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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魚]情誘黑幫酷堂主【黑幫物語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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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2:38 |倒序瀏覽 | x 1
情誘黑幫酷堂主(黑幫物語之三)作者:小魚

她的中心信仰是:一日不賺錢,面目可憎
總像隻勤奮的工蟻忙啊忙的
談戀愛?沒時間!打工兼差才實在......
她最近是霉運當頭嗎?老遇上麻煩
而替她解圍的總是這黑幫冷面堂主
當她家被燒得乾乾淨淨時,他還硬押她回家住
食宿免費,還有薪水......
咦?他是在喜歡她嗎?
不然怎麼會從自掃門前雪變成「樂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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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3:41
第一章

  打工,是青年學子非常普遍的賺錢方式。

  而俞筱茉--各大學、學院間小有名氣的嗜錢女亦不例外,而且打得比其他人還勤、還久。不論便利商店、咖啡屋還是餐廳、書局,只要有帖出紅條子徵人的,她大多會參上一腳,以至於她的記事本上全被打工的時間、地點擠得密密麻麻的。

  除了打工,她也有其他「剝削」同學錢財的方法,比如說代訂、代送午餐來抽佣金,賣報告、筆記、代寫情書……等。小氣、愛錢的人最重要的不是開源,而是節流,那副摳樣就別說了,免得引起眾人的公憤。

  台灣最容易令人抓狂失控的時候,便是各級學校的怠情期--暑假,也就是學生們最輕鬆快樂的時期。

  俞筱茉和大多數學生一樣,對各個假日、假期均衷心歡迎,但其原因倒是迥然不同,別人是因為可以大玩特玩,而她是因為可以把原來該上爐的時間排上一個又一個的工作,賺進一把又一把的鈔票。

  錢是她的全部,錢是她的生命--俞很茉之格言一。

  一日不賺錢,面目可憎--俞筱茉之格言二。

  此時,她站在便利商店的櫃檯後,沉靜的盯著店內的顧客,心不在焉的哼著廣播中傳來的流行歌曲,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這也難怪,在炎熱的「暑假」裡,她可以站在有冷氣、有音樂的屋內賺錢,多愜意、多快活啊!所以她最喜歡來上便利商店的班了。

  俞筱茉勾起一抹無意識的淺笑,精明且銳利的大眼靈動的觀察著店內的客人。活潑喧鬧的女孩們、任性調皮的小男孩、沉默憨實的中年男子……哎哎哎,等等!不大對勁,形容詞好像用錯了!她瞇起眼,將中年男子鬼鬼祟祟的舉動收入眼底。

  瞧他幹了什麼好事!俞筱茉輕蔑的看著他偷偷把數本雜誌掃進公事包,但卻未當場捉住他,她好整以暇的等著;這種事她遇多了,懂得何時揭發才能達到最大的效果,而且最好玩。

  終於,緊張而刺激的一刻來臨了。只是,俞筱茉並未料到這也將是改變她一生的轉捩點。

  那男人拎著兩罐啤酒擱在櫃檯上,雙眼四處瞟來瞟去,但就是不看她的臉。

  「總共六百九十八元。」她俐落的把啤酒放入塑膠袋,笑容可掬地道。

  「六百九十八?你有沒有算錯啊?兩瓶啤酒六百九十八?」他提高了音量,不敢置信地問道,並沒有想到自己的偷竊行為已經曝光。

  居然敢批評她的計算能力?!俞筱茉強抑下心中的火氣,開始一筆筆的算帳︰

  「一瓶啤酒四十九元,二瓶是九十八元,還有雜誌架上最左邊的汽車雜誌二百一十元、右邊第二本的明星寫真一百六十元、左四的美食專刊是一百三十元,嗯,還有一本一百元的漫畫,總共是六百九十八元。」辯啊!你再辯嘛!俞筱茉全身的細胞都因此亢奮了起來。

  那男人漲紅了臉,下意識的抱緊了公事包。「小姐,你看清楚,我只買了兩瓶啤酒,哪來什麼雜七雜八的鬼雜誌?」

  「那些雜七雜八的鬼雜誌不是你買的。」她不懷好意的睇了他鬆了口氣的表情一眼。「是你的公事包買的。所以我想你必須為它付帳。」

  面對著俞筱茉咄咄逼人的指責,以及其他顧客的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男人慌了手腳。「哪有?證據呢?」

  居然敢問她要證據?白癡。「請把你的公事包借我檢查。」

  「你--你憑什麼?我不借!」

  「那也沒關係,你打開來讓我看就好了。」

  男人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仍努力的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就是不要!我根本沒偷,為什麼要讓你檢查?」

  「如果你沒偷,為什麼不讓我檢查?你心裡分明有鬼!」她的語氣雖輕柔,但話中之意卻十分肯定。

  這下俞筱茉可是成功的把他給激怒了。「混帳!」那男人惱羞成怒,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預期中的清脆聲並沒有響起,全店裡的人都驚愕的望著那個改變局面的黑衣男子,及捧著手腕哀叫的小偷,俞筱茉亦驚訝的看向那出手的黑衣男子,他方才只是像趕蒼蠅似的輕拂了一下,就讓小偷哭叫得像待宰的豬似的。真是好厲害啊!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他很眼熟。

  黑衣男子一個字也不吭,只是靜靜的撿起從公事包中滑落出來的贓物,擱在櫃檯,隨即轉向報紙架,安靜沉默得彷若不存在。

  「看吧!看吧!人贓俱獲!」俞筱茉咕噥道。六百九十八元。」她又念了一次,並附贈白眼一個。

  那中年男子吃了苦頭,不敢再抵賴--其實也是沒理由了。他悻悻然的付了錢,便匆匆往外走去。

  那黑衣人隨即拿了一份報紙準備結帳。

  俞筱茉邊敲著收銀機,邊努力思索著有關這個人的回憶,她真的覺得他好眼熟。

  「十五元,謝謝光臨。」俞筱茉把零錢和發票遞給他,心中仍努力想著地到底是何方神聖。

  就在他踏出店門的前一秒,俞筱茉突然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你是裴……」

  不等她喊完,他早已跨出店門,跳上一輛黑色的跑車揚長而去。

        *         *         *

  晚上十點,俞筱茉反常的早回家了。通常這個時間,她不是在PUB裡工作,便是到超商去上夜班;結果她今晚工作的啤酒屋有事公休,讓她意外的撿到了一晚空閒。不過雖然賦閒在家,她仍不肯多給自己休息的時間--時間就是金錢。

  俞筱茉坐在書桌前,專心而熟練的做著手工藝品,打算托給開手工藝品店的表姐代賣。做著做著,手中的動作雖然依舊俐落,她卻開始心不在焉了起來。

  她確定自己見過那個下午在店裡出手相助的黑衣男子。他叫裴少寒,他身上那股寒冷而危險的氣息、孤傲的姿態以及隱藏在墨鏡下那張俊美且熟悉的臉龐都告訴她這個事實。回想認識他的原因,還真不是普通的湊巧。那是在她的好朋友言詩情的結婚宴會上,而他也是一副冰冷孤絕的姿態。

  俞筱茉沒來由的歎了口氣,算算那也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這位裴先生也真是不簡單,能一直頂著一張寒冰臉過活,尤其是在這種潮濕悶熱的天氣下,不融化已經很厲害了,居然還能讓別人泛起一股寒意。家裡如果擺著這樣的一個人,賣冷氣的大概都要倒閉了。

  讓俞筱茉印象深刻的並不只有裴少寒的冷漠,還有他的莫名其妙。她還記得自己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覺,只有一個字--狼;無巧不巧,他也對她說了一個字--貓。

  她至今仍搞不清楚他的真正意思,是說她生來就像一張貓臉嗎?還是她的動作像貓?不對,她俞筱茉雖不是國色天香,但也長得端正白淨,標準的艷麗不足、清秀有餘,哪裡像貓來著?說動作像就更離譜了,她不記得她曾經「舔食」過,也不記得曾用腳洗過臉。

  基於種種推論,俞筱茉猜這裴先生當時可能是喝醉了,才造成了語無倫次的後果。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都長得很「獸性」,以至於給對方的印象都不是人。

  鈴--鈴--

  在寂靜的夜裡,略顯吵鬧的電話聲劃開了靜默的空氣,順便拉回她游移的思緒。

  「喂?」她用臉和肩膀夾著話筒,不肯空下手來握它。

  「天哪!筱茉,你居然在家,我還在猜你今晚不知道幾點才會回家呢!能在這個時候聽到你的聲音真是令人既感動又驚喜。」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誇張語氣,令俞筱茉好氣又好笑。「你這麼關心我才是令我感動萬分哩!不過畫意,你半夜十一點多打電話來,已經不太算關心了吧,恐怕說騷擾比較得體。」

  同卻又完全不同的姐妹,是她的高中同學及摯友。尤其是畫意,現在和她在同一所大學就讀,只是,她是商學院財經系的才女,畫意是文學院中文系的高材生雖然她比較像體育系的。

  「少來了!平常這時候想騷擾你都還找不到人呢!今晚怎麼那麼乖?在家做什麼?」

  俞筱茉瞥了眼桌上的絲襪花及麵包花,道︰「打工的地方臨時通知休假,我只好在家從事手工業。」

  「我就知道。」那頭歎了口氣。「筱茉,你在浪費你的青春。」

  「可是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另外,請你解釋一下,浪費青春是什麼意思?怎樣才不算浪費青春?」

  「呃……」言畫意想了一會兒。「算我用詞不當好了。可是筱茉,你為什麼成天都只想著、忙著賺錢呢?你偶爾也該過一下正常大學生的生活,比如……」

  「交男朋友?」她想起學校裡許多女生追逐才貌兼備的「校園四才子」時那副模樣,不禁暗暗好笑。

  「嗯,也不是啦,不過你想的話倒也不錯,反正都是開竅了。」言畫意頓了一下。「喂,你不會已經有男朋友了吧?快招出來!」

  這時不知怎麼的,她腦海中居然閃過裴少寒的酷臉。俞筱茉發誓那純屬巧合,絕不是故意的。「畫意,時候也不早了,看你語無倫次的,還是早點睡比較好。」

  「俞筱茉,你別想混過去,給我老實講。」

  俞筱茉無奈又好笑的歎了好大一口氣。「別鬧了啦!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們姐妹倆那麼好運,輕輕鬆鬆就有好男人送上門來?對了,你和駱英傑還好嗎?」

  「如果他不要天天打十通電話找我的話,就可以稱得上完美了,他好煩喔!」

  駱英傑是畫意的男朋友,工學院資訊工程系的駱英傑是「校園四才子」之中最活潑、最有人氣也最搶手、最受愛慕的一個,偏偏對畫意死纏活賴,追得半死,還自爆驚人內幕︰他從國中到大二,整整暗戀她七年多!

  那場追求戰不僅捲入了另一名才子,更是把原本平靜的學校翻攪得沸沸揚揚,全校一半以上的學生均受波及;而俞筱茉托畫意的福,倒是趁機賺了一些甜頭。這段轟轟烈烈足以媲美世界大戰的戀愛還很風光的在校史上被記了一筆。

  「你少不知足了,多少人還求不到他駱英傑的情話熱線呢!你還嫌多?小心天譴。」如果駱英傑真的聽話不打電話,恐怕畫意才真的會抓狂吧!俞筱茉笑著想。

  不過只是想,她可不敢說。

  一唉,好嘛!」言畫意無奈的嘀咕了聲。「對了,我的小外甥女下個月三號滿月,詩情要我們去她家吃飯。想到姐夫做的菜就令她口水直流。

  「滿月了啊?真快。幾點?」那個皺巴巴的小東西已經個月大了!她不禁感歎起時光的流逝。唉!她能整天打工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晚上七點,準時入座。」言畫意停了會兒,又道︰「你那天晚上最好別排工作,詩情她很想和你多聊聊。」

  咦?她的電話是裝好看的嗎?「她知道我的電話啊!可以隨時打過來。」

  言畫意哼了聲,「她隨時打去都沒人接有個屁用?她起床時你出門了,她睡覺了你還沒下班,你是不銹鋼打造的嗎?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到時候有你好受的!」她打了個阿欠。「很晚了,我想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再見!」

  聽著好友的勸告和指責,俞筱茉只有苦笑。

        *         *         *

  深夜十二點半。

  俞筱茉站在超商的櫃檯,雙手不得空閒的編著幸運帶。今天她上大夜班,燈火通明卻寂靜的店裡,除了偶爾上門的顧客,就只有徹夜不眠的廣播和她有時倦極了的呵欠聲。

  她的心情不太好,因為她日前震驚的發現她一向絕佳的專注力已經離她遠去了,最近她工作的時候非常容易失神,尤其是獨處的時候;而更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裴少寒竟是她心不在焉的原因。

  據說這種現象通稱為「思春」。這可奇怪了,大熱天的,都七月底了,她思念的可是晚春?俞筱茉嗤笑一聲,自己該不會是動了凡心吧?對那個僅有兩面之緣的冷面酷先生。

  她輕笑著搖搖頭,真是過度缺乏睡眠了,居然會想到這種事。

  如果她沒記錯,那個裴少寒應該是西雲集團的股東之一,自己也擔任國內外均頗富盛名的西雲道館總教練;這都不重要,最讓她注意的是他的另一個身份--翔雲幫臥虎堂堂主。在她打工的啤酒屋裡,她聽一些熱衷黑道的小混混提過,翔雲幫是個組織簡單卻勢力龐大的幫派,雖已隱藏在同樣實力雄厚的西雲集團名後,但其影響力仍不容小顱。

  既然是混幫派的,沒點功夫可是活不久的。翔雲幫中人人均有一身好功夫,即使是專門動腦的智囊團亦不例外,更遑論專門舞刀弄槍的武裝部隊了!而裴少寒身為臥虎堂堂主,身手之好就不用多說了。

  俞筱茉想起他們興高采烈又崇拜景仰的模樣,一抹笑意忍不住又逸出了唇角。

  不過她愈想就愈覺得自己昏了頭,一定是他那張俊臉造成的錯覺!她不禁怪罪到他俊秀的容貌上,一定是這樣,因為她一向對擅武的人沒什麼好感,對裴少寒也不應該例外。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拉回她早已飄到外太空的注意力,只見一個矮小邋遢的男子踱進店裡。

  俞筱茉疲倦而無聲的歎了口氣,還是快快收心吧!就當裴少寒是她忙碌而混亂生活中的一張好看的插圖。

  那矮小邋遢的男人拎了幾包餅乾,很不客氣的用力擱在桌上,自己則斜倚著櫃檯,一雙細小鼠目直往俞筱茉臉蛋、身上亂瞟。

  「喂!小姐,在這裡上班會不會很無聊啊?我帶你去兜風、休息好不好啊?」下流的人開口就是沒有一句正經話!

  她極力忍下心裡的厭惡,只淡淡的說道︰「總共八十五元。」

  那男子的耳朵好像暫時失去作用,只是一副嘻皮笑臉的賴皮樣纏著她。「走啦!你陪我去玩,我付你兩倍的薪水。」

  真想一拳揮過去打扁他!「先生,要發瘋請付了錢之後到外面去發,謝謝。」筱茉冷冷的說著,並狠狠的瞪著他。

  「喲!好凶的小姐,我喜歡!」他說著便伸手想模她的臉。但一卷垃圾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上他的手腕,並用力的壓在上頭。

  「先生,你這八十五塊錢如果不付也就算了,全省這麼多家連鎖店不差你這八十五塊,但如果你還不走,我保證你可以坐著警車,一路兜風到警察局!」她半怒半怕的瞪著地,微顫著聲警告。

  「報警?你想得美!」他大聲譏笑道,奮力掙脫並搶過她手中的垃圾袋。

  俞筱茉絕望的看著那個人渣舉著原本屬於她的武器,不禁閉起眼等待它的落下及那股劇痛。

  「算帳。」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傳入耳膜,逼她不得不睜開眼一探究竟。

  啊……天啊!是……是裴少寒!

  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那個色狼到哪去了?

  看她杵在原地動也不動,裴少寒不耐的皺了皺眉,並用下巴指了指櫃檯上的冷凍水餃和啤酒,示意她趕快恢復清醒好替他結帳。

  即使還處於驚嚇狀態,筱茉仍懾於他強烈的威嚴而乖乖的動作起來,但地上那個相形之下就不太聽話了。

  「可惡!你這個混帳,居然對我這麼無禮!看我怎麼教訓你。」那邋遢的男人咬牙切齒的握著那卷垃圾袋站起身,並怒氣沖沖的威脅著一臉漠然的裴少寒。見他起身,俞筱茉嚇了一跳。

  裴少寒卻完全不把那男子的恐嚇當成一回事,只是提起購物袋往外走去。

  「喂!小心……」俞筱茉看著那賊眉鼠目的傢伙從後欲攻擊裴少寒,不禁張口叫道。

  砰!不等她說完,邋遢男子再度倒地,挑戰失敗。這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裴少寒只是把腳跟往他的腳踝輕輕一踢,就再度獲得了全面性的勝利。

  好棒哦!筱茉不禁欽佩的看向他。又見他腳尖踩住那卷被玷污的垃圾袋,輕輕使力,它便神奇的跳到他手中,重新回到正義的一方。

  裴少寒把它放在櫃檯上,很快的掃了她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幾乎是同時,警車的嗚笛聲迅速的由遠而近,準備接這位慘遭滑鐵盧的老兄回局裡暍茶。

        *         *         *

  裴少寒坐在車裡,視若無睹、置若罔聞的和迎面馳來的警車交錯而過,愈行愈遠。

  他沒想到會再見到她,而且還「救」了她兩次;他穩定的操縱著方向盤,稜角分明且極富魅力的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他記得她。在好友兼夥伴唐中閔的婚宴上,他一樣是以一副冰冷的眼神打量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並沒有在她臉上找到一般女子見到他時的傾慕或害怕,只在她的眼底讀到一抹難察但深刻的孤獨--和他所相同的東西。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而這個共通點,便讓她在他腦中的印象特別鮮明。

  顯然的,俞筱茉--他記得她叫這個名字--也認出他來了。這一點他並不意外,他一向好認,而且呂沐遠也開玩笑說,只要在路上看到哪裡冒著一股寒氣,就知道他在哪裡。

  紅燈亮起,他守法的踩下煞車,順勢往椅背靠去,思緒再度飄回一年多前兩人初見面的那晚。

  他第一眼看到她,並沒有任何特殊的感覺,只是一個女人,不需要有什麼看法--直到看出了她眼中的孤獨。

  他認為她是隻貓,外表恬靜溫柔,性子精明刁鑽,偶爾伸出可愛但銳利的小爪子,毫不留情的往人臉上亂抓。臨走時,他破天荒的對一個見面僅十數分鐘,甚至還說不上認識的女人說了一句話,只有一個字的一句話--貓。

  別說她驚訝疑惑的模樣了,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但是他的表情依舊是一片冷漠,成功的把所有情緒冷藏在厚厚的冰層底下。

  綠燈亮起,他再度踩著油門前進,思緒仍無法收回。車子就在他冥想的時候,以快速而迅捷的姿態衝進了他的車庫。裴少寒伸了個懶腰,然後才提起塑膠袋,緩慢而優雅的下車進屋。

  唉!這幾天可慘了,裴少寒搖搖頭,企圖甩開頸子上的酸澀不適。

  未來的一星期,為了幾個大生意,他都得留在公司指示手下的組織「風輕」進行各項工作及事宜,每天都得留到半夜才能走。不過他算好的了,在他之前是唐中閔和他管理的「雲淡」,他們足足熬夜了二星期。最可憐的該是那平時最閒的呂總裁沐遠先生了,說什麼要激勵士氣,也陪著他們加班足足三個星期。

  正當他熟練的把冷凍水餃丟入滾開的水中時,一隻龐然大物安靜的走了過來,在他身旁坐下。而裴少寒只是看了它一眼,依舊忙著處理那堆在滾水中載浮載沉的麵粉皮包肉。

  縱然廚房中存在著兩個生命體,但除了鍋勺相碰的聲響之外,卻仍然極安靜。

  「來。」裴少寒端著兩盤水餃,低聲喚道。一隻大狗隨即站起身,一聲不吭的跟著他往客廳方向移動,那副沉默的模樣……有一點像裴少寒。

  這只酷似狼的哈士奇犬並不像其他的狗一般,看到主人會開心得又叫又舔、又跳又撒嬌的,它只是靜靜的坐在地板上,默默的等待主人給它這頓遲來的晚餐。

  裴少寒半靠在沙發上,凝望著地的狗。「灰狼」並不是他有意收養的,只是在一個雨天的早晨,他在門口發現了這只全身濕透卻不搖尾乞憐,反而以一種近乎驕傲的自尊凝望著地的哈士奇犬。當時地只看了它一眼便出門去了,對它的生死溫飽沒有絲毫的關心和掛念。但奇異的是,它在他門外守了半個月,除了出外覓食,便是趴、坐在他門邊,既不哀嗚也不號叫,靜得彷若完全不存在似的。

  直到有一晚,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偷打算溜進裴家洗劫一番。在他翻過牆,準備攀上窗台時,被「灰狼」咬住褲子硬是拖了下來。幾乎是同時,裴少寒打開了大門,卻當場呆在原地。只見那小偷趴在地上,被一隻狗腳狠狠踩住而它只是瞧他一眼,又緩緩踱回門旁坐下來冷眼旁觀。

  裴少寒處理了不速之客之後,又回頭看看它。想了一會兒,便開大了門,示意它進屋。

  就這樣,一人一狗之間沒出一點聲音,便建立起了彼此的情誼。

  兩個好靜的生物,處在一幢偌大的屋裡,卻因彼此的存在而不感到寂寞--至少以前是不覺得,可是現在……裴少寒放下空盤子,眉頭微皺,心頭有一點點亂。

  他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是孤單嗎?他已經「必須」找一個伴了嗎?他不認為。至少在看到唐中閔懷抱著妻子、女兒那副溫馨美滿的天倫圖時,他也並不感到羨慕或嫉妒,只是覺得他過得很幸福,但他也不認為自己不快樂啊!裴少寒第一次對自己撲朔迷離的心思感到迷惑。

  灰狼抬起頭,細細打量著一臉疲倦的主人,彷彿瞭解了什麼似的,抬起前腳輕輕拍了拍他擱在沙發上的手,然後從容的走回它的窩補眼去。

        *         *         *

  呂沐遠踏進裴少穿的辦公室,臉上堆滿了不知是什麼意思的笑容。

  「嗨!少寒,昨晚……不,今早睡得好嗎?」

  裴少寒冷冰冰的瞥了他一眼。「嗯。」真白癡,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哪有時間睡!?

  「唉!你別瞪我嘛,我今天也是凌晨三點半才睡呢!只睡了短短的四個小時半,比你好不到哪裡去啦!」儘管如此,呂沐遠缺乏睡眠的臉上仍洋溢著精神奕奕的笑容,和他可憐兮兮的話不太搭得上。

  裴少寒懶得搭理他,低頭逕自查看著文件,任呂沐遠那個無聊男子去扯個天南地北。

  不一會兒,他辦公室的門又開了。只見進門的唐中閔一改平時清潔整齊的模樣,髮絲略顯散亂,微青的鬍髭也放肆的冒了出來,襯衫皺巴巴的,領帶幾乎是掛在他領口這副邋遢樣和他當初追老婆發生阻礙時的尊R容可說是幾乎相同。

  「嗨,中閔,早。睡得好嗎?」呂沐遠又重複了他的白癡問題。

  「恐怕、應該是不好。」唐中閔匆促的笑了笑,隨即走到專心工作的裴少寒面前。少寒,我把那些不合和錯誤的全改完了,接下來就有勞你和「風輕」了。

  「加油」說著他便放下抱在手中及夾在腋下的大堆資料,順便舒了一大口氣。

  裴少寒放下筆,莫測高深的打量著那堆如山高的公文夾和報表紙。約停頓了兩秒,他伸出手和唐中閔握了握,算是工作交接的確認手勢。

  唐中閔的災難總算宣告結束,但裴少寒的痛苦卻正要開始。

  「對了,小紫翎好不好?」呂沐遠興匆匆地問道。紫翎,唐紫翎,就是唐中閔和言詩情即將滿月的寶貝女兒,每個人都把她當寶似的捧在手上呵疼,讓言詩情這位迷糊媽媽有些吃味。

  「她很好,詩情在家照顧她。說起美麗可愛的女兒,唐中閔臉上的笑容是愈咧愈大。「記得下個月三號是小翎的滿月,你們都要來看她。」他轉身看向面無表情的裴少寒︰「少寒,你會來吧?」

  「嗯。」

  就在同一時間,猛然跳出的一個問題差點令裴少寒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輕吁了口氣,慶幸自己沒衝動的脫口而出。

  不過……那一天,俞筱茉也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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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4:11
第二章

  不論中外,都有一句有名的諺語--禍不單行。

  凌晨一點半,俞筱茉站在同一家便利商店的櫃檯後,再度面臨了同樣的危機。

  「小姐,聽說上次你讓我們兄弟摔得很難看,還被請去局裡喝茶,看不出來哦!膽子不小嘛!」幾個流氓似的男人圍住她,其中一個像帶頭者的人叼著香煙,操著流利的台灣國語對她說道。

  什麼嘛!自己打不過裴少寒就該好好躲起來,免得丟人現眼居然還敢怪罪到她這個弱女子的頭上,帶領一群弟兄要來修理她,真不是男人。

  「各位先生,我想這位老兄大概漏了一些話沒有告訴你們。第一,是他先買東西不付錢,還對我毛手毛腳,才會得到那種下場,第二,揍他的人不是我,本來被揍的會是我,但後來有人拔刀相助才變成當時那種局面。總而言之,是他自作自受。」反正她已經有必死的準備了,乾脆先把真相說出來,也許還可以少挨幾拳。

  「清仔,是這樣嗎?」眾人的目光馬上移向躲在最後頭的「被害者」。

  「呃……呃……你們、你們不要聽這個瘋女人胡說八道,她說的……都是假的!」

  上次被裴少寒整得很慘的清仔瞪著俞筱茉,結結巴巴的為自己辯護。要是被這些兄弟知道他做了那麼丟人的事還騙了他們,不僅會被狠扁一頓,傳出去的話,道上的人也都會看不起他的。

  「你講話要有證據,你說不是你打我的,那把扁我的人找來啊!」

  「對啊!小姐,把他找來讓我們跟他認識一下。」旁邊的人也附和道。

  拜託!她去哪裡找裴少寒啊?就算找到了,他肯不肯幫忙都還是問題。「我不知道怎麼找他。」

  「哼!找不出來了吧!」真是幸好!那個男人應該不認識這個女人吧!沒有那麼湊巧的事。清仔鬆了一口氣。

  「你……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俞筱茉被他這樣一鬧,火氣也上來了。

  「你要找他是不是?好,我就幫你找,如果他不肯來可不是我的錯,如果他來了,後果也請你們自行負責!」

  「沒問題!」

  俞筱茉抓起話筒,氣沖沖的撥了言詩情家的電話,過了會兒,終於有人肯接電話了。

  「……喂?」

  謝天謝地!「喂,詩情,我是筱茉,對不起哦!三更半夜吵醒你了。」

  「筱茉?你還沒睡啊?」言詩情在那端打了個呵欠。「有什麼事嗎?那麼「早」就打電話來。」

  詩情可真幽默,可惜她沒那個時間和心思陪她開玩笑。「有事,很重要的事!快點把裴少寒的電話給我,拜託!人命關天!」

  「人命?」言詩情被嚇醒了些。「好,你……你不要慌哦,我馬上幫你問!」

  「是你不要慌!」俞筱茉真是好氣又好笑,在這種緊張的時刻還能說出這等笑話的人,她只認識言詩情一個而已。

  不一會兒,詩情已經從老公唐中閔那兒成功的挖出了好友想要的情報。「喂,筱茉,你聽好喔!裴先生的電話是……」

  俞筱茉抄下了裴少寒的電話號碼,狠狠的瞪了臉色愈來愈白的清仔一眼。「謝啦!詩情,我們在紫翎的滿月日見。」

  「再見。」

  她掛下電話,揚起頭看著那群人。「現在你們還有機會後悔,等我打通之後,如果他不肯來,是你們好運,如果他肯來,我勸你們開始祈禱。」

  「你打啊!沒什麼好怕的!」

  他們可真有毅力!俞筱茉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不過接下來才是最困難的部分,半夜兩點多打電話給裴少寒,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就算接了,他會不會答應她莫名其妙的求救?她不知道,她無法預測他的行動。

  俞筱茉緊張的聽著話筒裡單調而持續的嘟嘟聲,感覺自己好像快窒息了。

  不過,看來她今天的運氣不錯。

  「喂。」

  「喂,請問……請問是裴少寒先生嗎?」

  「嗯。」

  「對不起,在這個時候打擾你我是俞筱茉。」

  俞筱茉?「嗯。」

  「是這樣的,呃……上次你在我打工的店裡遇到的那個拿垃圾袋要打我的人,他和他的朋友想要見你,現在聚集在我這裡,你……你可以來一趟嗎?」

  用腳指甲想也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他要去嗎?通常他會掛下電話繼續睡覺,管對方明天是不是還活在世界上,因為他不認為那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至於俞筱茉,或許也不應該對她例外。「嗯。」

  「哦……」那是什麼意思?「打擾你了,再見。」

  為了避免抱持太多的希望而導致太嚴重的失望,俞筱茉決定把它解釋為「我知道了」,只是知道而已,沒有任何動作的意思。

  「怎樣?他來還是不來?」

  俞筱茉歎了口氣,聳聳肩。「我不知道,不過也許不會來。」

  原本提心吊膽、已打算開溜的清仔聞言,膽子馬上膨脹了數倍,大笑道︰「哈哈哈!我就說嘛誰會想替你頂罪啊?你還是快點承認吧!哈哈哈!」

  「你很吵耶!」這個人渣,如果不是他有幫手,她真想和他大打一架。「我也沒說他不來啊!」

  那個看起來像頭子的人打了個呵欠︰「清仔,既然他不來,這裡就交給你,我們要走了。」

  「等、等一下啦!」見幫手要走,他不禁緊張起來,如果待會兒那個人真的來了怎麼辦?要跑也要一起跑,要死也要找人陪葬才行。

  他抽出一把小刀,在俞筱茉面前晃來晃去。「上次你害得我很慘,今天我也要讓你很難看!嘿嘿!」

  俞筱茉皺起眉,瞪著那把離她差不多五公分左右,正閃著亮閃閃銀光的小刀,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喂喂,先生,打架打不過人家也就算了,那不是你的錯,可是不會拿刀子就不要拿出來丟人現眼,否則出了什麼差錯的話,就真的要怪你了。」

  幾句話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的痛處,清仔的臉孔馬上扭曲猙獰,怒聲吼道︰「死女人!不給你一點顏色看看,老子還真的被你看扁了!」

  三秒之後,俞筱茉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手臂上那條鮮紅的傷口,長久「不見天日」的鮮血正活潑快樂的往外冒,一滴滴的在桌面上彙集成「血池」。

  「你,…你拿刀砍我!?」俞筱茉又驚又氣。

  逞足了一時之勇的清仔也嚇住了,但為了面子,仍理直氣壯的瞪著她。「那又怎樣?你也要砍我嗎?」

  「砍你?」她原本驚詫的眸光開始慢慢的轉變,露出了一抹陰狠的笑。「我不僅想砍你,我還想把你的心挖出來,然後再分屍、剁爛,哦!在這之前要先把你的皮給剝下來,掛在玉山的山頂,然後再把那堆肉泥拿去混在柏油裡,鋪在台北市最熱鬧的路上,讓你被眾人踩、萬人踏,永世不得超生!」

  清仔愕了一下,被她殘忍的恐嚇給唬住了,全身抖得像八級地震的震央就在他腳下似的。「我……我錯了……小姐……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一命吧!我家裡……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六個,不!十五、十六個弟妹……」

  太誇張了吧!倚在門旁的人不禁冷哼了一聲。

  咦?好像有誰來了?俞筱茉抬起頭,驚喜的將裴少寒卓絕的身影收入眼底。

  「你來啦?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裴少寒瞧著她因放鬆而顯得爽朗的笑容,以及那只仍不停淌血的手臂,除了那對濃眉微微皺了皺,五官仍位於原本的位置,使得那張酷臉仍保持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哈哈哈,靠山到了。「就是這些人,他們很景仰你的身手,想請你給他們一點示範指導。」

  那群找死的人一看主角到場,除了!上次被修理過的清仔跪坐在地上兀自發抖外,其餘的均擺好架勢準備試試他的身手。

  俞筱茉數了數,哇!一對五,這樣可以嗎?不過……她無奈的瞧了瞧傷口,既然沒辦法下場幫他,那就當啦啦隊好了。「裴少寒,加油!」

  「裴少寒?你是裴堂主?」眾人一聽均大驚失色,再看到他那張令人腳底冒汗、頭頂發冷的冷酷臉孔,心底最後一絲疑問也被嚇得不見蹤影。

  「裴堂主,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大膽冒犯了您,還請您高抬貴手,我們保證再也不來打擾這位小姐了!」

  面對這群人的哀求,裴少寒不發一語。

  「我們……我們不只不騷擾她,還會保護她的安全,請裴堂主原諒我們的過錯!」

  他冷冷的掃過眾人一眼「滾!」

  一群流氓頓時如獲大赦般,急忙往門外跑去。

  帶頭者為了討好裴少寒,便指著坐在地板上無法動彈的清仔道︰「他是主謀,提議的是他,傷人的也是他,這種惡人還請您從重發落、從重發落。」

  這個應該叫不戰而勝吧!俞筱茉又驚又喜的往門外探著,目送著那群人落荒而逃。「你很厲害耶!只講幾個字、瞪他們幾眼就把他們嚇跑了,連手指頭都沒動到。像我就差多了,講到口渴也不被相信,瞪人瞪到眼睛差點抽筋,不只沒趕走他們,還被劃了一刀,幸好傷口不深。」她搖搖頭。「唉!流年不利。」

  裴少寒只是靜悄悄的倚著收銀台,瞧著她手臂上的血痕。好一會兒,他終於指了指傷口,問︰「不痛?」

  「痛啊!怎麼不痛?」他以為她是橡皮人嗎?哪有人受傷不痛的?「可是我還有二個多小時才換班,現在去醫院的話,我的薪水會被扣……啊!對了!」她指著呼吸、心跳逐漸恢復正常的清仔喊道︰「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付我醫藥費五千元!」

  「五千?小姐,太貴了啦!」坑人坑到月亮去了!割個傷口、流幾滴血就值五千塊?她的血肉就算鍍金也沒那麼貴!不過清仔想歸想,嘴巴還是不敢說。

  「嫌貴?我已經給你打折了呢!自已算算,醫藥費、收驚費、精神補償,我是看在你上有八+老母,下有十幾個弟妹才算你便宜些的,不然我告訴你,萬把塊沒有,七八千也是跑不掉的!」只要提起錢,俞筱茉就會變得辯才無礙。

  裴少寒瞄了眼手錶,他出場的時間該結束了,這個男人留給她應付應是游刃有餘,他大可回家繼續補眠。於是他站直身子,快速的掃了她一眼道︰「去包紮。」

  之後便大步的離開了俞筱茉的視線,快得讓她連道謝都來不及說出口。

  *         *         *

  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翔雲幫的大日子便已到來。裴少寒一大早到公司便瞧見了沿路的花籃、花束,還有布娃娃、玩具……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皺著眉,滿面疑惑的踏進了辦公室。正當他準備換上衣服到樓下的道館授爐時,呂沐遠蹦了出來,身上還穿著一套「熊皮裝」。

  「早啊!少寒。」呂沐遠笑著對裴少寒揮了揮「熊掌」。

  「……嗯。」他這是在做什麼?

  「我這樣可不可愛?」

  「……」裴少寒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走進了更衣室,把那個無聊男子鎖在自己的視線之外。對於呂沐遠這個不知是白癡型天才還是天才型白癡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有何反應。

  就在此時,另一個腳步聲出現在他平時安靜的辦公室裡。

  「喂,呂沐遠先生,什麼時候我們也賣花了?」是唐中閔,顯然他也不知道他們的老闆在搞什麼把戲。「我差點以為走錯公司了!」

  「嘎?你不知道?少寒不知道還可以原諒,你如果不明白就是你不對了!」

  「為什麼我不瞭解你的花招就是我的錯……等一下,這個討論暫停。我問你,你這是最新流行的衣服嗎?我倒是沒見過誰在大熱天裡還披著一身達愛斯基摩人也嫌熱的毛皮。」

  「什麼?」呂沐遠聞言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瞪著唐中閔。「你……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

  問得好,今天是什麼日子?裴少寒無聲的在心中附和。

  「今天、今天是紫翎的滿月啊!你……你是她的爸爸耶!居然連自己女兒的滿月都不記得!你真是太……太……」

  天哪!唐中閔和斐少寒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我女兒滿月,可是這和你把公司弄得花團錦簇有什麼關係?」唐中閔覺得自己快被弄昏了,或許他該請假一天,帶詩情和紫翎遠離這個怪人,好好的休息一下。

  「怎麼沒關係?小紫翎滿月,我們西雲集團當然要好好的慶祝,讓每個人都知道這個舉世歡騰的日子……」呂沐遠興高采烈的解說著,無視於唐中閔一臉的無奈和啼笑皆非。

  「你太誇張了啦!如果真要這樣鬧,你乾脆在整棟大樓外面掛滿鮮花綵帶,再席開二百桌好了。」真是太胡鬧了!紫翎滿月就弄成這樣,生日的話看要怎麼樣才好!

  對於唐中閔的玩笑話,呂沐遠居然認真的考慮起來了。「你沒提我倒也沒想到。好,我現在就去弄!」

  「免了免了,我代替紫翎心領了,你就趕快把這身戲服脫下來,認真的上班去吧!如果你再搞什麼花招,今天晚上我就不讓你抱紫翎。」這招威脅應該是最有效的了。

  「什麼?你……你好狠的心……」

  「快給我滾回去!」

  這下子呂沐遠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稍微正常的現實生活了。

  唐中閔大大的歎了口氣︰「少寒,你可以出來了,那傢伙已經滾出了你的辦公室,天下暫時太平了。」

  裴少寒悄然無息的走了出來,檢查了一些重要的文件之後,便打算下樓到道館去上爐。

  「少寒,晚上的事要記得。」唐中閔站在門口,「好心」的提醒道,表情卻有些不懷好意。

  「嗯」裴少寒低頭翻著行事歷,漫不經心的應了聲,但隨即便抬起頭來,眼中有著疑問。「有事?」

  「嗯,詩情想請你順便去接俞筱茉。她說她怕俞小姐打工打得太愉快而忘了今天的宴會。你覺得呢?拒絕還是答應?」

  去接俞筱茉?裴少寒心裡突然震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她對賺錢已經狂熱到什麼地步,因為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在半夜打工時遇到流氓騷擾,卻絲毫不打算辭職的。

  見他反常的沉吟不決,唐中閔忍不住偷笑了起來。平常少寒對兼任司機這種請求都只有一個反應--一臉漠然的置之不理,連考慮都沒有。可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這是俞筱茉的住址,如果你決定順道送她一程,你就直接過去;如果你還是不打算讓女人坐你的車,那就在中午前還給我,我叫呂沐遠去接她,反正那傢伙閒得可以下飯了。」豈止「鹹」?都快發酸了!

  裴少寒不發一語的接過紙片,順手往桌下一壓,兀自往電梯走去。

  唐中閔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那張紙片絕對不會回到自己的手上。

  *         *         *

  為了唐紫翎的滿月,俞筱茉特地空出了一天沒去打工,乖乖的留在租來的房裡整理資料,寫研究報告。

  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伸了個懶腰,拉了拉身上已換好的裙子,懶徉洋的往外走去。

  就在步出大門的時候,俞筱茉不經意的往旁邊望了望,結果卻換來了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她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裴……裴少寒居然站在旁邊的電線桿下!

  俞筱茉迅速的別過頭,伸手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好幾下。她……應該是醒了吧!剛才一定是因為自己一直有意無意的惦記著裴少寒,才會產生幻覺!她撫著發疼的臉,不太肯定的說服著自己。

  雖然告訴自己那是假象,但她仍沒有勇氣再看一次,於是便快步地朝和他反方向的公車站牌走去。

  但是很可惜的,走沒幾步,她就遇到阻礙了。

  裴少寒低頭盯著身前的女子,意外的發現自己對她視而不見的舉動感到些許的不悅--他已經很久不知道生氣是什麼滋味了。他皺皺眉,把她往自己的車子拉去。

  「喂,你你你……你要拉我去哪裡?我趕時間,你到底要做什麼?」她被裴少寒塞進車裡,緊張的瞪著他平靜無波的臉龐,而他也只是靜靜的開著車,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看來他是不打算理她了!俞筱茉歎口氣,放任自己緊繃的背部鬆弛下來,靠進柔軟的椅背中。

  她覺得好累。每天從早到晚不停的工作的確很充實,也讓她得到了賺錢的快樂,可是……最近她卻產生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叫做「寂寞」。

  怎麼會不寂寞呢?自從高中開始沒命的打工賺錢之後,她的生活中已沒有真正屬於少女的無憂無慮。許多人都紛紛猜測她拚命打工的原因,詩情和畫意也都問過她,但她卻總是笑著敷衍過去,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秘密。因此,就在她沒時間、也不願讓目己或朋友碰觸那敏感話題的情形下,她所擁有的友誼也愈來愈淡薄,幸好還有言家姐妹支持她。

  但比起寂寞,最近更令她難以忍受的卻是思念,而且那個該死的人正坐在她左邊,開著車不曉得要把她綁到哪裡去賣掉。

  「先跟你說,我這個人少說也值個二、三百萬,別低估了我的身價。」先告訴他自己的身價!免得待會兒把她給賤賣了。

  她不需要戀愛,她也不想要戀愛。可是根據種種跡象來看,她是喜歡上裴少寒了,一個和她完全不同世界、距離了十萬八千光年的人。

  真是糟糕,她該怎麼辦才好?俞筱茉秀氣的眉毛打了個結,下意識的啃咬著手指頭煩惱著。

  直到這個時候,俞筱茉才驚覺到自己是空著手出門的,也就是說,她忘了把錢包和紫翎的禮物帶出來了。

  「糟糕,怎麼辦?」

  裴少寒瞄了她一眼,心底的某處被她煩惱的表情微微的刺了下。「嗯?」

  她知道他在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我把東西忘在家裡了,可是都已經開了那麼遠,還是算了。」她搖榣頭,一絲不安落進他的眼中。

  不過裴少寒可不是那麼容易就算了的人。一個緊急煞車之後,他俐落的來個大轉彎,往來路飛馳。

  「喂,你……你不是真的要回去吧?」天哪!他這個人怎麼那麼……那麼令她不知所措啊!早知道她就不說了,雖然她真的很想折回去。

  他一定要這麼做,讓她更加深自己對他的眷戀嗎?雖然這完全不是他的錯,錯的是她軟弱且無法自拔的心和感情。

  「謝謝你。」俞筱茉低聲道。

  他微微的點點頭,除此之外再沒什麼反應。

  經過沉靜的二十分鐘,車子再度回到她住處的巷口。俞筱茉疑惑的看著巷內忙碌的人群,心中有一點不祥的預感。「我自己過去就好了,那邊不好停車。」

  下了車,她急忙住人群跑去。「請問一下,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有煙味?

  「前面那邊火災啦!剛才不知道哪個天壽死囝仔呷飽閒閒沒代志做,丟汽油彈燒厝,好加在發現得早,沒燒死人……唉,小姐,你要去哪裡?前頭還在燒呢!」那位熱心解說的阿伯扯開嗓子,卻喚不住直往前鑽的俞筱茉。

  不會吧?俞筱茉奮力地排開圍觀的群眾,信心和勇氣卻隨著腳步的移動而逐漸的崩潰瓦解。

  然後,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畫面--火!她的財產就這樣……燒了。

  俞筱茉呆呆的佇立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著消防車的水柱和灰黑色的濃煙噴進、冒出,她卻做不出任何反應,連尖叫都沒辦法。

  怎麼會這樣?她出門才不到一個小時,她的整個世界先是亂了,之後是垮了。面對這等巨變,俞筱茉的應變能力瞬間急降為零,幾乎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恍惚中,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存折和印章似乎不在此次的罹難名軍內……對!她昨天存了錢之後,跑到畫意塚坐了一下,因為還要打工,所以就寄放在她那裡了。

  喔!謝天謝地,她大大的鬆了口氣,突然放鬆的腿晃了晃,慢慢的軟了下來,逐漸地縮短了和地面的距離。

  但是她並未順著地心引力的作用而癱坐在地上,一雙手適時抓住了她的臂膀,支撐起她。筱茉茫然的抬頭一望,裴少寒正站在她身後,給予她站起身的力量。

  「還好吧?」他問道。

  「還……可以說好。」

  他抬頭看了看仍在冒煙的屋子,再低頭看看滿臉蒼白、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的俞筱茉,想了一會兒之後,便毅然決然的扶著她離開火場。

  俞筱茉愣愣的任他將自已扶進車子,直到車子再度奔馳在路上時,才想起今天出門的目的。

  今天是紫翎的滿月!她低頭看了看表,快八點了,現在去的話不僅會破壞愉快的氣氛,也會被纏著問東問西,她不想再回想那件可怕的事,至少今晚不想。

  「我……我不想去……」

  「嗯。」

  俞筱茉側過臉,吃驚而疑惑的看著裴少寒堅定的表情。他為什麼會知道她要說什麼、在想什麼?不知為何,她突然對他總是平靜冰冷的表情感到生氣,就算是遇到這種禍事,他也不覺得怎麼樣嗎?是的,一定是因為不干他的事,假如燒掉的是他的屋子,她就不信他還能這麼冷靜!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了下來。「下車。」裴少寒惜字如金的說道。

  俞筱芙聽話的下了車,乖乖的跟在他後頭進了一間對她而言算是滿高級的房子。

  「煩請你告訴我,這是哪一家難民收容所?」

  「我家。」

  「你……你家?」她忍不住驚叫,瞪著裴少寒的背影,一臉不敢置信。他、他帶她來他家做什麼?不過這個問題在她看到一隻大狗之後,便暫時被扔到冰箱裡冷凍起來了。

  她蹲下身,拍拍大狗的頭。「嗨!大狗狗,你是他的狗嗎?!」真像,不過她好像問了廢話。

  「灰狼」端詳著眼前的女孩,也抬起前腳拍了拍她的膝蓋,然後便走回屬於它的角落打盹去了。

  主人和狗一樣的莫名其妙!這是俞筱茉唯一的感想。

  她站起身,看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裴少寒。「你帶我來你家做什麼?」

  「住。」

  「不要!」

  「要。」

  三分鐘的對峙後,她輸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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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4:32
第三章

  「好吧!如果你堅持,我也不好太客氣。不過先說好,房租不准超過八千。」她對他的熱心感到相當的困惑,她記得裴少寒這個人不是既冷漠又無情的嗎?可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就幫她趕跑了店裡的混蛋三次,現在又好心的要收容無家可歸的她。他……他會不會對她別有居心啊?俞筱茉馬上踩扁這荒謬的念頭。算了吧!她哪有那個資格啊?她只是好運碰上他憐憫之心剛好復甦的時候罷了!

  「不用。」他轉身走向廚房,準備為兩人一狗張羅晚餐。

  「不用?」她差點尖叫起來,敢情他是把她當成毫無經濟能力的難民在可憐?「我不要你可憐我,老實告訴你好了,我的印章和存折沒被燒掉,我並非身無分文。你決定要收我多少房租?」

  裴少寒沒看她,不假思索便笞道「不用。」

  還是不用?她俞筱茉可是從不接受別人的施捨的。「你不會有什麼條件吧?比如煮飯、打掃、洗衣、拖地什麼的。如果是的話倒是可以打個折扣,嗯……給你打個七五折好了,你說怎樣?」

  「還有。」他終於放下手中的工作,轉身看著已有些冒火的俞筱茉。

  還有?她就知道他才不會白白被佔便宜。「你還有什麼條件,一起開出來好了。」她只希望他別設門禁,不然每天都「早出早歸」--早上出去隔天凌晨回來的她--很快就會被踢出門了。

  「不准打工。」

  她愣了愣,裴先生知道他在說什麼嗎?「不可以!我不打工的話怎麼活下去?你養我啊?!」話一出口,俞筱茉就覺得自己真是個白癡。

  「幫我工作。」不知是故意忽略還是怎麼的,裴少寒仍板著一張臉,對她的問題不予回答。「家事,全部。」他揚起下巴,朝她點了點。

  做家事來抵房租,算是輕鬆的,可是想到從此以後再也無法賺錢,她的臉上又流露出為難的神色。

  「另付薪水。」他轉回身子,繼續洗他的鍋子。

  天哪!她沒見過像裴少寒這麼慷慨的僱主,做些洗碗抹地的家事就可以抵房租又領薪水!筱茉突然對他的銀行存款感到憂心。「你平時都是這麼慷慨嗎?」

  他搖搖頭,把鍋子塞進櫃子裡。

  雖然疑惑,但她不敢問他為什麼,怕他會改變心意把自己給趕出去。「好,我答應了。一個月多少?」

  「二萬。」

  「成交。」

  俞筱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能和裴少寒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且每個月還淨賺二萬,她激動得只差沒跪下來向他磕頭致謝。

  可是另一點卻讓她有些難過,她難得和他說那麼多話,卻都浪費在這個傷感情的話題上,害她有一些些遺憾。

  算了!反正以後會住在這裡好一陣子,還怕沒話講嗎?高興點吧!

  回過神來,正好瞄到裴少寒在開冰箱找晚餐的菜。她不禁好奇的跟了過去,站在他他背後探頭探腦的參觀著他的冰箱……好像有點冷!她居然在大熱天的悶熱夜晚打了個冷顫。「你要煮飯嗎?」

  「嗯。」

  「我來弄好了,為了感謝你的好心,我決定立刻上工,你去坐著等開飯吧!」俞筱茉很熱心的搶過他手中的青菜魚肉,一副急於表現的模樣。

  看著她充滿希望之光的眼睛,裴少寨也沒說什麼,便靜靜的走到客廳看他順道帶回家的公文。

  原本蹲在角落的灰狼見到主人反常的沒在廚房張羅晚餐,不禁好奇的抬起頭看了看,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想了一會兒之後,它決定到廚房去提醒那個「新來的」別忘了它的存在。

  走進廚房,它安靜的坐在一旁,對手忙腳亂的她感到些許困惑和懷疑。

  她做的東西真的能吃嗎?

  「醬油、醬油放在哪裡呢……」俞筱茉慌亂的張望著,天哪!她覺得自己快被言詩情那迷糊的個性給改造成功了!

  正當她伸長脖子找醬油的時候,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觸碰她的腿,低頭一看,是方纔那只動作神秘的大狗。「你有什麼事嗎?對不起!我現在很忙,你等一下好不好?」

  灰狼搖搖頭,又抬起腿朝一旁的架子指了指。

  「那裡有什麼?」俞筱茉順著它指的方向看過去。「醬油,你想喝嗎……醬油!」她如大夢初醒般,急忙抓起醬油瓶往鍋內快燒焦的魚倒。

  天哪!羞恥啊!她居然淪落到要一隻狗來拯救她的落魄地步!俞筱茉邊搖頭歎氣邊煮菜,早知道就不要太急於表現,先探察好地形再來。唉!丟臉丟到別人家來了,她彷彿可以看見那隻狗眼中的困惑。

  不過話說回來,這集狗還真是聰明透頂,居然聽得懂她的話,真不知道裴少寒是怎麼訓練的。

  「好了。」俞筱茉拍了拍手,審視著餐桌上簡單的三菜一湯,雖然不甚滿意,但總算也有個樣子。「飯菜弄好了,可以吃了。」她略提高音量,朝客廳喊道。

  灰狼抬起前腳碰碰她。

  「你的在這裡。」俞筱茉在一個應該是它的碗裡裝了些飯菜,遞給仍有些許防備的狗兒。

  翡少寒安靜的坐了下來,正要動筷子時,被灰狼怪異的動作吸引住視現。它先是嗅了嗅,又看了看,最後才試探性的嘗了一口,在確定無害後,才向她的主人點了點頭表示吃了應該不會致死,頂多拉肚子而己。

  愣愣的觀賞完這只忠狗的表演後,俞筱芙才恍然大悟到自己所受到的「屈辱」,真是太過分了,「你傷害了我的自尊。」她低聲咕噥道。

  裴少寒拾起筷子,卻發現桌上只擺了一副碗筷,她不吃嗎?「嗯?」

  也真難為俞筱茉了,還要猜他的字義。「如果你是問我為什麼不吃的話,我不餓,吃不下。」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吃得下才不可思議。

  他放下筷子,正要說些什麼,卻被猛然響起的電話鈴聲給搶先了一步。

  「喂。」他抓起電話,似乎不太高興。裴少寒看了看表,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呂沐遠和唐中閔該表現他們的「關心」了。

  「唉!其實我比較希望沒人接。」果然,呂沐遠在電話那頭誇張的哀聲歎氣著。

  「嗯。」沒問題,如果他這麼希望的話。

  就在他把話筒拿離耳邊五公分後,呂沐遠又開始怪叫了。「喂!別掛別掛,既然都已經接了!你就別浪費了!」

  「嗯。」他哼了聲,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又嫌惡地看了看話筒,再瞧了一旁發呆的俞筱茉一眼。

  「我問你,你今天怎麼沒來?是不是看不起紫翎?你說啊!」呂沐遠的口氣難得的嚴厲了些,總算是有一點幫主的樣子。

  「沒有。」胡說八道,呂沐遠這個人老愛隨便「牽拖」,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逼問他。

  「沒有?沒有就好。對了,你不是去載俞小姐嗎?怎麼你們兩個都失蹤了?」呂沐遠停了一會兒,再說話時,已經變成曖昧的語氣。「喂,裴先生,你不會把人家綁回你家了吧?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她呢!不過喜歡的話也不可以綁架啊!要先追求她才可以。我教你,先買束玫瑰花,紅的哦,不可以買黃的,你不希望你們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吧……」

  喀的一聲,電話被掛掉了。

        *         *         *

  俞筱茉眨了眨睏倦了的眼睛,突然對自己所處之地感到有些困惑。她在哪裡?

  愣了一會,她才想起昨天的意外以及被翡少寒「撿」回來的事實。唉!俞筱茉歎了口氣,真不知道這種情形對她來說是幸還是不幸!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她的作息時間將會暫時回到正常的狀態。

  她看了看表,六點半了,他幾點上班呢?她現在做早餐是太早還是太晚?她輕輕走下樓,幸好,除了那隻狗外,沒有人在樓下,那裴少寒應該是還沒起床吧,俞筱茉放下高懸的心,開始準備早餐。

  直到現在,她才有時間和心思好好的思考這幾個小時所發生的巨大改變。她所擁有的一切,除了錢之外全部成了火神的供品.而裴少寒雖然好心的提供了她吃、住及工作,可是她還是不能死賴著不走。即使她已經答應了裴少寒所給她的條件,即使她必須再千辛萬苦的去找房子、打工到三更半夜,可是她認為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和他住在一起。原因很簡單,她太容易受到他的吸引,而她不想談戀愛,至少現在不想。

  由於這個強而有力的理由,俞筱茉杷先前所抱持的幻想扔進垃圾車,決定和裴少寒談談她這個打算。

  他應該不會反對才是。畢竟她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他收留她也只是因為她是詩情的朋友,如果她決定要離開,也就少了他的一個負擔,裴少寒沒有理由不答應。

  不知怎麼的,想到這一點,俞筱茉的心裡竟苦苦澀澀的。

  正當她想大歎一口氣來發洩、心中的鬱悶時,大門卻傳來了開鎖的聲音。她緊張的抓起鍋鏟,小心翼翼的往門口移動,現在的治安真是糟糕這頂!連大白天都會有小偷上門。

  門開了,她舉起鍋鏟,準備給這個囂張的小賊來個三分全壘打--

  裴少寒站在門口,一臉深思的看著已經呈現呆滯狀態的俞筱茉。她在做什麼?

  「怎、怎、怎麼會是你…」

  不然會是誰?

  裴少寒沒理她,逕自往廚房走去。而俞筱茉呆了二秒後也清醒過來,急忙跟在他後頭。「你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不知道?」

  他倒了杯水,攤開桌上的報紙。「你在睡覺。」

  「啊?」她在睡覺,天哪!她居然還以為自己比他早起床,真羞恥!看他的衣著,大概是去早安晨跑了。「你去跑步啊?」

  「嗯。」他接過她遞來的吐司,眼睛仍專注的盯著報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早餐還可以吧?」

  「嗯。」

  「要不要咖啡?」

  「嗯。」

  俞筱茉突然覺得生氣了,他一定要這麼惜字如金嗎?他以為她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瞭解他每一個千篇一律答案的不同意義啊?如果不是怕他發怒,她真想大聲的吼他一頓。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這樣可以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允諾她搬走的要求……好,俞筱茉決定好好的測試一下裴少寒的反應能力。

  「你的狗早上是不是要喂?」

  「嗯。」

  「我的存折放在言畫意那裡,我待會兒要去找她拿,順便買菜。」

  「嗯。」

  「我決定搬出去,不住你這裡了。」

  「不行。」

  「為什麼?」她差點站起身來,對他拍桌子抗議。

  「沒有。」

  俞筱茉深吸幾口氣,看來他都有在聽嘛!為什麼只肯嗯來嗯去的呢?不愛講話也沒那麼慘,她覺得裴少寒的表現已經到了「恨講話」或「不屑說話」的地步了。

  「你如果一直很少說話,聲帶可是會退化的,白白浪費一個器官,那很可惜喔!」更何況他的聲音也不是很難聽,有什麼「聽」不得人的?

  裴少寒抬起頭,凝望著她的眼裡,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

  俞筱茉驚訝的瞪著他,並倒抽了一口氣。「你……你居然在笑。」她不敢置信的直盯著他只有露出一絲笑意的眼眸,連眨眼都捨不得,貪婪的看著地難得的攝人表情。

  直到他再度將視線移回報紙,她才舒了一口氣,咕噥道︰「你還是不要常笑比較好,不然我就不信還有哪些女人能保持冷靜和理性。」

  正如她所願,裴少寒的表情又回復了一貫的冰冷無情。

  俞筱茉滿足的笑了笑,坐下來享用她的早餐和報紙的財經版,心裡仍因方纔的驚喜而雀躍著。

  真是太高興了,剛才那一點點點點、只維持了幾秒鐘的笑,在她的估價單裡可足價值上億的珍貴寶物呢!其實應該不只這樣,若是有人捧著大堆鈔票請裴大哥笑一下,恐怕也換不到吧!真是幸運極了。

  可是……他幹嘛笑?她說的那句話很好笑呢?哪裡好笑?她可是很正經的在告訴他耶!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裴少寒已經換好衣服,準備上班去了。他走到餐桌旁,瀟灑的抱起一疊文件及車鑰匙,安靜的走了出去,但隨即又走了進來。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她,並遞給她一把鑰匙。「不准搬。」

  俞筱茉微愕,望著他的背影,手中握著仍留有他手掌餘溫的鑰匙,心中原本充斥的苦澀不知何時已轉變為不曉得從何而來的甜意。

        *         *         *

  俞筱茉站在言家門前,沒什麼耐心的等著言畫意來開門。

  「誰啊?那麼早……」言畫意拉開大門,當場被來人凍結在原地,連話都忘了說完。

  「還早?都已經九點多了……喂,畫意,你不會就這樣在門口睡著了吧?醒醒啊你!」俞波茉伸手捏住畫意的臉頰,用力拉扯著。

  「痛痛痛……痛死了啦!快放手!」言畫意死命的擺脫掉她可伯的刑求,但仍是一副戒慎的表情。「對不起,小姐,你和我一個叫俞筱茉的朋友長得一模一樣……」

  「我就是俞筱茉!言畫意,你到底睡醒沒?」這個女人,是故意損她的嗎?

  未料,畫意仍搖了搖頭。「不可能,她從昨天下午就失蹤了,現在還沒找到呢!小姐,你別再開玩笑了。」

  她……她開玩笑?!「你居然在我面前說我失蹤了?你到底是……」筱茉思索了一會兒,浮起一個奸詐的賊笑。「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賴掉上次那筆二十七塊的影印費那你就錯了,我決定要加收利息!」

  這番話下來,畫意終於稍微相信這位訪客正是俞筱茉本人。「你……你真的是筱茉?」

  「我又不像你和詩情是雙胞胎,全世界、全宇宙只有我一個俞筱茉!」

  「噢!老天,你跑到哪兒去了?大家找你找得要命!」言畫意把好友拖進屋裡,馬上進行問題轟炸。

  「哦?我剛才好像沒看到某人有『很要命』的樣子,你說是不是呢?」俞筱茉笑吟吟的挖苦道。

  「那是因為太要命了,所以就累得睡死了,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我哪裡也沒去。」除了裴少寒家之外,她真的哪裡也沒有去。

  「那為什麼電話打不通?」

  咦?她們不曉得她的居處已經葬身火窟了嗎?大概是很快就撲滅了,記者來不及採訪吧,也說不定是她根本沒看新聞。「電話啊!….壞掉了。」還是別告訴畫意好了,不然她寄住在裴少寒那裡的事就會曝光了,而她還不打算讓別人知道。

  「壞了?真是湊巧。」畫意搖搖頭,以表示她的哀悼之意,但很快的,她的表情突然古怪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哦!少女癡呆症!「我本來就在這裡。」真是奇怪,畫意的精神狀態一定出問題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不用打工嗎?」太反常了!早上十點,打工的黃金時段,而俞筱茉居然坐在她面前,悠哉游哉的喝著茶,一點趕時間的著急模樣也沒有!

  反常!絕對反常!百分之一萬有問題!

  「打工啊……」糟糕,她怎麼解釋比較好呢?「書店老闆有事,今天休假。」這個不叫解釋,叫做掩飾。

  還是快把東西拿回來,好進行下面的工作吧!思及此,俞筱茉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根據裴少寒的條件,她只好忍痛將這些工作辭掉。她待會兒就是要去向各個即將痛失英才的店家們辭職的,想想還真是捨不得。

  「好了,不跟你多說,我還有急事待辦,拜託你把我的存折和印章還給我。」

  好像還不太對勁。言畫意不甘心的皺著眉,慢吞吞的踱進房裡拿出筱茉的第二生命,心裡不停的思索著她今天的談話及表情,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遺憾的是她的分析能力實在比她所期望的低了一點,所以一直到俞筱茉走出大門之後,她還是找不出任何可供拷問的線索。

        *         *         *

  傍晚五點半,裴少寒反常的早歸了。雖然下班時間是五點,但他通常會留在辦公室裡加自願班或在道場裡練身體,那麼「準時」回家倒是頭一次。

  他站在門口,一臉深思的表惰,目光則梭巡著空寂的室內。她跑到哪裡去了?離開了嗎?畢竟她是被他強留下來的,會趁他不在時落跑是非常有可能的事。再說她孑然一身,兩袖清風,連行李都不用拿,要跑更是容易。

  甩甩頭,裴少寒煩悶的扯了扯領帶,讓整個人呈大字型的癱坐在沙發上。他什麼時候會做這種扣留別人的事了?又為什麼他會做這種事?因為心底那股揮之不去的寂寞嗎?還是只是因為她是俞筱茉?一連串的問題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只好無聲的歎了口氣。

  最近,他發現他愈來愈不瞭解自己。

  二十九年七個月以來,裴少寒一直自以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做什麼、要什麼、為什麼,可是最近他的行為卻令他對自己感到很陌生。從不開車載女人的他,為了接她還特地等了十幾分鐘;一向對別人的苦難冷眼旁觀的他,居然伸手扶住了在火場搖榣欲墜的她更離譜的是,嚴禁他人干涉私生活的他,竟強迫她不許搬離他的房子,甚至不惜以利相誘來留下她!若不是他自認意識清明,裴少寒根本不承認這是他會做的事,而且也沒人會相信。

  就這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裴少寒決定先讓自己回到現實生活再說。既然俞筱茉不在了,自己當然又要再回到以往的日子,還是先為自己和灰狼準備晚餐,不然餓死了不僅沒人知道,也沒人會可憐。

  深呼吸,張開眼,他卻看到了俞筱茉正以奇怪的表情盯著他。

  「你在這兒幹嘛?睡覺嗎?」真難得看到他卸下防備的樣子,但方纔他臉上那深刻的疲憊和失落卻令她不禁微微的心疼。

  「你在?」老天,她還在這裡,他卻已經先自以為是的自哀自憐了一番!真是愚蠢!

  她在?他是什麼意思啊?硬把她留下來還一副很驚訝看到她的樣子。「我不應該在嗎?」

  「我沒說。」

  「你是沒有說,可是你的表情卻有寫!」笨蛋,虧他的北極臉練得那麼到家,卻連掩飾一下都沒有,擺明了是故意傷她的心嘛!

  其實不只她,裴少寒也覺得自己很窩囊,只不過他懊悔自已居然那麼容易在俞筱茉面前洩漏他的情緒,這讓他感到相當的不安。

  或許堅持留下她對他而言並不是件好事。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

  「我今天去找畫意,把我的錢拿回來了。」俞筱茉開始報告她的一日行程。

  「嗯。」而裴少寒又回復了他一貫的平板回應。

  「然後我就一家店一家店的去辭職,一間一間的親自去喔!你看我多有誠意和歉意啊!沒辦法,臨時辭職對人家會造成困擾,不好意思嘛!走得腳酸死了。」她皮皮的看了他一眼。「我真希望那個始作俑者能好好檢討一下。」

  裴少寒看了她的腿一眼,隨即便仰起頭閉目養神。「……嗯。」

  「你都沒看到那些老闆多捨不得我呀,因為我是他們店裡的「主力店員」,一旦我走了之後,他們又要重新招募店員。不過這樣也好啦!我一個人失業,可以讓好幾個人找到工作,這樣就可以減少社會的失業率了!」俞筱茉倒是自言自語得相當起勁。

  她等著裴少寒的回應,他卻遲遲沒有回答,她轉頭看向他,遺憾的發現他好像睡著了。唉!真掃興。她惋惜的輕聲往廚房移動,本來還想多跟他溝通一下、多瞭解他一點,沒想到他居然睡著了……

  她搖搖頭,開始翻冰箱找晚餐的菜。

  正當她捧著一堆材料,踢上冰箱門的同時,門鈴也湊熱鬧的響了起來。俞筱茉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往大門走去,一直到了門前,她才想起自己還是個不宜曝光的寄居者,還是叫裴少寒來開好了。

  她轉過身︰「裴……」他失蹤了。

  真是的,莫名其妙的回來,又不聲不響的不見,這種人真是不可靠。

  暫時撇開他不談,現在重要的是要不要開門。

  開!那如果來者是認識她的人呢?像那個古怪的呂沐遠,或是唐中閔和言詩情夫婦,這麼一來就絕對會曝光的;一旦再傳入畫意耳裡,就算她半承認半撒謊的說她是裴家的女傭,恐怕也會受到相當的質疑,到時她和裴少寒的清白就……

  不開!也許只是個推銷員、收報費的人之類的,她如果躲起來的話也未免小題大作了些。

  比較起來,不開門是比較聰明的抉擇。

  但門外的人可不這麼想。按了十數聲的電鈴之後,來者決定直接以人工方式把門給喊開。

  「少寒,我知道你在裡面,我看到你的車了,所以你最好趕快開門,不然你就一星期別出門,因為我沒見到你是不會走的,快開門!」一個帶著西洋音的女聲傳來。

  哇!這個女人好狠啊!俞筱茉咋舌,外國女人都是那麼直接而不擇手段的嗎?一星期!筱茉計算著屋內所剩無幾的物資,不行!存糧不夠,撐不到這場「抗戰」結束他們就會先餓死了;再說她也不認識什麼外國人,應該沒有關係吧!

  「請問你是哪一位?找裴先生有什麼事?」一開門,俞筱茉就後悔了,眼前這位穿著火辣的性感女郎不只長得漂亮,身材也挺不錯的,還對俞筱茉的出現迅速冒出了一股令她差點窒息而死的敵意。

  她怕這個女人,除了她身上的肅殺之氣,也怕她搶走了裴少寒。這個潛意識的發現不禁令筱茉嚇了一跳。

  「你是誰?」那外國女人惡狠狠的問道。

  正欲開口回答時,俞筱茱便從身後的涼意以及門外訪客瞬變的表情得知了另一人的到來。

  轉身一看,正是幾分鐘前消失的裴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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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5:07
第四章

  三人之間的氣氛就這麼凝結著。

  「少寒,不請我進去坐?」來者擺出一張嬌媚的笑臉,率先打破了這片沉默。

  裴少寒的目光飛快的掠過俞筱茉略顯驚悸的表情,心中亦浮起一股陌生但不容忽視的保護欲。

  「滾。」他用冷冽的聲音命令道,目光更是像極了兩把凍寒且銳利的冰劍。

  那女人臉色微變,怒意更加明顯--看來是個火氣甚大的番婆。

  「中國人不是最講究禮貌的嗎?怎麼你還這麼粗魯的對待我這個從遠方來的客人呢?」她勉強笑著,似乎想化解裴少寒的敵意,不過儘管沒人說出口,每個人都知道她的失敗。

  這次裴少寒微瞇起眼,將手環抱在胸前,表倩更顯冷漠嚴厲。「滾,現在。」

  俞筱茉打量著這場「戰爭」,對裴少寒的勝利感到理所當然--看到他那張臉沒被嚇到就算很優秀了;至於這個女人的威脅性,她也很高興的將它降至負數。

  「你……」那女子顯然也發怒了。「你別太得意!我……我艾娜.狄克森一定要把你變成我的!你等著瞧好了!」

  哎喲喂呀…這……這女人……真是太……太厲害了,俞筱茉不禁將威脅指數提高至一百。

  外國女人就是不一樣。自己和他住在一個屋簷下,還幫他燒飯洗衣,而且他對她的態度也不錯,但她卻連喜歡也不敢說,反觀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番邦婆娘,即使還站在門外,裴少寒又凶巴巴的對她,她卻已經立下雄心壯志,要把裴先生把到手。唉!這怎麼教她不羞愧呢?差人塚一大截耶!

  她和這位艾娜.狄克森在裴少寒爭奪戰中的第一回合是她輸了。

  就在俞筱茉驚歎於艾娜的大膽及勇氣之時,裴少寒微扯唇角,讓艾娜.狄克森明白的看清他的不屑與嘲諷,隨即將俞筱茉往身後拉,簡潔俐落的甩上門。

  「她……她是誰啊?」被關門聲驚醒的俞筱茉跟在裴少寒身後,不怕死的追問。

  他沒吭聲,但看他愈來愈像石板的表情,就該知道他正在壓抑心裡的不快。

  「我知道你不想說,可是我好想好想知道哦!不然這樣好不好?明天我請你去吃鐵板燒,對我而言這可是十分、非常、極度奢侈的了!對,我請你吃晚餐,然後你告訴我她是誰,以及你們之間的牽扯好不好?」俞筱茉不死心的跟著他踱進客廳,趴在椅背上,以充滿期求的眼光看著再度閉目休息或思考的男人。

  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斥責她少管閒事並趕她回廚房做飯,可是他……卻又想笑了。他還以為這隻貓不會撒嬌呢!看來他是錯了。

  裴少寒睜開眼,斜看向她那盈滿請求的小臉,一股柔柔的、暖暖的感覺逐漸充滿了他的心,讓他差點卸下防備,對她展現全然的溫柔。

  可是自己不會這樣做,他知道,至少現在不會。

  看來自己真的喜歡她,而且……很喜歡。

  但是就憑這個理由,他還是不會告訴她有關艾娜.狄克森那魔女的事,而且更因為這個理由,他絕不能告訴她。以筱茉的個性,她絕對會要求踏這趟渾水,而以他的個性,則會全力的保護她,不讓她被渾水濺濕。與其這樣提心吊膽,不如別告訴她有這水窪的存在。

  好奇心會殺死貓,他絕對不希望這只始終在他心上的貓咪有什麼危險。

  他這樣看她是什麼意思?俞筱茉被他突如其來的凝視看得全身發熱,如果不是好奇心的強烈支持,她恐怕早就衝進浴室降溫去了。

  唉,真沒用,一直都只聽說過男人噴鼻血、慾火焚身沒想到她也會被裴少寒「撩撥」得體溫升高,而且還只是用眼神!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實在是大得過火了。

  「怎麼樣?答不答應?」

  裴少寒又閉了閉眼,一刻不太情願的表情。「……嗯。」

  「太好了!」俞筱茉一拍手,笑嘻嘻的站直了身子。「就這樣說走了,明天下午我等你回來,然後我帶你去吃飯。」

  裴少寒望著她輕快移往廚房的背影,心底有些困惑,這樣一個精明的女孩子為何對他那不像承諾的承諾深信不移呢?像這樣信任一個人,對他來說是危險的,而且……不可思議。

  明晚,俞筱茉將會知道「黑狼」是會說謊的,即使是對他所珍惜、呵護的貓咪。

  *         *         *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太--棒了、太--令人興奮了。

  俞筱茉偷偷瞧了身旁的裴少寒一眼,一張臉又忍不住盈滿了笑容,好高興喔!和裴少寒一起去吃飯,好像在約會呢!雖然她明白的知道不是,但是這樣想不是比較愉快嗎?做人就是要樂觀一點才會快樂。

  「哦,對了,下一個路口要左轉,不要再往前走了。」她熱心的指出前往目的地的方向。

  但是這個目的地雖然是她的,卻不一定是他的。

  紅燈過後,裴少寒仍直直的往前駛去,對俞筱茉愈來愈難看的表情視而不見。

  「你是不是開錯了?」儘管已約略知道他在做什麼,她卻依然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問道。

  「沒有。」的確是沒有,因為車子正往裴少寒的目標前進。

  「那你是故意的羅?」

  「嗯。」

  俞筱茉握緊拳頭,閉上眼睛,將她所知道的粗話在心裡從頭到尾默念了三遍。他真是可惡!居然欺騙她善良的心靈,破壞她對他的信任!好,總有一天他要負起這個責任!

  見她不吭聲,笑意也自臉上褪去,裴少寒知道她生氣了。這個反應在他的意料之內,不過待會兒到了目的地,他不確定她的火氣是否仍會繼續燃燒下去。

  過了十多分鐘,車子停在一家看起來「有點」貴的日本料理店前,俞筱茉盯著地的背影,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我最好先告訴你,我身上的錢可能連付你一個人的帳都有問題。所以我把錢給你,你自己吃飽後再回家告訴我你答應要告訴我的事。」她把錢往裴少寒手中一塞,就要轉身去找公車站牌。「這點錢你自己斟酌著吃,超過的話自行負責,別拖我來抵債。再見!」

  她果然還是在生氣,他想。

  就在她跨出一步時,裝少寒抓起她的手就往裡頭走,完全罔顧她小雞似的掙扎。

  「喂,你在做什麼?放開我啦我要回去了!」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裡頭包含了責備以及一點點的威脅和怒意,令她乖乖的停止了掙扎,任他厚實的大手拖著自己在有如迷宮的店裡穿梭。

  待她終於喘著氣,和他坐在小小的包廂之內,俞筱茉再度開口說明自己的意見。

  「我已經告訴你我要回家了,你幹嘛又拉我進來?我可要事先聲明,今天的晚餐錢只有那麼多,待會兒沒錢付帳我可不陪你一起洗碗,就算你付清好了,也別想再向我報帳,我一塊錢都不會多給。」

  她很生氣,他確定。

  「嗯!」他點點頭,開始吃他的生魚片。

  見他吃得如此心安理得,俞筱茉心中雖覺得奇怪,但她薄弱的意志力實在無法抵抗當前美食的誘惑和早已餓得咕咕亂叫的肚子,也只好不客氣的先填飽肚子再說,反正裴少寒答應過她不用幫忙抵債。

  過了安靜的十分鐘,俞筱茉忽地想起了這頓晚餐的目的。「好,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艾娜.狄克森的來頭和你們之間的牽扯了,我一定會很認真聽的。」她咬著壽司,口齒略嫌不清的說道。

  「不要。」

  才剛張開耳朵準備洗耳恭聽的俞筱茉頓時錯愕了,這是怎麼回事?她才剛看到他的嘴唇開始蠕動,就已經結束了,是表示一言難盡嗎?

  「對不起,我沒注意聽情楚,你可以再說一次嗎?再一次就好。」

  「不要。」

  「……你說的是「不要」這兩個字嗎?」

  「嗯。」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告訴我艾娜.狄克森的事?」

  「嗯。」

  怎麼會這樣?「可是,可是我已經請你吃飯了,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裴少寒自口袋中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她,然後繼續喝他的湯。

  他並不想告訴她,這家店的股份有三分之一是他的,換句話說,它也是西雲集團的附屬店家之一,而且他今天也是順便來視察一下營業情況和服務品質,並非完全因私人理由而來的。

  俞筱茉盯著手中的鈔票,眼睛垂得低低的。「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請了?」

  「嗯。」她非常生氣吧,他猜想。

  「也就是說,你一開始就不打算告訴我?」

  「嗯。」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我呢?」

  裴少寒靜靜的啜著清酒,不置一語。

  不對,她一定是非常、非常生氣才對,他更正。

  果然!「你這個笨蛋!虧我今天一整天都高興得要命,想到今晚就覺得很快樂,認為你終於願意把你的事告訴我,應該是有那麼一點在意我,可是你卻……」她抓起面紙,往差點氾濫的眼睛胡亂擦了擦,用力吸了吸鼻子。「告訴你也不怕你笑我,從一年多前遇到你,我就一直把你放在心裡,直到幾星期前遇到你,我才發現自己喜歡你。可是你居然這樣耍我,所以從現在起我也不打算給你好臉色看,也不要再喜歡你了。」俞筱茉搶過他遞來的紙巾,狠狠地瞪他一眼︰「我最最最……討厭欺騙我的人,就算是你也一樣!」

  裴少寒凝視著杯中清澄的液體,他知道她一定會狠命的罵他一頓,但是沒想到筱茉會連她的感情一起公開,不可否認的,他對這個早已略有體會的消息仍是有著相當的感動。

  「你還是不講話?你寧願看著那杯酒也不願和我說話?」已經氣得快失去理智,將近歇斯底里的俞筱茉將酒瓶搶了過來,以很「阿莎力」的姿態將剩下的半瓶在幾秒內劇進嘴裡。

  「我明天就搬走,才不管你怎麼威脅、利誘、拜託,我絕對……呃…糟糕,你怎麼愈來愈模糊了……」。她倒在地板上,壓著溫度直升的額頭,低低的呻吟著。

  裴少寒看著迅速陷入沉睡中的俞筱茉,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明天早上他決定給她一個驚喜。

  想像著她吃了一驚的表情,他原本冷峻的唇角微微的揚起笑意。

  *         *         *

  直到現在,俞筱茉才知道陽光對一顆宿醉的腦袋會產生多大的「振奮」效果。

  她跌跌撞撞的爬下床,鑽進浴室裡掛命用冷水洗臉。瞪著鏡中濕答答又慘兮兮的臉,她自然而然的便想起昨夜的爭執和酒醉的原因,但是不想還好,一想便讓她稍有血色的臉又馬上反白。

  天哪!她怎麼會告訴他那些話?自己一定是氣瘋了才會做出那種傻事!別人說酒醒後會忘了之前的話和行為,為什麼她反而記得那麼清楚?尤其是那句「堅決要搬走」的話。

  俞筱茉在浴室裡走來走去,覺得自己的思緒猶如幾萬條線糾纏在一起,已打了數萬個結般的混亂。

  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她一向是個遵約重諾的人,答應過、說過什麼都會盡力去達成,再加上她又在那種情形下向裴少寒表白,即使他無所謂,她也沒臉再待下去了。為了不讓兩人見面時尷尬、難堪,離開應該是最好的方法。她抬起表看了看,六點十五分,這個時候是他的晨跑時間,如果她動作快一點的話,應該可以在他回來前成功的落路。

  想到這裡,俞筱茉不禁苦笑了起來。她居然像在躲壞人般的躲裴少寒,真是好笑。

  匆匆梳洗之後,她迅速的收拾好了一背包的行李,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樓下衝。

  上天如果保佑她,就請別讓她遇到裴少寒,她這麼祈禱著。

  「小心跌倒。」在身子一個不穩後,俞筱茉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並聽見了這麼一句令人感動的叮嚀。

  「謝謝,不過我趕時間,現在不能報答你,再見!」她急忙掙脫他的手臂,急速往門口移動。

  等等,那個人是誰?

  「你你……你你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俞筱茉轉頭,震驚的盯著那個人,嚇得差一點說不出話來。

  要命!是裴少寒!看來連老天爺也等著看她的好戲了。

  為了避開那對直盯著她的灼灼目光,俞筱茉只好開始和他瞎扯,並找機會走人。

  「嗯,今天天氣怎麼樣?」

  「好。」

  「大概又是個艷陽高照的大熱天吧!」

  「嗯。」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的企圖,裴少寒的目光仍然停駐在她著急慌亂的臉上。

  「你晨跑回來啦?今天比較早哦!」

  「嗯。」其實為了等她,他犧牲了今天的跑步,一大早就下樓看報紙,等待俞筱茉「實踐」她的決定,並在她付諸行動前逮住她,將她的企圖完全粉碎消滅。

  「呃……既然你回來了,我只好自己去跑了,再見!」

  「我陪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跑就可以了,我知道怎麼走,謝謝你的好心。」她轉頭看著他依舊冷默的臉,心底不爭氣的湧起一股濃濃的不捨和眷戀。「再見!」說完她強迫自己轉過身,往門口快步走去。

  「站住!」

  不許停!她告訴自己。

  「站住!」裴少寒有些惱了,她居然這樣忽視他的存在!他大步往大門跨去,正巧比她早一步擋住門口。

  「我要出去。」俞筱茉發現自己的腦袋又開始陷入混亂了,而在一片空白中,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不准!」

  她盯著地的腳,口中仍機械似的重複了方纔的那句話︰「我要出去。」

  他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阻攔她?是因為自己沒向他說清楚嗎?「如果你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那對不起,為了這幾天的打擾和昨晚的失態。如果欠你一個解釋,好吧!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我說要走就不會留下來,而且我不想再當一個任人耍弄的呆瓜。這理由夠充足了吧!請問裴先生,我還欠你什麼?」

  裴少寒低下頭望著她,兩張臉近得連呼吸都混雜在一起,議原本就僵硬著的俞筱茉緊張得頭皮發麻。「這個。」他更靠近她一點,趁她驚愕得微微抬起頭時,悴不及防的吻上她。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原本就已十分凌亂的心思在裴少寒的吻之下更是嚴重的停擺,幾乎今她無法思考,只能感受到唇上傳來的那一陣陣溫暖及特殊的感覺。

  也許是驚嚇過度,在這美好的一刻裡,她只是呆呆的站著讓裴少寒吻,完全忘了該有什麼反應,直到他抬起臉,俞筱茉的臉才倏地紅了起來。

  「剛才的情形是……你吻了我?」

  「嗯。」

  為什麼他還能那麼平靜?真是討厭!

  「……為什麼?」

  「你是我的。」

  嘎?什麼?她是他的?

  「我為什麼是你的?我有簽賣身契給你嗎?我欠你錢沒還嗎?」

  裴少寒拉著她走回客廳,硬是把她壓進沙發裡坐好。「不准走。」

  「不行!你要先告訴我為什麼!如果你敷衍我,我就算在二樓也要跑出去!」她威脅他。

  裴少寒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眼光,逕自坐進另一張沙發裡,閉起眼睛。「因為……」

  「什麼?」

  「喜歡你。」

  *         *         *

  俞筱茉放下手中的工作,幸福而滿足的歎了口氣,自從那天裴少寒演出他浪漫感人、足以令人淚濕三條手帕的「深情告白」之後,雖然生活仍是一樣的平靜淡然,他的表情還是相同的冰冷嚴峻,但是裴少寒放鬆的時候顯然是增加了不少,讓她相當的愉快。

  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完全不在她的設想之內,正確的說,她完全沒想過裴少寒會有把她放在心裡的一天。那種幻想不僅遙不可及,而且她這個理性的人也拒絕抱持著那種也許永遠都不會實現的希望,所以當斐少寒說出那句話時,還真是嚇了她好大一跳。

  不過不管怎樣,她對現在的幸福生活感到很滿意。

  叮咚!門鈴響了。

  她心想大概是修水管的水電工人來了。

  俞筱茉快步走向大門,想也沒想地就把門技開,但她原本準備好的台詞卻在見到來人時,全哽在喉嚨裡,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嗨,你好。」

  「嗨,你也好。」怎麼會是她?艾娜.狄克森。

  俞筱茉緊張而戒備的望著眼前性感美艷卻不知懷著什麼心眼、詭計的女人,連背部都不自覺的挺得僵直。現在才下午四點零八分,離裝少寒下班回家還有一段時間,看來艾娜.狄克森是針對她來的了。

  「不請我進去坐?」

  「他還沒有回來。」

  「我知道。」艾娜撥了撥頰旁的揭發,刻意顯出她漂亮鮮明的輪廓。「我是來找你的,可以給我一杯水嗎?我有點渴了。」

  「你要一杯五萬美元的還是一杯一萬的?」既然擺明了衝著她來,她也不好讓這位遠道之客失望。重新拾回勇氣後,俞筱茉這麼告訴自己。

  「什麼?」這裡又不是沙漠,什麼水那麼貴?「什麼水值得這個價錢?」

  「白開水。五萬的放了老鼠藥,一萬的比較特殊,是摻了醬油、瀉藥的加味白開水。」總而言之就是不讓她喝水。

  艾娜的眼中閃過一抹慍色,但隨即消失無蹤。「啊!真可惜,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下次看看吧!」下次還會讓她那麼囂張,她就不配稱為美國的「黑道之花」!「我有事想找你談,可以進屋裡談嗎?」

  「不可以。」俞筱茉也很同情她穿著高跟鞋又站得那麼辛苦的腿,可是她更關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果你想進屋裡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的話,大概要等到裴少寒回來才行,如果他願意的話,說不定還能請你吃晚飯,不過現在只能委屈你站在外面了,還是你想等他回來再過來拜訪?」

  拿裴少寒當擋箭牌?她可不會笨到那種程度。「不,這些話讓他聽到不好,我還是現在告訴你好了。」

  讓他聽到不好?那難道她聽到就會好嗎?看她那個樣子,大概又是什麼挑撥離問的話,或是向她訴說裴少寒的「負心薄情」,這種情形她已經在學校裡看了不少,只是沒想到她也會有成為當事人的一天。

  「要說就請說吧,不過請快一點,我要趕著準備晚餐。」篠茉看了看表,「這樣好了,我給你三十分鐘,時間一到我馬上關門,計時開始。」

  如果這個艾娜還打算厚著臉皮死賴著不走,那就只好請辛苦了一天的裴少寒在下班後再勞煩一下,把這個美國進口的黏皮糖清除掉。

  「也許你不知道,我和少寒其實以前曾經相愛過。」

  她當然不知道,而且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連裴少寒本人都不知道曾有這麼一檔事。

  「差不多是五年前,我因為工作上的關係而來到台灣,而恰巧西雲集團正是我們要洽談的對象,因此我和少寒就在那時認識了。」艾娜停了一會兒,一臉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夢幻神情。

  「然後呢?」好像還滿有趣的。

  「但是我只能在這裡停留兩個星期,如果生意沒有談攏的話我就得回美國了。」

  「結果你們的跨國合作還是失敗了?」俞筱茉聳聳肩,如果不是怕她面子掛不住而凶性大發,命筱茉還真想幫她演完這出令人打瞌睡的肥皂劇。

  「沒錯,但是我和少寒之間的感情卻沒有結束。因為我們工作都忙,不能常常見面,所以我們一年只能相聚二個星期,但是我們還是感到非常幸福。」

  哦!多麼令人感動的堅貞愛情啊!「那很好啊,然後呢?」令她感動到連敷衍用的口頭禪都說出來了。

  「可惜好景不常,二年前他到美國出差,順便來探望我。沒想到他原本要給我的驚喜卻成了我們分手的導火線,全都該怪那個誤會。」艾娜掏出手帕,狀似悲傷的擦著不知有沒有泛紅的眼睛。

  「哦?誤會!?」

  「是的。」她吸了吸鼻子。「你也知道美女很容易受到色狠的注意,尤其像我這樣長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大美女更是危險。那天少寒來找我的時候,正巧撞見我公司裡的男職員想非禮我,所以少寒便以為我對他不忠,氣得馬上掉頭離開,也不肯聽我的解釋。」

  「然後他就向你提出分手?」

  「嗯!可是我並不想放棄少寒,所以我決定到台灣來向他解釋清楚。但是他還在生我的氣,一直不肯見我,也不想聽我說話……」

  「所以你希望我幫你告訴他,你是無辜的?」

  艾娜點了點頭。

  憑良心說,以她一個外國人能編出這樣的故事已經算是很不簡單了,不曉得她惡補了幾本愛情小說才編出這段「淒美」的愛情故事?不過即使佩服她的決心和毅力,俞筱茉仍然不打算掉入她的陷阱裡。「三十分鐘到了,你請回吧!再見。」

  「等一下你肯不肯幫我?」

  俞筱茉看她一眼,笑了笑,並在門關上之前拋下一句話︰「等你花十萬元買下那杯加味白開水後我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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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5:27
第五章

  艾娜.狄克森來說故事給她聽的事,俞筱茉並沒有告訴裴少寒。除了認為沒那個必要之外,她還想看看艾娜會不會演出更撼動人心的續集。

  經過艾娜的講解和筱茉的揣測,艾娜是她的情敵是很明顯的事實,而且她追裴酷哥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概就是她所說的五年。筱茉偏著頭,微微的笑了起來,五年,說實在話,這年頭有這等耐性的人真的是不多了!沒想到好不容易遇到的一個卻是她的情敵。

  至於艾娜為什麼要演肥皂劇給她看,當然不是為了排遣無聊、打發時間,應該是要讓她心生愧疚,以為自己乘虛而入,搶了艾娜小姐的男人,進而讓她退出這場奪愛之戰然後艾娜便乘機安慰被拋棄的斐少寒,然後她和他之間便點燃了愛情的火苗……

  看來她的想像力還沒有想像中的低嘛!

  不過話說回來,她對裴少寒的眼光產生了些許的疑問。並不是說他看上她是很沒眼光的事,不過老實說起來,她俞筱茉站在人群裡,絕對不是那種第一個會引起人注目的人;別說是第一個了,可能連第十個部還有點勉強,標準的清秀平凡有餘、明艷亮眼不足。

  但是裴少寒就完全相反了。即使是背對著站在數十公尺外的「人叢」中,還是可以讓人馬上認出他獨特出眾的冷傲氣質。光是看他的背面就已經那麼攝人了,那正面不就更不得了了嗎?那張令眾多男子失色的卓絕面孔,令大票女性癡狂的冷酷、漠然氣質,還有那高姚頒長的衣架子身材,不怒而威的領袖氣勢……呃,這樣形容是太誇張了啦,不過裴少寒確實也沒差到哪裡去。以上都不是重點,她心中所想的是--

  為什麼條件幾近完美的裴先生會看上街上十塊錢一把的俞姑娘?雖然說白馬王子不一定得愛上白雪公主,可是和一個沒有玻璃鞋的灰姑娘在一起,未免也太不搭軋了吧?

  真是令人感到困惑,也令她覺得很不安。

  *         *         *

  「少寒,你在這裡吧?」呂沐遠脫了鞋,邊問邊打開道館的大門。

  「嗯。」站在暗處整理東西的裴少寒應了一聲,頭也沒抬。

  呂沐遠放鬆的在木材地板上坐了下來,仰頭望著微微晃動的沙包,愉悅的舒了口氣。「啊!好久沒來了,這把骨頭一直賴在辦公桌前都快爛掉了。唉!少寒,陪我玩一下好不好?」

  「不要。」裴少寒想也沒想的就一口回絕,他的下班時間已經到了,回家才是正事。

  「不要這樣嘛,一下子就好了,拜託!」呂沐遠仍不死心的要求著。

  「不。」

  「考慮一下好不好?我這個幫主在「求」你耶!別那麼不近人情嘛!」

  居然拿幫主的身份來壓他!雖然不太願意,裴少寒還是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呂沐遠的面前。

  「答應啦?好極了」呂沐遠興匆匆的扯開領口,卷高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你可要認真一點,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

  聽到這句話,裴少寒心中起了疑惑。呂沐遠雖是翔雲幫的幫主,又是他們的上司兼好友,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本事如何。是強?是弱?沒有人領教過,因為只要看到他笑瞇瞇的臉,就會喪失戰鬥意志,根本不想和他計較……不,是較量,所以到目前為止,呂沐遠那白癡笑臉後所藏的本領,沒人知道其高低深淺。

  「好了,開始吧!」話尚未結束,呂沐遠的手已揮到他的面前。

  兩個男人就這樣你揮一掌、我踢一腳的比劃著,而且一出手都是狠招,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經過了十分鐘的激烈對戰,呂沐遠終於給自己找了年紀大、體力不足的理由自動敗下陣來,而莫名其妙得勝的裴少寒卻對呂沐遠的深厚實力感到些許的驚愕--他知道他有點本事,可是沒想到那麼厲害。

  「唉!還是比不過你。」呂沐遠呈大字型的癱在地板上,笑著說道。

  「彼此。」

  「承讓了。」呂沐遠盯著天花板,突然冒出了一句怪異的話︰「少寒,我們西雲集團大樓雖然買了火險,也有良好的滅火設備;我上星期才看過,都還沒有過期喲!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特地拿了一個滅火器來試用。」

  裴少塞總算知道那天的煙霧是怎麼來的了。

  不過他講這個做什麼?要在公司裡烤肉嗎?

  「可是我還是覺得在公司裡放鞭炮不是一個好主意。」

  放鞭炮?「誰?」裴少寒瞇著眼看他,他曉得呂沐遠不會無端端說這句話。

  「現在是還沒放啦!差不多快放了,你也知道,中元節普渡時大家都會放鞭炮啊,中秋節好像也會玩煙火,像沖天炮啊,什麼的。」呂沐遠拔下領帶夾,往門口旁的暗處投去。「玩沖天炮時就會這樣丟。」

  一秒之後,一聲悶哼伴隨著一聲巨響傳進兩人耳中。裴少寒顯然相當憤怒,身上的溫度彷彿瞬間降低了十度而呂沐遠的笑容也摻了幾絲嚴肅。

  呂沐遠走向門口,先踹掉跌在地上那人手中的「鞭炮發射器」,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我已經說了嘛,不可以在西雲集團大樓裡玩鞭炮,你就不聽,現在被抓到了吧!」

  那人瞪著呂沐遠,口中不停地詛咒著,但偶爾也會以惋惜的目光看裴少寒幾眼。

  「他好像是來找你玩的。」呂沐遠從他腳上拔下領帶夾,用手帕包好,然後把這位不速之客介紹給裴少寒認識。

  裴少寒全身散發著冷冽的殺氣,眼中閃動著冰冷的怒意,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把這位入侵者嚇得全身發抖,閉著眼睛拚命祈禱。

  不過這位仁兄的運氣實在是不好,當他閉上眼時,裴大哥毫不留情的拳頭往他的臉和腹部就是兩拳,恐怕這個祈禱要到明天才能結束了。

  呂沐遠撿起掉在一旁的槍枝,並制止了「黑狼」兄更殘暴的報復,道︰「你不是要回家了嗎?趕快回去吧,偶爾也讓我善後一下,我最近無聊得很,正想找點事來做。」他拎起那人的衣領,笑了笑︰「而且我想跟這位先生討論一下防火常識及放鞭炮的事情。」

  *         *         *

  裴少寒對自己的過於疏忽大意感到相當的憤怒與自責,回家時不僅車速開得挺快,達一張酷臉都被怒氣繃得緊緊的。

  有人要暗算他?會是誰?為了什麼?以前其實也發生過這種事,當時不只他,連呂沐遠、唐中閔的命也都隨時有危險。因為只要幹掉他們三人中的一個,在道上的地位馬上會速跳九級,受到眾人極度的崇拜與景仰,畢竟在黑道上,強的人就是老大;至於如何證明自己很強?很簡單,只要讓一個大家都認為是強者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可以了。

  因此,只要把翔雲幫的三個頭子做掉,就算現在還是個卑躬屈膝的小弟,下一刻馬上就會有人哈腰陪笑,自願幫你擦鞋跑腿。弱肉強食的社會,一向就是如此。

  可是現在他的主要身份已經不是臥虎堂堂主了,為何仍然有人想置他於死地?想到這裡,他的火氣忍不住又冒了上來。他的安逸日子恐怕是過得太久了,居然對近在咫尺的殺手也沒起任何警覺!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那個殺手的動機及陰謀好好的瞭解一下。

  由於火氣大,燃料充足,裴少寒很快就回到了家。他坐在車裡,看著屋內透出的暈黃燈光,心裡不自覺的想著俞筱茉。她一個人除了出門買東西的時間外,便只能孤單的待在空蕩蕩的屋子裡獨自打發時間。他知道她不像他能夠安靜、少言到不和人來往也無所謂的地步,但是這段日子以來,她卻一句抱怨、訴苦的話都沒說出口。

  每天早晚他所見到的部是一張真誠開朗的歡欣笑容,無形中也結和了他嚴肅的態度,悄悄的敲開了他緊閉許久的心門。

  這隻小貓,溫柔得教他心疼。

  深呼吸了幾次,裴少寒伸手抹去臉上殘留的暴戾之氣,換上他一貫冷靜嚴峻的表情。他不想嚇到她,也不要她為他擔心。

  打開大門,眼前的景象又深深的撼動了他方才平復的心思--

  她偏著頭,坐臥在沙發上,安詳的臉告訴他,她睡得正香甜而原本倚著她打盹的灰狼則在他開門進屋時便已坐起身,搖搖尾巴算是歡迎他下班回家。

  他沒叫醒她,只是抖開手上的西裝外套,輕輕的幫她蓋上。自己則坐進一旁的沙發,繼續想著今天的意外事件。

  仔細的回想事情發生之後,那名男子的表情除了惋惜,還有一點點的驚慌失措,就像……就像被委派任務的人失風被抓的模樣;再者,那個人居然只被呂沐遠以領帶夾一戳就支撐不住而摔倒,可見他的功力倒還算淺,而且很可能有幕後的主使者。否則即使那根領帶夾對他的腿造成了不小的創傷,但是在敵人面前跌倒可是大忌;而翔雲幫雖已呈半退隱狀態,但敢來鬧場的絕對還是有些地位、有點斤兩的。像他那種三腳貓的貨色,大概不是存心要來殺他們的,而是受某人的命令來傷害他們的也說不定。

  如果真是這樣,那誰會做這種事?

  裴少寒輕吐一口氣,目光再度停駐在俞筱茉身上,腦中則閃過一個令他眉頭緊鎖的可怕想法--

  如果他真是某人的目標,那他們是否也有可能以俞筱茉的安全來當作威脅他的籌碼?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這種地步,恐怕裴少寒將會打一場難得的敗仗。這個可怕的臆測今他感到氣憤,但他依然沒有放開俞筱茉這個羈絆的打算。

  在害怕受到威脅,卻又不肯吃下敗仗的情況下,唯一的方法只有先下手為強,把企圖對他不利的人先清除掉。如此一來,就算還有餘黨或其他不怕死的人,恐怕也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一定要使出以前那種殘忍、狠絕的手段才能保護筱茉及週遭的人,那麼他發誓--   他會的,絕對!

  *         *         *

  隔天早上九點,簡潔有力的叩門聲準時的響起。

  「進來。」

  裴少寒踏入呂沐遠的辦公室,臉上除了一貫的平淡冷漠之外,另添了幾許凝重。

  「喔.拜託,你也太準時了吧?我現在累得快翻了,看到沒?兩個又圓又黑的黑眼圈,這對我的俊臉可是有莫大的影響。好了,去去去,老闆今天准你遲到,最早也要九點半才能來找我,聽見了吧?再見,不送了。」無視於裴少寒極力壓抑怒氣的可怕表情,呂沐遠又逕自打起了瞌睡,任他站在桌前臉色鐵青。

  不告訴他是不是?好吧,那他直接拷問那個「玩鞭炮」的倒楣鬼好了。他走到角落,用腳尖往他踢了幾下,直到那人醒過來為止。

  那位入侵者抬起矇矓的睡眼,卻被眼前天神似的男人冷漠嚴峻的臉龐嚇了一跳,頓時清醒了過來。

  「說。」裴少寒冷冷的覦著他。

  「說什麼?」

  「動機、主謀?」

  「不說。」入侵者倒乾脆,一口就拒絕回答裴少寒的問題。

  「嗯?」裴少寒伸出手,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領,將他的頭壓往窗戶,準備讓他好好的領略「無繩索高空彈跳」的恐怖和刺激。

  「喂,你……你別放手啊!我有一點點懼高症,拜託你千萬別鬆手……」

  「不說?」居然那麼頑強,哼!他會說的,只要讓他再多看看十三樓下的風景最多麼的「迷人可愛」,他就不信這傢伙會不想站在地板上喘氣。

  「我……我不能說!」

  不能說?太好了。裴少寒雙手一移,現在入侵者只剩下半截身體掛在屋內,如果再逞強的話,他美好的生命很快就會結束了。

  一直瞇著眼裝睡的呂沐遠偷偷瞧著兩人的一舉一動,除了暗暗為那位可憐的傢伙哀悼之外,也對裴少寒少見的強烈怒氣及殘酷手段感到些微的驚訝。即使是以前還在道上打滾時,冷酷成名的臥虎堂堂主也不會急於瞭解前來狙擊的人是哪一路的人馬!今日這般欲置人於死地的「刑求」逼供,恐怕是頭一回吧!

  看著斐少寒又將那人的身子往外推了幾公分,自栩愛心過剩的呂沐遠為了阻止有人「意外」墜褸身亡的慘劇,決定出言幫他解圍。不過沒想到他才剛吞下口水,張開嘴巴,就有個沒志氣的人迫不及待的投降了,枉費了他一番苦心。

  「我……我說就是了!快把我拉……拉進去!」

  哼,裴少寒面無表情的冷哼了聲,把他往裡頭拉了十公分後停住。「說。」

  「好……好吧!可是你要保證你們會保護我,我可不想被那個人給殺掉……」正說著,他發現自己又往外移了十公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勸你快點說,他可不像我那麼有耐性。」終於不甘寂寞的呂沐遠還是出言「相助」了。「而且別和他談條件,不然你死得更快。」

  「好、好!我說就是了……」他閉上眼,堅持不去看底下那塊可能數秒後他會在那裡的地方。「是艾娜小姐要我來的。」

  「誰?」呂沐遠看了看裴少寒,後者沒有很大的反應,只是眉頭動了動,但也流露出一絲疑惑。

  「艾娜.狄克森,一個恰北北的美國女人,她要我來偷襲一個叫裴少寒的人,我知道就是這位掌握著我生命安全的大哥,可是她很奇怪,要我不准殺人,只能讓他受點輕傷,連重傷都不行哩!」入侵者的敘述隨著身子的逐漸內移而流暢起來。

  裴少寒厭惡的放開拎著他衣領的手,像丟垃圾似的把他丟在牆邊,自己則逕自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休息。他需要好好平復過於激動的心情。

  「為什麼?」既然「刑求」奏效,那麼緊接著就是審問的工作了。

  「我怎麼會知道?我們只負責接下任務,不會有人去管為什麼的啦!」

  「哦!」呂沐遠想了想,又問︰「你剛才說不想被那個人殺掉,那個人是誰?是艾娜.狄克森嗎?」

  「嗯,是她。」入侵者簡單的應了聲,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不願多談。

  看來他的利用價值也就到此為止了。「少寒,今天「白狐」剛好來公司,順便叫她送這個人出去吧!算是休假後的一點小運動,你說呢?」

  「嗯。」裴少寒仍閉著眼,淡淡的應道。

  呂沐遠聳聳肩,撥內線要人把白狐找過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認得路。」那入侵者急忙說道。讓白狐送他回去?天哪!他已經被翔雲幫的怪人幫主和黑狼堂主折磨得夠慘的了,現在還要叫「白狐」來虐待他嗎?太殘忍了!而且一定會被同行的兄弟恥笑得要面子沒面子、要裡子沒理子。

  「別急嘛!白狐可是個大美人呢!」呂沐遠又開始嘻皮笑臉了。「只是脾氣壞了點,嘴巴尖了點,你可別介意啊!」

  話甫落,敲門聲便起。

  「進來。」

  門打開來,一個勁裝女子帥氣的站在門口,往室內迅速的掃視一遍才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

  「麻煩你送這位先生回去,順便替我向他的首領打個招呼。拜託你了,多謝。」呂沐遠笑瞇瞇的,彷彿真是在「送客」。

  一旁閉目養神的裴少寒只是點點頭,沒說什麼。

  「這樣就好了嗎?沒想到休假後的第一個任務那麼輕鬆,還真是托他的福了。」白狐走向前,拉起仍癱坐在地上的男子,往門口走去。「我出去了。」

  「等……等一下,你們真的不打算保護我的生命安全?我……我可是證人耶!」入侵者不死心的叫道。

  「有啊!我們不是派白狐送你回去了嗎?至少可以保證你這一路上的平安了。白狐,送客。」

  *         *         *

  「艾娜居然派人來襲擊你?太奇怪了。」呂沐遠仰頭喃喃自語著,臉上儘是不解。

  真是怪異啊!全球數十億的人口中至少有幾百個人知道艾娜.狄克森對裴少寒的好感和瘋狂,尤其現在唐中閔又已經結婚了,因此她原本一分為二的感情現在可就完全的傾注在裴少寒身上,立志非把他追到手不可。可是她居然做出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了。

  「喂!少寒,艾娜有沒有去找過你?」呂沐遠決定要找出原因並遏止事情的發生,不然哪天連人帶骨被炸碎了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嗯。」

  「什麼時候。」

  「幾星期前。」這句話一說,裴少寒突然也覺得奇怪了。

  「怎麼樣?你發現了嗎?」呂沐遠興奮地問道。

  裴少寒看了興奮莫名的老闆一眼!卻依然緊閉著嘴,不想說些什麼。

  就在呂沐遠失去耐性,正要準備冉度詢問時,敲門聲又響了。

  呵!今天早上他的辦公室可真是異常的熱鬧呀,呂沐遠自嘲地聳聳肩。「進來吧!」

  門打開,唐中閔拿著公文夾,以一副很帥的姿勢站在門邊,滿面春風的傻笑。

  「早啊!兩位。」

  「喲!是你啊!中閔,告訴你一件事,可別生氣喔!你的表情和姿勢不太搭調,可以調整一下嗎?」

  「沒問題。」唐中閔笑瞇瞇的走進呂沐遠的辦公室,坐在裴少寒對面的椅子上。

  「好多了吧?」

  「嗯。」呂沐遠點點頭。「什麼事那麼高興啊?看你笑成那個樣子,如果是中了發票的話可要請客喔!」

  「中發票算什麼!你們知道嗎?紫翎昨天會叫了耶!不是哭叫哦!就是發出聲音的叫聲,真是太好了!」唐中閔眉飛色舞的敘述著女兒的「偉大」事跡,興奮得不得了。

  「什麼?這是真的嗎?」呂沐遠也驚喜的叫了起來。「真是太好了!才兩個月就會發出聲音,紫翎真是天賦異稟啊!她一定是個天才。」

  唐中閔笑呵呵的忙點頭贊同。

  「以後還有可能會得諾貝爾獎呢。」呂沐遠又道。

  這就太誇張了。

  「你別扯太遠了。這是昨天的企劃案,你看一下。」雖然還是處在很高亢的情緒狀態下,唐中閔終於還是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

  「對了,我剛才遇到白狐,她旁邊還有一個看起來挺陌生的男人,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他一個無心的問題,卻令原本嘻嘻哈哈的呂沐遠安靜下來,表情凝重。

  唐中閔也正經了起來,環視著突然沉默的呂沐遠和不發一語的裴少寒。「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呂沐遠看看裴少寒漠然的神色,又望望唐中閔堅定的表情,歎了口氣道︰「少寒被盯上了。」

  「嘎?」唐中閔瞪大眼,臉上明白的寫著不敢置信。少寒被盯上了?沒想到還有那麼「好膽」的人!「知道是誰嗎?」

  「是艾娜。」

  「誰?」和兩人之前的反應如出一轍。

  「艾娜.狄克森,你婚前的最後一號追求者。」

  三人之間突然有了長達三分鐘的沉默,因為其餘兩人正耐心的等待唐中閔由這項事實所帶來的刺激中回復過來並接受它。

  唐中閔深吸了口氣。「這怎麼可能?」

  「原本沒有人認為可能,但是這已經發生了。」呂沐遠聳聳肩。「剛才你遇見的那個陌生人就是昨天傍晚進公司裡來找少寒下手的傢伙,是他親口告訴我們這件事的。」

  「少寒,真的嗎?」他轉向宛如雕像般的裴少寒詢問道。

  裴少寒微微點頭,冷漠低垂的臉似乎對這件事未抱太多的關心,而是想著其他的事情。

  「怎麼會呢?太奇怪了,她之前不是這樣子的……」自言自語時,唐中閔努力思索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頓悟。「你們有發現嗎?艾娜上一次到公司來是在一個月前了,如果那時她就決定對少寒下手,應該不會等到現在才派人來……」

  「等一下。」呂沐遠制止了唐中閔的推測,補充方才遺漏的資料。「艾娜並不是真的要取少寒的性命,只是要讓他受點小傷,流幾滴血而已。」

  「哦?」這又是為什麼?「可是你們想一想,以往艾娜停留的時間都只有一個星期,這次好像久了一點,是不是?」

  「沒錯。」呂沐遠點點頭。「可是為什麼她會派人來攻擊少寒呢?」

  「也許是想讓他受一點傷,好讓她能表現出溫柔體帖的模樣吧!畢竟追了四、五年還沒到手,任誰都會想改變方法的。」不愧是臥龍堂堂主唐中閔,一下子就找到了一個好理由。

  「說得也是。想想看,她已經三十歲了耶!活了那麼大把年紀還抓不住一個男人,也難怪她心急,乾脆就延長假期,然後再玩一些花時間的詭計。」

  「嗯,很有可能。」唐中閔贊同道。

  沒想到這個短路的腦袋靈光時也是滿好用的。

  聽著好友們的分析討論,裴少寒除了對艾娜.狄克森的厭惡更添幾分之外,忍不住又掛念起家中那只「貓咪」的安全問題。

  既然艾娜會攻擊他,那她呢?她已經知道筱茉的存在了。以艾娜的性格來說,她一定會努力的排除異己、消滅情敵,如果這樣的話,筱茉怎麼辦?她根本不是艾娜的對手。

  裴少寒的手指爬梳著頭髮,幾乎不願承認自己冷靜的心思正因為俞筱茉的安危所引起的焦慮而迅速混亂。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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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5:52
第六章

  天氣晴朗的星期六下午,熱情的太陽公公在傍晚時分終於慢慢撤回它的熱力,晚風也吹拂冷卻著這塊炙湯了一天的土地。

  望著窗外眩目的晚霞,閒閒沒事做的俞筱茉決定出門散步個半小時,享受過夕陽、涼風之後,再窩回廚房當煮飯婆。

  不過最近治安不太好,得帶點什麼來防身才行。她左右張望了一會兒之後,嘴角泛起一個詭異的微笑。

  嘿嘿!找到了!

  「灰狼先生,我帶你去散步好不好?」筱茉蹲在灰狼身旁,甜蜜的笑問道。

  最佳的防身武器真是非灰狼這種大狗莫屬了!光是那龐然大物的兇惡外表就足以嚇返一些較膽小的人,若是真的發怒攻擊的話,也不會讓對方太失望。經而言之,帶這種具有攻擊性的狗一起散步應該會很安全。

  灰狼懶懶的抬起頭,慢吞吞的起身往外走去,俞筱茉則笑嘻嘻的跟在它後頭出了門。

  迎著黃昏的微風,俞筱茉的心情也漸漸的開朗了起來。這幾天裴少寒都怪裡怪氣的,老是要她注意安全、不要亂跑什麼的,而且心情也不是很好,連帶的害她也情緒不佳了起來。

  「咦?,你在這裡啊!」一個熟悉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洋腔中文在俞筱茉背後響起,使她辱角剛浮起的微笑馬上凍僵在嘴邊。

  「唉!灰狼,我對不起你,如果我不拖你出門,你也不會遇見這個哦心的變態洋婆子。拜託你別怨恨我,順便幫我趕跑她,晚上幫你加菜。」俞筱茉無奈的對著灰狼嘀咕,心裡也開始祈禱裴少寒會突然經過,把艾娜給趕跑,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幾口氣,俞筱茉轉過身,瞇起眼看著因正對那一輪夕陽,因而臉龐顯得金光閃閃的艾娜.狄克森。

  「是你啊!艾娜小姐。」俞筱茉裝出一副驚奇的表情,緊拉箸灰狼皮帶的手也能感覺到它焦躁的敵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找你,可是沒人應門,正打算明天再來時,卻發現你在這裡散步,真是太巧了!」艾娜笑得相當詭異。

  巧什麼巧?是故意的吧

  「哦?特地來找我?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怎麼好讓你這樣三番兩次登門造訪呢?」

  俞筱茉扯住差點往前撲的灰狼。「你別急好不好?遲早會有機會的啦!」

  聽到俞筱茉對灰狼說的話,艾娜美麗的臉龐馬上有點扭曲變形外加抽搐。

  「咦?你還好嗎?怎麼抖成這樣子?」筱茉盯著她怪異至極的表情,「關心」的詢問道。」是不是肚子痛?快,這些面紙給你,附近有個小公園,裡頭有公共廁所。快點!要拉肚子就快去,不然就難看了!」

  「你……」

  「我?不行哦!我趕著回去做飯,不能替你帶路,真是遺憾了。哎呀!你臉色很糟,快去吧!」俞筱茉小心翼翼的繞過她身邊。「我們就此別了,艾娜小姐。」

  她拉著直想要往又娜身上撲的灰狼,準備落跑。

  「站住!」艾娜捏著手中的愛心面紙,朝著俞筱茉的背影怒喝道。

  啊……她好像真的動氣了。

  俞筱茉乖乖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怒火中燒,氣得皺紋驟增七、八條的艾娜。「站就站,反正我腳還不酸。」她故意往艾娜穿著高跟鞋的腳瞄了一眼。接著,她看到那團被艾娜握得死緊的面紙。「你很喜歡那個牌子的面紙嗎?嗯,算你便宜一點好了,我給你的那一包就酌收你五十塊錢好了,你覺得如何?是不是太便宜了?沒關係,如果你嫌太便宜的話,我可以再加一百,這樣合理多了吧?」

  合理個頭!一百五十塊買一包面紙?

  「天底下也只有你這個只看得到錢的人才會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錢!」

  「胡說,我也想著最愛我的少寒啊!」哼!刺激你、刺激你!

  果然艾娜的臉馬上轉為鐵青,目露凶光,一副恨不得咬斷她脖子的猙獰樣。

  「你……你少在那裡胡說八道!」

  看她氣得血管快爆裂的模樣,俞筱茉翻了翻白眼。算了,饒過她吧!「好啦!你就別再要寶了,找我有什麼事快說吧!我急著回去做飯。」

  說……說她耍寶?!艾娜好不容易減弱的怒火又再度熾烈起來。

  「你實在太過分了!我……我……」

  「我要回家了。」俞筱茉打了個呵欠,拖著灰狼便轉頭離開。

  艾娜憤怒的看著她的背影,認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在美國可是有名的女煞星,面對她這朵「黑道之花」,即使是男人,也大多會敬她三分可是每次來到這又小又擠的小島,卻受到正好相反的待遇。別說她的大男人目標了,連一旁的小女人都敢任意的耍弄她,完全不把她的威脅及存在放在眼裡。雖然那是因為她們的身後都有強大的靠山,她還是覺得很憤慨。

  簡直是窩囊透了!

  想起一年多前被言詩情唬騙的事就已經令她咬牙切齒,差點沒把牙齒給咬碎,再看看眼前一副不耐煩的俞筱茉,心裡的火就燒得比焚化爐的火還要烈、還要旺。

  「你連裴少寒的生命安全也不放在心上了嗎?」

  一句乍然的問話讓俞筱茉停下腳步,轉頭狐疑的望著她。

  眼看自己倍受摧殘的自尊有起死回生的希望,艾娜不禁暗自竊喜起來。「咦?你不知道嗎?少寒最近受到不明人士的玫擊,西雲集團還因此加強警戒呢!難道少寒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俞筱茉看著一臉得意的艾娜,現在這洋婆子總算有一件事可以向她「誇耀」的了。不過,她絕對不會因此就向這個無聊的洋婆子搖尾乞憐,求她告訴她這件事的。

  「唉,少寒就是這樣,發生這種事也不肯告訴我,他一定是太愛我了,不要我為他操心。這次還真是多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筱茉低頭看了看表。「啊!這麼晚了!我要趕緊回去了,謝謝你給我這麼珍貴的情報,我待會兒一定要好好的問少寒是哪個喪心病狂、沒天良的下流人渣竟想傷他!如果被我遇見的話一定先砍他幾刀,再放狗咬爛那個不要臉的東西!艾娜.狄克森小姐,你說這樣好不好?」

  「好……不!等會……」

  「再見。」筱茉一聽到「好」字後,便拉著灰狼往回跑,留下艾娜在原地氣惱的頓足。

  放狗撕爛她?噢!天哪!

  * * *

  通常裴少寒回到家的時候,桌上便已有一桌熱騰騰的飯菜等著他;但是今天,

  他卻只看到一個豐盛的便當在客廳的桌上歡迎他回家。而那個廚娘則捧著另一個飯盒,一派優間的看著電視。

  「怎麼了?」斐少寒心知一定有事。

  「沒事啊!我很好。」俞筱茉咀嚼著飯菜,口齒不清的回道,目光直盯著螢幕,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很好?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平時的她可不是這樣的,她會給他一臉甜蜜的、歡喜的可愛笑容,整副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叮著電視不放、留個便當給他,彷彿他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

  他坐了下來,看著她略微緊繃的側面。「說。」到底有什麼事會讓她在半天不到的時間裡變成這樣?

  「我都說沒有了嘛!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她不高興的表情愈來愈明顯。「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的?」她挑起眉,挑戰著他的權威。

  裴少寒深深的凝視看她倔強的臉龐,並緩緩的搖了搖頭。

  「你沒有?那我也沒有。」她再度把注意力轉回飯盒和電視,一副不想和他講話的樣子。

  「別說謊。」裴少寒在碰了幾個釘子後,惰緒已經有些浮動。

  「真巧!我也正要對你說這句話。」俞筱茉夾起雞腿,狠狠仍咬了一口。「你不餓嗎?」

  裴少寒定定的看著她,眼神專注而銳利。「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問你肚子餓不餓啊!你的便當在那邊,別老盯著我的流口水。」她刻意的略側了側身,讓自己看不到他攝人的目光和逐漸嚴厲的表情。

  「前一句。」這女人分明想氣死他!

  「前一句?」俞筱茉本想脫口說她忘了,但是眼角的餘光瞄到裴少寒極度冰凍的表情,還是識相的用口水把它們給衝回肚子裡;不過這可不代表她會乖乖的招供,她要堅持到最後一秒,看他會不會自己先把事情告訴她。

  不過她知道,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勝率在裴少寒手中,她逞這口舌之勇是不會有什麼用的。

  「那句啊!……沒意思啦!我只是隨口說說。」她心虛而倉皇的掃了他一眼。

  「好了,你趕快去吃飯吧!不然一個冷便當可是沒有熱便當那樣的價值。」

  「俞筱茉!」他真的發火了。這女人怎麼突然變得那麼不可理喻?他大口的深呼吸,凌厲的眸光氣憤的瞪著故意對他視而不見的筱茉,雙手則不耐煩的拉扯著領帶,似乎恨不得扯斷它的樣子。

  該死!這女人總是有辦法把他的冷靜和理智給摧毀得一絲不剩,如果她不是俞筱茉,他早就把她丟進垃圾袋打包起來,拿去充實掩埋場了,哪容得她在他面前使性子?

  但也只有俞筱茉,只有她會讓他失控。

  裴少寒坐進沙發裡,狠狠的吸了口氣,手指爬梳著已不很整齊的髮絲,但令俞筱茉驚訝且錯愕的是,原本她以為幾乎會震破她耳膜的怒吼卻成了波動她心湖的低語--

  「別這樣。」

  俞筱茉小心翼翼的轉頭看他,忍不住為他疲倦而憔悴的模樣感到心疼。

  「對不起。」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臂。「我不是故意這樣鬧你。我只能說,我不希望每次都是我帶給你壓力,我希望自己能分擔你的心事和煩惱。可以嗎?」她在他重新恢復冷漠的臉上輕輕一吻。「對不起。」

  「沒關係。」他的表情很快的又回復成原本平靜無波的樣子,令她看不出他的感受,也很失望。

  她歎了口氣。唉!放棄了。

  「快吃飯吧!我累了,晚安。」她把他的飯盒拿過來放在他身旁,然後逕自回房。

  * * *

  在過了一個異樣的夜晚之後,裴少寒早該想到俞筱茉不會給他一個尋常的早晨。

  他擰著眉,在餐桌上她的位子前找到了一封信。深呼吸,再深呼吸,他打開了信封,冷著臉閱讀她為自己的「離家出走」所做的解釋和交代。

  親愛的裴先生︰

  老實說,這個奇怪的稱呼我想了很久。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至今我仍搞不清楚應該如何解釋,比起情侶,我認為我們更像是主雇關係,但是同時又無法否認我們對彼此的感情。在這種模糊曖昧的狀況下,原諒我用了這個既親匿又客氣的怪異稱呼。

  對於我的不告而別,我不期望你會像小說裡的男主角般瘋狂的找我,你從來就不是那種人,而且我也希望你別來找我,至少在我們都未想清楚之前不要。身為西雲集團首腦之一,以你的能力要把我揪出來教訓一頓,和捏死一隻螞蟻的難度差不多高,對於你超強的工作效率,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所以我必須拜託你,暫時別找我。

  好吧!瞎扯了那麼多,我也該說說突然離開的原因。昨天下午,我帶灰狼出去散步,不小心遇到了討厭又煩人的艾娜.狄克森小姐。她拖拖拉拉的不肯讓我回家--這就是我來不及煮飯的原因,我可不是故意賭氣不下廚做飯給你吃。但是後來她告訴我你被人攻擊的事,我覺得非常的不高興。平常總是你問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我不說就擺棺材臉給我看,但是你卻不讓我知道你遇到了什麼困難,也許你怕我擔心,也許你嫌我沒用,但是好歹你也說過喜歡我,難道這樣的我不夠資格陪你分擔憂慮嗎?

  我知道你一直在保護我,但如果你把心裡的事告訴我,就會無法保護我嗎?不會吧!既然如此,你到底害怕我知道什麼呢?這一定是你的大男人主義在作祟。

  但你別忘了,我可是比你還要早說喜歡你的,你想保護我,我當然也想減輕你的壓力,別老是認為每個女人都是渴望男人保護呵疼的,比起那樣,我更想當個能和你走在一起,一同分享快樂、承受痛苦的夥伴,而不是躲在你身後讓你為我擋去所有意外、危險。

  與其要你替我擋風避雨,你不認為兩個人一起抵擋風雨會更輕鬆而愉快嗎?不好意思,我也有我的小女人男女平等主義。

  手也酸了,話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如果你還想見我,那麼請在改掉這個壞毛病後再來找我,如果你想趁機甩掉我,這也是個絕佳的好機會。隨便你怎麼做了,但是我先聲明--

  我會等你,直我二十五歲。如果你四年內不來認領,別怪我移情別戀。

  俞筱茉

  好一封感人肺腑、動人心弦的「恐嚇信」。

  裴少寒靜靜的折好俞筱茉的留書,平板的臉上完全沒有女朋友跑掉的憤怒與沮喪,也許是知道還有救,所以反應並不很激烈。

  他給她的保護反而是種拘束嗎?因為他過分的擔心,才讓她離開他?以前的裴少寒是不懂這個道理的--被人保護還嫌東嫌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但是看過這封長篇大論的信之後,他知道每個人的想法不同,而他也願意接受這種改變。

  至於那只逃家的小貓,他會以讓她懷疑的速度把她給拎回來。

  一踏進公司,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跑來跟裴少寒說一件破天荒的大事--

  呂沐遠在發脾氣!

  他幹嘛?想不出新花招整人了?發脾氣,他發什麼脾氣?從來都只有他惹別人抓狂,哪有他冒火的份?詭異。

  如果不是謊話,那就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裴少寒挑起眉,向前來忠告的員工詢問謠言的真實性。後者則緊張的點點頭。

  那就大條了,他把公事包往辦公桌一丟,便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呂沐遠的辦公室跨去。

  顧不得敲門,裴少寒拉開門便瞧見呂沐遠抓著頭髮,滿口粗話罵個不停,唐中閔則在一旁勸撫著。

  「怎麼?」

  「他被惹得很惱火。」唐中閔指指呂沐遠,一臉無奈。

  「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他媽的!一個美國的幫派就敢恐嚇我?艾娜.狄克森那死女人送我當女傭我都不屑!他居然敢說我強行扣留!」一問起,呂沐遠又破口大罵。

  「艾娜?」

  「那只該死的老母豬!少寒,叫人去把她給我幹掉,提著人頭來見我!」

  老天,連混幫派時的狠話都給講出來了,情況果然是十分糟糕。裴少寒看向唐中閔,滿眼詢問。

  「艾娜的上級打電話來,問他為什麼艾娜逾假未歸,他怎麼會知道?誰料對方一口咬定我們惡意扣留艾娜,好問出他們幫裡的機密,還威脅我們,如果艾挪一星期內沒回美國,便要恐嚇肯森集團、康弗財團以及其他公司中止我們的契約或合作,並抹黑我們的形象,讓美、加兩國從此沒有公司敢和我們來往。這是個很大的威脅,而且北美的影響力不容小襯,一旦他們這麼做,我們的風評和基礎一定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裴少寒瞭解呂沐遠為何爆發那麼大的怒氣了,美國市場一向是他十分重視且積極努力開拓而來的,如今為了一個可恨的女人而影響到公司,呂沐遠不生氣的話才會教人奇怪。

  「少寒。」呂沐遠深吸口氣,壓抑著滿腹的不快,冷靜的向裴少寒下命令。

  「派人把那個欠捧、少人扁的洋婆子找出來,三天。」

  「嗯。」順便找找俞筱茉。

  「找到之後,我要先揍她一頓再踢她回美國,再叫她那個愚蠢的老大判她終生監禁,別再放她到這裡發春,自取其辱!」呂沐遠愈罵愈高興、愈起勁。

  「好了好了!」唐中閔苦笑道。這個老闆還真像小孩子!

  氣氛好不容易緩和下來,兩人鬆了一口氣。可惜引起騷動的電話鈴聲再度不識相加不知死活的響了起來,令兩位堂主的不祥預感急速膨脹。

  呂沐遠順手接起電話。「喂!我就是。去你的!你又想做什麼……混帳東西!我不吭聲,你以為我們西雲集團好欺負!告訴你,意毛了我你會死得更難看!威脅我?哼!你這沒知識、沒營養、沒見過世面的傢伙,別以為我不跟你計較就怕了你,你算什麼角色?有膽量的話就報出你的名號來,然後三天待在家裡不要逃跑,我就讓你看看我翔雲幫是多麼「渺小」!聽好了,偷跑的是懦夫。」他用力摔上電話,調整好急促的呼吸後,再度拿起話筒。

  「他太激動了。」唐中閔聳聳肩。「惹惱呂沐遠是自找死路。」

  「嗯。」裴少寒同意。

  「喂,約瑟夫嗎?我是台灣的布萊恩……嗯,還好,不,不太好,美國有個無聊分子鬧得我很火大……哦!要幫我處理?那多謝了……好、好,下次再好好的謝你……多謝你了,萬事拜託,謝謝了!」他掛下電話,笑得十分詭異。

  「誰是約瑟夫?」好像是個義大利人。

  「黑手黨的老大。」

  喝!唐中閔瞪大了眼,連裴少寒都吃驚的望著地優閒帶笑的臉龐。

  「你……你怎麼會……,認識黑手黨的老大?」

  「上次去義大利時碰巧遇見,因為同業嘛,就混熟了。沒想到他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提起這件事,呂沐遠倒是相當自得。

  這下子憂愁、倒楣的可要換人了。

  「你成功的抵禦外侮,我是很高興啦!可是那個始作俑者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呢?」

  「誰?艾娜.狄克森那個番婆嗎?她來不就是要把少寒給綁回去?」

  唐中閔坐進沙發,優雅的蹺著長腿。「她居然是逾假未歸!我就想說她的假期怎麼那麼長,原來是偷偷留下來的。」

  「她怎麼敢?那種爛幫的幫規我是不放在眼裡,可是她怎麼有那個勇氣呢?不怕回去之後罰得很慘嗎?」這是呂沐遠的問題。

  「如果成功的把少寒拐回去的話,她大可不必煩惱。」唐中閔也笑得賊賊的。

  「說得也是。」

  裴少寒瞪了兩人各一眼,把他當成什麼了?

  「我在想的是,艾娜和她的組織是不是串通好的?不然為什麼他們會一口咬定是我們抓了艾娜,還一直給我們威脅,要我們放人?」

  「故意的?」裴少寒皺起眉,思索這個假設的可能性。

  「有可能。說不定一開始就是他們布下的陰謀,明知艾娜不會在這裡,卻硬是找我們要人,還對我們在美國的合作對象了若指掌,進一步便提出恐嚇。搞垮我們之後,便來個條件交換--大概會要求少寒易主吧!我猜。這樣的話不僅可以把少寒及風輕挖角過去,翔雲幫也很有可能成為他們的附庸。你們覺得呢?」

  呂沐遠誇張的拍拍手。「本次演講比賽的第一名是西雲集團的唐中閔先生,請上台領獎!」

  恢復得很快嘛!

  「不敢不敢!過獎了。」唐中閔微微笑道。

  看著兩人如此輕鬆愉快,裴少寒心裡頗不是滋味。他是招誰惹誰了?先是俞筱茉的離開,再來又變成引起「外患」的導火線,這……這……唉!

  他決定,等找到艾娜之後,先讓呂沐遠洩憤,然後他再來個第二灘--狠狠的甩她幾個耳光!這種欠人教訓的女人如果不好好的修理,全世界的男人都會被欺壓至死,含淚而終。

  「對了。」唐中閔的表情突然由高興轉為擔心。「詩情最近都悶悶不樂的,因為她那個好朋友俞筱茉突然失蹤了一段時間,害她老是哀聲歎氣的。」

  「嘎?真的嗎?」呂沐遠睜大眼。「那紫翎不就整天對著你老婆的苦瓜臉?這樣對小孩子不好吧!」

  「呂沐遠,你嫌皮癢沒人抓是不是?」唐中閔咬牙說著,開始捲袖子。「說我老婆是苦瓜臉!你這個菜瓜臉沒資格批評我老婆!」

  「我是……菜瓜臉?胡說八道!我這麼英俊帥氣、傾國傾城的臉怎麼會是菜瓜臉?你說,我的臉什麼時候像菜瓜了?」

  「從你誹謗我老婆那時開始就是菜瓜臉。」

  「你……見色忘友!」

  「亂講,這叫胳臂往裡彎,幫自己人!」

  裴少寒看著兩人莫名其妙的爭吵,對自己成為始作俑者倒沒絲毫罪惡感。

  一番吵鬧之後,兩個無聊透頂的男人喘著氣,互相怒瞪著。

  「不怕我降你的職、扣你薪水?」呂沐遠低聲問道,目露凶光。

  唐中閔則很有骨氣的揚起一個不屑的笑。「哼!誰怕誰?」他自胸前的口袋中抽出一張照片。「我女兒的玉照,本來要送你的,不過現在……算了,紫翎才不希望她的照片落入一個對她父母不敬之人的手裡!」

  「你卑鄙!用這個威脅我!」被裴少寒認為有戀童癖的呂沐遠咬牙切齒的瞪著那張正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照片。

  「現在才知道我卑鄙?」平時溫文儒雅的唐中閔為了老婆的屈辱而變得一副邪惡的嘴臉。

  斐少寒依然是無聊的看著兩個大男人爭得面紅耳赤,心裡為他們感到羞恥。

  他們在要寶啊?

  「再見。」他站起身,不打算陪他們浪費時間。

  「哦!少寒,幫我找找俞筱茉。」唐中閔喊道。

  「嗯。」不用別人操心,他自己也知道要找。

  「還有艾娜那個洋婆子!」呂沐遠補充道。

  「嗯。」這他也還記得。

  關上門,裴少寒聽見裡頭傳來了呂沐遠挫敗的哀號和唐中閔勝利的笑聲。他搖了搖頭。瘋了,這兩個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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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6:16
第七章

  言畫意打開大門,驚愕的望著佇立在門口的世紀超酷大俊男,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誰?」哇塞!現在的推銷員都長得那麼帥嗎?為什麼他不去拍廣告或演戲呢?賺得一定比現在多幾十倍!

  「裴少寒。」

  裴少寒?好耳熟的名字……「啊!你你你……就是你!裴少寒!」她指著他,大叫起來。

  她這是什麼反應?

  「一年多以前,在我老姐婚禮上酷得不像話的伴郎!就是你,我想起來了!」

  言畫意興奮得很。

  這有什麼好激動的?他點了點頭。

  「好啦!尖叫過了,你有什麼事?」

  「找人。」

  找人?姐夫又沒來。「我姐夫沒有過來。」

  「不是他。」

  「不是他?」她想了想,開玩笑道︰「難道你找我?」不會吧!

  「嗯。」

  「找我?」畫意忍不住又提高了音量。但瞧見路人的異樣眼光後馬上自動消音,這才意識到裴少寒還在門外。「你先進來好了,進來再說。」

  待兩人坐定在客廳沙發上後,言畫意也不客氣,連寒暄都直接省略,問道︰

  「找我幹嘛?」

  「找人。」

  「誰?」咦?奇怪了,我的朋友裡有你要找的人嗎?

  「俞筱茉。」

  找筱茉?!「找她幹嘛?」

  「有事。」

  這……怎麼回事?「你認識她?你們是什麼關係?我可從來不知道你和筱茉有來往。」

  豈止來往?已經交往了!但該告訴她嗎?裴少寒猶豫了一會兒,支吾地道「我們……是男女朋友。」

  好了!這下總算是公開了。

  「男男……男女朋友!」天啊!這兩個人何時開始暗中交往的?這個筱茉還真是不簡單,埋首錢堆中也能撈到這樣一個條件奇好的男朋友,標準的「惦惦吃三碗公」,竟然連我這個好朋友也亳不知情!

  「她在哪裡?」早就知道這個爆炸性的秘密會帶來多麼激烈的反應,所以裴少寒都懶得去後悔說出這件事了。

  不過俞筱茉的保密功夫倒也令他小小的驚訝了一下。沒想到他們的戀情,她竟連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沒說!同時他也可以猜到明天到公司時,將會受到呂沐遠和唐中閔如何熱情的歡迎和拷問了。  「你問我她在哪裡?我怎麼知道。」言畫意聳聳肩。「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是快兩個月之前的事了,這段時間裡她就和失蹤兒童一樣,連影子也沒瞧見;要不是有把握她沒有被綁架的條件,我們早就報警了。」

  恐怕沒有人知道,俞筱茉的身價早就暴漲了。

  「我也很擔心,下星期就要開學了,她到底打不打算回學校上爐?」她歎了口氣,對好友的反常行為感到不解和憂慮。

  言畫意的歎氣才剛散去,門鈴又再度響了起來。

  「今天可真熱鬧。」畫意站起身往門口走去,自言自語著。

  「嗨!親愛的畫意,午安!」一個穿著白T恤、牛仔褲,笑容滿面的男孩熱情地朝她打著招呼,順便朝她臉上親了一下。

  「駱英傑!你來幹嘛?」言畫意訝異的瞪著面前的男朋友,著實嚇了一跳。

  「耶?我們說好要去看電影順便約會啊!你忘了?」駱英傑在看到她的表情之後,心情有些沮喪。「不想見到我?」

  「才不是!我只是臨時有事……」她朝客廳指了指。「一個很重要的客人。」

  「很重要的客人?」他脫了鞋子,站在畫意身旁摟著她的肩向客廳走去。「誰會重要到讓你暫時忘了我?」

  一看到裴少寒,駱英傑馬上傻了眼。老天,好大的威脅!他總算能瞭解到何謂「強大情敵的威脅」了,他緊張地問︰「他是你的備份男朋友嗎?」

  「備你大頭鬼!」她偷偷的擰了他一把。「他是筱茉的男朋友啦!俞筱茉的!」

  「俞筱茉?」駱英傑不可思議的搖搖頭。「真是人不可貌相。」

  「少囉唆。」她拖著他坐在裴少寒對面。「抱歉,讓你久等了。他是我的男朋友駱英傑。」

  「你好。」解除了警報,駱英傑笑得十分開心。

  「你好。」

  「裴先生,我不知道筱茉在哪裡,不過我想也許我可以提供你一些線索,找起來會比較容易。」

  「嗯。」他點點頭。

  「她很吝嗇,所以她很有錢。依我初步的估計,她的存款足夠她在幣值最高的英國活上一年半載。」

  「不可能。」這點我倒是十分肯定。

  「沒錯,我也正要告訴你那其實是不可能的。」她點頭表示同意。「她告訴過我她家住南部。

  「南部?」這個範圍雖縮小了,但還是略嫌太大,畢竟台北以南的地方也都還稱得上是「南部」。

  「嗯,順便好心的建議你,從最南端找起一定會比較快。」

  裴少寒沉吟了一會,隨即起身告辭。「謝謝。」

  「不客氣。」

  待他步出大門之後,駱英傑若有所思的問道︰「我覺得你好像知道俞筱茉在哪裡的樣子,是我的錯覺嗎?」

  「我是知道啊!」言畫意笑得很邪惡。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他怎麼都不知道畫意喜歡看這種「千里尋情人」的戲?

  「何必呢?以他的能力大概一兩天就找得到了,不要破壞人家尋人的樂趣。」她穿好鞋子,朝身旁的駱英傑一笑。「即使筱茉沒有叫我隱瞞,我也會這麼做。」

  「為什麼?」

  「好玩嘛!」

  *         *         *

  一時衝動,到底會做出哪些怪事?

  俞筱茉仰躺在某家幾近民宿的小旅館的房裡,耳中聽著海浪拍岸聲和遊客的嬉鬧,眼睛瞪著天花板,腦中想著她這次的落跑,並揣測著裴少寒可能有的反應。

  說實在話,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他會乖乖的照她「不要找我」的要求去做,以他的個性他一定會跑來,然後狠狠揍她一頓……也可能不會揍她啦,不過下場可能不會太好看就是了。

  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雖然比較容易藏身,卻也十分令她心痛,光是南下的火車票、住宿、伙食費,就差點讓她面色如土、心痛至死,更別說如果裴少寒不來找她的話,她得付出多大的代價了。

  因此當下她便下定決心重操舊業--重拾「超級打工女」的名號,既可以在這邊暫時藏身,又可以賺錢,真是一舉數得耶!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理想要靠雙手來達成,再決定努力賺生活費的筱茉小姐馬上自床上跳起來,打算立刻往外尋求發展。已經休息了幾天了,也該活動活動了--天生勞碌命的人就是閒不住。

  可是……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向畫意報個平安呢?基本上、事實上、良心上來說,她並不想打這通電話,除了怕被問東問西外,從美麗的墾丁打電話回遙遠的台北,這筆長途電話費會令她傷心個好些天,花錢受罪,何必呢?不過筱茉也知道打了傷心,不打的話更會傷身--假如有朝一日被畫意逮到了,一定會被她施以「薄懲」,到時省下來的電話費大概不夠付醫藥費。

  掙扎了許久,俞筱茉以傷身不如傷心作了結論,拿起了公用電話的話筒,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等到嘟嘟的電話聲在耳畔響起,她才驚覺--她打的不是畫意的電話!筱茉低低的詛咒著,卻沒有馬上掛上電話。

  她撥的是裴少寒家的電話。

  真是可惡啊!她讓自己抵死不肯承認的思念,卻被行動給完全曝了光。

  響了七八聲之後,俞筱茉用力的掛下話筒。笨蛋!下午兩點多他哪會在家啊?她不禁為自己的癡傻感到憤怒和無助。

  深吸口氣,重新拿起電話,這次總算是對了。

  「喂,我是言畫意。」

  「畫意,我是筱茉。」

  「筱茉?!」電話那端大叫起來,音量之大令俞筱茉自動把耳朵挪開十公分。

  「沒錯,就是我。你好像忘了我還不到重聽的年紀,麻煩自動降低音量,謝謝!」

  「天哪!我真想不到你捨得打電話來,長途電話哩!很貴耶!」言畫意興奮得哇啦哇啦叫著。「太不可思議了!天要下紅雨了?」

  「哦?那為了維持大自然的正常,以及不辜負你的期望,我想我該掛電話了,再見!」哼!囉哩八嗦的煩死了。

  「等一下!筱茉,別這樣,我……我只是太興奮了啦!而且,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訴你喔!」

  「神秘兮兮的,有什麼話快說吧!電話費一直在爬升哩!」她盯著急速減少的電話卡數字,心裡十分悲痛。

  「裴少寒來找過我喔。」

  「哦?」不會吧!這麼快?!

  「他來問我你在哪裡看來他對你滿關心的嘛!筱茉,那麼好的男人可是打著探照燈都找不到的,你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話,雖然所有單身女子都會感激你,但是過了這個村,可是再也找不到那麼棒的店了!別暴殄天物,知道嗎?」

  「別像個有女兒嫁不出去的老媽般說話。」真是受不了她。

  「我可是為你好耶!真是不知感激。」

  「好吧!感激!我很感激。」她抬眼望了望萬里無雲的晴空。「你……你跟他說了什麼?」

  「沒什麼啊!不過你知道嗎?他好像相信我還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當他說你是他女朋友的時候,那樣子真是……可愛啊!哈哈哈!」

  「你這缺德的女人,這一點也不好笑。」她想像著裴少寒那時的表情,突然覺得非常的想念他。「你不要故意岔開話題,你到底說了什麼?一

  「真的沒什麼嘛?我只告訴他你在南部而已,還有……」

  俞筱茉盯著眼前抵著牆的手掌,打斷了好友的話。「你說什麼都不重要了,畫意。」

  「為什麼?」

  「他已經來了。我……再見!」

  俞筱茉慌張地放下話筒,低頭胡亂把玩著電話卡,並沒有轉頭去看裴少寒。

  即使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看看他、碰碰他。想看他出色的臉龐,冷靜、偶爾溫柔的眼眸,想碰他的身體,證實他的存在、感受他的體溫。

  「是你嗎?」一個肯定的問句。

  「嗯。」

  雖只是一個簡單、平常的回答,卻使她的心裡掀起了激烈的波濤,眼淚也偷偷的滑了下來。

  這個討厭的裴少寒,讓她第一次嘗到了脆弱是何等的滋味。

  似乎感覺到她的異樣,裴少寒扳過她的身子,替她拭去了淚水,收回手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但依然沒說一句話。

  這已經是他表現感情的極限了吧!俞筱茉吸了吸鼻子,覺得很幸福,雙手不自覺地環住了他。

  「你來得太早了。你確定你已經改過了嗎?」

  話一出口,俞筱茉便開始罵自己的笨腦袋。那麼浪漫唯美的重逢,她在說什麼嘛!

  「嗯,抱歉。」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男人的效率也太好了吧?!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謝謝。」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很捨不得的離開了他的懷抱,轉身面對他。「你什麼時候找到我的?」

  「早上。」

  早上!「那你什麼時候出發的?」

  「今天凌晨。」

  從言畫意那兒得到情報之後,他馬上趕回公司,指派大部分的「風輕」成員由白狐率領前去搜尋艾娜.狄克森,他這個黑狼堂主則身陷兒女私情,和剩下的人一起打電話尋找俞筱茉的芳蹤,在得到消息之後立刻丟下所有的事,飛車南下。現在,總算是找到她了!他輕吁了口氣。

  如果被呂沐遠那傢伙知道,肯定又會拿來大作文章。

  「為了獎勵你的努力,我決定給你一個謝禮。」她揚起配紅的俏臉,挑戰的望著地。「你願意讓我吻你嗎?親愛的裴先生。」

  *         *         *

  在裴少寒的車裡,俞筱茉抿著嘴,百般不情願的玩著手指頭,正大光明的浪費著她暑假的最後一天。

  她這個離家出走的招數出得實在太早了,只改了他一個壞毛病。早知道就忍耐久一點,等缺點積了一淮之後,她再用這一招來大清算。像現在,好不容易演完動人、浪漫的重逢,他老兄就趕著打包她的行李,準備把她用快遞的速度給載回台北,似乎對眼前的碧海藍天、白浪和風沒有半絲的注意和留戀。

  好吧!就算他不喜歡,她可是一點也不討厭。這個裴少寒卻連問也不問,就好家急著把她拖離傳染病疫區似的,連多留一天都不肯。

  莫名其妙!

  「那麼早就要回去了?多留幾天不好嗎?看這裡青山綠水、風景如畫、遊客如織,多留幾天有什麼關係?好不好嘛!」賺不到那些遊客的錢,令她不太甘心。

  「不好。」他的口氣十分強硬,絲毫沒有轉回、商量的餘地。

  「為什麼?。不知變通、古板!討厭!

  「開學了。」

  「說得也是,開學了。」她隨便紮起被海風吹散的亂髮。「那又怎麼樣?」上學可不比在觀光區賺錢來得好玩。「我又不是沒蹺過課。」

  好可惜,本來還想順便出賣他的「美色」來獲取暴利,眼看著即將唾手可得的肥水,就這麼平空消失了。

  而且她難得來一次墾丁,他這樣敲碎她的「炎夏海灘發財計畫」,硬生生的阻斷她的財路,實在是他的不對。愈想愈氣,俞筱茉忍不住偷瞪他一眼。

  「浪費學費。」他為不准她蹺課的事找了個很俞筱茉的答案。

  她呆了會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我者愛錢。你什麼時候被我給傳染了?」她歎口氣,禁不住微笑。

  相形之下,反倒像是她拋棄了金錢,居然沒想到蹺課會浪費掉她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蹺課去打工的話,折合時數好像也沒虧損嘛!

  唉!萬能的錢神,到底我該向你謝恩或是謝罪呢?

  就在她煩惱的當下,裴少寒突然詛咒一聲,隨即猛然停下車,冷銳的利眸陰狠的盯著前方的車堆。

  俞筱茉揉著不小心撞上玻璃的額頭,先慌張的檢查著玻璃,確定它完好無恙之後,她才吁了口氣。「幸好車窗沒事,不然修這一大塊玻璃不知得花多少錢。」嘀咕之後,她才注意到裴少寒突然煞車的原因。

  「這是幹嘛?拍電影啊?」

  「車禍。」

  「是嗎?可是那邊有人吵得好凶。」她帖在車窗上專心的看別人吵架。

  「車主口角。」他不太耐煩,對於這種以自己的災禍佔用公共用地,進而妨礙他人方便的事一向很感冒。

  該死,都三點多了,他承諾過今晚要回公司參加緊急會議的!再不走的話,他只好和空蕩蕩的會議室乾瞪眼了。

  「轟隆隆隆……」巨大的噪音自天降下,成功的吸引住所有在場人的目光。

  俞筱茉盯著逐漸降落的直升機,若有所思。「你確定不是拍戲?我可從來不知道車禍也有直升機來搞亂。它來做什麼?」

  這題的難度高了些,只見斐少寒的唇更抿緊了些,卻沒說什麼。

  見他問不吭聲,俞筱茉也只好聳聳肩,替自己孤單的問題找了個好笑的答案。

  「呃……可能是這邊的國軍正巧開直升機經過吧!本著愛國愛民的理念,他就義不容辭的當起空援部隊了……」她歪著頭想了想。「嗯!這個解釋好!」

  她的想像力又在不甘寂寞了。

  不過顯然他沒有把她的自言自語聽進耳中,只是緊鎖著眉,讓原本就冷峻的臉更添陰鬱。

  直升機緩緩的下降,機門打開了,懸掛著的繩梯在風中擺盪,卻沒有人出現。

  一絲不祥的預兆閃過裴少寒腦中。他朝後視鏡看了眼,懊惱的發現後頭有一輛卡車堵住退路,心中更感不妙。前不可進,後不能退,依據他多年的專業知識,這正是圍捕獵物的好時機。

  不過他仍不敢斷定這車禍是否是故佈疑陣,也許真的只是個再單純不過的車禍,也許這架直升機是剛好路過的某電視台的採訪機,也許……

  不管再怎麼也許下去,這些安慰性的假設還是佔不了他心思的百分之一,腦中的警鈴仍是愈嗚愈響。

  「Shit!」十分反常的,裴少寒罵了一句粗話。

  「怎麼了?」俞筱茉詫異的看向他,他終於願意在她面前表露他的情緒了嗎?還是……太生氣所以忍不住脫口而出?聽他那欲置人於死地的語氣,她認為還是後者比較有可能。

  「鐵定會遲到!」他咬牙切齒的吐出了眾多藉口中最輕微的一個,打算矇混過去。但是下一秒,他突然想起了他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的原因。「這裡可能會有危險。」

  坦誠,他承諾過的。

  「喔。」意識到他的改變,她不禁微微一笑,心裡甜絲絲的。

  而裴少寒則對她平靜的反應感到驚訝,看樣子她對他的答案並沒有慌亂或想尖叫的衝動。「你不怕?」

  俞筱茉回他一個甜得醉人的笑容。「不怕,因為有你在。」

  老天!她也會說這種纏綿俳惻、嘔心的話,而且這竟然還是她的真心話!

  裴少寒並沒有露出感動至極的表情,只是伸出手,握了握她的。

  俞筱茉依然掛著微笑。她已經逐漸的在學習、接受他特殊的表達方式,這樣看似平淡的握手,卻代表了他的承諾和保護。

  她很高興,真的。

  正當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裴少寒的車窗外站了個陌生男人,並敲了敲玻璃。

  「對不起,先生,可不可以幫忙一下?前面那輛車的輪子卡住了,能不能請你幫忙?」

  他看著那人的臉,莫測高深的表情再度浮上裴少寒的臉。「嗯。」

  「我也要去,坐在車子裡好悶。」俞筱茉看著他解開安全帶,忍不住央求道。

  「不行。」而裴少寒只是留下冷冷的一句回絕,並以眼神威脅她留在車裡。

  哼!不去就不去嘛!眼睛瞪那麼大做什麼!好--吧!偶爾也該滿足一下他的男性自尊和虛榮,別老是拆他的台。

  她趴在手臂上,無聊的看著裴少寒和一些男人蹲在某輛車旁看輪胎,突然覺得自己相當的幸運。她居然可以在不花很多心思的情形下把裴少寒身旁的後座給佔為己有,並順利的把情敵給踢得不知蹤影--咦?說到情敵,艾娜.狄克森那個愛情恐怖份子不知道怎麼了?

  正在發呆之際,身旁的玻璃被人敲了一敲。她轉過頭,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有什麼事?」

  「和你一起的那位先生要你過去。」

  裴少寒叫她?幹嘛?以她的力道還不足以搬起一個卡車輪子。「叫我做什麼?」她喃喃道,順手打開車門下了車。

  沒想到她才跨出一步,連車門都還來不及關,那個「假傳聖旨」的人便一把架住她,並很快的將手摀住她的嘴巴,阻止她向裴少寒發出求救信號。

  「嗚……嗚嗚……」俞筱茉拚命的掙扎,手腳不停揮舞著,期望踢到什麼東西來引起裴少寒的注意,可是愈靠近直升機,她掙扎的聲音便慢慢地被螺旋槳的聲響淹沒了。

  那男人扛著俞筱茉,爬上了直升機的繩梯。臨被塞進門之前,她使出全力敲打著直升機的外壁,雖然很快被那個男人丟進直升機內,但她仍然看見裴少寒因異樣及怪聲而突然轉過來的臉。

  太好了,他發現了!俞筱茉吁了口氣。

  但裴少寒的心情卻正巧和她相反,不僅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是憤怒、著急、自責等情緒齊湧上心。他猛然站起身,打算趁直升機未起飛時上前去攔截,卻被身旁那些男子擋住。

  「你別白費心思了,迫不到的。」其中一個突然抓起了地上的鎯頭。「就算可以,我們也要讓你追不上!」

  果然是個圈套,裴少寒此時對自己敏銳的預感一點也不覺得驕傲。

  這五、六個嘍囉在身手方面完全不是裴少寒的對手,一下子就被他揍得呻吟不止、哀號不斷了,但在拖延時間方面,他們卻成功的完成了任務。

  瞪著愈飛愈遠的直升機,裴少寒的殺意也在心中、眼底愈蘊愈濃。

  「啊!總算是找到你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裴少寒訝異的轉過身看向一群朝他走來的人--呂沐遠、唐中閔還有白狐帶領的殺手小組。

  一群遲來的援軍!裴少寒抹了扶臉,拭去臉上的擔心、氣憤和疲倦。

  「抱歉,來晚了。」呂沐遠拍了拍他的肩,依然嘻笑的表情和語調中帶著誠摯的歉意。

  「嗯。」他坐靠在車前,冷著臉,閉著眼。

  「知道是誰吧?」呂沐遠對著走過來的唐中閔明知故問。

  後者點了點頭︰「某個美國無聊女子。」

  他就知道。深吸了口氣,裴少穿對走近的白狐下了命令︰「搜。」

  裴少寒靜靜的瞧著那幾個人搜索著現場,突然想起這群人來得不正不當。他們不是該待在台北,等他回去開那什麼會嗎?「怎麼來了?」

  唐中閔苦笑了起來,指向呂沐遠。「這傢伙硬是要把開會地點改到風和日麗的南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總之就是在半路上遇到你了。」

  裴少寒看了正在欣賞海景的呂沐遠一眼。他當然是故意的!

  再一次,他領略了呂沐遠深藏不露的本領。

  這時,一名組員走了過來,手中拿了張紙條。「堂主,在右前座的車窗外找到了這張紙條。」

  大概是挑戰書。裴少寒接過打開一看,證實了他的猜測--

  想要她活命的話,明天下午六點到XX港口九號倉庫,逾時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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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6:47
第八章

  俞筱茉抬眼打量著這間陰暗破舊的倉庫,並為空氣中那股塞人討厭的潮濕霉味皺起了眉頭。

  她洩氣的扯了扯手腳上的繩索,不禁歎了口氣,看來她真的是被綁架了!從小到大,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她也沒預先設想過萬一有一天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也就是說,她只好暫時先當個可憐的肉票,再慢慢的來想辦法。

  正當她努力的和手上的束縛搏鬥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朝她接近。俞筱茉抬起頭,由站在眼前的三個男人中認出了拐騙她的那個可惡傢伙,忍不住肝火上升,隨即破口大罵︰「你!就是你!下流、不要臉、無恥!居然敢騙我!你這個齷齪、可惡、變態的大騙子!人類的恥辱!世界的敗類。」

  「喂!你剛才不該把塞嘴巴的布條拿掉的,吵死人了!」其中一個男人對另一個抱怨著。

  「我……我覺得沒關係,你們也都沒有反對不是嗎?」

  「好了啦!不要推托責任了,再塞上去就好了。偌!拿去。」其中一人掏出了布塊,遞給那個被俞筱茉罵了一頓的同伴。

  俞筱茉見狀又張口威脅人塚︰「你敢!我會咬你喔!把你的手咬得血流成河、順便咬斷你的……」她說著還邪惡的笑了笑。

  「嚇!」那個男人馬上倒退一步,夾得死緊的雙腿還微微抖著。「什……什麼?」

  「手指頭。」俞筱茉嘲笑的瞧著地。「幹嘛啊!滿腦子邪惡思想可是會害了自己哦!」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微笑。

  瞧!她不但不害怕尖叫,還敢戲弄歹徒來苦中作樂!這女人不是太樂觀就是太愚蠢。

  「還有,你們知不知道綁架可以判到死刑?看你們一副無知樣就知道你們不曉得,那你們是被教唆的吧?是不是誰指使你們的?」

  「對啊!對啊!」三人頻頻點頭。

  三個頭腦簡單的傢伙。

  「別人叫你們綁架就綁,太沒骨氣了!還學人家當什麼壞人,一看就知道不成氣候,這樣你們還敢出來混?不像話!」

  俞筱茉一段「義正辭嚴」的斥責訓得三人一愣一愣的,連回嘴都不敢。

  「還杵著做什麼?現在放了我的話,本姑娘就好心的放你們一條生路,不再追究。快啊!」看他們一副蠢笨的樣子,應該很好騙。

  「俞筱茉,幾天不見了,你還是一樣多話。」一道女聲忽地傳來,是艾娜.狄克森。

  「不是多話,這叫口才流利,艾娜.狄克森小姐,我知道你嫉妒我。」俞筱茉昂起下巴,以高傲的自尊迎戰。「幾天不見,我也不期望你的卑劣品格會進步多少。」

  艾娜.狄克森走到她面前,低頭狠瞪著她。「你現在可是我手上的人質,如果你再這樣不識時務,最好祈禱我脾氣夠好,沒有想殺人的衝動。」

  「想撕票嗎?別忘了,裴少寒唯一的顧忌也只有我,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你一定會死得比我更難看,你也好好的想想吧!」筱茉抬起頭,挑戰的迎視著她。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在俞筱茉的臉龐和艾娜的手掌之間炸了開來。艾娜咬著牙,氣得全身發抖。

  「一個巴掌,我會記住的。」俞筱茉緩緩回過頭,冷靜的說道。

  此仇不報非淑女,待會兒立場對調之後,她要以放高利貸的利率讓她好好的享受一巴掌所帶來的報酬!她強忍著痛,不讓區區的一巴掌打碎她堅強。

  「哼!」艾娜刺耳的冷哼一聲。「就算我待你如上賓,裴少寒也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我乾脆把對你的怨氣給發洩出來,至少我心裡會比較舒服。」

  「如果你對我好一點,我還會幫你求情。」不過現在別想了!俞筱茉偷偷的在心底加了這一句。

  「求情?哈哈哈哈!」她突然大笑了起來。「我才不希罕。」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反正樂得清閒。」俞筱茉停了一會兒,又問︰「那要不要我叫他下手重一點?」

  不知死活!「你還想再挨一巴掌?」艾娜.狄克森瞇起眼,射出危險的光芒。

  「反正我說過會還給你的,而且連本帶利。」俞筱茉聳了聳肩。「隨便你了,不過你別想我會給你折扣優惠或是少打幾下。」

  艾娜直直的盯著她,臉上泛著奇異的表情。「你憑什麼那麼肯定裴少寒會來救你?」

  想起之前在車中的握手約定,俞筱茉甜甜蜜蜜的笑了開來。「他會來的,他答應過我。」

  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再度迴盪在空曠寂靜的倉庫內。

        *         *         *

  在每個人都為了部署、支援等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呂沐遠和唐中閔卻捧著咖啡杯,優閒的坐在呂沐遠辦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欣賞著空中浮動的雲朵和來去頻繁的飛機。

  「天氣很好。」呂沐遠說道。

  「是很好。」唐中間應著。

  「事情也很糟糕。」

  「沒錯,少寒的心情是最糟的一項。」

  「那是當然的。如果換成是你老婆被綁架,我敢說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少寒這個人啊!你也知道的,臉上經常沒有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情。不過這一次是真的讓他氣到心坎裡了!你記不記得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臉上是真的有生氣的表情,白狐還跟我說她和那組人都嚇得差點不敢吭聲,因為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唉!少寒也真是的,把自己的手下給嚇得喪失反應能力……不過,也只有他才有這個魄力和氣勢,像我們是不可能達到那個境界的。」

  「哦?要不要我試試看?」唐中閔挑眉道。

  「拜託不要,我善良的唐先生,公司裡有一個人在發飆就很夠受的了,你大可不必發揮你火上加油、雪上加霜的絕技。」呂沐遠淡淡笑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俞筱茉小姐才是最厲害的。一向如千年冰山的少寒遇到她就像遇到太陽,不曉得為了她失控了多少次。」

  「女人的魔力來自於男人對她的愛,你自已不也清楚得很嗎?把太太捧在手上呵疼著,膽敢欺負、傷害她的人一律施以十倍以上的回敬,對吧?」

  「沒錯。」唐中閔點頭。有誰敢欺負他心愛的老婆,他就鐵定教那人吃不完兜著走。

  「所以啊!這個艾娜.狄克森真是個笨蛋,居然敢拿少寒的女人來威脅他,結果只會適得其反而已。以前我就覺得她滿蠢的,這次她總算是不辜負我長久以來的期望,自己證明給大家看了。」

  「是啊!對了,我說沐遠,你看我和少寒都已經找到心愛的女人了,你呢?你有沒有想保護的女人?」唐中閔好奇的問道。

  「問這幹嘛啊?我早就脫離青春期了!」

  「正是因為這樣才要問。你不只脫離青春期,如果你再這樣蹉跎下去,小心到了四五十歲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說吧!你有沒有中意的女人?我幫你評鑒看看。」

  「紫翎算不算?」呂沐遠笑道。

  「拜託!你這隻老牛別想玷污我女兒這株幼嫩的芳草!你配她太老了。」

  「開玩笑而已。只是……一個人自由自在的,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必須找一個女人來綁住自己、束縛自己,何必呢?」

  「話是沒錯……」

  這時,突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為這次毫無主題的對談畫下了突兀的句點。

  「呂先生、唐先生,一切準備就緒,我們要出發了。」

  「呵!好久沒那麼忙了,真是令人興奮!」呂沐遠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說什麼話啊?你是全公司上下最清閒的人,一點都忙不到。」唐中問不留情面的批評著。

  隨著兩人步出辦公室,這段談話正式的苦了一個段落。而一場「英雄救美」的戰爭將隨著逐漸西斜的落日和裴少寒愈來愈冰冷的眼神,慢慢的拉開序幕。

        *         *         *

  時序步入涼秋,微暗的天空飄著絲絲細雨。

  「也真是難為她了,一個美國人能找到這麼偏僻的地方。」呂沐遠雙手抱胸,打量著這個幾近荒廢的漁港,而所謂的倉庫,也只是幾間破舊的房子而已。

  裴少寒抿著唇不發一語,打量著四周的環境,搜尋著漆在屋外的數字。

  幾秒之後,他定定的凝視著一個偌大的數字,並舉步往左側的屋子走去。

  他站在門前,又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便抬起腳,踢開了那扇差點被他踹飛的門板。

  「你們來了。」艾娜.狄克森的洋腔中文如鬼魅般自黑暗中傳出。

  「嗯。」

  「不少人嘛!耍了我好幾次的呂沐遠先生,另一個拋棄我的唐中閔先生,你們是來當幫手的,還是壯膽、壯聲勢的?」她的話飽含譏諷,只要聽力無恙的人大概都聽得出她那股怨恨,而脾氣稍微容易衝動的人,也就很輕易的會被她挑起火氣而失去冷靜。

  可惜,她眼前的這三個男人的忍耐和定性都還沒有到宣告缺貨的地步。

  「答--錯!我們是來觀賞少寒發火、宰人的歷史奇景。你未戰就先敗說錯話,扣你五分!」不用說,又是目沐遠在瞎起哄了。

  「她呢?」裴少穿不打算和她多費唇舌,吵架他一向不在行,他只在意俞筱茉的狀況。

  「她?」艾娜笑了起來,聲音刺耳得令三人均微皺起眉頭。「放心好了,還活著。只是因為不太聽話,所以可能會不太舒服就是了。」

  裴少寒的身子微微一僵,放在口袋中的手因撥弄著某種器械而傳出了一聲冰冷而駭人的卡答聲響。

  「這個白癡女人,這下子她死定了。」呂沐遠悄悄的向唐中問咬耳朵;後者則凝重的點點頭。

  「你會帶槍,我當然也會找擋子彈的盾牌。」說著,艾娜.狄克森總算出現在門口前數公尺處,身前則架著略顯虛弱的俞筱茉。「你儘管對著我的心臟開槍好了,反正流出來的血也不一定是我的。」

  看到這個景象,裴少寒的表情又難看了三分。

  原本半閉著眼的俞筱茉在聽見兩人的對話之後,張開眼望向裴少寒,嘴角努力牽出了一個微笑。

  「嗨!」這是她給他的招呼。

  瞧她身上的紅腫青紫,看來艾娜.狄克森已經欠下了大筆的戰敗賠償了,如果她這一仗不能勝利的話,她肯定會帶著不少紀念品回美國接受恥笑。

  氣氛隨著兩位主角的現身而逐漸凝滯下來。

  「條件?」裴少寒澀澀地問,以往都是別人這麼問他。現在他總算能體會到那些人的不甘、憤恨,以及無可奈何。

  「條件!?」艾娜再度大笑了起來。「沒想到你也有這麼一天!如何?瞭解我對你低聲下氣時的痛苦了吧!哈哈哈!」

  「這一點也不好笑。」俞筱茉嘀咕著,著實的潑了她一桶冰水。

  「給我閉嘴!」

  艾娜狠狠的擰了筱茉一把,引起她一聲悶哼,也讓裴少寒的表情更複雜一點。

  「人質如果因此而有什麼意外,完全都是她咎由自取!」艾娜冷冷說道。

  「胡說!」俞筱茉依然不伯死的咕噥著。

  「筱茉!」裴少寒瞪著她叫道。她能不能乖乖的別開口等著他救她?她這樣只會讓他更焦急。

  身陷女惡魔手中卻還不知死活、杵逆歹徒的俞筱茉小姐則以溫柔而懇切的目光望著他。「我很高興你照約定來救我,但是我不要你這樣求她,不值得。而且你這樣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只會助長她的氣勢,別上了她的當,拜託!」

  裴少寒定定的看著她,彷如一尊雕像。

  他身後的兩個男人則聚精會神的看著對峙著的裴少寒與艾娜.狄克森。

  至於艾娜.狄克森,她突然想起了去年她以唐中閔的愛妻來要脅他時的那件類似狀況,當時因為斐少寒的突然出現而使那件事功拜垂成,而且言詩情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你似乎不怕死嘛!真有膽量。」艾娜自腰際摸出一把槍,準確的抵著俞筱茉的太陽穴。

  「哪裡,你過獎了。」俞筱茉居然笑了出來。「不過這沒什麼好驕傲的。」

  在場的其他三人幾乎都被她不知是鎮靜或是愚蠢的勇氣給嚇傻了。

  「你還笑得出來!?」不知怎的,艾娜突然害怕了起來,不是因為裴少寒的威脅感,而是因她身前這個目前身份為人質的奇怪女人。

  「為什麼我不能笑?你沒聽過多笑對健康有幫助嗎?」

  筱茉依然微笑著。看來她是打算跟艾娜.狄克森胡鬧下去了。

  「你……你……」如果不是知道裴少寒會馬上殺了自己,她真想扣下扳機,讓這個怪異的女人早日離開這個世界。俞筱茉居然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托你的福,雖然被你虐待了一天,但承蒙你手下留情,暫時還死不了。」

  就在艾娜心慌意亂之時,突然瞥見裴少寒正不動聲色的往她們移動,似乎企圖扭轉兩方的優劣情勢。

  「站住,不准再動了!」艾娜厲聲咆哮著,像只被激怒的母獅子。「如果你再往前一步,就準備幫她收屍!退回去!」

  她又驚又怒的斥喝著,並稍嫌遲緩的頓悟俞筱茉的裝瘋賣傻只是一個為了掩護裴少寒行動、轉移她注意力的虛招。

  她深呼吸了幾次,努力使混亂的情緒平靜下來。實在太吃力了,要她一個人面對翔雲幫中最冷酷的裴少寒,即使手中握著足夠的籌碼,她仍然不敢存有完全勝利的奢望。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艾娜.狄克森的冷汗慢慢的滴落,而逐漸恢復正常的思緒亦提醒她一個天大的錯誤。「把……把你的槍丟過來,然後我們開始談條件。」要命!她居然緊張得忘了要他交出武器!

  裴少寒望著俞筱茉,一聲不吭的掏出槍往她的腳邊扔去。

  艾娜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酸意。不公平!她辛辛苦苦、努力不懈的追了他五年,對他低聲下氣、刻意討好了五年,用盡心思、不擇手段、拋開個人的自尊、不顧他人的批評,五年的青春、五年的癡情,卻只換得無數次的冷臉相待、避不見面。是誰說等久了就是自己的?她等了五年,卻只等到他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她突然對自己五年來的堅持感到茫然。

  艾娜無聲的歎了口氣,來不及了!來不及後悔,來不及放手,一切都來不及了!

  「天黑了。」呂沐還突然開口。

  「是啊!天都黑了,你們趕快把事情給了結了吧!別站在這裡喂蚊子。」唐中閔淡淡的說道。「少寒,白狐和那些人都已經把其他共犯給收拾乾淨了,你的動作也該快一些了吧?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此語一出,令艾娜的手顫動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為了讓她信服並瞭解原因,呂沐遠好心的明知故問。

  「老早就收到信號了,差不多在六點十分的時候吧!」唐中閔配合的回道。

  「那好。」艾娜深吸口氣,反而冷靜了下來。「開始談條件。」

  「嗯。」裴少寒應了聲。

  「你和我回美國,成為我們幫派裡的幹部。你到美國一個月後,我就放了她。」

  「不好意思,打個岔。」呂沐遠又有意見了。「不如你放了她,我們也讓你平安的回去,你意下如何?」

  「休想!」艾娜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手中的人質絕對不只這一點價值,她豈能

棄之不用。「沒有第二句話,接不接受?」

  「艾娜,你就放了她吧!別再做這種傻事了!」

  一句英文突然冒了出來,引起艾娜.狄克森的驚呼。「幫主!你怎麼會在這裡?」

  「呃……我和翔雲幫的呂先生有點……摩擦,特地來向他道歉並順便來接你回去的。」他說得相當心虛,但仍走到呂沐遠回前,必恭必敬的說道︰「名先生,上次小弟不明事理,不小心冒犯了您,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接受我誠心的道歉。」說完他還鞠了個躬。

  「哼!看在約瑟夫先生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一次,如果還有下一次……你就自己看著辦好了現在,帶著你的部下離開這裡吧!」

  「是、是。」他連聲應諾著。「艾娜,放了她,跟我回去。」

  也許是不肯認輸的牛脾氣又發作了,艾娜竟毅然泱然的抗命。「不!我現在正在和他談條件,你少在旁邊囉嗦!滾遠些!」

  看來又是一個沒有威嚴的幫主。

  「你可以決定了,如果你拒絕的話,代表你也沒有那麼重視她,那我乾脆一槍斃了她,簡單又爽快。你怎麼說?」艾娜望向裴少寒。

  「我代替斐堂主拒絕你。」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漆黑的屋內響起,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了艾娜的雙手,而突然脫離鉗制的俞筱茉則在一個踉蹌之後,被疾步上前的裴少寒接個正著。

  這位來得正是時候的幫手,便是臥虎堂中僅次於黑狼的白狐小姐。

  看著優勢以絕妙的方式轉為我方,呂沐遠和唐中閔紛紛拍手歡呼,並為正和艾娜進行打鬥的白狐助陣加油。

  「喂,我覺得你該給白狐加薪。」唐中閔目不轉睛的看著兩女的決戰,頭也不轉的向呂沐遠建議。

  「嗯,我也有這個意思。」

  但是此時,情況卻有了點出人意表的狀況。

  只見艾娜低下身,以一個掃腿將白狐逼開身旁之後,隨即撿起被白狐打落的槍,轉身就往俞筱茉射去。

  「小心!」

  在眾人的驚呼下,俞筱茉下意識的就把己擋在她身前的裴少寒推開,那顆子彈穿過了她的手臂。

  而白狐則趁艾娜開槍的空檔從她背後狠狠的一拐一踹,總算讓這個嚴重危害中美關係的危險動物暫時失去了知覺,乖乖的束手就擒。

  這時的裴少寒已經不是平常的裴少寒了,他狠狠的罵著粗話,表情兇惡而憤怒;但手上為俞筱茉包紮的動作卻是迅速而俐落,流露出他心中的焦急和關心。

  看著如此陌生的裴少寒,呂沐遠和唐中閔至少當了五秒以上的木頭人。

  「喂!那個你呀!」因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位美國幫主的名字,呂沐遠只好隨自己高興亂叫。「本來我是想把艾娜.狄克森交給你處理,可是現在她也受了點傷,我看還是我們先帶回去療傷好了。你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小弟不敢有意見!」那男人急忙鞠躬哈腰,極盡卑賤之姿。

  「那好,多謝你的配合。」嗯,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大十幾、二十多歲的人如此敬畏,感覺真不錯。

  待一切處理完畢之後,一行人便又坐上車,浩浩蕩蕩的為這次的綁架風波畫上了句點。

  這時已是華燈初上,明月照地時。

        *         *         *

  俞筱茉雖然已經救出來了,但裴少寒的火氣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咬著牙,眼中冒著怒火,就像只被惹惱的野獸。

  「呃……保護你吧!」俞筱茉倒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表情。

  「我不需要你這樣保護我!」她那副無所謂的模樣令他氣急敗壞卻又沮喪、洩氣。

  「那你那個時候擋在我前面又是在做什麼?」

  「……保護你。」他歎了口氣,這女人的好口才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是了,看吧!」她挑挑眉。

  「那不一樣--」

  「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俞筱茉只是平靜的看著他,似乎對他煩躁的表情存著幾許不解。「如果我沒有推開你,那現在手臂上包著紗布的人就是你了。反正不管是你還是我,一定會有一個人受傷,不管是你還是我中槍,也都只會有一個傷處既然如此,我不懂為什麼只有你能受傷,而我不能。我們一樣是人,一樣有血有肉,一樣會受傷,我不瞭解你為何那麼生氣。」

  「我想保護你,不讓你受傷。」他現在不想跟她說這些平等論。

  「拜託!你不會以為我讓自己挨子彈只是為了想量量彈孔大小吧!」這男人的腦袋需要徹底改造。

  「為什麼你不瞭解我的苦心?」他又想抓狂了。

  「什麼嘛!這才是我要問你的呢!」在同一個地方繞了那麼久的圈子,俞筱茉煩得想尖叫。「你自己說好了!昨天你怎麼講的?你說你已經改過了,也就是你已經接受我的男女平等論,為什麼我只看到你的大男人主義害我們吵得像兩隻鴨子?虧我還說我相信你!你是存心騙取我的信任是不是?」

  「不是」雖然還在生氣,但裴少寒已經自知理虧了。

  「那好,我要求你的道歉。」

  語畢,沉默開始串場。

  好一會兒,裴少寒才吐了口氣,道︰「對不起,我要求你的原諒。」

  「嗯。」她點點頭。「我很樂意原諒你。」

  呵!這兩個人的相處,言談方式真是耐人尋味。

  「我只是擔心你。」

  「可惜我現在擔心的不是你。」筱茉語出驚人。

  「什麼?」裴少寒有些詫異的望著她。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嚴肅的看著裴少寒。「今天是我開學的第一天,而我沒去上學。」

  不是說蹺爐也沒關係嗎?「哦?」

  「更糟的是,我的經濟研究報告還沒有寫,後天要交,整整三十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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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2-25 00:37:14
第九章

  日子很快的又恢復平靜,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彷彿那一場「翔雲幫大戰美國惡女」只是昨天看的一場電影。

  不過日子歸於平淡並不等於一如往常,相反的,一個極大的改變把翔雲幫上下給驚得頭昏腦脹、議論紛紛,還懷疑自己走錯公司。

  「幹嘛嚇成這樣?」裴少寒依然是冷著一張臉,但口中吐出的話字數卻以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暴增。他看向呆愣在座位上,雙目圓睜、動彈不得的唐中閔,心中思忖著自己也許還是別說話較好。

  「呃……啊……沒事,我只是……不太習慣。」唐中閔急忙為自己的呆滯解釋,免得裴老兄他一個不高興又把尊口一閉,回頭過起惜字如「鑽」的生活。

  他總算肯好好的說話了!想必又是那位已創造不少奇跡的俞筱茉小姐所立下的另一項豐功偉業。

  不過也難怪全公司上下會驚嚇、恐慌得像世界末日來臨似的,這位原本酷得像南極冰原似的石頭臉,突然在一夜之間融化了五、六成,連逐漸退化中的聲帶也活躍起來。有如地球倒轉般的變化,要不嚇到人,那簡直就和叫鱷魚跳芭蕾舞一樣的「簡單」。

  「哦?」裴少寒發出一個無意義的疑問字,然後想起昨天晚上緊急求救的電話。「對了,我昨晚拜託你的事呢?」

  「交代下去了!大概最快也要今天下班才趕得完,我看明天再給你好不好?」

  「不好。」裴少寒斬釘截鐵的反對。「我多借你兩個人,最晚今天下班時給我。」

  「拜託啊!少寒,公司的分析師都被你押去趕經濟研究報告,還要不要上班啊?」

  「暫時不要。」

  沒有錯,在刺激的「暑假育樂活動」結束之後,俞小姐終於想起她曾經完成卻已付之一炬的作業,當場便情緒失控,哀號聲幾乎令人聞之鼻酸。而裴先生基於疼愛和愧疚的心理,當下便急電唐中閔,要他手下的智囊團幫忙,而唐先生當時便因裴少寒破天荒的說了一串字的理由,答應資他一個人情。

  至於那群被委以「重任」的職員在聽到是斐堂主的特別請求之後,也不時露出怪異的笑容。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們想起唐中閔的說辭--

  「這是裴先生給俞小姐的初戀禮物,請各位多費心。」

  就這樣,多虧了裴少寒的金口,俞筱茉總算得以擺脫沒有報告成績的夢魘。

  「嗨,兩位,早啊!」呂沐遠探進頭,笑容滿面的道了早安。

  「早。」

  「早。」

  正要關上門的呂先生愣了一愣,又把頭給伸進門內,一臉狐疑的望著唐中閔,問︰「你幹嘛跟我說兩次早?」

  「哪有?一次而已。」

  「那還有一聲是誰講的?」

  「是我。」幹嘛!把他當成鬼嗎?裴少寒對老闆可笑的問題感到不滿。

  「你--」呂沐遠的嘴張成了直徑五分分的圓,下巴也差點抗拒不了地心引力而墜落。

  「嗯。」

  「你……你真的是少寒嗎?」少寒向他說早?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我只是像個正常人一樣說話而已,你大驚小怪個什麼勁兒?」

  「可是……少寒是絕對不會說那麼多字的,不是嗎?」呂沐遠瞪大了眼。

  「好吧,算了。」

  唐中閔笑著觀賞兩人毫無意義的爭論,但心裡仍對好友驚人的轉變感到疑惑。

  「喂,少寒,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

  「刺激?」

  「就是說,你是不是遇到一些事,逼得你非說話不可?」

  「沒錯,我決定要好好的說話,把我的口才練得好一點。」

  耶穌、聖母瑪麗亞、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穆罕默德……眾神保佑啊!裴老兄竟然想練口才,請不要賜禍給我們呀!

  「完了,這個天下要反了,地球要繞著月亮轉了,明天的太陽會從西邊出來了!」呂沐遠喃喃自語,一副快昏倒的表情。

  「多謝你的抬舉。」其實裴少寒是想塞住他的嘴巴。

  本來就已經不太正常的呂沐遠聽到這句話之後,更是一副瀕臨瘋狂的樣子。

  「別鬧了。」唐中閔朝老闆喊了聲,注意力又放回裴少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近我都被筱茉給吃得死死的,仔細檢討之後,發現我都敗在她的口才之下。如果我不想辦法挽救的話,搞不好到最後會無法翻身。」

  「原來是為了你家那一口子啊!加油。」呂沐遠笑得幸災樂禍。

  「你是嫉妒還是羨慕?」我家那一口子?雖然覺得不錯,但還是怪怪的。

  「才沒有。」一聽說他是為了女朋友而改變,呂沐遠那種恐慌的心情馬上消失殆盡。經過兩位好友的戀愛見證,他可以瞭解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絕對能夠像個黏士娃娃般任意被改變,只要心愛的女人喜歡。「那俞小姐怎麼說?」

  「她等著要和我好好的較量一番。」

  「看來她一點都沒有受到被綁架的影響嘛!是不是?」綁架有人救,報告有人寫,這種無憂無慮的人可真是幸福透頂。「她打算告艾娜綁架嗎?」

  提到這件事,裴少寒的臉色又開始轉壞。「一點也不想。她說世界上被人用直升機綁架的也不多,她好像還挺驕傲的。」

  「哇哈哈哈哈!」不等裴少寒抱怨完,呂沐遠就捧著肚子爆出一陣大笑,只差沒倒在地上打滾。

  唐中閔則是很含蓄的揚起了微笑,但是由他的肩膀可以知道他忍得很辛苦。

  「真是好朋友。」裴少寒喃喃的諷刺道。

  「這……這樣也好,表示她心裡沒因為這件事而留下陰影,不是嗎?」唐中閔急忙控制住亢奮的情緒,安撫裴少寒逐漸惡化的心情和表情。深諳人心的他知道,現在的裴少寒已經不是以前那一個了,既然他肯跳脫出那個冰冷得近乎和世情絕緣的硬殼,就絕對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無喜無怒,一張臉總是和白紙比賽空白,和冰塊媲美冰冷。

  除非意外,少寒是不會再回到從前那個樣子了,那個以冷酷少言駭人的黑狼。

  面對好友的轉變,除了一些不習慣,他倒是覺得很高興。

  「她當然好,就是她這句話讓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也順便堅定了我好好說話的決心……喂,夠了吧你!」裴少寒皺起眉,瞪著靠在牆上休息的呂沐遠。這傢伙剛才也太誇張了,居然笑到捶牆頓足,一副快要岔氣、休克的可笑模樣。

  「笑得好累。」呂沐遠喘著氣道。

  裴少寒站起身,往門口走去。「如果你再不回去上班,我肯定你加班的時候會更累。」

  「少寒!」

  就在他要跨出門的時候,唐中閔叫住他。

  「什麼事?」

  「沒事,只是想告訴你……進步得很快。」

        *         *         *

  優閒的漫步在校園中,對俞筱茉來說是如此的不真實。

  二個多月之前,她還是個比蜜蜂還勤勞的打工女王,走路只往前看,保持時速二十公里以上,每天有三個以上的工作讓她東奔西跑,忙得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吃飯只求便宜能飽,睡覺只求解除疲勞,活像是家裡有十幾口要養似的。反觀現在,走路東張西望,欣賞沿路的人潮、車潮、好風好水,打工量驟減為零,吃飯吃得好,好到她打算實施減肥計畫;睡覺睡得多,多到賴床賴得差點遲到。

  讓她從勤奮辛勞的工蟻提升到養尊處優的母豬的原因,就是她遇到了裴少寒。

  真是幸運,她勾了勾唇角。

  「喂!俞筱茉!」一個男聲由遠而近,直直撞上她的耳膜。

  她轉過身,望著朝她跑來的男同學。「張朝智,有什麼事?」

  「太好了你總算來上學了!昨天你沒來,我緊張得要命。那個有關情書的事……」

  情書?「你暗戀我嗎?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男朋友了?你怎麼有時間?」張朝智睜大眼,十足受到驚嚇的表情。

  「我有的是時間。所以,對我死心吧!再見。」她輕描淡寫的帶過,轉身往校門走去。

  「不是我……我是想請你幫我寫一封情書。因為我聽說你也幫人寫情書,所以……當然,我一定會付你錢的。」張同學總算是說出了來意。

  「真抱歉,你來晚了。」有了裴少寒的「供養」,她也想好好的休息,過過不用為生計煩心奔波的日子。

  「嘎?」他呆呆的看著她。「你沒時間了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俞筱茉服務公司正式宣佈停業,請你順便告訴大家,謝謝。」早知道該寫張佈告來帖。

  「喂!等……等一下!你不能突然說你停業了,你知道全校有多少人的幸福操在你的手中嗎?」他急得差點下跪。情書!他要找誰寫情書?

  「我可不知道我有那麼偉大。」俞筱茉自言自語道。「我那裡有幾本情書大全,需要的話我可以借你。」

  「你怎麼能這樣丟下同學的幸福不管呢?」

  「她當然可以。」

  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令兩人的焦點同時投視在筱茉身後的男人身上。

  「你是誰?」

  「你怎麼來了?」筱茉笑著,抬眼望向裴少寒。

  而一旁路過的女同學更是看他看得目不轉睛、渾然忘我,連路都忘了怎麼走。

  「來接你。」兩個人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根本沒人理睬張朝智的問題。

  看著圍觀者愈聚愈多,張朝智愈來愈著急,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活像是個破壞畫面的罪魁禍首。不過自己的情書還是很重要。「對不起,這位先生,我正在和她談事倩,能不能借用一點時間?」他望向裴少寒,怯怯地說道。

  「沒什麼好談的,我說停止營業了,聽不懂嗎?」俞筱茉說道。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惡劣,她只好再解釋一次︰「對不起,可是我已經決定了。」

  「呃,嗯……沒關係。」張朝智接收到裴少寒凌厲的目光,不禁吞了吞口水,連到口的抗議都吞下肚去。

  「那好,再見。」筱茉笑笑的挽著少寒的手,在眾人艷羨的目光和猜疑的討論中翩然離去。

        *         *         *

  「怎麼突然想要來接我?」坐上車,繫好安全帶,俞筱茉偏頭看向裴少寒,唇邊帶笑。

  「沒什麼事就先下班了,順便拿這個給你看看,看有沒有需要改的地方。」他把一個資料袋塞進她手裡,然後專心開車。

  筱茉抽出那疊厚厚的報告,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了?」

  「弄得太漂亮了,一看就覺得不是我寫的。」她笑道。報告裡不論是文字、圖表,都用電腦打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簡直比論文還出色。而更令她感動的是裴少寒為了她求人幫忙的這件事。「謝謝你。」

  「不客氣。」

  車內頓時瀰漫著溫馨的氣氛,令人捨不得開口破壞。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俞筱茉托著腮,低聲的自言自語著。

  「那不然你想怎麼樣?」裴少寒則順口回了一句。

  筱茉驚訝的瞪著他,臉上慢慢綻出了笑容。「我想怎麼樣?你有流星要給我嗎?」他的學習能力還真是不錯!不過,她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感到些許尷尬,他不會以為她在向他求婚吧?

  「我沒有準備,你想要嗎?」

  她盯著地,努力想從他空白平淡的臉上讀出某些特別的情緒。「恕我冒昧,你這是在求婚嗎?」

  「你說是就是。」他含糊的打著太極拳,不肯明說出心中和話裡的意思。

  她聳聳肩。「我現在還不想要那個流星。如果我們合得來的話,以後再談。」

  「隨便你。」

  又是一陣沉默。

  「我問你一件事。」俞筱茉再度打破沉寂。「如果我沒錢了,你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他何時在乎過她的錢了?「我以為這該是我問的。」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我戶頭裡馬上就會只剩下幾千塊錢的零頭了,你有沒有什麼感想?」

  「只要你不是把錢拿去交別的男朋友,我就沒有感想,你想怎麼用你的錢是你的事,我不想干涉。」

  「我是拿去養男人。」她倒是十分坦白的招供了,臉上不見愧色。

  裴少寒的表情僵硬了些,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點。「敢問是何方神聖?」

  不生氣,不可以生氣,他在心中告誡自己。冷靜,千萬要冷靜!

  「我爸。」

  幸好沒發作,他鬆了口氣。

  「伯父要買房子嗎?一下子拿那麼多錢。你呢?一點都無所謂?」雖然說不干涉,但他還是要瞭解。

  「早會有這一天。我以前賺錢賺得沒天沒夜,還不都是因為我那個無聊兼沒良心的老爸。」她倒是一派輕鬆,和以前惜金如命,錙銖必較的俞筱茉迥然不同。

  「嗯?」

  她望向窗外,任那稍嫌污濁的空氣拍打她的面頰,吹拂她的髮梢。「你知道他無聊到什麼程度嗎?國中一畢業,他就說他已經幫我找好婆家,等我高中一畢業就馬上結婚,誰想結啊?我就叫他自己去嫁,我才不嫁,結果那個人就跟我談條件,說我不嫁可以,但是不嫁也要有不嫁的本錢,只要他確定我有賺錢的能力,他就去把這門親事退掉。」

  「所以?」

  「所以我必須在大學畢業之前賺到二百萬,交給父親大人當作那筆聘金的損失。真是不簡單,我爸居然想得出這麼天才的方法!」她笑得很諷刺。

  「然後?」想不到現在還有這種訓練女兒賺錢的父親,該說他是聰明呢?還是殘忍?

  「什麼然後?然後就是把錢交給我老爸,叫他和我無緣的未婚夫說再見,請他另覓良緣。」

  「給了錢之後,你會斷絕父女關係嗎?」如果是他就會,這種危險性高、壓搾力強的親屬,即使對他恩重如山,還是早點畫清楚河漢界的好。

  「如果能斷絕還好呢!」俞筱茉歎口氣,淡淡的笑道︰「可是沒有辦法,畢竟他還是我爸。」

  裴少寒以溫柔得足以化人的聲音道︰「你真是善良。」

  「跟你比起來,我當然是。」她淘氣的吐了吐舌笑道。

  車子駛進裴家的車庫,俐落的停在它該在的位置。「如果你爸不肯取消婚約,你怎麼辦?」拔出車鑰匙的同時,他問道。

  俞筱茉打開車門。「只好請你送我一顆流星了。」

        *         *         *

  夏天容易孳生蚊蟲,造成健康上的危害、環境上的髒亂,以及病菌的傳播--直到現在,俞筱茉才發現這些話是如何的切中事理。

  光看她身邊那一群拿著紙筆、相機的蒼蠅,就可以知道她煩躁、頭痛到什麼地步,更別說這群東西以傳播病菌似的將她的誹聞公諸於世之後,將會引起多大的騷動和揣測。

  「大眾傳播社?訪問我的愛情故事?還要編成廣播劇?你找張學友、王菲來配音我就考慮。」

  「戲劇社?把我的艷遇編成舞台劇?可以啊!不過你要保證可以演遍全球喔!連南極洲也要去,而且票房至少要破五千萬。台幣?別開玩笑了!當然是美金。」

  「文學創作社?想把我的戀情寫成小說?嗯,是不錯啦!可是你有把握銷售破五百萬本,並拿下諾貝爾文學獎嗎?」

  蒼蠅們來了一群,又飛了一群,他們的要求就在俞筱茉這種苛刻的條件之下宣告流產;但她這般努力的隱瞞,不僅沒有澆熄大家的好奇,反而更助長了眾人急欲探索的衝動。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裴少寒。」言畫意說道。好不容易擺脫了各社團的人馬,俞筱茉和言畫意躲在樹叢裡,偷偷摸摸的吃著午餐。

  「他礙著你什麼了?」基於保護男友的心理,筱茉馬上對好友的意見提出反駁。

  「煩死人了!別以為只有你,我也被纏得哇哇叫呢!什麼來歷啦、職業啦、年齡啦,能問的都問了,居然還有人要我拿斐先生和駱英傑為對比,畫個表格出來。」畫意氣憤的嚼著麵包,原本已經因此略顯模糊的語調更因肝火上升而口齒不清。

  「那個人一定差點被你揍。」筱茉瞭解好友的脾氣。

  「沒錯。不過你大可放心,我的嘴像加了七重防盜鎖一樣,緊得很;駱英傑那傢伙我也警告過他,要他不許多嘴。」

  「這情形和你當初被駱英傑死追活纏那時的熱鬧倒也差不多。」換句話說,這所學校的校風便是愛起哄。

  「差不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多謝你的抬舉。不過,那時你和駱先生都是本校學生,每天都看得到你們的新鮮事,熱鬧也是一定的,但我可是在跟一個校外人士談戀愛耶!關他們什麼事?」

  言畫意翻了個白眼。「你真不僅還是假不僮?就是校外人士才神秘,神秘的話更容易撩起別人一探究竟的興趣。更何況是一個英俊得不能再英俊、好看得幾近完美的神秘校外人士,換成你,你會不想知道?」

  原來如此。

  「早知道就叫他不要來,天天被一堆人跟前跟後,無聊死了!」她大小姐總算懂了事起的緣由。「不過話說回來,他帥也不是他的錯,怪他也沒用。而且天底下帥的人也不只他一侗,幹嘛鬧成這樣?」

  「因為還沒看過比他好看的男人。而且又是被你這麼一個把時間全花在工作上的打工女王給釣走,不好奇才是怪事。」

  「好累。」筱茉吁了口氣,歎道。

  「談戀愛本來就很累。」言畫意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         *         *

  原本該是輕鬆快樂的放學時間,俞筱茉卻要躲躲藏藏的避開許多各懷鬼胎的眼線們,以十分沒有尊嚴的姿勢「爬」進裴少寒的車子。

  「辛苦了。」墨鏡下的臉沒有表情,但話中隱約可聽見刻意壓低的笑調。

  「還敢笑!也不想想是誰造成的。」筱茉把書本往後座一扔,咬牙切齒的瞪了他一眼。

  「是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她沒好氣的定了他的罪。「如果你不要那麼好心的來接我,就不會被那些人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他們不知道這件事的話,就不會一天到晚跟著我亂跑;他們不跟著我亂跑,我就不必花那麼多時間繞圈走遠路、玩捉迷藏,也就不會那麼累。你說,是不是你造成的?」

  「我第一次讓別人覺得見不得人。」裴少寒倒也沒生氣,依然說著玩笑話。

  「見不得人哦!……是不至於啦!不過像你這種相貌的人,還是遮掩一下再出門比較好,社會會比較安定,秩序可能也會比較好吧!我想。」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裴少寒沒搭腔,只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算是回答。

  「對了!你的信。」趁紅燈時,裴少寒翻出一個白色的標準信封遞給她。

  「我的信?除了畫意她們,還有誰知道我住在你那裡?」她嘀咕著拆開封口,馬上往信末找署名。「喝!老爸!」

  「沒人知道。這封信是你以前的房東之前拿給言畫意的,她交給唐中閔,上次在南部時中忘了給你,現在他才想起來,要我交給你。是伯父寄來的?」

  「肯定沒好事。」

  數分鐘的靜默過去之後,緊接著的是紙張被揉搓成團的聲音。

  果然沒好事。裴少寒想著,但依然聰明的不發一語,保持緘默。

  「死老爸!臭老爸!真是--他媽的-可惡!」她的聲音如同磨刀石上的菜刀,在齒間磨得分外可怕。

  「小姐,你的口德呢?」他還是老樣子,既不關心也不生氣。

  「管它去死!」

  「嗯。」好吧!

  車內再度安靜了下來,唯一較清晰可聞的便是俞姑娘壓抑怒氣的粗重呼吸。

  「我問你,你喜不喜歡我?」好突兀的問話。兩朵紅雲飄上了她的臉頰。

  「嗯,喜歡。」定力過人的裴先生眼皮也不眨,呼吸也不亂,回答得好像她問的是「你喜歡吃炒飯嗎?」這種平常的問題。

  「多喜歡?」

  「很喜歡。」

  「有到可以當情侶的地步嗎?」

  「現在還不算嗎?」她在胡言亂語什麼?一定要像那種摟摟抱抱、手總是拉著手,不時就來個當街熱吻的才叫情侶?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頂多只能算是感情好的「室友」,說是情侶絕對不及格。

  「那你的意思是承認羅!那好,現在我鄭重的要求你,把這個星期六、日借給我。」

  他有很奇怪的預感。「什麼事?」

  「回我家。」她撿起方才氣極亂扔的紙團,沒耐心的攤平折好。「我爸加了一個必要條件,他要我帶著男朋友,親自把錢送到他面前,缺一不可。」

  「所以?」

  「所以麻煩你這位必要條件先生陪我回家付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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