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魏小墨長這麼大從沒有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過,心臟跳得太快,快到她以為自己生病不舒服了,車裡的人明明不多,可在她來說卻像是進了一個裝滿了鴨子的悶罐子。前面一排有個空座位,她站起來就走,就在此時只聽見一聲刺耳的急剎聲,又來了一聲「砰!」
公交車避讓前面急剎的車突然停住,後面一輛越野車沒來得及直挺挺的撞上公交車的屁股,剎車的慣性和被撞的衝力,本就心慌發抖的魏小墨沒站穩,一下子摔了出去骨碌碌的滾到後車門,被前面一個年輕的哥哥及時拉住才沒繼續出洋相。
車裡異常安靜了幾秒,然後「啊!」響起了關心的驚呼。
「啊!」同情的尖叫。
「啊!哈哈!」
「噗!」
「魏小墨!」林澤雨大叫著衝了過來,司機顧不得車上有人摔倒,推開車門便跳下去和人吵架去了。
魏小墨只感覺眼前有無數顆小星星在閃爍,晃得看不清楚年輕哥哥的帥臉。
「魏小墨!」熟悉的聲音和氣息到了身邊,「謝謝!」林澤雨對年輕哥哥道了謝,把魏小墨扶了起來。「摔到哪兒了?」
暈乎乎的魏小墨聽出來了,林澤雨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魏小墨甩開小星星,看清了滿車都是同情的目光還有憋著的笑。「沒事。」她甩甩頭,推開林澤雨的手,對年輕哥哥微微一笑,「謝謝!」然後回最後一排觀戰司機吵架。
林澤雨趴在她身邊,小聲的問:「真的沒事?」
「你——說——呢!」魏小墨哭喪著臉從牙齒縫裡小聲的擠出三個字,痛是小,丟臉簡直丟到外婆家。
頭暈眼花,得找個支撐點,魏小墨拉過林澤雨把頭擱在他肩上。只覺頭下的身體有些僵硬,頭頂傳來林澤雨些微顫抖的聲音:「要、要不要去醫院?」
肩膀夠堅硬夠結實夠——溫暖。魏小墨閉著眼,滿意的動動頭,「不用,肩借我靠一下。」
「@#¥」林澤雨口齒不清的嘟囔。
「小伙子,要不帶她去醫院看看吧。」好心人轉過身提醒林澤雨。
「是啊。是啊。看她的樣子好像跌的不輕。」
「要是有事就找公交公司,我們給你們作證。」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不對。一人有難八方支援。似乎也不對。不管啦,總之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魏小墨睜開眼,看著一張張陌生的臉,感動的眼窩濕潤了。
越野車的前車槓撞壞了,公交車後面也撞得蹩進去一塊,雙方打120和保險公司的電話,於是這車人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各自下車。司機人不忘車上摔了一個人,把魏小墨摔跤的罪過扣到越野車車主頭上,拉著車主跑來問魏小墨要不要緊。
魏小墨摔的不輕不過沒什麼大礙,傷的最重的是面子,一看這兩個人要打架的架勢,擺著手拉著林澤雨就跑,跑到沒人的地方手一甩,衝他大吼:「討厭!要不是你這個倒霉鬼,我現在已經到了吉山湖,根本不用丟臉受罪!」
有力氣罵人,林澤雨放了心,雙臂環在胸前淡淡的笑著。陽光灑在他身上,笑容和陽光一樣炫目刺眼,晃得魏小墨心口發緊,喉嚨發乾訕訕的扭開臉。
「我賠罪行不行?你想玩什麼?」林澤雨用近乎討好的語氣說話。
沒聽錯沒聽錯?魏小墨伸手掏耳朵:「再說一遍。」
林澤雨愣了下,忽然黑了臉,握住魏小墨的手就拖著朝前走,「女孩子要聽話,不要隨便掏耳朵,很難看。」
「關你……」鳥字沒出口,收到他冷冰冰的凶煞眼神,魏小墨老實的閉上嘴。
魏小墨從沒在遊戲室玩過遊戲,魏漢民說遊戲室污七八糟,知道她進一次就扣一個月的零花錢,為了票票只能多次拒絕誘惑。走進遊戲室,迎頭傳來嘈雜的喧鬧,簡直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
魏小墨東看看西瞅瞅,好奇的這兒摸摸那兒摸摸,忽然抓住林澤雨的胳膊,興奮的表情,「我要玩賽車。」
「跟我來。」林澤雨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牽起她的手,到櫃檯交錢換幣,再牽著她來到遊戲機前。瘋狂賽車,悍馬賽車,極速狂飆,魏小墨從來沒玩過這種遊戲,壓抑了多年的叛逆一下子爆發出來,徹底放縱全身心投入,在遊戲機前玩的像個瘋子,大喊大叫又蹦又跳。
左右兩邊的男人齊刷刷的盯著他倆無聲抗議,林澤雨訕笑拖著魏小墨玩安靜些的遊戲——投籃。魏小墨撇撇嘴,沒意思,哪有賽車狂飆刺激。正想著要甩手,人被推到機子前站好,林澤雨從後面抱住她。
天啊,被電了!
魏小墨整個人都傻了,呆呆的站著不曉得動。林澤雨拿起一個籃球放在她手裡,然後握著她的兩隻手教她投籃。
「看準了。」林澤雨高出魏小墨大半個頭,這時候說話卻是把頭低下來貼著魏小墨的耳朵,熱乎乎的吐氣像無數只螞蟻鑽進耳中,酥麻的她腦子裡空白白。
後背是他溫熱的胸膛,緊的像是雌雄一體密不透風,清香的男性氣息灼熱了魏小墨的神經,就這麼僵住著,傻子似的看著籃球。
「怎麼了?投啊。」林澤雨又低頭,魏小墨的神智歸位,眼神迷茫的抬頭看他。兩對視線在空中膠著,兩道無形的閃電從各自的眼裡飛出來在半空相遇,產生霹靂火花再擊中對方。
我的眼中有你,你的眼裡有我。
兩個人就這麼傻傻的對望,空氣裡有什麼在悄悄地改變,耳邊什麼都聽不見眼裡除了彼此什麼都看不見,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二人,深情似海柔情蜜意。
如果此刻天空有雲朵,會被這麼曖昧的姿勢和眼神羞紅臉。
如此情深意切之境,應該做點什麼。魏小墨腦門一熱,鬼使神差的揚著下巴閉上眼微微撅嘴,標準的等待接吻的動作。既然口口聲聲說要他做男朋友,那麼在這個曖昧的氣氛中,就該勇敢的獻出她的初吻彰顯決心。
激動人心的一刻馬上就要來臨!魏小墨興奮地眼皮不聽話的顫啊顫,心想這個姿勢一定極誘惑。
Come on,baby!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咦?等了半天也沒有激動人心傳說中的電流竄過全身導致呼吸停頓軟癱在男人懷裡的經典時刻!!!只有一雙鬆開的手,一道似乎後退的身影。
睜開眼,看見的是林澤雨離去兩步遠的笑臉。
為什麼會這樣!!!
魏小墨惱怒羞憤,第一次主動獻吻竟然被無視,說出去多丟人。腳底燃起一團熊熊烈火,迅速的來到心口、腦門,她憤怒的握緊拳頭,艱難地轉身對著籃球機上的球一頓狂拍,紅著臉閃人。
該死的傢伙,卑鄙無恥的傢伙,害的她要被花冉罵,害的她像球一樣的滾,還害的她丟臉受辱,這個仇一定要報!林澤雨,你就等著吧!
魏小墨越走越快,像只無頭蒼蠅專往小巷子裡走。可是走著走著停住了,看著陌生的四周不知所措。這是哪裡?她似乎迷路了。
解決迷路的方法就是找人問路,悲催的魏小墨找了一圈後發現,巷子裡除了她別無他人。
人要倒霉了喝涼水都會噎死,魏小墨就是倒霉透頂的人。被該死的林澤雨纏住,被他害的脫離大部隊的集體活動,被他羞辱……,想到這些她的心止不住的憤怒顫抖,如果林澤雨現在出現,她會毫不猶豫的拿雞蛋扔他頭。
四月份的太陽開始火辣,走了這麼久渴的魏小墨喉嚨冒火,摸摸肩膀,背包不在。啊……下車後,背包交給林澤雨保管來著。
真是禍不單行!月票、錢、吃的、喝的全在包裡。到此刻,魏小墨真的感到絕望。就算認得回家的路,也沒有能回家的錢。
本該美好幸福的一天,眨眼間變成泡沫,變成臭雞蛋。魏小墨蹲下,抱著膝蓋看著前方發愣。如果這時林澤雨在眼前出現,她一定不會扔雞蛋。
媽媽呀,保佑林澤雨來找我吧!魏小墨閉著眼睛祈禱,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她睜開眼,視線中多了兩條被藍色牛仔褲包裹的腿。心一抖,她猛地抬起頭。
背著陽光的林澤雨,看不清他的臉,卻看清伸過來的手,輕輕地拉起她,用力一摟抱個滿懷。
「笨蛋!平時不是挺厲害的嗎!」
不知是否是錯覺,雖然林澤雨衝她大吼,可魏小墨一點也氣不起來,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些心疼,和平時傲慢戲弄完全不同。
魏小墨嘟囔,「我本來就是會掉鏈子的傢伙。」
「噗。」他笑了,鬆開手帶著張揚的青春笑意俯視她。
陽光好刺眼,笑容更刺眼,魏小墨下意識的閉上眼,一想不好,別又以為勾引他要接吻。然而,眼皮還沒來得及抬起,一個溫暖又顫抖的唇覆上她的。
媽呀!他親了!
魏小墨——的——初——吻!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太陽溢出更耀眼的光,傾灑了一地碎金。魏小墨並沒有像傳說中那樣閉上眼睛,因為她已徹底的呆了,高興地忘記閉眼。
林澤雨的唇在魏小墨的唇上停留了幾秒,推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紅著臉抓抓頭一把抓起魏小墨的手,牽著往前面跑去。
心砰砰亂跳,臉像火一樣燃燒,血液像浪濤一樣翻湧,魏小墨在十七歲的春天,嘗到了初吻的甜蜜,初戀的幸福。
魏小墨回頭看了眼小巷,這裡有她初吻的味道,對她來說是個極美好的地方,一定要牢牢地記住巷子叫什麼名字。可惜的是,林澤雨拖她走的太快,快到沒看清巷子的名字就走遠了。
這個下午,林澤雨一直牽著魏小墨的手,兩個人握出滿手心的汗也不肯鬆開。
下午四點,二人回到魏小墨家小區大門,林澤雨把包遞給魏小墨,說:「回去早點睡,明天乖乖的呆家裡哪兒都別去,外面壞人多。」
魏小墨不滿的皺鼻子,忽然額頭被林澤雨飛快的親了一口,只覺 「轟」的一下,整個腦袋短路了。他倆站在小區大門口啊,進進出出的說不定就有熟人啊……
魏小墨轉身就跑,幾步後又停下來回頭看他。街頭的陽光被高樓擋住,林澤雨站在綠樹下,有片樹葉輕飄飄的落下在他身後飛舞,他像是王子佇立街頭孤獨又寂寞的向她揮手。
魏小墨也揮了下手,帶著滿滿的甜蜜飛奔回家。這一年魏小墨十七歲,這一天是她最快樂的一天也是今後十年人生中最後的快樂一天。
魏小墨不知道,當她走進家門,等待她的是晴天霹靂。
血緣
開門的是小岳,他激動地抓住魏小墨,說:「姐,你爸出事住院了,趕緊去。」
爸?她哪兒來的爸?魏小墨站著沒動。
小岳衝她吼:「你爸從W市來看你和你媽,被車撞了正在醫院搶救!」
到Y市後手機要換卡,三中不允許用手機,於是魏小墨把手機送給了小姨,所以家人沒法通知到她,便讓小岳在家板等。
魏小墨恨魏漢民,可聽說他是為了救老媽受的傷,再大的仇恨也過去了,小腿肚子發抖路都不會走,被小岳連拖帶拽的弄進醫院。
楊英哭的天昏地暗,看見魏小墨,紅紅的眼睛只眨了一下,那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氾濫,「小墨,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啊。」
急救室,已經進去兩個小時的魏漢民還沒出來,楊英再恨他也被他的捨身相救抵消了。魏小墨緊緊地摟著楊英,希望能給她一點力量一點溫暖。聽著楊英一點點的哭訴,聽明白了。
三天前,夏小姐洗澡摔了一跤引產,結果引出來的是女孩。魏漢民憤怒的取消了婚禮,感到對不起楊英母女,跑來Y市懇求楊英的原諒。
兩人見面不知為什麼吵架,楊英氣的掉頭就往前跑,在追拉的過程中,魏漢民英勇的縱身飛撲一把推開楊英,自己被一輛飛馳而來的汽車撞飛。
楊家的人都在場,小舅媽安慰楊英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小姨和小姨父焦躁的走來走去,晃動的身影,悲傷的聲音,還有楊英沒停過的嗚咽聲,交織成一副複雜混亂的畫面,模糊了魏小墨的視線和神智。
迷糊中,她想起一件事,如果夏子萌懷的是男孩,那麼此時她的父親魏漢民,準是在床邊做二十四孝的丈夫,把夏子萌當皇后般伺候,端茶遞水端盆把尿什麼的不在話下。
魏小墨在心裡冷笑,報應來得這麼快?當初夏子萌不是嘲笑挖苦媽媽,以前的B超技術和現在沒得比嗎?她不是比媽媽年輕十七歲嗎?才剛一個多月,孩子沒了,男人也沒了,或許這輩子生活在被男人拋棄的陰影裡。
何必!何必!忽然之間魏小墨覺得夏子萌這種小三真是可恨又可悲。
急救室的門突然打開,從裡面跑出來一個護士。楊英條件反射似地跳起來就往門口跑,小姨父離的最近,一個箭步跨過去攔護士,「護士,怎麼樣了?」
護士不睬人,疾步如飛的往前跑。魏小墨看向急救室,裡面有一道簾子什麼都看不到。很快,急救室的門又關上了,楊英失望的靠著牆壁,呆呆的看著頭頂上急救中這三個紅字。
「姐,姐夫一定沒事的。」楊慧拉著楊英回座位,把人交給魏小墨,給了丁岳錢一些錢去買水。
「啪啪啪!」剛才的那位護士又腳步如飛的從遠處跑來,依然不睬人直接進了急救室。外面幾個人緊張的不敢喘氣,不敢說話,就連楊英也止了哭。
很快急救室的門再次打開,還是小姨父靠的最近,沒等他開口,護士擦著汗焦急的說:「病人大量出血,可是血庫存量不夠,病人是A型血,請家屬做好準備抽血給病人。」
「什麼?血不夠?你開什麼玩笑?」小姨父急的大叫,要不是小舅攔的快,已經揪住小護士的衣領了。
「丁濤!」楊慧怕丈夫鬧事,一把揪住他順便踢了一腳,「護士,我們都是他……老婆這邊的人。」言下之意,這裡的家屬不能輸血。
「抽我的。」魏小墨鬆開一直在顫抖的楊英,站了起來。
「不,抽我的,我是O型血。」小舅手快,已脫去外衣。
「三弟,讓小墨去。快,去救你爸!」後一句話是對魏小墨說的。鑒於病人出血量大,護士把魏小墨和小舅同時帶去抽血。
在魏小墨捲起袖子抽血檢查時想,小姨那麼大聲的說話,是否在提醒她,輸了血給魏漢民,救他一命,他再也不會拋棄她們母女二人了吧。
不知為何,想到魏漢民拋棄女人時的殘忍和決絕,魏小墨就想冷笑。
魏小墨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其他人也不知道,而這件事差點毀了她一輩子。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可怕的是魏小墨是AB型血,不能輸給魏漢民。小舅一個人的血不夠手術,這下護士著急了,抓著其他人就要帶去化驗。
「我也是O型血。」丁岳舉起手高叫。
「不知道血型的都去!」護士決定普遍撒網,把不知道血型的楊英、楊慧和小舅媽一起帶去抽血。
小舅去做全身消毒進手術室,魏小墨跟著楊英他們往抽血室走,就聽見楊慧笑著說:「兒子,沒想到你跟你舅都是萬能血,以後媽媽有事就用你們的。」
「呸呸呸!瞎說什麼呢!」小舅媽連呸三聲,丁岳也鄙視他老娘,「媽,我爸是B型血,估計你是O型的多。」
「我也O型?」楊慧眨眨眼,回頭問:「大姐,你什麼血型?」
楊英怔了一怔,搖頭時看了魏小墨一眼,極平常的一眼,卻讓魏小墨的心咯登一下。
護士拿著化驗單從化驗室走出來,臉上的表情怪怪的,「哪個是陳芳?你A型血,趕緊跟我走。」陳芳也就是小舅媽,疑惑的看了看其他人跟著小護士走了。
驗血窗口前是一條長長的走道,貼著牆壁擺了一排椅子作為等候區。窗口正對面是一段和走道垂直的很短的過道,這時候等候區忽然就安靜下來,靜到剩下的這幾個人彷彿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一個不好的感覺,平常總愛咋咋呼呼地楊慧也沉默不語。
揪心揪肺,魏小墨默默地看著化驗室裡的醫生,回想著剛才護士怪異的表情,沒了勇氣說話。楊英也呆呆的看著化驗室,楊慧瞅瞅這對母女,支支吾吾的說:「大姐,有他們三個的血夠了,我們回去吧。」
「小墨,你先回去。」楊英忽然站起來,語氣堅定不容拒絕。
「哦。」魏小墨默默地轉身,穿過很短的過道拐了彎後貼著牆躲起來偷偷地看前面。
楊英和楊慧已站在抽血室的窗口前,醫生拿了幾張單子給她倆,楊慧湊到楊英面前看單子,奇怪的問:「醫生,我姐是O型,我姐夫是A型,是不是不應該有AB型的女兒?」
「A型和O型的人生出來的小孩不是A就是O。」
「這這這……我家小墨不是我姐親生的?」
「最好去做親子鑒定。」
彷彿一道雷電從頭頂劈了下來,魏小墨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用力的搖頭,搖的淚水像珠子一樣一顆顆的往下掉。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定是護士搞錯了。
她顫抖著爬起來,轉過身抽血窗口空無一人,她瘋了般的衝過短短的過道,一下子趴在窗口上衝裡面的醫生大吼:「我要重新驗血!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搞錯了!」
「小……墨。」低低的透著悲涼的聲音自後面傳來,就連醫生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憫。
魏小墨噙著淚水轉過身,撞上楊英悲傷又難過的目光。然而,喊她的人是楊慧,她顫抖的起身走過來,一把抱住魏小墨,緊緊地摟著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哽咽著說:「小墨,別胡思亂想,啊!」
魏小墨僵硬的像個木頭人,被楊慧拖過去坐下,她一直盯著楊英,牢地盯著,生怕一眨眼再也看不到——媽媽!
「回去吧。」楊英沒哭,可說出來的聲音比哭了還讓人難過,她說完就向急救室走去,腳步穩健如飛,從後面看,一點也不像是受了打擊的人,對魏小墨來說堅強的像是陌生人!
魏小墨被楊慧架到急救室前,丁濤和丁岳正圍著楊英問發生什麼事,再見魏小墨一副悲慘的要死的樣子,嚇得一起衝過來,「小墨,你怎麼了?」
楊慧把魏小墨交給丁岳,拉著丁濤到一旁低聲細語。楊英坐在椅子上,魏小墨沒敢過去坐,在一旁的空出貼著牆蹲著,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丁岳從楊慧那兒聽完真相後慢慢的走回來,在魏小墨身邊坐下,拉了拉她的衣服,低低的問:「姐,你沒事吧?」
傻小岳,姐姐怎麼可能沒事?姐姐快被狗血死了。
「嘩啦!」急救室的門開了,護士從裡面衝出來,「楊英,誰是楊英?」
「我!」楊英一下子跳起來。
「她暈血,你進來。」護士指著後面,滿臉通紅不好意思的陳芳從裡面走出來,愧疚的看了楊英一眼,捂著臉坐下。
楊英進急救室前,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魏小墨,那眼神複雜又痛苦,魏小墨張嘴喊她,可是聲音卡在喉嚨裡出不來。
急救室的門關上,魏小墨仍然蹲在地上,仰著頭呆呆的看著上面的紅燈,恍惚中似乎聽見陳芳的驚詫聲:「不會吧!」
魏小墨苦笑。
「小墨,過來坐。」楊慧喊她,她聽見了保持姿勢沒動。丁濤和小岳過來扶她,她賴在地上不起來。
天堂是什麼?地獄又是什麼?
天堂是幸福,地獄是生死不如。對魏小墨來說,她是從天堂掉入地獄的那個人。父親的拋棄,非親生子,人生裡最悲慘巨大的傷痛接踵而來。
以前,她可以堂而皇之的恨魏漢民,因為她身上流著他的血。可現在,還有資格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