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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女王不在家]山下一家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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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7: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對於族中的種種變化,木羊是極為不屑的,不過因了父親和母親,他現在收斂了許多,只敢無事時找了勤壽在暗地裡說點話,當著別人的面卻是不敢說的。

  如今無末組織了族中壯丁守護那上山要道,木羊自然也是要去的。他原本以為自己好歹也應該統領一個小隊,可是誰知道無末竟然什麼重要的位置都沒給他,他看著昔日那個什麼事都被自己壓下去的三猛子竟然成了自己的隊長,而與自己為伍的竟然還有二犢子這種啞巴,他越發感到屈辱。

  就算他當不成族長好了,無末你也不用這樣埋汰我啊,我好歹是你的表弟,是族長爺爺的孫子啊!

  這一晚,他心中原本就極為不快的,而旁邊的忍冬還摟著石蛋兒一個勁地折騰,一會兒替石蛋兒伸展小胳膊小腿兒,一會兒又要給他絮絮叨叨說話。他極為不耐:“一個傻子,你費什麼勁兒,再怎麼折騰也是傻子!”

  忍冬聽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當著石蛋兒的面,再怎麼著這也是你兒子,犯得著這麼埋汰他嗎?”

  這一說把木羊心中的火氣給捅了出來,他幾乎是跳著腳怒道:“傻子就是傻子,你生了這麼一個傻子還不讓人說了?再說了,當著他的面說怎麼樣了,慢說他是傻子,就算不是傻子,這麼小的娃他懂個屁!”

  木羊一口一個傻子,把這忍冬的火氣也給挑了起來:“木羊,你良心被狗吃了嗎?小娃雖然小,但你以為他真不懂事嗎,你說得這些他肯定能聽得進去,以後你不許說什麼傻子,你再敢說,我,我——”忍冬氣結,卻不知說什麼,一時之間臉氣得通紅,眼淚也撲簌撲簌地下來了。

  木羊見她哭了,心中總算軟了幾分,將她拉過來好言勸道:“你別難過了,這個雖然是傻了,但咱再生一個就是了,咱生第二個,總不至於那麼倒霉還是個傻子。”

  木羊以為自己的話算是體貼了,可是他卻不知,這話直如芒刺一般戳入了忍冬的心。

  忍冬生產之時,幾乎是九死一生受盡了女人所能受的最極致的痛苦才生下這麼一個石蛋兒,如今這幾個月的朝夕相處,早已將這石蛋兒疼到了心裡去,那就是她的骨血她的命脈,誰敢說一個不是,便是要了她的命。

  忍冬氣極,抬起淚眼,恨恨地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抬起手來,一巴掌啪地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把個木羊打懵了:“你瘋了麼,竟然打我?”

  忍冬淚眼怒瞪著他:“打得就是你!”

  木羊臉上火辣辣的疼,不敢置信地用手顫抖著指了忍冬:“你,你瘋了!”

  忍冬怒極反笑:“對,你可以認為我瘋了!”

  木羊氣憤地望向炕上,只見石蛋兒淡定地躺在那裡,兩只眼睛茫然地望著陳舊的結了蜘蛛網的屋頂,這兩個大人的吵鬧,仿佛從來沒有到他眼中去過。

  木羊一步上去就要抓起石蛋兒,口中還怒道:“怎麼一個傻貨,活該扔了,你卻拿他當寶,還為了他打我!”

  忍冬見他竟然沖著石蛋兒發洩,氣急,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可是木羊也是氣紅了眼,兩手使勁就要將她掰開。

  忍冬唯恐他有半分對石蛋兒不好,一急之下,竟然低下頭去猛地咬住木羊的胳膊,牙齒用力之時,只見鮮血汩汩流出。

  木羊哎呦大叫一聲:“你個瘋婆,你真得瘋了!”

  忍冬滿嘴是血,嘶聲哭道:“木羊,你給我記住,我這輩子只有石蛋兒一個娃,也只要石蛋兒一個娃,你若要生,便找別人去給你生,反正我是不會要其他娃了!你若不喜歡,我便帶著石蛋兒自個過去!”

  木羊恨極,捂著流血的胳膊,顫抖著指了這母子二人嚷道:“滾,給我滾出去!我們家不要你了,你愛找誰就去找誰!”

  忍冬見此,用袖子擦擦尚且帶著血跡的嘴巴,上前抱起石蛋兒,又隨手抓了一個毛披風抱起石蛋兒,起身來到門邊,用腳一踢那厚重的門簾子,便出門去了。

  她這一出去,正好趕上多琿將刷過的便桶送過來給石蛋兒晚上把尿用,見忍冬嘴角還有殘余的血跡,兩眼哭得通紅,懷裡抱著一個石蛋兒就往外奔,倒是生生嚇了一跳:“忍冬,這是怎麼了?”

  忍冬見了多琿,想著多琿素日對她猶如慈母一般的寬容和愛護,眼淚再次湧出,她哽咽著說:“阿媽,怪只怪忍冬沒有這個福分,以後不能叫你阿媽了。”說著一扭頭,她便抱著石蛋兒匆忙離開了。

  多琿疑惑,想要拽住忍冬,卻沒來得及,正好趕緊進屋,結果進屋一看大吃一驚:“木羊,你這是怎麼了?”

  木羊冷笑,捂著自己流血的胳膊道:“還能怎麼,我只當被狗咬了!”

  多琿已然猜到這咬木羊之人必然是忍冬了,便皺眉說:“你這傻小子,又說了什麼渾話讓忍冬生氣,鬧得她抱著石蛋兒走了。”

  木羊氣得眉毛都挑了起來:“我能說什麼,不過是說石蛋兒傻,咱再生一個罷了,誰知道這卻戳了她的痛楚,竟然沖我發起火來!”

  多琿豈是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歎息道:“你這個不懂事的娃,你是不曾見到當日忍冬所受的苦,何苦拿這些話戳她心窩子呢。你趕緊過去,哄她一哄吧,她如今一個人抱著娃出去,必是到她家中去了,可是她家裡已經沒人,那冷鍋冷灶的,她一個人帶著一個娃兒可怎麼過啊!”

  木羊眉眼間卻是極為不情願:“阿媽,我今晚還要去值班守那個上山的要道呢,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無末,誰如果耽誤了這個,他難免罰那人一頓,我可是不能耽誤!”

  多琿想想也是,便道:“那你趕緊去守山吧,我和你阿爹過去勸勸忍冬,趕明兒再把木娃叫過來和忍冬說說。”

  木羊聽了這個安排,心中想著總算不用面對忍冬和那個傻兒子,便忙道:“阿媽說得極是,我這就去上人那裡拿些藥草敷上,然後就去山上值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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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羊走出家門後,頓時有如釋重負之感,他腳步輕快地向上人的院子走過去,路上遇到族人還神情愉悅地打了招呼。有人見他胳膊上的傷,詫異地問這是怎麼了,他捂著傷口無奈地說:“人善被人欺,我家那娘子實在凶悍得很。”

  眾人聽了心中納悶,又暗笑不止,也便不再問了。

  木羊走到上人那裡時,只見院子靜悄悄的,他叫了一聲,才聽到上人嘶啞的回答。原來這上人年紀實在大了,最近族中人但凡有病,他都讓去半夏那裡,他這裡倒是門庭冷落起來。這上人又是個無兒無女的干瘦老人家,雖說在族中治病救人多年,可是他一向肅厲,一般人並不敢親近,是以如今家中冷清得很。

  偏偏這上人倒是並不為此不悅,反而覺得自己得了清淨。

  木羊進去,和上人說明了來意,上人只看了一眼,便道:“那些女人家當了母親後,脾氣便如那母老虎,你平日裡說話要注意分寸。”

  原來這上人和族長相知甚深,也是從小看著木羊長大的,是以知道他的脾性。如今看他胳膊上那傷痕,一見便是女人所傷,再想起忍冬所生下的娃有些和別的娃不同,是以這上人只一眼便猜出了事情原委。

  木羊倒是不奇怪的,他早知道這上人素有異能,當下嘿嘿笑了下說:“上人爺爺,我今晚還要去值守,你且找些草藥給我敷上,我好快些去做事。”

  上人也知道這值守的事,聽了點頭說:“這個簡單,我取藥給你敷上,很快就能好。”

  木羊連忙點頭,上人起身去弄搗草藥,這邊木羊環視著屋內,最後目光停留在一個瓷罐上了。那瓷罐裡也不知道放了什麼,竟然散發著一股清醇的酒香。

  上人回來,幫著木羊服藥草,木羊好奇,便問起那瓷罐來,上人見他問,便道:“這裡面是我閒來無事弄的藥酒。”

  藥酒?木羊很是好奇,不由得問:“這藥酒是用來治病的嗎?”

  上人搖了搖頭:“我平日做的藥酒,確實是給人治病的,可是這個卻大為不同,這個是用藥草和果子釀制的,喝起來有一股果香,卻又有一番難得的功效。前幾日你十一叔說過想要的,那時候還沒釀好,正好你過來,便給你十一叔拿過去吧。”

  上完藥草,上人便取了一個皮囊,裝了一些藥酒給木羊。木羊遵命拿了出來,走到半路,看四下無人,便打開蓋子湊近去聞,一聞之下才知這味道確實誘人,他口水便流了些,心想,為什麼上人只給十一叔這藥酒,卻不說給爹爹一些呢,如是給爹爹,他也好嘗一嘗這味道。

  上人提著這藥酒哼著曲兒去了奶奶家,可是到了那裡,卻並不見人影,他想著,這奶奶和十一叔如今喜歡無末家那小丫頭得很,說不得就是去了他家了。他低頭看了看這藥酒,若是把這酒放在那裡,萬一有人來糟蹋了怎麼辦?罷了,好人做到底,我便先帶著這個上山去,趕明兒再送於十一叔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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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話說木羊將那酒囊掛在腰間,徑自上山去了,他到了時,三愣子和其他二人早已在這裡等著了。三愣子見木羊來得晚了,便道:“明日還是輪到我們幾個守著,你可不要來這麼晚了。”

  木羊一聽,原本早已經消停的火氣蹭的又上來了:“你算什麼玩意兒,怎地也敢來管我,你以為自己誰!”

  三愣子無奈:“我不是誰,只是勸你不要來晚就是了。”

  木羊不饒,上前梗著脖子問:“不要以為你是個什麼隊長就可以教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捧了無末的臭腳罷了!”

  三愣子一聽,臉拉下來了:“你侮辱我不要緊,何必扯上族長大人!”

  木羊擰眉:“怎地,當了族長別人就不能說了,他今日就算是族長,也不能改變當年他只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的事實!”

  這話說得越來越難聽,別說別人,就是啞巴二犢子也看不下去了,他雖然郁悶當初他看中的娘子半夏被無末搶了去,可是倒也不記恨的,後來無末當了族長,於他也只有敬仰的份兒。如今木羊這麼說,他心裡很是煩他,當下腦子也不動一個,伸手就是一拳頭!

  木羊正憋著一口氣要上前,他是恨不得有人要打架他一拳過去出出心中的惡氣那才好呢,沒成想忽地一個硬拳頭打來,正對著他的胸膛,可憐他一個不穩,就這麼摔倒在地了。

  木羊摔倒後,腦袋蒙蒙的,慌忙爬起來,頓時氣血上湧,充血的眼睛很快找到大仇人二犢子,挽起袖子就要開打!

  二犢子倒也是不怕的,他老大年紀了光棍一條,有什麼大不了,於是也挽起袖子應戰,旁邊幾個族民見了連忙拉架,頓時一群人亂作一團。

  三愣子見事情鬧成這樣,趕緊勸架,安撫了二犢子,又開始勸說木羊。

  木羊被摔倒在地,卻沒有討回什麼便宜,心中極其不樂,可是眼前這麼幾個勸架的卻是讓他想痛打二犢子一頓也不可能,只好坐在那裡生悶氣。

  他心中煩悶,手正好碰到腰間的藥酒,便取下來,干脆地一仰脖子灌了一口!

  入口之處,頓時覺得這酒果子的醇香混著淡淡的藥香,實在好喝得緊,不覺多喝了幾口。喝完瞧了瞧一旁的幾個族人,只見那幾個族人正坐在一旁說話,倒是把他冷落在一旁。

  被這樣冷落,他心裡何嘗舒服,便拿起那藥酒道:“這藥酒很是好喝,你們要不要也喝幾口?”

  其他幾個男人也聞到了這味道,長夜漫漫,山野郊外,原本沒什麼好消遣的,如今聽木羊這麼說,心中倒是蠢蠢欲動起來。

  木羊倒不是那小家子氣的人,見幾個人都想喝但是又不敢說什麼,這倒是讓他想起小時候孩子王的情景,心中沖出一股豪邁之氣,將那酒囊扔到他們腳下:“想喝就喝,別做出這假惺惺的客氣模樣。”

  其他人見狀,便干脆拿起來,一人喝了幾口。

  三愣子臉色頗為不悅地對著幾個人道:“今日是我們輪值,你們萬不可喝酒誤事。”

  幾個族人皆點頭說:“那是自然,不過幾口果子酒罷了,又怎麼會誤事。”

  木羊斜眼瞅了瞅那二犢子和三愣子:“你們要喝便喝就是了,又何必自己喝不得也不讓別人喝。”

  聽了這話,二犢子不屑地轉過頭去,他雖然不會言語,可是脾氣卻倔得很,大家有時候都叫他“悶倔驢”。

  三愣子搖頭:“謝了,可是這酒我就不喝了。”無末族長將他指派為隊長時,曾特意說過,這是上山要道,關系到野狼一族的安危,萬不可大意,讓那心懷歹意的望族人上山去。這三愣子雖然外表看著楞,其實內裡倒是個細致的,當下不願意喝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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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無末總有些難以安眠,可是左思右想,並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也只好勉強躺在那裡。

  半夏見他魂不守捨的樣子,心疼他,自己也沒睡好,便半躺在他胸膛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半夏望著炕上阿水的霸道睡相,不由得笑道:“將來還不知道是哪個男人能降服住這麼個小東西呢!”

  阿水如今有半歲了,已經極其能吃,但凡大人正在吃的東西,她必然是不轉眼地盯著看,只待對方懈怠之時,她便迅速伸出爪子去撓去搶,搶到就往自己嘴巴裡塞。她又是個能睡的主兒,趴著是睡,躺著也是睡,有時候坐在那裡居然也睡著了。睡著時,如果有人驚動了她,她便緩緩睜開雙眸,如同木偶人一般瞧瞧那人,閉上眼睛繼續睡。

  因了這能吃能睡,她這體型增長迅猛,長度已經比同月齡的小娃長出一截,重量呢就別提了,滿身白花花的肉,坐在那裡時小肚子都能疊出幾個肥圈圈。

  此時她正仰面朝天,四腳成大字型,小小的人兒堂而皇之占據了半個土炕,倒是把自己的阿媽阿爹都擠到了角落去。

  不過在這個土炕上,她是最能稱霸的,爹媽哪個不是見她躲著,唯恐壓到她呢。

  此時無末望著自己那小霸王閨女兒,不由得笑了下:“我看啊,咱家這閨女兒,只要她降服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降服她的份兒。”這話倒也不是自誇,差不多月齡的小娃兒一起玩,她是看到什麼好物就要搶,無論比她大還是比她小的娃兒,見到她幾乎個個讓道,讓道後還要沖她笑一笑。

  半夏想起這個實在臊得慌:“這知道的也就罷了,不知道得還以為你當了這個族長,倒讓這個女娃兒在族裡稱霸呢!”

  無末聽了,低沉地笑了起來,寬厚的胸膛微微震動。

  半夏將臉貼在他胸膛上,柔聲道:“這些日子,咱們行事的時候你總怕我懷孕受苦,其實這沒什麼的,我倒是想再要一個娃,好歹和她作伴啊。要不然就她這個性子,將來還不知道怎麼著呢。”

  無末撫摸著她的發絲,輕聲道:“不怕,這不是有阿諾嗎,阿諾就是咱們的娃,也是阿水的哥哥,他以後會幫咱們好好照顧阿水的。”

  半夏卻道:“阿諾……你不覺得阿諾和咱阿水倒是挺相配嗎?”

  無末一聽,皺眉搖頭:“不行。”

  半夏仰起臉,不解地問:“怎麼不行?”

  無末沉著臉說:“自然不行,阿諾是外族人,咱阿水若是跟了他,沒得以後受苦。”

  半夏卻不贊同,拿手指頭輕輕掐他胸膛上的小紅點:“你這想法就不對了,這阿諾性子淡定,做事細致,倒是和咱家這丫頭正好相配,再者說了,你沒看族中頗有幾個傻子麼,這都是從不和外族通婚導致的。你看看族裡年齡合適的男娃,哪個不是上數三代就和咱們有點沾親帶故的,萬一將來阿水生了娃腦子有問題可怎麼辦呢?”

  無末被她掐了那個敏感之處,只覺得氣血上湧,原本正要握住她的腰肢把她放在自己身上以便行事,可是聽到她這一番話,倒是停住了手:“你說得這個道理又是怎麼回事,外族通婚又和腦子有問題有什麼關系?”

  半夏歎息,一邊撫摸著他結實寬厚的胸膛,一邊搖頭道:“這事說起來麻煩得很,反正說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如果長久以來都是近血緣通婚,時候一長,這人的身體啊腦子啊都會差勁起來。”

  無末卻十分疑惑,沉聲問道:“可是千百年來,我望族少與外人通婚,怎地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話問得半夏語噎,這話說得也是,村裡是有幾個腦子有點問題的,可若是身子虛弱的,倒真沒幾個,這又是怎麼回事?

  半夏找不到話應對,便又小狠心地掐了那紅點一把:“我說得自有我的道理,你且聽著就是了,哪裡那麼多疑問。”說著她語氣轉而幽怨:“莫非你當了族長,便不再信我的話了?”

  無末被她如此來弄,只覺得胸臆間氣血翻騰,下面也跟著膨脹起來,只恨不得速速將身邊這個語氣幽怨的小女人弄得神魂顛倒,當下口中忙道:“別鬧,我信了你便是。”

  半夏這才不再說什麼,順了無末的意思配合著他坐在了他身上。

  其實她倒不是要胡攪蠻纏,只是雖然這望族大部分人都是沒事的,但萬一將來阿水運氣不好呢,自家妹妹忍冬的兒子石蛋兒只是比起正常人略有異常罷了,這妹妹卻在這短短幾個月仿佛老了好幾歲呢。她不敢想象,若是她那霸道驕縱的小阿水遇到這種事,又將是如何的傷心。於是她是一定要幫著阿水避免這種情況的,也是上天安排的緣分,既然她當年收留了阿諾,那阿諾豈不是將來阿水的最佳人選嗎?

  至於族規,她便是拼了自己的命幫阿水去爭取又能如何呢,大不了讓他們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回來了!

  半夏自己在這裡兀自想了許多,越想越遠,後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都是許多年後的事了,自己也算是杞人憂天了。

  而此時,無末已經雙手一提,讓她軟綿綿的身子趴靠在自己身上,健壯修長的雙腿將她禁錮在中間,她柔軟神秘的地帶正好便頂在了他的堅硬上方。

  半夏的雙手沒好氣地在無末胸膛上輕輕捶打了下,嬌聲道:“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呢……”

  她的動作卻使得那硬物越發戳得她緊了,其態勢仿佛要破了褲子直接頂出來般。這時無末慵懶地瞇起眸子,盯著趴在自己身上仿佛在誘X惑自己的小女人,低啞地道:“我也要干正經事呢!”

  半夏哪裡能不知道他說得正經事,當下臉上微紅,卻也配合地挪動了□子,讓自己的柔軟和那給急欲逞凶的硬物更加貼合了。

  無末分開她的雙腿,讓自己的膨脹緩慢茶入,半夏的柔軟處已然有了許多蜜汁,此時堅硬的膨脹得了滋潤,倒是在細膩柔軟卻又緊實的兩只大腿間滑行了起來。

  無末呻了一聲,沉醉地閉上眼睛,其實這樣的滑行,比起沉入細經中來回□,其快感並不會差多少。

  如此,無末上下抽了多次,直到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且感覺到懷中的半夏喘息都急促起來時,他才猛然往上一頂,凶猛地□了最裡面。

  半夏被這樣突如其來的攻勢弄得悶哼一聲,怨責地睜大含水的眸子怪他,他低沉地笑了下,便捧著她的兩瓣豐滿急促地往上頂去。半夏便不再怪他,只是將兩只手駐在他滲出汗珠的胸膛上,閉上眼睛專心感覺來自下方的迅猛攻勢。

  無末如今是極愛這個姿勢的,這個樣子可以讓他細致地看到她的每一個嬌羞而享受的反應,他喜歡看著她在自己懷裡被折騰得瞇著眼睛半張著紅唇吟叫的樣子——盡管自從有了阿水,她總是咬著唇再也不敢出聲。

  他有時候也會微閉上雙眸,細心地感受來自她身體內部的吸力。她那裡猶如一張貪吃的小嘴,貪婪地吸吮著他送入她體內的巨物,每一次進入仿佛都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入,每一次拔出卻都仿佛得到了那緊密的褶皺的挽留。有時候他會整根地緩慢抽出,這讓他覺得自己幾乎將她的媚肉都帶出了一般。

  半夏情不自禁地扭動著腰肢,她的小腹緊緊地貼著男人滾燙的小腹,她能感到來自這個男人的巨大強烈的脈動和力量,她就是被這樣一個男人抽弄著下面最敏感的地方——想到這一點,她便越發意醉神迷。

  這是一個渾身充滿狂野力量的男人,他的每一次動作,都幾乎讓她不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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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半夏和無末作弄了半響,後來阿水又醒來了,半夏伺候阿水吃奶,又哄了阿水睡下,如此一番折騰,這夜已經過了快一半了。

  無末在自己娘子身上耗費了許多氣力,又洩了一通,總算覺得舒坦了些,便閉上眼睛睡去。誰知睡了沒多久,只覺身上火熱,仿佛置身爐中燒烤一半,猛然睜開眼睛,卻見四周並無異樣,不由得詫異。

  這時,便聽到外面的羊咩咩叫了起來,緊接著馬兒嘶鳴,他凝眉略一沉思,忽然心中若有所感,透過窗子向那遠處的上古山望去,一望之下臉色驟變。

  原來上古山峰巒迭起高峻險惡,在這夜晚之時猶如一個黑色巨人般佇立在望族村一旁,可是如今,這層出不窮的山脈中,赫然有一處火光隱隱。

  能在村子裡看到的火光,那處必然已是火光沖天了,而那處起火之處,赫然正是狼族腹地!

  這無末幼時長於狼族,茹毛飲血群獸爭霸,什麼場面不曾見過,及到年長,娶了半夏做了族長,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又何曾變過臉色。

  可是如今,望著這火光,他的心卻仿佛被什麼猛然一揪。

  縱然他有萬鈞之力,可是這山中大火卻是人力所不能及,若是大火殃及狼族,卻如何是好?

  思慮間,他忙叫醒了半夏,同時下炕披起毛氈,半夏半夏睡眼惺忪醒來,見無末下炕,不由得皺眉說:“大半夜的,這又是要做什麼?”

  無末手中快速地拿過麻繩作腰帶綁得扎實利索,口中低沉地道:“上古山著火了。”

  這一句話,把半夏的睡意全都驚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她連忙轉頭看向窗外,頓時臉色發白。

  山林最忌火災,這是望族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上古山大火,便是生靈塗炭,狼族之災,甚至還可能危及山下望族人的性命。

  半夏此時急忙問:“那該如何是好?”

  無末臉色極其難看,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好道:“這火如今還沒有蔓延,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速速抱起阿水,叫上阿諾,一起將村人喚醒。萬一有個好歹,也好及時逃命。”

  半夏趕緊點頭:“我記得家中有一個羊角做的號角,原本是給阿水做著玩的,如今正好拿來,以此喚醒眾位村人。”

  無末此時已經穿戴整齊,點頭道:“說得極是。那我先去了。”

  半夏一邊穿衣服,一邊望著他的背影急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無末停下腳步,回過頭凝視著自己的娘子片刻,又將目光轉向炕上那依然四腳朝天頂著圓鼓鼓的小肚子睡得正酣的阿水:“我總要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半夏上前拉住他,急道:“你去了也不頂用的!”沒得送了性命啊!

  無末笑了下,搖頭說:“咱還有族人在山道口那裡守著,我總要去看看吧?再說,這火勢到底如何,也要去看看的。”

  他抬眸,凝視著半夏:“半夏,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便是娶了你。”說完這個,他再次望了炕上的阿水一眼艱難地道:“保護好阿水。”

  說完便轉身推門,匆忙離去,來到院中他高聲叫了阿諾,讓阿諾醒來。叫完之後翻身上馬,追風嘶聲長鳴,然後拋開前蹄疾奔而去。

  半夏何嘗不知,山中大火,他若貿然出去,危險重重。可是他作為族長,此時此刻,又怎麼能只顧自己逃生?而作為狼族養大的孩子,狼族大難,他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半夏一時之間只覺心如刀割,望著自家男人那遠去的背影,這一去,可能平安歸來?

  可是想著滿村的族人,半夏咬牙強咽下心中的擔憂,連忙小心地抱起阿水在懷裡。這阿水睡得香甜,被半夏抱在懷中後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繼續軟軟地趴在她的肩頭睡著。

  半夏一邊抱著她,又為她裹上了那狐皮裘,一邊拿了號角出門。此時阿諾也醒來了,他人倒是機靈,見無末叔叔半夜叫醒自己,便知道事情有異,待得見到上古山方向火光,也是一驚,連忙下炕穿衣出門。

  半夏一手抱著阿水,一手將號角給了阿諾:“快,你吹響號角,咱們一起去村裡喚醒族人。”

  阿諾連忙拿起,對著號角一吹,悅耳悠揚的號角在望族村上方回蕩,多少人從睡夢中醒來。

  半夏連忙抱著阿水向村中央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上古山起火了,大家快醒來!”

  此時原本有一對望族人在守著神廟,是因為神廟高大正好擋住了那個起火的方向,是以他們竟然沒發現。號角響起,他們被驚動,半夏這麼一喊,他們也趕緊跑過來一問究竟,看清楚原委後,也跟著將大家叫醒。

  望族人尚在熱炕頭上酣睡,猛地驚醒,望望窗外,也都驚了,紛紛跑出來。很快大部分都跑出來了,費來到半夏身邊:“無末人呢?”

  半夏咬唇:“十一叔,無末去山上了。”

  費一聽,臉色頓時變了:“他這時候去山上做什麼?”

  半夏擔憂地望向上古山:“山道上還有咱們族人呢,他去看看究竟了。”

  費凝眉沉思片刻,忽道:“望族的隊長們,都到這邊來!”

  這時候大部分的望族人都已經醒了,望族的隊長,除了三愣子在山間守著,其他所有的人包括守著神廟的也都在了。

  費見此情景,忙命守著神廟的那隊人繼續守廟:“你們記住,慢說這是上古山起火,便是天崩地裂,你們也要死守神廟,萬不能讓外人趁虛而入!”

  這小隊長叫山蜂,也是老族長的孫輩,費的侄子,此時聽了這話,朗聲道:“十一叔放心,若是有人進廟,必要踏著我們的胸膛而過!”說著便領命而去了。

  費的目光轉向上古山的火光,此時火光比起之前竟然更為旺盛了,他冷笑一聲:“望族男人的胸膛猶如熔巖,又豈能任憑外人踐踏!”

  刺骨的山風吹過,他的黑發打在堅硬硬朗的臉上,他的神色忽然變了。

  一旁的半夏卻是猜出了其中原委,憂心道:“十一叔,如今火勢尚小,倒是不至於殃及我族。可是若起風向我望族村方向刮來,到時候火借風勢,怕是……”

  一旁的眾人聽了,心俱是一沉。

  此時正是刮得西風,上古山在望族之南,西風吹起,風緊緊在上古山蔓延,可是若刮起了北風呢?

  退一步講,即使北風不起,這西風若刮得緊了,火勢在上古山蔓延,恐怕也會將望族人烤為焦炭!

  望族人世代棲息上古山下,神廟不倒,望族不散,若是真得一場大火掃來,望族人又如何幸免於難?

  費眉頭緊皺,死死盯著這巍峨的上古山,忽然沉聲道:“巖,你帶著一個小隊,護著咱們的老弱婦孺,若是火勢大了,速速帶著他們逃命。”

  說完這個,他回頭望了望其他年輕力壯的族人,深沉不見底的眸子裡閃過悲哀,他緩緩地沉聲下令:“其他人,回家取了木盆簸箕等物,跟我來!”說完,轉身,上馬。

  其他族人,聽了這命令,紛紛行動,回家取物者有,回頭和老母娘子最後告別一眼的也有。

  誰都知道,這一去,大火無情,蔫知能否歸來!

  阿諾見了此番情景,忽然道:“費爺爺,帶我一起吧,我也要去!”

  費冷眼瞥了下阿諾:“回去,保護好阿水!”說完便駕馬而去。

  阿諾望著大家遠去的背影,聲音低落地問半夏:“半夏嬸嬸,無末叔叔不會有事吧?”

  半夏望著遠處的火光,低垂下眸,憐愛地望著依然趴在自己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阿水,柔聲道:“不會有事的。”

  她的阿水,福大命大,絕對不會是小小年紀便喪了父親的人兒。

  等到這件事情過去,她的無末平安歸來,她還要再給他生一個像他的男娃,一家人幸福快樂地一直住在這上古山下。

  =================

  此時的無末,一人騎了馬只奔向那上古山要道,不多時便到了那族人守候之處,遠遠便見族人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裡。

  他忙翻身下馬查看,先來到三愣子身旁,卻見他頭部流血,顯然是受了傷,試了鼻息,發現尚有氣息,只是暈倒,當下忙叫醒他。三愣子昏沉沉中醒來,睜眼見是無末,大驚,忙拉住無末道:“有歹人上山去了!”

  無末沉聲道:“已經晚了。”

  說完便去看一旁的木羊,可是卻見木羊並沒有外傷的樣子,倒是口鼻間有著似有如無的果酒香。

  三愣子見此,恨聲道:“他們幾個喝了木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酒,醉得不省人事,後來歹人要上山,只有我和二犢子,根本攔他們不住,被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打暈了過去!”

  無末道:“先不要急,你設法在這裡叫醒大家,我先去山中看看。”

  三愣子聽此言,又聯想到剛才無末所說“已經晚了”,下意識抬頭望去,卻見很遠的地方,隱約有火光閃爍。

  他頓時目瞪口呆:“這群歹人,竟然真得縱火!”

  可是此時無末已經繼續翻身上馬,向火源之處趕出。

  三愣子先摸了一把土又揪了一些草藥胡亂摁在受傷處,又叫醒了二犢子。二犢子驚魂不定,對著三愣子烏拉烏拉說不出話來,三愣子簡單說明原委後,開始去叫醒木羊他們。

  怎奈木羊他們醉得根本沒有人形,他們又搖又叫這幾個人絲毫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費帶領著族人上山了,路過此地,正好看到此番情景。費翻身下馬,一聞這味道,頓時皺緊眉頭:“這是上人所作的果酒,喝上一口,怎麼也要睡上一夜的,他們怎麼弄來了這個?”

  三愣子見此,忙道:“我也不知道,這酒原是木羊帶上山來的,請了大家喝,誰曾想大家喝了就醉倒不醒了!”

  費聞言,狠狠瞪了木羊一眼,上前竟然一腳踢過去,只踢到木羊的胸口,直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可是木羊倒是醒了,嗆咳著睜開了眼睛。他做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醒來後夢碎了,十一叔卻凶神惡煞地站在眼前。

  費連看一眼木羊慌張的樣子都不願了,冷聲道:“趕緊滾起來!”說完,他揮手示意大家,隨他一起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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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9: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半夏和無末作弄了半響,後來阿水又醒來了,半夏伺候阿水吃奶,又哄了阿水睡下,如此一番折騰,這夜已經過了快一半了。

    無末在自己娘子身上耗費了許多氣力,又洩了一通,總算覺得舒坦了些,便閉上眼睛睡去。誰知睡了沒多久,只覺身上火熱,仿佛置身爐中燒烤一半,猛然睜開眼睛,卻見四周並無異樣,不由得詫異。

    這時,便聽到外面的羊咩咩叫了起來,緊接著馬兒嘶鳴,他凝眉略一沉思,忽然心中若有所感,透過窗子向那遠處的上古山望去,一望之下臉色驟變。

    原來上古山峰巒迭起高峻險惡,在這夜晚之時猶如一個黑色巨人般佇立在望族村一旁,可是如今,這層出不窮的山脈中,赫然有一處火光隱隱。

    能在村子裡看到的火光,那處必然已是火光沖天了,而那處起火之處,赫然正是狼族腹地!

    這無末幼時長於狼族,茹毛飲血群獸爭霸,什麼場面不曾見過,及到年長,娶了半夏做了族長,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又何曾變過臉色。

    可是如今,望著這火光,他的心卻仿佛被什麼猛然一揪。

    縱然他有萬鈞之力,可是這山中大火卻是人力所不能及,若是大火殃及狼族,卻如何是好?

    思慮間,他忙叫醒了半夏,同時下炕披起毛氈,半夏半夏睡眼惺忪醒來,見無末下炕,不由得皺眉說:“大半夜的,這又是要做什麼?”

    無末手中快速地拿過麻繩作腰帶綁得扎實利索,口中低沉地道:“上古山著火了。”

    這一句話,把半夏的睡意全都驚到了九霄雲外去了。她連忙轉頭看向窗外,頓時臉色發白。

    山林最忌火災,這是望族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上古山大火,便是生靈塗炭,狼族之災,甚至還可能危及山下望族人的性命。

    半夏此時急忙問:“那該如何是好?”

    無末臉色極其難看,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只好道:“這火如今還沒有蔓延,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速速抱起阿水,叫上阿諾,一起將村人喚醒。萬一有個好歹,也好及時逃命。”

    半夏趕緊點頭:“我記得家中有一個羊角做的號角,原本是給阿水做著玩的,如今正好拿來,以此喚醒眾位村人。”

    無末此時已經穿戴整齊,點頭道:“說得極是。那我先去了。”

    半夏一邊穿衣服,一邊望著他的背影急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無末停下腳步,回過頭凝視著自己的娘子片刻,又將目光轉向炕上那依然四腳朝天頂著圓鼓鼓的小肚子睡得正酣的阿水:“我總要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半夏上前拉住他,急道:“你去了也不頂用的!”沒得送了性命啊!

    無末笑了下,搖頭說:“咱還有族人在山道口那裡守著,我總要去看看吧?再說,這火勢到底如何,也要去看看的。”

    他抬眸,凝視著半夏:“半夏,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便是娶了你。”說完這個,他再次望了炕上的阿水一眼艱難地道:“保護好阿水。”

    說完便轉身推門,匆忙離去,來到院中他高聲叫了阿諾,讓阿諾醒來。叫完之後翻身上馬,追風嘶聲長鳴,然後拋開前蹄疾奔而去。

    半夏何嘗不知,山中大火,他若貿然出去,危險重重。可是他作為族長,此時此刻,又怎麼能只顧自己逃生?而作為狼族養大的孩子,狼族大難,他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半夏一時之間只覺心如刀割,望著自家男人那遠去的背影,這一去,可能平安歸來?

    可是想著滿村的族人,半夏咬牙強咽下心中的擔憂,連忙小心地抱起阿水在懷裡。這阿水睡得香甜,被半夏抱在懷中後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繼續軟軟地趴在她的肩頭睡著。

    半夏一邊抱著她,又為她裹上了那狐皮裘,一邊拿了號角出門。此時阿諾也醒來了,他人倒是機靈,見無末叔叔半夜叫醒自己,便知道事情有異,待得見到上古山方向火光,也是一驚,連忙下炕穿衣出門。

    半夏一手抱著阿水,一手將號角給了阿諾:“快,你吹響號角,咱們一起去村裡喚醒族人。”

    阿諾連忙拿起,對著號角一吹,悅耳悠揚的號角在望族村上方回蕩,多少人從睡夢中醒來。

    半夏連忙抱著阿水向村中央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上古山起火了,大家快醒來!”

    此時原本有一對望族人在守著神廟,是因為神廟高大正好擋住了那個起火的方向,是以他們竟然沒發現。號角響起,他們被驚動,半夏這麼一喊,他們也趕緊跑過來一問究竟,看清楚原委後,也跟著將大家叫醒。

    望族人尚在熱炕頭上酣睡,猛地驚醒,望望窗外,也都驚了,紛紛跑出來。很快大部分都跑出來了,費來到半夏身邊:“無末人呢?”

    半夏咬唇:“十一叔,無末去山上了。”

    費一聽,臉色頓時變了:“他這時候去山上做什麼?”

    半夏擔憂地望向上古山:“山道上還有咱們族人呢,他去看看究竟了。”

    費凝眉沉思片刻,忽道:“望族的隊長們,都到這邊來!”

    這時候大部分的望族人都已經醒了,望族的隊長,除了三愣子在山間守著,其他所有的人包括守著神廟的也都在了。

    費見此情景,忙命守著神廟的那隊人繼續守廟:“你們記住,慢說這是上古山起火,便是天崩地裂,你們也要死守神廟,萬不能讓外人趁虛而入!”

    這小隊長叫山蜂,也是老族長的孫輩,費的侄子,此時聽了這話,朗聲道:“十一叔放心,若是有人進廟,必要踏著我們的胸膛而過!”說著便領命而去了。

    費的目光轉向上古山的火光,此時火光比起之前竟然更為旺盛了,他冷笑一聲:“望族男人的胸膛猶如熔巖,又豈能任憑外人踐踏!”

    刺骨的山風吹過,他的黑發打在堅硬硬朗的臉上,他的神色忽然變了。

    一旁的半夏卻是猜出了其中原委,憂心道:“十一叔,如今火勢尚小,倒是不至於殃及我族。可是若起風向我望族村方向刮來,到時候火借風勢,怕是……”

    一旁的眾人聽了,心俱是一沉。

    此時正是刮得西風,上古山在望族之南,西風吹起,風緊緊在上古山蔓延,可是若刮起了北風呢?

    退一步講,即使北風不起,這西風若刮得緊了,火勢在上古山蔓延,恐怕也會將望族人烤為焦炭!

    望族人世代棲息上古山下,神廟不倒,望族不散,若是真得一場大火掃來,望族人又如何幸免於難?

    費眉頭緊皺,死死盯著這巍峨的上古山,忽然沉聲道:“巖,你帶著一個小隊,護著咱們的老弱婦孺,若是火勢大了,速速帶著他們逃命。”

    說完這個,他回頭望了望其他年輕力壯的族人,深沉不見底的眸子裡閃過悲哀,他緩緩地沉聲下令:“其他人,回家取了木盆簸箕等物,跟我來!”說完,轉身,上馬。

    其他族人,聽了這命令,紛紛行動,回家取物者有,回頭和老母娘子最後告別一眼的也有。

    誰都知道,這一去,大火無情,蔫知能否歸來!

    阿諾見了此番情景,忽然道:“費爺爺,帶我一起吧,我也要去!”

    費冷眼瞥了下阿諾:“回去,保護好阿水!”說完便駕馬而去。

    阿諾望著大家遠去的背影,聲音低落地問半夏:“半夏嬸嬸,無末叔叔不會有事吧?”

    半夏望著遠處的火光,低垂下眸,憐愛地望著依然趴在自己肩膀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阿水,柔聲道:“不會有事的。”

    她的阿水,福大命大,絕對不會是小小年紀便喪了父親的人兒。

    等到這件事情過去,她的無末平安歸來,她還要再給他生一個像他的男娃,一家人幸福快樂地一直住在這上古山下。

    =================

    此時的無末,一人騎了馬只奔向那上古山要道,不多時便到了那族人守候之處,遠遠便見族人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裡。

    他忙翻身下馬查看,先來到三愣子身旁,卻見他頭部流血,顯然是受了傷,試了鼻息,發現尚有氣息,只是暈倒,當下忙叫醒他。三愣子昏沉沉中醒來,睜眼見是無末,大驚,忙拉住無末道:“有歹人上山去了!”

    無末沉聲道:“已經晚了。”

    說完便去看一旁的木羊,可是卻見木羊並沒有外傷的樣子,倒是口鼻間有著似有如無的果酒香。

    三愣子見此,恨聲道:“他們幾個喝了木羊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酒,醉得不省人事,後來歹人要上山,只有我和二犢子,根本攔他們不住,被人家拿刀架在脖子上,打暈了過去!”

    無末道:“先不要急,你設法在這裡叫醒大家,我先去山中看看。”

    三愣子聽此言,又聯想到剛才無末所說“已經晚了”,下意識抬頭望去,卻見很遠的地方,隱約有火光閃爍。

    他頓時目瞪口呆:“這群歹人,竟然真得縱火!”

    可是此時無末已經繼續翻身上馬,向火源之處趕出。

    三愣子先摸了一把土又揪了一些草藥胡亂摁在受傷處,又叫醒了二犢子。二犢子驚魂不定,對著三愣子烏拉烏拉說不出話來,三愣子簡單說明原委後,開始去叫醒木羊他們。

    怎奈木羊他們醉得根本沒有人形,他們又搖又叫這幾個人絲毫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費帶領著族人上山了,路過此地,正好看到此番情景。費翻身下馬,一聞這味道,頓時皺緊眉頭:“這是上人所作的果酒,喝上一口,怎麼也要睡上一夜的,他們怎麼弄來了這個?”

    三愣子見此,忙道:“我也不知道,這酒原是木羊帶上山來的,請了大家喝,誰曾想大家喝了就醉倒不醒了!”

    費聞言,狠狠瞪了木羊一眼,上前竟然一腳踢過去,只踢到木羊的胸口,直把其他人嚇了一跳。

    可是木羊倒是醒了,嗆咳著睜開了眼睛。他做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醒來後夢碎了,十一叔卻凶神惡煞地站在眼前。

    費連看一眼木羊慌張的樣子都不願了,冷聲道:“趕緊滾起來!”說完,他揮手示意大家,隨他一起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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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無末上了山後,疾馬奔馳來到了禁地附近,越走得近了,越覺得周圍酷熱難當,追風也開始燥熱難安起來。無末勒住馬繩,放眼望去,只見大火就燒在禁地邊緣那邊荊棘地中,且火借了風勢,已經漸漸向禁地的腹地深處蔓延而去。

  這附近的樹木也都遭了秧,其間更有不知道多少小動物深陷其中,猛虎野馬熊豹,也紛紛竄逃,甚至連飛鳥都四處亂飛,有的動作慢的,翅膀都燒了小半個,在那裡驚慌失措地掙扎著。更有大一些的虎豹之類,逃跑之時被那燒焦的大樹倒塌砸中,哀叫嘶吼著卻不能逃脫。

  見到此番情景,無末深深皺眉。雖說他每日上山打獵,做的便是這傷及山間動物的營生,可是取其性命大多為了果腹御寒。山林法則原本就是弱者為強者食,山野間無論走獸還是瓜果,原本就是循環因果自成一體,極互為食物,又依存為友,共同形成了這大上古山千百年來的寧靜。如今這一場大火,卻讓這許多動物白白喪了性命,有無數樹木不知長了多少年才成參天之勢,卻也在大火中吞噬得一干二淨,這種種怎能不讓人心痛。

  況山林浩劫,獵家之災,城池失火,殃及魚池,思及山下諸多族人,越發揪心。

  無末凝眉遠眺,低首問愛馬追風:“這大火已然燒起,附近很是危險,但我既為一族之長,山林無故失火,總要看個究竟。你可敢帶我在這附近走上一圈?”

  追風嘶鳴,前蹄仰起。

  無末脫下虎皮裘,赤了臂膀,點頭道:“好,避開著火處,我們先在這附近轉一圈再打打算。”

  追風聽了這話,仰蹄前行,一路繞開那冒煙著火處,倒也沒有引火上身,只是周圍濃煙四起,一人一馬難免熏得眼睛通紅,且渾身汗如雨下。

  這一路行來只見生靈塗炭,卻並無所獲,無末皺眉,正想著這縱火之人莫非已經下山?就在這時,禁地方向忽然竄出一只半只身子著了火的狼,淒厲地嚎叫著在山林裡奔竄,急速地沖出,然後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無末見了,忙翻身下馬,抓了地上堆積多年的沉積爛樹葉朝它身上悶過去。那爛樹葉潮濕得緊,被無末打在那野狼身上,再者那狼又不斷打滾,不多時,火便熄滅了。

  這時無末細細看來,才發現這只狼看似眼熟,再瞧時卻赫然是那只曾經被自己打暈的狼。他忙將它的狼頭扶起,沉聲問道:“狼族裡面現在怎麼樣了?”

  這只狼後半身加兩個後腿尾巴都遭了火,毛都燒糊了,散發出難聞的味道。它掙扎了片刻,淒厲地叫著,哀傷的眼神抬頭望向無末。

  無末聽著這叫聲,越聽眉頭皺得越緊,原來這狼族也是才從外面群獵歸來,不巧就遭了這一場火,那些恰巧生活在禁地邊緣的狼幾乎都受了災,死傷無數。而這只狼也是僥幸,胡亂沖竄間竟然逃了出來。

  無末看它嗥叫間極為淒厲痛苦,便先去一旁找了些治傷的草藥,用嘴嚼爛了替它敷上。

  野狼得了藥草,顯然痛苦緩解了些,伏趴在那裡哀傷地望著禁地裡依然燃燒著的熊熊大火。

  無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如此大火,他們置身大火之外依然烤得渾身發燙,更不要說那些狼了。

  一人一馬一狼靜立在這大火一旁,周圍的樹木漸漸被引燃,火光映照在孤清的身影上,仿佛暗夜裡的幾個紅色剪影。

  就在這時,無末緊鎖的眉頭忽然動了下,周圍仿佛有什麼異常的聲音響起。

  狼的嗅覺何等靈敏,旁邊那受傷的野狼顯然也發現了,豎起狼耳朵細細凝聽。

  無末閉眸細聽,很快,他凌厲的眸光便盯上了某處。

  那是一塊巨石,巨石距離大火有一些距離,且有一條陡峭小路通向下山的道路。

  無末冷笑一聲,厲聲道:“什麼人躲在那裡,還不速速出來!”

  他提刀而立,黑發在大火的映照下閃爍著張揚的紅光,遒勁的脊背滾燙出炙熱的汗水,凌厲的眸子射向那幾個人藏身的方向,不怒而威的聲音在這暗夜裡擲地有聲。

  野狼嘶吼一聲,眸子裡發出憤恨的幽綠光芒。它雖是一介走獸,可也知道,那藏身之人便應是這場大火的元凶,害死它無數兄弟姐妹的仇人!

  巨石之後,幾個黑影漸漸走出,一個個提了刀劍,穿著外族人常見的服飾。

  野狼見此,當即就要撲上去,無末伸手示意,它才強行止住了腳步,可是看著那幾個人的眼睛幾乎射出將其吞之而後快的憤怒。

  無末冷冷掃過幾人,沉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闖入上古山縱火?”此時,無末雖有九成九把握這幾人便是縱火之人,可是到底要試探一番。

  果然,那幾人中最為魁梧的一個,聞言望著無末冷笑一聲:“你管得著我們是什麼人,不過是一把火罷了。”

  無末的眸子裡射出嗜血的光,不過他垂眸隱下,淡聲道:“這麼冷的天兒,半夜三更跑到山上來燒一把火,這些兄台好生雅興。”

  那為首魁梧大漢聽了哈哈大笑:“你想問什麼,但問便是。”他停下笑,將劍在手中打了一個漂亮的旋,這才胸有成竹地望著無末,得意地道:“反正你知道得再多,今日也休想走下這上古山!”

  無末聞言,不怒反笑了,和悅得很:“為什麼?”

  魁梧大漢笑了,看著無末的目光已經如同看一個死人:“不管你是誰,既然你看到了我們縱火,那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這大漢身後的一個小眼睛男盯著無末,皺眉道:“大哥,別和他廢話了。”

  無末幽暗的眸子掃向老鼠眼男人:“我都要死了,難道還不能做個明白鬼?”

  魁梧大漢示意老鼠男退下,對著無末道:“我殺人的規矩,卻是一向要說個明白的。有人出了一大筆金子要我們放一把火。還說上古山若是有人看到我們,也要一並殺了,多殺一人則得五百金。”

  無末一聽這話,禁不住挑眉道:“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慷慨,竟然出大筆金子只為了讓你們跑來放一把火?”

  魁梧大漢嘿嘿笑了:“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個男人好像娶了你們望族女人做娘子。”

  小眼睛老鼠男皺緊了眉頭,小眼直盯著無末背後的箭,拉著魁梧大漢道:“大哥,這個人不簡單,少說話,咱們還是趕緊殺了他走人。”

  無末心中已然猜出那放火背後指示人,當下也不再廢話,他的手已經搭向身後,取出弓箭,瞬間便已箭在弦上。

  長弓在手,他抬起厲眸,瞥向在場這六個黑衣人:“你們以為自己能殺得了我嗎?”

  周圍的大火已經將弓箭烤得火熱,他眸光中倒映著的也是沸騰的火焰:“你們擅闖上古山,傷害生靈無數,是絕不可能活著走出上古山的!”

  箭離弦之時,身旁的野狼也呼嘯而出,如一道閃電般撲向那魁梧大漢。

  殺人者償命,害了上古山那麼多只狼,你的血注定要凝固在這邊土地上。

  ==================================

  費帶領著眾人匆忙上山而來,只見上古山禁地方向火光四起,頗有越燒越大之勢,偏偏此時,冷風微起,費心中猶如刀割:“這風,乃人力所不能為,若是真得起了大風,上古山怕是要變為修羅場了。”

  三愣子在旁,皺眉道:“這火若是真得燒起來,咱們就算把那上古山的溪水多取來滅火,也是澆不熄的,更何況就憑了咱們手中的這些玩意兒,又能取多少水呢!”

  一時激勇上山,如今看著這火,心卻是冷的。

  偌大火災,除非地奴老祖宗顯靈,不然怎麼可能撲滅!

  一旁的族人忽然道:“咱們族中也不知去了哪裡,怎不見人影?”

  費凝眉:“我們先走去禁地那邊,若是有幸存的狼,也能救上一救,走吧。”說著眾人向禁地方向而去。

  而此時的山下,半夏帶領著老弱婦孺們守望在神廟前。大家身上都帶著食物和水囊,為得是萬一大火朝這邊燒,也好帶著逃命。女人們一邊抱著娃兒,一邊扶著顫巍巍的老人家們。

  大家目光中都充滿了擔憂,一言不發地靜靜望著遠處的大火。

  村裡的老人瑞不顧孫媳婦的攙扶,一個人踉蹌著走到神廟前,跪下,老淚縱橫:“上古山有難,望族有難,地奴老祖宗,你睜開眼看看我們,救救這些兒孫們吧!”

  他年紀實在太大了,聲音嘶啞,哭起來眼淚沒入了臉上無數的皺紋中,白發散亂開來,更顯得蒼老不堪。

  其他老人們聞此落淚,紛紛過去,也一起跪在那裡哭著祈求:“我等也並不是怕死,我們寧願永遠跪在神廟面前,陪著神廟共生死,但只是那些孩子們都還小,偉大的劍靈,請饒恕他們吧!”

  半夏懷裡抱著阿水,忍冬抱著石蛋兒,兩個人一起和多琿陪在老媽媽身邊,阿諾安靜地坐在一旁皺眉望著遠處的大火。木娃則在一旁自個兒低頭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媽媽歎息了聲:“唉,我活了這麼大年紀,卻從未遇到過這等災事呢,也不知道山上的孩子們怎麼樣了?”

  忍冬緊緊抱著懷中的石蛋兒,看著他無邪的小臉蛋和沒有什麼神采的眸子,禁不住親了親他的額頭。

  在這個世上,除了石蛋兒,她再也不會在意任何人了,木羊到底在那裡,她沒有心力去關心了。

  多琿抹了抹眼淚,勸道:“老媽媽,你不要擔心,你看神廟就在這裡保佑著我們,他們一定能平安地下山的。”

  半夏沒說什麼,她低頭望了眼懷中熟睡的阿水,禁不住露出一個苦笑。

  別的孩子都在阿媽的懷中哭泣,她卻依然淡定的熟睡,該說她是少根筋呢,還是太鎮定呢。

  輕輕哄拍著她的後背,半夏抬頭望著遠處絲毫沒有削弱趨勢的大火。

  她的男人,不知道在哪裡,距離大火有多遠?

  目光慢慢轉向神廟,舉頭有神明,她默默地祈求,她的無末能平安下得山來。

  而就在眾人的擔憂中,原本群星閃爍的天空漸漸變了模樣,月隱星散,烏雲漸起。

  半夏第一個注意到這番情景,心中頓時湧起了希望,若是真得有雨雪降臨,那麼一切也許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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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4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此時的費也注意到了這番異象,眾人皆大喜,三愣子甚至忍不住哈哈笑著大聲喊道:“這是天佑我望族啊!”

  費心中也是狂喜,不過他還有一事憂慮:“這山上起了大火,族長自己上山去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我們要盡快找到他,免得除了什麼意外,更何況山上是有縱火歹人的,那些外族人,心腸如此歹毒,萬一族長碰到難免吃虧。”其他人自然連忙答應,直說十一叔考慮事情周全,於是眾人避開那火頭分散了去找。

  過了大約一盞茶功夫,無末還沒找到,雨雪卻已交夾傾盆而下,狠狠地打在那大火上,上古山旺盛的火苗被打消,漸漸滅了下去,很快只余部分小火在苟延殘生,許多處冒著沉悶的煙霧。

  費拎著被雨雪澆濕的袍子和眾人一起躲在山洞裡,凝著眉道:“無末到底去了哪裡,我們找了這麼許久,怎地不見人影呢。”

  木羊在一旁一直不吭聲,此時聽到這話,怏怏然抬起頭:“或許,或許已經下山去了?”他知道此事都是因為自己而起,若是無末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必然是討不到便宜的,是以平生第一次竟然盼著那無末平安無事了。

  費冷哼一聲,回眸瞪了他一眼:“你說得倒是輕巧。”

  可憐的木羊嚇得縮了縮脖子,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眾人想起族長,也都擔心起來,若是族長有什麼三長兩短,那望族怎麼辦呢?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馬鳴聲傳來,費側耳傾聽,面上一喜,也不顧那淋濕的袍子黏在身上,匆忙跑出去尋馬鳴聲而去。族人中也有熟悉的,便喜道:“這是族長的追風呢,看來族長就在這附近!”

  於是一群人都跑出山洞,不顧雨雪前去尋找。

  可是當眾人看到那迎著雨雪而來狼狽不堪的追風時,不由呆了,追風馬屁股上有傷,兀自流著血呢,身邊卻並無一人。

  費忙上前,揪住那馬兒問道:“無末呢?你的主人無末呢?”

  馬兒以首回頭示意,費忙牽了它道:“你趕緊帶我去找你的主人無末。”

  馬兒發出恢恢的聲音,費隨著馬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大火燃燒後的余燼,前去尋找無末。

  最後,當來到一處巨石旁時,眾人只見巨石旁橫七豎八倒了五個人,都是穿了外族服飾拿了刀劍的,在外族人旁,還有一只半個身子被燒糊了的野狼。

  費連忙讓人查看那幾個人的鼻息,自己則去看那只狼,探鼻息時發現這只狼還是有氣的,只是受傷過重無法動彈罷了。而余下的幾個人,卻都已經斷了氣,有的是被箭射死,也有的是被狼咬死的。

  三愣子見了這幾個人,恨得眼睛都紅了,指著他們的屍體道:“十一叔,這幾個便是將我和二犢子打傷後強要上山的人,一定是他們放了火!”

  他左右看:“奇怪,族長怎麼不在這裡呢!”

  費讓人拿來帶著的治傷草藥,嚼碎了喂狼吃下,這狼也是個生命力極強的,片刻功夫便掙扎著睜開眼。它先是望向禁地方向,只見那裡已漸漸被皚皚白雪覆蓋,只余少數小火苗在躥騰,仿佛放下了心般,又虛弱地將腦袋垂倒在地上。

  三愣子忙叫道:“喂,這位狼兄弟,你可要告訴我們族長的下落啊!你一定是知道的吧!”地上還有族長用過的箭,顯然族長就在這附近。

  誰知道這野狼卻茫然不知所問,只無力地垂著頭,緩緩閉上眼睛。

  費搖頭,起身道:“它受了重傷,再不救治怕是來不及了。”說著指了兩個族人,讓他們背著這狼下山,交給半夏救治。

  他自己則是在這附近細細查看,最後疑惑地道:“你們看這腳印,雖然極為凌亂,且被雪覆蓋了,可是若是仔細觀察,依然能看出,他們應該是六個人的。”雖然雨雪沖刷,可是這裡由於巨石的遮擋,倒是有一些腳印還在。

  其他人並沒看出什麼,不禁問道:“那就奇怪了,怎麼這裡只躺了五個人呢?”

  費皺眉:“我也不知,也許無末去追那最後一個人去了。”

  三愣子回想起當初的情景,猛然點頭:“十一叔,你說得沒錯,當初好像確實是六個人!”

  費低頭仔細觀察地上的腳印,可是因為被大雨沖刷,四周實在並沒有任何線索,當下凝眉道:“現在,我們大家分散開來,每個小隊長將自己的人分為三組,分別尋找族中。大家手中都帶著木哨,一旦發現族長或者外人的蹤跡,一定要盡快通知大家。”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家要記住,這山上還有一個外族歹人,尋找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萬萬不能讓他傷了自己,更不能讓他逃跑了!”

  眾人皆領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

  山下,大家看著澆熄了的大火,一個個不顧泥濘的地面,千恩萬謝地對著神廟拜了起來。相對於眾人的喜悅,半夏卻笑不出來。

  她抱著偎依在懷中的阿水,望著東方那透出的白色魚肚,心裡卻有種莫名的不安。恰在此時阿水從夢中醒來,在她懷裡拱來拱去,小嘴裡還發出哼哼的聲音,看來是睡了一大覺終於餓了。半夏避開眾人,將阿水放到狐皮裘裡包裹住,又解開裡面的小衫給她喂奶。

  可是誰知道阿水卻對送來的奶-頭視而不見,努力掙扎著小身子,仰著脖子看半夏。黑白分明的大眼,不染塵世的清澈,全心信賴地偎依在半夏柔軟的胸前,半響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

  半夏忽然鼻子一酸,伸出手摸了摸她幼滑的臉頰,口中喃喃地道:“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你我怎麼辦?”

  阿水眨著清亮的眸子,發出“阿噗阿布”的聲音,肥嫩的小胖手開始去夠半夏的鼻子。她最近對人的臉很感興趣,其中尤為感興趣的是鼻子。

  阿諾默默地走到半夏身邊,稚氣的聲音卻透出和年齡完全不相稱的成熟:“半夏嬸嬸,無末叔叔不會有事的。你看,現在大火熄滅了,大家一定都能平安回來的。”

  半夏低首看了眼阿諾,勉強笑了下,點頭說:“你說得對,下雪了,火滅了,咱望族人注定是受到神廟庇佑的,你無末叔叔自然也會平安歸來。”

  話是這麼說著,可是她心裡那越來越濃的不安又是什麼?

  就在這時,從山上方向過來兩個人影,大家不顧地上的泥滑,紛紛迎上去,卻見是兩個族中小伙子抬著一只受傷的野狼。於是婦孺老人都過去詢問這山上的情景,兩個小伙子見大家都圍過來,便將所見到的情景一一告知。

  半夏也看到了那只受傷的狼,忙過去看時,只覺得此狼眼熟,卻不知哪裡見過。要知道無末能在眾多長相類似的野狼中認出具體某一只,那是因為他曾長年生長在狼群中,對於半夏來說,此狼彼狼,實在並無區別。

  雖說認不出,但半夏見這只狼傷得極重,忙對那兩個小伙子道:“把它抬到我家,我回去救它!”

  兩個小伙子趕緊應命,繼續抬了那大狼去半夏家去。半夏將阿水遞給阿諾先抱著,自己則匆忙趕回去,提前准備為野狼治傷的藥草了。

  一番忙碌後,終於將那火燒得傷敷上草藥,把那被刀劍刺中的傷包扎起來。這時候野狼也昏沉沉醒來,睜開狼眸看了眼半夏,頓時身子緊繃,發出類似人類不屑的哼聲的聲音。

  半夏正低頭為收拾治療過後的瓶瓶罐罐,此時見到這野狼這般對自己,不由得納悶:“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嗎?”

  這狼是萬沒想到半夏竟然感覺出什麼,忙低下頭瞇眼繼續作沉睡狀。

  半夏眼睛一轉,疑惑道:“難不成你就是那只當日守著牙牙草的狼?”

  野狼聽了這話,猛地睜開雙眼,小心地看了眼半夏。

  半夏原本心裡沉重得緊,如今見了狼的這般情態,竟然心情放松了幾分,笑著問道:“你果然是那只狼了,當日我強要牙牙草,倒是連累了你,實在是對不住呢。”

  野狼凝視著半夏,片刻後傲嬌地把臉扭向一旁,低伏在那裡閉眸養神了。

  半夏將瓶罐收起,柔聲道:“你好好休息,睡一覺就會舒服了。”說著便關上柴門出去了。

  出來後,只見院子裡相鄰們都圍著那兩個族中小伙子,繼續打聽山中情況,此時她們見半夏出來,皆停止了說話。

  半夏心中詫異,忽然之前不好的預感再次湧了上來,手筋仿佛被人抽了那麼一下,有種顫巍巍的疼。

  她走過去,從阿諾懷中接過試圖跳躍的阿水,溫聲對那兩個小伙子道:“有什麼事,你們但說無妨。”

  兩個小伙子對視一眼,其中那個向來老實的忙道:“半夏,你別擔心,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他摸了摸腦袋,為難地說:“就是我們找不到族長了。”說完他忙不迭地補充道:“不過你別擔心啊,又沒看到什麼屍首,就是找不見了。”

  這話說得極為粗糙,惹得旁邊一個女人家紛紛白眼相向:“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你說得那叫什麼,屍首?太難聽了!”小伙子摸摸腦袋,嘿嘿笑了下,自己退下去了。

  眾人忙過來安慰半夏:“我聽說十一叔已經派人到處找了呢,你放心,這是咱望族的族長,大家一定能找到的。”

  半夏並不欲讓人擔心,當下也勉強笑道:“說的是。”可是到底心裡擔憂,總仿佛有什麼不祥的預感。

  一旁的木娃是一直沉默的,如今她也抬起頭看過來,眸子裡閃過憂心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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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50: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這天中午時分,山上的男人們傳下來消息,無末依然沒找到。這個消息傳來時,半夏臉上白了幾分,拿著藥罐的手再次仿佛抽筋一般隱隱的疼。

  院子裡,女人們圍在一起,面色也都擔憂起來,其中野花娘子提議道:“現在外面火滅了,雨雪也停了,左右咱們在家裡也無事,不如也一起上山,幫著找找?”

  其他女人聽了紛紛點頭:“說得是呢,這上古山這麼大,就憑那群男人怎麼找得過來,一定是要咱們一起上山去看看的,人多了,走到的地方也多啊。”這下真是一呼百應,紛紛抱著娃拿著棍子就要上山去,好不熱鬧。

  這下可苦了巖,他是被留下來安撫照顧這群老弱婦孺的,在火被熄滅後,他就派手下那群人也上山去了。如今他一個大男人家身陷這群女人堆中,頓時頭疼不已。

  他又沒有大哥那樣的威嚴說一句話鎮住這群女人,更何況這群胡鬧的女人中還有自己的娘子多琿呢。

  他為難地看著多琿,吶吶地道:“你不要跟著瞎起哄,這都是什麼時候,還淨是添亂。”

  多琿卻不以為然,滔滔而談:“這怎麼是添亂呢,你說我們一起上山去找,是妨礙了你們的事呢,還是有什麼危險呢?難不成你們是怕晚上回來沒飯吃?這個不怕,我們留下人給你們准備伙食就是。”

  老媽媽抬眼皮望了望自己這個一向木訥的兒子:“多琿說得是,讓多琿她們上山去吧,我們這些老人家雖然已經干不了什麼活兒,可是做個飯還是可以的。至於那些帶著小娃兒的阿媽們,也留下來,幫著做飯。”

  就連老媽媽都這麼說了,其他人哪裡還敢反對什麼,巖也只好苦笑一聲:“那你們去吧。”

  半夏替那只野狼換了藥後,又重新包扎了傷口。野狼低伏在那裡望著半夏,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無末不在,也不知道那聲音是什麼意思。

  處理完傷口,她伸手撫了撫它的皮毛,柔聲道:“當日是我們對你不住,如今能為你一下治傷,也算是表達一下當日的歉意。我這就要上山去找無末了,你這個傷口自己小心些會好的,你上山回到狼群中去吧。”

  當半夏提到狼群時,野狼眼中露出了哀戚的神色,想來它的眾多狼兄弟都葬身火海中了。

  告別了這只野狼,半夏走出房間,來到阿諾身邊,望著在阿諾懷中熟睡的阿水,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這才對阿諾道:“阿諾,我也要上山去,你在家照顧好阿水。如果她餓了,就先喂她吃煮爛的粟米粥。”

  阿諾點頭:“我知道的。”往日半夏如何照顧阿水,他都在一旁打下手,獨自照顧阿水是沒問題的。

  交代完阿諾,半夏走向眾人:“你們說的話我剛才都聽見了,謝謝各位的好意,今日個無末不見了,我也要親自上山去找。”

  巖一聽這個,越發頭大,可是半夏是他的後輩媳婦兒,他這個做長輩的男性倒是不好說啥,只好以眼睛拼命示意多琿說點什麼。

  多琿何嘗不知道,自家那個老男人就是個寡言的主兒,當下只好出來道:“半夏,你在家等著吧,你還有阿水要照顧呢。”

  半夏搖頭:“沒事的,我傍晚時分就回來,阿水很乖,不過半天的功夫,她跟著阿諾可以的。”

  多琿見半夏這麼說,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當山上的費見到這群娘子軍上山時,頗吃了一驚,眉頭皺得厲害,不過他想著這些女人家倒是可以一起幫著找,也不再說什麼,便讓三愣子將娘子軍們按照之前的規矩分為數組,講明了規矩,分批尋找。

  如此到了傍晚時分,依然不見人影,大家面上都焦慮起來,半夏心中越發不安。可是眼看著天黑了,阿水在家要吃奶了,她這麼久不見了自己,也許會哭了。半夏雖然掛念無末的安危,可是總不能置女兒於不顧,也只好下山去了。

  半夏急切回到家裡時,遠遠便聽到阿水扯著嗓子在哭喊,忙推開柴門進入,卻見忍冬在一旁抱著石蛋兒,歎息不已。而可憐的阿水呢,正兩只小肥爪貪婪地抱著阿諾的臉,小嘴在他臉上胡亂尋找,只因為能找到熟悉的奶-頭,甚至還不死心地伸出濕漉漉的舌頭對著阿諾的臉舔起來。阿諾是一臉無奈,被舔得整張臉都是口水。

  恰在此時,半夏忽然回來了,阿水先是一愣,然後忽然松開抱著亂啃的阿諾,癟了癟嘴,“哇”的一聲大嚎起來,一邊嚎著一邊向半夏的方向使勁,揮舞著胖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半夏忙接過阿水,摟在懷裡,又進屋給她喂奶。她看來確實是餓極了的,逮住奶-頭狠命地吸吮了好一陣。半響後,她像是吃了個大半飽,便不再那麼急切,嘴裡一邊嘓著,一邊時不時停下來抬著清澈的大眼睛看看半夏,那樣子像是確認半夏是還在的。

  見了女兒這樣的情態,半夏心中酸楚,想著在山上生死不知的無末,又焦急萬分。

  在半夏家曾經出現過的那只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問起阿諾,阿諾也不曾見,想來是自己傷情恢復後便自己上山去了。而在山上的族人還在搜尋,他們漸漸把搜索范圍擴大,甚至在那些大火燒過的禁地附近也找了起來。禁地附近,燒糊的動物肉體混雜著冰冷的雨雪的味道,在在提醒著人們這裡曾發生過的殘局。

  費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他遠眺著禁地深處,只是如今大雪覆蓋,不知道這火曾經燒到過哪裡,狼族的傷亡又是如何?

  他如今深知望族人世代受著狼族的庇護,相互依存其勢為唇舌,若是一方有難,另一方勢必不能獨存。如此大的禍事,為何這禁地附近卻不見一只狼出沒?費對狼族了解並不多,他無法判斷狼族如今處於什麼境地。心中最可怕的猜想便是,難道狼族被這場大火燒得幾乎滅族?逃出來的竟然只有那麼一只燒了一半的野狼嗎?

  想著這些,費感到越發頭疼。他從少年時候自己那一胎所出的親妹子亡故後,便一直有這頭疼的毛病。最近這些時日過於勞累幾乎每夜頭疼不得安眠,是以才向上人要了能讓人安睡的藥酒。那藥酒倒是極為靈驗的,喝上一兩口便一夜無憂。費想到這裡,又回頭掃了眼自己那個不爭氣的侄子,不由得越發頭疼。

  這個不爭氣的東西,自己貪嘴不說,還把那酒給族人喝,竟然釀成如此禍事!

  費咬了咬牙,默默地忍受著筋脈仿佛在竄動的太陽穴傳來的劇痛。父親將望族的一切交到了無末的手中,可是卻同時也把無末交到了自己手中。

  無末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他一定要找到無末。

  就在費想著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時,一個族人匆忙跑過來匯報道:“十一叔,不好了,找不到木娃了。”

  現在天色實在晚了,費正打算讓女人們下山去,是以先將女人們聚集在一起清點人數。此時聽到這個,他皺眉,沉聲道:“剛才是誰和木娃在一起?”

  族人匯報說:“是銀娘幾個人,她們說木娃中間要去小解,她們便在一旁等著,木娃鑽進了旁邊的樹叢,可是等了半天不見木娃出來,進去找時,卻沒有木娃的蹤跡。”

  費點頭:“好,現在帶我去木娃失蹤的地方。”

  =====================

  木娃失蹤的消息傳到山下,大家又增加了擔心。聽說費帶人搜查了半響,也不見木娃的蹤跡。多琿萬沒想到無末沒找到,還賠進去了女兒,於是慌得不肯下山,說是晚上要在山上一起找,可是費怎麼允許呢,硬是讓人把她帶下來了。

  這事聽到半夏心裡,自然又添了心事,這晚上阿水卻開始鬧了起來,哭著死活不睡,小手緊緊拉著半夏的衣服不放開。半夏原本就憂心煩躁,如今孩子這麼一鬧,更是心酸。好不容易將阿水哄睡了,自己躺在那裡,根本睡不著。若是她有翅膀,真恨不得飛到山上去找她的無末。

  就這麼睜著眼睛到天亮,懶懶地下炕,打算去做飯,卻見阿諾已經端進來一碗熱騰騰的粟米粥:“嬸,你先吃些吧。今天你留在家裡照顧阿水,我也跟著大家伙上山去找吧。”

  半夏望著小阿諾懂事的樣子,鼻子一酸,就要落淚,不過她強自忍下,點頭說:“好,你代嬸嬸上山去找吧。”

  這一天,阿諾也跟著上山了,可是還是毫無所獲。這對於木娃的娘家婆家,還有半夏來說,真是折磨和煎熬。木娃的公婆更是大哭著喊道:“若是你就這麼沒了,厚炎回來我可怎麼交代啊!”

  這話聽到半夏耳中自然更為憂心。

  如此,過了兩天,大家越來越擔憂,半夏更是瀕臨崩潰絕望,幾次想把阿水托給別人照顧親自上山去找,可是阿水也不知怎麼了,只要一眼看不到半夏,便要哭鬧不休。惹得半夏越發心疼,撫著她小臉蛋上的淚痕,心裡默默地想,娃兒雖小,她也是知道身邊少了爹爹的吧?

  沒有了阿爹,誰能將你高高拋到半空中逗得你咯咯笑呢?

  如此煎熬,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就在大家幾乎都喪失了希望的時候,山上忽然傳來消息:找到了!兩個人都找到了!

  消息是三愣子親自下來傳遞的,他望著在場的幾個女人——半夏,多琿,忍冬,他面上有幾分尷尬:“找到的時候,是木娃抱著族長呢,兩個人都狼狽得很!”

  多琿臉色頓時變了:“他們現在在哪裡?”

  半夏卻不及多想,只拉著三愣子問:“為什麼是木娃抱著無末,無末發生什麼事了?”無末是個大活人,不是阿水這樣的小娃,斷沒有讓人抱著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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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50: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半夏卻不及多想,只拉著三愣子急切地問:“為什麼是木娃抱著無末,無末發生什麼事了?”

  三愣子雖不忍心,但還是說:“我也不知道,我當時下山的時候,族長還沒醒來呢。”

  半夏臉上發白,不過她壓抑住心間的顫抖,追問道:“現在呢,現在無末在哪裡?”

  三愣子忙道:“就在後面,族長還沒醒,二犢子他們抬著下山呢。我還聽說,他們還找到一具屍體,穿著外族人的衣服呢!”

  半夏聽了,不顧其他,忙跑出去到山路上去迎。遠遠的便看到山上果然下了一群人,最中間的便是兩個人,抬了一個木板搭建成的簡單架子,架子上躺著一個沉睡不醒的人。

  那就是她的無末吧,她的無末終究還是回來了。

  半夏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仿佛模糊了,她拼命地吸了一口氣,不讓眼淚溢出。

  待到終於走近了,半夏忙撲過去,只見木架上的無末臉色灰敗雙唇毫無血色,忙用手號脈,卻見脈搏雖然微弱,卻總是有的,這才稍稍放了心。

  木架旁邊站著的是木娃,木娃一直隨在木架身邊跟著下山,此時看到半夏,只是輕輕道:“他受傷了,也餓了好幾天。”

  費在一旁道:“半夏,先回家吧,無末受傷不輕,你回去好生照料。”

  半夏自然連聲答應,於是一伙人進入了無末家的小院。族中小伙子將無末抬下木架,又安置在了屋內的土炕上,這才離開。

  屋外,多琿媽媽抱著自己的閨女木娃放聲大哭,屋內,半夏細心地為無末檢查傷口。他的傷口已經好幾天了,只是用山裡最常見的草藥簡單敷上,包扎得粗糙得很,幸好現在天冷,要不然恐怕都要化膿了。

  她忍著心痛,幫他將那已然黏在傷口上的布料小心取下,清理過那傷口,又敷上好的藥材,重新包扎過傷口。

  盡管她的動作極為小心,但還是惹得無末在昏睡中依然皺緊了眉頭。做完這些,她心疼地坐在一旁,用手指輕輕撫平他那眉心堆起的褶皺。撫摸著這個硬朗男子堅毅卻蒼白的臉龐,她忍不住歎了口氣,俯□,輕輕吻了吻他的面頰。

  也就在這時,無末的眼睛動了動,緩緩睜開雙眸。

  半夏心中一喜,可是她很快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

  為什麼無末望著自己的樣子茫然陌生,仿佛不認識自己一樣?

  不,確切地說,他的眼睛是失去了焦距,仿佛根本看不見自己一般。

  半夏一慌,卻依然不動聲色小心地問:“無末,你怎麼了?”

  無末聽到半夏的聲音,臉上頓時煥發出驚喜:“半夏,是你!”話說出口時,他的聲音嘶啞干澀。

  半夏心疼地皺起了眉頭:“無末,你的眼睛……讓我看看……”說著她讓他重新躺下,扒開他的眼瞼檢查他的眼睛。

  無末苦笑了下:“半夏,我的眼睛看不到了,好幾天了,也許治不好了。那個害我的外族人說,這是一種毒,他趁我不備向我眼睛裡撒了這種毒,他說一般人解不了這毒的。”

  半夏心疼的皺眉,握緊無末的手:“你放心,咱們一起想辦法,一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無末卻道:“這個以後再說,如今的事,還是要先做好防備,如今狼族遭了大災,不知傷亡多少呢,就怕它們是自顧不暇,如果這時候再有人趁機來犯,我們望族危險得很。”

  半夏點頭:“你說得是,回頭你和十一叔慢慢討論這件事,你先吃點東西吧。”

  無末道:“也好,你去給我那些吃食來,順便把十一叔叫來,我有事和她說呢。”

  半夏心疼地摸了摸無末稜角分明的臉頰,柔聲道:“我知道你是族長,你要做大事,平日裡你管族裡的事,我給你把家撐起來,這些我都甘之如飴。可是你也要記住,你是我的男人,是阿水的父親,我們不能沒有你。為了我和阿水,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無末聞言,愣了下,隨即摸索著伸手抓住半夏的手,入手之時,只覺得觸感冰涼,他心知自己數日不歸,半夏必然是為自己擔憂不已的,便用力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你放心就是,我所說的我都知道,我會留著這條命,看著阿水長大,陪著你一輩子的。”

  半夏含淚點了點頭:“好,那你先歇著,我去給你弄些吃食來。”

  半夏出了裡屋,便見老媽媽和多琿等都在,木娃猶自伏在多琿懷中哭著,忍冬在一旁摟著石蛋兒,臉上卻極不好看,木娃的婆婆也在旁邊,神色頗為不自在。

  半夏一望便知,大家必然是尷尬木娃和無末一起失蹤,又一起被找回的事。畢竟望族人雖然民風還算開放,不拘束那男女界線規矩禮法,可是一個嫁出去的婦人在荒郊野外曾摟著一個男人,任誰見過都會覺得臉面上過不去吧。

  半夏對自家的無末,自然是相信的,她家這個男人,任憑是再美貌天仙的人物,在他眼裡也並無兩樣,更何況他看那木娃,原本就當作一個極為不熟的表妹罷了。

  至於木娃心中怎麼想,那就是木娃的男人厚炎應該操心的事了。當日厚炎求娶木娃,原本也是知道木娃的心思的,他極有膽子敢娶,想來也是有辦法去降服的。

  想到這裡,半夏便對屋內的尷尬場面視而不見,只向大家簡單說了無末的情況。

  老媽媽聽說無末的眼睛看不到了,馬上就要進屋去看,多琿連忙扶著,一旁的木娃見狀,也趕緊起身進去看。木娃的婆婆坐在一旁,只淡淡地說了句:“族長大人沒出什麼事就好。”

  半夏點了點頭便出屋去了,出來正好見到費在一旁等著,便說了一聲,費就要進屋去見無末。剛邁出一步,費想了想,回頭看了眼半夏:“半夏,木娃的事,不管別人說道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半夏點頭:“十一叔你放心,無末的為人我是知道的。”

  費見半夏如此,也就不再說什麼,徑自掀開簾子進屋去了。

  這時忍冬抱著石蛋兒,跟著半夏到了屋後山洞裡,關切地說:“你有沒有問姐夫,到底怎麼回事?”

  半夏一邊拿出家裡剩下的雞蛋臘肉等物,一邊隨口道:“問什麼?”

  忍冬摟著石蛋兒,低聲道:“自然是木娃的事啊?木娃怎麼找到他的,怎麼說發現他們的時候是木娃摟著他呢?”

  忍冬自己和木羊是各走各的路了,可是她並不希望自己這個姐姐走到和自己一樣的下場,是以替半夏著急。

  半夏聽了,搖頭道:“這個並沒什麼啊,無末當時昏睡著呢,慢說是個女人,就是個臭蟲摟著他,他也不知道躲啊!”說著提了竹籃子裡的吃食就要往外走。無末如今身體虛,總要先補補,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怎麼恢復眼睛。

  忍冬見半夏並不在意,心裡更是著急了,便忙拉住她:“姐,你可要當心啊!以前姐夫沒人搭理,你嫁與他不怕什麼,但現在他是族長呢,我看木娃從出嫁前心裡就記掛著姐夫呢,沒想到如今嫁了人依然不死心,你說這萬一出點什麼惡心事,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半夏聽了這個笑了,看著妹妹急得眉毛都皺起來,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臉頰:“你放心好了,你姐夫不是那樣的人。”

  說著她重新回到正屋,正屋裡木娃的婆婆和木娃已經離開了,老媽媽多琿和半夏告別後也要離開。半夏注意到,多琿告別時眼睛裡頗有些不自在。

  裡屋費正和無末說著這幾日發生的事,並討論著以後怎麼防御外人。半夏開始燒火做飯,並想著回頭讓上人給看看,有沒有解這眼毒的法子。阿諾抱著阿水進來,阿水好像知道阿爹回來了,竟然在阿諾懷裡蹦跳著,兩手使勁朝裡屋用力。

  在裡面的無末聽到了動靜,發出低沉的笑聲:“阿諾,把阿水抱進來吧。”

  阿諾聽到無末這麼說,這才抱著阿水進去。

  半夏一邊拿著菜刀切著臘肉,一邊聽著裡面阿水發出驚喜的尖叫,還有無末爽朗的笑容。

  她抬起頭,擦了擦汗,心裡想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般。就在昨天,她還對著阿水幾乎絕望地以為無末回不來了。現在呢,他們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半夏抿唇笑了下,她燒熱了鍋,在裡面刷油炒菜做飯,她要給無末做好吃的補補身子。

  這時候,屋子裡的兩個大人放棄了討論族中的事,開始圍著阿水逗了起來。半夏這邊飯菜做好了,她放進木盤子裡,端進去給無末吃。

  進去的時候,只見阿水趴在無末胸膛上笑得像一尊佛,阿諾站在一旁笑望著阿水。這一切並不奇怪,但讓半夏詫異的是,從來不會有任何表情的費,望著阿水的神情中竟然也透著一分笑意。

  費猛然意識到半夏正望著自己,忙收回眼神,臉上也恢復了往日的嚴肅,他目光落在半夏的托盤上:“飯做好了,那先給無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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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51: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晚上,待到眾人都散去了,半夏也哄睡了阿水,夫妻二人這才有時間說說話。

  半夏先是細細問了無末這幾天的事,無末自然一一道來。原來無末與野狼聯手和那些放火之人殊死搏斗,那幾個放火者頗有些能耐,野狼原本就受了傷的,是以在咬死兩個人後被他們傷個半死。無末倒還好,他一人對付四人,憑了精悍的技藝以及長年在野外同猛獸搏斗的經驗,他是勝券在握,誰知道其中那個老鼠男極其狡猾,趁著無末不及防備時逃跑,無末追趕他時,他竟然從袖子裡灑出白色有毒粉末灑向無末,導致無末眼睛中毒無法視物。無末憑著驚人的耳力,已然將那人殺死,不過可惜的是他自己也不慎墜入了深溝中。

  “那人實在狡猾,知道我眼睛無法視物,竟然專門引我到深溝旁。”無末最後這麼說。

  半夏卻覺得極為心疼,忍不住雙手捧了他剛毅的臉龐,望著他茫然無光的大眼,柔聲道:“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好不好呢?你總該為我和阿水想想的。”

  無末閉上眸子,感受著半夏微涼的觸感,低笑了聲:“我這不是沒事嗎?”

  看著他自己毫不在意的樣子,半夏越發心疼,想著他身上的各種傷痕,鼻子一酸,怨怪道:“你身上好多傷,眼睛也看不到了。”

  無末伸出干燥的大手,摸上半夏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放柔了聲音哄道:“別難過,我挺好的,受了傷很快就能恢復的,眼睛你也可以給我治好。”

  半夏卻依然心疼,兩手抱住他的腦袋,讓他埋在自己胸前,撫摸著桀驁不馴的黑發,難過地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治你的眼睛,咱們望族的草藥只能治頭疼腦熱跌打損傷的小病,你這眼睛是中了毒,我哪裡知道怎麼解呢。”

  無末埋首在她柔軟的胸前,鼻端吸著她馨香的味道,這久違的味道讓他眼睛一熱,忍不住在她懷裡輕輕磨蹭了幾下。

  良久埋首在她胸前的他悶聲道:“眼睛受傷了,沒關系的,我可以去找上人幫我治,如果上人也沒法子治,我就請齊先生幫我找個外面的大夫看。”

  半夏的手憐惜地撫摸著他寬闊結實的脊背,感受著那裡的紋理和堅硬挺直的脊骨,聽著這話,她依然無法釋懷:“若是外面的大夫也治不好呢?”

  無末在她懷中抬起頭,一雙已經無法視物的眸子卻仿佛含了笑:“如果我的眼睛永遠看不到了,你就會嫌棄我了?”

  半夏搖頭:“怎麼會呢。”

  無末伸手,憑著感覺摸上她的臉頰,將她慢慢摟到懷裡,柔聲道:“那就是了,即使我瞎了聾了,我依然是你的男人,是阿水的父親。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就一直都在。如果我以後沒法子打獵了,那我們就養雞種地,我有力氣,依然可以養活你們娘兩。”

  半夏只覺得眼睛發熱,她的手緊緊摟住無末精壯的腰桿,臉頰緊貼著他結實的胸膛:“你說得是,只要你還在,只要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那就很好了。”

  無末的大手來到她纖細的腰肢上,輕輕撫摸:“半夏,你以前總說想再要一個男娃,可是我不願意讓你受苦,是以一直防著呢。現在我才覺得,其實還是應該再生一個的,你願意嗎?”

  半夏聽了這話,自然明白無末的意思,他雖然生還,但心裡終究是後怕的,怕萬一這次回不來,自己和阿水以後無所依靠。要知道在這半獵半耕種的望族村,一家子裡如果缺了男丁和壯勞力,那日子必然過得淒苦。

  她偎依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小聲說:“嗯,我也一直想要的,想再生一個和你一樣的兒子呢。”

  無末粗糙的手輕輕在她腰側嫩滑的皮膚上摩擦,另一只手則摩挲著到了她的後X臀溝輕輕揉捏。半夏頓時臉紅了,雙臂攬著他的腰肢,小聲道:“你身體還沒好呢,就算要娃,也不用這麼著急。”

  無末將她抱在懷裡,故作詫異地道:“我只是摸一下而已——”他挑了下濃眉:“還是說你這幾天一直不見我,現在想讓我弄你?”

  這話說的半夏微惱,紅著臉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剛回來,這裡心疼著你呢,你卻開這種玩笑。”

  無末自己笑了:“我其實沒什麼大礙,都是皮肉傷,只是看你擔心得很。”

  半夏將腦袋放在他肩膀上趴著:“你當然不知道,這幾天我過得什麼日子。恨不得飛到山上去找你,可是又要顧著阿水,我簡直想一個人分成兩半呢。”

  無末聽了這話,笑意倒是漸漸收斂了,撫著半夏的背,認真地道:“我知道的,我在山裡昏沉沉的,當時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簡直就想死在那裡得了。可是我想到你和阿水,就是拼死也站起來找點東西吃。”

  半夏聽著他這麼說,想到他所受的苦,真是心如刀割,可是復又想起什麼,忽然問道:“木娃是怎麼找到你的啊?”

  無末回憶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我什麼都看不到,自己在附近胡亂摸,摸到什麼能入口的便吃了,後來可能是昏睡過去吧,再醒來時,旁邊就是木娃。她當時說她是走丟了路無意中掉下那個山溝的。”

  半夏想著眾人口中所說,不禁問道:“即使如此,那你也不應讓她那樣抱著你啊,讓別人看到,沒得嚼舌根子。”她摸了摸他胸膛,怨怪道:“你看你,身上一股子不知道是什麼的香味,倒是和木娃身上的味道像得很呢!”

  無末聽了這個,眉毛頓時擰起來:“她抱著我?什麼意思?”

  半夏澀澀地道:“別人告訴我的,說是大家發現你們的時候,她可是抱著你的啊,摟得死緊呢!”半夏提起這事,明知道自家男人對木娃絕對沒什麼意思的,可也有點小小不快。

  無末眉頭越發皺緊了:“還有這等事,這可如何是好。”

  半夏見他沉著臉的樣子,不禁道:“你干嘛這麼愁眉苦臉,不過是抱一抱罷了,人家也沒說就賴上你呢。”

  無末搖頭:“木娃可是厚炎的女人,厚炎我以後是要重用他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萬一以後和厚炎有了間隙,那可大大不好。”

  半夏聽他說得有道理,低頭兀自想了一會兒道:“我看這事你也不用擔心,木娃她心裡以前就有你,這件事厚炎也是知道的。人家既然敢娶,心裡自然是有譜的。”

  她抬眸,望著自己的男人,柔聲道:“你以後可要遠著她一些,雖說你沒其他意思,只是把她當個妹妹罷了,可是她既有那意思,外人又存了看熱鬧的心,但凡你們有所接觸,別人難免會多想的。這種事,如果傳到厚炎耳中,一次罷了,若有第二次,人家心裡肯定也犯嘀咕。”

  無末伸手,憑了感覺正好摸到半夏的腰肢,他小小使力捏了一下,果然換的半夏哎呦一聲,他這才道:“你心裡明知道我和她決計不會有什麼的,可是到底不舒服,才說出這番話吧?”

  半夏心虛地低頭,干脆賴皮道:“那又如何呢,反正我不許你再和木娃接觸!”她捏著他的大手,小聲道:“我想起有個女人一直記掛著你,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呢。”

  無末點頭:“放心,以後我可要遠著她些,不然沒得惹一身麻煩。”

  這夫妻二人說了這麼一些話,眼看著天色不早,便躺在那裡去睡。以前他們二人都是各自占據大炕一邊,中間躺著那個四腳八叉仰面朝天的阿水的。如今呢,幾天沒見生離死別的,夫妻二人便靠在一起,側臉對著,無末的大長腿將半夏禁錮在腿下,夫妻二人算是相擁而眠吧。

  沒睡著前,難免有些小動作,摸摸這裡,親親那裡的,惹得兩人臉都有些紅。後來半夏到底是顧忌著無末身上有傷,刻意忍住,不敢再讓他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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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無末起身後,精神好了許多,吃過早飯,費便過來了。他們要一起上山,去狼群禁地旁,想法設法看看狼族的傷亡情況。

  無末眼睛還沒好,不過幸好有追風,追風見到主人平安,很是激動,一直在那裡興奮地嘶叫。待到無末騎上它,它撒開蹄子便往山上跑去,惹得身後的族人一直叫著:“族長大人眼睛有傷,追風慢些!”

  待到上了山,來到禁地旁,這裡已經是白雪皚皚,無半點被燒過的痕跡,更無半點野狼痕跡。眾人看在眼裡,難免擔憂,這些日子他們在山上尋找無末,卻從未見過任何一只狼的蹤跡。

  無末眼睛盲了,卻依然站在那裡,仿佛在極力望向狼族的腹地。

  他記掛著那只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野狼,也想著自己的狼兄弟小黑——自從那日在千草灣看到它被囚禁,後來只是聽說它離開了,可是到底去了哪裡,現在過得怎麼樣,卻是一無所知。

  無末和幾個族人也不知道在那裡等了多久,就在他們以為也許狼族根本就不會出現,甚至也許它們已經滅族了的時候,遠處原來幾聲嘹亮悠遠的狼嗥聲。

  眾人聽了,精神為之一振,無末豎耳傾聽片刻,也以嘴發出狼聲以和那嗥叫呼應。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眾人只覺得狼的嗥叫仿佛越走越遠,最後那聲音不見了。大家都驚異地望著無末,希望這個年輕的族長——也是唯一懂得狼語的族長給予自己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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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26 16:5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無末與那狼嚎呼應過後,臉上漸漸露出喜色,他知道身邊的族人正疑惑地等著自己,忙道:“原來狼群在這一次火災中雖然有所死傷,但幸好天將氣雪,使得這場大火沒有蔓延,狼族傷亡並不算慘重。”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又道:“不過如今天下皆知我望族神廟有異寶,個個野心勃勃想分一杯羹,我們不知道被多少人覬覦呢。狼族如今遭此劫難,也是因為這個而起,為了避免在現世引起外人對神廟更多的猜疑,狼族以後怕是不會輕易下山助我們了。”

  族人聽了這話,雖知望族以後的路途艱難,不過想著這次的事情實在給狼族惹來了大麻煩,也只好道:“這樣也好,以後神廟只能靠咱們自己了。”

  無末點頭,其實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可是心裡卻是極為沉重。

  他兩眼雖然已經看不見了,可是卻知道自己的腳就踏在這上古山頂峰上。他知道站在這裡極目遠眺,便能見千重山萬重水,蒼茫天下,汲汲人群,這其中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的舉動。

  他們世代隱居於此,缺吃少穿,過著極為貧瘠的日子,村裡人數極少,僅有幾百戶罷了,這其中能夠抵御外敵的壯丁更是寥寥可數。這麼少的人,怎麼才能護衛那個天下覬覦的神廟呢?

  他幼時生於狼群,對這神廟只是遠遠觀望好奇罷了,並無敬意,可是有那麼一日,他入了望族,領著自己的妻子踏入了神廟,走過那條黑暗而狹長的甬道後,他便是望族的族長了。

  接過族長的魚頭拐杖,戴上那象征族長身份的獸骨,他便脫胎換骨。村子裡的男女老幼皆是他要保護的親人,神廟便是他要永遠守護的聖地。

  天降大任於自己,他有何德何能,才能在這一片混沌中守得望族村這一片淨土?

  無末閉上眼睛,將心中的憂慮藏於心中,伸手牽過追風,翻身上馬。

  無論前路多麼艱難,總是要走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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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多琿媽媽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的父親,原本在族中也是極有威望的人,她人長得又好,小時候和無末的娘親阿水一起被稱作望族的兩朵花的。後來她又嫁了族中的兒子為夫,端得是讓人羨慕,族中哪個女子不羨慕她命好?

  成親後,她的丈夫對她極為寬容,很快她又生了一兒一女,正好湊個好字。可以說,她這輩子還沒遇到什麼不順遂的事呢。

  可是如今,她算是遇到了。

  她的兩個孩子,一個木羊,先是和自己娘子鬧翻,惹得兒媳婦抱著孫子回娘家去了,如今又一時大意犯了大錯;另一個呢,則是被人發現和有婦之夫抱在一起,惹得婆家猜忌,眾人說道。

  她的丈夫巖非常憤怒木羊所作的一切,將木羊交給了費去處理,費呢,則是毫不客氣地讓他跪在神廟前,不許吃飯不許睡覺,還有專門的人看著,說是必須讓他反悔認錯。

  多琿心疼兒子,可是想著他所犯下的錯事,真是讓人沒臉,也只好不說什麼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木羊不吃不喝跪在神廟前。

  前幾日才下過雪,如今幾天陽光暖和,雪化了,神廟前成了爛泥地,可憐的木羊就跪在那裡,膝蓋都在發顫。

  她心裡實在疼得難受,又想起自己的女兒,就越發不好受了。這幾日木娃也不怎麼出門,只憋在家裡,見到人也不愛言語。木娃的公婆對這件事很是不滿,出門見到多琿夫婦都是繃著臉的。

  想來也是,任誰家討了這麼一個兒媳婦,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啊。

  多琿也曾勸木娃解釋下,說清楚怎麼回事就行了啊,這樣不吭聲,沒得讓人家懷疑。可是木娃卻倔強得很,只是一聲不吭,任憑多琿說破了天,她也不回一句。這讓多琿越發傷心,她養的這一對兒女,竟然沒一個省心的。

  忍冬如今已經離開了木羊,自己抱著石蛋兒單獨在父親留下的破屋子裡過活。半夏擔心她,便時常過去看她,還給她送吃食送被褥。忍冬自己在家也沒意思,便時常抱了石蛋兒來半夏家玩,有時候姐妹兩個說起話來,忍冬總是對木娃不滿,並提醒半夏小心提防:“她都是嫁人了的,怎麼還不安生,一心想著別人的男人呢!你可要小心些,免得著了她的道兒!”

  忍冬確實是有理由不屑的,她曾經那麼單純地喜歡過木羊,以為木羊天底下最大,可是如今有了兒子,她把一切男人都不看在眼裡。她現在覺得兒子是最重要的,這個無論如何一直幫扶自己的姐姐是第二重要的。

  以前不懂事,做過很多錯事,如今反省,才知道姐妹情深。

  在這個世上,有這麼一個人,從小和自己受著父親同樣的教誨,一起在老樹根下找到樹洞鑽進去玩,一起去撿野棉織布造衣,一起采指甲花來染紅指甲,自己總是和對方吵架和好,然後再吵架再和好,厭煩過嫉妒過,也敬佩過感激過。這麼多年走過來,即使夫妻兒子,他們也不知道她曾走過一條怎麼樣的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是那個曾經刁蠻虛榮的忍冬。只有這個人知道,一直默默包容著自己的,幫助著自己的,也理解著自己的姐姐。

  因了這些感悟,她越發珍惜這難得的姐妹情,對那忍冬不顧小時候的情誼竟然覬覦姐夫的行為十分不恥。

  為了個男人竟然做出這麼丟人的事,至於嗎?忍冬抱著兒子,這麼想。

  半夏笑了下:“這個不打緊,你姐夫又不是泥人,這是說搶走就能搶走的。再者說了,她是嫁了的人,厚炎就要回來了,總是要管管的。”

  忍冬想想也是,點頭道:“那個厚炎趕緊回家吧,管管她的女人,別沒事總瞅著別人的男人流口水!”

  半夏一邊擇著手下的野菜,一邊問:“你沒事倒是關心下木羊啊,他跪在神廟前受罰,你總得去問問。”

  忍冬聽了這話,竟然冷笑一聲:“他那個人,何曾在乎過我的生死,既如此,我便不在乎他的生死!”

  半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呀,不是愛死就是恨死,你也得動動腦子。雖說如今你和木羊分開了,可好歹他是你石蛋兒的阿爹,也是多琿媽媽的兒子呢。你看多琿媽媽對咱們簡直像親閨女一樣,你怎麼忍心讓她傷心呢?就算為了多琿媽媽,你就走一趟吧。”

  忍冬聽姐姐這麼說,也覺得有點道理,便點頭道:“那我從這裡就去神廟前,看他一看吧。”

  這忍冬抱著石蛋兒出了姐姐家門,一個轉彎便來到神廟前,只見這邊淒清冰冷的雪泥地上,木羊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那裡。偶爾有村人路過,看他一樣,難免一聲歎息。

  忍冬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心裡也漸漸泛起酸楚,說到底這人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也曾對自己那麼好過啊。

  忍冬心裡這麼想著,唇間便一聲歎息溢出。

  木羊原本是垂頭喪氣跪在那裡的,聽到這聲歎息,便木然地轉回頭,卻見身後之人竟是忍冬。

  看到忍冬,他臉頰紅了下,不過還是憋氣地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熱鬧嗎?”

  忍冬見他沒好氣,心中原本的憐惜頓時無影無蹤,怒道:“我好心來看你,你干嘛做出這幅臉色,難道你今日這個樣子,我還欠了你什麼不成?”

  木羊昔日也是忍冬面前一條好漢,總是誇口將來要當族長的,如今族長沒當成,卻狼狽地跪在這裡受罰,真真是沒有面子至極,是以他羞窘至極便生出怒意,怨憤的話語便沖口而出:“你還好心來看我?哼,是看我的熱鬧吧?若不是你那好姐姐和好姐夫,我怎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忍冬挑眉,冷笑道:“這話說的奇怪了,分明是你自己不爭氣沒當成族長,又分明是你自己喝酒誤事惹來懲罰,怎麼都怪得了別人身上?”

  木羊跪在那裡兩腿早已失去了知覺,又餓得頭昏眼花,望著忍冬抱了那癡傻兒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忍不住怨道:“我真後悔,怎麼就娶了你!如果不是娶你,也許我不會落到今天地步!”

  木羊本是隨口說說,可是話一出口,他頓時有了發洩口:“我看你就是個掃把星!我聽說你小時候還有個姐姐呢,誰知道你出生沒多久那你姐姐便夭折了,那就是你克死的!你在家克死了姐姐,克死了阿爹,嫁到我家又克我,克我還不夠,還要克我的兒子,害得他一生下來便是個癡傻兒!”他越說越氣,越說越覺得這一切就是那麼回事,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克得他如此淒慘,面目開始猙獰,望著忍冬的眼睛冒出了怨毒。

  忍冬恨得牙癢,心想自己怎麼遇到這麼一個畜生,竟然血口噴人,把一起都怪到自己身上?

  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心裡卻也泛起了嘀咕,為什麼自己如今落得無父無夫的地步?為什麼自己的石蛋兒竟然生來便與別人不同?

  忍冬又怒又恨又傷心,當下真恨不得給這木羊一巴掌,也恰在此時,石蛋兒忽然噗嗤一聲。忍冬忙用手去摸兩腿間,卻發現石蛋兒竟然拉了一灘屎!

  好死不死的,她伸手一抓,將那金黃色的大便抓了一把,然後憤恨地甩出去,恰好甩到木羊仰望著的臉上,甚至有一些還糊在了鼻子和嘴巴裡。

  忍冬看著他狼狽的樣子,頓時解氣許多,怒笑道:“自從這兒子生出來,你便沒替他換過一個尿布把過一次屎,如今你也嘗嘗這當阿爹的滋味吧!”說著,她用麻布尿墊一擦石蛋兒屁股,狠狠地將沾了屎的麻布扔到木羊臉上:“到底夫妻一場,這個麻布賞給你擦臉!”說完,抱著石蛋兒揚長而去。

  木羊先是呆住了,待反應過來,只覺得臭味極為難忍,這小小娃也不知道吃了啥,怎麼就拉出那麼臭的屎呢?

  他跪趴在那裡,開始發出狼狽的干嘔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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