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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愛你三十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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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2:49 |倒序瀏覽
愛你三十天 作者:于媜

身為執行總裁,聶仲璽一向堅持事必躬親,
不料卻因為誤交損友,給自己惹來了超級大麻煩!
什麼請了秘書就有好喝的咖啡、還能多出時間找對象?
他只覺得這女人害他離「冷靜」二字,越來越遠!
幸虧當初說好了,三十天後就可以把她一腳踹開——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似乎太低估這毒藥般的女人……
要不是老闆苦苦哀求,她唐海音哪會答應當他秘書!
有事沒事就痛罵她一頓不說,還譏笑她只能當花瓶?!
而且不過是借用他的唇,幫她趕走糾纏不休的前男友,
他竟嫌她「接吻技巧,就跟做事能力一樣糟糕」——
好啊!士可殺不可辱,這個仇家她是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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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3:15
  第一章
  
  鍵盤清脆的聲音,迴盪在偌大的辦公室裡。
  
  一名高大男子正端坐在氣派的辦公桌後,一頭宛如子夜般的黑髮,梳理得一絲不苟,身上價值不菲的深色西裝,也筆挺得幾乎沒有一點皺褶。
  
  眼前的男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英俊出色、意氣風發——只除了他桌上那疊堆得像座小山的檔案,以及眉宇間的焦躁。
  
  「你看看你,堂堂一個執行總裁卻還得身兼秘書的工作,簡直就是不像話,還有——」
  
  男子心不在焉的聽著耳邊的叨叨絮絮,費了幾番功夫從一團混亂中找出一份檔案夾,又繼續回到電腦屏幕前。
  
  「……我看,我乾脆送你一個秘書好了!」
  
  鍵盤上躍動的手指突然停祝
  
  「秘書?」
  
  炯亮的黑眸微微瞇起,望向窗邊斯文帥氣的男子。
  
  「沒錯!」
  
  立在窗邊的男子點點頭,過分熱切的笑容裡,似乎有那麼幾分玄機。
  
  「我不需要。」
  
  男子乾脆的回絕,修長的手指再度回到鍵盤上。
  
  「嘿,璽,別這樣嘛!」
  
  林浩宇堆起討好的笑,繞向辦公桌另一頭。
  
  「想想看,有秘書的好處可是說不盡的。」林浩宇屈指細數起來。
  
  「她可以幫你泡你愛喝的咖啡,可以幫你打字、接電話,還可以幫你處理一大堆瑣事、聽你發牢騷,我保證,你只要有個秘書,每天不但有香噴噴的咖啡可喝,桌上再也不會有堆得這麼高的待批文件,剩下來的時間就可以好好去替自己找個對象啦,怎麼樣?」林浩宇熱切的望著他。
  
  他可是難得當次月下老人,要是聶仲璽不肯點頭,這齣戲就演不下去了。
  
  「浩宇,你難得來,不會是特地為了這件事吧?」
  
  聶仲璽狐疑的打量著他,總覺得林浩宇的笑裡好像有著些什麼。
  
  「不,當然不是!」,
  
  林浩宇斂起嘴邊算計的竊笑,端出一臉嚴肅正經。
  
  「我是特地來看看你,只是突然發現,你沒有女秘書實在不行,所以才好意想送你一個。」他誇張的歎了口氣,加重戲劇效果。
  
  這傢伙精得跟什麼似的,他可不想計劃還沒開始,就叫好友給識破了。
  
  聶仲璽這個人什麼都好,聰明、有才氣,又具遠略,就是個性龜毛了些,要不是身為他八年的好友兼合夥人,他才不會這麼多管閒事。
  
  「謝謝,不必了!」
  
  對於女秘書這種身份敏感的人物,他一向是寧缺勿濫,以免惹麻煩上身。
  
  「咱們那麼多年交情了,你幹嗎跟我客氣啊!」林浩宇乾笑著拍拍他的肩。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非塞個女秘書給我不可似的。」聶仲璽一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審視著他。
  
  「我是為你好耶,換了別人,我才懶得管哩廠
  
  林浩宇說得理直氣壯,眼神卻心虛的閃爍了起來。
  
  為了他好?這個林浩宇一根腸子起碼拐了十八個彎,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他不會不知道好友心裡正打著什麼主意。
  
  只是瞥了眼桌上那疊幾乎推到天花板的檔案,他真的需要一個秘書。
  
  「你說的那個女秘書該不會既漂亮又性感吧?」聶仲璽懷疑的瞅著他。
  
  「唉呀,我對愛情這玩意兒沒興趣,任何女人在我眼中都是糞土。」林浩寧不以為然的擺擺手。
  
  「新潮時髦?」
  
  「唉呀,現在的女孩子,上哪兒去找不新潮時髦的?」
  
  「她結婚了吧?」頗具試探意味的眼神飄向他。
  
  「呃一一就快了、就快了!」
  
  這小子可真是難纏林浩宇邊賠笑,邊在心裡嘀咕道。
  
  「你知道我找秘書的條件。」他淡淡的提醒他,
  
  林浩宇兩眼一翻。
  
  也難怪他找不到秘書。
  
  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能開出三十歲以上、姿色平庸,又得是已婚的條件?這種人,上哪兒找去?
  
  「我知道、我知道。」
  
  「我不記得你公司裡有符台條件的秘書。」聶仲璽腦海裡瞬間閃過幾張美麗的臉孔。
  
  「唐海音啊!」林浩宇一臉熱切的貼了過來。
  
  「唐海音?那不是你的貼身秘書嗎?」懷疑的眉頭揚得更高了。
  
  他沒見過她,不過,倒是經常從林浩宇的嘴裡聽到她的名字,還知道她是他大學的學妹。
  
  「唉呀,憑我們的交情,區區一個秘書算什麼,我明天就叫她來報到。」
  
  大功告成,林浩宇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膀,準備漂亮退常
  
  「就這麼說定啦!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喂,等等——」.
  
  「改天再約你吃飯啦!」
  
  林浩宇快樂的朝他擺擺手,把一長串的抗議全拋在身後,吹著口哨一路走出辦公室。
  
  只要把唐海音送進聶仲璽的辦公室,嘿嘿
  
  他就不相信,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吹皺不了聶仲璽這池春水?!
  
  ***************
  
  「什麼?要我調到「恆旭」去?」
  
  正在小小化妝鏡前補妝的精緻臉龐,猛一驚的驀然抬起。
  
  「沒錯!」
  
  林浩宇像是早已盤算好什麼的眼底,堆滿熱切的笑意。
  
  「你在開玩笑吧?」
  
  唐海音兩道秀眉擰了起來,一天難得的好心情,全被破壞殆荊
  
  她早已經習慣這裡輕鬆安逸——不,是熟悉融洽的工作環境了,突然間要把她調到子公司去,叫她如何能接受?!
  
  「我是說真的,調職合明天起將正式生效。」
  
  唐海音怔怔接過他遞來的調職令,腦子一片空白。
  
  林浩宇,這間知名科技公司的總裁、她的頂頭上司,同時也是大學時,長她三屆的學長。
  
  衝著這聲「學長」,她順利從後門空降到這間人人搶破頭的公司,成為薪多、事少,還能三不五時打混摸魚,讓人人羨慕得掉眼珠的粉領族。
  
  她不知道,離開了林浩宇的庇陰,她是否還能過著一如往常般安逸的日子?!
  
  「學長——」唐海音嬌滴滴的拉拉他的衣角。「你可以叫宜如去嘛,要不華美也可以啊!」她的目光意有所指的飄向另一頭。
  
  「不,她們不行。」一個已經有男朋友,一十下個月就要訂婚了,還能有什麼搞頭?
  
  眼看林浩宇不為所動,唐海音的笑臉遽然垮了下來。
  
  「為什麼?」
  
  是因為她上班老是混水摸魚?還是昨天下午她蹺班去抱換季拍賣,被人紿打了小報告?
  
  「分公司的聶總裁正急需一名秘書,你肯定是最合適的人眩」
  
  沒錯,一切他都已經計劃好了,萬事具備,就只欠她唐海音這陣東鳳而已。
  
  「為什麼不派別人去?」唐海音哀怨的瞟他一眼。
  
  「你知道的嘛!聶總裁跟我有那麼多年交情,又是合作夥伴,他有困難我當然得想辦法幫忙,再說,他那麼忙,正需要像你這樣聰穎能幹的得力助手啊!」
  
  聰明如唐海音,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當然不會被這點小小的迷湯給哄昏頭。
  
  「我不想去!」她垮著臉,悶悶的嘟嚷了句。
  
  她聽說分公司的執行總裁是個難纏的傢伙,而她唐海音生平最討厭的就是難纏的人。
  
  她還聽其他人說,那個姓聶的執行總裁不但龜毛、規矩也特別多,三十好幾了還沒有結婚,惟一熱愛的就只有工作。
  
  難怪他會找不到秘書,聶這個姓光聽就覺得陰森,有哪個腦筋正常的女人,會去替一個工作狂工作?更別說是嫁給一個只愛工作、還怪裡怪氣的男人!
  
  光是用想的,就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不行!」
  
  向來對她百般禮遇遷就的林浩宇,這回倒是有著少見的堅持。
  
  「可是我喜歡在學長這裡上班,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破壞她安逸快活的日子?
  
  唐海音咬牙切齒的伏在辦公桌上,既不甘又懊惱。
  
  看著她微微抖動的肩膀,林浩宇倒開始有點擔心起來。
  
  這小妮子平時看起來大刺刺的,沒想到竟然這麼脆弱。
  
  「你放心,這只是暫時的,等聶總裁一找到合適的秘書,我馬上就把你調回總公司,絕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唐海音沉默不語,只是可憐兮兮的咬著唇,眼睛裡閃爍的淚光,卻美得像雨後的星空。
  
  「不如這樣吧,從下個月開始,我替你每月調薪一萬塊,你說怎麼樣?!」
  
  她美麗懾人的模樣,更加鼓舞了林浩宇的士氣,一根手指頭就這麼豪爽的伸了出來。
  
  唐海音的美眸散發出短暫的光彩,但隨即又如殤落的星辰般黯淡下來。
  
  千金也難買即將結束的愜意日子啊!
  
  天知道她唐海音生平無大志,只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每天睡得飽飽的,就於願足矣,要她去伺候一個古怪的工作狂,那有多殘酷啊?
  
  「兩萬?」
  
  「兩萬?」唐海音不敢置信的大叫。
  
  這可是她薪水的一半耶!
  
  兩根手指頭,猶如沙樂美的七重紗之舞,在她面前不停的誘惑著。
  
  唉,算了!•
  
  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
  
  誰叫她唐海音向來最有側隱之心,看在他苦苦哀求——還有兩萬塊的分上,她就勉為其難的做件好事吧!
  
  「好吧,我去!」
  
  「太好了,」林浩宇立刻笑瞇了眼,欣慰的頻點頭。「真是我的好學妹。」
  
  不知道為什麼,唐海音總覺得林浩宇的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怪異,像是——在設計什麼……
  
  是她多心了嗎?
  
  ***************
  
  一大清早,唐海音打扮得亮麗耀眼的身影,難得準時出現在唐家餐桌上。
  
  一頭風情萬種的大波浪長髮、一襲萊卡的紫色緊身針織衫,配上黑色的及膝窄裙、馬靴,無論何時,唐海音看起來總是時髦得像個時裝模特。
  
  「今天有約會啊?」
  
  啃著燒餅油條的唐家老媽,見怪不怪的瞥了她一眼。
  
  「沒有。」
  
  唐海音逕自落坐,輕啜了口香醇的咖啡。
  
  「大姐,你今天怎麼那麼早?」難得休假在家的唐海翎,也好奇的問道。
  
  「我換工作了,今天第一天報到。」唐海音甩了下大波浪長髮,簡略的答道。
  
  「換工作?」
  
  餐桌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將錯愕的目光投向她。
  
  「我說,你秘書做得好好的,幹嗎換工作?那可是金飯碗耶!」
  
  唐家老媽丟下燒餅油條,緊張的在她身邊兜起圈子。
  
  「是啊,大姐!你怎麼會突然想換工作?有人挖角?」不可能吧?
  
  相處了二十多年,唐海翎很瞭解自己的姐姐,怕苦、怕累、怕吃虧,絕對是她奉行不悖的人生哲學,而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挖角?!
  
  「你該不會是被炒魷魚了吧?」唐家老媽狐疑的目光直往她身上溜著。「我就說嘛,你三天兩頭遲到早退,總有一天會出事。你不聽勸,這下可好了吧——自作自受!」唐家老媽悻悻然的下了結論。
  
  「媽,你太瞧不起人了吧?好歹我也是堂堂台大企管系畢業的耶。」唐海音不服氣的搶白道。
  
  「算了吧!四年的大學你硬是念了五年,還不包括每年的暑修,我都不好意思提,你倒自己揭起瘡疤來了!憑你這種好吃懶做的個性,若非公司老闆碰巧是你大學學長,誰會要你?」
  
  頓了頓,唐家老媽的口氣尖酸了起來。
  
  「再說,在「恆生」那種大公司,機會比較多,你的樣子多少可以騙騙一些不知情的男人,把自己推銷出去。否則要是等到人老珠黃、乏人間津,你休想老媽我養你!」
  
  「媽,你也未免把我看得太扁了吧?」唐海音氣呼呼的看著老媽。「難道你不知道,想追我的人可是數都數不清,只是我看不上眼而已?!」
  
  「得了吧!你有多少能耐,你老媽我還會不清楚廠唐家老媽不以為然的冷哼了聲。
  
  「說起乖巧勤奮,你跟海優差得遠了;說起聰明機靈,你還差了海翎一大截,有時候你媽我想想還真怨歎,怎麼會——」
  
  「生出我這樣的女兒對不對?」唐海音兩眼一翻,順口的替她接話。
  
  這些話從小聽到大,唐海音早巳倒背如流了。
  
  「媽,你也得了吧!說來說去,我還不都是遺傳到你。」她懶洋洋的瞟了老媽一眼。
  
  「遺傳到我?你說這是什麼話——」
  
  「拜託,你們別吵了!」
  
  一大早耳朵就飽受轟炸的唐海翎,忍無可忍的打斷兩人。
  
  「老媽簡直是歇斯底里,我才懶得跟她吵哩。」唐海音悻悻然的抓起土司,用力咬了一口。「我不過是換了家公司當秘書,她幹嗎那麼緊張?」
  
  沉默了三秒之後,唐家老媽不確定的開口。
  
  「你沒有被炒魷魚?」
  
  「沒、有!」
  
  唐家老媽如釋重負的拍拍胸口,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
  
  「我說嘛,我們家海音這麼漂亮、既伶俐又聰明,怎麼可能會被炒魷魚?!」
  
  「老媽,別灌迷湯了!」唐海音無動於衷的冷睨老媽一眼。「老闆這回調我到分公司,可是大方的替我加了兩萬塊薪水,本來女兒我還想拿個把萬來孝敬您的,不過,剛剛聽您把女兒批評得這麼一無是處,我想您老人家一定不會希空這筆錢,喔?」語末,還不忘送上一抹甜甜的笑。
  
  「不,我怎麼會不稀罕?我——我——」
  
  「媽,您不用說,我都知道了!」唐海音善解人意的拍拍母親的手。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說,那些錢我可以——」
  
  「媽,時間不早了,我得上班啦,海翎,斑斑。」
  
  優雅的拎起皮包,唐海音踩著輕快的腳步踏出家門。
  
  門內,唐家老媽呆望著空蕩的大門,真有如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說來說去,全怪這張嘴壞事啊!
  
  唐家老媽唉聲歎氣,直到電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請問要找誰?海翎?」唐家老媽瞥了眼空蕩的座位,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早就不見人影了。「她不在!你是哪位?」
  
  「啥?尹匡?」唐家老媽揪起眉頭,語氣不善的回了句。「沒聽過!」
  
  那白白飛走的幾萬塊,讓她實在心疼極了,哪有心情去跟陌生人閒扯淡?!
  
  「小子,我不管你是什麼「眼眶」還是「相框」,我現在心情不好,沒空跟你抬槓,我家地址是瑞安街十五號,要找她自個兒來找,別再打電話吵我了。」
  
  痛快的掛上電話,勇於認錯、死不悔改的天才唐家老媽,壓根不知道,自己又出賣了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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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3:37
  第二章
  
  踩著優雅自信的步伐,唐海音準時來到「恆旭」。
  
  今天,她可是特地早起打扮了一番,男人一向難敵她的魅力,她就不相信,憑她的條件,還征服不了那個據說超級難纏的聶總裁?!唐海音一身時髦利落的裝扮,風姿綽約的踏進總裁辦公室。
  
  「你遲到了!」
  
  剛進門,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便遽然響起。
  
  唐海音定神一看,一個男子正端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頭也不抬的專注在桌上的文件中。
  
  五分鐘也算遲到?
  
  「聶總裁,抱歉,路上有點塞車。」
  
  雖然沒有半點歉意,但她還是勉強吐出句,邊瞇起眼,努力想把背著光的男人看得更清楚些:
  
  他很高、很高,一張超乎尋常的大辦公桌,卻依然遮掩不住他挺拔的身材與懾人的氣勢,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黑髮、漿得筆挺的西裝,顯示出他對生活細節吹毛求疵的個性。
  
  這下,她對所有關於這個男人的傳言,更深信不疑了。
  
  「如果你還想繼續留下來,最好別犯第二次——」
  
  聶仲璽緩緩抬起頭,話聲在目光觸及眼前一張精緻描繪的臉蛋,以及一身絕對新潮時髦的打扮後,戛然而止。
  
  他果然中計了!
  
  林浩宇鬼點子向來最多,這次也沒有例外;
  
  眼前這個女人,不只美麗性感,還摩登得不得了,眼裡公然的挑釁與不馴,更是讓人無法忽略;他所討厭的缺點,她一樣也沒少。
  
  「你是唐海音?」
  
  「我走錯地方了嗎?」唐海音不以為然的挑挑眉。
  
  就一個秘書而言,她的態度實在糟糕,即使想顧及跟好友幾年的交情與面子,他還是忍無可忍。
  
  聶仲璽抓起電話撥了串號碼,劈頭就問。
  
  「浩宇,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氣定神閒,顯然是早有準備。
  
  「你明知道我要的是個秘書,偏偏還送來一個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花瓶?!
  
  原本還悠閒東張西望的唐海音,一下子愣住了。
  
  她緩緩轉過頭,看著聶仲璽嘴裡吐出尖酸的一字一句。
  
  從這個角度看來,他的側臉帶著幾分藝術家深沉憂鬱的氣息,一張宛如雕刻般深刻有力的臉,又恰到好處的融合了一分睿智。
  
  握著話筒的手指乾淨而修長,讓人聯想到的,不是個若於運籌帷幔的商人,而是化腐朽為神奇的藝術家。
  
  一雙厚薄適中的唇,正吐著對她最嚴苛的批評,卻又是那樣該死的性感動人!
  
  他或許有一點——好吧!他確實是很帥沒錯,但她唐海音什麼樣出色的男人沒見過?這個男人竟敢這樣羞辱她?
  
  「我可以給你這個月的薪水,再加十個月底薪的遣散費,你立刻離開。」一等聶仲璽掛上電話,唐海音還來不及開口,他已經冷冷丟來一句話,看樣子是想速戰速決解決她。
  
  十個月底薪的遣散費?唐海音美麗的眼睛猛的煽動——那是多少錢?
  
  三萬六乘以十,那不就是足足有三十幾萬——咦,等等!
  
  正興奮的扳著纖指盤算的唐海音,精明美眸一溜,眉頭立刻揪了起來。
  
  今天是她上班的第一天,他竟然就要遣散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唐海音雖然平時上班難免混水摸魚,但可容不得被這麼侮辱啊!!
  
  尤其是兩天之內,就被兩個男人用錢打發,更讓她覺得羞辱。
  
  「你是什麼意思?」
  
  唐海音不客氣的將纖白小手往腰上一叉。
  
  「你聽得很清楚,我要你走路。」
  
  「什麼?我唐海音長這麼大,還沒被這麼侮辱過,你你——」
  
  唐海音氣得七竅生煙,一隻纖指指住的俊美臉孔,卻始終面無表情。
  
  「這地方冷冰冰的,一點人氣也沒有,要不是看在浩宇的面子上,就算有八人大轎來抬本小姐,小姐我還不見得要來哪!」
  
  她氣呼呼的丟下一句話,扭頭就準備甩門而去,但才走到門邊,卻又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等等——她被人給羞辱了,為什麼還要像只喪家之犬一樣逃走?
  
  「本小姐豈是你叫來就來,叫走就走的?!」她氣沖沖的又走了回來。
  
  她長這麼大,漂亮的臉蛋為她沾了不少好處,哪一個人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禮讓三分?卻偏偏有這種眼睛長到腳底下去的傢伙,不把她放在眼裡。
  
  「你要我走,我就偏不!」她挑釁似的仰起下巴跟他對峙。「要是你敢無端把我開除,我一定會依勞基法告你。」
  
  「待在這裡,對你沒有好處。」
  
  從他陰森的表情便可看出:她的威脅顯然收到了效果。
  
  「我是不稀罕待在這裡啦!不過,我這個人啊,就是喜歡挑戰。」她有恃無恐的一笑。
  
  「想留下來?」他冷冷挑了挑眉。
  
  「沒錯!」唐海音悠哉的彈彈指甲。
  
  「很好!」他會很快的讓她知道,她做的這個決定有多愚蠢。「這些文件在今天下班前處理妥當給我。」
  
  唐海音還來不及反應?一疊重死人的檔案資料,就已經堆上她的胸口。
  
  「什麼?」
  
  好不容易穩住搖搖晃晃的一大疊資料,唐海音立刻嚷了起來。
  
  手裡起碼十公斤重的資料,怕是她一個月也處理不完的,這個魔頭竟然要她一天之內交給他?
  
  「你根本是挾怨報復!」唐海音氣憤的指控。
  
  「身為秘書,本來就該任由老闆差遣,不是嗎?」他露出一個森冷的笑。
  
  從他的表情看來,他肯定是公報私仇。
  
  不過,想逼走她?哼,門都沒有——
  
  抱著那一大疊高得幾乎遮住視線的資料,她一扭臀,氣沖沖的往門外走。
  
  「我的辦公室呢?」
  
  不一會兒,唐海音又氣急敗壞的掃了進來。
  
  「辦公室?」
  
  「對啊!」
  
  「秘書沒有辦公室,門口那張辦公桌椅就是你的座位。」聶仲璽忍耐的將下巴往門外一點。
  
  什麼,門口那張辦公桌椅就是她的座位?
  
  他輕忽的態度,以及那張活像守門警衛的辦公桌惹火了她。
  
  「你要我像只看門狗一樣,坐在你的辦公室門口氣她不敢置信的嚷了起來。
  
  「我沒把你當成看門狗。」他修長的手指在光潔的桌面敲著,顯示他的耐性已經瀕臨崩潰極限。
  
  「可是我卻必須坐在你的門口?」說著,唐海音已經開始義憤填膺了。
  
  看著她那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悲憤表情,突然間,聶仲璽有些懂了。
  
  「你在林浩宇的公司有專屬的辦公室?」
  
  「沒錯!」唐海音倨傲的一點頭;
  
  「不只是其他秘書,就連身為總裁的林浩宇,都對你客氣三分?」
  
  「當然!」她理所當然的哼了聲。
  
  「甚至每天都能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上班?」
  
  「沒、錯!」小腦袋點得更用力了。
  
  「很好!」
  
  他讚許的一笑,笑容卻宛如曇花一現,下一秒立刻隱沒在冷厲的表情後。
  
  「不過,你最好認清楚,你腳下踩的是我聶仲璽的地方,一切都得照著我的規矩來。從明天開始,請你穿正式的套裝來上班,頭髮也得規規矩矩的盤起,我要的是一個專業又有效率的秘書,而不是個活動展示衣架,懂了嗎?」
  
  這個男人不是太沒有禮貌,就是太狂妄了,竟然敢說她是——活動衣架?
  
  唐海音緊握著小拳頭,兩頰氣得紅撲撲的,然而正欲出口的抗議,在接觸到他冷厲的眼神後,統統吞回了肚子裡。
  
  她沒忘記自己正踩在工作狂的地盤上,天大的事也不會有林浩宇給她撐腰,為了剛鑲上金邊約飯碗著想,凡事還是得識時務的忍一口氣。
  
  「是的,總裁!」她咬牙切齒的應了聲。
  
  聶仲璽冷冷掃了她一眼,煩躁的問道:「平時工作有什麼不擅長的嗎?」
  
  「您放心,我只有兩件事情不會。」唐海音皮笑肉不笑的伸出兩根手指頭。
  
  「嗯。」
  
  雖然對她過於漂亮的長相不太滿意,但這個回答總算讓他心情好了些,也沒去追究那區區兩件不擅長的事。
  
  「希望很快就能看到你的工作表現。」
  
  雖然不敢太樂觀,但是聶仲璽還是對於浩宇推薦的秘書,抱著一絲期望。
  
  ***************
  
  聶仲璽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收容了個問題人物,他的生活還能保持像往常般的平靜。
  
  只是——他實在沒有料到:竟會是這麼不平靜。
  
  一大早,才剛踏進辦公室,就被震天價響的音樂,給轟得耳朵嗡嗡作響。
  
  只見一個小型的音響,就放在她辦公桌上,重金屬搖滾樂震得地板微微撼動,彷彿有上千頭大象正狂奔而過,然而在檔.案櫃前的身影,卻還自得其樂的隨著熱門音樂扭腰擺臀。
  
  他寒著臉,不客氣的關掉音響。
  
  「我這裡不歡迎噪音。」
  
  唐海音一回頭,就看見他一張宛如冰雕般冷硬的臉。
  
  今天的他穿了件深藍色西裝,配上深藍色襯衫,頭髮依然梳理得一絲不亂,就像個刻板的老學究,但在他身上,卻又別有一股優雅乾淨的氣息。
  
  換個場景、時間,她一定會忍不住讚歎一番,但此時此刻,他那張臭臉卻讓她火冒三丈。
  
  「這是本月最紅的舞曲,不是噪音!」她恨恨的說道。
  
  「你正在虐待我的耳朵。」
  
  「我虐待你的耳朵廠唐海音冷冷一笑。「怎麼?這裡是希特勒的集中營,我邊聽音樂的自由也沒有?」
  
  「你是秘書!」他面無表情看著她。
  
  」你的意思是說,當你的秘書,就該跟你一樣,變成工作的機器嗎?」
  
  「從來沒有人敢跟我頂嘴。」
  
  首次被挑戰威嚴,聶仲璽著實怒不可遏。
  
  仰起下巴迎視著他琉若兩道寒潭的眸,唐海音絲毫不畏懼。
  
  「就算是總裁也要尊重下屬。」
  
  他是堂堂的總裁,需要去尊重一個小秘書這種狂妄,甚至是公然挑釁的舉動?
  
  瞪著她身上式樣中規中矩、卻依然遮掩不住她窈窕曲線的套裝,以及整齊盤起髮髻、卻更顯性感迷人的模樣,聶仲璽表情悻悻然,終究還是讓了步。
  
  「拿著紙、筆跟我進來。」
  
  丟下一句話,他逕自轉身進辦公室。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好半晌,唐海音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抓起紙筆,跟上他的腳步:
  
  聶仲璽利落的坐進辦公桌後,邊下達指令:
  
  「馬上聯絡各家合作廠商,從下個月開始,倉庫改成二十號出貨,還有,發文各部門,把這個月的——」
  
  唐海音站在一旁,看著地滔滔不絕的說著,不太文雅的打了個呵欠。
  
  昨晚為了去採購這身行頭,害她只睡了十一個鍾眠,難怪會這麼困,偏偏這個男人叫她拿了紙筆進來,卻一個人自顧自的說話,實在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你都記下來了嗎?」
  
  聶仲璽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第四個呵欠。
  
  「記什麼?」唐海音眨眨泛著淚霧的眸子,臉上滿是茫然。
  
  「我剛剛說的事情。」
  
  「我為什麼要把你的自言自語記下來?」唐海音更莫名其妙了。
  
  「自言自語?」聶仲璽不可置信的吼了起來,瞪住她。「你把我下達的指令當成是自言自語?」
  
  「我——」
  
  唐海音還來不及開口,他已經辟里啪啦的罵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更是朝她逐步逼近。
  
  「身為秘書,難道你連一點基本常識都沒有?別以為跟林浩宇有些交情,就能享有特別待遇,就算不稱職,起碼也該盡職。」
  
  「我哪一點不盡職了?就算你是總裁,也不能這樣胡亂污蔑人哪!」
  
  雖然他高大的身軀、毫無溫度的目光著實有些懾人,但她還是用力挺起胸,不讓他的氣勢壓過自己。
  
  「有沒有污蔑你,你我心知肚明。」
  
  看著他臉上那抹意有所指的冷笑,唐海音簡直快氣炸了,偏偏無法反駁他。
  
  老實說,她唐海音雖然當了好幾年秘書,可是會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太多。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應該把她說得彷彿一無是處,最起碼,她總還是個秘書啊!
  
  像最看出她的不甘與氣憤,聶仲璽冷冷朝她一挑眉。
  
  「如果不服氣的話,就用工作來證明。」說完,像是極欲擺脫麻煩似的,不耐的朝她擺擺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再多跟她相處一分鐘,他肯定會提早老化。
  
  「你等著看吧,你很快就會發現少不了我的,」
  
  少不了她?
  
  看著她怒氣沖沖而去的美麗背影,聶仲璽勾起一抹不以為然的冷笑。
  
  算是給浩宇一個面子,也是他忍耐的極限,他就勉強忍受她一個月,一個月後他將會毫不客氣的把她丟出這裡。
  
  就算是被滿桌子的檔案給壓死,也總比留下一個一無是處的花瓶,釀成災禍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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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4:04
  第三章
  
  美好的上午,難得露臉的陽光從潔淨的玻璃窗投射進來,映得窗邊幾株羊齒蕨更加鮮翠嫩綠。
  
  總裁辦公室外,唐海音手裡拿著聶仲璽開會前交給她的資料,束手無策的瞪著眼前的機器。
  
  雖然昨天才誇下海口,要擺脫一無是處的花瓶形象,但才過了一天,她就遇上了難題。
  
  向來對複雜的東西最沒轍的她,面對影印機上一堆令人眼花繚亂的按鈕,也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你又有什麼問題?」
  
  直到身後傳來聶仲璽平板的聲音,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將近一個鐘頭。
  
  看著窗邊怔然的身影,聶仲璽很難保持平靜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一看到她,他心總是有一股莫名的怒氣。
  
  今天的她換了身紫色套裝,看起來儼然像個精明幹練的上班女郎,但他清楚的知道,在這副假象下的她,只是個純觀賞用的裝飾品。
  
  「沒有!」唐海音下意識的否認。
  
  向來好強、自尊心又極高的她,怎麼能暴露出自己的無能,尤其是在他面前。
  
  「嗯。」聶仲璽狐疑的蹙眉半晌,還是點了點頭。「那就把影印資料送進來給我。」隨即轉身進辦公室。
  
  著他欣長的身影,躊躇片刻後,唐海音終於勉強吐出一句:「我不會用影印機。」
  
  正準備回辦公室的聶仲璽,腳步倏然頓祝
  
  「什麼?」他緩緩回過頭。
  
  「這個影印機跟我以前用的不一樣啊!」
  
  看著她一臉的理直氣壯,聶仲璽臉部肌肉倏地繃了起來。
  
  忍耐,還有二十九天就結束了——他用力做了個深呼吸,再一次提醒自己。
  
  他用力跨著大步來到影印機旁,拿過她手上的資料,掀起上蓋,放到玻璃面板上。
  
  「把紙放進去、然後設定張數,就是這麼簡單,懂、嗎?」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聶仲璽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還得教自己的秘書怎麼用影印機?!
  
  「那這個按鈕是什麼?」
  
  她不如死活的湊了過來。
  
  「調影印濃淡。」
  
  「那個呢?」好奇的纖指馬上又采向另一排按鈕。
  
  「調、縮、放、比、例、的!」聲音已經不是不耐,而是極度的不耐。
  
  他懷疑這個女人對影印機不是不熟,而是根本不會。
  
  「那——」
  
  纖指的主人顯然是問上癮了,不識相的立刻又移向另一個按鈕,好奇的小腦袋更湊在他身邊探頭探腦。
  
  「你最好——」
  
  忍耐已達極限的聶仲璽遽然轉頭,卻沒料到她的臉竟會靠得這麼近,在走避不及的同時,兩人的臉以只差一寸的距離相對。
  
  他幾乎碰到她的唇了——
  
  電光火石的那一剎那,她挾帶著幽香的吐息,撲上他的鼻端。從未有過的幾秒空白,暫停了聶仲璽的思緒,也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若懂了就別再問了!」
  
  幾乎是立刻的,聶仲璽粗吼一聲,在彼此間拉開一個安全距離。
  
  「你幹嗎那麼生氣?」她莫名其妙的揪起精緻的柳眉。「我又不是白癡,你說過一遍我當然就懂了——」
  
  唐海音不理他,逕自掀起上蓋,有模有樣的操作起來。
  
  瞪著她美麗的側臉,聶仲璽的眼裡驀地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光芒,誰也來不及捕捉。
  
  「大總裁,您去忙吧,這點小事我還搞得定。」
  
  唐海音向來大咧咧,但面對聶仲璽目不轉睛的眸光,卻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
  
  「動作快點,下一場會議等著用。」
  
  悻悻然交代一句,他轉身回到辦公室。只是,幾十分鐘過去了,卻還不見唐海音回來。
  
  終於,在舒適皮椅裡的高大身軀,再也按捺不住的站了起來。
  
  聶仲璽一打開辦公室大門,就看到那個讓他等了半個小時的身影,正哼著歌,悠閒的倚在影印機旁邊。
  
  「你在於什麼?」緊繃的聲音,猶如一座醞釀爆發的火山。
  
  「影印啊,你自己有眼睛不會看?!」
  
  唐海音沒好氣的回他一句,再度悠哉的端詳起塗著淺粉寇丹的漂亮雙手。
  
  「六張資料要印半個小時?」火山頂似乎已經微微冒出白煙。
  
  「拜託,誰叫你的影印機那麼慢,我在這裡等了半個小時,連一張紙也沒有印出來,我才莫名其妙咧!」唐海音理直氣壯的橫了他一眼。
  
  他皺起眉猶豫了下,隨即跨著大步來到影印機旁邊。
  
  唐海音讓開幾步,閒閒晾在一邊,漫不經心的打量起他認真檢查的側臉。
  
  說實話,這個男人真的很帥,成功跟財:更讓他增添了股尊貴成熟的氣質。 別說是那張英俊至極的臉孔,光是那副可媲美運動員的完美乎材,就足以迷死一堆女人了……
  
  但是,他的個性實在教人不敢領教。
  
  嚴肅、龜毛不說,還是個人見人怕的工作狂,她無法想像有哪一個女人會愛上他,她猜,他搞不好連怎麼接吻也不會。
  
  聶仲璽沒理會身邊那雙寧丁量的目光,往操作面板一看,立刻就發現了問題的癥結所在。
  
  「你是怎麼操作的?」他忍住氣問道。
  
  「全照你的『指示』啊,放紙、設定張數,有什麼不對?」回答之餘,唐海音還不忘挖苦地一句。
  
  「沒按啟動鍵?」
  
  唐海音一臉莫名其妙。「你又沒說!」
  
  「這還需要我說嗎?就算是三歲小孩也知道。」
  
  「你在罵我?」唐海音倒抽了口氣,繼而咬牙切齒起來。「這是我唐海音受過最嚴重的羞辱!」
  
  「那很好,現在你總該有些自知之明了。」
  
  回答她的,是一記冷冷的笑。
  
  「你——」
  
  依照唐海音以往直來直往的個性,早就痛快的回罵一頓了。
  
  但偏偏她的目光卻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辦公桌上那個反射著太陽金光的總裁桌牌上,高漲的怒氣頓時洩了一大半。
  
  好!算她唐海音倒霉,才會虎落平陽被犬欺。
  
  看著她一臉不滿的嘟著嘴,聶仲璽終於隱忍不住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樣才是一個稱職的秘書?」他的語氣大有攤牌的意味。
  
  「嗯哼?」唐海音仰起下巴對著他,眼神裡滿是不馴。
  
  「要替我接電話、排行程、整理資料、檔案,還要替我泡咖啡——」
  
  「什麼?還要替你泡咖啡?」不等他說完,唐海音就已經先忍無可忍的叫了起來。「我看你乾脆去申請一個外勞來幫傭算了。」這根本是把她當成下人使喚。
  
  「這本來就是秘書的職責,要不你在林浩宇那裡都做些什麼?」
  
  「接接電話、發些信件之類的,偶爾陪他出席一些應酬。」唐海音聳聳肩。
  
  「看來,浩宇還真把你的裝飾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啊!」聶仲璽露出一抹「我早料到」的冷笑。
  
  他早就懷疑了,憑她這種做事能力還能留在林浩宇身邊,要不是衝著學長「關照」,根本只能回家吃自己。
  
  只是,他實在想不透,既然兩人關係不尋常,浩字為什麼還要把她送來給他當秘書?
  
  「你——」唐海音氣得鼓紅了雙頰。「你根本就看不起我,那當初何必把我留下來?」
  
  「我說過要留下你嗎?」聶仲璽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讓你來是給浩字一個面子,一個月後,你就得立刻滾蛋。」
  
  原來,他早就打好了把她驅逐出境的如意算盤。
  
  「你——你少往臉上貼金了,你以為我稀罕來嗎?」
  
  唐海音又惱又怒,向來供在頭頂上的自尊,簡直像被他重重踩到了腳下。
  
  「要不是看在學長的面子上,我才不屑替一個古怪的工作狂做事哪!」
  
  「你說什麼?」聶仲璽的黑眸一瞇,臉驀地沉了下來。
  
  「我說的全是事實!」
  
  唐海音氣瘋了,辟里啪啦就是一大串。
  
  「一個三十好幾的男人了,別說是結婚,就連鵑個女朋友也沒有,個性龜毛、規矩多也就算了,還終日只會工作、賺錢,這不是心理有問題是什麼?」
  
  「你從哪裡聽來的?」聶仲璽一臉危險的逐步朝她逼近。
  
  「這是公開的事實,用不著打聽。」她依然不知死活的頂回一句。
  
  「這是我私人的事。」沉著的臉更冷了。
  
  「你造成公害,這就不對。」
  
  他緊繃的臉,寒肅得像是剛從冷凍庫裡走出來,帶著殺氣的高大身軀,逼得她步步往後退。
  
  「我警告你,你別再過來,否則我告你性騷擾喔!」她鏗鏘有力的提醒,此刻聽來卻軟弱得毫無半點威脅性。
  
  「要騷擾你?」他冷笑兩聲。「你還不夠資格。」
  
  直到被逼近牆角,唐海音才終於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你、你、你想做什麼?」
  
  聶仲璽沒有答腔,一雙夾怒的黑眸恨恨的瞪著她。
  
  眼前高大的身軀,迫使唐海音不得不仰頭,才看到他的表情。
  
  他們實在太靠近了——她混亂的想著。
  
  他的胸膛幾乎快抵到她的鼻尖,修長的腿霸道的劈開在她身邊兩側,難脫暖昧的姿勢帶著幾分親暱,讓她穿著絲襪的腿,敏感得幾乎能感覺到從裡頭透出來的溫度與力量。
  
  她壓根不想跟這個男人有過多的接觸,但此刻,他那帶著獨特男人味道的灼熱氣息,卻像挑釁似的,隨著吐納的節奏,一陣陣撲上她的臉頰。
  
  唐海音該覺得討厭的,但莫名的,一股奇異的熱潮逐漸從她的頸子、耳朵,逐漸往臉蛋蔓延,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看似時髦新潮的唐海音,其實並不習慣跟男人道麼靠近。
  
  她的背緊貼著冰冷的牆,被他熾熱得宛如烈焰的目光逼視著,這種冷熱交替的感覺,讓她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唐海音明白,別說是身高,論氣勢,她已經明顯輸了一大截,此刻故作鎮定的樣子,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有一剎那,唐海音盯著他那雙抿得死緊的好看雙唇,幾乎以為他會給她一拳,或是賞她一頓驚天動地的咆哮。
  
  「我勸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別試探我容忍的極限。」
  
  直到快把她臉上瞪出兩個窟窿來,他才終於壓抑的吐出一句。
  
  「難道你從不在乎別人在背後怎麼說你?」對於他的滿不在乎,她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以為這些話該能摧毀他臉上的冷靜、動搖他眼中過分篤定的自信才對——
  
  可他偏不!
  
  「我才不管旁人的閒言閒語。」他不屑的冷哼一聲。
  
  他的一口氣噴上她的臉,竟帶有幾分涼意,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還有——」
  
  突然間,他一手撐住她背後的牆,俊臉俯近她鼻端,讓她的心跳又陡然停了好幾拍。
  
  「我給不結婚、交不交女朋友是我的自由,用不著向誰交代,我的個性再怪也輪不到旁人置喙,尤其是一個可能連咖啡都不會泡的秘書,更沒有資格。」他簡直是指名道姓的罵人。
  
  「你——」
  
  聶仲璽壓根不理會她氣紅的臉,選自轉身進辦公室。
  
  瞪著他消失在門內的背影,唐海音好半晌才恢復正常的心跳,忿忿罵了起來。
  
  這個男人若不是太自傲,就是太狂妄了,閒言閒語傷不了他分毫,還反過來被他諷刺了一頓。
  
  哼哼——要泡咖啡是吧?
  
  好吧!工作狂先生,這可是你得罪人在先,不能怪她心眼小!
  
  她很快就會讓他知道,她的手藝有多「出色」。
  
  唐海音裡著那道緊閉的門扉,賊賊的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
  
  這確實是聶仲璽從多了個秘書以來,讓他首次感到愉快的早晨。
  
  一大早,剛進辦公室,就見到桌上擱著杯熱騰騰的咖啡,那股久違的香醇氣味沁人心脾,總算讓他緊鎖好幾天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些。
  
  這個女人還不算太無可救藥嘛!
  
  彷彿聽到耳邊響起了聖樂,聶仲璽端起香味襲人的咖啡,深吸了口氣,有股苦盡甘來的欣慰。
  
  沒理會眉頭那陣突如其來的跳動,他滿足的喝下一大口,孰料剛入口的咖啡,立刻化為一道褐色的飛瀑噴了出來。
  
  這是什麼東西?
  
  他狼狽的邊拭去嘴角的殘漬,邊抓起桌上的水狠狠一口灌下,試圖沖淡鑽進胃蕾深處,那股濃烈的苦味。
  
  這東西咖叫咖啡?苦不堪言不說,裡頭還有碴,怎麼喝?
  
  「總裁,咖啡好喝嗎?」
  
  不知她在門邊看了多久的好戲,那笑意盈盈的表情,有大半絕對最幸災樂禍。
  
  「你泡的這是什麼東西?」一看到她滿臉的笑意,他的火氣更旺了。
  
  「你不是說要泡咖啡嗎?」笑容立刻轉為驚訝,看來無辜極了。
  
  「那些碴是怎麼回事?」可惜,上好的進口咖啡就這麼被她糟蹋了。
  
  「『泡』咖啡嘛!不就是把咖啡粉倒進熱水裡拌一拌嗎?當然會有碴啦!」她煞有其事的說道。
  
  「你是故意的?」他目光如炬的瞪著她,像是想看穿她肚子裡還有多少把戲。
  
  「總裁,沒憑沒據,你可不能隨便誣賴無辜老百姓喔。」她綻開一抹有恃無恐的笑。
  
  若她這樣稱得上是無莘,那天底下肯定沒壞人了。
  
  聶仲璽臉色不善的盯著她。
  
  今天的她穿了件嫩粉色套裝,有著女人的柔媚,卻又不失上班女郎的端莊,從小荷葉邊領口露出的頸項,延伸出一道優美的線條,胸口一排花朵狀的精緻布扣,與她臉上盛開的笑顏相得益彰。
  
  有別於昨天的精明幹練,今天的她清新亮麗得宛如春寒料峭的枝頭上、迎風綻放的粉櫻。
  
  只是,她臉上那抹過於燦爛的笑容,卻像是七月的艷陽,亮灼灼得叫人睜不開眼。
  
  看來,暫時小贏的這一回合,讓她頗為得意。
  
  雖然不想讓她佔上風,但他確定自己絕對不會想再喝她「泡」的咖啡了。
  
  「以後不必替我泡咖啡了。」
  
  「這怎麼可以?!」唐海音故作驚訝的叫了起來。「泡咖啡本來就是我們做秘書的分內之事,總裁不必跟我客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她表面上說得一本正經,實則心裡早巳快笑翻了。
  
  「我說不必就不必。」
  
  他陰鬱的丟下一句,突然轉身往辦公桌走。
  
  「這張公告是你打的?」一張紙丟上了桌面。
  
  唐海音心情愉快的伸頭往他桌上一探。
  
  「對啊!」
  
  「你知不知道發佈公告的程序?」他冷冷的盯著她。
  
  「這公告我可是全照你的意思打耶。」他可別鬥輸了,就藉機找碴。
  
  「我叫你打公告,可沒叫你發公告。」
  
  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
  
  「你的意思是說——我打完公告還要讓你過目?!」她瞠大眼。
  
  「當然。」他不滿的掃她一眼。「而且這公告的字體、格式完全不對,!你到底有沒有打過公告?」
  
  啥,這男人莫非是龜毛到了走火人魔的境界,連份公告都要講究格式、字體,還得親自面呈給他過目?!
  
  難道他真把自己當成了皇帝,頒布的全是聖旨?!
  
  「拜託,只是個公告耶,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嗎?」唐海音很不以為然。
  
  「從這種小地方,更能看出一個公司中管理階層的素質跟嚴謹度……」
  
  唐海音瞪著說得頭頭是道的他。
  
  這個男人高大威武、英氣勃發,換成是古代,他可能是不拘小節的豪邁俠客,但偏偏他卻是個脾氣壞、規矩多,個性還龜毛到家的總裁。
  
  「這根本沒有意義——」
  
  「這裡是由我做主,不是你!」
  
  唐海音張嘴還想爭辯些什麼,但在看到他冷硬的臉色後,悻悻然的把話又吞了回去。
  
  「回去重打!」公告飛到了她的腳邊。
  
  忿然撿起罪魁禍首,唐海音毫不客氣的擺出臭臉。
  
  「是,總裁——」
  
  她沒好氣的回了句,正要轉身,冷不防身後突然傳來他平淡的聲音。
  
  「我明天要到美國一趟,下個星期三才會回來。」
  
  去美國!
  
  她詫異的回頭看著地,好半晌思緒才終於轉了回來。
  
  意思就是說她暫時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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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4:26
  第四章
  
  偌大的辦公室裡,一片靜悄悄。
  
  平日忙碌不堪,總是充斥著電腦鍵盤、印表機跟傳真機聲音的辦公室,如今就像一座死城,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踏進辦公室那一刻,聶仲璽立即就發覺到這.種不尋常。
  
  出國五天,該不會連辦公室都被唐海音那個女人給賣了吧?!
  
  帶著幾分狐疑,他四下找尋她的身影。
  
  終於,他在她的辦公桌上發現一團蜷縮的身影,走近一看,才發現她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抬起手瞥了眼腕表,此刻正是她該堅守崗位;認真工作的時間。
  
  他不悅的肚著她側著小腦袋枕在手臂上呼呼大睡、酣甜安穩的模樣,像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
  
  他屈起兩指,在她桌上敲了敲。
  
  「嗯……別吵……」唐海音睡意濃濃的咕噥了句,又換了個姿勢睡去。
  
  她頭頂上的一雙眉峰攏得更緊了。
  
  「起來廠
  
  那陣擾人的聲音,仍不死心的干擾著她。
  
  「今天不辦公。」美夢中持續出現的「噪音」,讓她有了幾分清醒。
  
  「唐、海、音!」冷硬的語氣已經有了火氣。
  
  這人真大膽,不但打擾她的睡眠,竟還敢直呼她的名字。
  
  唐海音生氣的跳了起來,對著來者就是一陣吼。
  
  「我說今天不——」
  
  惡形惡狀的嘴臉,在看清來者的長相後,立刻轉為極度驚嚇的錯愕。
  
  「總總裁?你怎麼會這麼早就回來了?」她用力眨了眨眼,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
  
  沒有那雙緊迫盯人的雷達服,也沒有一張不饒人的尖牙利嘴,讓她的日子過得太安逸,一不小心就「混」過了五天,竟然連他搭昨晚的班機回國都忘了。
  
  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忘了,區區的時差,根本就影響不了他這個工作狂!
  
  聶仲璽雙唇抿得死緊,臉色極為難看,順著地的目光,她才發現她的一千「罪狀」還攤在桌子上。
  
  她手忙腳亂的趕緊收拾滿桌的化妝品、指甲油,翻出被自己掃落到桌底下的檔案資料,試圖製造出勤奮認真的假象。
  
  但是她知道,一切都來不及了,那原本就沒什麼笑容的臉,此刻更緊繃得像是快殺人似的。
  
  在工作狂的地盤上偷懶,簡直就像在老虎嘴上拔毛一樣——找死——
  
  「總——總裁,我可以解釋——」
  
  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面對他灼灼的目光,也不得不矮了半截。
  
  「我不在時,你都是這樣辦公的?」他的聲音極輕,讓人聽來卻毛骨悚然。
  
  「沒有!」唐海音一口否認。「我是剛好累了,才休息一會兒,至於那些「雜物」,是——是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根據她對聶仲璽的瞭解,一切否認到底準沒錯!
  
  從聶仲璽的眼神看得出來,他壓根兒一個字也不信,但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之下,他也拿狡猾的她沒轍。
  
  「我就知道總裁最深明大義了!」
  
  唐海音一副沉冤得雪的慶幸模樣,眼底卻閃著狡捨的得逞光芒。
  
  「還不快去做事!」
  
  悻悻然的扭頭往辦公室走去,一打開門,聶仲璽立刻發出石破天驚的巨吼——
  
  「這裡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她一臉莫名其妙。
  
  「這裡!」
  
  他丟下公事包,踩著快速的步伐走進辦公室。
  
  只見一大面的資料櫃被翻攪得亂七八糟,他的辦公桌上也散疊著各種顏色的檔案夾,景象繽紛得猶如春天百花齊放的花園——
  
  但這裡不是花園,是他最重要的辦公場所。
  
  老天!才出差一個禮拜,他的辦公室就被搞得天翻地覆。
  
  「你叫我幫你傳真資料,我總得找啊!」唐海音一臉無辜。
  
  「找資料?找個資料也能弄成這個樣子?」
  
  他受夠了——
  
  什麼香醇的咖啡、什麼整理得一絲不苟的資料檔案?根本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這幾十天來,除了一杯苦死人的咖啡,一團亂上加亂的資料檔案,還有一長串等著登門道歉的客戶名單,她根本一點幫助也沒有。
  
  每天除了把音樂放得震天價響,就是把辦公室當成她私人的化妝間,而這「應該」是他秘書的女人,甚至連影印機都不會用。
  
  「你不是說你只有兩件事情不會?」聶仲璽恨恨瞪著她。
  
  「對啊!」唐海音笑嘻嘻的板起指頭。「我是這個不會,那個也不會!」
  
  「我從來沒看過像你這麼豐腳的秘書。」不,簡直是糟糕透頂!
  
  「你怎麼可以污辱人?!」唐海音氣憤的叉起腰。
  
  「說你蹩腳還算是客氣了,看看你把我的辦公室弄成什麼鬼樣?」
  
  「難道你不知道當你的秘書有多忙?事情多得做不完不說,還老是有一堆閒雜人來找麻煩,我根本沒有時間收拾。」唐海音振振有詞的說道。
  
  「什麼閒雜人?」
  
  「今天下午來了好幾個人,說是要找你的。」
  
  「人呢?」聶仲璽的臉色開始冷凝了起來。
  
  「走啦!」唐海音心有未甘的罵了起來。「那幾個人來不但東看西看,影響我上班,還不時間東問西,吵得我煩死了,我就不客氣的叫他們滾蛋了。」
  
  「你說你叫他們——滾蛋?」聶仲璽克制的又重新問了一次。
  
  「對藹—」唐海音點點頭。
  
  聶仲璽瞪著她一派理直氣壯的表情,臉色從白轉青、又從青轉成黑,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仰天咆哮。
  
  「唐、海、音——」,
  
  「我聽得見,別叫得那麼大聲。」唐海音捂著耳朵抱怨道,壓根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
  
  「你知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壓抑的咳著牙問。
  
  「誰廠她一臉懷疑的睨著他。
  
  「來簽約的客戶。」
  
  「喔。」她愣了半晌,才怔怔應了聲。
  
  「你搞砸了我一筆大生意,卻只是這麼一聲「喔」而已?」
  
  她不痛不癢的態度,無異是火上澆油。
  
  「不知者不罪,你又沒交代下來,我怎麼會知道?!」唐海音埋怨的眸光掃了他一眼。
  
  所以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羅?
  
  聶仲璽簡直氣炸了!
  
  這個女人做錯了事,不但不認錯,還有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歪理。
  
  為了她大小姐的一句話,他不但砸了這筆.生意,還得低聲下氣的去跟人道歉賠不是,以挽回他在商場上素有「模範生」之稱的聲譽。
  
  他是走了哪門子霉運,怎會招惹來這個女煞星?
  
  不僅老愛趁機摸魚、狡猾刁鑽,一張嘴更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除了那副皮相勉強可以騙騙人外,她簡直是一無是處。
  
  「有時候我真想掐死你!」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
  
  「你、你最好別亂來喔,殺人可是要當命的。」
  
  唐海音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直逼自己而來,趕緊往後退了幾步,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是、嗎?」從他的牙縫裡,進出涼颼颼的兩個字。
  
  「沒錯,而且林浩宇絕對不會饒過你。」
  
  這個女人是存心想氣死他不成,竟還敢提林浩宇?
  
  他就是讓友誼給害慘了!
  
  要是這狼狽為奸的兩個人,哪天真把他給惹火了,他的手定會毫不猶豫的一一掐上他們的脖子。
  
  沉著臉朝她投下最後一眼,他遽然轉身回到辦公桌後,收拾一桌狼藉。
  
  我行我素本來就是唐海音的行事風格,她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
  
  但不知道為什麼,幾天前,聶仲璽那個憤怒至極,卻又失望透頂的眼神,卻讓她覺得莫名難受。
  
  她唐海音向來自由、灑脫慣了,只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誰也不在乎,但偏偏她卻在意起那個眼神。
  
  真是荒謬——她罵起自己。
  
  錢多、事少、離家近,一向是她工作的最高準則,但這幾天以來她卻像是發瘋似的,認認真真的工作起來了。
  
  是因為想向他證明,她唐海音絕不是他口中「豐腳的秘書」嗎?或是那份不服輸的好勝心?•還是等等——剛剛那份傳真呢?
  
  腦子裡陡然冒出來的紊亂思緒,又擾亂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工作秩序,唐海音手忙腳亂的四處翻找,也不知道被心不在焉的自己,給隨意塞到哪兒去了?!
  
  桌上好不容易依照緩急分門別類的資料,又立刻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紙堆,那張傳真還是無影無蹤。
  
  有如洩了氣的皮球,唐海音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她從來不知道,認真工作是這麼累人的事。
  
  瞥了眼緊閉的門扉,從那天開始,如非必要,聶仲璽幾乎不開口跟她說話,就算交代事情,也是簡潔到不能再簡潔。
  
  莫名其妙的,她竟會有一種若有所失的失落感——
  
  「先生,你不能進去——」
  
  「誰說的,我女朋友在裡面,你有什麼權力阻止我見我的女朋友——」
  
  突然間,門外傳來兩名男子爭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先生,現在是上班時間,裡面又是總裁辦公室,你真的不能進去。」
  
  「你又算哪根蔥?你要是敢惹毛我,小心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唐海音一驚,立刻就認出這個蠻橫霸道的聲音。
  
  糟糕,那個糾纏不休的牛皮糖怎麼會找到這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大搖大擺的闖了進來。
  
  「小音,我可終於找到你了!」一看到唐海音,來者立刻准起一個諂媚至極的笑容。「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可憐的安全警衛,緊張得滿臉是汗的跟著衝了進來。
  
  「唐秘書,這位先生——」
  
  「沒關係,他是我朋友,我等會兒會請他立刻離開。」唐海音客氣的說道。
  
  燙手山芋易了手,安全警衛總算是如釋重負的走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
  
  唐海音轉頭望向男子,厭惡的蹙起秀眉。
  
  「孝音,你還在生氣是不是?我知道錯了,而且也已經跟那個女人分手了,以後只會死心塌地的愛你一個人,你就原諒我一次吧?!」
  
  唐海音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個低聲下氣的男人,懷疑當初她怎麼會看上這種油頭粉面的愛情騙子?!
  
  花少棋是幾個月前,經由朋友介紹認識的,唐海音見他人模人樣、追得又勤,就跟他交往了一段時間,到頭來才發現,他竟是個不折不扣的花心大蘿蔔。
  
  她唐海音雖然做事隨隨便便,但對於感情可有著絕對專一的堅持。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死了這條心吧!」她淡淡的說了句,便轉身逕自做起自己的事。
  
  「你騙人!」花少祺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才短短兩個禮拜,你怎麼可能忘得了我,還馬上就有了男朋友?」
  
  他那副狂妄自傲的嘴臉,簡直讓唐海音厭惡到了極點。
  
  「你以為你是誰?少了你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她忍不住譏諷他。
  
  「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他激動的嚷著。「要不,你立刻打電話給那個男人,我要親口聽到他說、我才會死心。」
  
  「我沒有電話!」她才懶得理一隻公狗亂吠。
  
  「為什麼?」他懷疑的瞅著她。
  
  「因為——因為——」
  
  唐海音支吾間,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沉穩腳步聲。
  
  「因為他就是我的老闆。」
  
  她一鼓作氣的說道,甚至沒讓這個大膽的權宜之計,在腦中停留太久。
  
  「你的老闆?」花少棋的眼神更加銳利起來。「你的上了有錢的大總裁?」
  
  他鄙俗的用詞令人反感,但她還是竭力忍下了怒氣,平靜的點點頭。
  
  「我不信,我要親自見他一面。」
  
  「他——他出去跟客戶開會了,要很晚才會回來。」她胡亂扯了個借口。「你快走吧!」
  
  「沒關係,我可以等。」
  
  花少棋不但沒有打消念頭,反倒大搖大擺的,在聶仲璽的牛皮椅上坐了下來,還將一雙腳蹺上潔淨的桌面。
  
  他的態度擺明了耍賴到底,讓唐海音氣得牙癢癢的。
  
  眼看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想一勞永逸的攆走這個花心大少加無賴,勢必得採取一些行動了。
  
  腳步在門外停了下來,在打開的第一時間,唐海音以前所未有的利落速度衝上前去,甜膩膩的喊著:「璽,你回來啦?!」
  
  聶仲璽犀利的目光,在霸佔地座位的男子身上停留三秒,繼而轉向親密拉住自己手臂的小手,
  
  「璽,我的前男友又來糾纏我,還不相信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快告訴他,讓他死心吧!」
  
  唐海音拚命朝他使眼色,眼裡有著無聲的哀求。
  
  孰料,在這種節骨眼上,他非但沒有會意的幫她了把,一張臉反倒繃得更緊。
  
  「璽——」
  
  唐海音瞥了花少棋一眼?笑容已經開始僵硬起來。
  
  但無視於身旁那雙求救的眼神,聶仲璽依然面無表情,凌厲的目光緊盯著擱在他桌上那雙腳。
  
  看來她的如意算盤是打得太早了,瞧他硬邦邦的臭臉,看起來不像情人,反倒像是她的仇家。
  
  看看聶仲璽,又看看唐海音,花少棋臉上開始浮現懷疑。
  
  唐海音暗自著急,要是讓花少祺知道聶仲璽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肯定會繼續糾纏不休。
  
  她正盤算著下一步棋該怎麼走,始終沉默的聶仲璽,卻突然邁著大步走向花少祺。
  
  唐海音還沒來得及反應,聶仲璽已經一把攫起花少棋,將他揪下椅子。
  
  「臭小子!我鄭重警告你,別碰我的座位,更別把你的腳踏在我的桌子上!」
  
  「我——我知道了!」
  
  花少祺跌跌撞撞的穩住腳步,一張瞼蒼白得活像撞了鬼。
  
  那殺氣騰騰的表情,任誰見了都會害怕。
  
  完蛋了,她竟然忘了聶仲璽愛乾淨:最討厭他的「聖地」被弄髒,這下,她恐怕到死都擺脫不了這塊「花橡皮糖」了——
  
  不行,她唐海音豈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
  
  她一不做二不休,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衝上前去攀住聶仲璽的脖子,將自己貼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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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4:49
  第五章
  
  事情來得突然,聶仲璽只來得及看到一抹身影閃進懷裡,而後唇上就熨上了兩片溫軟。
  
  瞪著僅隔一寸的臉孔,聶仲璽頓了幾秒,眼底閃過一抹微妙的情緒,隨即伸手想推開她。
  
  察覺到他想要掙脫的意圖,唐海音更是使盡了吃奶力氣,緊緊的用唇「壓制」住他,不許他臨陣脫逃。
  
  拜託,她身為女人都不計較了,他這廂佔了便宜還有啥好不情願的?
  
  嘴上填臾不敢放鬆,唐海音心裡卻忍不住嘀咕。
  
  知道花少棋正在一旁盯視,為了加強效果,她還輾轉摩娑著他的唇,擺出一臉陶醉的神態。
  
  雖然抱著渾身繃得死緊的他,跟抱一座冰山差不了多少,但令人鬆口氣的是,他沒有再試圖推開她,反而沉默的任她抱著、蹭著。
  
  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向來冷冰冰的他,身體卻溫暖得不可思議,靠著那片出奇寬闊的胸膛,那股暖意似乎也迅速在她身體四處蔓延開來——
  
  在這一瞬間,她竟有點分神。
  
  一旁的花少棋,看著難分難捨的兩人,雖然極度不甘,終究還是悻悼然的扭頭而去。
  
  一聽到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唐海音立刻抽身衝向門邊,偷偷自門縫目送著瘟神離去,才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
  
  「我要一個解釋。」
  
  直到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才提醒了她聶仲璽的存在。
  
  「喔,剛剛那個男人是我的前任男友,分手後還糾纏不休,我實在無計可施,只好出此下策。」
  
  說話時,唐海音幾乎不敢抬頭迎視他的目光,腦子裡滿滿都是他那兩片暖呼呼的唇。
  
  「所以,你就利用我?」
  
  「我是沒有事先徵求你的同意,但這種事情,誰能料得到嘛?!」她很是無辜的辯解道。「好嘛!如果你介意的話一一」
  
  「我當然介意!」他陰鬱的表情看得出來有多不悅。
  
  「我向你道歉,這總行了吧?」唐海音沒好氣的說道。
  
  她唐海音雖不是什麼國色天香,也還稱得上是上等姿色的美女,被她吻算是地賺到耶,他卻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簡直氣煞人:「只是一句道歉這麼簡單?」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被一個女人給強吻,還被當成利用「驅蠅」的工具,這叫他如何嚥下這口氣?!
  
  「要不然你要怎麼樣?」把她大卸八塊,順便在他的清算簿裡再添上一筆?
  
  他不發一語,幽暗深沉的目光,卻盯得她忍不住背脊發麻。
  
  還來不及弄清那雙黑眸裡,翻騰著什麼樣的情緒,她整個身子已經被用力扯進一堵胸膛裡,灼熱的氣息霍然朝她攏來。
  
  停留她的臉龐前方幾寸,聶仲璽瞇起眸睨視著她許久,終於吐出一句:「你的接吻技巧,就跟做事能力一樣糟糕。」
  
  「嗄?」
  
  唐海音看著他比往常更加幽深難測的黑眸,思緒還沒來得及轉回來,一雙有備而來的唇已經準確落下,牢牢的封住她。
  
  毫無預兆的,一陣天旋地轉顛覆了她所有的思緒,一股像是會灼人的火熱,潛入她的唇舌間翻攪游移,蠢蠢欲動著像是即將往靈魂深處而去。
  
  他的吻毫不客氣,一如他的行事風格,好像非要逼光她肺裡的最後一絲空氣,才肯罷休;
  
  唐海音被吻得暈頭轉向、雙腿發軟,踉蹌了兩步,她一屁股跌坐在他的辦公桌上。
  
  像是夜半的魔咒被十二點鐘聲給敲破,聶仲璽猛一回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沉醉在她的唇辦中,幾乎忘了自己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毅然抽開自己,他氣息不穩的吐出一句:「這才叫真正的吻!」
  
  撫著發燙的唇辦,唐海音目光迷離,腦子裡一片嗡嗡作響。
  
  很久之後,她才終於記起要生氣——
  
  這個天殺的男人,不但批評她的接吻技巧糟糕,竟還吻她?!
  
  「你——你竟然敢吻我?」
  
  孰料,早巳在辦公桌後忙碌起來的聶仲璽,只面無表情的丟來一句:「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唐海音羞憤得還想再多罵他兩句。
  
  「既然有時間在這裡說廢話,還不如去認真做點事。」
  
  唐海音咬咬牙,扭頭衝回自己的辦公桌,一顆紛亂的心怎麼也定不下來。
  
  她不得不收回先前說過的話,因為她終於發現,他不但會接吻,而且技巧還很高明。
  
  這個看似硬邦邦的男人,怎麼會有雙出奇柔軟溫暖的唇?就連那股獨特的氣息都像是迷幻藥一樣,讓她頭昏目眩。
  
  對,他的呼吸裡肯定摻了迷藥,要不她怎麼會忘了推開他,任由他為所欲為?
  
  最荒謬的是,在那一剎那——
  
  她竟然有種意亂情迷的感覺!
  
  站在聶仲璽的辦公桌前,唐海音低著頭,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自從那天過後,原本總是針鋒相對的兩人,多了份暖昧,尤其是每次一想起那個驚天動地的吻,唐海音就非常不自在。
  
  就像此刻,他把她叫進辦公室,卻又半天不吭聲,唐海音低垂著小腦袋,似乎也能感受到他專注凝視的炙熱目光。
  
  「總裁,有事嗎廠她扭捏的問了句。
  
  但好半晌,還是沒有半點聲響,她忍不住好奇,偷偷的抬起一道眼皮,往辦公桌一看——
  
  只見聶仲璽壓根忘了她還站在面前,仍兀自專心的看著手邊的文件,一雙修長乾淨的手,還擱在頗有個性的下巴上,陷入了沉思。
  
  從他的態度看來,他根本就沒把那個吻放在心上,也絲毫不在乎她的存在,心裡有鬼的惟有她一個人。
  
  越想,唐海音就越覺得,自己幾天來心神不寧得莫名其妙。
  
  「咳——」她悻悻然輕咳一聲提醒他。
  
  「喔——」聶仲璽一抬眼,終於回過神來。「今晚跟我去出席一個商業聯誼晚宴。」說完,又繼續埋首於文件上,看也沒多看她一眼。
  
  「沒空!」她沒來由的冒起一把無名火。
  
  「我會付你雙倍的加班費。」
  
  唐海音壓根不想跟這個既龜毛又可惡的男人,去參加什麼聯誼會,更想展現骨氣的拒絕被金錢誘惑——
  
  不過,在從不跟錢過不去的原則下,她還是勉為其難的點頭了。
  
  「你有比較正式的衣服吧?」他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當然有啊!」唐海音甜甜一笑。「你是喜歡成熟大方、惹火冶艷,還是清純的小可愛啊?」
  
  聶仲璽蹙著眉冷冷掃她一眼,從緊繃的臭臉看來,他一點也不欣賞她的笑話。
  
  「你幾點要來接我?」唐海音順口問道。
  
  「我為什麼要去接你?」
  
  聶仲璽驀然抬起頭,錯愕的表情,活像是在咖啡裡不小心喝到蒼蠅。
  
  「我犧牲私人時間陪你應酬,你當然要來接我!」她不滿的怪叫道。
  
  「我付了你雙倍的加班費。」他冷冷提醒她。
  
  「那好,我把雙倍的加班費還你,我不去了!」唐海音送上一個甜甜的微笑,扭頭就走。
  
  看著她美麗耀眼,卻又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優雅身影,聶仲璽心裡交戰數秒。
  
  「七點!」他咬著牙,終於進出一句。
  
  唐海音停下腳步,回頭朝他綻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我好像沒聽到『拜託』喔?」
  
  「別得寸進尺!」聶仲璽忍無可忍的吼了起來。
  
  「到時候見啦!」
  
  唐海音見好就收,腳底抹油、趕緊溜出辦公室。
  
  瞪著那抹宛如蝴蝶般,輕盈飄出辦公室的身影,聶仲璽感到相當不悅,
  
  實在莫名其妙,他怎會任一個女人擺佈?
  
  她是他的員工,他付薪水請她做事,竟然還要對她說「拜託」?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忿忿簽閱完最後一份文件,聶仲璽一抬眼,不經意瞥及那片空出來的桌面,陡然想起曾經跌坐在上頭的俏臀,以及那個發生得糊里糊塗的吻。
  
  他很難想像,這個講起話來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怎麼會有著柔軟得像是一碰就會融化的唇?
  
  最令他難以置信的是,他最討厭這種空有外表,卻毫無辦事能力的女人,竟還偏偏——吻了她?!
  
  聽著門外傳來荒腔走板的歌聲,他才終於驚覺,自己原本單純平靜的生活,已經徹底被顛覆了,而她,就是那顆掀起波濤的石子。
  
  她的影響力驚人,侵略性更是不容小覷,而他,甚至開始習慣這種狀況不斷的生活。
  
  難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向來生活嚴謹、有原則的他,也往墮落之路淪陷了?
  
  一股莫名的預感告訴他:他的生活將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徹底天翻地覆。
  
  ***************
  
  夜晚的台北風高氣爽,是個相當適合夜遊的天氣。
  
  七點一到,聶仲璽的私家轎車,一秒不差的停在唐海音家門外。
  
  一看到那輛在夜色中黑得發亮的高級加長型轎車,貼在窗戶上的唐家老媽,立刻發出長長的抽氣聲。
  
  「我說女兒,真有你的,你交的男朋友一個比一個更有派頭耶——」
  
  「老媽,拜託你把口水擦一擦,那是我的新老闆,不是什麼男朋友。」
  
  唐海音受不了的橫老媽一眼,利落的將絲巾圍上頸項,一手抓起皮包。
  
  「喔,這樣啊!」唐家老媽趕緊擦了擦嘴,惋惜的往窗外多看了幾眼:
  
  就說嘛,女兒有多少斤兩自己還會不清楚?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怎麼看得上她!
  
  哀歎了聲,唐家老媽忍不住又往窗外張望。
  
  門外等得有點不耐的聶仲璽,適巧降下車窗,露出俊挺出色的臉孔,朝屋子的方向裡來。
  
  幾乎是同時,兩人的視線同時對上,唐家老媽猛一抽氣,像是懷春的少女,立刻漲紅了臉,一顆心怦怦亂跳起來。
  
  「丫頭,你的新老闆好帥喔——他還看我耶!」
  
  唐家老媽活像看到偶像,興奮尖叫了起來,好不容易收斂的口水,又滴滴答答的淌了下來。
  
  「老媽,你眼光真差!」
  
  帶著幾分洩憤的意味,唐海音忿忿的回了句,逕自走到門邊穿鞋。
  
  「當然啊,你的品味就只能找像花少棋那樣的小白臉。」唐家老媽不甘示弱的堵回一句。
  
  「媽,拜託你別提那塊橡皮糖好不好?!」
  
  悻悻然吟了聲,唐家老媽又再度轉回窗前,興致勃勃的盯著聶仲璽瞧。
  
  「看看人家多出色?為什麼你就找不到這種上等貨?瞧那雙蹙起的眉多性格、那雙像是會噴火的眼睛多迷人?要是我再年輕個三十歲,我一定——」
  
  還在玄關的落地鏡前磨磨蹭蹭的唐海音一聽,背脊刷的發涼。
  
  那雙蹙起的眉、快噴出火的眼睛?
  
  眼前立刻浮現一幕鮮活的影像,她緩緩轉頭望向窗外怔思半晌,隨即拎起小外套急忙衝出家門。
  
  「我完蛋了!」
  
  她約會向來習慣遲到個十末分鐘,但這回她竟然忘了這是「加班」不是約會,更忘了對象是聶仲璽。
  
  依照他嫉惡如仇的個性,看來這下不怛沒有雙倍的加班費可領,恐怕還會被他一腳踹進牆壁裡……
  
  越想,她心裡越毛。
  
  氣喘吁吁的衝向車邊,她一手扶著光可鑒人的車身,一手捧著胸口,喘得上氣幾乎不接下氣。
  
  突然間,車門打開了,一隻包裹著上好質料長褲的長腿跨了出來,唐海音小心翼翼抬起頭,準確無誤的對上一張蘊含怒氣的眸。
  
  「你有沒有一點時間觀——念——」
  
  才一開口,當他目光觸及唐海音的那一瞬間,聶仲璽整個人立刻呆住了。
  
  他終於明白什麼叫做「驚為天人」!
  
  若說平時的唐海音,是個美麗耀眼的花瓶,邵麼今晚的她,無疑是博物館中空見的稀世珍藏品。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把性感嫵媚跟光芒四射,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一襲紫色的薄粉紗洋裝,讓她玲攏窈窕的曲線畢露,亮眼的紫更加襯托出她雪白細緻的膚質。
  
  流線型的裙擺,從她的小腿處成波浪狀一路流瀉而下,露出一雙勻稱的美腿……
  
  有幾秒鐘的時間,他發現自己因為她的美麗而出了神。
  
  「我是不介意繼續站在這裡啦,反正是你出的加班費。」唐海音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不過,如果你還想赴這個晚宴,我們最好出發了。」
  
  唐海音的聲音,提醒了他的失神:
  
  「上車吧!」
  
  聶仲璽不露痕跡的,將那抹翻騰的情緒斂入眼裡,替她打開車門。
  
  微微一笑,唐海音越過他,優雅的坐進寬敞的後座。
  
  看著她美麗得無懈可擊的側臉,一種危險的警汛在聶仲璽腦中響起。
  
  要找女伴陪他參加晚宴、什麼人都好,但他實在不該找唐海音的。
  
  她太美麗、太耀眼,也——太危險。經驗告訴他,這樣的女人會為男人惹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他十分願意再多付雙倍的加班費請她回家,但隨即,他想起了那群花枝招展、無孔不入的「蒼蠅」。
  
  不管了,今晚,他只求先明哲保身要緊,至於這個顧慮——
  
  他望向車子裡閒適自在的唐海音。
  
  就暫時先擱在一邊吧!
  
  考慮良久後,他終於還是坐進她身旁。
  
  「開車!」
  
  沉聲吩咐一句,車子啟動朝市區出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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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5:16
  第六章
  
  位於市區的這家知名飯店,正舉行著每月一次的商業聯誼晚宴。
  
  今晚應邀而來的,全是商場上舉足輕重的重量級人士,當然,也包括一些打著排遣無聊的名目,實則卻是來找金龜婿的上流社會女子。
  
  一進入宴會大廳,聶仲璽立刻謹慎的評估今晚的「情勢」。
  
  一如他所預料,在大廳四處竄游的蒼蠅,一見著地出現,便像是嗅到蜜般立刻黏了上來。
  
  「聶總裁,好久不見.了!」
  
  一名穿著露背洋裝的嬌麗女子,用力朝他偏著眼睫。
  
  「聶總裁,您的氣色看起來真好!」
  
  另一名女子也緊跟著貼上前,飢渴的直盯著地結實的胸膛。
  
  「怎麼上個星期康達老總的壽宴您沒來?」
  
  「是啊!還有上上星期,在陽明山別墅舉行的那個生日宴——」
  
  一群女人此起彼落的聲音,像是正在討論著要怎麼瓜分這塊肥肉。
  
  他忍耐的一笑,大手用力一拉,把正在精緻餐食前探頭探腦的唐海音給拉了回來。
  
  「抱歉,我今晚帶了女伴,不方便跟你們聊。」
  
  「她是誰啊?」
  
  「是啊,怎麼以前沒見過她?」
  
  唐誨音一轉頭,就發現五六雙帶著敵意的目光,正緊緊盯著她:
  
  「喔,我是他的——」
  
  「女朋友!」
  
  唐海音掛起微笑正要表明身份,聶仲璽卻毫不客氣的截去她的話。
  
  像是受到了驚嚇,唐海音膛大眼瞪著地。
  
  她、她只是來賺加班費的,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
  
  「失陪了!」
  
  聶仲璽掛上一抹絕佳的社交微笑,挽著唐海音這塊耀眼的「擋箭牌」,在蒼蠅群惋惜的目送下,安全脫險。
  
  「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唐海音討厭跟這龜毛男人扯上任何一點關係,但詭異的是,她的心卻因為「女朋友」這三個字而怦怦作響。
  
  「不這麼說,她們會輕易放過我嗎?」聶仲璽輕描淡寫的說道。
  
  什麼?原來——
  
  他帶她來,不是因為她美麗、她出色,而是要她當他的擋箭牌?!
  
  唐海音這才終於明白,原來她今晚的角•色,就是替他擺脫女人的糾纏。
  
  「原來你把我當成蒼蠅拍。」唐海音氣憤的控訴。
  
  蒼蠅拍?聶仲璽濃眉一挑,饒有興味的勾起唇。
  
  「真貼切。」
  
  他不痛不癢的態度,讓唐海音跺腳,但偏偏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只能隱忍著不敢發作。
  
  被利用的感覺,讓唐海音很不舒坦:
  
  尤其是來自四面八方的飢渴目光,不斷往聶仲璽身上飄,她的心情更是沒來由的鬱悶。
  
  好不容易,他總算稍稍發揮了點人性,帶她到餐點區取餐,她也老實不客氣的將食物堆成一座金字塔,獨自坐在餐桌邊吃了起來。
  
  替自己端了杯酒,聶仲璽漫不絕心的啜著微苦的酒液,目光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不可否認的,今晚美麗耀眼的她,確實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就連那些向來自恃甚高的名流仕女,也極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再來糾纏。
  
  一整晚,他的目光全被這只美麗的花瓶給吸引了。
  
  雖然她的臉臭得沒半個人敢來招惹,但那過分招搖的美,還是引來不少貪婪的目光。
  
  沉吟著輕啜了口酒,卻不經意嗅到手心裡,還殘留著她身上獨有的淡淡餘香。
  
  發現聶仲璽那雙緊盯著自己的目光,唐海音才懶得管他餓不餓,但眼見那雙眸光越發專注,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舉起叉子,隨便叉起一塊蒜香麵包遞到他面前。
  
  「你要不要吃?」
  
  「不要!」
  
  他蹙起眉將頭別開,像是無法忍受那種嗆人的氣味。
  
  唐海音懷疑的瞅著他半晌,突然之間,像是發現了什麼,眼底閃過一抹狡獪的光芒。
  
  她掛起一抹堪比蜂蜜甜膩的笑,慇勤的伸出纖纖玉手,捏來一塊蒜香麵包送到他嘴邊。
  
  「親愛的,我知道你最喜歡蒜香麵包了,來,我餵你喔!」
  
  聶仲璽臉色立刻僵硬起來,正想拒絕,卻別見一大群蒼蠅正虎視眈眈的圍繞在他們身旁打轉。
  
  「不用了,我還不餓!」聶仲璽勉強說道。
  
  「唉喲,你別不好意思嘛,我又不是旁人,而是你的「女朋友」耶,當然有責任照顧你!」她甜甜的提醒他。
  
  「你——」她哪會那麼好心,肯定是對今晚當
  
  「蒼蠅拍」這個任務感到不滿,才故意藉機報仇。
  
  實在騎虎難下,他只好恨恨的咬了口麵包,那股叫人幾乎無法忍受的嗆辣,立刻灌進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緊揪起眉峰。
  
  「好棒喔,再來一塊!」
  
  唐海音開心的抵拍手,又拿了塊麵包催促他張嘴。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喔,嫌不夠味啊?沒關係,我去替你多夾幾片大蒜!」
  
  唐海音掛起惡魔般的微笑,興沖沖的從幾道菜餚裡,一挑出蒜片,豪邁的排滿整塊麵包,一臉期待的送到他嘴邊。
  
  「來,乖,張開嘴——」
  
  他一咬牙,還是張開嘴,將麵包吞進肚裡。
  
  看著他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英俊的臉孔呈現不正常的扭曲狀,唐海音不由得暗自掩嘴竊笑。
  
  瞧他一臉忍辱負重的表情,場景若是換成是古代,她肯定會為這種鐵錚錚的英雄好漢喝采,但偏偏他只是個咎由自取的投機分子。
  
  「璽,你要不要——」
  
  看著唐海音意猶未盡,還想伸手往大蒜麵包采去,聶仲璽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
  
  「我們回家!」
  
  幾杯黃湯——不,甜酒下肚,還歷經了一場激烈的明爭暗鬥,一上車,唐海音的眼皮就開始不聽使喚的往下垂。
  
  對她來說,世界上再沒比睡覺更重要的事了——
  
  尤其是身下柔軟舒適的座椅,以及平穩的行駛速度,一波接著一波的睡意,更是來勢洶洶。
  
  打從一上車,聶仲璽就開始在心裡擬起了她的罪狀,準備好好的興師問罪,直到一個落在肩上的重量,突然暫停了他的思緒。
  
  一轉頭,他竟看見一張滿足的睡臉,就這麼大咧咧的倚在他的肩膀上,嘴邊還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這個女人居然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看她鬆懈、毫無防備的酣甜睡顏,像是渾然不覺,自己已侵犯了敵人的領域,更不知道他的氣還沒消哪!
  
  在這麼近的距離,他嗅到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若有似無,像是撩動了心底那根無名弦。
  
  只是一想到她今晚的惡作劇,那些莫名其妙的綺麗遐思,立刻煙消雲散,只剩一把怒火在肚子裡悶燒。
  
  「別裝睡,你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他恨恨的搖醒她。
  
  唐海音勉強睜開幾乎黏成一條縫的眼。
  
  裝睡?一晚折騰下來,她累都快累死了,想睡得要死,根本用不著假裝。
  
  換了個姿勢,她索性別開頭不理他。
  
  聶仲璽越想越生氣,嘴裡那股濃烈嗆人的氣味,像是把怒火煽動得更熾了。
  
  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會栽在一個女人手上。
  
  「我說起來!」他語氣益加強硬。
  
  今天他一定要把失去的顏面給討回來。
  
  被他吵得根本沒法睡,唐海音勉強的睜開眼,索性坐了起來,一臉認真的審視起他。
  
  「唉呀,你幹嗎這麼認真,開個玩笑嘛!」語氣裡還頗有責怪意味。
  
  玩笑?他一點也不認為,被逼著吃下那麼多大蒜有什麼好玩的!
  
  「我不該認真嗎?」他面無表情的瞪著她。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唐海音仰起下巴,擺出無賴的姿態。
  
  她確實說對了,他是不能拿她怎麼樣。
  
  就因為他是個文明人,還是個男人,所以他該死的什麼也不能做!
  
  瞪著眼前這個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拿她無可奈何的男人,在肚子裡的酒精催化之下,她愈加放肆了起來。
  
  「你幹嗎老是這麼嚴肅?」她不滿的扯扯他的嘴角,試圖拉出一個笑容。「你該笑一笑,這樣才會迷人一點。」
  
  「離我遠一點。」他冷冷的警告。
  
  「你真小心眼,只不過是開個玩笑,你幹嗎生氣嘛?!」突然間,唐海音神秘兮兮的湊近他耳邊。「你該不會是處女座的吧?」
  
  偏激龜毛、嫉惡如仇,連最起碼的一丁點幽默感也沒有,簡直像百分之百的處女座。
  
  聶仲璽沒有吭聲,但從他陰鬱的表情看來,她還真的不小心說對了。
  
  唐海音噗吭一聲,趕緊掐住嘴。
  
  她不敢相信,這麼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竟然會是個「處女」?!
  
  她很想忍住笑,但偏偏在酒精作祟之下,她怎麼也停不住自己的狂笑。
  
  抱著肚子,唐海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一股危險的殺氣朝她逼近。
  
  「我警告你別再笑了!」
  
  明知道他的表情寫滿了不悅,很可能下一刻就會有雙手搖上她的脖子,但她根本停不住,甚至連眼淚都滾了出來。
  
  她的笑聲刺耳得讓人忍無可忍,聶仲璽在怒急之下,只想不顧一切的封住她笑咧了的嘴。
  
  他伸手一撈,唐海音就這麼毫無防備的倒進他懷裡,而一張正準備發出抗議的小嘴,也成了他唇下牢牢掌握的獵物。
  
  在四唇相接的剎那間,她的理智、他的冷靜,全被巨大的漩渦席捲,只剩 彼此滿足的歎息,以及血管中洶湧奔騰的悸動。
  
  這個激烈的吻,讓兩個人都有些失控,甚至連理智急喊煞車的當下,兩片唇還難分難捨。
  
  她的甜,似乎一下全滲進了他的心底深處;她唇辦上的餘味,也依舊是那樣令人意猶未荊
  
  女人可以讓人上癮,誘人瘋狂、引人癡戀,但絕不該是她!
  
  她不是他想要的那種女人——
  
  她的美麗耀眼並不適合他,她的隨性自傲也不令人欣賞,而他最想要的溫婉解意,她更沒有。
  
  只是,為什麼在這一剎那間,他會有一種動心的感覺?
  
  一股莫名的悵然,迫使他鬆開唇,讓原本擴散口中的那份甜美,逐漸在吐納間揮發。
  
  「你——你為什麼要吻我——」唐海音捂著唇,怔怔問道。
  
  「你這是自作自受。」
  
  他是什麼意思?
  
  望著他深沉難測的側臉,直到她回到家門前,望著絕塵而去的轎車,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夜風化不去眼中迷離的氤氳,也吹不散雙頰那層嬌媚的腓紅,一個吻,彷彿把她的靈魂也抽離了。
  
  直到一股嗆人的大蒜氣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她才恍然大悟他剛剛所說的「自作自受」,到底是什麼意思!
  
  滿腦子的意亂情迷,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該死的聶仲璽——她捂著嘴,轉身就往家裡沖。
  
  她總算知道那些大蒜的威力有多強大了。
  
  經過了一整夜,一直到隔日上班,唐海音的口中,依然還殘留著大蒜那股可怕的氣味。
  
  同時,她也要更正,聶仲璽這個男人不但龜毛,還是個報復心極重的傢伙!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吻給催眠,連最起碼的防衛能力都沒有,屢屢讓他有機可乘。
  
  「唐秘書,請你進來一下!」
  
  正咬著筆桿懊惱,對講機裡又傳來平淡的聲音。
  
  用力切掉對講開關,丟下筆桿,她踩著收復失土的堅定步伐,走進聶仲璽的辦公室。
  
  只是,一看到他的表情,滿肚子的牢騷便全部跑得無影無蹤了。
  
  端坐在借大的辦公桌後,今天的聶仲璽看來格外淡漠疏冷,陌生得宛如遙不可及的神祇,像是刻意要在兩人之間設下一道防線似的。
  
  她心不在焉的邊聽著聶仲璽交代一天待辦的事務,邊觀察他的神色,瑞想著是否昨天那個惡作劇,真的惹惱了他?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啊?」唐海音猛一回神.發現眼前這張臉上的不滿,似乎已到達臨界點了。
  
  「我說我得到美國去談一個合作計劃,要帶一名助理隨行。」他忍耐的重達了一遍。
  
  他很不想跟她有所牽扯,但偏偏他只有唐海音這個「掛名秘書」。
  
  「喔,那很好啊;」唐海音點點頭。
  
  「你得跟我去。」
  
  「什麼?我跟你到美國?」唐海音彷彿受到驚嚇,頭立刻搖成搏浪鼓。「我不想去!」
  
  「出國五天,我照樣付給你雙倍的薪水:」
  
  雖然經驗告訴他,這次恐怕又是花錢找罪受,不過,他的選擇實在有限。
  
  又是雙倍薪水?
  
  這——這個男人實在太卑鄙了,竟然牢牢握住了她的弱點,唐海音咬著纖指既怨又恨。
  
  「四倍!」
  
  唐海音不甘心的伸出四根纖指。
  
  她可不是小妹海翎,沒有本錢拿小命跟一架飛機賭運氣。
  
  這女人,給她一點顏色,她倒開起染房來了,竟然還敢跟他討價還價?!
  
  「三倍——」
  
  「一路順風——」
  
  唐海音瀟灑的擺擺手,轉身就要走。
  
  再一次,聶仲璽瞪著她的背影咬牙切齒。
  
  「就四倍!」
  
  他忿忿的對著她的背吼著。
  
  她千嬌百媚的回頭綻開一笑。
  
  「什麼時候出發?」她好趕緊去添購一些行頭。
  
  「明天。」
  
  「明天?」她驚呼;「可我來不及去買衣服耶!」
  
  「我們是去談生意,不是去辦服裝展覽。」聶仲璽冷冷蹬著她。
  
  「可是——」
  
  「可是你堆積的工作還有—大疊,今天若做不完,你就整夜通宵別想回家。」
  
  看著他惡狠狠的撂出警告,唐海音像是受到驚嚇乃轉身就往門外沖。
  
  開什麼玩笑?!
  
  她唐海音飯可以不吃、便宜可以不佔,就是覺絕不能不睡。
  
  抓起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她埋頭做了起來。
  
  聽著門外家是火燒屁股似的各種聲響,隔著一道門的這頭,倒是安靜得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早知道這招這麼管用,他就不會老是拿她沒轍了。
  
  想起她剛剛那副活像天快塌下來的表情,聶仲璽平靜的俊臉上,突然浮現一抹幾不可聞的笑意。
  
  但願,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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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5:37
  第七章
  
  不知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句話是誰說的?
  
  就因為對唐海音抱持了那一線希望,聶仲璽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當然,剛開始一切都是那樣順利得不可思議。
  
  在那天下班以前,唐誨音確實是奇跡似的,把所有的工作都處理完畢,快快樂樂的下了班。
  
  第二天,他們也準時的搭上前往美國紐約的班機,——路上,她簡直乖巧得像個模範生,完全沒有出什麼岔子,合作得讓他簡直想頒給她一面獎牌。
  
  但壞就壞在,他對唐海音這個女人抱著太樂觀的態度,完全忘了她老愛置身在狀況外的天性。
  
  直到這個重要的早晨,他的表已經從七點半跳過八點,又從八點跳到九點,而那個就算有十來個屬於女人遲到的借口,也早該露面的女人,依然是芳蹤杳然時,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聶仲璽氣急敗壞的衝上樓,用力敲著她的房門。
  
  「唐海音!」
  
  像是快吼破門板的音量,惹得左右房客紛紛探出頭來一探究竟。
  
  但在這個他氣得想殺人的節骨眼上,聶仲璽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這個該死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他有多痛恨別人遲到?!
  
  尤其是九點這場會議,攸關兩家公司未來的合作機會,她大小姐卻還窩在床上呼呼大睡?
  
  聶仲璽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他根本就不應該帶著一個只會扯後腿的禍害出國!
  
  別說是她總能把人氣得七竅生畑的本事,就連這個合作的計劃都可能被她終搞砸了,
  
  聶仲璽一向很有風度!卻偏偏碰上了這個女人,連理智都被她氣得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最後,他向櫃檯要了備份鑰匙,才終於開了門。
  
  他氣急敗壞的一頭衝進房間,用力掀起高高隆起的棉被,把那個睡得不省人事的女人給揪下床。
  
  朦朧睡夢中:唐海音發觀…陣涼意襲來,緊接著全身搖晃得厲害,立刻抱著身旁惟一的支撐物放聲尖叫起來。
  
  「你立刻給我張開眼睛。」
  
  頗為熟悉的聲音,隨即在耳邊憤怒的咆哮著,
  
  唐海音緩緩張開眼,才發現一雙噴火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瞪住她,而且她還緊抱住他的腰。
  
  「你——你幹嗎闖進我的房間?」她趕緊跳開幾步。
  
  他想做的不是闖進她的房間,而是把她丟到窗外!
  
  但他很理性的控制衝動,忍住怒氣質問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唐海音偷偷瞄了眼,那早被她丟到床下的可憐鬧鐘,上頭正清楚的顯示著九點二十分。
  
  「唉呀,人家有時差嘛!」她理直氣壯的辯道。「而且,只不過才遲到了幾十分鐘又怎麼樣?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
  
  「你最好趁我掐死你之前打理好自己——五、分、鍾!」惡狠狠丟下狠話,他扭頭就走。
  
  「五分鐘?那怎麼夠!我要盥洗、整理頭髮,還要化妝喂——一」
  
  厚重的房門,毫不客氣的在她面前摔上,只差一寸就幾乎貼上她的鼻尖。
  
  「混蛋!」
  
  雖然嘴裡這麼罵著,她還是—刻也不敢耽擱的往浴室裡沖;
  
  匆匆忙忙的盥洗、穿衣,才正要拿出隱形眼鏡替自己化妝,卻發現她的隱形眼鏡竟然下翼而飛,怎麼也找不著。
  
  而五分鐘時間一到,聶仲璽果然帶著一臉殺氣出現在門口。
  
  他雙手又在腰上,修長的腿劈開成一個大字形,臉上兇惡的表情像是問她:生跟死.她要挑那一樣。
  
  「再等—下——」
  
  「還等?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緊握成拳的手,恨不得欺上她的脖子。
  
  「我———我找不到我的隱形眼鏡嘛!」難道他要她爬著出門?
  
  隱形眼鏡?聶仲璽忿忿的瞥了她一眼。
  
  今天何其重要;她卻偏選在今天出狀況?
  
  他發誓,等他們一回台灣,他就要她拎著包袱滾蛋。
  
  看她像瞎子似的四處亂摸,聶仲璽衝進房間裡,一把推開她。
  
  「我來找。」
  
  「不——不必了!」
  
  唐海音衝上前,將幾條橫陳在地板上的蕾絲內褲塞回行李箱,試圖掩飾身後的那一團亂象。
  
  他瞪大雙眸,眼前混亂的景象,讓他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竊案現常
  
  這一團糟看得他更加煩躁,索性拉著她就往外走。
  
  「別找了!」
  
  「不行啦,我完全看不到東西。」唐海音哇哇亂叫著。
  
  「你看不看得到東西,對我來說一點兒差別也沒有。」他停下腳步,冷冷丟來一句。
  
  「你的嘴為什麼老是那麼毒?」唐海音氣憤的瞪他一眼。
  
  「彼此彼此!」
  
  聶仲璽不理她,帶妥文件資料,來到飯店外攔了部計程車,就直奔向合作對像公司。
  
  一路上,唐海音始終嘟著嘴、氣鼓著臉,一直到來到會議室外,還是氣惱的直抗議。
  
  一進入寬敞明亮的會議室,就看到幾名西裝筆挺的高級幹部正等在裡頭。
  
  「微笑!」聶仲璽掛起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咬牙警告道。
  
  笑?她怎麼笑得出來?!
  
  唐海音看著玻璃窗裡反射出的自己,看看她——一頭散亂的長髮、完全沒有上妝的蒼白臉龐。她發誓,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醜的一天。
  
  她可是唐海音、唐海音耶。
  
  這種不可原諒的錯誤怎麼能發生在她身上,任何時候,她都該是耀眼出色、性感迷人的,可是——
  
  此時此刻,她卻醜得想把頭理進馬桶裡,一輩子也不要出來見人……
  
  ***************
  
  「你究竟還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
  
  傍晚氣溫極低的紐約大街上,一個窈窕的身影垂頭喪氣的走著,後頭,一個滿是不耐的高大身影,也亦步亦趨的跟著。
  
  唐海音沒有回他的話,深怕一開口,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掉下來。
  
  從談完合作計劃出來後,她已經走了大半個鐘頭了,但卻不覺得累,只是冷冷的夜風吹得她鼻頭一陣酸。
  
  她覺得懊惱、覺得委屈,更多的卻是挫敗。
  
  她唐海音的一世「美」名,全被聶仲璽這個男人紿毀了,一想到那些老外活像看到歐巴桑的表情,她簡直丟臉得想死。
  
  紐約她是第一次來,壓根兒就不知道這條街到底通往哪裡,卻只是下意識的往前走著。
  
  「這麼晚了,你想上哪兒去?這一帶治安可不好。」
  
  後頭又傳來他益加不耐的高喊。
  
  「不用你管!」唐海音賭氣回了句。
  
  用不著他佯裝關心,她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心裡幸災樂禍,冷眼看她糗狀百出的醜態。
  
  無所謂,儘管笑話她吧,她唐海音才不會在乎!
  
  但一想到今天的狼狽,她還是有種很受傷的感覺。
  
  用力抹去臉上溫熱的濕意,她開始漫無目的的往前跑,直到一雙有力的大手遽然拉住她。
  
  「你要去哪裡?」
  
  唐海音依舊板著一張俏驗,半天不說話。
  
  「你到底怎麼了?」聶仲璽有些不耐的又問了一次,實在弄不懂她。
  
  瞪著他那張看似誠懇的俊臉,她恨恨的嚷道:「你儘管笑吧!」
  
  「我力什麼要笑廠他一臉莫名其妙。
  
  「別告訴我,你沒看到?!」
  
  「看到什麼?」他的表情如墮五里霧中。
  
  「我今天又醜又狼狽的模樣。」
  
  「我不覺得你醜。」聶仲璽蹙起眉頭。
  
  今天的她或許有些狼狽,但素淨的臉龐卻更顯現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那自然且毫無矯飾的模樣也同樣動人。他真不明白,她幹嗎為了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鬧彆扭?
  
  「騙人!」他的話,唐海音壓根一個字也不信。
  
  「那你要我怎麼說?」
  
  「說我是醜八怪。」
  
  聶仲璽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你是醜八怪!」
  
  「你——」唐海音一臉深受打擊的表情。
  
  不發一語的盯著他好半晌,她突然轉身就往街尾跑。
  
  天色至此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街道兩旁早巳打烊的商店,也只剩下幾盞零星的霓虹燈,她的身影很快便被夜色吞沒。
  
  女人心簡直有如海底針,明明是她要他這麼說的,他說了,她卻又生氣,實在是莫名其妙。
  
  看著她消失在黑暗中,聶仲璽恨恨的低咒一聲,也遽然轉身往回走。
  
  一個下午已經讓他的耐性宣佈告罄了,她想耍大小姐脾氣就由她去,他才不會在乎她的安危。
  
  他早該知道,帶她出來果然是個天大的錯誤!
  
  ***************
  
  不顧一切的沖離那雙彷彿帶著譏笑的眼眸,唐海音像無頭蒼蠅般的跑著,腦子裡完全無法思考。
  
  寒風自耳邊呼嘯而過,帶著濕氣的冷霧,也刮得她細嫩的臉頰隱隱作痛,直到肺部幾乎快被冰冷的空氣給擠破,她才終於停下來。
  
  衝動過後,她終於冷靜下來,立刻就發現自己跑遠了。
  
  氣喘吁吁的轉頭四下打量,唐海音發現四周儘是一片荒涼,相較於剛剛商店林立的大街,這裡只有幾棟破舊的廢棄老屋。除了她,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突然間,一個巨大的甩門聲響從身後傳來,幾乎把她嚇破膽。
  
  她驚惶的回頭一看,才發現是一扇搖搖欲墜的門,被風反覆吹動而撞擊出來的巨響。
  
  夜色合沉,唐海音心驚膽跳的打量著四周,只見陰暗的房子裡,彷彿還有幾簇隱約晃動的白影——
  
  尖叫一聲,她不要命似的拔腿就跑,彷彿後頭有駭人的鬼魅在追她。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膽小,尤其是落單以後,更覺得脆弱與恐懼無孔不入。
  
  她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的任性,但回頭望向來時路,剛剛一路跑來,她早已經不記得怎麼回去,而聶仲璽——竟然沒有來追她?
  
  夜更深冷了,她雙臂環抱著自己,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她問有人聽見我嗎?」
  
  她的喉嚨發緊,卻還是開口試探的喊著,期盼找到人幫忙。
  
  但回答她的,卻是四周彷彿永無止境的死寂。
  
  她瞠著雙驚惶無助的眸,在惟一的一盞街燈下徘徊著,想借些許光亮來驅走不斷湧向她的恐懼。
  
  她真的迷路了——
  
  唐海音瑟縮在燈柱下不住的顫抖?越來越冷的天氣裡,她的眼眶卻熱得發痛,眸底幾度湧上的蒙攏,硬是被她給逼了回去。
  
  在這個孤立無援的時刻,她竟想到了聶仲璽。
  
  他在哪裡?他是不是會到處找她?是不是也會擔心地?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體會到他的重要,突然間,唐海音對於自己的無理取鬧感到有點愧疚。
  
  在——切彷彿都已陷入絕望的時候,她的背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到底要不要回去?」
  
  唐海音一轉頭,藉著忽明忽暗的街燈,看到那堵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像前來拯救她的天使。
  
  強自壓抑的情緒終於潰了堤,她的鼻頭一酸,眼淚立刻冒了出來,想也不想使跳起來衝向他。
  
  這輩子,唐海音從沒有這麼恐懼無助過,她緊攀著地的脖子,一如抱住汪洋中最後一塊浮木。忍不住放聲大哭。
  
  擁著懷裡幾乎全身冰冷的嬌軀,聶仲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看來那麼堅強獨立、驕傲好強的唐海音,現在竟然像個倉皇無措的小女孩一樣——哭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
  
  向來佔淨便宜、得理也絕不饒人的才是她,而不是眼前這個端著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荏弱得讓人心疼的女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她盡情的哭,直到哭聲漸歇,才默默遞給她一條手帕,好像剛剛那個脆弱、無助的唐海音從不存在。
  
  其實,說好不要再理她的聶仲璽,才走了幾步就心軟了。
  
  就因為知道她的好勝與倔強,所以他才刻意一路遠遠跟著她,他知道,就算她走到天亮,他也會一直陪著她。
  
  唐海音擦乾了眼淚,他英挺的影像再度鮮明起來,宛如最忠實的守護神。
  
  她感激他,感激得想哭。
  
  「謝謝!」
  
  她以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道了聲謝。
  
  她接過手帕時,他發現了她凍得通紅的小手。
  
  「這麼冷的天氣——你想把自己凍死嗎?」
  
  他拉過她的手小心檢視,忍不住罵著,但搓采著她冰冷小手的動作,卻是出奇的溫柔。
  
  唐海音偷偷瞅著地,他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暖烘烘的大掌卻是那樣溫柔的包圍著她,就像安全的避風港。
  
  這一刻,她感覺到有股異樣的情愫在心底蔓延,隨著逐漸回暖的手,充盈了整個心房。
  
  「你擔心我對不對?」要不,他怎會一路跟來?
  
  「我——」
  
  像是意識到她那雙翻騰著萬般情緒,卻又像是帶著某種期待的凝眸,他不自在的轉移話題。
  
  「都七點了——」抬手看了下表。「你餓了嗎?」
  
  唐海音咬著唇點點頭.可是她還是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有家意大利餐廳不錯,我們就到那兒吃晚餐!」他清了清喉嚨,故作稀鬆平常的說道。
  
  看著神情有絲不自在的聶仲璽,唐海音驚訝的膛大雙眼,卻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他們這樣算是——約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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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5:59
  第八章
  
  一個小時後,唐海音已經打扮妥當,緊張的坐在床邊,等著聶仲璽來敲門。
  
  她沐浴過了,渾身散發著玫瑰花的香氣,身上穿著又暖又軟的白色高領毛衣、淺咖啡色的長褲,配上駝色的長大衣,十足摩登的打扮。
  
  但她卻還是對自己沒信心,緊張的心情就像等待第一次約會的女學生!
  
  突然間,門口的電鈴陡然響起,打斷了唐海音的胡思亂想。
  
  她趕緊對鏡子作最後的審視,才打開房門。
  
  門外挺拔出色的身影,讓她的心跳有一瞬間停了幾拍。
  
  他穿了件質料極佳的白色毛衣,身下搭配一條米色休閒長褲,恰如其分的襯托出他修長的身材與一雙長腿。
  
  眼前的他宛如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英俊瀟灑得不可思議,跟印象中那個拘謹嚴肅的聶仲璽全然不同。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著西裝以外的衣服、沒有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髮型,好半天,她只能怔怔的盯著他自然垂落額際的髮絲發呆。
  
  「我有什麼不對嗎?」
  
  最後,是他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神志。
  
  「你——你幹嗎穿成這樣?!」
  
  唐海音緊張的嚷道,心口亂七八糟的跳個不停。
  
  「要不,我該穿成怎樣?」聶仲璽一臉莫名其妙。
  
  「你應該——」他應該穿著一板一眼的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髮型,讓兩個人單純就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而不是這麼若有似無的曖昧。
  
  但唐海音說不出口,或許,這些曖昧的情愫,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隨便你啦!」丟下一句,唐海音紅著臉急急往電梯走去。
  
  隨後兩人搭上計程車,來到離飯店約莫五分鐘車程的一家河濱餐廳,人了座、點了餐,這才發現幾乎客滿的餐廳,全是雙雙對對的情侶。
  
  唐海音收回目光,偷偷打量著聶仲璽,只見他正端起水杯潤口,那從容自信的神態,有著令人神迷的風采魅力。
  
  而且,她還發現,他的毛衣顏色跟自己的一模一樣,這種意外的巧合,讓唐海音莫名感到臉紅心跳。
  
  不知情的人,會不會誤以為他們是情侶?
  
  唐海音,你想到哪裡去了?!
  
  只是跟上司一起出去吃個飯,幹嗎胡思亂想,甚至緊張得活像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少女,要出門約會一樣?
  
  雖然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她心不在焉,但聶仲璽替她點的奶油海鮮意大利面,卻意外好吃得挑起她的食慾。
  
  吃完飯、走出餐廳,聶仲璽刻意帶著她一路步行回飯店。
  
  沿著運河堤岸,暈黃的街燈延伸出另一條燈河,月光朦朧的映在河面上,淡淡梨木花的香氣,瀰漫在冷涼的空氣中。
  
  唐海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天會跟他這樣並肩散步,更沒想到他們也能這樣和平共處。
  
  或許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美,也或許是因為迎面而來的晚風帶著寒意,他們都沒有開口,任由一股曖昧的氣氛在彼此間流竄。
  
  在這個極度緊繃的氣氛中?一個清脆的斷裂聲遽然從她腳下傳來,唐海音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狼狽的踉蹌了下,緊接著身體就這麼失去了平衡。
  
  一隻手及時伸出,想拉住即將摔向地面的她,卻還是晚了一步——
  
  唐海音結結實實的跌了個四腳朝天,手裡打包袋中的意大利面更灑丁一身,她又痛又氣得忍不住哇哇大叫了起來:
  
  「今天是什麼日子?我怎麼淨遇上倒霉事?!」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聶仲璽,看到她肺活量十足的叫嚷著,情緒立刻放鬆下來。
  
  看著地上模樣有些滑稽的她,雖然不太禮貌,但聶仲璽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誰叫她愛貪小便宜,硬是要把吃不完的意大利面打包帶走!
  
  又再一次在他面前出糗的唐海音,聽到他的低笑時正準備開口罵人,—抬頭卻全然忘了生氣,因為她發現他笑了!
  
  彷彿有一抹亮光,照亮了闔黑的夜空,點;亮了他沉鬱的眉宇,又像是清晨第一抹升起的晨曦,讓他俊朗的臉孔更加耀眼迷人。
  
  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會笑,而且笑起來還好看得很過分。
  
  咦?笑?!
  
  突然間,幾乎快陷入恍惚狀態中的唐海音,猛然驚醒過來;「你笑什麼!」
  
  唐海音惱羞成怒的抓起高跟鞋丟向他。
  
  她今天出糗得不夠嗎?他竟還敢笑她?
  
  聶仲璽輕輕鬆鬆以帥氣的姿勢接住了鞋,大略檢視了下。
  
  「誰叫你穿這麼高的高跟鞋,難怪鞋跟會斷。
  
  唐海音氣憤難忍,她也發誓,他要敢再奚落她一個字,她肯定會用剩下那只完好的高跟鞋敲他。
  
  不過,聶仲璽很識相,沒有再多說什麼,反倒認真的拿著那只鞋左右端詳。
  
  聶仲璽給人感覺起來就是那種無所不能的人,唐海音不怎麼替自己的鞋擔心,坐在地上的她清理完掛在身上的麵條後,悠哉等著他替她解決麻煩。
  
  孰料,這個念頭才剛轉完,他卻突然蹲下身來,一聲不吭的拔起她另一腳的高跟鞋,利落的把鞋跟扭斷,將鞋丟回她手裡。
  
  「你幹嗎弄壞我的高跟鞋?」握著那只「殘缺不全」的高跟鞋,她的心簡直在淌血。「你知不知道這雙鞋多貴?你竟然——竟然把.它折斷?」
  
  現下,唐海音的心情只能用氣急敗壞來形容。
  
  「原來你想一路跛著走回去。」他一臉恍然大悟。
  
  唐海音張著嘴,頓時語塞。
  
  好啦、好啦!
  
  他說得對、他世界無敵超級霹靂厲害、有先見之明,她自認倒霉行了吧?
  
  悻悻然的穿回「平底鞋」,唐海音心情極度不爽的站起來,正要扭身走開,孰料動作實在太大,腳踝一拐,一陣劇痛迅速傳來。
  
  「唉喲——」她頓時抱著腳踝,連聲申吟起來。
  
  「你又怎麼了?」身後的聶仲璽立刻扶住她。
  
  「我的腳好痛!」她勉強擠出一句,冷汗已經佈滿整個背脊。
  
  聶仲璽原本玩笑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扶她在一旁的堤岸邊坐下,小心的檢視起她的腳。
  
  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腳,一如她的人般耀眼奪目,甚至讓他聯想起澄瑩剔透的水晶。
  
  只是,此時此刻,他沒有多餘的心情大作讚歎。
  
  「你的腳恐怕是扭傷了。」看著她紅腫的腳踝,他冷靜說道。
  
  扭傷了?這下好了?今天果真是她的落難日,不但高跟鞋斷了,這下連腳都扭壞了。
  
  唐海音以為,接下來他免不了又要奚落她兩句,孰料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吭聲,抬頭一瞧,才發現他的臉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
  
  「喂,不嚴重吧?」
  
  像是被宣判死刑,唐海音不安的問了句。
  
  他可別告訴她得要鋸腳、釘鋼釘之類的。
  
  聶仲璽沉吟半晌,搖了搖頭。
  
  唐海音拍拍胸吁了口氣,還來不及向「客串醫生」道謝,整個人就倏然騰空,而後貼上了一堵寬闊的背。
  
  「喂你做什麼——」唐海音四下張望著,羞得拚命掙扎。
  
  「別亂動!」
  
  緊靠的結實背肌傳來低沉的警告。
  
  獨特而濃烈的氣息、寬闊而安全的肩膀提醒她,她此刻正確確實實的掛在一個男人身上。
  
  唐海音真的慌了手腳。
  
  「你快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啦!」
  
  她亂七八糟的嚷嚷,壓根忘了自己的腳還疼著。
  
  「你今晚若不想上醫院掛急診,我勸你最好乖乖待著。」
  
  聶仲璽的警告很清楚,她也很識時務,立刻乖乖的伏在他的背上。
  
  只是想攀牢他又嫌太親密,不抓緊他又怕掉下去,讓她一路都覺得彆扭極了。
  
  深夜的天氣越來越冷,而眼前的這片背又是這麼溫暖,忍不住的,她將自己靠了上去,試圖汲取一點溫暖。
  
  他有片好寬闊、好溫暖的背唐海音唇邊不由自主的浮現一抹傻笑。
  
  深夜的堤岸邊儘是一片寂靜,惟有他沉穩的腳步聲迴盪著,一聲—聲,像是敲在她的心版上。
  
  她忽然覺得他是好人,覺得他溫柔得令人怦然心動,覺得他——像個英雄!
  
  原以為他是個嚴肅龜毛、不通情理的男人,但偏偏越認識他,就越發覺到他的優點、瞭解他面冷心熱的內斂。
  
  對他,她甚至還有一種——意亂情迷的感覺。
  
  不、不對,她不應該有這種感覺,他們兩個是全然不同世界的人,除了這三十天,他們不會再有任何牽扯跟交集,她不該讓那種「像是有什麼」的情緒繼續猖獗蔓延下去。
  
  突然間,一片片宛若棉絮般的雪花,一點一點從天而降,打斷了她的思緒。
  
  「雪耶下雪了!」她驚喜的嚷了起來。
  
  聶仲璽微微一笑,很難想像她會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又笑又叫。
  
  索性,他將她放在堤岸邊,讓她盡情看個夠。
  
  「我第一次看到雪耶……」她一副感動得想哭的模樣引人發噱。
  
  「儘管看,千萬別客氣。」聶仲璽……副忍笑的表情。
  
  她抬起頭想迎接雪花,視線卻不期然撞進他的眸底。
  
  兩人的視線就像是兩片相互碰撞的雪花,緊.緊的交融在一起,難分彼此。
  
  這一刻,他們都同時感受到那股洶湧的情愫,以及一種動心的感覺,對望的目光中,也都隱隱約約像是明白了什麼,但沒有人願意先開口。
  
  畢竟,驕傲如兩人,誰也不想當那個一廂情願的傻子啊!
  
  「我——」
  
  唐海音想開口,卻突然被一隻壓在唇上的長指阻止。
  
  「別說話!」
  
  他不想破壞這一切!
  
  仰望著他幽深的黑眸,裡頭撲朔迷離的情緒,讓唐海音心底泛起一種微妙的悸動。
  
  可能嗎?
  
  在這朝夕相處的短短幾天裡,她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他。
  
  是突然嗎?還是她到現在才發現?
  
  原本,她是那樣抗拒、排斥這個徹底固執、龜毛到底的男人,但偏偏她就是喜歡上了他。
  
  雪花灑在他的髮上、臉上,像是施了某種神秘的魔法,讓唐海音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回去吧!」
  
  聶仲璽輕不可聞的聲音打破了魔咒。
  
  唐海音點點頭,任由他再次背起她。
  
  緊挨著他的溫暖,她的思緒百轉千回。
  
  「你來找我——是擔心我嗎?」將臉埋進他寬闊溫暖的背,她小心的問了句。
  
  原來,這個問題還始終懸在她心裡。
  
  背對著她的身影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嗯。」
  
  有猶豫、有保留,但終究,他還是點了點頭。
  
  懸在心上一整夜的疑問,終於有了答案。
  
  她的唇邊悄悄浮起一抹笑,滿足的將臉頰貼上他的背。
  
  心——好暖呵!
  
  ***************
  
  在出國第四天,因為唐海音扭傷的腳,聶仲璽特別縮短行程提早返台。
  
  以因公受傷之名,他特別讓她在家休假幾天,但才兩天,他就發現自己開始心不在焉,而且莫名其妙的想她。
  
  雖然她對自己的工作並沒有太多實質工的幫助,不過,他就是想看見她神采飛揚的身影、也想看她又使了什麼小計謀,找機會偷閒打吨。
  
  雖然桌上攤著一疊待處理的文件,但他卻完全心不在焉,腦子裡所想的儘是有關她的一切,目光也不時往角落裡,一束包裝精緻的香水百合飄去。
  
  就老闆的道義而言,下屬因公受傷,他確實應該前去探望。
  
  打電話約定時間的當兒,他正從某問合作企業出來,碰巧經過一間花店,在一時莫名其妙的雀躍情緒下,他買了花。
  
  這種花確實很香,買來不到兩個鐘頭,整間辦公室裡就全是那股淡雅的香氣。
  
  她會喜歡這種花吧?
  
  花店小姐說,香水百合外表看似狂放耀眼、實際上卻含蓄內斂,他覺得這家極適合她,毫不考慮就買了一束。
  
  他從來不曾送花給女人,那種緊張與不安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準備遞上情書的傻小子。
  
  他幹嗎送花給她?雖然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心情卻是雀躍的、期待的。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堤岸邊散步的那個夜晚,以及她緊緊倚靠在背上的溫暖。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嗎?
  
  忙得分身乏術,卻寧願用六半天的時間來想她,身邊圍繞的女人不計其數,而他卻惟獨只看得見她的好。
  
  老天,他是真的陷落了嗎?
  
  唐海音這女人不但懶散、脾氣壞,還很愛斤斤計較,屈指隨便一數都是缺點,但偏偏,他卻鬼迷心竅似的被她給迷住了。
  
  他騙不了自己,他掛心她、在乎她,心疼她堅強獨立的外表下,那偶爾流露的脆弱。
  
  他一向最討厭的就是美麗的女人,但她卻是惟一的那個例外。
  
  突然間,等著下班後去看她的時間,突然變得好漫長。
  
  好不容易回神,就見也不知道未了多久的林浩宇,正端著一張饒有興味的表情看他。
  
  「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他很快看起那份三個小時沒動過的文件。
  
  「聽說你帶了我家秘書出國去了?」林浩宇一臉興致勃勃。「怎麼樣?你中不中意——不,我是說她工作賣不賣力?」發覺說溜了嘴,他趕緊改口。
  
  「還好。」聶仲璽的表情依舊沒有多大波動。
  
  「還好?」怪了,難道唐海音還不夠美?「你不喜歡這一型的?」林浩宇下意識的脫口問道。
  
  「你是什麼意思?」
  
  聶仲璽倏然抬起頭,眼神突然銳利起來。
  
  「呃——」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林浩宇的臉色立刻大變。「我、我的意思是說,她——不,我——」一時緊張,他結結巴巴的更說不出話來。
  
  「你設計我?」他的目光含怒射向他。
  
  林浩宇急忙搖頭。
  
  「你這麼熱心把秘書借給我,是有目的的?」
  
  林浩宇的頭搖得更用力了。
  
  「那麼你倒是把事情解釋清楚!」
  
  霎時,林浩宇更加啞口無言。
  
  沒錯,他是設計了他,把唐海音借給他也有目的,但是,他全是一片好意啊!
  
  「我們多年交情,但這並不表示你可以這樣耍著我玩。」
  
  林浩宇瞭解聶仲璽的個性,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恐怕早就被丟出窗外了。
  
  「璽,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是我一時異想天開……」
  
  林浩宇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但是越聽,聶仲璽臉色就越難看。
  
  「……事情就是這樣,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海音什麼也不知道,你千萬不要認為她是那種釆釣金龜婿的膚淺女孩——」
  
  看著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林浩宇發現自己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說得好。
  
  「你回去吧,不送了!」
  
  冷冷吐出一句,他別過頭不再看他。
  
  認識這麼多年,聶仲璽第一次下逐客令。
  
  林浩宇張著嘴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知道他正在氣頭上,恐怕是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了,只好暫時先給他一點時間冷靜?
  
  他只希望自己的擅作主張,不會因此而連累了海音才好。
  
  「我改天再來!」
  
  留下一句話,林浩宇靜靜走出辦公室,
  
  站在偌大的辦公室中央,聶仲璽只覺得全身彷彿都空了———被殘酷的真相給掏空了。
  
  他雙手握得死緊,用力得幾乎要捏碎自己的拳。
  
  原來,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陰謀。
  
  一場早有預謀,由浩於沙盤演練,唐海音親自執行的騙局!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情?
  
  依他們兩人的交情,她不會不知道他的計劃,—或者她根本是這個汁劃的主使,就像浩字所說的是想來釣他這個金龜婿!
  
  他不在乎她愛錢如命的個性,但他痛恨這種被沒計的感覺,更恨自己竟然成了被蒙在鼓裡的傻瓜。
  
  他不得不承認,她欲擒放縱的手段真的很高明,他的心,已被她牢牢掌握了。
  
  如今那心動的感覺,成了更勝十倍的心痛,那些癡望的眼神、那些若有似無的情悻——都是笑話。
  
  他含恨的凌厲目光,霍然投向牆邊。
  
  他跨著大步筆直走向角落,一把拿起那東包裝精緻的花,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丟進垃圾桶裡。
  
  像是也把對她最後的一絲眷戀,一併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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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4 00:56:23
  第九章
  
  向來一提到上班就頭痛的唐海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期待上班過。
  
  在家休養了幾天,總算能夠下床走路了,她.立刻撐著還一拐一拐的腳回到公司上班。
  
  一想到即將見到久別重逢的聶仲璽,她的心就熱得發燙。
  
  雖然在家休養的這幾天,他曾打過電話說要來看她,但奇怪的是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儘管失望,但她唐海音雖然一向自詡是新時代的女性,可起碼也還保有女性的矜持,怎麼好意思主動問?
  
  矜持?這個字眼讓她忍不住撲哧一笑。
  
  向來大刺刺慣了的她,從來就不懂得所謂的矜持,但自從遇見他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唐海音只手托著下巴,臉上浮現一抹幸福的傻笑。
  
  不多時,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遠遠的自長廊那頭傳來,立刻驚起了她。
  
  她酡紅著臉蛋,迅速整理了下儀容,掛起一抹自認為最美的笑容,等著地進辦公室。
  
  在她寫滿期待的目光中,聶仲璽終於一如往常的提著公事包,一分不差的步進辦公室。
  
  唐海音紅著臉站在辦公桌邊,猶豫著該叫他總裁還是仲璽——
  
  但,這一切像是她的自作多情,聶仲璽竟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面無表情的逕自步人辦公室,重重關上那道隔絕彼此的門。
  
  有好半晌,唐海音只能怔怔的呆立在原地,錯愕失落的目光,久久無法從那道緊閉的門扉上收回來,
  
  她唐海音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但他那判若兩人的轉變,她卻立刻感覺到了。
  
  他是怎麼了?唐海音心裡縱有千百個疑問,但向來大咧咧的她,卻沒有勇氣去敲開那扇門。
  
  她只能失魂落魄的坐回座位上,猜想著多種可能。
  
  但她的眉頭沒有皺太久,因為十幾分鐘後,他終於又走出了辦公室。
  
  她心一喜,急忙站起來,正準備開口。
  
  「唐海音!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個重要的會議?!」
  
  他突如其來的嚴厲口吻,讓她有些錯愕。
  
  「我——我忘了——」
  
  他冰冷的神情讓她不知所措。
  
  「這裡是辦公室,不是讓你摸魚打混的地方。」
  
  比起以前他動不動就大聲咆哮,他這句帶刺的話,更讓她覺得難堪。
  
  但是她理虧在先,還能說什麼?
  
  「對不起,我立刻準備資料。」
  
  在聶仲璽毫無溫度的目光中,她一拐一拐的急忙跑向檔案櫃,但那些排列整齊的檔案,卻在眼中全糊成了一團。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嗎?
  
  她以為經過了那五天,他們之間該有些不同才是但如今從他淡漠的眼神、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態度看來,她實在是太過一廂情願了。,
  
  她猜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不敢、也不會問,因為還想為自己保留一點尊嚴。
  
  「我要繼續等你磨蹭下去嗎?」
  
  背後突然傳來冷冷的聲音;
  
  「我馬上就好。」
  
  唐海音猛一回神,用力眨去眼底的濕氣,急忙拿起幾份資料到影印機邊影櫻
  
  在他冷冰冰的注視下,她越是急、雙手就顫抖得越厲害,—張紙怎麼放就是對不齊。
  
  終於,背後的人瀕臨忍耐的極限。
  
  「我來!」
  
  毫不客氣的推開她,聶仲璽動作流暢利落的影印起資料。
  
  唐海音恐怕得花個十來分鐘做的事,他不到兩分鐘就做好了。
  
  看著他臉上的漠然,唐海音從沒有比這一刻,更嫌棄厭惡自己。
  
  她還怔然站在一旁,聶仲璽逕自收起資料就要往門外走,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個舉動無異是在她的心口上又插了一刀。
  
  他到底是怎麼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突然會變成這樣?
  
  看著地依舊挺拔欣長的背影,她竟莫名苦悶得想哭。
  
  但驕傲如唐海音,絕不會容許自己表現出脆弱。
  
  而原本已走到門邊的身影,此時卻突然回過頭來,以充滿嘲諷的表情對她冷冷一笑。
  
  「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有什麼用處?」
  
  丟下這句話,他倏然轉身離開辦公室。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門外,她立刻捂著嘴強忍住幾乎衝口而出的啜泣,轉身跑進洗手間。
  
  ***************
  
  數了兩百二十三隻羊,唐海音還是唾不著!
  
  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她翻了今晚的第二十九次身,朝夜色沉沉的窗外長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怎麼她才休個幾天假,週遭的一切就全變了樣?
  
  毫無預兆的,聶仲璽像是交了個人似的,對她充滿了敵意,而向來把睡覺當成命一般的她,竟然會失眠?!
  
  她用力閉上眼,試圖強迫自己睡著,卻發現腦子依然選自清晰的運轉著。
  
  她心裡清楚:讓她失眠的原因至是因為聶仲璽。
  
  尤其今晚她囚家途中,竟意外看見聶仲璽挽著個美麗的女子,在餐廳裡吃飯,兩人不時交頭接耳的親密畫面,至今仍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腦海裡上演。
  
  而每回想一次,就如同反覆的對她凌遲。
  
  曾經,她也跟他有過那樣親暱且接近的距離,也曾感受過他那樣溫柔的眼神,以及細心的照顧,但如今—切都已經不復存在。
  
  她想得了無睡意,直到天色泛起魚肚白,才恍惚睡去。
  
  但是才剛合眼,就又被鬧鐘的聲音給吵醒。
  
  按下鬧鐘,唐海音強忍著睏倦勉強下床,孰料人才剛站起來,便隨即昏眩得跌坐回床上。
  
  伸手往額頭一探,她才發現自己發燒了。
  
  肯定是昨晚寒流來襲,她又在聶仲璽吃飯的餐廳外站了一個多小時,不小心著了涼吧?!
  
  看看離上班還有段時間,她只好暫時先躺回床上,等著聶仲璽上班後再向他請病假。
  
  她燒得糊里糊塗,就連自己是何時睡去的也不知道,直到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了她。
  
  迷迷糊糊的撈起電話,另一頭傳來聶仲璽那熟悉的聲音。
  
  他知道她病了?!
  
  他終究還是在乎她的——她的心因為喜悅而緊得發痛。
  
  「你知不知道幾點了?你到底又在搞什麼飛機?」
  
  孰料,從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仍是冰冷得毫無一絲感情的聲音。
  
  她的笑容驀地僵在臉上.
  
  滿心的喜悅,宛如破了洞的氣球,一點一淌逐漸的流逝。
  
  「不過是睡過頭了?用得著那麼小題大作嗎?」她強忍心痛,故作滿不在乎的模樣說道。
  
  「我命令你三十分鐘內給我趕到公司,否則就等著收拾包袱滾蛋!」
  
  惡狠狠的撂下最後通牒,聶仲璽用力摔上電話。
  
  雖然頭暈得厲害,但唐海音還是奮力爬起來。
  
  她要去上班,她得保留她唐海音的最後一絲尊嚴。
  
  四十分鐘後,唐海音終於勉強趕到公司,一張堪比千年寒冰還要冷的俊臉,就在辦公室裡等著她。
  
  「我覺得總裁這個位置,應該讓紿你來坐才是。」
  
  一看到唐海音出現,他老實不客氣的嘲諷道。
  
  平時伶牙俐齒、盛氣凌人的唐海音,今天卻反常得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走內座位。
  
  他注意到她的臉色異常蒼白,走路步履不穩的樣子也不太尋常,但他拒絕讓心軟主宰好不容易奪回主權的理智。
  
  這只是她另一個博取同情的戲碼罷了——他這麼告訴自己。
  
  「跟我進來!」
  
  明知道她的腳傷還沒有完全好,他卻像是故意不讓她好過似的,把一大疊文件交給地,要地送到各部門去。
  
  強撐著還隱隱作痛的腳傷,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她咬著牙把聶仲璽指定的文件一一送到各部門。
  
  錯過了昨天的晚餐跟今早早餐的唐海音,只覺全身熱燙得厲害,送一趟文件下來,氣力也幾乎耗盡,但她仍拒絕顯露出疲態。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唐海音,進來一下!」
  
  才坐下來不到五分鐘,對講機裡又傳來他平板的聲音。
  
  她很努力的把自己從座位上撐起來:緩緩走向那道明明只有數步之遙,如今卻彷彿有千里遠的門。
  
  只是,她的頭痛越來越劇烈,腳步也像踩在輕飄飄的雲朵上,僅存的頑強意志力,卻仍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病魔。
  
  眼前一黑,她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去——
  
  失去意識前,唐海音看見的,是——雙及時伸來的大手。
  
  ***************
  
  當唐海音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在醫院裡。
  
  她是有點發燒頭暈,但送進醫院會不會太誇張了?才這麼想著,人已經迫不及待的起身想下床、
  
  「你體力還很虛弱,最好不要隨便下床。」窗邊突然傳來平靜的聲音。
  
  唐海音一轉頭,沒有想到聶仲璽也會在。
  
  是他送她來醫院的嗎?但她沒有問,只怕會自討沒趣。
  
  兩人相對卻無言,病房裡頓時陷入沉默:
  
  「你生病了為什麼不說?」
  
  「因為不想讓某些人以為,我是在施苦肉計!」
  
  聶仲璽的口氣不善,唐海音的語氣也沒好到哪裡去。
  
  難道她就該扮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好為自己爭取合理的對待嗎?
  
  聶仲璽凝望著她。她蒼白虛弱的模樣,看來是那樣令人不忍,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還會為她感到心疼!
  
  他強迫自己別開頭,不去看她。
  
  「你走吧,我不會有事的廠唐海音硬起心腸趕他。
  
  他遲疑的望著她,像是欲言又止。
  
  在這一剎那,唐海音的心幾乎又重新燃起了一丁點希望。只是,瞳眸中希望的光點,卻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迅速的殞落、熄滅。
  
  終於,在她心碎的目光中,他頭也不回的步出門。
  
  這一切是該結束了!
  
  唐海音苦澀的對自己一笑。
  
  只是——沒有開始,又何來的結束?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唐海音在醫院裡待了兩天。
  
  出院後,她還是回到辦公室上班。
  
  即使聶仲璽依然對她冷嘲熱諷,從沒有好臉色,她仍舊不願離開。
  
  三十天的期限,眼看著就只剩下最後的五天,或許這輩子,她只有這五天的時間能像現在這麼靠近他了!
  
  唐海音實在想不透,向來精明、會盤算的她,怎麼會變得那麼笨?明知道他或許巴不得攆走她,她卻還是不顧一切,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
  
  雖然為了讓彼此相安無事的度過,她已經盡量多做事、少說話了,但他卻總是會找盡機會,趁機來對她冷嘲熱諷一頓。
  
  「唐、海、音!」
  
  不小心想出了神,一道震耳的怒吼,遽然從門外一路傳釆。
  
  唐海音一顆心七上八下,但表面上還是力持鎮定。
  
  「你看看你做了什麼!」
  
  一份傳真文件摔上她的辦公桌。
  
  唐海音猶豫幾秒,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拿起傳真大略瀏覽了下。
  
  「總裁,我可以解釋——」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他暴怒的吼掉她的話。「難道你不知道這個客戶對我們有多重要?客戶的產品分析資料遺失就算了,你竟然還把客戶氣走?!」
  
  他早該趕她走了,卻始終猶豫不定,這下,他簡直是後悔莫及。
  
  唐海音抿著唇,沒有答腔,只是默默的任他罵著。
  
  「你才來二十幾天,這裡就被攪得一塌糊塗,你到底還要搞砸多少事?難道你就不能做對一件事嗎?」
  
  聶仲璽怒不可遏的吼道。
  
  看著他鐵青的臉孔、充滿怒火的眼神,唐海音覺得怨忿不平,鼻頭卻莫名委屈得發酸。
  
  「你交給我的工作太多,已經遠超出我的能力跟負荷了,這件事不能怪我。」她平靜的說道。
  
  「能力?你有什麼能力?還敢跟我提這兩個字!」聶仲璽不屑的冷哼。「要不是看在浩宇的分上,你連當倒茶的小妹都不配。」
  
  「你根本瞧不起我。」唐海音開始有點怨怨的情緒出來了。
  
  再怎麼說,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你有哪一點像個秘書的樣子?」他冷冷的譏諷道。「連倒茶水的小妹都比你稱職。」
  
  他竟然拿她跟倒茶小妹比,這對起碼也是知名大學畢業的唐海音來說,簡直是種羞辱。
  
  「你說得對,我無能、我糟透了,那我不幹了總可以吧?」
  
  她憤怒的丟下話,扭頭就準備往外跑。
  
  「演得真好!」
  
  突然間,背後傳來他冷冷的聲音。
  
  唐海音頓時僵住了腳步。
  
  「我一直在等,等著看你要怎麼讓這出精彩好戲收尾,看來,你還真適合當編劇。」他譏諷的勾起唇辦。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聽得莫名其妙。
  
  「你真以為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神不知鬼不覺?」池又是冷冷一笑,笑中卻有著自己才懂的心痛:「利用浩宇跟我的交情,支使他派你來當秘書!事實上卻是打著釣金龜婚的主意,我還真被你要得團團轉啊!」
  
  「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胡說八道?」唐海音愕然望著地。
  
  這下,她總算弄懂這些日子以來,他態度驟變的原因了。
  
  他竟以為她是個不擇手段,甚至會出賣自己的拜金女郎?
  
  「是浩宇親口告訴我的,雖然他極力否認,但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唐海音心口再度隱隱作痛起來。
  
  「你要我去相信一個拜金女郎?」
  
  「我——」
  
  「怎麼,你敢否認自己不愛錢?你敢否認沒有利用機會向我斂財?」
  
  他將話說得毫不留情,冷酷的踐踏著她的自尊。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絕沒有騙你任何事,更沒有打著釣金龜婿的主意。」她平靜的說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唐海音沒有回答,只是自嘲的勾了勾唇,逕自背轉過身。
  
  背脊挺得筆直的唐海音,臨到門邊突然又停了下來。
  
  「還有——」她頭也不回的輕吐出一句:「我是愛錢,但絕不會出賣感情。」
  
  在眼淚落下之前,她及時步出大門: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他清楚看到她眼底泛出的淚光。
  
  那是——真的眼淚?
  
  怔了怔,他一止刻回過神來。
  
  不能再被她給騙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她有多會演戲,她讓自己幾乎以為:她愛上了他。
  
  她要走就走,像她這種全天下最糟糕的秘書,只會打亂他的生活,搞砸他的工作,走了他反倒樂得圖個清靜。
  
  衝進辦公室,他一把抓起電話撥了內線。
  
  「人事部惟?立刻登報征秘書,任何條件皆不拘!」
  
  簡單丟下幾句話,他逕自掛上電話,餘怒末消的在辦公桌前來回踱著。
  
  她以為他會稀罕她嗎?
  
  像她這種的一無是處的秘書,走了最好!
  
  沒錯,這樣他才可以得到一如以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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