問——齊小小齊師傅是住這兒嗎?」站在門匾上寫著「齊家書苑』的宅子前,玉兒對著出來應門的嬌小女子問。

  跟著李香蘭回李家住了兩天,聽她說了有關齊小少的傳奇後,她已經等不及要上門向這個齊師傅拜師學藝了。可不巧的是,前些日子有個叫唐威的男人上門踢館,把「齊家書苑」攪得一團亂,所以她只得忍著,窩在李家等齊師傅有空了再登門拜訪。

  只奇怪了,怎麼大夥兒都碰上了姓唐的男人?

  「我就是。你是?」齊小小皺眉。

  「你就是?」玉兒喜出望外。「齊師傅,我叫蘇玉兒,是李香蘭姑娘介紹我來拜師學藝的,請你一定要收我為徒!」

  「香蘭?她並沒有跟我提起這事。」

  「我——香蘭說你最近很忙,所以沒敢跟你提,但我沒辦法再等下去,所以就自己跑來了。」

  這兩天來,她根本是寢食難安。

  直到一個人靜下來,她才發現,除了他的名字和「踏雪」之外,她對他根本一無所知。這讓她不禁驚慌起來。現在沒有「踏雪」的幫忙,如果他離開太原,她要上哪兒去找他?她必須見到齊小小,學到「幫夫秘笈」,但如果找不著他,那她學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所以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學到她想學的東西。然後,想辦法找到他。是以她自己找上門來。

  「齊師傅,請你一定要——」

  「蘇姑娘。」齊小小打斷了她的話。「我直截了當地說吧,『齊家書苑』關了,我也不再收徒,所以請你離開吧。」她回頭望向書苑裡面,神情凝重。「我現在沒空跟你多談,你走吧。」說罷,她就要把門關上。

  「關了?!齊師傅!」玉兒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門。「你不能把『齊家書苑』關了!請你一定要幫我!除了你和你的『幫夫秘笈』之外,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齊小小不禁苦笑。「我連自己都幫不了了,又怎麼能幫得上你呢?我勸你,你還是走吧!」她本以為成立「齊家書苑」,可以造福所有想擁有幸福婚姻的女人,而她也確實成功地讓她的兩個女弟子嫁給「唐門四少」中的兩個兄弟。

  然而,直到面對唐家的老二唐威,她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幫夫秘笈」根本沒用,甚至她還賠上了自己的身子和……感情。

  這樣的「幫夫秘笈」,她還能教得下去嗎?事實上,用不著她親自關閉書苑,拜唐威之賜,就在這蘇玉兒來到之前,她最後一個女弟子也被他氣跑了。

  「齊師傅,除非你教我怎麼讓我喜歡的人愛上我、娶我為妻,否則我是不會離開的!」玉兒鐵了心,緊緊捉住齊小小。

  「你——」齊小小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然而另一方面,她卻不得不佩服這蘇玉兒追求自己所愛的決心。或許……「幫夫秘笈」在自己身上沒用,並不表示在蘇玉兒身上也不會有用。或許,她真的可以幫上一些忙。

  「齊師傅——」玉兒乞求。

  「好吧。」齊小小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蘇姑娘,這是我親筆整理出采的『幫夫秘笈』的精華,本來是在教課時用的,現在……也沒有用了,就送給你吧!或許它可以幫得上你的忙。」

  玉兒接過。「這真的……要給我?」這真是太好了!她竟然拿到了「幫夫秘笈」的精華!

  齊小小點點頭。「希望有了它,你可以如願找到自己的幸福。」

  「謝謝你,齊師傅!」玉兒感動地握住她的手。「等我要成親時,一定會親自來請你參加我們的婚宴的!」

  齊小小微笑。「祝你幸福,蘇姑娘。」跟著,她掩上了門,走回她的「齊家書苑」。

  望著大門緩緩關上,玉兒幾乎開心得想哭。得到了齊小小的「幫夫秘笈」,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麼找到唐逸揚?

  或許,她該再用一次先前的那個方法,還是……換找官差幫她的忙?正在想著該怎麼辦時,不遠處一個漸行漸近的小黑點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

  她瞇起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個熟悉的……馬頭?然後是坐在馬背上的人,和跟在一人一馬之後的一匹棕馬?!

  「踏雪」?!唐逸揚?!和一匹沒見過的棕馬?!玉兒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是真的嗎?她才想著要怎麼才能找到他,他就自個兒出現在她面前,而且正朝著她走來?!但——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兒?不,他不可能知道,也不可能是來找她的。那麼,他筆直地朝這裡走來是……

  根本來不及思考,他已逐漸接近。她一個閃身,躲進了「齊家書苑」旁的樹叢裡。

  ※※※

  「『踏雪』,安分點!」唐逸揚勒馬喝斥。不知為何,才一靠近「齊家書苑」,「踏雪」便開始躁動起來,硬是要往旁邊的樹叢裡鑽。他皺眉,將兩匹馬拴在最近的一棵樹幹上,轉身往「齊家書苑」大門走去。

  終於追查到大哥和三哥的消息了!大哥和三哥帶著他們新婚的妻子,雙雙往廣州去,而且極有可能出海。

  一得到消息,他騎著「踏雪」,帶著另一匹剛自集市買來的馬,就往「齊家書苑」這兒趕來,欲通知二哥。

  —早,他們兩兄弟便出門分頭進行尋找大哥和三哥的消息。二哥往「齊家書苑」去向齊小小探聽,他則到唐門的商會去聽取報告。

  這會兒,既然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他當然得盡快通知二哥,並一塊兒前往廣州找人去。

  採到「齊家書苑」大門口,伸手就要敲門,然而,手才一碰到門環,大門便「咿——呀——」一聲地打開。

  「大門怎麼沒關好呢?」唐逸揚有些訝異,卻未曾多想,便逕自走進了「齊家書苑」。

  他前腳才一踏進去,「齊家書苑」大門外,便冒出了蘇玉兒小小的身影。

  「嗨!『踏雪』。」她面帶微笑,上前打招呼地摸了摸它。「沒想到你比你的主人聰明多了。你才一靠近就發現我了,是不是?」

  「踏雪」嘶鳴,以鼻頭摩挲著她的臉頰。

  玉兒忍不住格格地笑出聲。「好了、好了,別撒嬌了。你乖乖待在這兒,我進去躲在窗邊瞧瞧他想做什麼,記得喔,你要是聽到他要出來,千萬得提醒我先躲起來,知道嗎?」馬兒的聽覺最敏銳了,有「踏雪」在,她更可以放心地偷聽偷看了。

  「踏雪」晃晃尾巴,而後趴了下來。

  「乖!」玉兒拍拍它,然後悄悄地,也跟著進了「齊家書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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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6:54
  第八章

  「二哥!我告訴你一件天大的事,我今天——」走進「齊家書苑」大廳,唐逸揚立刻對二哥報告他所得到的消息,然而,眼前所看到的情景,卻讓他僵在當場,連他從不離身的折扇,都因太過震驚而掉落至地面。「老天!」他驚呼。

  二哥?躲在廳外窗邊偷聽的玉兒訝異地揚眉。他有二哥?那不就表示,他還有個大哥!他們一家有三個兄弟?

  所以,他是到這兒來找他二哥的?可怎麼這麼湊巧,他們是怎麼會認識齊小小的?她稍稍蹲得高些,沽了些唾沫在手指上,就著窗紙挖出一個足以讓她看到裡頭情景的小洞。

  「你該死的到這兒來做什麼?」唐威怨聲咆哮。

  真是夠了!這些人簡直就是故意來找他的麻煩!先是李香蘭挑起他和齊小小之間的戰爭;再來是個莫名其妙、不知打哪兒來的人在外頭敲門,打斷他們的談判;現在,又換成他弟弟來——壞他的好事!

  「二哥,我……你跟她……」唐逸揚語無倫次,根本說不出話來。二哥和「齊家書苑」的齊小小?!他還以為二哥一早出門,是為了要來找她算帳、探消息的,可這會兒竟……

  雖然他們兩人身上的衣物都還穿在身上,然而,他們的身體卻是暖昧地、完全地密合在一起,沒有絲毫空隙。用不著猜,光從他們凌亂的衣物、燒紅的臉孔和急促的呼吸看來,沒有人會猜不出來剛才曾發生……或即將要發生的事……

  老天!他們連臥房都來不及走進去,就在……大廳之上?!

  「出去!」唐威咬牙,緊緊護佐躲進他懷中的人兒。

  嘩——躲在外頭的玉兒眼見這一幕,忍不住臉紅心跳。這真是……太香艷刺激了。唐逸揚的二哥和齊師傅就在「齊家書苑」的大廳……噢——她忍不住捂起臉。雖然覺得自己好像在窺人隱私,可要不是親眼看見,她根本不知道男人和女人還可以在大廳……

  天!齊師傅果然是齊師傅,這會兒可真讓她大開眼界了。

  用不著說,唐逸揚也不會想留在這兒自討沒趣,但大哥和三哥的事,他仍不得不說。「可是我……我有很重要的事——」

  「該死的!」唐威暴吼。「無論有什麼重要的事,我都不想聽!你給我滾出去!」

  「好吧。」唐逸揚無趣地摸了摸鼻子,拾起地上的折扇就要往回走。「我這就出去,可二哥,到時你可別怪我沒及時把大哥和三哥的行蹤告訴你啊!」

  蘇玉兒瞪大了眼。還有三哥?他到底有幾個兄弟?該不會……還有姊妹吧?看來,她還真不瞭解他。不過無妨,以後她會用心彌補這點的。

  該死!唐威瞇起眼。「你給我站住!」

  唐逸揚停下了腳步。

  「有話快說,說完就趁早給我滾!」唐威毫不客氣地道。

  唐逸揚聳了聳肩。「我要說的是,今早我派至廣州的人傳來報告,說是在沿海一帶看見大哥和三哥的行蹤,而他們身邊確實跟著兩個女人。所以,我已經備妥咱們兩人的快馬,二哥,你若要走,我們隨即可以出發。」

  出發?玉兒心驚。這麼說,他要上廣州去了?幸好她及時找到他……不,應該說,幸好他及時出現在她眼前,否則他要是離了太原往廣州去,那她不就永遠找不到他了。好險!她拍拍胸脯。

  「你備了兩匹快馬?」唐威開口。

  「沒錯,就在齊家門外,隨時都可以出發。」

  唐威沉吟了半晌後,才又說道:「馬留下一匹,再去換輛馬車過來。』

  「馬車?」唐逸揚懷疑他二哥是不是腦子壞了。「二哥,太原到廣州路途遙遠,若要趕路,馬車勢必太慢了。更何況咱們兩個大男人,還要馬車做什麼?」

  「馬車,是要讓小小坐的。你騎快馬日夜兼程趕到廣州,無論如何務必把那兩個傢伙給攔下。至於我……我和小小同乘馬車,隨後就到。」

  「二哥,你確定要帶她———起去?這樣不好吧?」唐逸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竟然要他一人快馬先行,然後他們自己在馬車裡卿卿我我,等他解決完事情才到?天底下的好事,怎麼就沒他的分兒?早知如此,他就讓玉兒跟著他算了。

  想起她,他的心情便沉了下來。

  不知道那天之後,她怎麼樣了?他那樣待她,是不是……太過殘忍了?她一個人在太原,可以過得好嗎?該死的,他不是要過平靜的日子嗎?怎麼又想起她了?

  對!不好。玉兒在窗外握拳。這麼多人跟著,那她還要怎麼跟唐逸揚單獨相處?這樣就很難培養感情了。不過,如果他二哥和齊師傅可以「很晚」後再出發,或許一路上,就只有她和唐逸揚了……

  「那是我的問題。你現在只管去做好你應該做的事就夠了。」唐威不願多談。

  「唉!」唐逸揚不禁歎了口氣。「好吧,我去找人就是。」

  「那你還待在這裡幹什麼?」唐威咬牙。

  唐逸揚只得作了個揖道:「二哥、齊姑娘,那我先走一步了。」

  要走了?聽到這句話,玉兒忙不迭地衝往大門,生怕被他發現。快!她得趕在他前頭,回去外面樹叢躲起來。

  衝出門外,就見「踏雪」在樹下蹲坐得好好的。

  「記住,不可以讓他發現我在這裡,知道嗎?」匆匆交代後,她便躲進樹叢,等著他出來。

  咦?蹲在樹叢裡,她忍不住要想,之前要進「齊家書苑」時,她不是吩咐過「踏雪」,要它記得在唐逸揚出來之前警告她的嗎?那剛剛……「踏雪」究竟有沒有出聲警告她啊?

  她瞥向它所在的地方,只見那匹白馬懶懶地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姿勢就跟她進「齊家書苑」之前一模一樣!

  笨馬!她暗罵。一點兒都不牢靠!幸虧她還機靈,否則這會兒早就被捉個正著了。所以,凡事還是靠自己比較好。交代匹馬,一點用都沒有。

  唐逸揚一走出大門,「踏雪」立刻站起,朝著樹叢嘶鳴。

  背信忘義!玉兒握緊雙拳,簡直想揍暈它。故意的!那匹笨馬肯定是故意的!

  對於「踏雪』的反應,唐逸揚只是微微皺眉,並沒放在心上。他解開馬韁,躍上馬背。「唉呀,忘了還得買輛馬車呢!」他喃喃念著,騎著馬、帶著匹棕馬,達達地離開。

  但急著離去的他卻沒發現,在他走後,「齊家書苑」的大門前,蘇玉兒小小的身影正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良買馬車是嗎?玉兒微笑。她知道,他會上哪兒去

  「幫夾秘菱」第一章第一條——要瞭解男人就得先瞭解狗。

  「嗯?!」玉兒整個兒僵住。拿著秘笈的雙手還忍不住有些微微顫抖。

  這——這太驚世駭俗了吧?拿男人和狗相提並論?!

  她沒養過狗,不知道狗兒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可每回看見村於裡的狗,不是在啃骨頭,就是在跟母狗……呃……一塊兒玩耍……

  男人,真的跟狗一樣嗎?

  齊師傅真的是很……特別,竟然會想出這樣的東西。這本「幫夫秘笈」,真的能幫她讓唐逸揚愛上她嗎?

  這—章……呃……她還是跳過好了。時間緊迫,她得看重點才行。躲在市集的一角,她緊張地翻著齊小小的「幫夫秘笈」,還要隨時注意唐逸揚的行蹤,免得又跟丟了他。

  「幫夫秘笈」第二章第二條——欲擒故縱。

  嗯!欲擒……故縱?玉兒不禁偏過頭。想捉住一個男人,就要先放了他?所以,有沒有可能,她就是捉得他太緊了,所以反而讓他想逃?難道娘跟她說的,要緊緊捉住喜歡的人的話錯了嗎?

  「店家,就這輛馬車吧。」唐逸揚的聲音傳進她耳裡,再次吸引了她的注意。「替我把這輛馬車送到『齊家書苑』去。還有,原先那匹棕馬順便還給你,我用不上了。」他自懷中掏出銀子遞給對方。

  「是!小的立刻就辦。多謝公子!」店家歡天喜地收下了銀子。

  糟了!他要走了!玉兒忙將秘笈塞進包袱裡。她現在該怎麼辦才好?不能緊緊捉住他,可也不能真讓他跑掉啊!

  好歹,她也要有機會「縱」,才有辦法「擒」吧?這樣想著,她的腳竟不由自主地跨了出去。

  「店家,我要一輛堅固耐用且跑得快的馬車。」一腳踏進店裡,她掏出兩錠銀子放在櫃上。「這樣,應該夠了吧?」

  「夠、夠!當然夠!」店家忙收下銀兩。「我這就要人去替您準備上好的馬和馬車,請您稍待一會兒。」

  「好,我就在這兒等著。」玉兒點點頭,然而眼角餘光卻沒忘往唐逸揚那邊瞄去。

  呵!他正盯著她瞧呢!不過,想捉住他的心,她現在可得忍住不理他。

  欲擒故縱是吧?她正在努力。

  「蘇玉兒?」他揚眉。

  她是真沒看見他,還是故意投看見?

  「喔,唐公子,你也在這兒啊?真巧啊!」說完,玉兒自顧自地欣賞著店裡的馬韁、馬鞍等配件,不再搭理他。

  她叫他——唐公子?而且在看見他的同時,沒有緊捉著他的衣角不放?她是怎麼了?唐逸揚瞪著她。

  雖然心中充滿了不豫和疑惑,然而她嬌俏的神情和模樣,卻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動。

  該死!唐逸揚,鎮定點!他試圖收攝心神,卻仍暗暗心驚。

  他不是要避開她、不再見她的嗎?為什麼在看到她的同時,卻是如此地……怦然心動?

  他要她。老天!他是瘋了,還是昏了?然而,就算他不願承認,這樣的心緒在這一刻卻再清楚不過。

  那麼她呢?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而且還用那種該死的、生疏的態度對他?

  「玉兒。」他再次喚。

  咦?真的有用耶!不理他,他反倒理起她來了。嘿!「有事嗎?唐公子。」她揚起眉眼,忍住笑意問。

  「我——」他一愣。對於她這樣的態度,極為不悅。

  她不是一直纏著他、緊捉著他不放的嗎?現在是怎麼了?出現在他面前,卻當他是個陌生人?既然如此,他又何須與她多話?

  雖這麼想,然而,他卻仍忍不住開口問:「你到這兒買馬車,是想上哪兒去?」他皺眉。這女人想一個人駕著馬車到處亂跑嗎?難道她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

  「上哪兒去?」她微微一笑。「唐公子,無論我上哪兒去,應該都與你無關吧?你放心,我這回呢,是要上廣州去,當然,也不會再跟著你了。」

  廣州?!」她也要上廣州?!這太……湊巧了吧?!

  「你想一個人駕車到廣州去?」而且還膽敢說,無論她上哪兒去都與他無關?他的眉不悅地揚起。

  該死的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是啊!唐公子,你忘了我是個孤女嗎?到哪兒不都是一個人。要不,還有人陪我嗎?」她垂下眼睫,狀似可憐。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低下眉,是因為不想讓他看見她跟底的笑意。

  「說來,還真要感謝唐公子。多虧你留給我的兩袋銀子,所以這會兒我想上哪兒都行。不過先說好,給了人的東西是不能要回去的喔!」說著,她轉過頭繼續看著店裡的擺設,像是絲毫不在意他的存在。

  嘿嘿!玉兒忍不住暗自竊喜。這下他可沒話說了吧?她先發制人,那麼待會兒往廣州去,他就不能是她跟著他了。說不定……她還可以反咬說是他硬跟著她呢!

  不過……她還是別說的好。他現在瞧起來像是挺生氣的樣子,要是她真這麼做,恐怕光是那眼神就會讓她消受不起了。

  「蘇玉兒——」

  「是,唐公子還有什麼事嗎?」

  「夠了!別再叫我唐公於!」他低吼,不喜歡聽到她叫他「唐公子」這三個字時的感覺。甚至,他幾乎無法控制想要吻她的衝動——吻醒她那不清楚的腦袋!

  「嗯?」玉兒揚起一道秀眉。「為什麼?你不就姓唐嗎?我叫你唐公子有什麼不對?要不,你要我怎麼稱呼你?」

  他的反應讓她有些欣喜。如果他不在意她,又何必在意她怎麼叫他?更何況,她叫他唐公子一點兒也沒錯。他的反彈越大,就表示他肯定越在乎她!

  呵呵!不知怎的,才讀了一點點「幫夫秘笈」,她就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明白該怎麼做了。

  「你之前怎麼叫,現在就怎麼叫?」他皺眉。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避開她,還是留下她?

  「之前啊……」她偏過頭。「之前我都叫你唐逸揚呢,這樣也行嗎?不過,咱們以後大約也不會再見面了,所以怎麼叫應該都沒關係才對吧?」

  「你錯了。」他開口,聲音明顯含著怒氣。「我正要上廣州去。」

  「嗯?」她故作驚奇。「這麼巧?」

  「是很巧。」他答。她的態度令他懷疑,然而,除了他、二哥以及齊小小知道這事兒外,沒有人會知道他要上廣州去。那她……難道,她真與他有緣?

  「對啊,那你可就不能說是我要跟著你嘍!」她刻意強調。「不過無所謂,雖然一樣要去廣州,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們倆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她竟膽敢說出這種話!「蘇玉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什麼怎麼回事?我很好啊,」玉兒一臉無辜。

  她發現,只要她提到「與他無關」、「各不相干」等類似的話,他就會生氣。也就是說,她越忽略他,他就越在意她。

  嘩!齊小小的「幫夫秘笈」還真是有用。

  「你很好?蘇玉兒,你以前不是老纏著我、捉著我嗎?現在是怎麼了?你是故意要激我嗎?」他上前一步,緊捉住她。

  她一驚,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我……你……是你要我別再找你,是你不想再看到我的!放手!你捉著我做什麼?」

  「我捉著你做什麼?我——」我不要你疏遠我!該死!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到廣州去?」他問,手卻未曾鬆開。

  「那你又為什麼要到廣州去?」她反問。被他捉著的手腕,熨著他的體熱,竟像火燒般灼人。她持續地掙扎。

  「那是我的問題,你只管回答我問你的問題就可以了!」他咬牙,鬆開她的手。

  「我……我……」她當然是為他去的啊!不,應該是說為他們兩人的幸福將來而去的。不過,看他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她還是編出個讓他相信的理由好了。「我要到廣州去找拽人!」

  「找人?」他揚眉。「找什麼人?你不是個孤女嗎?」

  「我——孤女就不能找人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要找什麼人?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她仰起頭,然而,在看見他深邃黑眸的同時,心跳漏了半拍「……管我……」

  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該死的!他當然是她最重要的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這樣突如其來出現的念頭令他震顫。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他那灼熱的眼神,令她心慌意亂。

  「你一個人到廣州去找什麼人?」他再次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要到廣州這事透著古怪,但又說不上是哪裡怪。

  「唐逸揚,誰說因為你想知道,我就得——」她抗議。

  「你說不說?」他低吼。

  「我——我要到廣州去找我的未婚夫!」情急之下,她亂喊出聲。

  「你的……什麼?」他如遭霄殛,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

  「我未婚夫!那是……是我娘在懷著我的時候,跟朋友指腹為婚……那個……而且我現在孤苦無依一個人,我想,或許他會願意遵守當初的約定……」這下好了,天知道她還要再說多少謊來圓這個謊了。

  「指腹為婚?!」他握拳。「你什麼時候出現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了?老天!你怎麼會蠢到想要一個人到廣州去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你真以為你是絕世美女,只要你一出現,對方就會立刻娶你進門?」他刻意諷刺。事實上,令他生氣的是,光是想到她要嫁給別的男人,他的一股怒火便無法平息!

  「你——」他竟敢這樣嘲笑她!「你管我!我本來就是絕世美女,怎麼樣?你怎麼知道對方不會娶我?別以為你自己沒眼光,別人就跟你一樣愚蠢!」她反擊。

  難道她在他眼裡,就那麼一文不值!

  「你——」他知道,他會這麼說,都只是因為嫉妒。嫉妒那個他甚至不知道是誰的男人。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根本無法忍受她成為別人的女人。「你這個蠢女人!」他吼,捉住她的雙肩。

  「我蠢?」玉兒抬起眼。「我去不去,是由你決定的嗎?」

  「你是我的,你的一切當然由我決定!」這話衝口而出後,他自己和玉兒全愣住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整個人一震,雙頰在瞬間燒紅。她是他的?她的一切由他決定?難道他

  「我……」

  「姑娘,您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就給您停在門外。」店家突然笑瞇瞇地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公子,您要的馬車也給您送往『齊家書苑』去了,不知二位還需要些什麼嗎?」

  唐逸揚和玉兒僵在當場。

  「不、不用了!我……那我……」她現在該怎麼辦?等他的回答,還是坐上馬車離開?討厭的店家,為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要在這時候出現?

  「我們走吧!」他開口,環住她的腰身,往店外走去。

  嗯!她一愣。我們?

  「還愣在那裡做什麼?你不是要上廣州去嗎?」他握住她的纖腰,輕輕一抬,就將她帶上馬車。跟著自己也躍上馬車。

  「坐進裡頭去。」他命令。

  「你——你上來做什麼?」她還以為他不會想理她了。可怎麼……

  「我送你到廣州去。」

  什麼?!她訝異地瞥向他。「你…你要送我到廣州去?」

  「沒錯。」他答。

  到廣州徹底解決她那個未婚夫婿的問題。

  他終於明白,她在他心中佔著什麼樣的地位。指腹為婚?他揚眉。就算是天皇老子都不能阻止他要回他的女人!

  他要定她了!

  她望著他,一臉的無法置信。難道齊小小的「幫夫秘笈」真的發揮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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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3 01:47:30
  第九章

  太原往廣州的大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前進,馬車的駕駛座上坐著一男一女,馬車旁跟著的,則是匹沒人騎乘的白馬。

  他到底在想什麼?

  坐在唐逸揚身旁,偷偷瞄著他的側臉,蘇玉兒的心不禁怦怦亂跳。可實在猜不透他臉上那神情,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她以為,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他大可以不理會她;他應該是關心她的,所以會要親自送她到廣州。但她不明白的是,如果他真在乎她,又怎麼會讓她到廣州,嫁給那個她杜撰出采的未婚夫呢?還是,他只是順道送她,至於她要嫁給誰,他根本不在乎?

  他到底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她?

  噢——頭好痛。

  好想把包包裡的「幫夫秘笈」拿出來,看看有沒有哪—章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但現在他就坐在她身旁,她根本動彈不得。

  「那個藍色包包裡有些什麼?」他問。

  「啊?」她愣住。

  「要不,你為什麼一直回頭看那藍色小包?」

  他——直在注意她嗎!她還以為他只是一個勁兒地趕路,什麼也沒看見。那麼他也看到了她在偷看他?瞬間,她的雙頰燒得通紅。

  「沒、沒什麼!不過是些衣物和銀兩罷了。」她回答,卻發覺他的態度和以前有些不同,似乎變得更……親暱了!

  這讓她的呼吸跟著急促起來,馬車的空間彷彿在一瞬間變得極小。

  「哦?是這樣的嗎?」他揚眉。

  這小女人,不知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打出發起,她的視線就沒離開過他。這讓他感到滿意。事實證明,他對她仍是有影響力的。無論她想裝作有多不在意他、無論她是不是真想嫁給那個在廣州的男人,他都會讓她知道,她唯一選擇就只有他。

  「當然。」她答。是她看錯了嗎?他眼底閃著的是笑意?

  他沉默半晌,才又開口。「你爹娘替你指腹為婚的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啊?名……名字?」玉兒傻眼。「你……你問這個做什麼?」慘了,她根本還沒想到那個男人應該叫什麼名字。

  「你不知道嗎?」唐逸揚挑起一道濃眉。對他來說,既然要解決這事,越清楚對方的情況,對他越有利。

  他要她!不願放走她!

  這點再清楚不過。然而除此之外,他仍無法確定自己該拿她怎麼辦?他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他能告訴她,他只想要她,卻不想給她任何承諾?

  看來,他得先留住她。包括她的人和……她的心。

  至於之後的事……就以後再說吧!向來,好運總是站在他們唐家男人這邊的,不是嗎?這樣想著,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我、我當然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姓陳,陳大郎!」

  「陳大郎?」這是什麼名字?唐逸揚皺眉。「你爹娘有沒有告訴過你,他是什麼來歷?家中以什麼營生?住在廣州的哪裡你們兩家有交換信物嗎?」

  「我……他……」她問住了,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她乾脆撒潑。「啊!煩死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問題這麼多?囉囉唆唆像個女人似的!告訴你,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問再多我也不知道!煩死人了!」她大聲抱怨,然後轉身躲進馬車裡,放下簾子不想理他。

  事實上,她是怕他再問下去,她就要露餡兒了,所以乾脆來個先發制人。

  「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想嫁給那男人?」他咬牙。而且她竟敢說他像個女人?!

  「你管我!」她自車廂裡吼回去。「反正不會嫁給你就對了!」她賭氣。每次她一說謊,就被他逼得要現出原形。氣死她了!

  她要嫁給那個陳大,卻不願嫁給他?!一股妒火猛地上湧。該死的她如果一定要成親的話,他不會讓她嫁給別人!

  他勒馬。

  「啊!」在車廂裡的蘇玉兒整個兒往後倒。「唐逸揚!你駕車小心點成不成?要是摔傷了我,看你怎麼賠!」她在裡頭喊。

  猛地,簾子整個被掀起。

  「你、你突然跑進來做什麼?」她被他的神情嚇住了。她是說錯了什麼話嗎?要不他幹麼那副樣子,好像要一口吞了她似的?

  他高大的身軀佔住整個出口,將她逼得只得貼近車廂後壁。雖然不服氣,可她卻仍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堆上一個幾乎要抽搐的微笑道:「那個……你累了喔?如果你想進來休息的話,那我……」她挪動身子。「我出去好了。」天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怕他,可只要他一露出那種表情,她就……不由自主。

  她低下頭,縮著身子,企圖繞過他。

  「慢著!」他一伸手,輕易就將她攔腰扣下。

  當他那堅實的臂膀環住她腰身的同時,一股熱流竄過她全身,她整個人幾乎跳起來。「晃開……」她開始口齒不清。「咳!我是說……放開我。」

  她不喜歡當他靠近她時,他所帶給她的影響和震顫。不,應該說,她太喜歡了,以至於害怕她無法控制自己。

  他當然不可能聽從她的話。「你說……我囉唆得像個女人!」他瞇起眼,伸手一勾,將她再次帶回車廂內。

  啊?他是……在記恨這個?她搖頭如博浪鼓。「不,你……你一定是聽錯了。像你這麼雄壯威武、高大英俊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會像個女人……聽錯、肯定是聽錯了……」她越說越小聲。

  被困在他的胸膛和車壁之間,她要怎麼能大聲說話?

  小人!小器鬼!專會欺負弱小!她腹誹他。;

  他幾乎大笑出聲。所有的怒氣在片刻內全部消散。原來,逗弄她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怎麼他到現在才發覺?「你覺得我高大英俊、雄壯威武?」他挑起濃眉。

  事實上,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自己的個性裡竟有著很惡劣的、喜歡惡作劇的成分。然而,他卻更意外地以為他會真對她怎麼樣,但她卻完全沒膽子挑戰他。

  「既然如此……」他一伸手,勾起她精巧的下巴。「你為什麼沒有被我迷住?嗯?」他揚眉,眼底儘是強掩的笑意。

  「砰!」

  「噢!」

  前—聲,是因為她猛地後退,後腦恰恰撞上身後的車壁;後一聲,是她撞上車壁後,很難不喊出來的痛呼。「我有、我真的有!」她還記得要點頭回答。

  「是嗎?」他湊近,觀察她眼神的真偽,一手卻護佐她的後腦,不讓她再撞上。

  「嗯!嗯!」她倒抽一口氣,屏住呼吸。

  他的臉離她就只有……不到一隻指頭的距離。她所呼吸的空氣中,瀰漫著他全然男性的氣味。

  天!她半瞇起眼,快昏過去了。

  「玉兒。」瞧她憋得脹紅了臉,他忍不住心疼,卻又忍不住想笑。「你再這樣憋著不吸氣,馬上就會昏過去的。」他提醒她。

  雖然,他滿意於他對她所造成的影響,然而他並不希望她真的昏過去,因為那麼一來,就一點樂趣也沒有了。

  「嚇——」她深吸口氣。

  然而,卻在同時,他的唇覆上了她。

  「嚇!」她胸口充滿的,全是他男性的氣味和香甜。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做?!他吻她?!在經過那麼多的爭吵之後引

  她真的要昏過去了!因為承受不住這許多的激切和柔情……

  柔情?天!是的。他的唇,是那麼熱切卻溫柔地舔吮著她,彷彿他一直是那麼珍愛、渴望著她。而他的手則緊緊地環住她,幾乎要將她整個兒揉進他的懷裡。

  「唔—-」她呻吟出聲,不由自主地。她勾住他的頸項,整個人像是被他的吻化成一攤水似的,融化在他的懷裡。

  天!他低吼出聲。她甚至比他記憶中還要甜美!他吸攝著她口中的幽香,逗弄著她丁香般的小舌,幾欲發狂。

  他要她!

  不只要她的人,還要她的心!他從未如此渴望完全地擁有一個女人!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所想要的,只有她!

  老天!而他竟一度將她逼走,險些永遠地失去她!

  這念頭讓他更擁緊她,不願再放開她。

  「啊—-」她不由自主地勾緊他的頸項,讓自己更貼近他。她不知道,原來心裡愛著一個人,身體也會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本能地、渴望地、吶喊地貼近她所愛著的人。

  當他的手滑過她的腰身,撫觸著她的胸脯時,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不只是情慾,而是全然的身與心的滿足。天!她狂亂地搖著頭,索求著他更多的撫觸。他的每一個擁抱、每一個親吻,都像自肌膚透進她的靈魂深處,她從未感到如此地空虛和狂喜。

  空虛,是因為她還要更多。但更多什麼?她卻不明白。

  「該死!」他低吼出聲。因著漸漲的情慾和無法控制的喜悅。像是個初經人事的少年般,他迫切地渴望她。

  他讓她躺在他身下,一手環住她的後腰,一手覆住她小巧渾圓的胸脯,褪開她的衣襟……

  「嗯——」她難耐的呻吟在他的深吻中逸去。

  隨著他褪下衣物的手,他的吻跟著在她身上游移。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承受著他密密的細吻,

  她雪白的胴體呈現在他眼前,因激情而泛著誘人的粉色。天!他幾近狂吼,無法再承受更多。如果這一刻不能與她結合,他或許會因為過度的渴望而死去。

  「玉兒——」他低喚,徵求著她的同意。縱然他是如此地渴望她,但這一切,他要她是全然地出於自願,他不要她有絲毫的勉強。

  「唔?」她睜開雙眼,迷離地望著他。她看見,他深遣幽暗的黑眸就在她眼前,那裡頭寫著驚人的情慾,也寫著滿滿的愛戀。她知道他停下,只為了徵求她的同意,更知道如果她有一絲不願意,他也會立刻停止。

  但,她愛他,她要他。

  她伸手,撫上他的頰。

  「玉兒!」他低吼。她的撫觸等於釋放了他所有的渴望,他再也毫無顧慮,覆上了她嬌嫩的身子,以最溫柔、卻也最瘋狂的方式——

  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

  馬車車廂內香艷旖旎。

  兩具交纏的身軀在盡享歡愉後,滿足地擁在一起。

  唐逸揚讓蘇玉兒枕在他的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在他懷裡,無比珍愛的。她的背緊貼著他堅實溫暖的胸膛帶著滿足的微笑,蜷縮在他懷裡。他的另一隻大手,充滿佔有性地橫放在她的腰間,將她緊緊鎖住。

  她從沒想過,她會這麼幸福,被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擁在懷裡。雖然,這樣的事是發生在馬車裡……噢,天!她不禁羞紅了臉。她竟然和他……在馬車裡……

  「還喜歡嗎?」他附在她耳邊低語。

  「你——」她渾身一震,當然不可能是生氣,而是他在她耳邊的低語,竟再次地……勾起了她的情慾。

  天!她忍不住摀住臉。她竟成了個不知羞的女人了!

  「我喜歡……你。」他開口,嗓音低沉而沙嗄。這是他所能說的,最近乎感情的表達了,她應該明白他真正的心意。

  她的身子整個兒—僵。

  他喜歡她?!在她將自己的身與心完全地交給了他,而他竟只是「喜歡」她?!察覺到她的僵硬,他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難道……這不是她想要的?

  「放開我。」她的聲音透著冰冷。

  「玉兒?」他緊圈住她。他好不容易才捉住她,怎麼;可能放開她?「你是怎麼了?」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方纔,他們共同經歷過那懾人的歡愉。不僅只是肉體上的,他和她都知道,而她怎麼可能在那樣之後反悔?

  她掙扎,幾乎想哭。「你放開我!」她是那麼地愛他,而他卻只是喜歡她?!

  「玉兒!」他咬牙。為著她反覆的情緒,也為著她的掙扎再次勾起的慾念。老天,無論是在哪種情況下,她總是能輕易勾起他的渴望。

  就連現在……

  「嚇!」察覺到他身上的變化,她立刻停止了掙扎。羞於啟齒的是,縱然她是在生氣傷心中,她竟也本能地……想要他。

  嗚——她變成了一個色女了!

  「玉兒。」他緊摟住她,不讓她離開。「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嗎?」他已經是在道歉了,雖然他從不曾對任何人道歉過。

  「你——」她氣極,氣得想哭,卻倔強地忍住。「你只要喜歡一個女人,就可以這樣跟她在一起嗎?」

  他—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表情明顯地轉為不悅。

  「什麼意思?」她拉過自己的衣物,起身穿上。「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無視於他的驚訝,她爬向車廂外,然而,方才激烈的歡愛卻讓她酸疼得皺起了眉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唐逸揚一把捉住她,將她鎖回自己懷裡。「該死的!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其他的女人!」她這是在胡鬧些什麼?

  「那又怎麼樣?你根本就……不愛我……」她別過臉,垂下了眼睫,一句話變成了如泣如訴。

  他望著她,滿眼的不敢置信!她突然生氣就是為了這個?「你——我不愛你?!我——那你以為我該死地應該愛誰?外面那匹馬嗎?」

  女人!簡直不可理喻,而他甚至已經決定要娶這個女人!天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了?但,是的!他要她,也要她成為他的妻。

  被婚姻束縛或是失去她?他當然不可能選擇後者。事實上,他開始有些享受被愛束縛的幸福。

  除了她,沒有人會讓他有這樣的念頭o

  「嗯?」她瞪大了眼。

  他這話的意思是……

  他……愛她?!她幾乎整個人跳起來。「你……愛我?你真的愛我?」她緊緊捉住他。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然而,他擁住了她,算是給她一個明確安心的回答。

  她笑。瞇著眼,合不攏嘴,整個人膩在他的懷裡。「討厭!你為什麼不早說嘛……」她撒著嬌。

  「是、是!都怪我沒早點說。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了。」這下,他終於開始學會該怎麼應付她的問題了。

  她滿足地窩在他的懷裡。

  「嗯?」突然,她仰起頭,眨著大眼。「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他深吸口氣。

  「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這樣的答案,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

  「你胡說!」她立即抗議。

  嗯?這樣也不對?

  「當初你見到我的,不但嫌我髒、嫌我醜,還不告而別!」想起那時侯,她氣得牙癢癢的。

  「是這樣的嗎?那你一定是誤會了。」他不動聲色。「我不是嫌你髒,只是想看清楚你原來的漂亮模樣;我當然不可能嫌你醜,只不過是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故意說反話;至於不告而別……呃……那更是天大的誤會。我有急事必須趕到太原,所以不得已才會留下你。你不知道,我後來甚至因為放心不下你,還耽擱了要事,回頭先去找你。只是那時你已經走了。」一串話說完,他臉不紅、氣不喘。原來,人的潛力無窮,被逼急了,總有方法的。「你……有回去找我?」玉兒忍不住動容。「當然。這一點,那旅店的店小二可以作證。」幸好那個藍色小包。

  包袱裡的那本「幫夫秘笈」,她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她微笑。

  真是太厲害了,不過是兩個小小章節,就讓她找回了自己的幸福!等回村子去的時候,經過太原,她一定要再回「齊家書苑」當面謝謝齊小小,還要把那本秘笈給傳印出去,讓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至於他——爹娘要是見了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啊!」她突然驚叫出聲。

  唐逸揚一愣,輕輕推開她。「怎麼了?」該不會又有什麼問題了?

  「不!沒、沒什麼!」她笑,笑得有些勉強。「我只是……只是太開心了!開心得想大叫!」她解釋。事實上,她是想到了她說的那些謊——

  天!

  那她該怎麼帶他回南仁村?還有,那個她在廣州的未婚夫的事……完了!她抱住頭。她真是自掘墳墓啊!

  唐逸揚望著她。「沒事就好。接下來,我們得盡快趕往廣州去,解決你和你那件指腹為婚的婚事。」

  「啊?」

  「啊什麼?難道你還想嫁給那個陳大郎?」他的眉不悅地揚起。

  「當然……不是……」

  他這才滿意地點頭。「等解決了陳大郎的事,找到我大哥和三哥後,或許……咱們可以在廣州成婚,再跟大哥、三哥一塊兒遊山玩水去。」他微笑。

  玉兒整個人傻在當場。「成……婚?!」

  「怎麼,難不成你不想嫁我嗎?」他故作沉思狀。「那……我就不娶了。」

  「你敢!」她緊捉住他。好不容易盼到這天,她怎麼可能不讓他娶她?!天!她快被幸福淹死了!

  他看著自己所愛的女人,薄薄的唇角,揚起一個幸福的弧度。「當然不敢!我的小妻子。」說著,他吻上了她的發。

  「這還差不多。」玉兒紅了臉。

  她真的好幸福!她忍不住要想,既然他這麼愛她,那想必、應該、或許……他也不會太計較她那些小小的、善意的謊言吧?

  不過……她還是有些擔心。

  還是等她先翻過「幫夫秘笈」,找著最好的處理辦法,再告訴他實話好了。

  嗯,就這麼辦!

  朗朗晴天下,一匹白馬,一輛馬車,還有許多的歡笑聲,一路,往幸福的道路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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