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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紫]清宮絕戀之醉清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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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40: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不歡而散

  他依例向太後請安後,關切的走到我身邊,道:“雅兒,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我仰頭看他,眼中擒滿了淚水,傅恆和紀昀的話我都聽的一清二楚,於我而言,哀莫大於心死,我怨皇兄狠心的將這一切**裸的展現在我面前。

  “那你如今是什麼打算?”皇兄的眼裡看不出任何的波瀾,還未等我答復,太後已開口:“皇上,讓她靜下心來再好好想想。”

  我滿懷感激的看了太後一眼,此時對我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還我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讓我能獨自理清思緒。

  皇上頷首,太後憐惜的捏了捏我的臉,拉起我的手柔聲道:“雅兒,隨哀家回去。”

  我緩緩退了一步,又慢慢跪下,“雅兒在宮中已住了半年,有些想家了,請太後和皇上准我回家。”

  太後面上笑容一滯,訕訕道:“這裡不就是你的家嗎?”

  我點頭又搖頭,“雅兒想多些日子陪陪家中老父。”

  皇兄始終沉默著,空氣似乎被凝固住了,我跪著一動不動,太後揉著我的頭發,緩解了壓抑的氣氛,“哀家准了,你這就回吧。”

  我長舒一口氣,謝恩後,見太後像是有話要與皇上商談,我便先行退去。

  梧桐院內的桂花開的極為茂盛,清淡美麗,幽香四溢,繁花壓枝,香韻滿園,淡黃色的小花朵簇簇層層的綴滿枝頭,甚為可愛。我在枝頭摘下一蔟桂花捧在手心,萬紫千紅,桂子送馨的秋天終於來臨了。

  微風掀人衣襟,如嬰兒鼻息般和熙,花瓣隨風飄落,滿園馨香,可我心有如百孔千瘡,再也提不起興致。

  當時出來的匆忙,沒有攜帶任何的隨身衣物,所以整箱子的衣裳飾物都是太後所賜,我翻了翻,又重新塞回箱中,嘆了口氣,似乎沒有什麼需要帶走的。

  “姑娘你是要走了嗎?”琉璃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眼角微紅。這半年多的相處,我們情同姐妹,又幾乎無話不說,這諾大的園子裡,除了太後和皇兄,相伴我最久的就要數她了。

  “嗯,我要回家去了,別難過,我還會來看你的。”我扯著琉璃的辮子,好生安慰她。與我同歲的琉璃,有著一張稚氣未脫的圓臉,嗓音清脆,豪爽能干,我一直都很喜歡她,不曉得在我離開後,她又會被指派到誰的身邊。

  “姑娘,我舍不得你,”她抱住我,我眼圈一紅,心裡很是感動,如果她僅僅是個普通的丫鬟,或許我還能帶她一起回去,但是,她不僅是個宮女,還是侍奉太後的宮女。

  我拍拍她的肩膀,“我該走了,”臨到門口的時候,琉璃又叫住我,“姑娘,這個,你也不帶走嗎?”

  琉璃手中捧著的深藍色包裹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我狠狠心道:“扔了吧。”

  琉璃驚訝的瞅著我,不敢再問下去,只是走上前幾步,將它塞到我的手中。我手上輕顫了下,將之抖落。

  包袱應聲落地,從未扎緊的口中緩慢滾出兩個泥娃娃,可惜,已面目全非。我蹲下身體,含著眼淚將他們小心拾起,揣在胸前,禁不住慟哭出聲,我和六哥哥的緣分就像這泥娃娃一樣,徹底的支離破碎了。

  ……

  村頭的紫藤蘿,葉片正紛紛落下,依稀記得離開之時,正是紫藤吐艷時節,紫中帶藍,燦若雲霞。李白曾有詩雲:“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流美人。”生動地刻畫出了紫藤優美的姿態和迷人的風采。可如今殘葉枯藤,徒留蕭瑟,正應了我此時的心境,倍感凄涼。

  紫藤樹下,赫然站立著一個人,霞光透過枝葉打在他的臉上,有些模糊,又很真實,一年前,這熟悉的場景還猶在眼前。那時的我們,我對他情由獨衷,而他步步退讓,只因為虛無飄渺的猜測,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更是難以理解。君臣之道在他眼中,竟然比我更為重要嗎?

  “雅兒,”他伸手拉我,我本能的閃躲著。

  他扯住我的雙臂,把我往他懷裡帶,我用眼睛瞪他,用腳去踹他,甚至用牙齒去咬他仍是無濟於事,我忿忿道:“你放開我。”

  他不管不顧的抱緊我,在我耳邊輕聲道:“雅兒,你這是怎麼了?我們久未相見,你這是在怪我嗎?”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不用再隱瞞我,我全都知道了。皇上給你指婚,而你,欣然應允了不是?”

  他渾身一顫,將我擁的更緊,我死命的推開他,又道:“當時我就在御書房內,你沒有想到吧?”我含著淚,邊說邊笑。

  他晃著我的身體,“雅兒,你聽我說,”我搖頭,當時是他不願聽我的解釋,如今,該是我放棄了。我寧願留著這份臆想,也不要聽他說出更為殘酷的話。

  “皇上親自指婚,沒有人能抗拒,雅兒,你替我想一下。他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是指婚這種事。”他的言下之意還是在怪我的不懂事,怪我的無理取鬧,甚至是在責怪皇兄的亂點鴛鴦。可是,他自己就沒有一點錯嗎?

  我冷笑道:“沒有人抗拒嗎?你不會,可是,紀昀會。”

  “紀昀?”他愣了下,“這又與他何干。”

  “在你離開後不久,皇兄召見了紀昀,要將格格許配與他,卻被他當場回絕了。”我一口氣說完,然後抬眼看他。我從來沒有和他鬧過脾氣,可是這次,他不僅傷了我,更讓我覺得隱隱的失望。

  傅恆冷著臉聽我說完,靜默半晌方道:“雅兒,你是在拿我和他做比較嗎?”

  我微微一怔,在我內心深處,其實從來都沒有拿他們做過任何的比較,因為我一直認准傅恆會是伴我一生的那個人,在我心中他總是占據了特殊的位置。可是現在被他提及,我不由自主的將兩者放在了一起。我郁郁道:“我不想拿你同任何人比較,可我不明白,為何紀昀能做到的,你卻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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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4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針鋒相對

  他悶聲不語,似在回味著我們方才的對話,目光閃閃,像針尖似地扎進人心。他朝我走近一步,我頭也不回的往家中走去。

  他追過來,緊扣住我的雙手,“雅兒,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何要別人摻和進來?”

  “摻和?”我不懂。

  “你不覺得全是因為紀昀,你才會同我疏遠的嗎?”傅恆兩眼低垂,露出憂慮困惑的神情。

  我無法接受他這樣的說辭,也不願同他解釋,我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這同惡人先告狀又有何分別?為什麼他要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怪在別人的身上,而不能好好的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氣急,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定定的看著我,又道:“半年前的那場大火,你為了他和我吵上一架,現在又是為了他來指責我。雅兒,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他的手撫上我的臉,輕輕的婆娑著。

  我甩開他的手,心上湧起一股冰徹骨髓般的涼意,又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煩躁,如果他能同紀昀一樣在皇兄面前堅定的回答出“不”字,我和他根本不用面對現在這樣的問題。

  “六哥哥,”我盡量心平氣和,“或許你有你的難處,可是雅兒愚鈍,實在是參透不了。”我嘆了口氣,疲憊的說道:“我先回去了。”這一次他沒有再阻攔我,而我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走回了家。

  這次見面,我們不歡而散,往日的溫情似乎漸行漸遠了。

  又到瑞雪霏霏的腊月嚴冬,窗上繪成了晶瑩的冰凌花,屋檐下掛著條條冰柱,外頭是朔風凜凜,銀裝萬裡,有人經過時厚實的雪堆在腳步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我躲在屋裡,手中捏著本《李義山文集》,一頁一頁的翻著。光陰如梭,這一年又過去了。我微微嘆息,思及去年的這個時候,六哥哥自寒風中踏雪而來,執起我的手,牽我上馬,南下的這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我們在一起的最開心的日子了。

  “篤篤”的清脆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沉寂,“進來吧,”定是聽蓮又做了點心來,自打我回來後,她就變著法子給我做這做那,說是我從宮中回來,不見豐腴反而日益消瘦,要給我好好的補回來。

  果然,聽蓮笑眯眯的舉著托盤進來,她一手端起碗,另一手在我面前輕輕扇了下,“嗯,好香,小姐要不要嘗嘗?”

  我好笑道:“今天又做了什麼?”

  “小姐嘗下不就知道了嗎?”她調皮的將芙蓉碗塞到我手中,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小姐,你快些吃,前廳來了客人。”

  我吹了吹手中的銀色小勺,慢慢送進嘴裡,不以為然道:“是來找爹的嗎?”

  “不,她指明要見小姐。”

  “找我的?”我放下手中物事,稍稍整理了下頭發,“那我們這就去吧。”

  “不勞沈大小姐移駕,我自己找來了。”虛掩的房門被推開,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門口,一身素白的衣衫將她的臉色映襯的更為蒼白,但見她眼睛有些紅腫,稍露疲態,只有神情還是那麼倨傲。

  “你怎麼闖到我們小姐屋裡來了?你懂不懂規矩啊?”聽蓮搶著開口。

  我並不介意瀟湘的不請自來,只是為她的這一身打扮犯了疑,早幾日便聽聞皇兄指婚的聖旨下到了傅府,按理說她應該是喜笑顏開,正忙著籌辦婚事才對,又怎麼會有閑情來我這裡?

  我低聲吩咐聽蓮:“去砌壺好茶來,我和瀟湘姑娘難得有此機會敘舊。”

  “請坐,”我看著聽蓮出門,才挨著瀟湘坐下,平心靜氣的說道:“瀟湘姑娘來此有何貴干?”

  “皇上為我和傅恆指婚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她慢條斯理的說著,眼底卻未見喜色。

  “確有耳聞,怎麼,瀟湘姑娘今日是來向我示威的嗎?”她咄咄逼人,我自然是不甘示弱。

  她笑了,媚眼如絲,挑戰似的反問:“是又怎麼樣?”

  我面不改色,沉著應對:“那你似乎是找錯人了。我既非傅恆的福晉,同他也無任何的瓜葛,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她大概沒料到我會答的這般爽快,微微發怔,一時竟無言相對。

  正在這時,聽蓮奉茶進來,我招呼道:“瀟湘姑娘,請用茶。”

  她小口輕啜,不悅的重重擱下茶盅,鄙夷道:“原來這就是你沈家的待客之道。”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也端起茶盅細看,色澤清澈明亮,葉底嫩勻成朵,再抿上一口,香氣撲鼻,甘醇鮮爽,確是上好的龍井茶。

  我淡淡笑道:“這茶有什麼問題嗎?”

  “這茶色暗味苦,分明是以次充好,真沒想到你沈家就是用這樣的劣等貨來招待客人的。”瀟湘不屑的說道:“這樣的茶水,要是擱在我們張府,是絕對不會端出來的。”

  我幾乎啞口無言,她存心找茬,再好的東西也能被她說的一錢不值。我淡然一笑:“瀟湘姑娘真會說笑,我對於品茶得確是不在行,但這是皇上親賜的貢品,想來也不會差到哪去,你說是嗎?”

  聽蓮“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我朝她使了個眼色,她仍是捂著嘴笑個不停,瀟湘兀自尷尬的抿著嘴唇,不發一言。

  我打發走聽蓮,良久瀟湘幽幽的說道:“傅恆對你確實很好。”

  我默然,但我並不打算澄清。就讓她自以為是下去也好,算是對她今天無理取鬧的小小報復。

  她忽然抄起茶盅擲在地上,恨恨的說道:“沈卓雅,論家世論才貌你哪點比的上我?憑什麼你就占據了他心中不可動搖的位置?”

  剛才還溫婉嫻雅的她一下子似變了個人似的,歇斯底裡,淚水奪框而出,我木然的聽著,我不是聖人,我沒辦法去安慰一個試圖搶走我心上人的女子。何況,即便我和傅恆的情意再深厚,始終比不上那一道聖旨,君臣之道在他的心中,至高無上。我們終究還是不能走到一起。

  我拉了她一把,這趾高氣揚的女子竟也會有如此柔弱的時候,若不是愛慘了他,又怎會痛徹心扉。“瀟湘姑娘,現在贏的是你,而不是我沈卓雅。你在我面前哭訴,不覺得過於諷刺嗎?”我雖同情她,言語上仍是寸步不讓。

  她用力推開我,狠狠的抹了把眼淚,冷聲道:“我只是比你晚一步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否則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說的對,現在的勝利者是我。不要以為你有三年的時間,就可以把他從我身邊奪走。”

  我驚訝的望著她,不明所以,她郁郁道來,“我要回蘇州為師父守孝三年。”

  我震驚無以復加,那銀髯飄拂,仙風道骨一般的人就這樣去了嗎?人世無常,我感慨萬千,縱然醫術卓絕,也還是逃脫不了生老病死的規律。眼前絢麗明媚的女子,明知道一別三年,會存在多大的變數,仍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回鄉盡孝。我對她是敬佩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而瀟湘的選擇恰恰印證了她是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

  “我不怕這三年你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她的眉眼間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自信,只是聲音沉悶,容顏越發的憔悴。

  我柔柔笑道:“姻緣皆是上天安排好的,並不能強求,瀟湘姑娘,是你的緣分就絕對跑不了。如今我都能坦然面對了,而你還是想不通嗎?”

  她呆呆的看著我,像是在認真揣摩我話中的意思,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她握了下我的手,吞吞吐吐的支吾了半天,道:“你是個很特別的姑娘,但是我不會放棄。”

  我一直保持著笑容,直到她離開,我才卸下了全部的偽裝,淚水無聲的流淌,滴落在泛黃的書頁上,染出了淡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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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40: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情關難過

  瀟湘離開的那日,是微帶寒意的連綿細雨。

  我站在橋頭,看著瀟湘一步步的跨上渡船,又回過身再次依依不舍的凝望了一眼岸邊的山水景色,隨後暗自嘆了口氣。船只緩緩離岸遠去,我始終沒有上前與她道別。

  按理說她是一根橫亙在我同傅恆之間的芒刺,她的離去讓我們的感情又出現了轉機,可是,我們真的還能回的去嗎?從前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地方,從來沒有人能夠到達。

  我沒有絲毫的喜悅,我對瀟湘該是惺惺相惜的,如果沒有傅恆,我們或許會成為無所不談的至交密友,可惜,我們愛上的是同一個男人,注定了彼此要擦肩而過。

  我沒有打傘,冰涼的雨滴落在臉上使人發顫。走在路上,不去理會那些奇怪的眼神,我依然淡定從容的走著,臉上還掛著絲絲微笑。傅恆,你是否僅是我生命中的過客?停下腳步,仰望天空,我無法強迫自己不去想你。

  自從那天不歡而散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我的自尊和驕傲都不允許我做出讓步。可今日步行在這條小路時,我才發現以往的一切在我腦中都是那樣的清晰。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驚覺這條路正是沿著傅府而去。

  我慌了神,立即轉身離開,興許此時他就在幾步之遠的地方,可我沒法邁過這一步。

  我慌不則路,只求速速離開,待我拐進一條落英繽紛的小徑時,恍然這是一個少人往來的死胡同。

  我苦笑著往回退去,雨越下越大,連老天都在嘲笑我竟然精神恍惚到這種地步。胡同口一個小小的背影蹲在牆角處,單薄的身體正在雨中簌簌發抖。

  我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腦門,“小哥兒,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不回家呢?”

  他回頭看我,眼神迷茫,還未答話,我卻大吃一驚,這小男孩眉清目秀,面頰光明眩目,他分明是傅恆和納蘭馨語的兒子――福靈安。

  我伸出去的手遲疑了,這孩子當時對我的敵意還歷歷在目,我可不想自討沒趣。我想了想,從懷中掏出帕子遞給他,輕聲道:“自個擦擦,然後早些回去,別讓你阿瑪和額娘擔心。”

  說完我沒有猶豫的轉身就走,孰料裙裾被他一把拽住,我詫異的回頭,只見他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叫了聲“姑姑。”

  好像有什麼被觸動了,我蹲下身子用衣袖輕輕的為他擦去臉上不小心沾上的污漬:“發生什麼事了?告訴姑姑好嗎?”

  “你可以帶我去找瀟湘姑姑嗎?”他面上泛著光芒,眼裡有期待,而我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我艱難的咽了口唾沫,“你找瀟湘姑姑有何事?”

  “阿瑪說瀟湘姑姑回家鄉去了,可是靈兒好舍不得她。”他的嗓音清新悅耳,大眼睛閃著天真熱情的光芒。“姑姑待靈兒最好了。”

  我言語梗塞了,瀟湘,你的敢愛敢恨不僅征服了我,甚至連這小小的孩童也為你蠱惑為你自豪,我自嘲道,沈卓雅,這次你算是徹底的敗給他了。

  一絲蒼涼的笑意爬上唇邊,“你瀟湘姑姑的家鄉,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有她的親人,有她割舍不了的人,她必須要回去。她也舍不得靈兒,舍不得……你阿瑪,所以她會回來的。”

  靈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胖乎乎的小手緊緊抓著我不放,“靈兒明白了。”

  我捏捏他可愛的小臉,催促道:“想通了就趕緊回去吧。”他這一跑出來,沒准傅府這會兒已經鬧的人仰馬翻炸開了鍋。

  “我……我不認識回家的路了。”他扭捏的說道。

  我失笑,盡管我清楚的認識到他今日對我的友好純粹是因為溺水之人偶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但是我還能同個孩子計較些什麼呢?我柔聲問道:“那要不要姑姑送你回家呢?”

  他鄭重的點點頭,把小手塞入我的掌心。我雖是滿口應承,可步履維艱,送他回府意味著我不得不再次面對馨語,甚至是傅恆本人。

  我面露難色,步子越發的沉重,而靈兒,此刻卻像只快樂的小百靈,輕步捷移,有時還跳著蹦著,畢竟是孩子心性,適才的不悅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走起路來像是在扭秧歌,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勁,泥漿濺了我一身,我拉著他一路小跑,似乎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在了風中。

  還有幾步就到傅府門前,我明顯放慢了步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松開靈兒的手,“靈兒,往前就到你家了,姑姑不送你進去了。

  他死死拽著我不放手,我無奈亦不解,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黏人了。“靈兒出來了那麼久,回去怕被阿瑪責罰。”他含糊了半天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我掰開他的手,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幾句,“你阿瑪若是責罵你,那也是因為擔心你。靈兒乖,姑姑在這兒看著你進去以後再走,好不好?”

  他朝傅府的方向走去,三步一回頭,我始終給予他鼓勵的微笑。我親眼看著他上前叩門,就在門戶打開的同時,馨語把靈兒緊緊的擁進懷中,聲淚俱下。他朝我這個方向指了指,我連忙往裡縮去,藏好身形,直到他們攜手走進傅府,大門重新關閉後,我才捂著胸口走了出來。

  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我痴痴的望著傅府的門庭,腳步麻木的移動著,終於還是朝著相反的方向發足狂奔。

  嘩啦啦一陣大雨,似銀河倒卸,我將自己整個暴露在天地間,任雨水衝刷,眼前一片模糊,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

  傾盆大雨忽然就這樣停了,一把寬敞的紙傘緩緩遮在我頭頂上,底下是一對烏黑清澈的眸子,暖如春日,他就這樣深深的,深深的看著我,一言不發。我把臉埋進他的臂彎,眼淚竟這樣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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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0:0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心亂如麻

  我們相遇在繁花盛開時,傾心相愛,心心相印,也有過耳鬢廝磨,月下漫步,可是一生守候不是一句簡單蒼白的海誓山盟,而是無數個平淡日子的同舟共濟和相儒以沫。我隱隱約約看見他在我的前方,一步一步走近,事實卻是離我越來越遠。我不斷做著深呼吸,企圖平撫內心的波動,但我難以控制自己。

  “雅兒,”傅恆撫摸著我的濕發,“以後若喜歡在大雨中散步,記得要叫上我一起。”

  我哭笑不得,卻也為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玩笑話,揮散了此前種種的不甘和委曲。

  “雅兒,我送你回家。”他溫情脈脈的話語落在我耳中,似春天帶著香氣的微風直往我心裡鑽。

  我們相互依偎著,前方的道路還很長,他的身上背負著整個富察家族的榮辱興衰,這樣的擔子對他來說是責任,對我而言卻過於沉重,我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是什麼,我也不敢去想像……

  微涼的晚風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我獨自一人漫步在花圃中,邊走邊整理著思緒,這段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曾一度紊亂到我難以承受的地步。世事無常,每每在我失望至極的時候絕處逢生,而在我滿懷希望的時候,又給我致命一擊。

  “雅兒,到爹這兒來,”驀然回首,爹正挺直身軀端坐屋裡朝我招手。

  我心事重重的走到他的身邊,“爹,您喚女兒有何吩咐?”驚見他頭上的白發似乎又多了幾根,我這個做女兒的總是讓他操碎了心。手機站wap,更新最快

  “爹老了,你們年輕人地事兒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今日紀昀捎人帶了口信來,說是回鄉應試。還叫你無須掛念。”

  那日紀昀在皇兄跟前說的話,又毫無預警的在我耳邊回響。他對我一片真心,明知道我心有所屬,在我危難之時還是不顧危險,陪我同生共死;他明知道違抗聖旨會有怎樣地後果,仍然坦然應對;他明知道他的付出終將得不到回報。還是一心一意地等我回頭。如今,他該是真正死心了吧?

  “我不明白,紀昀究竟哪裡不如你意了,你非要一次次的拒絕他。”爹雖口口聲聲說不願再管我的事,可還是忍不住斥責我。

  “爹,我心裡亂的很,您別再問了行嗎?”那個眉眼帶笑,才華橫溢的少年終於還是放開了我,我苦笑。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悲哀。

  爹像從前那樣拍著我地腦袋,“我的雅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包括你的婚事。但爹還是要叮囑你,有些事一旦開始就不能回頭了。所以凡事都要考慮清楚。爹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我點頭稱是,我和傅恆中間夾雜著太多別的東西。不僅有他和瀟湘的那紙婚約,讓我糾結於心,還有他同結發妻子的多年情誼,讓我不能不顧一切的介入其中,更是因為蒙上了天家皇族這層微妙地關系,而顯得不再是那麼純粹。

  “爹相信你能處理好的,”他的眼底盡是寵溺,我枕在他膝上,扯出一縷悲涼地笑意。

  夜晚,我久久方能入睡。始終處於淺眠狀態,卻又多夢。幾次從夢中驚醒,眼角尚掛著淚痕。凝神細想夢中情景,怎麼都無法追憶,只是惘然若失,如醉如痴。

  床榻邊不知何時多了個黑影,正在緩慢向我摸近,“是誰?”我嚇的臉色發青,全身地汗毛都豎了起來,上下牙齒咯噔噔地打架。

  黑影迅速朝我撲來,我還沒叫出聲,他已經捂上了我的嘴,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雙手從床上隨便抄起了什麼就往他身上砸去。

  他輕松的扣住我的雙手,悶聲道:“雅兒,是我。”

  “嗚嗚,”我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搖晃著身體,“別亂動我就放開你。”我點頭,他松開手,取下了蒙面的黑布。

  “如風哥哥,”我一下撲進他懷中,“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

  他粗糙的大手覆蓋上我的,“雅兒,你還關心我?”

  “哥,你知不知道我和爹有多擔心你,你怎麼還說這種話?”我不悅,但見他烏黑的眼圈和瘦了一大圈的身形,還是於心不忍的放柔了聲音。

  “我知道,你和義父,還有……紀昀一直都在找我,”他仰天長嘆,“你既然都知道那為什麼不回家?”我拉起他的手,興奮的說道:“去見見爹吧,他一定會樂壞的。”這些日子,家裡的氣氛一直都沉悶的很,唯有如風的歸來才能帶來些許的喜色。

  “不行,我一直沒有回來,就是不想連累你們。”他推開我,找了張椅子坐下。

  “你究竟做了什麼連家都歸不得,你要是怕連累我和爹,為什麼今天又要出現在這裡?”我恨他隱瞞實情,更是恨他不把我們當作親人。

  “你不要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如風甩開我的手,“我走了,你照顧好義父。記住,無論是誰問起,都不要說見過我。

  我黯然神傷,扯住了他的衣袖,“如風哥哥,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還要去哪?”

  “我今天回來就想看看你和義父,原本就沒打算讓你知道,既然被你發現我也只能言盡於此,”他看向我,冷靜的說道:“放手,讓我走。”

  我哽咽道:“哥,你就真這麼狠心?”

  他又看了我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行至門前,他停下腳步,背對著我說道:“如果有可能,就不要再同傅恆見面了。”他推門出去,又道:“替我轉告紀昀,我和他永遠是好兄弟。”

  交待完這一切,他再沒有遲疑,大步流星轉眼就要消失在夜幕中,我追到門口,僅能看到他矯健的身影躍上牆頭,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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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五章 圈套

  半夜被如風這麼一攪和,再無睡意,在黑暗中睜著眼睛,腦中全是他臨走時留下的只言片語。

  如風同我一起長大,如果說傅恆是我美麗而又無法割舍的感情歸宿,紀昀的博才堅韌令我欣賞感動,那如風亦應該相信,他在我心中有出眾的分量地位,牢固不可撼動。雖然這份情感不是他所預期的,但是那份特殊的依戀安慰,也同樣可貴。

  晨曦微露,鳥語啁啾,天放亮的時候,倦意漸漸襲上心來,而敲門聲開始有節奏的響起,我索性用被子蒙住頭,想來聽蓮見沒動靜總會知難而退。

  終於在短暫的嘈雜後,又復平靜,我閉上雙目,安心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的酣暢踏實,待我再次醒轉的時候已不知是何時辰,只覺著肚子空的發慌,我懶散的起身走到窗前,只見日頭偏西,天色昏暗。

  我連聲叫喚著聽蓮,遲遲沒有回應,我只得自個跑去打了洗臉水,洗漱完畢後,又打著呵欠去了前廳。

  往常的這個時候,爹總是和高伯伯在前廳品茶對弈,興致高時還會彈上一曲,聽蓮常是端茶送水伺候在旁邊,可今日這裡居然空無一人。諾大的前廳裡空蕩蕩的,棋盤擱在桌上,白子和黑子端正的擺在兩端,旁邊砌著一壺茶,我摸了摸,還是溫熱的。飯桌上有未動過的飯菜,甚是還有一道是爹最愛的紅燒鯉魚。

  “爹,高伯伯,聽蓮,你們在哪兒?”我有些著急。但並不慌張,畢竟家中一切如舊,我還不會往壞處去想。

  無人應答。*6*K更新最快我從前廳一直尋到爹的臥房。書房,花圃。後院,連老高的住處也沒有放過,仍是沒有發現任何地蛛絲馬跡。

  奇怪,這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數,幾個大活人還長翅膀飛走了不成。為什麼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不對。我搖了搖頭,早上的時候聽蓮還來敲過房門,再加上溫茶和剛做好的飯菜,證明這只不過是瞬息發生地事,但是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爹又怎會連個招呼都不打扔下我一人離開。

  我呆呆的站了好一會,仍是理不出個頭緒來。直到有人在我肩上輕輕拍了下,我才緩過了神。

  我回頭撞進他溫柔清亮地眼神,他伸手輕彈我眉心。笑道:“雅兒想什麼呢?我在這兒看你好一會了。”他就勢將我扯到他懷裡,我連忙掙扎道:“我爹他們看著呢。”

  “你爹被我請進府了,現在我是來接你的。”傅恆呵呵笑著。眼裡藏著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先是愣了會,靜下心來又覺著不對。輕道:“我爹又怎會去你府中。”爹一貫不喜歡他。即便爹答應了不再干預我的婚事,也絕對不會接受他的相邀。

  傅恆笑吟吟地說道:“我自然請不動他老人家。可有人請的動啊。”

  “你是說……皇上?”我不假思索的問道。

  他眨了眨眼睛,重重的點頭。

  我驚疑萬分,皇兄素來看重傅恆,卻從來沒有將我許配給他的意思,今日又怎會一反常態,還將爹爹請去傅恆的府邸。這一切太不合乎邏輯了。可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在開玩笑,再者,以他對皇兄的忠心,更是不甘冒欺君之罪只為我搏我一笑。

  “皇上請我爹去你府中有何要事?”我還是心存疑惑,有事為什麼不召爹爹入宮,或者來這裡也可。

  “你去了就知道了,難道你不信我嗎?”他撫上我的下巴,平視著我地眼睛輕聲說。

  “我信,”我偏過頭,盡管身旁無人,仍是不甚習慣他的親密舉動。

  他緩緩執起我的手,“原本是打算接你們一同過府,可你爹說你身體不適尚在休息,讓我不要打擾,所以他們就先行一步,我留下來等你。”

  “原來是這樣,”我不好意思地說道:“等很久了吧?”

  他沒有回答,而是抓起我的手到他唇邊,輕吻我地手指,半晌道:“等你,甘之如飴。”

  我地臉瞬時紅了一片,眼睛避開了他,低下頭,羞澀的望著自己地腳尖。自打那日從他府中離開後,我們就一直處於若即若離的狀態,在他被皇兄賜婚後,矛盾更是上升到幾乎無法挽回的地步。而今日這般的情話,就算在情意綿綿,如膠似漆的時候他也未曾對我說過。此時的他,有些琢磨不透,但不可否認,我的心又開始不爭氣的砰砰直跳,心弦產生了一種甜絲絲的幸福的顫動。

  “我們走吧,馬車在外頭候著,”他臉上亦有不露聲色的喜悅。

  我猶豫著不肯挪動步子,畢竟現在要去的是傅府,那裡曾經給我留下難堪的記憶和痛苦的回憶,馨語的淚眼朦朧,靈兒的童言無忌,還有瀟湘的尖刻凌厲,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我,我是個並不光彩的闖入者,是我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

  似乎是意識到了我的沉吟不決,傅恆摟緊我,在我耳邊輕道:“雅兒,別擔心,凡事由我擔著。”

  我仍是躊躇不前,他笑著撥開我額前的碎發,“相信我。”

  我把手交到他的掌中,望著他堅定的笑容,終於拿定了主意,好也罷,壞也罷,都要去面對,現實總是讓人無法逃避。

  臨到要上馬車,我一腳已經跨了上去,心中的疑團卻在逐漸闊大,我扯著傅恆的衣袖問道:“皇上召見我爹,難道連聽蓮和高伯伯也一同召了去嗎?”

  他神色一滯,閃爍其辭道:“他們是伴隨你爹一同前往的。”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又說不上來。傅恆手上稍稍用力拉我上了馬車,安慰我,“雅兒,你想太多了。”

  我摸摸自己泛紅的面頰,是啊,六哥哥又怎會騙我,希望這一切僅是我的疑心病在作祟。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傅恆始終同我十指緊扣,我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深秋,我們在懸崖下敞開心扉,互訴衷腸;或許是那次,我們闊別四年後再度相遇,他對我有莫名的熟悉感,而我,早在不知不覺中遺失了一顆心;又興許是南下途中的相偎相依,相知相惜,點亮了我生命中的絢爛花火……

  踏下馬車,已是日頭落盡,夜幕徐徐展開,走進傅府的時候,心裡還略有忐忑。讓我驚異的是,傅恆並沒有將我送到客堂,而是帶著我往後院走去。

  一路上並沒有碰見什麼人,四周靜謐的駭人,盡管我知道這裡是傅恆的府邸,可潛意識中還是時刻提防著會從暗處鑽出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從一開始到現在傅恆似懷有萬般心事,神情頗不自然,總在刻意隱瞞著什麼。我並不是個行事馬虎之人,之前我對他毫不懷疑,是因為全然的信任,可現在事情已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

  “等等,你究竟要帶我去哪?”我再不能不問清楚,“我爹他們到底在不在你府中?”

  “他們正在裡面等你,很快你就能見到了,”他的臉上是古怪的表情,唯有一雙黑眸還是清澈見底。

  我已不願再相信他的話,可事到如今,不得不繼續下去,我篤定他不敢拿我爹怎樣,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難以預計。

  我們停在後院最為偏僻的一間屋前,門口有一對重兵把守,但傅恆僅是交待幾句,又帶著我進到了更深處。這裡相對於外面,守衛是少了,但門上那把巨大的鐵鎖觸目驚心。

  我甩開傅恆的手,撲上前去,大聲喚道:“爹,是你在裡面嗎?”

  “雅兒,是我,”爹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轉身一拳捶在傅恆的身上,“你快放了我爹。你,究竟要做什麼?”我簡直昏了頭居然會一頭扎進他精心布置的圈套。,手機站wap,更新最快什麼皇上召見,什麼爹先行一步。根本全是謊言。

  “你冷靜點,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傷害他們就是。”傅恆清冽地眼神射出閃閃寒光,我忽然覺得眼前之人是這樣的陌生,陌生到像是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甚至是認識過。

  我不再理會他,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就往鎖上砸去。拼盡全力,可那把烏黑的鐵鎖仍是紋絲不動。“不要再白費力氣,沒用地。”他沒有阻攔我,但在見我起了滿手的血泡後,還是強行抱住我,心疼地撫摸著我已經血跡斑斑的手掌。

  我撕扯著傅恆的衣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眼中已沒有了淚,只剩下被欺騙的悲憤。

  “雅兒,我身不由己。”他的手撫上我地臉,我厭惡的推開他,恨恨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如果你現在不放了我爹,我們……從今日起……情斷義絕。”

  話出口。心像是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又似在傷口上撒了把鹽,我抬頭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找尋一抹溫情,哪怕是一點也好,可我盼到的卻是:“給我三天時間,最多三天我保證放了你們。”

  我搖搖頭,閉了閉眼,幾乎痛到無法呼吸,我把雙手伸到他面前,淡淡道:“綁了我,把我們關在一塊,我不會再央求你什麼。”

  “你明知我不會這麼對你,”他掏出絲帕替我包扎傷口,我這時才感覺到手上絲絲的疼痛。

  “如今你怎麼對我還有什麼分別嗎?”我為自己悲哀,我不懂更不明白事情怎會演變成這種地步。

  “雅兒,等事情解決之後我自會給你一個交待,到時怨我罵我都隨你,”他扣住我猶在掙扎的雙手,“現在先讓我給你處理傷

  “不必了,”我絕望到了極點,冷冷的抽回了手,道:“放了我爹或者同樣關押我,由你選擇。”

  我像是在等待宣判的囚犯,緊咬著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在漫長的等待後,終於,他的聲音平平響起,“把門打開,將她也關進去。”

  我身體有些飄忽,一種無邊地哀愴吞沒了我,那些美麗的情話還猶在耳畔,卻在瞬間將我打入深淵。

  咣當地巨響,是鐵鎖落下地聲音,“沈姑娘請,”我被推桑著進了屋子,屋內有明滅不定的燭光,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跌進去,一雙手適時的攙扶住我。

  “小姐,”聽蓮扶著腳步踉蹌的我走到窗扇前,我再也站不穩,撲通一下跪在了爹面前,“爹,是女兒害了您,請您責罰。”

  “此事與你無關,”爹雖然臉色凝重,仍是好言安慰,“你快起來,我早該想到有這一天,是爹疏忽了。”

  聽蓮拖著我起身,我挨到父親的身邊,他示意我坐下,緩緩道來,“傅恆將我們軟禁在這裡,定是為了如風。”

  “如風,”我失聲道,“昨夜他曾回過家中,”我情急之下早將如風叮囑我的話拋著腦後。

  “難怪了,定是他們得了消息,才會想到用我們作誘餌來引出如風。”爹分析的頭頭是道,他復看我一眼,又道:“如風同你說了什麼?”

  我張了張嘴,如鯁在喉,沉吟片刻方道:“他交待我不要告訴任何人他回來的事,我還是說了出來。”

  爹點了點頭,“他是怕會連累我們,”我接道:“如風哥哥也是這麼說的。”我一甩辮子,皺眉道:“可女兒不明白。”

  “之前爹也一直沒有想通,如今看情形,多半是他加入了有違朝廷體制的民間組織,所以傅恆才會對他緊追不舍。”

  我驚恐的捂住嘴,爹說的還算含蓄,沒有將返清復明這四個字說出口,但我們已心知肚明。我也曾經懷疑過如風,但這猜測從爹那得到了證實又是何等的分量。如風是我的兄長,可他要反的竟然是我的親哥哥。爹的一句話提醒了我,很多發生在如風身上沒辦法做出解釋的事情,現今都有了定論,例如:他在天橋無故丟下我,皇後和嫻妃在妙應寺被人圍堵,他夜半負傷回家,陳叔和小許子企圖殺我和紀昀滅口,等等。

  我幾欲崩潰,如風和皇兄都是我的親人,我不想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我又禁不住埋怨傅恆,如果不是他,我又怎會處於兩難的境地,若是如風因此而遭受重創,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屋裡各類用具一應俱全,每到吃飯時間自有人打開沉重的鐵鎖將飯菜送入,吃完後又有人收拾穩妥。這三天有如三年般漫長,而傅恆一直未現蹤跡。爹說的沒錯,他果真是將我們軟禁在這裡,而我們除了等什麼都做不了。

  當他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已是三日後的晌午。一聲令下,我們被帶出了形同牢獄的小屋,重見天日後我們沒有絲毫的喜悅,反而感覺陰雲密布。

  我無暇顧及自身,首先衝著傅恆吼道:“你是不是抓了如風哥哥?他在哪裡?你讓我見他。”

  他做了個手勢,命令:“你們備車送沈老伯回去。”他又轉向我,“好,我帶你去見穆如風。”

  “雅兒……”爹的話還未成句,就連同高伯伯和聽蓮被傅恆手下推了出去,我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倒也不怕他耍花樣,無論他說什麼,我都不再相信。

  他默默的走到我身邊,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使勁甩開,“我自己會走,不敢有勞傅大人。”我的冷漠似是激怒了他,他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就往外走去。

  出了傅府,他將我丟上馬,自己也躍上馬背,**韁繩。我一陣慌亂,“你要帶我去哪?”他不回答,反而揚鞭加速。我廝打他,踹他,根本不管用,他鐵了心的一往直前。

  一路上他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冷著張臉,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印像中的他始終是溫文爾雅的性子,謙和的對待每一個人。可他畢竟是皇上仰賴地重臣。又是皇親國戚,他也有驕傲,自然不必對著我這個流落民間的格格低聲下氣。而且還是個不給他好臉色瞧的過氣格格。

  傅恆地坐騎依然還是那頭健壯的棗紅馬,他是個念舊之人。,手機站wap,更新最快多年來保持著原有地習慣,就連相伴他多年的老馬,也沒舍棄。

  行至半途,天空忽飄落簌簌飛旋的雪花,隨風亂舞。紛紛揚揚,我伸出手接住一片,又是一片,看它在我掌心中漸漸化為雪水,用舌尖輕舔,涼涼的,立刻透到心裡。

  “下雪了,”我暗自低語,似乎每個下雪天。我總是會遇見同傅恆有關的事兒,十歲時地堆雪人,一年前的南下千裡。都始於一個美妙的大雪紛飛的日子。

  我偷偷回身看他,只見他緊緊抿著薄唇。眉心深鎖。雙眼直視前方,全神貫注。

  沒過多久。傅恆勒住韁繩停了下來,我從下馬的瞬間就開始發呆,這裡,曾經留下過多少美好的回憶,就是在這兒,我和他初次相識,也是在這裡我終於感悟到了生死相隨的生命真諦。

  傅恆從身後環住我,將頭深深的埋入我頸中,我雙目微閉,不敢去想像我們還有平靜相處的一天,我們之間地溫情早在三天前他抓我爹入府的那一刻就徹底斷了。

  我嘆了口氣,稍稍掙扎了下,他不松手反而將我抱的更緊。“雅兒,雅兒,”他喃喃道。

  我低低回應,“六哥哥,我們,怎會弄到這生田地?”

  他扳過我地身體,我們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他地眼中有悲憫和哀傷,而我,面對他地凄楚,一時竟不知做何反應。

  “在這三天之中穆如風並沒有出現,所以,我也依言放了你們,你該安心了吧。”他沙啞的嗓音回旋在我耳際,心,微疼。

  “放過如風哥哥,就當是我求你好嗎?”這是我第二次為了如風地事求他,如果再次被他拒絕,我真的再沒有勇氣面對他。

  他抓起我的手細細吻著,“如果換作是我,你會不會為了我去求別人?”

  這還需要問嗎?我抬眼瞧他,在他平靜的目光中竟然透著幾分恐懼,我用手捂上他的嘴,用力的點了點頭,“你在我心中的分量無人可及。”

  幾乎在我回話的同時,他的答案也應聲而出,“我答應你。”我內心一陣狂喜,終於放下心。傅恆一手固定在我腰際,另一手抬起我的下巴,將他火熱的唇覆蓋上我的,我全身感覺酥酥的,麻麻的,臉微醺。

  正當我意亂情迷之際,一聲大喝劃破長空,“雅兒,小心!!”

  是如風哥哥的聲音,我迅速回復神智,推開傅恆的剎那,如風已撲至我身前,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我就被突然湧現的大批官兵驚懵了。且不說這些官兵是從何處而來,單是見到傅恆手上那把嶄亮的匕首,我的心便涼了半截,如果不是如風的當頭一喝,這鋒利的匕首是否已經捅在了我的身上。

  眼前發生的一幕宛如夢境一般,如風雙拳難敵四手,沒幾個回合,他已束手就擒。在他被捆綁帶走的同時,他回給我的目光仍是依戀和愛慕,沒有絲毫的怨言。

  我癱坐在地上,傅恆伸手拉起我,這次我拼盡全力一個耳光甩了過去,銀牙緊咬,怒目圓睜。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這樣站著,失了知覺似的站著。原來一切都是騙局,他對我的溫言軟語,脈脈含情,全是假的,我唯一的價值就是被他用作魚餌,我卻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了他的謊言。他將我帶來這裡便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事先埋下重兵,又利用我逼如風現身,從頭至尾只是我一個人在相憶從前,錯認為兩情相悅的深情能抵世上萬物,以為有我在他身邊,即便放棄所有他也在所不惜,可惜,我錯了,錯的離譜。

  我揮開他企圖抓住我的手,心在顫抖,人在搖晃,血液仿佛凝固住,我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一個什麼東西裂了,破了,碎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恍恍惚惚,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靈魂游蕩在這薄霧蒙蒙如煙似幻的夜裡,有時清醒,有時混沌。如果可以,我希望這僅是一場噩夢,醒來時一切都恢復到原樣,世上卻無後悔藥可以吃。那種被欺騙,被傷害的痛,即使是攥緊拳頭它還是會點點的透過來,心痛的時候會流淚,但是痛到極致我已經無淚可流……

  入夜時分,借酒澆愁,都說一醉能解千愁,無奈酒入愁腸愁更愁。我一杯接一杯的仰脖干盡手中的陳年佳釀,猶如吞下我苦澀的淚水。

  短短幾日之內,我的人生被徹底顛覆,沉重的枷鎖壓的我喘不過氣來,終將萬劫不復。

  醉眼朦朧間,恍惚有人走到我身邊,輕輕抽走我手中的酒盅,溫柔的對我說道:“雅兒,喝酒傷身,我來替你喝。”

  月光映照下他挺拔的身軀被拉長,嘴角是醉人的淺笑,我笑了,每次他都會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及時出現,我又哭了,這次他為何出現的這樣晚。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對著他又哭又笑,我自己也沒想到,對著他的時候,可以淚流滿面。雅兒,你喝醉了。”

  是啊,我是醉了,醉的連胸口都是**辣的,可我又是清醒的,我滿臉通紅,語焉不清的對著他道:“紀昀,你還願不願意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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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2: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苦澀

  上部已完結交稿,下部正式開始連載

  送暖的春風撲面而來,如同一雙溫柔的大手在臉上輕拂。我睜開雙目,感覺頭痛欲裂,昏昏沉沉。此時,窗外霧氣,細雨霏霏,彼時的記憶忽然就浮上心頭。

  我不記得昨晚我們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一杯接著一杯,又哭又笑,我也不記得紀昀最後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是在我近乎荒謬的求親後,他將我擁入懷中,溫熱的唇輕輕的落在我的眼睛上,對著我低語:“雅兒,你醉了,如果明晨清醒後,你還能堅持,我就娶你為妻。”

  我掀開被子起身,昨晚發生的一切在腦中驟然清晰,摸了摸滾燙的臉頰,當時我說這番話的時候,是借酒裝瘋,抑或這本就是我的心裡話,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我太需要一個能讓我依靠的肩膀,可以讓我傾訴內心的苦悶。

  哭過,醉過,發泄過,心中似乎舒暢了不少,可坐定下來細細回想,又悵然若失。

  風過簾動,一張素白的紙箋飄落到我跟前,怔怔的拾起,白紙黑字,分外顯眼,情意藏頭,惹人心酸:

  我府門前翠竹搖,

  喜鵲喳喳當空叫。

  歡樂高唱月圓曲,

  你扶古箏偷偷笑。

  一人只有一知音,

  生死相依不變

  一身風雨一身情,

  世上唯有你最親。

  筆勢入木三分,骨力挺拔,筆法高古蒼勁。秀麗超舉,這寫的一手好字之人,不是紀昀

  還會是誰?

  苦澀。,電腦站更新最快心微疼。

  不是因為紀昀出眾的文采。而是為了他字裡行間透出的無限深情。

  他寧願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向我表達愛慕,卻不利用昨日乘虛而入。這樣地謙謙君子。於情於理,我都不應該再放棄。如果沒有傅恆,我想,我一定會欣然接受爹為我安排的親事,可世事未必都能盡如人願。我把心遺落在大雪飄飛的冬季。卻也在這樣一個寒夜裡作了徹底地了斷。

  原來再鏗鏘的誓言,也是不堪一擊,再美地邂逅,也會化為泡影。

  我無端灑了一身的淚,到頭來終發現自己在他心目中,什麼都不是。

  當他把刀架在如風的脖子上時,我知道,我和他之間僅剩的那道門,也被牢牢的封死。

  如風……如風。我猛地站了起來,我還坐在這裡自怨自艾,需知道。當務之急就是救如風脫險,拖一日他地危險便添一分。

  來不及再多想我就往外走去。卻與來人撞了個滿懷。揉揉險些被撞歪的鼻子,站定一看。那行色匆忙之人正是父親。“爹,您找我有事?”我攙扶他坐下,又順手倒了杯水遞過去。

  “雅兒,我仔細思量過,如風的事迫在眉睫,一定要盡快想出應對的方法。”爹滿臉愁容,眼窩深陷,目中有血絲,看來是一夜未眠。

  我點點頭,爹說的不無道理,可要想出個萬全之策,又談何容易。如風是朝廷重犯,又被追捕多時,這次傅恆用計將他逮捕歸案,盡管方法不是那麼正大光明,但誰又會重過程而輕結果呢?他立下了大功,少不了加官進爵,想來戶部右侍郎這個位子已經不能滿足他了。

  “雅兒,你想到什麼主意?”爹輕拍我手背,焦急的問道。

  我尋思片刻,道:“爹,我去求皇上恩典,求他放過如風哥哥。”

  “傻孩子,皇上英名睿智,他不會不懂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這個道理,”爹嘆了口氣,“此事甚為棘手,雅兒,不妨喚紀昀來我們一同商量下對策。”

  “不,”我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一來,我不願意將紀昀牽扯進來,事情因我而起,理應由我承擔後果。二來,昨晚酒後同他說的那些話,已超越了之前所有的界限,因此我還沒有做好見他的心裡准備。

  “為什麼?紀昀機智過人,他一定能想個兩全其美地方法,既能保住如風的性命,又可以避免你和皇上的直接衝突。”爹盯著我瞧了好一會,我被他看地頗不自然,只能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

  “爹,我不想連累紀昀,就像當初如風不願連累我們是一個理,”壓抑著心頭地起起伏伏,我終於能夠抬眼面對爹地注目。“還是先讓我試試,我想,皇上也不會不近人情。”

  爹搖頭嘆息:“雅兒,皇上看在先皇的份上是不會為難於你,可他絕對不會因你求情而錯失將反清復明團體一網打盡地好機會。大清入關幾十年,可反清組織仍是層出不窮,皇上若是利用如風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也未嘗不可。”

  我的腦袋開始發脹,爹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懂,可無論如何我都不願輕易放棄。我站到爹身邊,鄭重的對他說:“爹,您教過我,凡事做了,盡力了將來才不會後悔。所以你就答應女兒去試一下吧,您也說了,皇上他是不會為難我的。”

  爹的目光掃過我的頭頂,又緩緩落在我的臉上,眼神開始飄忽,他輕道:“雅兒,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你娘,那般堅定,絕決和不顧一切。”他背轉過身體,發了好一陣子呆,良久他方道:“雅兒是真的長大了。”

  “那您是答應我去求皇上了?”我抓著自己的辮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著。

  “記住,皇上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你的兄長,不要挑戰他的權威,試著用親情去打動他,明白了嗎?”爹正視著我,語氣中的嚴峻不容我忽視。

  “女兒記下了,”我點頭應允,將爹的忠告記在了心裡。

  “如果真能救回如風,爹就准備帶著他遠離京城,”他忽然冒出了一句話,我心頭一急,脫口而出,“爹您要去哪?您不再管女兒了嗎?”

  “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爹撫摸著我的頭發,“自然這是後話,如風若能平安歸來,京城是留不得了。”爹並沒有問我的意願,而我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們一家人始終會在一起。

  爹又交待了我幾句後,我便匆匆上路。

  一個時辰後,我已來到圓明園,孤身一人,難免忐忑,可為了如風,硬著頭皮也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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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閉門羹

  一路暢行無阻,只在到達九州清晏時被桂圓公公堵在了門口。他笑臉相迎道:“卓雅姑娘怎麼來了?”

  “桂公公,”我也還以微笑:“我想求見皇上,麻煩你通報一聲。”

  “皇上正和幾位大臣在御書房內商議國事,恐怕暫不能見你。”桂圓公公停頓稍許復又道:“姑娘若無重要的事,還是先回吧。”事關如風哥哥的生死,自然是頭等大事,我陪笑道:“桂公公,我有要事需求見皇上,還請你通融。”我無意中憶起一年前在江南小鎮的張府門前,傅恆曾用銀兩買通守門小廝才得以順利見到瀟湘姑娘,就也想如法炮制,可摸遍衣兜,僅有幾倆碎銀,緊緊抓在手心裡,卻遲遲不敢送上,這點銀兩,怕是入不了他的眼。像是輕易就能看透我的心思,桂公公忙不迭道:“卓雅姑娘不要誤會,皇上勤勉國事,見完群臣又要批閱奏折,常常是忙上一整天,所以我才請姑娘改日再來,也是為姑娘著想。”

  我緊咬下唇,總覺得桂圓公公今日的舉動較以往反常,從前即便不是時常巴結,至少不會如今日這般客氣但是拒人於千裡之外。可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我說不上。

  我只能僵硬的站立著,臉上笑意不減,“我就在這兒候著,等皇上處理完國事,自會召見我。桂公公你也無需顧及我,該做什麼你盡管去忙。”說完,我就倚在角落的廊柱上,雙目平平直視前方,深深吸了口氣。

  “這……”桂公公面帶難色:“卓雅姑娘。,電腦站www,更新最快你在這兒恐怕不合適吧?”“我不會打攪你,更不會打擾到皇上,有什麼不合適的呢?”我不以為然。我就算再不濟,也是皇上的親妹妹。我篤定他一個太監不敢拿我怎麼樣。

  桂公公尷尬的說道:“卓雅姑娘,你就不要為難我了。”

  我這怎麼是為難他,一沒有打他二沒有罵他,我不解,“公公此話怎講?”

  桂公公湊過來低聲道:“姑娘。你還是回去吧。皇上他……不會見你地。”

  “為什麼?”我驚道,笑容僵在了臉上。

  桂公公尚未答話,從九州清晏裡陸陸續續的走出幾個人,為首一人,長身玉立,劍眉入鬢,唇邊總是掛著一抹醉人的淺笑,似風似霧如煙如雨,縹緲地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抓不住。

  他投向我的沉寂目光中興起了幾許波瀾。我心頭一跳,側身偏過了頭,待腳步聲遠去後。我松了口氣,再回過身。卻仍是同他地目光撞在了一起。黯淡,神傷。我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可我一想到他利用我誘騙出如風的事實,我就強忍住悲拗,發誓此生不會再因他流淚。

  短短幾步路,他走的辛苦,我心中也不好受,如果是兩個萍水相逢之人,可以做到視而不見,偏偏我們又有過這樣的過往,避無可避,逃又無處可逃。

  終於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轉角處,我頹然,又長吁一口氣,眼睛有些酸漲,閉了閉眼,用衣袖輕抹眼角,心是鈍鈍地疼痛。

  揮去不該再有的惆悵的和企盼,我繼而轉向了桂圓公公,發現他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傅恆的背影,我輕道:“桂公公,麻煩你再去通傳一聲。”

  “姑娘我實話和你說了吧,你今天是見不到皇上的,”桂公公咳嗽一聲,收回了視線,“皇上他早就算准了你一定會來,特命我守在這兒。姑娘你就別再固執了,也別為難我這做奴才的。等皇上得了空,自會召見你。”

  我苦笑,從家到圓明園的途中,我已准備了數條說服皇兄釋放如風的理由,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他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精明如父親恐怕也沒有料到是這個結果。

  皇上親手堵死了這條路,難道真地要置如風於死地?不,我拼命搖頭。

  “桂公公……”我仍垂死掙扎。

  “卓雅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桂公公垂下眼瞼,背負雙手,竟,不打算再理會我。

  我呆立當場,進退兩難,有皇上在身後撐腰,我的話對桂公公而言自然無足輕重,身份真是樣奇妙的東西,盡管有時驅之唯恐不及,有時又會覺得不可缺少。就像我現在地尷尬境地,如果我是個有名有份的真格格,他絕不敢無禮到這種地步。

  我自討沒趣也不便再糾纏下去,暗自思忖,不知還有誰可以幫助我。我首先想到地是皇太後,可又轉念一想,她和皇上是親母子,哪有幫著我一起對付皇上地這個理。

  承歡,如果有她出面,並且請她為我做說客,必定能事半功倍,這確實是個好注意。可是,晴嵐的病雖有起色,畢竟還沒有痊愈,我又怎能在這個時候使她分心?思及此,我才邁出地步子又收了回來。

  難道竟無一人可以幫我嗎?難道我要這樣一事無成的回去嗎?

  傅恆,我的心思飄到了他的身上,他為抓捕如風立下汗馬功勞,請他為如風求情自是不可能,若是求他帶我去見皇上,這應該還不是難事吧?我又重重搖頭,我們已成過往雲煙,我不能凡事都倚賴他。

  山窮水盡了嗎?我偏不信,正當我打定了主意要硬闖之時,一個渾厚略帶蒼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不是雅兒姑娘嗎?”他碧眼金發,操一口地道的官話,如果不是有過一面之緣,我也難以置信。

  我喜出望外,天無絕人之路,眼前之人從天而降,又給了我希望。“艾倫伯伯,你還認得我?”當初只是匆匆一瞥,並沒有給他留下深刻印像,倒是他的流利中文和儒雅風度讓我記憶猶新。

  “自然認得,”他打量著我,又迅速掃了一眼桂公公,“雅兒姑娘是來見皇上的?”

  “嗯,不過吃了閉門羹,”我瞪向桂公公,他只作沒看見。

  艾倫淡淡笑道:“桂公公,我奉旨見駕,煩你通傳。”

  “是,您稍等片刻,”桂公公滿口應承,笑容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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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2: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拒絕

  差別對待,我欲哭無淚,艾倫笑著對我說道:“雅兒姑娘別急,一會我帶你去見皇上。”

  “真的?”我眼睛一亮,隨即又黯了下來,“不行,皇上會怪罪於你的,還是算了,我再另想辦法。”

  艾倫雙目微微眯起,輕笑道:“姑娘多慮了。”他嘴角上翹,顯得極為的自信,“你還信不過我嗎?”

  既然他堅持,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好在桂公公跑了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艾倫先生,皇上正等您呢。”

  艾倫略一頷首,衝著我點頭示意,我心領神會的跟在他後頭。“哎,卓雅姑娘你可不能進去……”桂公公話音剛落,艾倫就擋在他身前,讓我從他身邊先繞過去,然後一本正經道:“桂公公,一切由我擔著。”他都已經說到這份上,桂公公也只得作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我在即將進門的一瞬間,還特意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以報他方才對我的不敬之仇。

  我的兄長,大清國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正低頭批閱奏折,好像我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保持著這個姿勢。

  沒等他抬頭,我就先跪下了,“怎麼是你?”皇上漫不經心的瞅了我一眼,像是對我的到來並不感動意外。

  “皇上,卓雅姑娘是老臣執意帶進來的,與桂公公無關,”艾倫撩起長袍下擺,也做勢跪下,皇上急忙阻止。“艾倫先生請起,朕並無責怪之意。,更新最快”

  果然是個尊師重道的帝王,有他這句話。至少我不用擔心會因我的事連累到艾倫“你也起來吧,”皇上淡淡道。“你先一旁候著,待朕同艾倫先生議完事再說。”

  “是,”我乖乖的退到角落,只要能進入這御書房就是邁出了成功地第一步,多等會又何妨。

  皇兄和艾倫不知道在商量著什麼。只見他們時而微笑,時而點頭,雖有爭論,氣氛卻異常的活躍和融洽,想來今日皇上的心情還不壞,我也對一會地正面交鋒充滿了信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艾倫起身告辭,臨走前還給了我個笑容,讓我又安心了不少。

  “過來。”皇上隨口喚道,我小跑著過去,規規矩矩地站到他的身邊。“你能主動來這兒。朕很高興,但如果你是要說穆如風的事情。那就不必開口了。話還沒未成句就已經被他堵住。可我並不灰心,笑臉相迎。討好的說道:“雅兒想念皇兄,這也有錯嗎?”

  他搔搔我的頭皮,柔聲道:“去見過太後了嗎?”

  “還沒有,”我有些心虛,偷瞧他一眼,並沒見怒容。

  “那一會就先去向太後請安吧,”皇上埋頭繼續看起了奏章,我傻傻站著,向來口齒伶俐地我,此時卻張口結舌。

  “怎麼,還有別的事兒嗎?”皇上瞥我一眼,“有話就直說。”

  我吞吞吐吐的憋了半天,方道:“皇兄,無論你願不願意聽,雅兒……還是要說。”我緩緩跪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小心說道:“請皇上看在雅兒的份上,釋放穆如風。”理由呢?”我原本以為皇兄會大發雷霆,誰料他只是淡淡問了句,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

  “如風同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了解他。他心地善良,為人和藹可親。如果他當真加入了什麼組織必定也是出於無奈,我不相信平日裡連小兔子也不忍心傷害的人,會做出殺人放火,有違常理的事情來。”對於如風,不是親兄長卻勝似親人,從小到大他對我的保護,我怎麼可能視而不見。所以,不管有多困難,我都要說服皇上不再追究。

  “妙應寺謀劃綁架皇後和嫻妃,傅府刺殺朝廷重臣,這些都有他地份,還有前幾年的樁樁件件,朕也不想多提了。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傅恆,他比朕更清楚。”皇上並沒有大聲呵斥我,反而舉出多項例子試圖開導我。

  傅恆,我暗暗冷笑一聲,如風是他親手所抓,他又怎會替如風說話。我小聲嘟囔著,皇兄已然皺起了眉頭,“你是朕地皇妹,常年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萬一有個閃失,讓朕怎麼同先皇交代。朕還沒有追究沈豫鯤地責任,他這個父親是怎麼做地,竟沒有一點察覺嗎?”

  就連朝廷也是剛剛才追查到此事同如風有關,又怎能怪爹後知後覺。我對如風身懷武功,曾經起過疑心,但也僅僅是懷疑而已,根本不會想到這麼深遠,皇兄這麼說也過於苛刻了,我的不滿立時表現在了臉上。

  “雅兒,穆如風這是滅九族地大罪,你還要替他求情!”皇上終於對我冷下了臉,似是控訴我的不識抬舉。

  “雅兒和如風平日就以兄妹相稱,九族,是否也包括了雅兒?”我情急之下早忘記了爹的囑咐,挾帶著埋怨的言語脫口而出,挑戰了他的權威,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皇兄半晌沒吭聲,我頭皮發麻,話是逞強說了出來,心裡頭直打鼓,不敢抬眼瞧他,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是在威脅朕?”正當我連腸子都幾乎悔青的時候,皇上的聲音平平傳來。“還是知道朕不會拿你怎樣,所以在考驗朕的耐

  我低頭不語,他又繼續說道:“無論是誰威脅到大清的江山,哪怕是犧牲朕的親妹妹,朕的兒子,只要是為了江上社稷也在所不惜。”

  我胃裡發酸,嘴裡嘗到了苦澀的滋味,爹說的是,皇兄他首先是皇上,其次才是兄長,在他的心目中,沒有比皇位,比鞏固大清江山更為重要的東西了。我還是把自己看的重了些,竟然妄想用兄妹之情來說動他。

  見我許久不答話,皇兄嘆了口氣,“你回吧,以後你會想明白朕現在的這番話的。”

  我啞口無言,再痴纏下去也沒有用,只能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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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3: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出人意料

  我郁郁的踏上歸途,心情愈發的煩躁。不想回家,不願讓爹失望,沿著小路就一直這麼昏昏沉沉的走了下去。

  夕陽西沉,百鳥歸林,碎石小路,腳下的石子被我踢的飛了起來,“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如果此時如風在我身邊,一定會這麼調笑我吧。

  如風現在的日子一定很難捱,牢獄生活清苦,還不知是不是會受盡折磨,如此唉聲嘆氣了一番,我又重新振作起精神,與其多加揣測不如盡快回家找爹商量出個對策。

  我剛拿定主意,視線忽然被一婀娜多姿的身影吸引了過去,這樣的身段,這樣的風華絕代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不是瓔姑娘還會是誰。

  我立刻隱入了角落,只見她行色匆忙,也根本沒有注意到我。我腳步不自覺的跟了上去,瓔和如風的事有脫不了的干系,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現今如風被關在官府大牢,他們憑什麼逍遙法外,還在享受親情暖意。

  我腳步悄無聲息的跟在瓔的後頭,她很警覺,不時的往身側和身後張望,幸虧我機靈,沒敢逼的太緊,也正因為如此,她始終都沒有發現我。

  約莫走了半裡路,她的步子緩了下來,我雖放慢了腳步,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我見她探頭探腦的拐進了一條巷子,我心狂跳,這裡,不就是眠月樓後門的那條小巷子嗎。任誰都不會想到她離開眠月樓後竟然還是沒有搬離這塊是非之地。

  我看著她謹慎的扣門後,一溜煙就閃了進去,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追過去,猶豫了一會,還是伸出手去准備拍門。*6*K更新最快手才搭上門鼻。就被一人死命按住,我抬眼看去,他清臒依然。風度飄逸,嘴角勾勒出優雅的弧度。出口輕斥道:“雅兒,不要衝動。”

  我略感迷惑,他怎會出現在這裡?昨晚地事又在瞬間充斥了我的記憶,沒來由的臉漲地通紅,一下抽回了手。

  他二話沒說。拖起我的手臂把我帶到一丈遠處地草垛旁,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雅兒,你怎麼也尋到這裡來了?”

  我還沒問他,他倒是先問起我來了。我心頭小鹿兒亂撞,摸摸滾燙的雙頰,低聲說道:“我是一路跟隨瓔姑娘而來。”

  他點點頭,復又沉聲道:“你先回去,這兒有我就行。”

  “不,”我倔強的甩頭。

  “我已經有救如風的辦法。你別胡鬧,回去陪著你爹,沒准過兩天如風就能回家了。”

  我先是愣了下。再是大喜過望,搖晃著他的手臂道:“什麼方法。你快告訴我。”我不禁佩服地五體投地。紀昀總是會在我山窮水盡的時候帶給我意外的驚喜。

  “天機不可泄漏,總之你相信我就是。”紀昀推了我一把,“快回去。”

  我拖拖拉拉著不肯走,紀昀板起了臉,“雅兒,你在這裡會壞我大事。”

  我委屈的扁了扁嘴,但也沒再吱聲,扭頭就走,紀昀拉住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看的心砰砰直跳,從臉頰一直燒到了耳根。

  他湊近我,擦著我的耳朵輕道:“昨晚你說的話,我可沒有忘記。”說完,卻又輕描淡寫的拉開我,“回去吧,別讓沈老伯擔心。”

  我臉熱心跳,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笑著揉亂我的頭發,我大腦一片空白,感覺像是回到了昨夜那樣地氛圍。

  他忽然拽住我的胳臂往下拉,我不明白他地意思,他使了把勁,我直直地跌進他的懷裡,面上又是一熱,才要開口,他捂住我地嘴,眨了眨眼睛,用唇語比劃著:“別說話,有人來了。”

  我會意的點頭,可是枕在他的懷中,鼻息間傳來的全是他溫熱的氣息,我心跳加快,一動都不敢動。眼睛瞟到我剛才走過來的方向,頓時吃驚的張大了嘴

  來人一行二人,走在前面的一人,玉樹臨風,氣勢逼人,跟在後面的那個身材瘦小,雙目倒是精光畢露,不是別人,正是皇上和桂圓公公。

  他們兩聲長一下短的有規律的敲門,直到他們主僕二人進了門,我的嘴巴仍是沒有合上。震驚無以復加,皇上和瓔姑娘竟然是舊識。我的腦袋轉的飛快,難道之前我在皇兄御書房內無意間看到的那幅畫,畫中人就是瓔嗎?現在想來,畫雖然沒有體現她萬分之一的風采,但五官眉宇並無太大差別,難怪我會覺得似曾相識。我同瓔曾見過多次,她的身份皆有所不同:第一次是在伯倫樓,她是個楚楚可憐的賣唱女子,她吟唱了納蘭性德的《金縷曲》,卻遭到酒樓食客的斥責;第二次她是個好心的女子,在街頭攙扶住心神不寧的我;第三次便是和紀昀同去眠月樓時遇上的,此時她的身份已經轉變成了青樓的當家花旦,賣藝不賣身;這次,她居然成了皇帝鐘愛的女子,太不可思議了。

  不對,她是皇上喜歡的女子沒錯,可她也是反清頭目陳叔的女兒,這一切皇兄怕是還蒙在鼓裡。我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們是利用瓔的美色來誘惑皇兄,甚至是有其他的企圖,那皇兄此時的處境就十分的危險了。

  我驀的站了起來,決定不顧一切的闖進去告訴皇兄真相,紀昀喝道:“雅兒,你要做什麼?”

  “剛才進去的當今聖上,而瓔是反清要犯的女兒,皇上和她單獨相處,我怕……她會對他不利。”我急的快哭出來了,偏生手臂被紀昀牢牢的鉗制住。

  “你怎會知道他是皇上?”紀昀疑惑的問道,手上的力道倒是緩了下來。“我自然知道,”我咬著嘴唇,才想起皇上召見過紀昀,紀昀對他的身份也是清楚的很。“你不要阻攔我,我是一定要進去的。”

  “你不想救如風了嗎?”紀昀一聲大喝,如當頭一棒我立時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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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5 16:5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撲朔迷離

  紀昀見我鎮靜下來才松開手,問道:“雅兒,你以前見過皇上?”

  我低頭思忖片刻,仔細想來似乎並無隱瞞他的必要,我點點頭:“其實,他是我的親兄長。”

  紀昀當時就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用幾乎難以覺察的聲音道:“原來皇上說的皇妹就是你。”

  我點頭,想想不對又搖頭,我這樣豈不是承認我知道皇兄曾經作主將我許配於他,而被他婉言拒絕的事兒了嗎?我更不能讓他猜出當時我還是親耳聽到的。

  見他露出懊喪的神情,我不禁莞爾,卻在聽到他下一句話時,笑容凝固住,“我有過這麼多的機會,竟都錯過了,難道真是……”他並沒有說完這句話,但我分明聽到了他幽幽的嘆息聲。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我不求皇兄釋放如風呢?”我努力打破沉悶的氣氛,接上了話。

  “你的性子我很清楚,你一定求過皇上了,而皇上也定然不會應允。”紀昀很肯定的答復,他,比我還了解我自己。

  “紀昀,我的身世有些曲折,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你若是有搭救如風的方法,就快些說出來吧,我實在是不放心讓皇上和瓔獨處。”我急的心裡火燎燎的,語速也是又快又急。

  “皇上自己身手了得,桂公公也不是盞省油的燈,暫時不會有事,你且放寬心,”紀昀仍舊在沉思,似乎是遲遲拿不定主意。,更新最快他忽而轉向我,“雅兒。你還是先回去,這裡,交給我。”

  紀昀乃一介書生。文質彬彬,絲毫不懂武功。萬一發生衝突絕對討不了好去,我又怎能將他一人丟在此地。我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是手無縛雞之力,留下來也幫不上忙,我只想著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冒險,萬事都應該要共同面對。我再次搖頭。緩緩道:“我不走。”

  這次輪到紀昀急的直跺腳,“雅兒,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除非你告訴我你的全盤計劃,否則,你休想我離開,”我也不知自己怎會用上這般胡攪蠻纏的招數,不過,只要能奏效就好。

  紀昀橫了我一眼,卻又無可奈何。我們尚在爭執,那邊地大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了。紀昀忙拉著我躲到草垛後面,隔著厚厚的草垛子從縫隙中望去。走出門的是皇上和瓔姑娘,兩人依依惜別。桂圓公公仍是盡職盡責地跟著。但把眼睛瞥向了別處。

  待皇上和瓔說完體己話帶著桂公公離去後,我剛想現身。紀昀拉住我,“再等等。”果然沒過多久,瓔也掩上房門走了出來,這次她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裹,幸好紀昀考慮周詳,否則定會暴露行蹤。

  “跟上,”紀昀果斷的做出了決定,我見他並沒有再堅持要我回去,我自然也不會笨到提醒他。

  這次同剛才地跟蹤又有所不同,方才瓔的警覺性十分高,我跟的也是萬分辛苦,而此時她正沉浸在幸福的甜蜜中,哪裡還顧的上其他地事。從她發自內心的柔美笑容來看,她對皇兄也不像是虛情假意,難道,她一點都不知道皇兄的身份嗎?

  跟著她轉了幾個圈後,她在一間瓦房前駐足,隨即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扣門,進門的瞬間她又往後瞧了瞧,看來,她也不是全然的失去警備。

  這兒其實離適才的小屋並不遠,只是被瓔繞了幾個彎後難免有些暈頭轉向,不難看出她也是個極有心計之人。從瓔的舉動來推測,方才的地方僅僅是她同皇兄幽會地場所,而這裡才是陳叔他們反清組織的大本營。我們不敢靠的太近,此處魚龍混雜,有過被關押和火燒地前車之鑒,現在再借我十個膽子,我也沒膽量冒然行動。紀昀貼著我耳朵輕聲道:“我們走,知道這個地方就好辦了。”

  “你准備怎麼做?”我邊走邊問,仍是沒有放棄從紀昀那裡打探到我想知道的一切。

  “雅兒,我不希望你摻和進來。”認識他這些日子,今天是他和我說“不”字最多地一天,值得記錄下來留作紀念。

  “好,我答應。”我充分配合地態度反而招來紀昀不信任的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笑道:“我這就回去,你總該相信我了。”

  紀昀目送我的背影,我在他完全消除疑慮後又折了回來,笑話,事關如風,就是我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管不問。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這次跟蹤起紀昀來倒顯得駕輕就熟。紀昀似心事重重,我見他按著原路返回到之前瓔與皇上分別的地方,真恨不得上前拽住他,他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難道他就不怕皇兄或者瓔殺個回馬槍嗎?

  紀昀在門外徘徊許久竟然推開門走了進去,形勢再度出乎我意料,我現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走進去肯定被紀昀撞個正著,免不了一頓訓斥再加送我回去,退出去,也是看不到任何的結果,等於白搭。

  我咬咬牙,准備硬著頭皮進去,若是死纏爛打著不走,紀昀也是拿我沒有辦法的。孰料,我心念剛動,身後就有腳步聲傳來,沒做多想,我又掩到了草垛後頭,這裡,還真成了避難場所了。

  竟然是皇兄……我頭皮發麻,他怎麼也折了回來,這次他的身邊還沒有桂公公護駕。腦子亂成了一團,局勢撲朔迷離,我是越發難以理解了。

  皇上輕車熟路的推門而入,我心裡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方才拿定主意要進去,可現在皇兄的到來又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眼下的情勢不容許我思考太多的時間,我咬了下嘴唇,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也學著他們的樣子緩緩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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