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藍雨婕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站在呂正凡家門口，緊張的看著鐵門反射出自己的身影，打量著自己的裝扮。
他會喜歡嗎？她反覆問著自己。
不管了！就算他不喜歡我也認了，反正我一定要勇敢而且誠實的向他表明我的心意，就算……他拒絕，那也沒什麼關係，至少好過我在那猜來猜去、疑神疑鬼。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按下門鈴，門突然開了！
呂正凡著急的冒了出來，把她嚇了一大跳，他搶在她開口前說話。
‘快走！彩兒被綁架了，瑛姿剛才打電話來，要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先到石家去！’
藍雨婕連話都來不及說，便被他又推又拉的塞進車子，還沒坐穩車子就飛快的衝了出去。
‘被……綁架把彩兒……’她頭腦渾沌，連說話都顛三倒四。‘我在百貨公司……剛剛……沒有人可是……’
呂正凡緊急煞車，傾身用力的吻住她微顫的唇瓣，阻止她繼續胡說。
‘你……’她喘著氣，睜大了眼睛看他。
呂正凡再度踩下油門，趕往石家。‘鎮定點了沒？’
天啊！他忽然吻了她，這教她如何鎮定？‘我……’
‘大概是在你走了之後吧！瑛姿說你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談。’其實瑛姿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只不過他想聽雨婕親口告訴他，而且驚惶中的瑛姿說的也不是很清楚，再加上他也很擔心彩兒的安危，便也沒有多問，但他在逼問雨婕之前還是忍不住先吻了她。
‘我……有空再告訴你好了。’現在都發生這種事了，她哪還有心情談‘閒事’。
‘好吧！’原來想逼她說的，怎奈遇上了這等事，時機不對，只好暫時不提兒女私情，兩人火速趕至石家瞭解情況。
一進石家那氣氛可真是驚人，除了瑛姿和柳傃坐在一角頻頻拭淚外，大廳中所有的男人全都不安的四處走動，石老爺更是不停的開罵，他的寶貝小孫女竟在百貨公司中被人擄走，這教他們石家的面子要往哪裏擺？再怎麼說，他們好歹也是在黑道頗具威名的黑幫家族，今天盟主的女兒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綁票，這挑明瞭是向他們的勢力挑戰。
石尚傑則是冷峻的站在窗前不發一語，除了偶爾會走到妻子身邊低聲的安慰她幾句，其餘的時候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想殺人，尤其是想砍了那幾個綁了他女兒的人。
‘現在情況怎樣了？’藍雨婕緊握住瑛姿不停顫抖的雙手詢問道，瑛姿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反握住她，但雨婕連哼都沒哼一聲，她能瞭解她的激動，畢竟她也曾經歷過。
‘尚傑說……要等他們電話，看……他們要什麼……他已經派人去找了，我……’
‘慢慢說。’看好友淚流不止，雙肩也因抽泣而抖動，藍雨婕真怕她會因太激動而倒下。
‘彩兒說那兩個……人在看我們，可是……我沒有注意到，才一說完……他們就抓了她，我連追都……來不及追，警衛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跑了，追不到……都……都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我應該留在那裏保護你們的。’藍雨婕看著好友悲傷的慟哭，便不由自主的陪著她掉淚。
林瑛姿認識她十年這是第二次看到她哭，她每次哭都是為了自己，她真恨自己怎麼那麼不爭氣，老是讓雨婕為她難過流淚。
呂正凡輕拍藍雨婕的背，無言的表示他的安慰。
等待是難熬的，石尚驊因找不到邱悅芬而心急如焚，沒想到又接獲子濤的通知，立刻趕回家中，面臨著這種苦候的煎熬，他只有來回的走動。
柳傃受不了愛孫被綁架的打擊，終於昏厥過去，所有人慌成一團。
‘快去找醫生來！’石虎大喊著。
呂正凡走上前。‘我是學醫的，’他對著藍雨婕說：‘雨婕，到我車裏拿藥箱！’
‘好，我馬上去。’藍雨婕立刻衝出去拿藥箱。
在呂正凡的診療下，柳傃被送回房裏休息，在藥效的催眠下，她逐漸的睡去，暫時得以不必憂心彩兒的安危。
深夜一時，眾人皆正襟危坐的等著石家的電話鈴響，奈何它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藍雨婕還以為電話壞了，一度沿著石家的電話線爬上爬下的逐一查看。
‘電話沒壞啊！他們怎麼還不快點打勒贖的電話來！到底是哪個白癡幹的，難道他們不知道要綁架也得先開個價什麼的啊！’
藍雨婕義憤填膺的走來走去，不時用力地跺跺腳。
‘媽的！你們不是已經派人出去查了嗎？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個下落？’
‘能派出去的人都盡力去找了，按道理來說應該不至於找不到。’宋子濤答道
‘你說的是哪一國語言啊！你沒看到至目前為止依然一無所獲嗎？照道理來說？你們根本沒有盡全力！’藍雨婕急得半死，宋子濤便成了她的箭靶。
‘不，我們虎嘯盟的弟兄們絕對都是盡全力的在找，只不過……’宋子濤露出疑惑的神色。
‘只不過什麼？喂，現在是非常時期，別賣關子好不好？’
‘我覺得他們並不想用彩兒來勒索金錢。’他說出了他的疑慮。
彩兒失蹤將近十二個小時了，如果想擄人勒贖的話也早該有所行動，而對方至今卻毫無音訊，倣佛……
難道彩兒會是他們的目標？這句話宋子濤並沒有說出口，他猜想那批人要的人或許就是彩兒，對某些人來說，彩兒的超高智商是他們極需要的，難道是為了這個？
藍雨婕忽然領悟了宋子濤語中的弦外之音，和林瑛姿驚駭的互看了一眼。
‘他們是為了想得到彩兒？’不知所以的呂正凡開了口。
‘彩兒？他們要彩兒做什麼？’石尚驊皺著眉，一手撫著下巴說：‘要一個七歲的小娃兒做何用？要把她賣掉也不是很適合，除了可以用她來勒索我們石家之外，彩兒應該不會有什麼作用，要不然就是道上的人想以此來向我們示威……’
‘你們還不知道彩兒……’呂正凡奇怪的看著石家人。
‘說清楚。’石虎覺得事有蹊蹺。難不成彩兒還有什麼連他都不曉得的事？
石尚傑則回頭死盯著妻子。難不成她對我還有所隱瞞？一種難以言喻的怒氣漸漸蔓延開來，為什麼她沒有告訴我？
林瑛姿倉皇的看著丈夫。他生氣了！為什麼？為了彩兒被綁架？還是為了自己沒有親口告訴他彩兒是天才兒童的事？今天不是已經打電話問過他了嗎？他不是說他早就知道了嗎？為什麼他那麼憤怒？
‘幹嘛那麼兇啊！’藍雨婕對石家人的反應很不以為然。‘你們不是已經都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石尚驊還是猜不透她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彩兒啊！’
‘請你清清楚楚的再說一次。’石尚傑壓抑下怒氣，‘冰冰’有禮的問道。
瑛姿的表情是那麼的驚慌失措，她的眼睛像是在懇求他，但他卻故意不去看她，反而冷冷的等著藍雨婕的回答。
‘好吧！看在你說了“請”這個字的份上，我再重復一次。你還沒跟瑛姿結婚前，不是有遇過有人想向我們買彩兒嗎？’
‘對啊！我還想問呢，時間一過就忘了，他們出的價都不低不是嗎？’石尚驊在一旁插嘴。
‘有誰這麼大膽敢買我的孫女！’石虎氣憤填膺。
‘你發什麼脾氣啊！我們又沒賣，也不打算賣……’
‘繼續說！’石尚傑語帶命令的說。
‘他們出價不低，可是彩兒擁有在那價值之上的無價之寶。’
‘那是因為她是我們石家的人。’石虎驕傲的說。
‘老頭，少在那洋洋得意，臭屁也得看時候。不過我承認彩兒會有此身價，你們石家的確佔了一半的功勞。’藍雨婕聳了聳肩說道。
‘彩兒會有什麼過人之處，有這麼高的身價，人人都想要她？’石尚驊依然搞不清楚藍雨婕的言下之意。
‘彩兒不上一般小學，那是因為她一直都在研究院裏跟著大學教授上課。’林瑛姿冷靜的開口。‘她比同年齡的孩子……聰明瞭很多。’
‘天才兒童？’石尚驊睜大了眼問道，林瑛姿輕輕的點了點頭，‘難怪了，難怪那麼多人想買她。那她為什麼不繼續上課？’
‘那種課程花費很大，是有一些教授自願免費教她，但其中有少部分人對彩兒別有用心，希望以此收攏我們讓彩兒投入他們的門下，我們不想欠他們人情，所以比照大學的薪資付費，到最後就付不下去了，這是原因之一。’藍雨婕說道。
‘那現在呢？怕我們石家付不起這個錢嗎？’石虎大感不滿。
‘你忍心看著一個八歲不到的小孩整日除了上課就是上課，她是你的孫女！她那段時間滿腦子塞滿了物理化學，再加上德語、法語、俄語，再怎麼聰明的孩子都會被這些東西弄瘋的！那些人以為我們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加上他們不曉得從哪裏得知了我們沒工作的消息，便一窩蜂的帶著錢上門來要我們賣人。’藍雨婕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們本來也不知道彩兒這麼聰明，才五歲就會彈琴，只要教她一遍，她便可以一音不漏的重復一次，我和瑛姿原以為是巧合，沒想到她居然會是個……天才。我和瑛姿都是愛她的，並不是我們捨不得花那些錢，就是因為愛她我們才決定暫停她的學業。如果你們也是愛她、疼她的，就應該能瞭解。’
‘事實上……她在這段時間內並沒有暫停學習。’宋子濤略感歉意的說：‘我每天幫她上兩個小時的電腦課，外加一個小時的物理。’
‘什麼！連子濤都知道，為什麼我不曉得！’石尚驊大叫，心中有一絲不受重視的感覺。我是彩兒的叔叔耶！怎麼有這等事，連我都被蒙在鼓裏？
不過當石尚驊瞥向自己的父兄時，才發現現場所有姓石的人都是剛剛才知道這個事實，而且他們的臉色都……
‘呃……還好還好，綁了彩兒的人如果純粹只是衝著彩兒的天份來的，那他們應該不會傷害她，對不對？’
可惜沒有人願意出聲附和石尚驊。
‘你們的臉色都那麼難看幹嘛！又不是故意瞞你們的，誰知道你們是好人還是壞人，再加上你們一開始對瑛姿母女又不是頂好，我們哪敢說啊！要是你們一知道彩兒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運用什麼手段把她從我們身邊搶走，那我們怎麼辦？’藍雨婕直截了當說出心中的想法。
‘要這麼做的話我大哥早就做了！在見到彩兒的那天，我們本來想帶彩兒到醫院驗血，那間醫院的院長早已建議過我大哥利用臺灣法律一向保障男方取得撫養權的有利條件，把彩兒從你們那邊搶來，那個院長還願意出高價向我們買彩兒呢！可是我們並沒有這麼做啊！這分明是你們不願信任我們石家。’
‘是你們自己太笨，跟她相處這麼久了卻沒有發現，再說我和瑛姿今天早上本來就打算跟你們開誠布公的好好說清楚，我打了電話給石尚傑啊，是他自己說他早就知道的，我們以為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嘛！誰曉得你們會這麼遲鈍。’
原來藍雨婕那通奇怪的電話就是為了說這件事！石尚傑心想。但是……
‘你們到今天才說，未免太遲了些吧！大嫂都嫁進石家三個多月了，這麼大的事你們竟然瞞了這麼久，換作是誰心裏都會不痛快的！’石尚驊替老哥和老爸說出了他們的不滿。
‘哎！有什麼好不痛快的！瑛姿替你們石家生了一個人家想要都求不來的天才兒童！你們該痛哭流涕、銘感五內了，只不過是比較晚告訴你們而已，你們有什麼好不痛快的？’
媽的！這家人是瘋了不成，都這個節骨眼了，彩兒還不知道在哪兒，他們竟然還有心情討論這種‘小事’。
‘現在重要的是彩兒，爭論這些也是無濟於事。’呂正凡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深怕藍雨婕一個不爽當場和石家人開罵，連忙出聲阻止這個話題持續下去。
眾人聞言回復了沉默，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件事已經嚴重影響了石尚傑和林瑛姿之間的感情，石尚傑不再守在林瑛姿身邊，臉上的表情更冷了，看起來像是正在努力克制心中的不滿，誰都可以明顯的從他企圖平穩氣息的深呼吸看出他內心的壓抑。
林瑛姿只能含著淚，眼巴巴的看著盛怒中的丈夫，不知道要如何去向他解釋她的恐懼，彩兒的下落不明更是令她擔憂，一切似乎全在一瞬間向她迎面襲來，讓她疲於應付。
她決定等彩兒的事告一段落之後再好好向尚傑解釋，目前的她只能一次煩惱一件事，再多一些她都不能承受。彩兒的事已經夠她煩惱了，尚傑的反應又讓她憂心忡忡，她將要如何去面對這一切？
※※※
‘彩兒的SOS！’藍雨婕突然大叫。‘宋子濤，我們可以用彩兒的……’
‘電腦！快。’宋子濤接著說，兩人互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便急忙衝進了電腦室。
在一陣忙碌之後，宋子濤找到了彩兒發出的信號，他們爆出了歡呼，查明了地點，藍雨婕不待眾人一起行動，便自己先衝了出去。
‘該死！雨婕，等等我！’呂正凡邊喊邊追了出去。
‘我們也出發吧！’石尚傑面無表情，冷漠的發號施令，所有人皆尾隨在他身後出門，一起去迎救他們的小主子──彩兒。
※※※
‘周伯伯，他們是誰啊？’彩兒問著身旁和自己一樣被人用繩子綁著的周博士。
‘歹徒！壞人！騙子！’周博士氣憤的嚷著，絲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
‘媽的！你再叫，你以為你自己有多清高，出主意要我們幫你綁人，這你可賴不掉吧！’一個看似首領的男子面露不屑的說道。
‘你們已經拿了我的錢，為什麼還出爾反爾！’周博士即使知道自己也不是多高尚的人，但被出賣的氣憤早已淹沒了他的理智。
‘誰教你那麼傻，你以為區區三百萬就能滿足我們兄弟的胃口嗎？告訴你，沒那麼容易！博士？博士又如何？還不是一樣栽進了我們手裏。論學問，我們比不過你，論手段，你就要向我們好好學學了。’
‘你們到底想怎樣！’
‘錢，我們要的是錢。’
‘要多少？’
‘一千萬。’那個人比出一根食指。
‘我給你，只要你放了我們，我給你一千萬。’周博士說道，在他心中彩兒遠超過一千萬的價值。
‘一千萬只是你一個人的價值，但……這個小妞可不只值一千萬。’那名男子不慍不火的說，倣佛在他心裏早就盤算好了。
‘你們想要對她怎麼樣？你們不可以……’周博士慌了，深怕這批人會對彩兒不利。
‘不可以？開什麼玩笑，人都在我手裏了，有什麼是不可以的！’另一名男子說道。
‘看來你說話不怎麼老實嘛！這個小孩的家境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她看來就像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們只不過是想向她老爸要些錢花花。’
‘我爸爸不會給你們錢的。’彩兒裝出傷心的模樣說道，身後的一雙小手早已掙脫了麻繩的束縛。‘因為我不是他的女兒。’
看似首領的歹徒一愣。‘怎麼會？你在騙我們的是不是？’
‘真的嘛！’彩兒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使她原本就惹人憐愛的小臉更增添了幾許說服力。‘我媽媽才結婚三個月而已。’
‘不會的，你媽媽看起來挺得寵的，我們親眼看見她買了不少不便宜的東西，只要你媽肯跟你老爸要錢，我們不怕拿不到錢。’
‘叔叔，我爸爸恨不得我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才不會拿錢來贖我這個拖油瓶呢！’
‘你這麼聰明，都有人為你犯法了，他一定會付錢的。’他才不信這小鬼的話。
‘可是爸爸不知道我很聰明啊！媽媽不準我說出來，爸爸不喜歡我，一點也不管我的死活，所以我才一直都沒有上學，否則我早就應該回去上周博士的課了。’
彩兒的話使那幫壞人半信半疑。
‘你死了心吧！就算你老爸不把你贖回去，我們也不會放你走的。’那群人的頭頭說著，他才不會白白放走這個小女孩，她看來就可愛，過不了幾年等她長大了絕對會出落得更迷人，到時候或許還是可以賣個好價錢，再不然也可以把她賣給其他和周博士一樣想要她的人，如果她真的如周博士所說是個天才，那就不怕找不到買主。
‘好啊！叔叔你們看起來好像滿有趣的，我就跟你們走好了，反正爺爺、奶奶不喜歡我，爸爸討厭我，留在那裏也不好玩。’
‘你真的是個天才嗎？’其中一個人狐疑的問。
‘廢話！她是舉世難得一見的化學天才。’周博士認為他的話簡直污辱了彩兒。
‘我不只會化學，我還會好多好多，什麼都會。’
‘那好，我問你一個問題。’那人翻出了一臺電子計算機。‘一百零二加三百二十四加六百八十七加……等於多少？’
‘小兒科。’周博士輕蔑的批評。
‘四千零三十六。’彩兒無聊的回答。‘叔叔，這太簡單了。’
‘哇！她全答對了。好，再來。’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問問題上。‘五千八百……’
‘叔叔，換難一點的啦！’問都還沒問完便引起了彩兒的抗議。
歹徒們全都換上了一臉的不可思議。原來這小妮子的確不簡單！大夥聚精會神的專注在計算機上。
‘聽好了！一八二四六○加九六一四八二加三八四三一九加……等於多少？’
‘五七二四四八六。’
彩兒在他們念完題目後馬上說出正確的答案，眾人又是一陣驚嘆。
‘再一次，再一次。’那名手持計算機的歹徒不信邪的又問了另一個問題，直到藍雨婕破門而入之時，他們還興致勃勃的在和彩兒玩數學遊戲。
※※※
藍雨婕一腿踢開了小工寮破爛的木門，這個舉動驚動了裏面的歹徒，大夥手忙腳亂的找尋自己的武器，那群人的老大更是手腳俐落的掏出了懷中的手槍，直指著她。
藍雨婕看見那人時臉色大變。‘是你！’
她大喊一聲便想往前衝，但被身後的呂正凡狠狠的一把抱住。‘雨婕，你別衝動。彩兒還在他們手裏。’
‘原來是你啊！’那個人好整以暇的由椅子上站起來，手槍仍筆直的指著藍雨婕。‘我還以為你見不得人了呢！這幾年都躲到哪兒去了？小寶貝，想不想我啊？’
‘呸！這倒好，老娘今天就連以前的帳一起跟你算！’
雨婕認識這個人！怎麼認識的？他們之間看來似乎有著深仇大恨，這又是為什麼呢？光看到那把黑得發亮的手槍，呂正凡不禁有點畏怯，但雨婕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說什麼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傷。他挺身站在雨婕面前，做出保護她的架式。
‘你變得真多，想當初……嘻，你還是個聽話的小女孩，我本來還想好好疼疼你的，怎麼？我上過的女人還有人感興趣啊！’那名男子看了呂正凡一眼，帶著輕蔑的眼神說道。
‘閉上你的臭嘴！你少……’
‘喲……不承認啊！看來你的男朋友根本還不知道嘛！你沒告訴他我的事？’
‘你不要臉！’藍雨婕推開呂正凡，拚了命想要衝過去殺了那個男人為雨娟報仇。
‘雨婕，你冷靜點！’呂正凡幾乎用盡了力氣抓住她，心疼的喊著，再怎麼笨的人都能從那名男子的話中瞭解雨婕過去曾發生過什麼事。難怪她總是帶著悲傷，自從他認識她至今，他也未曾聽過她提起以前的事，連詢問她所得到的答案也是支吾其詞，原來……
此刻呂正凡的心除了震驚，還包含了更多的不舍，他是那麼的愛她，不管她過去曾有過什麼不堪的遭遇，他都會以他的愛加倍的憐惜她。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他不停的向她保證。
‘我想起來了，你叫什麼娟的，幹嘛！怕見不得人才改名換姓是嗎？你該看看她那時候的樣子，怕得跟什麼似的，我是她第一個男人呢！’
‘雨娟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藍雨婕泣不成聲的說：‘我四哥本來是想賣了我的，誰知道他竟然陰錯陽差的把雨娟當成了我，把她死拖活拉的帶走。很可笑，不是嗎？他居然把他最疼愛的小妹送進了虎口，等他發現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藍雨娟在受辱之後被人發現，送至醫院時藍家竟沒人敢到醫院看她，怕被人發現她是在企業界小有名氣的豐益老闆藍豐霖的小女兒。
藍雨婕不顧一切的逃家到醫院看她時，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自疚的心理使她幾近崩潰，沒想到她的四哥會把她推入火坑還債，自己的父母知道後卻不伸出援手，反而視他們最疼愛的小女兒為陌路。一向是溫室裏的花朵，雨娟自然無法承受此一劇變，在逃出歹徒魔手後的第三天，便在醫院自殺身亡。
一向被家人視為眼中釘的藍雨婕自然成為代罪羔羊，藍氏夫婦不但不追究兒子的過錯，反而怪藍雨婕害死了他們的小寶貝，要是被抓走的人是她，雨娟也不會走上絕路。藍雨婕面對家人的責怪，再加上與自己最親近的妹妹因被人誤認成她而慘遭不幸，她憤而離開了那個不歡迎她的家，從此浪跡天涯。
‘哼！那有什麼差別，反正你已經落入我的手中，我遲早都會上你，這是你們姊妹前世修來的福氣！’
呂正凡怒吼一聲，朝那人撲去，但腰部隨即被人射中一槍，他頹然的捂住鮮血泉湧的傷口倒地。
‘正凡！’藍雨婕淒厲的尖叫。
‘把槍放下！’石尚傑率領著大批人馬早已將此地團團圍住，他身上所顯露出的殺氣將一批歹徒嚇得直冒冷汗。
‘你說放就放啊！別忘了那小女孩還在我們手上呢！’歹徒不甘屈服於他的威勢之下，立刻祭出了他們手中的人質。
‘我在我爹地這兒啊！’
彩兒的小臉從石尚傑的身後露出，她早就趁著他們不注意時一溜煙的奔向父親懷裏，只是他們一直都沒發現而已。
‘媽的！我們被那個小娃兒耍了。’
還說什麼她不是她老爸親生的，他們父女倆站在一起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老爸為了救人還帶了一大批人來，這哪像一個一心一意想甩掉拖油瓶的爹地！
正當這群歹徒還在大嘆上當的同時，藍雨婕也展開了回擊，這些年的舊恨再加上他們開槍打傷呂正凡的新仇，她一並加倍奉還。
這群歹徒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那個嬌弱可欺的藍雨娟，竟有個對打架如此專精的雙胞胎姊姊，那一招一式皆陰毒有餘，猛狠有加，使他們這幾個大男人節節敗退。
在一旁觀戰的石尚驊一時手癢也加入了戰局，對著藍雨婕喊：‘拜託，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吧！你今天穿裙子不方便，還是先去照顧呂正凡，這裏就交給我了！’
雨娟的血海深仇怎能就此輕易放過，但呂正凡中槍受傷的情形更令她著急，她依戀不已的又給了對方一個劈掌，那名男子隨即不支倒地。
‘不是說好全留給我嗎？’石尚驊抗議道。
‘任何一個都不能放過。’藍雨婕拋下話，急急忙忙的跟著虎嘯盟的兄弟將呂正凡送到最近的醫院去。
‘算你們倒楣，本人今天的心情正好大壞，就算她不說，我也不可能放過你們。’
石尚驊果然沒有說大話，當警方趕至現場時，那批歹徒早已渾身是傷的倒在地上哀號，警方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這批人手到擒來，連帶那個被黑吃黑的周博士也沒有倖免。
‘呂正凡，你快點給我醒過來！’
在經過緊急手術之後，呂正凡被推進加護病房，但他始終沒有清醒過來。
‘你是不是在騙我，要不然他為什麼還不醒過來？’她轉身對一個身著白袍的男人發問，臉上寫滿了憂慮。
‘正凡是我醫學院的同學，我當然會盡一切能力去救他，他真的沒事，子彈已經取出來了，只不過麻醉的藥效還沒退，他應該就快醒過來了，你不用擔心。’穿著白袍的醫生數不清自己已經說過幾次同樣的話了，真搞不懂正凡的腦子是怎麼想的，放著好好的醫生不做，偏偏去搞什麼PUB，如今還被人開槍打傷，幸好並沒有大礙，不過苦守在他身邊的小美人著實令他羨慕不已，看來正凡今天會有這種‘下場’，大概是為了她吧！
‘你再等等看，或許他過一會兒就醒了。如果他醒來確定沒什麼事的話，應該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他草草交代幾句，打算先行離開。‘時間所剩不多哦！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你最好還是不要打擾病人休息。’
醫生一走，藍雨婕立刻低頭在呂正凡耳邊恐嚇著：‘你再不快醒來，我就要走了，一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你聽見了沒？’
但過一會兒，她又輕聲細語的在他耳畔低訴，‘我騙你的啦！我才不會走呢！我還沒聽見你說我穿這套衣服很好看，我怎麼捨得走？’她摸摸呂正凡俊俏的臉，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貼著他的。‘我是為了你才去買這套衣服的，我知道你是因為吃石尚驊的醋才不理我。你好笨哦！我喜歡的人是你，我之所以整天穿得花枝招展的，還不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我……我好愛你，你知道嗎？傻瓜。’
一隻手突然摸了摸她的頭，藍雨婕立刻抬起頭四處張望，病房裏只有她和呂正凡，她往床上一看，看到呂正凡對她露出虛弱的微笑。
‘正凡……’她一看到他醒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反而只是喊著他的名字。
‘你今天好美。’
藍雨婕得到了她渴盼多時的讚美，竟一臉呆滯的沒有任何表示，直愣愣的看著呂正凡。
‘雨婕……’
他話還沒說完，她終於有了反應，抱著他的頭淚如雨下，邊吻著他的臉邊哽咽的說：‘你這個白癡，怎麼可以毫不猶豫的就朝他們衝過去，要是被他們用槍打死了，我怎麼辦？’
‘對不起，這是我的錯，別哭了。’
‘我就是要哭啦！你以為把我嚇個半死很好玩嗎？你根本就沒有顧慮到我的感受，讓人家為你提心吊膽……正凡……正凡……’
她已經罵不下去了，只能哭個不停喊他的名字。
‘我愛你。’呂正凡揉揉她的頭發寵溺的說，得知雨婕和他一樣深愛著彼此，這讓他的傷口好了一大半。
‘你應該慶幸你沒有死掉，如果你死了，我會恨你一輩子！’藍雨婕抽了幾張面紙，但被呂正凡接了過去，他溫柔的替她擦拭淚溼的雙頰。
‘哦……我好愛你。’她靠著他的臉，熱烈的低喊。
‘心愛的，我也是。’
他們就這樣抱著彼此良久。突然，藍雨婕抬起頭盯著他。
‘如果我真的被那個人“那個”過，你還會要我嗎？’
‘只要你不嫌棄我曾和別的女人“那個”過，我也不會介意你的過去。不管你以前曾發生過什麼事，我都不會放棄你的。’他學她的用語說道。
‘真的？’藍雨婕深受感動的問。
‘真的。’
‘那你要趕快好起來才行。’藍雨婕臉紅的將頭又埋進他的頸窩。‘因為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跟你……“那個”了。’
‘你在挑逗我嗎？’
‘討厭！’她冒出一聲嬌嗔。
他抬起她紅通通的小臉，吻住她的唇，在她唇邊說道：‘老實說，我早就等不及了。’
※※※
終於等到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刻，林瑛姿小心翼翼的走向石尚傑，她一定要向他解釋清楚才行。今天光是為了彩兒的事，大家都已經累得人仰馬翻，尚傑不知是有意或是無心，自從救彩兒回來後，他便一直在躲著自己，若不是她提早回房，或許他早已收拾完東西，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她。
‘你要去哪裏？’她的聲音微微的發顫，她的四肢百骸因看見他在收拾行李而冰冷凍結，寒意四起。
石尚傑卻不回答她，逕自將一些衣物放進行李箱中。
‘尚傑，你在生我的氣嗎？’她走到他面前問道。
但他卻轉身背對著她，不發一語。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瞞你，真的，對不起。’
他依舊背對著她。
‘我很害怕，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故意瞞你的，因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要是你不愛我，又發現彩兒有利可圖，從我身邊搶走了她，那我怎麼辦？我必須保護自己，也必須保護彩兒，她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僅存的親人了，失去她，我等於失去了一切……我和你不一樣，你有家人，可是我沒有，我只有她，我不能冒險。’
‘你還是沒把我當親人看。’
‘不是的，不是的。’林瑛姿從他身後緊緊的抱住他，深怕他會離她而去。‘尚傑，你怪我好了，這全是我的錯。但那只是剛開始，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有那種想法，可是後來就沒有了，真的，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看待，你不會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向你開口，我怕你會不相信，所以才一直拖一直拖，我以為只要你們和彩兒相處久了，自然就會發現。’
她跑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吻他冰冷的唇，可是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而他的表情比他的唇更冷。難道他連偽裝一下都不肯？
‘不是親一親，你就不會生氣了嗎？’她極力克制住盈眶的淚水，等待著他的回應。
一股低氣壓在他們之間彌漫，她連呼吸都不敢，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壓迫著她。
他一向對自己很好的，雖然她不奢望他馬上原諒她，但她也不希望他像現在這樣，難道他要為了這件事而氣她一輩子嗎？
她已經道歉了，雖然道歉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至少他要告訴她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他的心。
‘尚傑，別不理我，你說話啊！’
石尚傑沉重的嘆了一口氣，他沒有辦法就這麼原諒她，她對自己的不信任深深的打擊了他，目前他心中除了氣憤容不下任何理智。
‘我必須走了。’
他要離開我！林瑛姿恍如被推入了萬劫不復的地獄，她放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兩步。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眼光去看他，前不久他還像個好情人、好丈夫，很難想像他曾是那樣瘋狂、憐惜的和自己沉迷在耳鬢廝磨的愉悅中，他是那麼的疼愛她，把她放在掌心呵護照顧。她承認自己有錯，但他怎能這麼快就翻臉無情，連一點餘地都不留給她！盡管他沒有對她大吼大叫，可是他的冷漠卻比責備更傷人，難道他所說的愛就是這樣，他的愛就這麼脆弱而不堪一擊，他的愛就因為她無心所犯的錯而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眼前的男人是她所陌生而疏遠的，溫柔多情的石尚傑已經不見了。
他要離開她，他都是用這種方式來表現他的愛嗎？
‘如果我走呢？’她哽咽的問。
‘別……’
‘不！我才不走，我說過了，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她想起了新婚之夜他曾對她說過的話，她相信他，而她願意給他時間。
‘你走吧！我會等你回來。’她唇角漾開了一朵淒然的微笑，在淚水尚未滑落之前，她不顧一切的轉身衝進浴室，她不願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
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她告訴自己，她一定要等到他回心轉意，她已經不信任他一次了，但那也是最後一次，她絕對要以行動來證明她對他的愛，就算他從今以後不再回來，她也會等下去的。 |
匿名
發表於 2015-1-6 00:24: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