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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瘋子三三]謝謝你,敢與我相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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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2:28
  15號

  喜樂身體一顫,垂在身側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十指交握。於林浩初而言,讓他想念一個人該是有多艱難的事,雖然他只是「有點」想她而已。

  喜樂側過臉,林浩初的呼吸溫熱的灑在了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喜樂瞇起眼眸看向他,林浩初吻上她的唇,細細舔舐她的唇瓣,勾住她小巧的舌尖,環在她胸前的手游移到她起伏的曲線上輕輕摩挲。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帶起一股股電流。

  喜樂被他撩撥得一陣輕顫,林浩初的胸膛熱燙的緊貼著她的脊背,他吻著她,手指慢慢褪去她的衣服,光滑的背上散亂著烏黑的髮絲,潔白的蕾絲在髮絲間若因若現。林浩初的手掌緩緩撫摸著她,輕輕一勾就解開了內衣的扣子,白皙的脊背,他的唇輕輕吸允。

  喜樂清晰的感覺到他腿間的變化,只覺得大腦開始慢慢缺氧,似乎自己正在沉淪進一個無底的幽潭中,痛卻快樂著。他的手指探進她的裙擺,喜樂抑制不住的發出一聲嚶嚀。林浩初的手指輕揉,感覺到她的濕熱,手指滑進她的身體。

  林浩初與她坦誠相見的時候,喜樂被他扶在他身上,看著身下的他眼裡濃濃的情.欲,喜樂臉頰發燙。他光滑結實的腹間到現在還是清晰可見的四塊肌,六年並沒有讓他在軍隊訓練有素的體魄有所減緩。他握著她的腰,慢慢幫著她動作。

  ……

  夜裡,喜樂發現身邊的床側空了,床單上冰涼的溫度顯示他已經起床很久。喜樂走到陽台,果然看到他又在陽台發呆,身邊的花盆裡已經有一堆煙蒂。喜樂站在他身後,透過不斷被夜風吹起的窗簾看著他的背影,他久久的注視著遠方,喜樂的心怦怦跳著,她悄悄走近他,從後面環住他,「怎麼了?」

  林浩初的身體明顯有一瞬間僵硬,許是吹了太久的風,他的嗓音裡呆著濃重的鼻音,「喜樂,今天是幾號了?」

  喜樂環在他腰際的手緊了緊,心放佛都跳到了嗓子眼,「十……十五號。」這樣的場景,這樣的對話,似乎在上個月十五號的凌晨也發生過。原來,每個15號凌晨他都會轉醒?

  林浩初依舊手搭在欄杆上,沒有說話。喜樂放開他,走到他身側,執拗的扳過他的頭與她對視,「浩初,能告訴我……你的朋友是誰嗎?」

  林浩初看著喜樂,眼神有些閃爍,他緊抿著唇角默不作聲。

  喜樂耐心得等著他。

  林浩初過了很久才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部隊。」

  喜樂蹙起眉,「是部隊的朋友?」

  林浩初轉過身不再看她,依舊沉默著。

  喜樂忽然有種強烈的意識在腦海中閃現,也許,一切答案可以從他那個朋友那得知……

  下午因為教授有事,所以課程取消,喜樂百無聊賴的在街上溜躂。看了眼時間,已經三點多快四點了,算了下路程,回到家應該也是四點多了。林浩初的朋友應該走了吧?喜樂懷著一絲僥倖想,就算沒走,當著朋友的面,林浩初也不好發作吧。再說,喜樂是真的很好奇他那個朋友,每次見面之後,林浩初的心情都會很好,整個人好像卸下了一副重擔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喜樂很想從林浩初如此緊張的這個朋友處得知更多的事。

  打定主意之後,喜樂就打了車直接回家。

  開了門,屋子裡很安靜,看了眼玄關處的鞋架,只有林浩初的皮鞋在,看樣子他朋友真的走了,只有林浩初一個人在家。

  喜樂換好鞋,準備去找林浩初,推開書房的門,林浩初沒在書房,似乎聽到臥室有人說話,喜樂有些疑惑的往臥室一步步走去,林浩初的朋友不是走了麼,他在跟誰說話啊,在講電話麼?喜樂走到臥室門口,半敞著的門縫間,喜樂看到林浩初面對衣櫃筆直的站著,雙手垂在身側,好像沒有在講電話。因為是側站著,喜樂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站的那個位置……喜樂思索了下,面前應該是鏡子吧。

  正想抬手推門而入就被下一句話震得僵在了門口,林浩初說,「廝年,喜樂這段時間很好,我們相處得很融洽,你要我好好照顧她,我一定會的。」

  喜樂的呼吸都有些重了,她捂著嘴,心跳到了嗓子眼,後背都是汗。

  林浩初接著頓了下,語速極慢,好像很機械的說著,「我爸媽呢?他們最近好嗎?」

  林浩初又自言自語,這次語速依舊是緩慢的,沒有一點情緒,「很好,我和喜樂經常去看他們,他們身體很健康。你放心。」

  喜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林浩初,他還在自言自語著,「那就好……」

  他忽然安靜下來,喜樂不敢發出一點聲響,此刻如果突然驚醒他,喜樂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她呆呆的藏匿在門板旁,空氣忽然安靜下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林浩初突然又說話了,「廝年,這樣你就不會再恨我了吧?你會原諒我吧?」

  還是他自己的聲音,「嗯,我原諒你。你不要自責了,我不恨你。」

  喜樂的指甲狠狠的陷入手掌的肉裡,疼痛感才能提醒她要冷靜,林浩初還在自言自語著,只是這次「對話」的主角似乎變了個人,喜樂躡手躡腳的鑽回自己的房間,緊閉著房門,她縮回床上,用被子緊緊的包裹著自己。

  要說心裡不恐懼是假的,此時此刻,林浩初表現出的異樣已經不似前幾次那麼簡單。如果說前幾次林浩初犯病只是偶爾為之,是被刺激到才會有,只要不被刺激,他就還是個正常人。但是顯然,眼下的情況是每個月的今天都會發生的。那……持續了多長時間?為什麼必須是15號?而且,為什麼對話裡會有廝年?想著想著,喜樂渾身不禁泛起一陣陣寒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依舊靜悄悄的,喜樂一直蜷縮在房間裡,直到外面天色漸漸暗下,喜樂輕聲走出房間,林浩初坐在客廳看電視,他很安靜,看不出有哪裡不一樣。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了眼喜樂。喜樂頓住腳步,不敢向前。

  林浩初對她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沒看見你。」

  喜樂低低的應了聲,「唔,回來一會了,在房間睡著了。」

  林浩初沒再說話,回過頭繼續看電視,喜樂試探性的問了句,「你……朋友走了?」

  林浩初回頭,又是上次那種如釋重負的笑,「走了。」

  喜樂深深的吸了口氣,她坐到沙發上,觀察著林浩初的臉色,林浩初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視線,他側過臉看她,「怎麼了?」

  喜樂想了想,「林浩初,要不什麼時候請你的朋友吃飯吧?」

  林浩初好像想了下,「嗯,下次我問問他們。」

  喜樂的眉緊擰,她端著水慢慢的喝著,看著他的神情,林浩初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和平時無異,想來他前幾個月也是這樣的。

  晚上,林浩初很有耐性,冗長溫柔的前戲撩撥的喜樂不斷顫慄,連帶著在她身體裡的動作都是極輕柔的。喜樂開始發現了,林浩初15號前後的情緒差異極大。到底15號究竟代表什麼?

  第二天一早,喜樂沒有回學校,直接去了江一寧的診所,江一寧聽完喜樂的敘述,也呆愣在了原地。喜樂詫異的看著她,「你不知道他有這個問題?」

  江一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之前他會有間歇性的狂躁。都是不太嚴重的心理問題,而且不常發作,有時候用藥物也能控制。再加上他很抗拒治療,很少能和我溝通。現在,聽你的描述,他應該是醫學上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也就是解離症,通俗的說,就是人格分裂。」

  喜樂呆呆的重複著,「人格分裂?」

  「是,人格分裂大致可分為兩類:心因性失憶症和多重人格症,按你說的,他應該屬於後者。」江一寧解釋道。

  喜樂呆怔住,良久才擠出一句話,「那……我能做什麼?」

  江一寧思索了一下,「你說他第一個扮演的角色是你哥哥?」

  喜樂點了點頭,「是。」

  「那你可以從你哥哥那下手,首先得先弄清楚他和你哥哥之間發生了什麼,還有,你說過每個月的15號就會這樣,說明15號這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應該也是與你哥哥有關的。」

  喜樂沉默了下,「我回家問問我爸媽。」說完喜樂就抓起手包準備離開。

  江一寧連忙喊住她,「秦小姐,如果可以,盡量勸他先停止工作,他這樣的情況實在不適宜再做這個工作。」

  喜樂知道她的意思,她頓了下,「我知道了。」

  回到秦家,喜樂一進門就去找鍾晴,秦偉琛快內退了,最近也很閒,兩人都在家。看到喜樂這個點回來都很詫異,鍾晴正在看中央一台的《人魚小姐》。

  喜樂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媽,我哥出事的日子是不是15號?」

  鍾晴和秦偉琛面面相覷,秦偉琛看了眼還沒喘口氣就說話的喜樂,「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事了?」

  喜樂喝了口水,「哎呀,爸,我問你們呢?」

  秦偉琛沉默了下,「是。都六年了,可是我還是記得清清楚楚,是15號。」

  喜樂也沉默了不再說話,果然正如她猜測的,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抬起頭看著不再說話的父母,咬了咬牙,「爸,能告訴我我哥到底是怎麼出的意外嗎?」

  秦偉琛很是詫異,「喜樂,你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突然想起問這事了。」

  喜樂斂下眉,手指不斷的扣動著包的帶子,思忖了一會,她看向父母,「這件事是和林浩初有關吧?」

  鍾晴沒有說話,秦偉琛低歎了口氣,「具體當時發生什麼我們不太清楚,只是大概的過程知道點。浩初是廝年他們的隊長,六年前……執行任務的時候,整個小隊,幾乎全部犧牲了,只剩下他自己,他的腿也是那次傷的。」

  喜樂回想起林浩初當時的話語,原來他一直是在內疚吧,所以,總是在強調著原諒和恨,可是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那麼自責,就算整個小隊都犧牲了也不是他的本意啊。莫非當年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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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2:45
  試探

  晚上,林浩初躺在床上看書,喜樂在旁邊一直盯著他看,林浩初覺察到她的視線,側臉看著就差手裡舉個放大鏡研究他的秦某人,「好看麼?」

  喜樂一窘,尷尬的移開視線,伸了伸腿端坐好,嘴裡嘟囔著,「不要臉。」

  林浩初翻了一頁手裡的書,面無表情的說,「不好看你一直盯著我看幹什麼?」

  喜樂想了想,往他身邊挪了挪,歪著頭對他說,「林浩初,我最近看了部電影。」

  「嗯。」林浩初漫不經心的應了聲。

  喜樂正襟危坐,用誘哄小孩子的語氣說著,「我給你講講故事情節好嗎?」

  林浩初視線一直停留在書上,對她說的電影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不好。」

  喜樂噎住了,林浩初要是能乖乖聽話就怪了,她順了順氣擠出個笑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聽聽嘛,很有意思的。」

  林浩初這才從書上挪開視線,他看著喜樂,喜樂馬上擺出最甜美的微笑看著他。林浩初最後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對你那些韓劇沒興趣。」

  喜樂連忙挽上他的胳膊,繼續誘哄,「不是韓劇,是美國電影,你肯定感興趣的。」

  林浩初勉為其難的配合她,把手裡的書放在身側,「好吧,一百個字以內。」

  喜樂暴走了,她叉腰怒吼,「林浩初,有你這樣的嘛?傾聽廣大市民的心聲是你的責任,你知不知道你的工資都是我們發的!」

  林浩初撓了撓耳朵,「好,好,說吧。」懶得揭穿她,一個小破孩還交稅呢。

  喜樂滿意的坐好,挺直腰板,眨了眨眼睛。林浩初耐心的等著,卻不見她開口,「說啊。」

  喜樂望了望天,「我想好的情節都讓你打亂了,林浩初,你賠我!」

  林浩初無語的看著她,喜樂想了想,「那另外給你講個港劇好了。」

  林浩初果斷拿起書,「不聽!從電影變成電視劇,以你話癆的速度,最起碼能講一個小時。」

  喜樂一把扯過他手裡的書,磨了磨牙,「林浩初,你是不是又想泡腳了?」

  林浩初條件反射的想起那盆黑乎乎的藥水,乖乖的坐好,洗耳恭聽。

  喜樂滿意的開始話癆,「這個故事是這樣的,這部電視劇的男主角失憶了,但是總是有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提醒他,他似乎有個女朋友。後來聯繫上他的親人之後才發現,那個記憶裡的女朋友居然是他好朋友的未婚妻。但是他記憶裡和這個女孩子是非常親密的。最後無意間遇到了他記憶中的那個女孩,居然和他朋友的未婚妻長得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個性完全不同。在後來慢慢相處之下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和他朋友的未婚妻就是同一個人。那個女孩子小時候受過心裡創傷……」喜樂頓了下,觀察了下林浩初的反應,才小心翼翼的說出了下面的話,「那個女孩子得了一種病。」

  林浩初看著神秘兮兮的她,很配合很盡職的接了下一句,「什麼病?」

  喜樂緩緩的說出,「人格分裂。」

  林浩初看著她,臉上沒什麼特別的神色,喜樂緊緊的注視著他每一個細微的面部反應。林浩初半晌才挑了挑眉問她,「完了?」

  喜樂看不出他的情緒,愣怔了一下,「完了。」

  林浩初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面頰,「秦喜樂,原來你這麼重口味,喜歡這麼變態的故事。」說完還貌似很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憐的孩子。」

  喜樂眨了眨眼,這是什麼狀況?為毛林浩初是這個反應?她狐疑的靠過去,「林浩初,那個……你聽完覺得怎麼樣?」

  林浩初思考了下,給出結論,「女主角應該是喜歡那個失憶的男主角的。」

  喜樂嚥了口口水,乾笑兩聲,「你……真聰明!」

  林浩初扯了扯嘴角,「謝謝。這麼沒營養、沒建設性的電視劇,很多人能猜到結局。」

  喜樂挫敗的倒回床上,看來這招不行,他完全沒意識。也對,他應該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個問題才對,要讓他正視自己的病情,首先得讓他相信自己有這個病才行。喜樂一骨碌坐起,林浩初無奈的看著一直來回折騰的人,「你今晚好像精力很旺盛。」

  喜樂奔到衣櫃裡翻騰,搗鼓了一陣,找到一台DV,陰惻惻的笑笑,計上心來。

  ……

  接下來,喜樂只能安心等待下個月的15號。終於到了15號那天,她悄悄把DV放在了臥室的衣櫃上層,只要林浩初站在鏡子前,必定能拍到整個過程。為了防止意外,喜樂又從林敏那借來她的DV放在書房。

  一放學,她就急急的往家趕,剛回到家就看到林浩初一臉陰沉的坐在客廳裡。喜樂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慢慢走近林浩初,林浩初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從身後拿出那兩台DV,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這是什麼?」

  喜樂訕訕的笑了笑,「那個……DV啊,你不認識?」

  林浩初顯然沒心情和他貧嘴,他倚在沙發背上,手不斷的按動著DV的播放鍵,面色沉靜的看著畫面,「你想知道什麼?」

  喜樂的太陽穴突突的跳著,連帶整顆心的跳動速度都在不斷加劇,她沉默了下,「我不想知道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些事。」

  林浩初沒有抬頭看她,繼續看著DV的畫面。喜樂不知道DV到底拍下整個過程沒有,也不知道林浩初看到之後會是什麼反應,其實她心裡沒有一點底氣。林浩初此時太過平靜,平靜到她都覺得心悸。

  喜樂心裡越來越不安,甚至做好林浩初發脾氣的準備,或者,他會突然發狂,那她該如何應對?喜樂站在那裡,腦海裡閃現過數十種可能。

  林浩初忽然把DV扔到她懷裡,「真沒勁,怎麼裡面都是些走秀的視頻。」他手搭在沙發背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沙發背,蹙起眉看了看喜樂,「今天我們去看電影吧?結婚這麼久我好像從來沒陪過你。」

  喜樂完全被當前的狀況給弄懵了,她連忙打開DV,裡面果然什麼也沒有,只有一些以前錄製下的系裡舉辦秀場的畫面。那麼林浩初還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喜樂抬頭看他,他依舊是那張讓你無法看出情緒的臉,眼神深邃,喜樂永遠也看不透他的心。

  林浩初走近她,拿過她手裡的DV放在茶几上,「喜樂,我們今天去約會吧?」

  喜樂傻傻的點了點頭,「噢,好。」

  到了電影院,想到林浩初的身份,喜樂自己去排隊買票,排隊的空檔,她回過頭看向林浩初的方向,他穿著黑色針織衫,一條淺灰色西褲,安靜的站在電影的宣傳海報前面。明明他只是那樣站在那裡,明明他站得筆挺,喜樂卻覺得他的背影籠罩著一種情緒叫做落寞。

  喜樂收回視線,此刻,她忽然又害怕林浩初知道自己的病情,那麼驕傲自負的他,緊緊是腿傷就讓他一直硬撐一直包裹自己,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得了這麼嚴重的心理疾病,他的內心又該是怎樣的一番掙扎。

  喜樂買了新上映的喜劇,買了可樂和爆米花。坐在情侶座上等著電影開場,林浩初一直沒有說話,坐在座椅上看著影片介紹的宣傳單,直到燈光熄滅。很無聊的港劇,雖然是喜劇,情節卻很爛俗,笑點都很低,顯然製片商只是為博大眾一笑而已。喜樂隨著觀眾偶爾笑出聲,忽然發現身邊的人似乎很少發出聲音,太過安靜了一些。

  昏暗的影院裡,喜樂看了眼林浩初,他也在注視著屏幕,微藍的光線灑在他臉上,他的臉色越發慘白。喜樂伸手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他似乎瑟縮了下,喜樂再抬頭看他時,他卻神色無異的端坐在那。

  散場後,林浩初牽著喜樂的手慢慢走去停車場,喜樂看著他的側臉,忽然開口,「電影裡那個男配蠻好笑的,就是最後結局慘了點,女配居然離開了。」

  林浩初依舊往前走著,只是淡淡的附和了聲,「嗯,是,挺慘的。」

  喜樂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指暗暗用力握緊,果然,林浩初根本沒在看電影,電影裡哪裡有什麼男女配的對手戲。那整整的一百二十分鐘他究竟在想什麼?

  因為發現了這個異樣之後,喜樂開始覺察到整個晚上林浩初真的不一樣。他掩飾的很好,看不出一點慌亂,帶著喜樂到餐廳吃飯,期間也能和喜樂聊天,甚至對答如流,卻總是視線不著痕跡的飄向其他地方。

  晚上,他溫柔得不像話,喜樂在他身下輾轉,幾乎被他溺愛成一灣溪水。他寬厚的手掌在撫過她身上的每一瞬間,似乎都帶著某種膜拜與不捨。

  喜樂整晚都無法入睡,閉著眼一直在想著林浩初的事情。身邊的床榻一輕,感覺到他離開的細微聲響。喜樂睜開眼,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喜樂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沙發裡的那一幕,喜樂忽然眼眶有些發熱。

  她走過去,還未走近他身邊,林浩初忽然開口說話,說出的話就讓喜樂感覺到晴天霹靂般的震撼。

  林浩初背對著她,緩緩的說道,「秦喜樂,我們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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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3:03
  逃避

  喜樂呆怔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林浩初直起身。他慢慢走近她,喜樂試圖從他眼中讀懂些什麼,卻挫敗的發現,他眼裡真的沒有一絲溫度。喜樂聲音微弱,「為什麼?」之前明明還好好的不是嗎?

  林浩初垂下眼眸,「你不需要知道。明天我會找律師擬離婚協議書。」說完他就與喜樂擦身而過。

  經過喜樂身邊時他的手背擦過喜樂的手,冰涼的觸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無法想像就在前一秒,這雙手還溫柔的觸碰過她。喜樂愣在原地,然後轉身追上林浩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給我個理由,不然休想我會答應。」

  林浩初掰開她的手,語氣裡透著一股冷淡,「從始至終我都沒愛過你。我試過愛你,做不到,所以我不想再為難自己。」

  喜樂的指尖深深的陷進手掌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她仰了仰頭,忍下眼眶裡那一陣酸澀,「我不相信,如果是因為愛情,那當初你也不愛我,卻還是願意娶我。現在說為了這個理由離婚,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林浩初背對著喜樂,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起又放開,「你信不信都與我無關,我決定的事不會改變。」

  「林浩初!你又在躲什麼?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不負責的人。」喜樂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使再看不透他,她也知道,既然當初他許諾娶了她就不會輕易離開。

  林浩初的眼裡劃過一絲澀然,他咬了咬牙,輕聲嗤笑,「你以為自己很瞭解我?」

  喜樂聽著那似曾相識的語氣,知道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走過去抱著他,緊緊的環住他的腰,聲音柔軟下來,「我瞭解你。林浩初,不要逃好嗎?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面對。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要再把自己藏起來。」

  林浩初掰開她的手指,用力推開她,看向她的眼裡沒有一點憐惜,「秦喜樂,不要再試圖讓我愛你,我做不到,所以,不要再逼我。我要和你離婚。」他不再看她,轉身走進書房把門反鎖住。

  喜樂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緩緩的走近那扇門,「林浩初,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都不會和你離婚。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了,你趕不走我。」喜樂的聲音開始哽咽,她抬手發洩似的拍打著房門,「你這個膽小鬼,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你混蛋。」喜樂跌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小聲抽泣著,「你能躲到哪裡?再躲,還是只有你一個人……」

  林浩初頹然的坐在皮椅裡,看著窗外的天際,漫天的星光再耀眼也給不了他一絲光芒。他慢慢闔主眼,秦喜樂,離開我吧,我什麼也給不了你。

  喜樂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書房裡一片寂靜,林浩初整晚都沒有出來。她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也許因為哭得太久,眼睛酸澀腫脹,倚在沙發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清晨,林浩初走出書房就看到喜樂蜷縮在沙發裡睡著了。深秋的夜晚,涼薄的空氣凍得她渾身都是涼意。林浩初拿來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蹲在沙發邊上,手指輕撫過她的臉頰,她似是不安穩的往沙發裡蹭了蹭,林浩初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嘴角輕輕上揚,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聲說道,「喜樂,對不起!」

  等喜樂醒來的時候,林浩初已經離開了。撥他的手機始終無人接聽,喜樂換好衣服,心不在焉的回學校上課,一整天都無精打采。一放學就往家趕,喜樂等了很久,時鐘走了一圈又一圈,門口始終沒有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

  林浩初整晚都沒有回來,第二天喜樂沒去學校,正準備去市政府找林浩初忽然聽到門鈴想,她打開門,一個穿著黑色西服帶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沖喜樂笑笑,拿出一張名片,「你好,我是中偉律師事務所的於文傑。」

  喜樂的手從門板上徐徐滑下,沒想到林浩初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進了屋,於律師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喜樂,「林太太,這是按林書記的要求擬定的離婚協議。你們沒有子女所以不存在子女的撫養權問題,至於贍養費和財產分割方面……」

  「於律師!」喜樂打斷他,「我……沒有和他離婚的打算,我們之間有些誤會,這份協議我是不會簽的。」

  於律師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他有些為難的看著喜樂,「林太太,這都是林書記交代的,我的職責只是向你表述我委託人的意願。」他扶了扶架在鼻端的鏡框,「至於你是否簽署,我建議你再好好考慮下。」

  見喜樂沉默下來,於律師欲言又止,「林太太,恕我多言,林書記已經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健康報告,已經確診他患有嚴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症,即使你不簽,法院也會按我委託人的意願裁定你們離婚的。」

  喜樂睜大眼看著他,呼吸開始紊亂,「你說,林浩初已經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報告?」

  於律師點頭,接著又說,「林書記目前的狀況,已經不適合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他選擇離婚也是為你好。」

  喜樂垂下頭,她早該猜到的,林浩初一定是看到DV裡的畫面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於律師沉默了下,「林太太,林書記與我也算舊識,我多嘴說一句,他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他甚至已經提交了辭職申請,這就足以說明他有多堅持。」

  喜樂猛然抬起頭,於律師把那份離婚協議推到喜樂面前,「林太太,你還是好好考慮下吧。」

  送走了於律師,喜樂就開始打林浩初的電話,電話裡傳來的永遠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喜樂抓起包匆匆的出門,到了市政府,向門衛登記後被告知林浩初出差了,再追問去了哪裡,門衛就不得而知了,想必知道也不會輕易對一個陌生人說吧。喜樂頹然的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什麼,她拿出電話撥號,「喂,吳秘書,我是喜樂。你……能告訴我你們在哪裡出差嗎?」

  吳秘書看了眼坐在會議桌前正在和人洽談的林浩初,捂著聽筒悄聲走得遠了些,「喜樂,你就別讓我為難了。」

  「吳秘書,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我絕對不讓他知道是你告訴我的,我保證。」喜樂有些焦躁不安,只有種意識告訴她,她必須馬上見到林浩初。

  吳秘書沉默了一會,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絕對不會告訴你我們在J縣油田出差的。」

  喜樂瞇起眼笑,「謝謝你,吳秘書。」

  吳秘書掛了電話,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眼會議室的方向,希望這樣做能幫得了他吧。

  喜樂直接坐了往J縣的客車,由於昨晚整夜都沒睡好,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路況不好,N市通往J縣的路正在整修,路面坑窪不平,再加上最近的雨水造成路面積水。短短3個多小時的路程卻走了將近6個小時。

  林浩初走出會議室看到吳秘書站在走廊上發呆,他走近他,「發什麼愣?走吧。」

  吳秘書連忙跟上,「接下來的行程是視察油田的安全問題,得到一線去。現在天色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林浩初逕自往前走著,「市裡面突然來電話通知回去,我們得連夜趕回市裡。」

  吳秘書愣住了,「馬上走?」

  林浩初疑惑的掃了他一眼,「你想住這?」

  吳秘書連忙搖頭,心裡卻急的團團轉,這兩個人也太能折騰了吧?那個剛來,這個又要走?看了眼外面忽然陰沉下來的天色,吳秘書自言自語到,「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喜樂能不能趕來。

  「什麼?」林浩初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他。

  「啊?沒事沒事。」吳秘書咕噥著。

  回去的路上,果然開始下雨,雨勢很急,吳秘書開著車,小心的注意著路況,「這種天氣,這種路,還真容易出事故。」

  林浩初看著雨幕發呆,腿上蓋著一條維尼熊的毛巾毯,是喜樂給他買的,他看了眼上面的維尼熊,覺得越看越像極了笨笨傻傻的某人,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猶豫了下,林浩初拿出那支私人電話按了開機鍵。剛一開機短信提示聲就響起,都是來電提醒的短信。只有一條訊息是喜樂發的,「我現在正在來J縣的途中,等我!」看了眼時間12點整發出的。

  黑色奔馳與一輛依維柯相交而過,林浩初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那輛白色依維柯,上面的車牌清晰顯示的是N市的車牌。在雨幕裡,它緩緩駛向相反的方向。卻在下一秒,林浩初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輛白色依維柯偏離的軌道,就在他的視線裡,頃刻間撞向了對面駛來的大型油罐車,剎那間,一聲巨響在身後響起,火光四射。

  林浩初的心怦怦的跳著,吳秘書也連忙把車停在了路邊,林浩初呆愣在車裡,視線緊緊的停留在了那片火光中白色依維柯後面的玻璃上,一個白色牌子上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N市——J縣,時間: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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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禍

  林浩初打開車門就衝了出去,吳秘書連忙取了傘追出去,一把拉住他,「你瘋了?很危險,撞上的是油罐車,必須馬上通知消防部門和120。」

  林浩初回過頭,他全身都被雨水浸濕了,頭髮熨帖在額際,雨水順著髮絲滴落在臉頰上,眼眶因為流進了雨水輕微泛紅。他聲音有些不穩,「你馬上打電話。」說完就衝到了那輛依維柯邊上,雨水侵襲著這場車禍現場,火勢慢慢小了下來,車裡不斷發出呻吟和痛楚的呼喊。

  林浩初使勁的掰著車門卻怎麼也弄不開,他環顧了四下,找到一塊石頭,來到駕駛座處,用力的砸開玻璃,司機顯然受的傷最重,頭部和臉上都佈滿了血跡,他趴在方向盤上,沒有一點意識。林浩初拉過他的胳膊,將他背了下來放在路邊。

  他從駕駛座爬到車裡,吳秘書也跟著上來幫忙。兩個人匆忙的將沒被車身禁錮住的乘客搬離下來。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開始救援。消防車也接著趕到,林浩初的腿因為雨水浸濕了衣服和剛才高強度的運動量開始陣痛,他腳步不穩的在人群裡尋找著,一看到相像的女性就連忙跑上去喊,「喜樂?」無奈都沒有她。他膽顫心驚的看著車裡,那裡面……還有幾個已經完全被車身壓制住的乘客,已經面目全粉、支離破碎。

  他的腿終於支撐不住的往後踉蹌了下,吳秘書連忙上前扶住他。

  林浩初看著雨幕中那輛白色的車身,它浸淫在一片紅色血水之中。那些刺目的紅彷彿在昭示著剛才的一幕,那些傷者經歷了怎樣的慘痛。他的唇被濡濕的衣服凍得有些發白,嘴裡喃喃著,「喜樂……」

  此時,另一輛中巴車停在了不遠處,因為車禍現場路再次被阻斷,喜樂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焦急的站起身看了眼前方的狀況,卻被雨簾中那個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她揉了揉眼睛,確定不是眼花。她跑到車門口,對著司機說,「師傅,麻煩你開開門。」

  司機師傅不知所謂的看著她,「姑娘,外面正在下雨,前面發生車禍了,你現在下車前不著村後不挨店的,很危險。」

  喜樂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個身影上,她著急的說,「師傅,我老公在那裡,我必須去見他。」喜樂看著林浩初的身影,高興的揚起唇角。

  司機師傅連忙打開車門,看著喜樂歡樂的奔跑在雨幕中,不禁感歎,「現在的女人真可怕,老公都出車禍了,還笑得那麼開心。」

  「林浩初」喜樂喘著氣,低低的喊了一聲。

  林浩初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她,喜樂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臉上掛著微笑。

  林浩初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動作很輕柔,生怕一觸碰她,她就會和泡沫一樣消失殆盡,「喜樂?」

  喜樂點頭,一把抱住他,「林浩初。」

  林浩初雙手緊緊的纏在她身後,「秦喜樂,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喜樂喜極而泣,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流入嘴角,「林浩初,不要離婚。」

  林浩初的聲音有些嘶啞,「笨蛋,我有病的,我給不了你幸福。」

  「你只是病了,看了醫生就會好,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喜樂緊緊的貼著他,即使此刻兩個人都全身濕透卻還是想要彼此溫暖對方。

  林浩初埋進她頸間,下巴抵在她溫暖的脖頸上,「我是個瘋子,跟著我,你只會受傷害。我病了快7年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我怕,會傷到你。」

  喜樂搖了搖頭,「我不怕,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會讓我害怕,就是你不要我。還有,我不許你這麼說自己,你只是病了,會好的。」

  林浩初的眼眶一陣發熱,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背上,「秦喜樂,你真是天下最傻的傻瓜,怎麼會愛上我這樣的人。我身體還是心理都不健全,我什麼也做不了了,我會徹底變成一個廢人的,我……早就被放棄了。」

  喜樂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哭得有些哽咽,「沒關係,還有我。即使全世界都放棄你,還有我。所以,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

  林浩初的眼淚滴在了她的頸間,「喜樂……我,可能永遠也好不了。你不害怕嗎?」

  「我不怕,如果好不了,我陪你一起,瘋也好、顛也好。秦喜樂和林浩初一起,做一對瘋子。」

  林浩初輕輕拉開點彼此的距離,眼睛諱莫如深的看著她,「秦喜樂,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現在不走,這輩子也走不了。我要你一輩子都不准離開我。」

  喜樂臉上的淚痕還未乾涸,頭髮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臉色慘白,嘴唇都在哆嗦著,「林浩初,我愛你!」

  林浩初看著不斷瑟縮的她,俯身吻去她,鹹鹹的液體流進兩個人的嘴裡,那種鹹澀的滋味慢慢浸入心底,幻化成一股甜蜜,慢慢包裹起了林浩初那顆冰封的心。

  回去的路上,喜樂一直靠在林浩初肩膀上,正暈暈欲睡間,林浩初肩膀動了動,輕斥她,「喂,秦喜樂,你是有多累?口水又流我肩膀上了,這毛病哪來的。」

  喜樂懶懶的扒了他一下,緊緊的挽著他的胳膊,吧唧了下嘴,「讓我睡會,還不都是托某人的福,昨晚一晚沒睡,今天又坐了六個小時的車,剛才又哭得聲嘶力竭的。你是不是該有點同情心啊。」

  林浩初薄唇微勾,「同情心?你是不是該同情下我,我被你壓得半個肩膀都麻了。」

  喜樂直起身子,撇了撇嘴,「好啦,小氣,靠下怎麼了?」隨後發現林浩初臉色很不好,她伸手輕輕按了按他的膝蓋,「是不是腿又痛了?剛才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衣服全都是濕的。腿傷肯定又發作了。」

  林浩初攬過她的肩膀,手上下搓了搓她的手臂,「沒關係,都是老毛病了。一會就好了。」

  喜樂看著他隱忍的神情,紅了眼眶,「怎麼會沒關係,痛就說出來,為什麼要忍著。這個,沒辦法治好嗎?」

  林浩初輕歎口氣,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治不好了,能站起來已經是奇跡了。後遺症肯定會有,這是槍傷。」

  喜樂猶豫了下,小心翼翼的說,「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受的傷?」

  前座的吳秘書聞言從後視鏡向喜樂猛眨眼,示意她閉嘴。喜樂看了眼林浩初,他果然沉默了下去,低垂著頭不再說話,車廂裡一時氣壓有些冷,過了一會,林浩初看向喜樂,他臉上似乎有些掙扎的樣子,「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能給我點時間嗎?」

  喜樂握住他的手,緊了緊,「沒關係,如果不想說就不勉強。」

  林浩初有些牽強的笑了笑,「如果我一直逃避,可能會一直病下去,我只是,還沒用勇氣。」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發低沉,最後,他默默的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小了的雨幕。喜樂也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眉又緊緊的蹙在了一起,他該是又想起了那些回憶了吧?

  喜樂靠在他的手臂上,「不要逼自己,越是逼自己正視也許越適得其反,可以試著放鬆下來。也許那樣就會發現所有事情都是另一番樣子。」

  林浩初閉著眼,良久,他緩緩的睜開眼,「喜樂,如果我並沒用你想像的那般好呢?也許我根本就不是個受害者,而是個劊子手呢?」他側過身看著喜樂,那一刻,喜樂在他眼裡,看到的是一閃而過的陰鶩,林浩初斂下眉,一字一頓的說,「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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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密?

  最後,林浩初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一切真相,喜樂沒有逼他,此刻的他好像站在懸崖邊上,一旦觸碰,只有兩個結果。也許,生。也許,粉身碎骨。

  林浩初的辭職申請沒有被批准,只是有其他人暫時代理了他的職務。喜樂從秦偉琛那得知,是林慕錦從中動用了很多關係辦成的。對外界宣稱林浩初身體不適,需要靜養。林浩初對此也沒用表現出太消極的情緒,喜樂也稍微安下心來。已經大四了,課程極少。所以,當林浩初提議搬到海邊的海景別墅時,喜樂沒有任何意義。一周的課程不到十節,林浩初現在有很多時間,當喜樂有課的時候,他會開車送她到學校。

  海景別墅面積很大,只有喜樂和林浩初兩個人在這裡住,因為林浩初身份的關係,所以他的病情不宜讓太多人知道,於是沒有請傭人,什麼事情都是兩個人親力親為。林浩初自從搬來這裡以後,好像心情好了很多,也許每天面對寬闊的海面,整個人的確能放鬆下來。

  離15號的日子越來越近,林浩初還是很抗拒江一寧的治療,喜樂從江一寧那裡學到了簡單的常識,知道催眠是更好治癒他病的方法,可是治療者必須是他很信賴的人。林浩初現在只是暫時比較不抗拒喜樂,可是喜樂心裡也沒一點底氣,很害怕。江一寧說過,如果失敗的話,也許分裂出的角色就完全佔據了他的意識。

  離15號越近,喜樂越緊張,很多個晚上都睡不著,睜著眼注視著他的脊背到天明。林浩初表面上很鎮定,喜樂看不出他內心是否慌亂。

  15號凌晨,喜樂依舊發現他轉醒,他靠坐在露台的籐椅裡,喜樂慢慢走近他,初冬的海風裡滿滿的鹹濕,迎面吹得臉頰有些刺痛。喜樂穿著白色絲質睡衣,輕輕從後面環住他,「又睡不著?」

  林浩初看著沉沉的夜色,將手裡的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喜樂,我……真的會好嗎?」

  喜樂頭擱在他的肩上,輕聲說道,「會的,我們試試好嗎?」

  「如果失敗了呢?我……是不是就徹底消失了?」林浩初看著滿天星光,聲音裡聽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喜樂心一顫,緊緊的勒住他,「不會失敗的。」

  林浩初低低的笑了笑,「傻瓜,消失了,也未嘗不好。」他默默的垂下眼眸,「很多時候,我寧可自己從來不曾活過,明明我的存在沒有一點價值,卻讓我活了下來。他們都有最愛他們的家人和朋友,離開的反而是他們。呵呵。」他笑得時候連帶喜樂都跟著輕微顫動了下,「真TM可笑。」

  喜樂第一次聽到他爆粗口,心裡卻是被他的話說得心驚,她低聲說,「林浩初,過去的就勇敢的放手讓它過去。媽她心裡有心結,你是她的孩子,她會愛你的,她只是心裡的那個結沒有解開。總有一天她會接受你的。」喜樂蹲在他身邊,握住他冰涼的手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要健康的活著?健康的站在她面前。你看,你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還有那麼多心願沒有了卻,怎麼能就這麼放棄自己。如果沒了你,我怎麼辦?」

  林浩初看著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不再說話。

  「下午,我們試試好嗎?」喜樂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給我們一個機會。」

  林浩初放開她的手,依舊沉默,良久,他暗啞的嗓音在靜謐的夜色裡響起,「好。」

  喜樂鬆了口氣,看來等天一亮就得去江一寧的診所一趟,得好好學習下催眠治療究竟該怎麼操作。

  上午的時候,喜樂獨自去了江一寧的心理診所,江一寧把催眠的方法及要領都跟她說了說,特別的注意事項也教給了她。喜樂回到別墅的時候還不到12點。一進屋子,換了鞋,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上了樓,每一個房間裡都沒他,喜樂心裡一慌,跑到露台,也沒有人。拿出電話撥號,他的手機在客廳響起。

  喜樂深呼吸,提醒自己要冷靜,她慢慢走到鞋櫃面前,打開一看,果然他的拖鞋安靜的躺在鞋櫃裡。喜樂默默的坐回沙發裡,他還是要選擇逃避。驀地,喜樂抬起頭,他現在這樣的情況他能去哪裡,若是被別人發現他的異樣,林浩初就徹底的身敗名裂了。

  喜樂換了鞋就往外跑,在沙灘上找了幾個來回都沒看見林浩初,她無措的站在沙灘上,看著不斷湧上岸來的海水,心裡百轉千回。讓自己強制鎮定下來,忽然靈光一閃,喜樂跑到路邊打車。

  當喜樂來到北郊的墓園,終於看到林浩初坐在那一排排墓碑之間,他穿著黑色風衣,頭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安靜的坐在那裡,面前放著幾束白色雛菊,初冬的樹桿光禿禿的在他身後顯得有些寂寥。喜樂的鞋踩在乾枯的草坪上,一步步走近他,手緩緩的搭上他的肩膀。

  他沒有回頭,依舊呆呆的注視著前面的墓碑,喜樂坐在他身邊,安靜的陪著他。

  「林浩初,你……為什麼一直要逃避?你明明也很介意自己的病,為什麼要抗拒治療?」喜樂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林浩初斂下眉,依舊沉默以對。

  喜樂咬了咬下唇,扳過他的臉對上她的眼睛,「告訴我,為什麼?你一直都很想康復的。拒絕治療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林浩初揮開她的手,視線移開,「不用你管。」

  喜樂蹙起眉,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猶豫著開口,「林浩初,你……是不是在掩飾什麼?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浩初猛然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裡滿是怒意,「秦喜樂,少自作聰明。我不想治療是我的事,你不要再管我。」說完他就疾步往外走,喜樂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林浩初,難道是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那麼害怕被催眠,是不是怕什麼東西被別人知道。」

  林浩初有些暴怒的狠狠推了她一下,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秦喜樂,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管我?」說完他也不看摔倒在地下的喜樂就大步走下台階。

  喜樂被他推倒在了台階上,他的力氣很大。穿著高跟鞋的腳狠狠的崴了一下,喜樂支著身子想起身,一動腳就疼得她「嘶」的倒抽一口涼氣。她看了看離她越來越遠的林浩初,心裡忽然有些絕望,生生嚥下了想喊他的衝動。她脫下鞋子,看了看紅腫的腳脖子,手指剛壓下去就疼得想掉眼淚。從小嬌生慣養的她,第一次受傷了還被拋在了荒郊野嶺,而扔下她的那個人居然是她的丈夫。喜樂坐在地上,此刻才發現自己居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一雙熟悉的黑色皮鞋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喜樂抬起頭來,夕陽的餘暉灑下一層橘色光芒,那一片橘色披在他黑色的風衣上,林浩初站在她面前,不再是剛才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只是那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彷如那個夜晚一般,他伸出手,語氣清冷,「摔疼了?」

  喜樂忍不住就哭了起來,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混蛋,總是這樣欺負我。摔疼了!就是摔疼了!哪都疼,全身都疼,心最疼!」

  林浩初默默的蹲下.身來,背對著她,「上來。」

  喜樂擦了擦眼淚,愣愣的看著他。

  林浩初沒耐心的斜睨她一眼,「還是你要在這裡呆一晚?」

  喜樂乖乖的環著他的脖子,爬到他背上,林浩初背著她,一步步走下台階。橘色的光芒讓兩個人的身上都染了一層昏黃色彩,好像老舊照片似的。那一瞬間,喜樂忽然想到了天荒地老。

  吸了吸鼻子,她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說話嗎?為什麼要推我,我恨你,恨你。」

  林浩初被咬了一口,只是皺了皺眉,他安靜的走著,沒有回應她。

  良久,喜樂抬頭看了眼昏黃的晚霞,一層層夾雜著火燒雲在落日周圍,團團緊蹙,以一種慘烈的姿勢燃燒殆盡。喜樂忽然無聲的笑了,她靠在他的背上,聲音柔軟,「林浩初,如果你要守著你的秘密一輩子,就守著吧。我們就這麼過一生,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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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4:02
  BOSS

  喜樂開始在一家雜誌社實習,每天朝九晚五。林浩初不願意配合治療,她只能選擇懷柔政策。反正那廝油鹽不進、葷素不吃,只能是慢慢攻破了。

  週五,時尚版的主編忽然通知晚上是公司的週年慶,所有員工必須得參加。喜樂暗自咒罵了好幾遍那個長著一張□臉的主編,公司週年慶晚會有當天才通知的嗎?而且,最重要的是喜樂根本沒興趣。說歸說,還指望著主編能在實習報告上美言幾句呢。所以秦喜樂童鞋還是本分的參加了。

  在週年慶上,見到了傳說中的大BOSS,喜樂才知道原來之前的錦星酒店也是這位BOSS的名下財產,他還將其中一半的收益都捐做了慈善基金,所以那次林浩初才會出席。喜樂越發的對這位樂善好施的BOSS好奇了,見到本人那瞬間,覺得有些驚詫,聽部門同事說他已經六十了,可是看起來還是很年輕的樣子,挺拔的身姿,看得出平時運動得當。一身暗色西服襯得越發的卓爾不凡,談吐謙和。

  喜樂不喜歡熱鬧,找了個角落拿了杯香檳獨自喝著,看了眼時間,林浩初說結束時打電話給他,喜樂默默的坐在一邊玩起了手機。

  「你好。」一個溫和的聲音忽然傳來。

  喜樂抬頭一看就被嚇了一跳,大BOSS忽然站在面前和她主動打招呼,喜樂一窘,「您好。」

  大BOSS好脾氣的笑笑,伸出手,「何詠清。」

  喜樂伸手與他交握,「秦喜樂。」想了想又加了句,「時尚版的。」

  何詠清示意她坐,喜樂有些拘謹的坐回沙發上,何詠清優雅的舉杯,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秦小姐已經結婚了?這麼年輕就結婚的可不多見啊。」

  喜樂一愣,好奇怪的BOSS,一上來就問人家的私生活,喜樂微微蹙眉,但是還是禮貌的回答,「也不算很早結,21歲結婚應該還好。」

  何詠清眼眸微閃,狀似無意的說道,「恕我冒昧,能讓21歲的小女孩著急出嫁,想必你先生很有魅力吧?」

  喜樂的眉蹙得更緊了,她抿了抿唇,笑笑,「還好,他比較低調。」

  何詠清看了看喜樂,那眼神,忽然讓喜樂覺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在打量一件貨物,看看滿不滿意一樣。喜樂垂下眼眸,臉色有些不耐,「何先生,對不起,我不太舒服,想先走了。」

  何詠清頓了下,點了點頭,「我讓司機送你。」

  喜樂連忙揮手,「不用不用,我先生回來接我。」

  何詠清瞇了瞇眼,放下手裡的酒杯,「那我送你出去。」

  喜樂身子一僵,她一個小小編輯何德何能讓BOSS大人送她出去,喜樂好不容易擠出個客氣的笑容,「不敢勞煩您,我認得路。」說完連自己都汗一個。

  何詠清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堅持要送她到酒店門口,喜樂無奈,窘迫的跟著在他身後下了樓。站在酒店門口,喜樂瞄了瞄還老神在在的矗立在身側的何詠清,「何先生,外面風很大,您……還是進去吧。」

  「沒關係,我陪你等一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很無聊的。」何詠清微笑著說。

  喜樂垮下肩膀,不打笑臉人啊,這個大BOSS也太T恤下屬了吧。

  林浩初的車很快就停在了酒店門口,喜樂笑著揮手,卻發現那廝又繃著個臉,面無表情的下車還附帶狠狠甩上了車門,來到喜樂面前他瞄了眼何詠清就一把扯過喜樂塞進了副駕。一系列動作做得一氣呵成滴水不漏。車子揚長而去,喜樂甚至沒來得及謝謝大BOSS。

  看著籠罩在一團黑氣體下的林浩初,喜樂吞了吞口水,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林浩初喝住了。

  「閉嘴。」林浩初注視著前方,扔出兩個字。

  喜樂生生的把成O型的嘴又給合住了,好吧,林浩初可能每個月不方便那幾天又來了。不對啊,喜樂望了望天,15號還早啊。

  沉默了一會,林浩初忽然冷冰冰的丟出一句,「那個人跟你說什麼了?」

  「那個人?」喜樂詫異,哪個?

  林浩初瞥了她一眼,「跟你站門口那個。」

  「噢,我們老闆啊。」喜樂醒悟,隨即想了想,「說了很多,你想聽?」

  林浩初緊抿著唇,好像在壓抑什麼,半晌,他鐵青著臉,「說。」

  喜樂無語的看著林浩初,怎麼又開始惜字如金了,她理了理思路,「他問我,怎麼這麼早結婚,我說,不早了。他又問我,21歲就結婚,老公應該很有魅力。我說,你很低調。他再問我……」

  「秦喜樂!」林浩初忽然暴喝一聲。

  喜樂拍了拍胸口,「怎麼了?不是你要聽的嘛。」

  林浩初深呼吸幾次後,磨了磨牙,「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那是哪個?」喜樂疑惑的望著臉色陰沉的某人,隨即猛然醒悟,「不對!」

  林浩初看了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頃刻鑽進腦海。

  喜樂轉過頭看著林浩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臉。

  林浩初被看得炸毛,「看什麼?」

  喜樂皺著眉,很糾結的樣子,「林浩初,我們老闆問的問題好像每個都是在打探你啊。」

  林浩初鬆了口氣,看來某人還不算太笨,剛舒展開額頭,就被喜樂的下一句話氣得吐血。

  喜樂哭喪著臉,「林浩初,你怎麼這麼招人疼啊,連六十歲的老頭都愛你。年下攻什麼的最變態了。」

  林浩初氣極反笑,他勾著唇角,陰惻惻的笑了笑,一字一頓,「很、好。」

  喜樂一哆嗦,看著林浩初,林浩初看了她一眼,「秦喜樂,你的腦子果然是被外星人改造過。」

  喜樂撇了撇嘴,一臉委屈,「本來就是嘛,他每個問題都是衝著你去的,不是想愛你還是什麼啊?」

  林浩初沉默了,對於秦喜樂他果然不能抱什麼期望。

  接下裡幾天,喜樂發現BOSS很不正常,林浩初也很不正常。

  BOSS的不正常表現在,第一,他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員工餐廳,並且一定是在喜樂的對面。喜樂無語的吞飯,難道BOSS特別鍾愛這個位子,可是她已經連續換了好幾次位子了,他為什麼也一直跟著換。

  第二,他會找各種機會讓喜樂去送文件送稿子。

  第三,最讓喜樂崩潰的,吃飯和送文件,他的主題只有一個,林浩初。喜樂想掀桌,老闆,那是我老公,我老公啊,你為什麼每天都那麼關心。

  林浩初的不正常表現在,第一,喜樂回家,他會一直追著問,BOSS有沒有突然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喜樂暗自腹誹,拜託,他每天都在說莫名其妙的話。如實報告吧,林浩初又不樂意聽,還外帶一通邪火發作,幾次下來喜樂也不敢說了。

  第二,林書記交代,BOSS若是單獨找她,必須回絕。喜樂翻了翻白眼,能拒絕麼?我只是個小小打工妹。

  第三,林悶騷叮囑,BOSS問什麼都說不知道。喜樂被某人最近的暴脾氣嚇怕了,只能小媳婦狀一直點頭。

  喜樂再遲鈍也得出了一個結論,BOSS和林浩初之間有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是林浩初不想讓她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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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4:18
  父親

  喜樂正在和餐盒裡的糖醋裡脊奮戰,感覺到眼前的光線被一團黑影擋住,頓時頭皮發麻,她訥訥的抬頭,「何總,您好。」

  何詠清陰魂不散的坐在了喜樂對面,「你好像很喜歡吃糖醋的東西?」

  喜樂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接著就看到何詠清推了一大份糖醋排骨到她面前,「吃吧。」

  喜樂吃到嘴裡,怎麼吃都覺得味道不對,接著就又聽到何詠清問她,「你……先生也愛吃這個嗎?」

  喜樂真的被何詠清給徹底搞懵了,「何總,你似乎對我老公的事很感興趣。」

  何詠清笑了笑,他放下筷子,看了喜樂一會,隨即緩緩開口,「既然你這麼問了,我就不再瞞你了。林浩初……是我的親生兒子。」

  親生兒子?四個字讓喜樂呆愣住了,何詠清是林浩初的親生父親,那不就是強X葉鴻的混蛋?喜樂第一反應就是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可是怎麼都沒辦法將眼前這個謙謙君子和那個□女性的不法之徒聯繫在一起啊。其實細看之下,林浩初的氣質裡面是有那麼些和何詠清相像的,尤其身型骨架,都是挺拔頎長那一型的。

  驀地警醒,林浩初之所以這麼反常,他難不成也知道了?喜樂瞠大眼看著面前的何詠清。

  何詠清並沒有驚訝她的反應,他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回來就找過他,只是,他不願意見我,對我有些牴觸情緒。」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喜樂,「我希望……你能幫我。」

  喜樂沉默了一下,此刻,她腦中百感交集。林浩初三十一年的人生,若不是眼前這個人,何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喜樂搖了搖頭,「對不起,何總!我沒辦法幫您。」喜樂略一頷首就端著餐盤站了起來。

  何詠清喊住她,「秦小姐……我,只是想補償他,想盡一個父親的責任。」

  喜樂嘲諷的笑了笑,多麼惡俗的情節,多麼俗爛的台詞,她回首看著他,「林浩初三十一年來從來都不缺父親,缺的,是母親。」

  何詠清斂下眉,默默的靠在了椅背上,思索著喜樂的話語,過了一會,他輕聲說道,「你都知道他的身世了?」

  喜樂點頭,然後勾起唇角笑了笑,「托您的福,林浩初一直深深的被他的親生母親厭惡了這麼多年,想必,你補償也補償不了他這麼多年缺失的吧。」

  何詠清蹙起眉,黝黑的雙眸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瞬間,喜樂看到的是與林浩初相似的眼神,他微微挑了挑眉,「我知道我欠他們母子的太多,即使彌補不了,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不是嗎?」他站起身與喜樂對視,「所以,為了他能有一份完整的親情。秦小姐,你會幫我吧?」

  喜樂擰著眉望著眼前的男人,他犀利如鷹隼的眼神讓喜樂不寒而慄,甚至有一剎那,喜樂有種感知,眼前這個男人,會比林浩初還要危險萬分。

  下班回到家,喜樂一進家門就看到林浩初在廚房的身影,開放式的廚房,純白的歐式傢俱,他穿著灰色家居服繫著圍裙,沐浴在陽光中在廚房忙碌著。喜樂走過去從後面環住他,「林浩初,你好像童話裡的王子哦。」

  林浩初唇角輕揚,「秦喜樂,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花癡的。」

  喜樂也不生氣,趴在他背上微笑,「我花癡自己的老公怎麼了?干別人P事啊。」

  林浩初輕輕拍了拍纏在他腰間的雙手,「能耐了,說話都開始帶髒字了。」

  喜樂就那麼扒著他,任由他在琉璃台上忙碌,林浩初也懶得掙扎,任由她圈著自己,切著菜。喜樂感覺著他背上傳來屬於他的溫度,「林浩初,他都告訴我了。」

  林浩初切菜的動作頓了下,隨即恢復自然,「嗯。」

  「他……想見你。」喜樂小心翼翼的說了句。

  林浩初默默的繼續切菜,喜樂也不催促他,就那麼安靜的趴在他身後,林浩初洗了洗手,轉過身,「我不想見他。」

  喜樂注視著他的眼睛,「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他說想補償你,想給你一份完整的親情。」

  林浩初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忽然笑開來,臉上掛著深深得鄙夷,「親情?真可笑,他居然有臉說出這種話。」他闔了闔眼,一掃眼裡的陰霾,溫柔的摸了摸喜樂的臉,「乖,別再提他,嗯?」

  喜樂咬了咬下唇,「林浩初,他就算做了再多錯事,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你身上流著他一半的血……」

  「夠了。」林浩初暴躁的一把掃下琉璃台上的東西,剛切好的菜全都散落一地,「我說了不要再提!你聽不懂?」

  喜樂被嚇了一跳,她囁嚅到,「林浩初,你……好可怕。」

  林浩初身子一僵,站在琉璃台邊雙手緊緊的攥著邊緣,調整好情緒,他回身走近喜樂,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前,「喜樂,他不像你想的那麼單純,你不明白……我恨他……不只是因為我媽。」

  喜樂木然的抬起頭,「那……是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嗎?」

  林浩初低頭看著她,眉間緊蹙,唇角緊抿,緩緩的搖了搖頭。

  喜樂失望的笑笑,「林浩初,你累嗎?背著那麼多的秘密,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心甘情願的接受我?」她掙出他的懷抱,「我不明白,我不是你身邊最親密的人嗎?為什麼什麼事你都只願意裝在自己心裡,多一個人分擔不好嗎?一份痛苦分成兩份,你就會少痛一半。我願意為你承擔一半,你卻不願意給我。」

  她咬著下唇,隱忍著自己絕望的心情,「我……一個人冷靜下。」說完就匆匆跑向沙發邊,抓起自己的包就想往外走。

  林浩初一把抱住她,聲音有些急切,「喜樂,不要逼我。」

  喜樂用力掙扎,越是掙扎,他抱得越緊,喜樂苦澀的笑著,「林浩初,我不想逼你,你放開我,放過我。我……也會累。」

  林浩初的心一緊,他抱著她的手臂越發用力,「秦喜樂,我早就說過,你逃不掉了。別想從我身邊逃走。」

  「我快被你逼瘋了,我想愛你,想你好起來,你卻一直推開我,我不想再做個一廂情願的傻子。」喜樂拚命掙扎著,對著林浩初胡亂的拍打一氣,「我不想再為你擔心,不想再為你心疼,不想再為你難過,我已經徹底失去了自己,我的世界只有一個你。我討厭這樣,你懂不懂?」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聲嘶力竭之後,她無力的靠進他的懷裡。

  林浩初抬手擦去她的眼淚,輕輕的歎了口氣,「秦喜樂,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了?」他低下頭看著她噙著淚的雙眼,苦澀的笑了,慢慢說出了一個喜樂無法接受的真相,「我只是沒辦法接受,一個親手打瘸了我腿的父親。」

  喜樂的大腦哄一聲炸開來,一片空白,只剩他的那句話在耳際盤旋,泫然欲泣間,她顫抖著呢喃,「親手……是他開的槍?」

  林浩初痛苦的點了點頭,臉埋進她的頸間,「我親眼看著他的子彈擊中我的腿,他那一刻的表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喜樂木訥的看著前方,任由這個高大的男人擁著自己。他此刻的痛楚深深的擊潰了喜樂,她痛苦的回抱著他。林浩初,你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痛苦需要我來分擔?我……已經疼得快要死掉了,你是怎麼承受到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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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偽裝

  中午吃飯的時候,看到何詠清喜樂只覺得一陣反胃,他剛在她對面坐下,喜樂就憤然起身,何詠清握住她的手腕,很詫異,「秦小姐?」

  喜樂深呼吸,保持著良好的涵養,禮貌微笑,「麻煩放手!」

  何詠清舉起雙手,「sorry!我……得罪你了?」

  喜樂好笑的看著他,重重的放下手裡的餐盤,「何總,您不做演員真的很可惜。」

  「什麼意思?」何詠清皺著眉,臉上明顯寫著濃濃的不悅。

  喜樂傾身向前,譏誚的上下打量他,「所謂衣冠禽獸說的就是你這樣的吧?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就沒臉再出現在林浩初面前,你居然還道貌岸然的跟我說,要給他一份完整的親情?」

  何詠清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片刻之後,他臉色稍緩,深深呼出了口氣,「他都跟你說了?我……那時候並不知道他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麼多。至於我回來,目的也只有一個,就是他。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要他繼承我的事業。」他站起身走到喜樂面前。喜樂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防備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何詠清似是勾起唇角輕佻的笑了笑,那抹笑轉瞬即逝,快到喜樂都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他走近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對上她略顯驚恐的雙眼,「我是他的父親,我不會害他。他受的苦,我會百倍償還。」

  喜樂拂開他的手,沉默的坐回餐桌旁,林浩初的病現在看來,他父母的傷害是最大的病因。思考了一會,她抬起頭,「林浩初……他有病,很嚴重的心理問題。」

  何詠清眉頭一緊,在喜樂對面坐下,一臉肅穆沒有接話,似是在耐心等喜樂繼續開口。

  「他的病因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是他受傷的那次任務。隊友的犧牲好像給他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但是他一直不肯說出真相,一直抗拒治療。」喜樂看向何詠清,「我想,也許只有你知道真相。」

  何詠清看著喜樂,沒有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眉頭依舊緊緊的皺著。喜樂才發現,原來林浩初那張冰山臉是遺傳何詠清的吧?隨即心裡暗自嘲諷自己,林浩初再怎麼BT也做不出何詠清做的事。

  看著何詠清不再說話,喜樂沒了耐心,她深深的吐出口氣,「既然何總也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再見。」她起身走出餐廳。

  走出幾步,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何詠清的聲音裡似是有一股不可置信,也似是有一份壓抑的驚喜,「你……說他不願意說出當年的真相?」

  喜樂皺著眉回頭,「何總,在美國呆的時間久了,聽不懂中文?」而且,反應也太奇怪了,這完全不是喜樂說的那句話的重點吧?

  何詠清不理會她嘲諷的話語,繼續著自己的話題,「也就是說,這麼多年,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喜樂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她嗤笑,「何總,你還真是個……』好』父親。」

  何詠清忽然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現在在哪裡?帶我去見他。」

  喜樂的手腕被攥得一陣陣的疼,她使勁扯出自己的手,擰起眉,「他說了不想見你,你不要刺激他。」

  何詠清的眼神有些陰鬱,「如果想他的病好,就乖乖的聽話。讓我去見他,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你想知道的。」

  喜樂打開門的時候,林浩初剛好從樓上下來,站在樓梯上看到何詠清的瞬間,林浩初沒有轉身就走,也沒有輕言謾罵,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慢慢走下樓梯,逕直走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慢慢喝著。

  喜樂走近他,抿了抿唇,「林浩初,他……一定要來,我……」

  「晚上吃意大利面好不好?」林浩初忽然開口,他把礦泉水的蓋子重新擰上,慢條斯理的理了理冰箱裡的食材,「嗯,正好東西都不缺。」回頭看了眼呆愣著的喜樂,他捏了捏她的臉頰,「愣著幹什麼?不去換衣服?」

  「噢。」喜樂回過神,狐疑的看了看他的臉,依舊是那淡淡的笑容。

  他雙手扶著喜樂的肩膀,推著她往樓上走,邊走邊說,「家裡的東西快沒了,吃過飯咱們去一趟超市。」

  喜樂被他半推半擁著往樓上走,有些尷尬的用餘光瞄了眼還在門口的何詠清,她訕訕的開口,「那個,林浩初,何……」

  「喜樂!」林浩初沉了臉色,輕聲細語,用得是極溫柔極寵溺的語調,「我不喜歡的話,不要說。記住!」

  喜樂乖乖的閉嘴,兩個人剛邁上台階,徹底被無視的何詠清開口了,「浩初……我們談談。」

  林浩初聞若未聞,繼續擁著喜樂往樓上走,何詠清不氣餒的說道,「如果你不介意她知道,我也可以現在談。」

  林浩初頓住腳步,扶在喜樂肩膀上的手慢慢鬆懈下來,喜樂抬頭看他,他緊抿唇角,看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顎,喜樂似乎都能感覺到他牙關緊咬的動作,他的手滑進褲兜,轉過身來是一臉笑意,只是那笑容卻未到眼底,「談?談什麼?」

  何詠清蹙起眉,「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

  「無所謂。」林浩初攤了攤手,笑容更甚,「何先生,你不會說的,你那麼緊張當年的真相被揭穿,一年前甚至不惜親自回來試探我。」林浩初好像想起了什麼,倚在樓梯的扶手上,嘲諷的看著何詠清,「噢,忘了。何先生的演技一流,我差點就被你一副慈父的樣子給騙了,怎麼也想不到。」他眼神冷了下來,「怎麼也想不到,何先生你,是回來試探我是否出賣了你,對嗎?何總?」

  何詠清的臉色變得有些煞白,他垂下頭,聲音低了下來,「我……我現在是真的想彌補你。」

  「不需要。」林浩初果斷的打斷他,「我林浩初活了快三十二年,沒有母愛,沒有父親,我一樣活過來了,我不會再幼稚的期待一份虛偽到讓我噁心的父愛。」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氣息變得有些不穩,他閉了閉眼睛,「何詠清,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林浩初揣在褲兜裡的手緊緊的攥著,他轉過身背對著何詠清,「那個秘密,我不說不代表不會被揭穿。不要再來逼我,有你這個有著一顆狼心的父親,保不準我也會做個有一顆狗肺的兒子。」

  喜樂愣愣的看著早已經面色慘白的林浩初,明明早已眼眶發紅,明明早已傷痕纍纍,卻還隱忍著所有,徒留一個堅強的背影,故作堅強故作勇敢的刺痛著別人。

  何詠清的頭依舊低垂著,他沉默良久,緩緩的說道,「對不起,兒子。爸,錯了。」

  林浩初嘴角若有似無的滑過一絲苦澀,不再說話,邁開步子上了樓。喜樂看了眼何詠清,快步追上林浩初,等走近房間的時候,只看到林浩初背對著門口,坐在床沿上,他曲著身子,雙手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掌緊緊的捂著臉。喜樂心一緊,剛走近他,林浩初就伸手一把抱住她,臉埋在她胸前,喜樂感覺到胸前有些冰涼的濕意,她抬手撫了撫他的髮絲,沒有說話。

  安靜的房間裡,海風吹得窗簾窸窣作響,林浩初的聲音有些嘶啞,「……我好累。」

  喜樂的手指穿過他柔軟的髮絲,沉悶的心情讓聲音也有些啞然,「還有我。」全世界都背叛了你,全世界都拋棄了你,還有我,還有一個逃不掉,躲不開的秦喜樂陪著你。

  安撫林浩初睡下之後,喜樂下樓看到何詠清還坐在客廳裡。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她坐到他對面, 「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多少傷害他的事?」

  何詠清默默的抽著煙,煙圈在他週身縈繞,他的表情被模糊得有些不真實,他低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真自私。因為你的□,生下了不被歡迎的他。再因為你的私慾,他還要苦苦守住你這個所謂父親的秘密。他即使已經被你們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傷成了這樣,卻還是沒有一句怨言,如果他真的恨你,為什麼寧可拒絕治療也要替你隱瞞?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感情嗎?」喜樂憤懣的說著。

  何詠清抬起頭看著喜樂,「我的確傷到他了,我承認。我也很後悔,我會請最好的心理醫生,一定會看好他的病的。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拒絕我,能夠心平氣和的和我坐下來好好談談,能夠試著原諒我。」

  喜樂看著對面的何詠清,在他貌似純良的表象下,卻是那般的攻於心計,甚至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惜欺騙。她的食指輕輕扣動著拇指指甲,平靜的說道,「他受了那麼多傷害,要走進他的心,談何容易。」

  何詠清還想說什麼,就被樓上傳來的一陣陣聲響給驚住了。喜樂連忙起身,匆匆跑上樓梯。何詠清也跟著她跑上了樓。走進臥室,看著那一地的碎片和赤腳站在地板上的林浩初,何詠清驚呆了,林浩初蒼白的臉上一雙泛紅的眼,粗重的喘息著。

  他滿眼怒意的看著門口的喜樂和何詠清,抓起身邊的一個青花瓷花瓶就向倆人扔去,「滾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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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4:52
 不堪

  兩人躲閃到一片,青花瓷花瓶撞擊到牆壁上,清脆的聲響散落一地碎片。喜樂膽怯的看著他,「林浩初,安靜下來!深呼吸!」

  林浩初重重的喘息著,他陰鶩的看著何詠清,「出去。」

  喜樂連忙拉著何詠清走出房間,帶上門,她看了眼已經完全呆住了的何詠清,「你看到了,他現在變得很暴躁。」

  何詠清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聲音裡有些顫抖,「他……經常這樣?」

  喜樂搖了搖頭,「只有對著你和他母親的時候會這樣。而且……」喜樂頓了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時候。」

  何詠清沉默下來,他顯然被林浩初的樣子給震撼住了,他慢半拍的對喜樂說道,「我,想多知道些關於他的事,你可以告訴我嗎?」

  喜樂回頭看了眼帶上的房門,裡面已經安靜了下來。她示意何詠清下樓,到了樓下,喜樂把林浩初的病情以及誘因還有拒絕治療的舉動都一一告訴了何詠清。何詠清聽完以後是長久的沉默,他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頰,苦澀的笑,「我何詠清奮鬥了半輩子,以為可以做個最好的父親,卻不想,偏偏是我,斷了自己兒子仕途,害得他變成現在這樣。」他無奈的垂下頭,聲音低落,「我是個罪人。」

  喜樂心裡深深的歎了口氣,看著瞬間似乎垮掉的何詠清,她也說不出更惡劣的話來攻擊他。

  「那年,他帶著他的特種小分隊把我和泰國的合作商給包圍了……」何詠清忽然開了口,喜樂驚愕的抬起頭看著他,被林浩初苦苦隱瞞的真相即將被揭穿,她的心臟開始抑制不住的劇烈跳動著。

  何詠清靠進沙發裡,手無力的扶在沙發扶手上,微仰著頭,「沒錯,我一直在做毒品交易。直接通過泰國拿到貨源,然後走私到美國。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岔子,沒想到,卻在那次差點全軍覆沒。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兒子,兩軍交鋒,我自是首先想到自保。我……終究是釀成了大錯,親手打傷了他的腿。」

  喜樂的心一沉,那麼,何詠清就是殺死了廝年的兇手?她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握起,看著何詠清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憤怒。

  何詠清顧自說著,沒有覺察到喜樂的異樣,他臉上有些痛苦的樣子,抬起右手搭在額際,「直到一年前,我回國,遇到以前的故人。聽說了,葉鴻,生下了一個孩子……調查之後才知道。他竟然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想方設法的接近他,為了見他,特意將錦星的大半收益用來做慈善,特意邀了政府的人出席,就是為了見他一面。」

  喜樂只能傻傻的聽著,原來林浩初之所以一直隱瞞,是想隱瞞何詠清的身份?對於身為國家幹部的他來說,包庇隱瞞犯罪行為,這該是多大的罪?他,居然那麼糊塗的做了。而且,即使永遠被那樣的心理折磨著,他都要替何詠清隱瞞。喜樂一陣心酸,林浩初,你是有多傻?

  何詠清還在繼續說著,只是這次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我……真是糊塗,傷了他一次又一次。一年前,在我計劃與他相認的時候,泰國的合作商被泰國警方抓獲,我差點也被牽連。我……」他有些沮喪,有些說不下去的樣子,「我居然懷疑是他,所以,我曾經想過試探他。」

  喜樂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居然……」她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他有多渴望親情嗎?作為父母,是子女在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你們,卻生生成了他世界的魔鬼,帶給他的永遠都只有無盡的傷害,林浩初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和他母親都是不折不扣的劊子手!」

  何詠清垂下頭,額頭的頭髮散落下來,其中似乎隱隱有幾縷泛著銀白的光芒,他默默的坐在沙發裡,身上不再是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場,全身都散發著無盡的失落,「我有我的無可奈何,我身後背負著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們都是和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兄弟,我今天的江山一半都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打下來的。我不能自私的不管他們。」

  喜樂無語的看著他,到現在了他依然說得理直氣壯,「我真的懷疑他身上流著的真的是和你一樣的血嗎?他可以那麼毫無條件、毫無理由的相信你,保護你。而你呢?」

  喜樂的拳握得更緊,她唇抿得緊緊的,「你做的孽,終會有報應的。」

  何詠清抬起頭看著喜樂,眼角的皺紋瞬間清晰可見,喜樂咬了咬牙,終是什麼也沒再說。她堅信,他的罪,法律會制裁他。

  一陣長久的緘默之後,他緩緩抬起頭,卻不是回答喜樂的質問,「我會想辦法讓他康復的。」

  他起身,對喜樂深深的看了眼,「幸好他身邊還有你。」

  何詠清走後,喜樂在樓下坐了很久很久,此時此刻,對於林浩初的感情,已經不再是最初開始時那種簡單的少女內心的萌動。慢慢走近他,慢慢瞭解他。見識到他的喜、他的悲、他的慟,甚至他的淚,她的心已經完全被他緊緊的攥住,呼吸不能,歡笑不能,痛苦不能。

  打開臥室門,林浩初安靜的在床上躺著,白色的床單和被子,他白色的襯衫隱匿在裡面,只有烏黑的髮絲在那一片白色裡越顯分明。黑白相間,好似一幅清冷的黑白墨畫。喜樂走過去,掀開被子一角,悄悄的躺了上去,頭輕巧的枕在了他的肩上。

  林浩初緩緩的睜開眼,看著白色的屋頂,抬起手順勢將她攬住,兩個人安靜的躺著。

  良久,林浩初忽然開口,「他……走了?」可能因為太久沒有出聲,他的聲線有些粗噶。

  「嗯。」喜樂只覺得胸口悶悶的,「他都告訴我了,林浩初,你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林浩初的視線移到了屋頂的水晶燈上,璀璨透明的水晶裡倒影出兩個人相依相偎的場景,他又重新闔住眼,好像很累的樣子,「我以為他很怕他的身份被知道,沒想到他會主動告訴你。」

  喜樂輕輕歎了口氣,「他,應該是真的知道錯了。」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很久之後,喜樂看了看他的臉,他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喜樂側過身,往他懷裡埋了埋,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林浩初的鎖骨上,他的手臂緊了緊,低聲哄著她,「怎麼忽然哭了?」

  喜樂壓抑著自己抽泣的聲音,身體開始顫抖,她緊咬著自己的食指,一副很委屈的樣子卻死死的不說話。

  林浩初側過身與她面對面躺著,吻去她的眼淚,他忽然低低的笑了,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喜樂,你的眼淚是甜的。」原來,有人在乎的感覺是這樣的。

  喜樂被他逗笑,揪著他的衣襟亂抹一氣,鼻涕眼淚都往他身上蹭。

  「林浩初,你要快點好起來。我的心都快要不能負荷了,你呢,還能承受多少?」喜樂悶在他胸口,說的話有些甕聲甕氣,她真的害怕有一天他會承受不住徹底崩潰。秦喜樂的世界沒有林浩初,她無法想像那一天,即使,他從未坦誠過愛她,至少,他的依賴,她清晰可知。於她,這就夠了。

  林浩初吻著她,捧起她的臉,「好。後天,我們……試試。」後天,15號,他想嘗試下,至少,為了她。

  喜樂笑著點頭,勾住他的脖頸,「你一定會好的。」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裡,何詠清拿著手機慢慢摩挲,海風透過開了一半的車窗吹亂了他的頭髮,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沉默了很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按下撥號鍵。電話接通,那端傳來了記憶深處被刻意遺忘了三十幾年的聲音,「喂。」

  何詠清忽然沒了言語的勇氣,他緊張的嚥了嚥口水,那端的人又「喂」了一聲。

  「是我。」何詠清緩緩的說著,心裡翻騰起萬千情緒。

  那端沉寂了很久只剩下兩個人清淺的呼吸聲,意料之中的「嘟嘟」聲傳來,何詠清沉沉的靠在了椅背上,看著一片蔚藍,心裡百轉千回,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

  葉鴻猶豫了一會,她瞭解他的個性,知道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拿起手機一看,「我必須和你見一面,時間你安排,如果你不想我直接去找林慕錦的話。」

  她氣憤的把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結實的機身還是被摔得手機與電池分離開來。何詠清,你除了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你還會什麼?她痛苦的跌坐回床上,刻意遺忘的記憶剎那間如洪水猛獸般奔湧而來,那些年少時的歡聲笑語,記憶裡那個英俊少年的純白襯衫……她淚流滿面,低聲呢喃,「時至今日,你還回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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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8 23:55:12
  故人

  和葉鴻相見的場景,何詠清設想過一千遍,在夢裡也夢到過無數次。如今,當那個朝思暮想,即使跨越時區跨越國界都無法切斷思念的人坐在他對面,他卻只覺得陌生,覺得甚至有些恐懼。多年前犯下的錯,他一直在逃避,如今真的不得不面對,他忽然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毛頭小子那般,青澀膽怯,在她面前,沒有一點自信。

  葉鴻低著頭,視線一直停留在咖啡的潔白杯壁上,沒有看對面的他,那個想忘,想恨,卻時時纏繞在夢裡的人。

  何詠清首先打破了沉默,「你……還好嗎?」

  葉鴻交疊在膝蓋上的手指,指尖輕微顫抖了下,音調沉穩,「如你所見,還好。」

  何詠清看著她,她比以前豐腴了些,皮膚依舊白皙細膩,臉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還是同齡人裡氣質姣好的那一型,從年少起,她就是最出眾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斂下眉,「他對你好嗎?」

  葉鴻有些煩躁的看向窗外,「嗯。」

  何詠清蹙起眉,「葉子,能不能好好和我說說話?」

  一聲熟悉的「葉子」勾起了葉鴻心底被妥帖安放的柔軟記憶,她有些惱怒的瞪著他,「不要再這麼叫我,你不配!從你決定拋棄我,和你那個所謂大哥的女兒在一起開始就不配!」

  何詠清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你還是愛我的對嗎?不然為什麼到現在你對我的反應還是這麼強烈?」

  葉鴻鄙夷的看了看他,有些嘲諷的說,「愛你?我傻了七年,難道你以為我還會再賠上之後的幾十年?你覺得自己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她有些激動,以至於說完了臉色都有些潮紅。

  「我這次回來想帶浩初跟我走。」他手指輕輕的敲擊在桌面上,不動聲色的說著,「我沒想到,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你既然留下了他為什麼就不能善待他,錯的是我,何必要遷怒於他?」

  葉鴻抿了口咖啡,氣息慢慢平穩下來,「當初我就不準備留下他,若不是慕錦執意要留下,我早就打掉了。」說完她看著何詠清的眼神裡滿是恨意,「因為我一點也不想再和你這樣始亂終棄的人扯上一丁點關係,所以,提起這個孩子,我只會說,自己是被一個混蛋給□了。看到他,我就會想起自己在你身邊的七年有多傻。一直做著你跑我追的遊戲,明明被你耍的團團轉,卻還自己騙自己說你有多愛我,直到親眼看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想起年少時的荒唐,她越發的氣悶。

  當看到何詠清明顯被自己激怒的臉時,她忽然心情大好,笑得越發艷麗,「如何,現在看來,生下他也不完全算是壞事,你的兒子,卻隨了慕錦的姓。感覺怎麼樣?」

  何詠清放在桌面上的手緊緊的攥了起來,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方式。」

  葉鴻嗤笑,「報復?我要是想報復你的話,應該能做更多吧?畢竟,你當初對不起我的事,也不只這一點點?」

  何詠清壓下心中升起的怒氣,慢慢說道,「我知道我當年傷你太深,咱們之間的恨你將來想怎麼算都行。現在浩初的病似乎很嚴重,我們應該多關心他一些,虧欠了他這麼多年,現在是該好好補償他了。」

  「現在想當好爸爸了?之前做什麼了。」說完她雙手環胸,瞇起細長的丹鳳眼,「你太太呢?沒為你添個一兒半女麼?」

  何詠清沉默了一會,似是很難啟齒的樣子,「我……有個兒子。但是,已經沒了,癌症。」

  葉鴻忽然覺得諷刺,對這個當年做盡壞事的人居然還抱有一絲期望,她還真是越活越天真了,「原來是這樣,不然,還根本想不起你在中國還有個兒子?」

  何詠清連忙解釋,「我之前也根本不知道,當年我走的時候你並沒有告訴我你懷孕了。」

  「告訴你有用嗎?告訴你你就會重新回到我身邊?我就可以再接受那個當著我的面和其他女人上床的男人?」

  何詠清有些挫敗的垮下肩膀,「我那時候……太年輕。」年少氣盛,不懂愛情,不懂珍惜,只是一味的把她當作一株擺在身邊可供玩賞的牡丹,甚至不惜傷害她,刺激她,最後直到她完全枯萎,完全敗落。才知道她已經深深扎根在了自己心裡,斬不斷拔不掉。

  其實,只有何詠清自己知道,他的骨子裡是自卑的。在她面前,他總是會被她的光芒刺痛,總是被她的乾淨給灼傷。面對她,他總是會忍不住的想破壞,想讓她也和他一樣,萬劫不復。

  「是嗎?我也是當時太年輕,才會不惜眾叛親離愛上你這個小混混,才會跟個傻瓜似的非你不嫁。」葉鴻說完拿起包,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何先生,我覺得咱們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先走了。」

  何詠清看著她的背影,在她走出幾步的時候,幾不可聞的說了句,「葉子,這些年,我很想你。」

  葉鴻脊背一僵,她苦澀的笑笑,「是嗎?那我感到很榮幸。」

  「我們已經錯了半生,能不能?別再折磨他,他是無辜的。」何詠清看著她的背影,葉鴻的沉默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他接著說道,「後天,喜樂會給他催眠治療,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好嗎?」

  葉鴻沒有回答,她步子有些慌張的走出了咖啡廳。回到車上,她發動汽車的手指都些顫抖,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緊緊的攥著方向盤,頹然的趴在了方向盤上……

  那一年,葉鴻十四歲,還在上初中。認識何詠清是一個意外,也因為那個意外,差點改寫了她的一生。父母都是大學教授的她從小生長在書香世家,因此,她骨子裡也透著一股清高與孤傲。她不是個很外向的人,沒什麼朋友,她很受男孩子歡迎,那個年代的男女之間,很含蓄。葉鴻收到過情書,卻從來沒有打開看過,直接退回對方。她成了學校男孩子之間的秘密,也成了難搞的代名詞。

  這越發養成了她孤芳自賞的性子。

  年少時的愛情,很單純,很美好,也很天真。何詠清那年已經上高中了,很老套的情節,雨夜,在一群小流氓手裡救下了瑟瑟發抖的她。他認出她,在學校留意到葉鴻也只是因為她漂亮,僅此而以,他對她沒多少興趣。何詠清從初中開始就借宿在親戚家,父親因為工傷出了事故,母親扔下他就和別的男人跑了。

  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所以,在何詠清的認知裡,沒有善良這一個詞,也沒有溫暖這一感知。他經常逃課,打架抽煙喝酒是常事,他的生活充斥著各種渾濁不堪。

  對於女人,太幼稚的,他不喜歡;太成熟的,他嫌老;像葉鴻這樣,太文靜的,他不想惹。

  所以,幫了她,也只是留了個背影給她。卻不想,那個單薄瘦削的身影,深深埋在了她心裡,七年。七年糾葛,七年癡纏。葉鴻什麼也沒換來,他依舊我行我素不看她一眼。葉鴻上了大學,何詠清混了黑道。兩個人之間,愈行愈遠。

  葉鴻做著所有女孩子會做的事,給他洗衣服,給他收拾屋子,給他做飯,幫他記筆記……大學期間,常常溜出校園到他的小屋,兩個人的關係停滯不前,若不是那晚,何詠清喝醉了,也許葉鴻和何詠清也就徹底成了兩條平行線,永遠沒有交集。

  從那晚開始,何詠清對她,似是有那麼點不一樣,可又似乎還是那麼冷冷淡淡的。葉鴻在患得患失間,依舊死心塌地。他們之間,成了一個模式,女的追,男的跑。好不容易趕上一點,男的總會做出點什麼來擊潰她的底線。在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下,葉鴻堪堪忍了七年。

  直到他帶著別的女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甚至當著她的面……葉鴻的臉埋在枕在方向盤上的雙手間,一手的潮濕,一臉的淚痕。

  發現懷孕是他告訴他準備和那個女人結婚的前兩天,還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生生嚥了下去。林慕錦知道何詠清,知道兩人的糾葛,也是死了心,蹋了地。在愛情裡,沒有什麼道理好講,也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她恨何詠清,更恨自己,清高自負的她,第一次的芳心暗許,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始亂終棄,那個人甚至吝嗇到一句我愛你都不曾有過。

  所以,葉鴻的心裡,一直有個認知,何詠清不愛她,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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