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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冷帝契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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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1:48 |倒序瀏覽 | x 1
冷帝契約 作者:于媜

一張熟悉的童顏,喚醒辜獨塵封的記憶——
那個空有一副天使面孔,卻心如蛇蠍的女人。
當初她用盡心機,接近受傷的他,博取他的信任,
而後竟和另一個男人,一起背叛他的感情。
再度相遇,也許正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
這次,他會讓她嘗到,遭人無情戲弄的滋味……
不過是照顧個病人,怎麼會『照顧』到床上去?!
黎紫蘿肯定自己是睡迷糊了,才會對那男人做出越軌之舉。
可這一夜的意外,卻改變她原本單純的世界……
八年後再見,他成為上天派來的復仇撒旦,
只為了報復她,並且奪回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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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2:07
楔子

  獨……獨……

  是誰在叫他?

  來自夢中的聲音好遠、好遠,隱隱約約的微弱聲音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辜獨塵捕捉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但,他隱約記得那是「她」的聲音——

  他最喜歡她用那輕輕柔柔的好聽嗓音喚他,喜歡自己的名字,被她含在甜甜軟軟的舌間流轉,那種微妙的悸動。

  隱約中,辜獨塵彷彿看見一個清靈可人的身影,臉上那抹隱約的甜美笑容,令人心悸得胸口緊繃。

  他想看清那張遙遠而模糊的臉孔,卻始終無法再靠近她一步。

  他不記得她的臉龐,卻仍清楚記得那種激動得全身發燙、渴望得胸膛發疼的感覺。

  他想走,想靠近她,想吻她那雙豐潤、粉紅的美麗唇瓣——

  他伸手想抓住那抹緩緩淡去的身影,卻只抓到一把夜半的冷涼空氣。

  辜獨塵猛然自夢中驚醒,悵然的發現自己又做了同樣的夢。

  他恍惚的望著闃黑的沉夜,胸口仍殘留著一股莫名的渴望跟緊繃。

  為何他總覺得那個聲音、那抹身影好熟悉,深刻得幾乎像是曾在他心版上烙下過印記。

  但他——

  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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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2:31
第一章

  位於陽明山上,一棟幾乎被花草包圍的大別墅裡,傳出陣陣響亮的童稚笑聲,襯得山中慵懶靜寂的午後格外熱鬧。

  才一踏進別墅門口的辜獨塵,遠遠就聽見了孩子的聲音,他的嘴角不自覺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他驚訝於心底那股對童稚笑臉的渴望!

  他以為他早已習慣孤獨,習慣這種獨來獨往的日子,但他,卻不知不覺戀上了這種眷愛的感覺!

  向前來開門的管家道了聲謝,辜獨塵一踏進門,正在柔軟地毯上探險的小人影,早已聞聲迫不及待的朝他搖搖擺擺跑來。

  「小子,今天乖不乖?」

  辜獨塵蹲下身,將衝進懷裡的圓滾滾身子接個正著。

  「辜獨塵,你來啦!」

  一看到他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唐盼愛隨即笑盈盈的起身招呼他。

  「今天沒事,就來看看小子。」

  孩子當然不是他的,而是至交好友冷珣的寶貝兒子,自從冷懷恩出生後,身為冷珣公司顧問的辜獨塵,又多了一項工作,就是替忙碌的冷珣逗他兒子開心!

  才一到他懷裡,一雙白胖的小手習慣性抓起他胸前的銀鏈,津津有味的啃著。

  孩子已經一歲多了,已經會像鴨子一樣搖搖晃晃的學走路,尤其是逢人就笑的好脾氣,格外討人喜歡。

  「你夠份量了,別再吃了!」

  辜獨塵玩笑的捏捏孩子白胖的臉頰,又順手將孩子高高拋起,頓時孩子興奮的笑聲響遍偌大的屋內。

  他喜歡冷懷恩這精力充沛的小子!

  從上回他替冷珣將孩子帶回來,短短幾個鐘頭的時間,他就意外喜歡上這活力十足的孩子。

  唐盼愛坐在餐桌前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一大一小玩得不亦樂乎,不禁也笑了。

  「辜獨塵,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有個家庭、有個孩子?」唐盼愛含笑問道。

  她知道辜獨塵這人個性淡薄,絕對是不愛受拘束的男人。

  只是,一個不愛受拘束的男人,怎麼會愛孩子?!這是辜獨塵始終讓人猜不透的地方。

  「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

  辜獨塵淡淡的回以一笑,搖了搖頭。

  他喜歡、也習慣平靜,他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他原本的生活。

  「難道你一個人不覺得孤單嗎?」唐盼愛美麗的臉龐寫滿好奇。

  孤單?不,他不怕一個人,只怕夜深人靜時,始終糾纏著他的夢境片段,那個美麗飄然的身影,總令他心悸不已。

  八年多來,他始終過著一個人的日子,雖然表面上看似平靜,卻沒有人看得出他心底的不安。

  辜獨塵總感覺自己像是遺忘了什麼,但,他想不起來,而且打從潛意識的,他並不想去想起!

  他不知道自己過去發生了什麼,對自己的記憶,只限於在冷珣身邊的這八年。

  雖然冷珣幾番要找徵信社,替辜獨塵調查他的過去,卻全被他婉拒了。

  如今,他就住在半山腰上,是冷珣特地替怕吵的他,找的一間清幽雅致別墅。

  辜獨塵的朋友也不多,除了冷珣外,就只有齊壅、黑匡閻跟諶墨,這幾個在幾年前一次機會中,認識的好朋友。

  辜獨塵不喜歡熱鬧,除了在冷氏企業裡的顧問工作,他總是行蹤不定。

  他很特立獨行,但他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依然過著我行我素的生活。

  「獨,你又來啦!」

  才剛下班踏進大門的冷珣,像是早已習以為常的招呼一聲,順勢彎身將奔進懷中的孩子接個正著。

  「恩恩,爹地回來了!今天乖不乖?」

  「恩恩告訴爹地,今天恩恩好棒,會自己學走路喔!」一旁的唐盼愛,含笑替兒子答道。

  「哇!恩恩這麼棒,爹地親一個——」

  眉飛色舞的冷珣,抱著孩子又親又誇,一臉有子萬事足的滿足表情。

  辜獨塵不禁感慨的輕歎了口氣。

  眼前一家人幸福的畫面,是他早已料想過的,卻讓他有種莫名的悵然與感傷,像是觸動了心底深處那股莫名的情緒。

  他搖搖頭,迅速將情緒斂進深不可測的眸底,逕自轉身準備離去。

  「獨,你要走啦?不留下來吃晚餐?」

  「不了,我要去散散步!」

  再度開口,他的聲音已平靜得毫無情緒。

  步出冷家大門,辜獨塵看了眼往常慣走的大路,突然心血來潮的轉身朝另一條僻靜的小路走去。他需要一點時間沉澱情緒!



  好熟悉的背影!

  拖著疲憊的身軀,剛從醫院下班的黎紫蘿,幾乎是跟剛從冷家大門出來的男子錯身而過,有幾分熟悉的背影,讓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回頭多看了幾眼。

  但——這怎麼可能?

  「他」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況且,眼前這抹逸朗身影,也淡然得近乎不沾染俗事,幾乎沒有一絲她所熟悉的傲然霸氣,怎麼可能會是他?!

  她搖搖頭,斥責自己的多心,隨即又加快了腳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小睿一定餓壞了吧!

  黎紫蘿急忙步進家門,只見小睿正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享用一大份麥當勞。

  「媽咪,你回來啦,歐叔叔買麥當勞給我喔!」

  小睿一看到她回來,就快樂的朝她喊道,一旁約莫三十歲的斯文男子,也笑著跟著起身道:

  「紫蘿,你回來啦!」

  「嗯!」黎紫蘿朝他一笑,隨即彎身摸了模小睿吃得滿足的小臉蛋。

  「小睿今天有沒有去上鋼琴課?」

  「有啊!」嘴裡塞滿食物的小睿,含糊的答道。「老師還說,我是貝多芬第二喔!」他一臉驕傲的表情。

  或許是遺傳,小睿學鋼琴才短短半年,就已經學到了最後的奏鳴曲階段,與生俱來的天分,簡直就像「他」一樣——

  她明白,自己對小睿的要求確實太高了。

  才八歲的孩子,除了小學寫不完的回家作業外,還得學鋼琴,說起來,真是難為了他。

  但黎紫蘿卻衷心希望,孩子能彈得一手好琴,就像「他」一樣——

  急忙甩去不該興起的思緒,她迅速起身朝男子感激的一笑。

  「歐揚,謝謝你!」

  「別這麼說,這全是我該做的!」歐揚搖搖頭,眼中有著濃烈的感情。「只希望你能夠明白我——」

  「你餓了嗎?要不要留下來一塊吃飯?」黎紫蘿急忙打斷他的話,逃避的轉身走進廚房。

  聽著背後頓時沉默下來的聲音,黎紫蘿有此強意不去。

  歐揚是知名寰宇航運的副總裁,亦是她多年來的好友,如今更是她生活上、精神上的支柱。

  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全靠他,才能有這麼穩定無慮的生活。

  當年黎紫蘿遭逢那場意外打擊,正逢悲傷無助之際,又意外發現自己已有了身孕,為了不讓爸媽因她而蒙羞,讓親友鄰居指點,她只能選擇搬出來一個人住。

  她沒想到,腹中的孩子竟晚了一個多星期才出世,小小的孩子一出生,便面臨器官老化的危險。

  面對龐大的醫藥費,黎紫蘿為了孩子,只好接受他的幫助,住進他的房子、讓孩子跟著他姓歐,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但她堅持孩子還是得叫歐揚「歐叔叔」,她不希望因為他們母子,耽誤了他的幸福。

  雖然當年對他曾有埋怨不諒解,但這幾年來,他近乎贖罪似的照顧他們母子,點滴她也都心存感激。

  八年多來,歐揚始終照顧著他們母子,黎紫蘿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除了「他」,她無法再愛其他的男人!

  她以為悲傷會隨著時間而淡去,只是,隨著時間越久,對他的記憶非但沒有一絲淡忘,反而越來越深,濃重得讓她幾乎無法負荷。

  「不了,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她背後的聲音,有著不及掩飾的失落。

  「歐揚,抱歉!」黎紫蘿咬著唇道,滿心歉疚。

  「用不著說抱歉,你不欠我什麼!」

  看著她纖細美麗的背影,歐揚感歎的吁歎一聲。

  雖然已經是個八歲孩子的母親,她卻依然清靈可人得、宛若二十出頭的女孩,至今依然深深令人悸動。

  八年前,他幾乎是打從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只是,她的目光卻從未在他身上停留。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忘不了他?」

  歐揚悠悠開口道,聲音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他的話讓黎紫蘿陡然渾身一震。

  「不,跟『他』沒關係,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這輩子,我有小睿就已經夠了!」

  多年來,他們已經頗有默契的不再提起「他」的名字,就怕讓彼此更加難受。

  歐揚留下一聲歎息,靜靜的走出門,而黎紫蘿的淚水,也在大門被關起的那一剎那,終於失控落下。

  「媽咪,我要到糖姐姐家玩喔!」

  餐桌旁不知情的小睿滿足的擦擦嘴,開心的就準備往門外跑。

  「去吧!」她強忍哽咽,以輕快的語氣說道。

  聽著消失在大門邊的腳步聲,黎紫蘿終於徹底崩潰了,卸下堅強的面具,在流理台前痛哭失聲。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他?

  哪怕只是八年,就算一輩子,她恐怕也忘不了他!



  這是——哭泣聲?

  一如往常,午後總會悠閒散步上山的辜獨塵,在冷珣的家門前停住了腳步,往聲音隱約傳來的來源處望去。

  那壓抑的聲音,像是隱含的委屈與憤怒,讓他好奇得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來到一處樹叢後,只見一個小人影就躲在樹籬下抽著氣,肩膀還一聳一聳的,縮成一團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憐。

  「你怎麼了?」

  聞聲,縮在樹下的小小身影陡然驚跳了下。

  小睿急忙擦乾眼淚一轉頭,發現身旁竟是在搪姐姐家碰過幾次面的叔叔。

  「沒有!」他逞強的搖搖頭。

  辜獨塵知道他是住在這附近的孩子,跟唐盼愛挺投緣,經常看到他在冷家跑進跑出。

  辜獨塵緩緩步向他,在他面前蹲下身來,用一雙洞悉的眼直直望著地。

  「真正的男人是不會說謊話的。」

  像是抓住了他的要害,小睿遲疑的望著他半晌,終於勉強開口了。

  「他們笑我是私生子!」小睿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裡仍有著憤怒。

  「這不是真正的勇氣!」

  「嗯?」小睿不解其意,狐疑的反望著他。

  「真正的勇氣,不是表現在用暴力讓人屈服上,而是用其他的方法來證明你的價值。」

  辜獨塵淡淡的說道,不露痕跡的審視他臉上的幾塊髒污,以及膝蓋上的一大片擦傷。

  看起來這場架打得激烈!

  「我不在乎他們欺負我,但我不准任何人說媽咪壞話!」

  辜獨塵輕輕佻起一道眉,等著他說下去。

  「他們說媽咪是被人包養的狐狸精!媽咪才不是,他們全都不瞭解,媽咪她才不是——」小睿激動的嚷道,激憤的淚水已在眼眶邊打轉。

  「除了你自己不夠堅強,要不,誰都傷害不了你,懂嗎?」辜獨塵的眸筆直望進他清澈的眼底。

  眼前的小男孩仰頭凝望著地好半天,卻始終倔強的緊抿小嘴沒有開口,但奇怪的是,辜獨塵感覺得出來,這孩子聽懂了他的話。

  真是奇怪的直覺——他有些好笑的暗忖道。

  眼前這只有數面之緣的小男孩,總給他一種特殊的感覺,雖是素不相識,卻總讓他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一直以來,辜獨塵總覺得這出奇俊秀漂亮的孩子好面熟,他卻記不起曾在哪裡看過這一張臉。

  他瞇起一雙諱莫如深的黑眸,努力想搜尋一些片段,記憶裡卻是一片空白。

  辜獨塵迅速驅去混亂的思緒,朝他伸出了大掌。

  「我帶你回家!」

  小睿猶豫的看看伸出的大掌、又看看他,終於還是困難的爬起身,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掌裡。

  緊握著自己小手的大掌又寬大又溫暖,讓小睿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就像是爸爸的感覺!

  「叔叔,你叫什麼名字?」他仰起小腦袋,輕聲問道,眼底充滿崇敬的光芒。

  眼前的叔叔高大英挺,說起話來有種莫測高深的神秘感,最令他崇拜的是他身上那股王者的凜然氣勢,跟他所看過的人都不一樣!

  「辜獨塵!」淡淡的聲音傳來。「你呢?」

  「歐昶睿。『昶」是永日昶,『睿』是睿智的睿,媽咪常說,我是個永恆而睿智的太陽。」小睿認真的解釋道。

  「很好的名字。」真是個聰慧的媽媽!辜獨塵在心底補上一句。

  辜獨塵輕握著手裡的小手,不到幾分鐘就來到了小睿的家門前。

  他的家是一棟矗立在斜坡上的兩層樓洋房,規模不大卻小巧溫馨。

  從雕花大門往裡望,只見前院的小花園裡,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跟白色的房子搭配起來,顯得格外清幽雅致。

  小睿朝他揮揮手便迅速跑進大門裡,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回過頭來。「辜叔叔,你要不要來我家玩?我媽咪去醫院上班了,只有我一個人喔!」

  雖然表面上,小睿的邀請狀似不經意,但辜獨塵卻一眼就能看穿,他眼底的寂寞與渴求。

  「好啊!」他沒有拒絕,也不忍拒絕。

  「辜叔叔你坐一下,我要去換衣服,要不然被媽咪發現我把衣服弄破了,她會生氣的。」小睿俏皮的扮了個鬼臉,便一溜煙的跑上樓。

  看著滿桌他熱誠招待的點心、飲料,辜獨塵不禁會心的一笑。

  看得出來他有個好媽媽,把他教養得很好!

  等待的同時,辜獨塵也開始放眼朝這棟雖然不大,卻精緻的別墅打量起來。

  雖然是不大的房子,但經過細心的佈置整理,看來倒也頗為乾淨寬敞,看來該是有個愛乾淨的女主人。

  尤其是觸目所及,皆是紫色調的裝潢佈置,看得出是出自女人的巧手,目光一轉,辜獨塵不經意瞥及窗邊的一架核桃木鋼琴,他不自覺的緩緩踱向窗邊,長指竟像是有意志似的撫上琴鍵

  一串流暢的音符,從長指下彈跳而出,優美的琴音霎時流洩整個客廳,辜獨塵驀的止住了動作,詢異的微挑起眉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會彈鋼琴!

  像是被施咒似的,他不由自主的在鋼琴前坐了下來,雙手宛如有自己的意志,熟練的在琴鏈上躍動起來。

  霎時,優美的音符,流洩在傍晚慵懶寂靜的空氣中,流暢的指法以及熟練的技巧,讓一首優雅恬靜的「洋娃娃之夢」,格外扣人心弦。

  「叔叔,你也會彈這首曲子?」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魔咒,辜獨塵遽然停下雙手,訝異的望著自己停在琴鏈上的雙手,好半天才恢復原有的平靜神色。

  「或許是吧!」在今天以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彈琴。

  「這是媽咪最愛的一首曲子喔,可惜我老是彈不好!」小睿原本一張發亮的小臉,頓時又黯淡下來。

  「彈琴首重感情,沒有用心,曲子也只剩毫無意義的音符組合。」辜獨塵毫不思索的,話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

  「辜叔叔懂得好多喔!」小睿一臉崇拜的低嚷道。

  辜獨塵表面看似平靜,實則心底早已紛亂失序。

  他不記得自己曾學過琴,也從不懂得音樂,為何他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但無論辜獨塵怎麼想,卻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只讓困擾他多年的頭痛,再度隱隱作痛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辜獨塵朝小睿天真的小臉投下最後一瞥,便舉步往門外走去,卻不覺在前院停下了腳步,被院裡一大片紫色的花影給吸引了目光。

  「叔叔,這送給你!」

  小睿的聲音將冥想中的他驚醒。

  他一低頭,一大把紫色的花躍入眼底,燦爛得令人炫目——

  「這是什麼?」

  「紫羅蘭!」小睿笑嘻嘻的說道。「我媽媽自己親手種的,也是她最喜歡的花喔!」

  紫羅?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字竟會讓他的心口緊繃得難受,繼而胸膛深處有種難以遏止的悸動在奔騰著。

  「很漂亮!」辜獨塵竭力維持平靜,淡淡的回以一笑。

  「送給你!」小睿大方的將手裡一大把燦爛的紫羅蘭遞到他面前。

  「喔?」辜獨塵饒有興味的笑了。「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辜獨塵略一挑眉,還是伸手接過那一大把怒放的紫羅蘭,花莖上還留著地小手心的溫度。

  辜獨塵低頭嗅著紫羅蘭襲人的幽香,這種香味竟莫名的觸動他平靜的心湖,記憶深處,他總覺得似乎聞過這樣的味道!

  當他再度拍起頭,平靜的眼神中已多了幾分迷惑——

  為什麼他總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她又在做夢了嗎?

  當熟悉的旋律在她耳畔響起,剛步下公車準備走回家的黎紫蘿,不禁陷入一種不真實的恍惚中。

  那是多年來反覆出現在她夢境中的琴音,但此刻,她很清醒,確定她絕不是在做夢。

  那是他!會彈鋼琴的人不計其數,但黎紫蘿就是知道,是他!

  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彈出這種聲音的人。

  黎紫蘿近乎踉蹌的循著聲音的來源處找著,發現那聲音越來越近,似乎就在她家的方向。

  她急得不顧路人驚異的目光,拚命往前跑,連手上的一袋麵包被路人撞掉了也無心去撿。

  眼見她幾乎快找出琴音的來處,然而毫於預兆的,聲音卻突然消失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緩緩停下腳步,絕望的聽著清脆悠揚的琴音,消失在吵雜的喧嚷聲中,一如每個夜裡的夢境,總是無疾而終。

  黎紫蘿渾身宛若被抽光了氣力,怔怔的站在街道上,許久無法移動。

  她怎麼這麼傻?都八年了,她還在奢望奇跡出現嗎?

  黎紫蘿強自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緩緩往回家的方向而去。

  然而,悵然的一腳才剛踏進大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立在她的花園裡,沐浴在落日餘暉下的身影,看起來沒有一點真實感。

  黎紫蘿疲憊的身子跟跪了下,腳也虛軟得幾乎支撐不住自己。

  怎麼可能?已經過世八年的他——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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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2:57
第二章

  夢想過千萬遍的奇跡一旦出現,反倒叫人難以接受!

  黎紫蘿從沒想過,這種不可能出現的奇跡,會有實現的一天!

  幾年來,她夢過千百回這樣的場景,他一身飄然的站在自己面前,對她揚著熱志的寵溺微笑——

  過了這麼多年,眼看著小睿都八歲了,她也已完全死心,而他竟然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這怎麼可能?是她在做夢嗎?

  許久,黎紫蘿不敢移動、也不敢呼吸,就怕出了聲,一切又會如夢般消失。

  一如記憶中挺拔瀟酒的身影,是那樣真實,她一手搗著幾乎停止跳動的胸口,屏息開口道:「是你嗎?」她的聲音極輕,像是怕破壞了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身影沒有消失,反而緩緩轉過身來,一雙彷彿會透視人心的深邃黑眸也驀然對上她的——

  和小睿宛若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讓黎紫蘿震驚得幾乎暈厥,腦中更是一片嗡嗡作響,紛亂得幾乎無法思考。

  這怎麼可能?八年前,她親眼看到了燒得焦黑的車子,那個幾乎不可能會有奇跡出現的車禍意外。

  多年來,她也幾乎接受了他已死的事實,然而經過八年,他卻毫無預兆的突然出現了。

  立在花園邊的辜獨塵,聽到身後一個極其輕柔的嗓音,不經意回過頭,目光觸及大門邊一名面色蒼白的美麗女子,整個人遽然震懾住了,心口也陡然被重擊了下。

  辜獨塵的震驚,不是因為她出奇美麗清新的容貌,而是發現她像極每個夜裡,總是纏繞他夢中的美麗身影。

  雖然他總是看不清楚女子的容貌,但他就是知道——是她!

  只是,除了這個莫名難解的夢境,辜獨塵腦中卻全然沒有一絲關於她的記憶。

  他第一次失了神,目不轉睛的望著黎紫蘿。

  他從來不曾這樣盯著一個女人看!

  她確實很美,完美無瑕的臉蛋、窈窕纖細的身材,以及一頭及肩的如瀑長髮,身上一襲淡紫色的及膝洋裝,襯得她清新飄逸的氣息宛如——紫羅蘭。

  辜獨塵見過無數姿色遠勝於她的美女,卻從沒有一個能讓他動心,但她卻讓他移不開視線心緒大亂。

  黎紫蘿實在太迫切想感受他的存在,忍不住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顫抖的伸出纖白的小手,小心翼翼撫上他俊朗的臉,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手心裡的溫度告訴她,這一次,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夢。

  辜獨塵震懾的怔立原地,任由她用一雙柔軟的小手撫摸自己,他嗅到了從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紫羅蘭幽香。

  這種香味再度觸動他腦海深處的記憶,尤其是看到眼前的女子後,過去八年來腦海中那抹始終模糊的身影,開始逐漸清晰起來。

  總是在午夜夢迴之際出現的身影,果然就是她!

  他認識她嗎?為何他連一點記憶也沒有?

  兩人相互凝視,幾乎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直到黎紫蘿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她顫抖的說道,兩道晶瑩的淚水,不聽使喚的奪眶而出。

  「我認識你嗎?」

  一個平靜卻疏遠的聲音,自辜獨塵口中吐出,讓黎紫蘿渾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是紫蘿啊!」她顫抖得幾乎語不成聲。

  「抱歉,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認識你!」

  辜獨塵強自壓抑紛亂洶湧的情緒,平靜的說道。

  黎紫蘿仰望著他好看的臉孔,好半天無法移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以為自己找回他了,但,她從沒想過,他竟會不記得她了!

  除了那張益加陽剛成熟的臉孔外,他身上再也找不出一絲往日熟悉的影子。

  沒有往日的魄力與靈氣,如今的他,淡漠得像一池激不起波瀾的池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她不會認錯,天底下不會有這麼相像的臉孔,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辜獨塵!

  「剛剛是你彈的琴?」黎紫蘿急切的想證明,自己沒有認錯人。

  雖然狐疑,但辜獨塵還是微微點了頭。

  「你是辜獨塵,除了辜獨塵,沒人可以彈出這樣的琴音。」黎紫蘿篤定的看著他。

  「我確實叫辜獨塵,但我不記得認識你。」他微蹙著眉淡淡說道,表情始終維持一貫的平靜。

  「你胸前一定有條銀鏈,上面刻著辜獨塵三個字對不對?!」黎紫蘿強忍住淚,堅定的望著他。

  她怎麼會知道?

  辜獨塵抽出胸口幾乎是跟他寸步不離的銀鏈,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當初他受了重傷醒來,惟一存在的過去,就是刻在這條銀鏈上的名字。

  「那是你生日時,我送給你的。」她有些心酸的說道。

  她悲傷的表情,讓辜獨塵的心口有一剎那的緊繃,但他隨即甩去紛亂的思緒,將銀鏈收進胸口前。

  「抱歉,我真的不記得了!」

  黎紫蘿噙著淚錯愕的望著他,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

  好不容易盼到奇跡出現,而他卻說不記得她了?

  「媽咪,你認識辜叔叔嗎?」

  小睿的聲音,遽然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我當然認識!他就是小睿的——」話差一點就脫口而出,但黎紫蘿還是理智的及時住口。

  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前,她不該太過衝動,讓小睿空歡喜一場。

  「沒有,媽咪只是覺得辜叔叔,很像媽咪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黎紫蘿有些心慌、有些無措的蹲下身,將兒子緊緊抱進懷裡,柔聲解釋道。

  她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已經死於車禍意外的人,竟然在八年後突然又出現了?

  無論如何,她可以確定,眼前的人就是辜獨塵,是當年她深愛的男人!

  看著相擁的母子倆,辜獨塵有此一困惑,他下意識的想逃避,略一點頭,便逕自轉身朝大門而去。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身影,黎紫蘿急忙站起身想叫住他。

  無論如何她不會再讓他離開!

  但突如其來的衝擊與情緒的激動,讓她整個人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她強忍著暈眩,以意志力支撐自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叫住他。

  一如當年,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逐漸在眼前模糊,兩眼一黑,黎紫蘿就這麼昏了過去!



  一個下午以來,倚在窗邊一抹俊朗淡然的身影,始終維持相同的姿勢。

  一貫平靜的表情,看不出情緒起伏,惟有深鎖的眉頭,洩露出他不安的情緒。

  「怎麼?你今天來找我,就只是為了看窗外的風景?」

  齊壅雙臂交握倚在書桌邊,忍不住調侃他。

  他不曾看過辜獨塵這副失常的樣子,從他今天踏進他家大門,這樣一動也不動坐在窗邊,盯著銀鏈看已經一個下午了,卻始終沉默不語。

  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經習慣辜獨塵特立獨行的個性,但今天他卻感覺得出來,他實在不太對勁。

  聞言,窗邊的辜獨塵緩緩抬起一雙沉靜如水的黑眸,眼中依然看不出一絲波動的情緒。

  「齊壅,你有沒有曾經遺忘過什麼?」他不答反問,眼中有抹疑惑。

  辜獨塵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齊壅狐疑的不禁挑起眉,卻還是老實的回答。

  「沒有,我的記憶力奇佳,很少忘記事情!」齊壅奇怪的瞅他一眼。「為什麼這麼問?」

  「我總覺得,我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辜獨塵蹙著眉道。而且,他還有種怪異的感覺——他竟抗拒回憶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嗎?」一下子,齊壅的精神來了。

  「我遇見了一個女人,她說她認識我——」辜獨塵困惑的微斂起兩道濃眉。「但我卻不記得她!」

  「還不是以前欠下什麼風流債,人家找上門來了?」齊壅半玩笑的說道。

  「或許吧?!」

  令人意外的,辜獨塵竟微微勾唇一笑,如假似真的嘲笑自己。

  他對於八年前的自己一無所知,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過,包括——他可能是個令人髮指的負心漢!

  那名自稱是黎紫蘿的女子,臉上震懾、不信的表情,至今仍深烙在他腦海裡。

  「怎麼樣?那女人漂亮嗎?」齊壅好奇的追問道。

  霎時,那張宛若出水芙蓉般的清靈臉龐,再度浮現辜獨塵的腦海。

  「很美!」辜獨塵強自壓抑那股莫名的悸動,淡淡的說道。

  是個漂亮的女人?這下子,齊壅的精神更亢奮了。

  「她說了什麼?」齊壅興味盎然的,在腦子裡揣測著可能的劇情發展。

  「她昏倒了!」

  昏倒了?頓時,齊壅的表情有些錯愕。

  若說女人看到黑匡閻,會嚇得昏倒還有話說,辜獨塵這張英挺性格的俊臉,還會讓女人昏倒,那著實不可思議!

  辜獨塵凝重的看他一眼,深深歎了口氣。

  「老實說,她讓我很不安!」

  齊壅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半暗示的說道:

  「你何不去見她一面,說不定過去你曾和她是——」

  「別說,我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過去。」辜獨塵及時阻止他接下去的話。

  「都八年了,你還沒有準備好?」齊壅深歎了口氣。

  難道他始終沒想起,自己曾經有個未婚妻?

  辜獨塵神色複雜的搖搖頭。

  他知道自己因受傷,而遺忘了過去的記憶,至於他如何受的傷,又為何受傷,他有著什麼樣的過去,辜獨塵全然沒有半點記憶。

  雖然這八年來,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冷珣,跟好友齊壅一干人,總不時暗示他不是個身份普通的人,但他實在不知如何回到陌生的過去,只願以現有的記憶生活,等待回想起一切的時候。

  「去吧!去見她一面,把事情問個清楚,或許會讓你想起什麼也說不定。」

  坐在窗邊的辜獨塵,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只是盯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陷入沉思。

  「我走了!」許久之後,他終於緩緩起身。

  「要不要我開車送你?」齊壅也跟著從沙發上起身,舒展高大的身軀。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

  淡淡的留下一句話,辜獨塵便逕自轉身走出門。

  當黎紫蘿再度醒來,看到的就是歐揚那張寫滿擔憂的臉孔。

  「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眨著迷茫的眸子盯著天花板,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你昏倒了!」

  她怎麼會昏倒?!黎紫蘿努力自一片混沌的腦子思索著。

  方纔她剛下公車,就聽到一陣熟悉的琴音,然後,在花園裡看到——

  「歐揚,他回來了!」

  黎紫蘿遽然彈坐起來,緊抓住歐揚激動的說道。

  「誰?」歐揚疑惑的蹙起眉頭。

  「辜獨塵!」黎紫蘿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我表哥?」這怎麼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歐揚不以為意的一笑。

  「不,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呼吸、他的氣息,他會彈那首曲子,甚至還掛有我送他的銀鏈——」

  黎紫蘿激動的抓緊他的雙臂嚷道,幾乎失去了理智。

  「或許這只是巧合——」

  「不!我知道那是他,我知道!」黎紫蘿狂亂的打斷他。「我要去找他!我不會再讓他離開我了!」說著,她推開薄被赤著腳就往門外跑,倉皇的表情就像遺失了心愛的東西。

  「紫蘿,冷靜下來!」

  歐揚在大門口及時拉住了她。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她情緒激動的哭嚷道。不敢相信,他會有再回到她身邊的一天!

  「紫蘿,你冷靜一點,現在他人已經離開了,你這麼找是找不到人的。」歐揚柔聲安撫道:「你放心,我明天就立刻找人去查好嗎?」

  黎紫蘿抬起一雙迷濛的淚眼,他眼中溫暖的撫慰,讓她終於忍不住投進他的懷裡。

  「老天爺終於把他還給我了!」

  黎紫蘿伏在他胸口,哭出這八年來壓抑的淚水。

  抱著她柔軟馨香的身子,歐揚有些心酸。

  八年了,他始終沒能進駐她的心底,原來,她的心底始終還有辜獨塵的影子。

  兩人就這麼在大門前相擁著,直到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劃破深夜的寧靜,也驚醒了相擁的兩人。

  黎紫蘿遽然轉過頭,只見辜獨塵修長的身影就站在幾步之遙,臉上的表情跟當年目睹歐揚強吻她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當歐揚目瞪眼前的人,臉色驀然發白,好半晌才緩緩恢復。

  「表哥?真的是你?」他不敢置信喃喃說道。

  站在黑夜中的辜獨塵,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用一雙深沉的黑眸掃過兩人,冷冷的吐出一句。

  「放開她!」



  夜幕緩緩低垂,一個逸朗修長的身影,在山路上緩緩獨行。

  他的表情看來淡然得幾乎沒有半點情緒,然而惟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情不若外表看來這麼平靜。

  辜獨塵知道,自己跟這名叫做紫蘿的女子,一定有不尋常的關係!

  否則她怎會莫名勾起他記憶深處,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擾亂了他平靜的心湖。

  懷著滿腹的疑惑,辜獨塵緩緩走向那片有著紫色花園的別墅,想尋求答案。

  然而,才剛越過馬路,就看到一對緊緊相擁的身影,他像是被定住似的,渾身僵硬得無法動彈。那一對男女親暱相擁的畫面,像是觸痛了他腦海深處的某段記憶,洶湧的勾起一串早已遺忘的回憶片段。

  再度泛起的劇烈頭痛,呼應著胸口劇烈的痛楚,狠狠揪扯著辜獨塵的神經。

  記憶中,他似乎曾目睹過這樣令人心痛的畫面,辜獨塵撫著像是快爆開的頭,一動也不能動,直到一輛車自遠處高速往他衝來。

  當車上的駕駛及時發現他踩下剎車,就在只離他一寸的地方緊急停下來。

  尖銳的剎車聲,喚回了當年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

  終於,辜獨塵想起了一切,他的身份、他叱吒風雲的過往,包括她的背叛!

  「放開她!」他冷冷的開口,黑眸中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慄。

  兩個相擁的身影遽然分開,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他。

  黎紫蘿遽然刷白的臉色,以及歐揚錯愕不信的表情,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們果然早就背著地來往,他的再度出現,才會讓他們如此震驚錯愕。

  「獨……」黎紫蘿不敢相信他會再度出現。

  她依然深受震驚的表情,在辜獨塵眼中看來卻像是心虛。

  「表哥?真的是你?」歐揚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活著!

  辜獨塵冷眼盯著兩人許久,才終於吐出一句。

  「你們一定很震驚我還活著吧?」他譏諷的勾起冷笑。

  「這是怎麼一回事?當年你出了車禍,車子被燒得一片焦黑,我們都以為你已經——」

  「死了?」辜獨塵冷笑著輪流瞅著兩人。「所以你們就放心的,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不但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黎紫蘿看著他臉上深沉的怨懟與恨意,不明白他那股深沉的恨意從何而來。

  而最令她不解的是,他的表情明顯與今天下午不同,似乎又變回當初癱瘓時,那個充滿恨意的辜獨塵。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疑問,辜獨塵語帶譏誚的再度開口道:

  「你們放心!過去八年多來,我只是失去記憶,沒有死!」他還得感謝他們兩人,這麼費心的用這種方式讓他恢復記憶。

  黎紫蘿望著他,深受震懾的怔立許久,紛亂無序的腦子裡幾乎無法思考。

  原來,他出車禍受了重傷並沒有死,而是失去了記憶,這八年來,當她日夜悲痛著他的死時,他仍好好的活在另一個地方。

  她不敢相信上天怎會這麼殘忍,竟用這種方式將他們分開,而且還是足足八年!

  辜獨塵一身的尖銳敵意,讓歐揚不覺蹙起眉頭。

  「表哥,這八年來,我們沒有一個人,因為你出了這種意外而高興過。」尤其是黎紫蘿!

  「是嗎?但你們卻是這件意外的始作俑者。」辜獨塵一雙含怨的冷眸,輪流審視著他們。

  他的話讓歐揚頓時語塞了。

  「不,你誤會了!當年全是我的錯,因為我太愛慕紫蘿了,所以才會失去理智做出那樣的事,紫蘿她並沒有——」

  「用不著解釋什麼,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辜獨塵冷冷的打斷他。

  黎紫蘿被他眼中深沉的怨恨給嚇著了,只能無助抓著歐揚的手臂尋求支持。

  她知道當年辜獨塵誤會了他們,事經八年,她更不知從何解釋。

  看著黎紫蘿尋求安慰似的緊抓著歐揚的手臂,一股洶湧的酸意,在辜獨塵胸口迅速蔓延開來。他憤怒不已,然而更多的卻是——嫉妒!

  在他記憶空白的八年裡,他們做了什麼?

  他們結婚了嗎?歐揚怕是已經完全取代他的地位了吧?!否則,她怎會住在這棟,屬於他家族所有的別墅裡?

  他嫉妒歐揚竟然獨佔了她八年,而黎紫蘿甚至還替他生下孩子!

  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手的!

  屬於他的東西,他絕不會交給別人,也不容許別人獨佔!

  辜獨塵輪流審視兩人半晌,好看的薄唇緩緩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冷笑。

  「我只是要你們知道,屬於我的東西,就算易了主,我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奪回來!」辜獨塵眼中出現她熟悉的靈氣。

  狂霸的宣示後,辜獨塵遽然轉身消失在黑夜中。

  黎紫蘿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她只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至此,黎紫蘿終於不得不相信——辜獨塵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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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3:19
第三章

  他回來了!

  辜獨塵緩緩坐進,睽違八年多的總裁辦公桌後,卻怎麼也找不回往日的熟悉感,只覺一切陌生得像是,闖進另一個不屬於他的世界。

  八年前,他是叱吒商場的辜獨塵,卻因為那樁車禍,意外遺落了八年的時間,這八年的空白,得用多少時間彌補回來?

  尤其八年來過慣了近乎半隱居的生活,重新掌握經營大權,確實讓妻獨有些不習慣。

  如今,「寰宇航運」的一切,已不再是他當年所熟悉的營運狀況,就連公司上下能認得的老部屬,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要重新取得員工的信任是眼前最大的問題,不只辜家兩老擔心,就連寰宇航運上下員工,也用一種懷疑的態度看他,像是在質疑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是的!想重振當年他辜獨塵縱橫商場的盛況與聲名,是得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努力,但,他有的是時間將曾經屬於他的一切,重新攬回手裡,包括黎紫蘿!

  這八年多來他所錯失的一切,他也會從她身上一一討回來。

  「獨!你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一個男子的聲音驀然打斷了他的思緒,辜獨塵轉過頭,朝立在桌邊的男子揚起一笑。

  「我想公司的營運狀況,我已經大致清楚了,至於其他人事的部分,我自己找時間調閱資料瞭解就可以了!」

  「那就好!往後需要協助的地方儘管說,只要是寬叔幫得上忙的,一定義不容辭。」

  「寬叔,這八年來您為我做的,夠了!」辜獨塵感慨的輕喟一聲。

  寬叔是父親最小的弟弟,跟他相差只有八歲,雖然輩分上大了一輩,但辜獨塵卻自小跟他最談得來。

  在他喪失記憶的這八年來,是寬叔力排眾議,保住這間原本決定賣給其他企業的公司,也全靠教書的寬叔,替他將寰宇一手撐到現在。

  辜獨塵知道,投入商界,對熱衷學術研究的寬叔而言,是多大的犧牲!

  「寬叔不過是幫忙簽字而已,況且你把公司管理得這麼好,這八年多來我幾乎沒花費多少時間。」辜言寬輕描淡寫的擺擺手道。

  辜獨塵看著離開時還年輕帥氣的寬叔,黑髮中已參雜了些許白絲,感激中也有感慨。

  「寬叔,總而言之還是要謝謝您,替我保住了寰宇!」

  「說什麼謝!」辜言寬爽朗的一笑。「這畢竟是你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寬叔不能看著你的心血就這麼毀了。」說著,辜言寬的眼中似乎浮現些許水光。

  「好了,你忙吧!你嬸嬸要我今天早點回去吃晚飯哪!」

  像是急欲掩飾什麼似的,他擺擺手,轉頭就朝門外走去。

  「不過——」臨到門邊的身影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朝他揚起欣慰的一笑,辜言寬隨即步出辦公室大門。

  看著寬叔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許久,辜獨塵才終於回過神來。

  他按下對講鍵,迅速喚來秘書。

  「黃秘書,麻煩你將八年來公司的營運狀況,跟人事異動資料全調出來。」

  秘書拿著紙筆,迅速的記下他的吩咐事項。

  「發下通知,請公司三級以內主管,明天早上到會議室開會,然後替我安排時間,我要巡視國內各個航運站。」

  他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往日「寰宇航運」的規模重新建立起來,補回這空白的八年時間。

  「是的,總裁!」

  「還有——」

  辜獨塵像是想起了什麼,再度說道:

  「找一家可靠效率高的徵信社,替我調查這個女人過去八年來的資料。」他自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丟到桌上。

  「是的!」

  黃秘書有些懷疑的,看了他漠然的俊臉一眼,卻還是盡職的拿著相片出去了。

  辜獨塵緩緩往背後的牛皮椅一躺,不覺陷入了沉思中,直到秘書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他。

  「總裁,門外有位齊先生自稱是您的朋友,您要見他嗎?」

  是他?

  「請他進來!」不待她說完,辜獨塵便朗聲說道。

  辜獨塵才一起身,齊壅、黑匡閻跟諶墨三人就自門外走進來,三人英挺高大的身材以及俊美出色的臉孔,光是站在那裡就格外搶眼。

  原來不只齊壅,就連黑匡閻跟諶墨也都來了。

  遣退了一旁看得眼睛發直的女秘書,辜獨塵緩緩走向他們。

  「你們怎麼來了?」他訝異的環視幾人。

  幾天前在搬出了冷珣別墅的同時,辜獨塵也將恢復記憶的消息告訴他們,這幾天他始終忙著接任企業總裁,才一直沒時間跟他們聯絡。

  「我們是特地來恭喜你的!」

  齊壅媲美模特兒般俊美的臉上,掛著抹閒適的笑容,表情看來頗為輕鬆。

  「好像什麼事都逃不了你的預料!」辜獨塵放做輕鬆的笑道。

  「壅身為永迅的總裁,消息不靈光怎麼行?!」黑匡閻挑起眉睨了齊壅一眼,替他答道。

  「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抽空來看我!」畢竟依他們的身份,個個都不是泛泛之輩。

  認識近八年了,他們絕對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

  尤其是在他落難的這八年中,更讓辜獨塵備覺朋友的可貴,也更看清女人的無情與現實!

  一旁始終靜靜聽著的諶墨,看似不經心,實則並沒有放過辜獨塵臉上任何一點情緒。

  「還習慣嗎?」他淡淡的開口道。

  辜獨塵抬眼望向諶墨,有些訝異自己的心思竟被看穿了。

  這就是諶墨,心思永遠比別人細。

  「一下子想追回八年的時間,談何容易?」辜獨塵自嘲的一笑。

  「別急!男人的黃金時光從三十歲才開始,你才五歲,怕什麼!」齊壅拍拍他的肩安慰他道。

  「你這算哪門子安慰?」黑匡閻繃著臉,不以為然的瞪著他道。

  「難不成像你這樣老崩著張臉,就算安慰?」齊壅掛著抹大大的笑,卻是笑裡藏刀暗含嘲諷。

  「別鬥了,你們的好意我都知道!」辜獨塵含笑阻止他們的紛爭。

  從以前就是這樣,兩人似乎一碰面,總免不了鬥嘴。

  悻悻然送給齊壅一記白眼,黑匡閻神色嚴肅的看著辜獨塵。

  「獨,你見到『她』了嗎?」性子較直的黑匡閻,不經思索的脫口問道。

  此話一出,齊壅的臉色倏然一僵,就連諶墨的神色都有幾分不自在。

  黑匡閻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壅不安的瞥了眼辜獨塵陰晴不定的臉色,暗自嘀咕道。

  就連諶墨也看出辜獨塵眼底醞釀的風暴,明顯感覺出如今的他,眼神裡那股劇烈的情緒起伏。

  辜獨塵微瞇起眸,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裡,不再有往日的淡漠平靜,而是洶湧得宛如一場即將來襲的風暴。

  「其實你們早就知道了吧!」一個有名無實的未婚妻。辜獨塵用一雙洞悉的黑眸環視著他們。

  歎了口氣,齊壅緩緩說道:「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們就已經私下調查過你的身份,但你始終不肯接受陌生的過去,我們也只好保持沉默。」

  「是她造成這一切!」他瞇起眸凝望遠方,恨意明顯寫在臉上。「八年了!我會向她討回屬於我的權利。」那是他應得的!

  辜獨塵的語氣,讓三人不禁有些擔憂的互望一眼。

  「我們不清楚當年事情的經過,你或許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齊壅語重心長的率先勸道。

  幾年前他調查出辜獨塵還有個未婚妻時,看過黎紫蘿的照片,不論他怎麼看,就是覺得她不像那種會勾三塔四的女人。

  「是啊!你——」

  「別說了,我有我的打算!」

  辜獨塵決然阻止了他們的好言相勸。

  因為她的背叛,造成他失落了自己足足八年,辜獨塵聽不進任何人的解釋,二七隻想討回公道。

  對她,怎還會有愛?

  他怨她的無瑕美好,讓他愛上了她,也恨她的善變,造成了他這八年的缺憾,對她若還有感覺,如今也只剩下恨了。

  八年了——

  當年屬於他的東西,他將會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首先要做的就是收復所有屬於他的東西!

  調查出來的結果,竟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握著徵信社剛送來的資料,辜獨塵的冷眸疑惑的緩緩瞇起。

  令人意外!

  這八年來,黎紫蘿竟然沒有跟歐揚結婚,始終保持單身,甚至沒有因此而過著優渥的生活,仍在醫院上班。

  他以為,連孩子都有了,他們也該早就結婚了,但,她卻沒有!

  不容否認的,這個結果讓辜獨塵的胸口猛的一緊,他分不清是疑惑不解,還是鬆了口氣。

  至於她這八年來的生活,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似乎除了醫院的工作外,生活單純得幾乎可以說是——乏善可陳!

  雖然如此,調查資料上卻記載著歐揚經常在她的住處出入,有時甚至就在那過夜——

  看到這裡,辜獨塵不由得將手裡的資料捏得死緊。

  他說不出心頭那股緊繃得讓人窒息的感覺,究竟是憤怒還是嫉妒?!

  辜獨塵立刻按下對講機,將秘書喚進辦公室。

  「黃秘書,通知律師,立刻辦理手續收回辜家位於陽明山的房子,另外,請公關室經理打個電話給『維康醫院』的院長,讓他立刻資遣這名護士。」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辦!」黃秘書接過資料,頗有效率的立刻走出門。

  黎紫蘿曾經是他如此深刻愛過的女人,難道經過了八年,所有的愛意都已經沉澱了嗎?

  辜獨塵有些煩躁的發現,自己竟還愛著她,那種思緒被她牽動、情緒輕易受她左右的感覺,竟該死的依然還在。

  就是因為太在乎,讓他不得不採取玉石俱焚的手段,來平衡他的憤怒與不甘!

  他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讓她走投無路!

  辜獨塵緩緩勾起一抹好整以暇的笑,像是等待獵物上門的狩獵者,撒下了天羅地網,惟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紫蘿啊、紫蘿!該怪你運氣不好,還是連上天也偏心想幫他?

  她住的房子,正是辜家名下的產業,而她上班的醫院,也是辜家諸多企業中之一。

  她像只無知的小羊,正一寸寸的落進他的圈套之中。

  辜獨塵用指尖撫著照片上她的臉龐,彷彿也能隱約感受到她令人心悸的美。

  照片將她拍得多完美!

  無論是角度、距離,都將她靈秀飄逸的氣質盡攝入鏡。

  她美麗的唇瓣,揚起一道完美弧度,牽起一朵甜美的笑容、靈動的水眸宛若太陽般照僭發兗,她美得足以讓男人屏息。

  早在八年多前,他就已經領教過她所向披靡的魅力,不是嗎?

  當這張美麗無瑕臉蛋的主人,知道自己即將失去一切的消息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辜獨塵殘忍的想像著。

  該什麼時候送給她這份見面禮?!

  他懶洋洋的以長指翻桃著桌上的日曆,漫不經心的眸底,醞釀著一場即將來襲的風暴。

  就選二十號,當年他出事這天吧!

  這個日子對他們兩人來說,格外具有紀念性。

  他真迫不及待——

  想看看她驚慌失措的表情!



  黎紫蘿坐在沙發上,頻頻往門外望,焦急得幾乎坐不住。

  沙發邊立著幾大箱行李,是她這幾年來所有的家當。

  她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打包妥當,隨時準備好離開,奈何卻總是等不到小睿回來。

  所有能打的電話她全打了,就連平常小睿最常跑的冷家,她也去找過了,卻沒有一個人看到他。

  這孩子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黎紫蘿又急又氣,淚水幾度已經在眼眶邊打轉。

  她衷心希望他只是貪玩忘了時間,而不是出了事才好!

  小睿可是她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陪著她度過辜獨塵遽逝,那痛苦難熬的十個月,如今,也最她惟一的寄托了。

  正在黎紫蘿不知所措之際,身旁的電話遽然響起,尖銳的鈴聲將她嚇得驚跳起來,好不容易走下神,她連忙抓起電話。

  「你兒子還沒回家吧?」

  還未開口,電話那頭傳來的慵懶聲音,霎時讓黎紫蘿渾身發毛。

  「獨?」他低沉富磁性的嗓音不容錯認。

  「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來問候一下你兒子!」

  留下一串低沉的笑聲,電話在她怔愣還不及反應之際,緩緩切斷了。

  什麼意思?呆愣了好半天,黎紫蘿才終於意會過來。

  是他帶走了小睿!幾乎是同時間,她跳起來就往門外沖。



  一如辜獨塵預料的,三十分鐘後,黎紫蘿一分不差的衝進了他的辦公室。

  「把孩子還給我!」她的聲音因恐懼而顫抖著。

  他略一挑眉,好整以困的將修長的身軀往椅背一躺,享受她美麗臉龐上倉皇失措的表情。

  「你來這裡跟我要孩子?」辜獨塵慵懶的盯著她。

  「我知道是你!」一天之內,她竟連續面臨三個意外。

  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工作五年的醫院資遣,再來是一回到家,才發現有名律師正等著她,宣佈所屬辜家的房子即將被收回,她得當晚立刻搬離。

  最後是當她打包好一干行李,卻發現小睿遲遲未歸,一連串的事實在太巧,簡直就像是——設計好了!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辜獨塵懶懶的冷睨著她,享受著一步步將小羊引進陷阱,看她倉皇掙扎的樂趣。

  「我……我不知道!」但她就是感覺得出來,絕對是他做的!

  「你不該不知道的,否則,我或許會突然想起你兒子的下落也說不定!」

  辜獨塵近乎殘忍的耍著她玩,以她倉皇焦急的模樣取樂。

  這下,原本還有幾分懷疑的黎紫蘿,百分之百更確定是他了。

  「你怎能這麼做?你知不知道小睿是——」黎紫蘿差點就脫口而出。

  「是什麼?」辜獨塵懷疑的盯著她。

  「沒有!」黎紫蘿忍住話,遽然別過頭去。

  她怎能告訴他,小睿其實是——他的孩子?!

  不!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這個秘密,不能讓他知道,要不,他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將小睿從她身邊奪走!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辜獨塵了,如今的他,偏激、深沉得令人害怕,她毫無把握現在的他,會對他們母子做出什麼事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孩子是無辜的!」焦急的眼淚在黎紫蘿眼眶邊打轉。

  「我只想要回我的東西!」辜獨塵的神色一鬆,再度勾起一抹懶懶的笑。

  想控制她,這個孩子絕對是個有力的籌碼。

  「我並不欠你什麼」黎紫蘿茫然的搖搖頭。

  「你欠!」辜獨塵冷冷打斷她。「你欠我足足八年的時間。」也欠他一個解釋,而這筆賬,他會全算在她頭上!

  「當年你看到的,絕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我跟歐揚之間是清白的,這八年來我們也只像個朋友,並沒有——」

  「一個女人住進男人提供的房子裡,不時收留男人過夜,你還當真敢說出『清白』這兩個字?」他痛恨她那副故做無辜的虛偽模樣。「你甚至在我出事不久,就壞了孩子!」

  算一算,他「死後」的一個星期內,她就立刻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她的無情,令他心寒至極!

  「我從沒想過你會再回來——」他的眼神冷厲如劍,刺得黎紫蘿心口發疼。

  要不是當時小睿情況危急,她又不方便回家求助,所以才接受歐揚的幫助,好讓孩子度過難關。

  而歐揚會在她住處過夜,都是小睿生病時,他堅持留下來幫忙照顧小睿,她沒忘記每當夜半病況緊急時,都是由他幫忙送小睿到醫院看醫生。

  他為他們母子所做的,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黎紫蘿對他的感激,甚至願意以所有的一切回報他,只除了愛情!

  對於辜獨塵的指控,她連一句也無法反駁,也不知該如何讓他相信,自己和歐揚之間是清白的。

  「所以你趁我屍骨未寒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辜獨塵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像是想揭開她最不堪的一面。

  雖然他想不通,為何八年來她始終沒有嫁給歐揚,然而她的不軌,絕對是不爭的事實。

  黎紫蘿有些生氣的瞪著他,頓時,八年來獨自生下、扶養孩子的辛酸與點點滴滴,再度湧上腦海。

  八年來,他從未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但,畢竟當年的誤會是因她而起,她不怪他,可是他不該用這種近乎污蔑的方式指控她,將她說得如此不堪。

  「你沒有資格這麼說!」黎紫蘿冷著臉看著他。

  「喔,我沒有嗎?別忘了,你還是我的未婚妻,我還沒打算撤銷這個關係。」

  「訂婚根本不具任何法律效力。」黎紫蘿氣憤的忍不住回道。

  難道,她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撇清關係?

  「相信我,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我辜獨塵做不到的。」辜獨塵陰沉的吐出警告。

  她從來不是心甘情願想嫁給他的!

  也難怪,訂婚當晚他會意外撞見,他們兩人在房間裡擁吻,看來,她早已打了如意算盤,打算嫁給他這個形同殘廢卻有錢有勢的瘸子,私底下跟他的斯文健全的表弟暗通款曲。

  難怪!當時,就連交往多年的沁雅都背棄了他,她卻自告奮勇的,願意來照顧他,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

  他絕對有大方成全他人的雅量,但,他絕不允許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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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別這樣!」黎紫蘿放軟了語氣,半哀求道:「小睿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你這樣擅自將他帶走,他會害怕的!」

  「你這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個慈愛的好媽媽。」辜獨塵不為所動的盯著她,冷冷譏諷道。

  「我本來就是個盡職的母親。」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全是為了小睿!

  「喔?」聞言,辜獨塵冷冷挑起一道眉。「你不顧羞恥的當了地下情婦,卻讓孩子替你蒙羞,你還真是個好媽媽!」他冷言譏誚道。

  「什麼意思?」他的譏諷實在刺耳,黎紫蘿不解問道。

  「或許你還不知道吧!你兒子不但得替你背負未婚生子的不名譽,還得替你打抱不平跟人打架,難道你從來沒發現,他總是穿回一身又破又髒的衣服嗎?」

  小睿在外面為了她跟人打架?

  黎紫蘿錯愕得一時無法反應,她或許忙了些,不過她自認平時不曾疏忽過對小睿的照顧,但她卻從來不知道,小睿在外面發生了這些事。

  回想到每次小睿追問爸爸時,小臉上的渴望,她就一陣心疼。

  「不過你放心,你兒子始終是向著你這邊,百分之百信任你是個慈愛偉大的好母親,絕不是外人口中的狐狸精。」

  辜獨塵涼涼的笑著,口中的安慰卻堪比硫酸更具腐蝕性。

  瞪著他滿不在乎的表情,黎紫蘿實在受夠了他總是滿嘴「你兒子、你兒子」的叫,像是看待陌生人那樣疏遠而厭惡的口吻,讓黎紫蘿忍不住回嘴道:

  「小睿是我兒子沒錯!但難道你沒想過,小睿或許會是你的兒子?」

  「他是嗎?」辜獨塵的神色陡然一肅。

  明知不可能,他心底還是燃起一線希望。

  畢竟在訂婚前一晚,他們共度了美好難忘的一夜。

  「當然不是!」黎紫蘿遽然別過頭,掩飾眼底的那抹心痛。

  他眼中的怒火劇烈翻騰,猛烈得幾乎將人灼傷。

  「當年我還真是傻得可以,幾乎被你清純甜美的模樣給騙得團團轉。」辜獨塵陰鷙的瞇起眼,像是想看穿她的偽裝。

  當年?霎時,黎紫蘿有幾分恍惚與茫然。

  自從得知他車禍過世的消息,她就不敢再去想過去,否則,她相信自己絕無法獨自帶著孩子活到現在。

  「你忘了嗎?」辜獨塵譏諷的冷睨著她。

  他冷然的表情令她心痛,曾經,那雙滿深情與愛意的雙眸,如今卻只剩無邊的疏冷。

  她怎會忘了,曾經擁有的美好過去……



  十年前

  「紫蘿,快點!」

  T大演講廳的紅磚迴廊下,一名女孩朝遠處急忙趕來的淡紫色纖麗身影用力揮手,著急的喊道。

  「凌清,對不起!教授今天下課得特別晚。」

  名喚紫蘿的女孩,氣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一臉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反正我已經幫你佔了個好位置,這回,絕對可以讓你好好看清楚辜獨塵!」凌清一臉調侃的瞅著她道。

  「你在說什麼嘛!」黎紫蘿羞紅了臉,佯怒的瞅了眼好友。

  凌清是她同班的同學,也是她所念的護理系裡,最談得來的好友。

  「你還害羞什麼?我看全校大概有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你對他——」

  「別說了啦!我們快進去吧!」

  黎紫蘿羞紅了一張清麗脫俗的臉蛋,拉著她就急忙往演講廳裡跑。

  凌清沒有說錯,今天,確實是黎紫蘿期待許久的一天,因為辜獨塵會出現!

  她即將畢業,過了這次,以後還不一定有機會能這麼近距離接近他。

  辜獨塵——名聞國際的知名「寰宇航運」總裁!

  這種無可救藥的愛慕,是從一次學校邀請知名人物的辜獨塵到校演講,她親眼目睹他與眾不同的氣質、魄力中融合著睿智的懾人風采開始。

  「寰宇航運」所屬的航空、船運營運網遍佈全世界,在現今的國際運輸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他年紀輕輕,已有間名聞國際的企業,平時生活嚴謹低調,是個才華洋溢,懂得品味人生、懂得生活的男人,他愛書、愛音樂。

  黎紫蘿知道他的一切,他的事業、他的興趣喜好,包括他的感情!

  他早已經有了個相交兩年的女友,她的初戀,只是自作多情罷了!

  一思及此,黎紫蘿一雙漂亮的大眼,不禁黯淡下來。

  這些點點滴滴,全是她從每一期的商業週刊上看來的,辜獨塵對她而言,是那樣遙不可及。

  「真好!辜獨塵人不但長得那麼出色好看、又有錢,還滿腹經綸,連聲音都好聽得要命——」凌清閉起眼,一臉陶醉的表情。

  凌清的聲音,驚起了兀自出神的黎紫蘿。

  「收起你的口水吧!」

  黎紫蘿放做輕快的笑啐她一句,目光再度調回台上的挺拔出色身影。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完美得無懈可擊!

  他的相貌,是融合著儒雅與陽剛的奇妙組合,隱約透露著果斷性格的濃眉、一雙深邃犀利的黑眸,似乎能洞悉人心,兩片適中的性感薄唇,隨著自信的揚唇微笑動作,緊緊吸引她的目光。

  宛如刀刻般深刻、性格的五官,隱約帶著股霸氣,看得出來他是慣於統御的男人,玉樹臨風的從容氣勢、翩翩的風度、蘊含力量的舉手投足,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的身材有著東方人少見的高大結實,就連站在演講台後,都散發著股不容忽視的氣勢,尤其是隨著他不時揚起的手勢,襯衫衣袖下的有力臂肌隱約可見,都令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她愛慕他——卻只敢在心裡承認,畢竟對她來說,辜獨塵就像天一樣遙不可及。

  她知道自己是奢望,他們兩人絕對是屬於不同的世界,平凡的她,注定只能遙望著他。

  或許是她凝視的目光太過專注,也或許是那股莫名的感應,他的目光竟猝不及防的掃向她。

  辜獨塵定定注視坐在第一排座位中間的黎紫蘿,深邃宛若兩道深潭的眸,讓她渾身發熱,他犀利的目光,宛如已經穿透她的衣服——

  天!她在想什麼?黎紫蘿急忙低下頭,為自己腦裡亂七八糟的念頭感到羞赧。

  她反覆深呼吸,竭力平息胸口的騷動,當她再度抬起頭,那兩道令人渾身發燙的凝視目光早已移開。

  黎紫蘿鬆了一口氣,卻又感到有股莫名的悵然失落。

  「聽說辜獨塵已經有女朋友了,可能今年就要結婚了呢!」一旁的凌清壓低聲音道。「對方還是遠東企業程文龍的獨生女耶!」

  凌清惋惜的歎了口氣,語氣複雜的說道:

  「唉,真羨慕那個幸運的女人,不但含著金湯匙出生,竟能擄獲像辜獨塵這麼優秀出色男人的心——」

  雖然仍處於冥想中,但凌清的話仍一字一句,清楚的鑽進黎紫蘿的意識裡。

  是的!她羨慕那個能被辜獨塵愛上的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嫉妒!

  望著台上那抹挺拔耀眼的身影,黎紫蘿的心卻泛著淡淡的酸楚。

  明知這是個永遠也不可能成真的夢想,但若有這麼一天,她多希望能靠近他身邊。

  哪怕是要她變成一縷空氣都好——



  「滾出去!」

  「辜先生,您別激動!小心腿——」

  「我說全都給我滾出去!我不需要什麼鬼看護,更不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只是少了兩條腿,不是死了!」

  位於台北外雙溪山區的一棟豪華別墅裡,傳來一陣陰鬱躁怒的咆哮,聲音之大似乎連門窗都為之撼動。

  聲音是從二樓一間、藍色調的偌大男性臥房中傳出,只見一名身材修長的俊朗男子,正躺在大床上放聲狂吼著。

  床邊站著的一堆人,有傷心拭淚的辜家二老、有幾名前來關切傷勢的親友,還有一名不知已是第幾任的看護,正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從出事以後,凝重的表情就沒從他們臉上卸下過。

  「獨,別這樣!醫生說你的腳還是有復原的機會——」

  「腿瘸了就是瘸了,不要再用好聽的話安慰我了,我不是傻瓜!」辜獨塵暴怒的吼道。

  辜母怔愣的看著床上往日意氣風發的兒子,如今卻變得這麼消沉狼狽,除了掉眼淚,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獨,你是個男人,該有男人的擔當!事情都發生了,如今該做的是想辦法重新站起來,自暴自棄不是辦法啊!」辜父的歎息也一聲比一聲更沉重。

  「瘸子還能有什麼作為?爸,你沒看到嗎?我的腳癱瘓了,連一點知覺也沒有了,我要怎麼站起來?」

  辜獨塵絕望的捶打著自己的腿,卻只換來無盡的麻木。

  「表哥,你出了意外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事,現在大家惟一最期盼的,就是見你重新站起來。」

  辜獨塵惟一的表弟歐揚,在一旁站立許久,終於也忍不住開口勸道。

  看著自小情如兄弟般的表弟,幾乎失去控制的辜獨塵,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痛苦的將頭埋進掌心,往日心高氣傲的雄獅,如今卻宛如一個迷失的孩子。

  一場意外車禍,讓他的下半身再也無法動彈,對向來呼風喚雨的他,是個巨大的打擊。

  三年前,才二十四歲的他,頂著哈佛企管碩士的學歷,回國接任家族已面臨倒閉危機的企業寰宇航運。

  當時,商場上所有人全抱著看好戲的態度,等著滿懷雄心壯志的他宣佈放棄,好好認清商場的殘酷——

  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寰宇航運不但沒有倒下,反而脫離以往頹勢,經營的一年比一年更加穩固、茁壯,短短三年時間,營運範圍從國內遍及世界各地,亮眼的成績令人刮目相看。

  原本沒沒無名的「寰宇航運」,成為如今商場上最具影響力,也是營運成績最徹人的企業。

  他成了台灣商場上最年輕的總裁,也是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辜獨塵的傳奇至今仍讓人津津樂道。曾經,他是名聞國際的寰宇航運總裁,如今,卻成了一個殘廢。

  最令他痛心的是即將訂婚的女友,竟也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他,像在殘忍的暗示他,他已是個沒有未來的殘廢!

  怎麼辦?

  他打造出來的個人王國,就將要在面前崩塌,失去了行走能力,他不知道自己將來還能做什麼。

  一輩子當個無用的殘廢嗎?

  辜獨塵閉上眼,不想聽、也不想看,將自己封進絕望的世界裡,拒絕任何人的關心與進入。

  雖然一屋子擠滿了關心的親友,卻沒有一個知道該怎麼安慰,身心皆受重創的辜獨塵。

  原本已夠凝重的房間,頓時,更籠罩著重重的陰霾。

  突然間,一名管家悄悄自門外走進來,在辜父的耳朵旁悄聲說了幾句話。

  「他不要看護,請她們不用再來了,明天把各大報紙上的徵人啟事取消。」辜父語氣沉重的吩咐道。

  「可是她說她是復健科,拿有執照的護理師——」

  「他不要,誰來也沒用!」辜父面色凝重的搖搖頭。「請她回去吧!」

  「可是那位小姐說,她可以讓少爺站起來。」管家遲疑的說道。

  一旁猶帶哽咽的辜母聞言,眼中重新燃起一線希望。

  「亞夫,讓她試試吧!」身為母親,她怎忍心放棄自己的孩子。

  「這……獨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辜父提醒她。

  「無論如何我們總要試試,就算只有渺茫的希望,我們也得試啊!」

  辜父看著妻子懇切的眼神半晌,終於悠悠歎了口氣。

  「好吧!就讓她試試吧!」

  除了這樣,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能怎麼辦?



  黎紫蘿終於實現了多年來的願望,站在最靠近辜獨塵的地方,卻是在他變成這樣之後——

  黎紫蘿有激動也有心疼。

  他怎會變成這樣?眼前這張深烙記憶中的臉孔,不再是英姿煥發、神采飛揚,而是佈滿了陰霾與鬍渣。

  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像太陽一樣發亮、耀眼的辜獨塵到哪兒去了?!

  眼前的男人神情陰鷙頹喪,眼神中的憤恨不平,更讓人不寒而慄,她站在幾步之遙,甚至還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寒意。

  當她從報紙上得知消息,還一直不敢相信,現在她親眼目睹,才不得不相信他雙腳癱瘓的事實。

  就算是天妒英才,上天也不該如此殘酷!

  滿懷準備安慰他的話,此刻黎紫蘿卻連一個字也擠不自。

  辜獨塵冷冷盯著眼前的年輕女子,臉色陰沉得宛若即將來襲的風暴。

  就一個特別護士而言,她美得有些過分!

  宛若陽光般漂亮耀眼的容貌,以及充滿朝氣的清新氣息,格外突顯出他落魄不堪的窘境。

  她看人的眼神很平靜柔和,然而那股掩飾不住的同情,卻毫不留情的刺傷了辜獨塵已傷痕纍纍的自尊。

  他不需要一個漂亮的花瓶,來撫慰形同廢人的他!

  「怎麼樣?看夠了嗎?親眼目睹辜獨塵瘸了腿的樣子,是不是能讓你回去,多了不少茶餘飯後的新聞?」

  他陰森森的開口道,毫不留情的嘲諷,更讓黎紫蘿的臉色難堪的刷白,下意識的,她幾乎想拔腿逃出這裡。

  但她不能走,她想幫助他重新站起來!

  黎紫蘿終於意會到,驕傲的辜獨塵是不屑任何安慰的。

  她毅然決然的收起眼中的同情,堅定的望著他,眼神中的勇氣不容動搖。

  「我是來這裡幫助你,不是來同情你的!」

  「幫助我?」辜獨塵的話聲極輕,卻隱含一股危險。「你要怎麼幫我?給我兩條健全的腿?還是替我打造一輛嶄新發亮的輪椅?我的瘸腿不會因為你漂亮的臉蛋而自動痊癒。」他譏諷的語氣,讓她胸口發痛。

  「我……我可以替你擬定復健計劃,幫你做復健治療。」

  復健?這兩個字聽起來遙遙無期,幾乎像是判他第二個死刑!

  「我不需要任何人,我只需要安靜,聽到了嗎?我只想安靜的過著,殘廢的人該過的日子。」他不想再把自己的醜態,公諸給世人當笑話看。

  「不,我相信你會再站起來!」黎紫蘿急切的說道。「我相信你絕不會被任何挫折擊倒的。」從以前到現在,一直是如此!

  辜獨塵瞇起眼盯著她許久,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責莫名讓他的胸口發緊發熱。

  但,她料錯了,他辜獨塵不是個打不倒的神話,只是個經不起打擊的平凡人。

  「滾出這裡!」他毫不客氣的咆哮道。拒絕任何的關心與同情。

  「我不走!」也不能走!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代替他受這種苦!

  「你真想留下?」辜獨塵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黎紫蘿急切的點點頭。

  很好!他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你叫什麼名字?」辜獨塵一臉莫測高深的問道。

  「黎紫蘿!」黎紫蘿老實的答道。

  「給我打火機!」

  辜獨塵從床頭櫃上的煙盒拿出一支煙,好整以暇的望著她,唇角還掛著抹存心挑釁似的冷笑。

  黎紫蘿的纖眉不贊同的微微蹙起,職業本能讓她忍不住步向他。

  「辜先生,你此時並不適合抽煙,得等到……」

  「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指使我?」辜獨塵暴怒的吼道,出其不意的鉗住她的纖腕。「就因為我是個瘸子?」他的大掌蘊含的力道大得驚人。

  「辜先生,不是的!我是……」

  「用不著你來同情我!」辜獨塵一把甩開她,咬著牙自嘴裡迸出一句。

  「我沒有同情你!」黎紫蘿忍住痛,目光筆直望著他,嚴肅的說道。

  看著眼前絕望狂亂的他,心痛與備受挫折的無力感,讓她隱忍許久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湧上眼眶。

  「求你,給自己一次機會,別放棄好嗎?」

  看著她清澈宛如湖水般漂亮的眸子,以及裡頭的淚光,辜獨塵的心頭不覺一震。

  他面無表情的望著她許久,遽然別過臉去。

  她終究還是幫不了他!

  黎紫蘿既心痛又絕望的擦乾淚,只能承認自己失敗。

  她強忍心痛轉過身,舉步維艱的一步步與他拉開距離,她知道一旦走出這裡,她的生命跟他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就在黎紫蘿伸手正準備扭開門把之際,冷冰冰的聲音倏然自她身後響起。

  「誰准你離開的?」

  黎紫蘿詫異的回過頭,眼中寫滿疑問。

  「我要你留下!」只見他倏然別過頭去,淡淡丟來一句。

  這個女人夠特別!

  在所有人全避之惟恐不及的時候,她竟然自告奮勇要來照顧他?

  他很想知道對一個已成殘廢的男人,她會有多久的忍耐限度,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

  不,他要親眼等著看她夢想破滅,對他癱瘓的雙腳露出嫌惡表情的那一刻!

  他要這個天真的女人徹底認清,「愛」絕不適用於一個殘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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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照顧病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尤其還是一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病人!

  畢業後,在醫院工作兩年,護理工作她做來樣樣得心應手,但辜獨塵——卻是她遇上的第一個難題!

  「給我輪椅!」

  早上八點不到,黎紫蘿才剛一踏進辜獨塵的房門,就傳來他火氣不小的低吼。

  黎紫蘿在心底歎了口氣,走到窗邊替他拉開窗簾,讓陽光透進房內,才正色轉頭面對他。

  「辜先生,你必須試著走路,不能一直倚靠輪椅。」

  兩個多月了,至今他仍拒絕配合走路復健,依賴輪椅的程度,讓人不禁為他的痊癒機率感到憂心。

  「留下你,不是為了要讓你來煩我的,你最好別得寸進尺,我隨時可以轟你出去。」辜獨塵陰鷙的瞪著她。

  「我是來照顧你的,我有提醒你的責任!」

  這個女人,給她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竟敢跟他提責任?

  「怎麼?沒人把瘸了腿的獅子當一回事,連你這隻小老鼠也爬到我頭上?」辜獨塵的語氣,隱含著即將爆發的怒氣。

  黎紫蘿對他把自己形容成一隻小老鼠,那種輕蔑的語氣令她感到心痛。

  「我只是提醒你該有的風度跟禮貌,就算你的腿瘸了,也仍然是毫獨,沒有人得因為你的不良於行,而容忍同情你。」

  「你——」

  「你的腳現在失去神經知覺,一開始嘗試行走,當然會痛也可能會常跌倒,但這是刺激神經、恢復雙腿反射功能惟一的機會!」黎紫蘿平靜的看著他。

  她知道辜獨塵是個驕傲、絕不容許自己跌倒的男人,現下她或許可以心軟、縱容他,可是這兩樣對他的復健,絕沒有半點幫助!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她絕對是第一個!

  奇怪的是,他竟一點也不想趕走她——

  該死!難不成他連腦神經都癱瘓了!

  辜獨塵冷著臉,緊抿著好看的薄唇,逕自轉頭望向窗外,不再搭理她,像是當她不存在似的。

  他冷漠的態度讓黎紫蘿有些受傷,她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是來幫他站起來,不是來討他歡心的!

  黎紫蘿強迫自己忽略他緊繃的臉色,逕自坐在窗邊,拿出在來的路上買的報紙瀏覽,等著他主動使用輔助支架。

  他若想解決生理需求,就得試著用自己的雙腿——她強迫自己對他狠下心!

  這女人!竟膽敢就這麼對他不理不睬?!辜獨塵對自己被忽略感到不是滋味!

  「你在看什麼?」他終於忍不住粗聲問道。

  正被報上一個大標題,吸引住所有注意力的黎紫蘿,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嚇得幾乎跳起來。

  她急忙將手裡的報紙藏到身後,故做若無其事的轉身面對他。

  「沒什麼!」

  辜獨塵懷疑的審視著她臉上的不安與心虛。

  自從癱瘓之後,他就變得特別敏感多疑,任何細微的表情也逃不過他的眼。

  「給我!」他語氣不善的命令道。

  「今天沒什麼重要的新聞——」黎紫蘿堆起笑敷衍道。

  「我說,給我!」他發出暴怒的巨吼。

  「這只是份報紙,真的沒寫什麼!」

  黎紫蘿極力掩飾,知道怎麼樣也不能讓他知道,報紙上寫了些什麼。

  孰料,氣急敗壞的辜獨塵,突然自床上搖搖晃晃起身,抓起一旁的輔助支架舉步維艱的走向她,趁著她錯愕不及反應之際,搶下她手裡的報紙。

  前寰宇航運的總裁辜獨塵,十八日因嚴重車禍導致雙腳癱瘓,醫生會一稱復原的機率微乎其微,往日叱吒商場的雄獅,往後可能成為一個得終生倚靠輪椅的殘廢——

  看著報紙上斗大的「殘廢」兩個字,他憤怒得發出一聲狂吼,狠狠將報紙撕得粉碎。

  滿腹的憤怒不甘無處宣洩,辜獨塵開始抓起觸手可及的東西亂砸,絲毫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而受傷。

  「辜先生,別這樣!你會受傷的!」黎紫蘿不害怕被波及,只擔心他會傷害了自己。

  「滾開!」

  他失去理智似的甩開她,再度抓起窗邊矮櫃上的一隻花瓶,瘋狂的往地上砸。

  過度激動的情緒,以及疏於復健的雙腿,讓他根本無力支撐自己。

  辜獨塵渾身因強大的下墜吸力而劇烈顫抖,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往後倒,眼看就要摔向花瓶碎片裡

  黎紫蘿根本不敢想像,若跌進那堆玻璃碎片裡,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但當她瞥及軟弱無力的辜獨塵,即將摔進玻璃碎片中,她恐懼得渾身發麻。

  「不!」

  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喊,黎紫蘿甚至不及思索,就衝上前去抱住他,卻因重心不穩而雙雙倒向一旁,她的膝蓋也因而被碎玻璃劃破了一個口。

  她咬牙忍住痛,不是先檢查自己的傷勢,而是急忙看辜獨塵是否受傷。

  「辜先生你……沒事吧?」

  「滾開!」

  絲毫沒有察覺她痛得慘白的臉色,辜獨塵仍怒聲咆哮著。

  她強忍膝上像是被火灼燒的痛楚,吃力的起身,伸手想扶他起來。

  「我扶你起來——」

  「走開!」辜獨塵躁怒的甩開她的手。「用不著你多管閒事——」他不經意一抬頭,目光觸及她的腿,話聲嘎然而止。

  「你的膝蓋——」

  辜獨塵瞪著沿著她纖細的小腿流下的鮮血,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竟為了保護他而受了傷?

  「不要緊,只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她艱難的堆起笑安撫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狂亂的黑眸裡有一絲疑惑,震懾於她的奮不顧身。

  「我有責任要保護你的安全。」黎紫蘿忍痛回他一笑。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自己受傷?」

  「你比我重要多了,更何況,你若受了傷,是會耽誤復健時機的。」

  這是辜獨塵第一次正視她美麗卻堅毅的臉龐,方纔她奮不顧身的模樣,更讓他胸口發緊。

  他怎能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人會在乎已經被上天遺棄的他!

  辜獨塵遽然別過頭,抗拒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動,冷冷吐出一句。

  「別扮演上帝來救贖我!」他需要的是兩條腿,不是上帝!

  「我不是上帝,也救贖不了你,想要站起來就得靠你自己。」她強迫自己狠下心。「只是,我很後悔自己看錯了人,那個驕傲自負的辜獨塵,怎麼會任自己坐困愁城,變得這麼狼狽?」

  說這些話,甚至比腿上的傷更令黎紫蘿難受。

  她的話無異是對他的當頭棒喝,也觸痛了他心底的傷口。

  「是的!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辜獨塵,如今已經成了一隻狼狽的落難之犬,我失去了一切,就連沁雅都離開我,你說,我的存在不是很嘲諷嗎?!」他的神情有怒,更多的卻是酸楚。

  「連你都不愛自己,還有誰會愛你?」她語重心長的輕輕說道。

  「怎麼會有人會愛一個殘廢?」辜獨塵蒼涼的一笑,痛苦的將臉埋進掌心。

  他頹喪的倒臥在床邊,高大的身影不再有往日意氣風發、與睥睨一切的傲然氣勢,看起來絕望無助得讓人鼻酸。

  這樣的他,讓黎紫蘿心痛如絞,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代替他受這種苦!

  「不,我愛你!」

  他痛苦矛盾的表情,讓她衝動的脫口而出。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眼中有著疑惑。

  「從你三年前第一次到學校來演講,我不知不覺被你的聰明與才華給吸引,甚至——愛上了你!」

  她輕輕的說道,像在細數一件珍藏多年的珍寶。

  「而這份愛,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也不會改變的!」

  黎紫蘿鼓起勇氣說道。她希望他知道,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有多重要。

  「即使我成了殘廢?」

  「是的!」她堅定的朝他微笑。「即使你一輩子只能以輪椅代替雙腿。」

  他忘神盯著她許久,被她臉上堅毅的神情給震懾住了。

  沁雅說過不下百遍愛他,卻沒有比這一次,從這名素昧平生的女人口中吐出,更讓他深受震悸。

  但,一個殘廢還有談愛的權力嗎?

  接下來的幾個月,身為護士的黎紫蘿,開始體會到看著病人逐漸進步的快樂!

  雖然辜獨塵對她仍然沒有太大的善意,她也常不知如何掌握他的情緒,而頻頻慘遭雷轟,不過兩人的關係慢慢有了進步。

  現在的辜獨塵開始願意接受物理治療,也願意嘗試著走路,雖然脾氣依然暴躁得像頭熊,但他的合作,已經讓她開心得,想頒給他一面最佳合作病人獎牌。

  她開始慢慢瞭解他,除了受傷後過於自我防衛的戒心外,他就一如她以往對他的瞭解——不但聰明,還才華洋溢。

  每天早上是一連串緊湊的復健,她得忍受辜獨塵突如其來的暴躁脾氣,以及復健受挫折時的消沉情緒。

  午後是她最享受也最期待的時光,辜獨塵有固定彈琴的習慣,她總愛坐在窗邊,靜靜的聽他彈鋼琴。

  原本一首恬靜優美的洋娃娃之夢,在他彈來卻有股悲傷的味道,然而他精湛的琴技,卻總讓她忘情的沉浸在柔美的旋律中。

  黎紫蘿靜靜的坐在一旁,望著辜獨塵俊朗好看的側臉,他專注的神情令人移不開眼但,她卻不得不注意到,他下巴顯得格格不入的鬍渣。

  受傷後或許是因為女友離他而去的打擊,他顯然不太在乎自己的儀容,幾個月下來,原本俊朗性格的好看臉孔,早已被鬍渣跟陰霾給遮蓋了。

  優美的音符,逐漸在靜謐的午後沉寂下來,她迅速收拾情緒,默默起身將他推往起居室,準備做例行性的物理治療。

  「你該刮鬍子了!」

  在做物理治療前,黎紫蘿將一把刮鬍刀,遞到他面前淡淡說道,堅定的語氣不容拒絕。

  辜獨塵抬起一雙淡漠的眸,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手裡的刮鬍刀良久,絲毫沒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就在她幾乎以為他會視若無睹,任她怔站之際,他卻伸手接過了刮鬍力。

  看著他盯著刮鬍刀蹙眉,像是在思索該怎麼用它,黎紫蘿忍不住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竭盡所能,讓陽光照進他灰暗的心底,讓他重新恢復以往的開朗與神采——

  可以的話,她甚至希望成為那道陽光,進駐他的心底。

  黎紫蘿近乎出神的,盯著他從容而熟練的刮除驚人的鬍渣,逐漸露出他性格好看的下巴。

  她癡癡的望著他英俊出色的臉孔,幾乎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只隱約意識到——她心跳得好厲害!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偌大的房間霎時變得好狹窄,窄得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好閒的味道、以及炙人的體溫——

  「下午不是要按摩嗎?」辜獨塵蹙起眉頭,看著一旁怔然出神的她。

  「喔……對……對!」

  黎紫蘿恍然回神,紅著臉急忙走向他,拿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小心移開他覆蓋在腿上的毛毯,熟練的開始按摩起來。

  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有著一貫的耐心從容,纖白的小手不疾不徐的,一路從他的小腿往大腿按摩。

  雖然深知自己麻木的雙腿,是絕不可能有任何反應,辜獨塵的目光仍幾近著迷的盯著她流暢的動作,竟彷彿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溫度與柔軟。

  他開始亂了思緒,繼而興起了不該有的遐想——

  若這雙纖白的小手撫摸著自己胸膛,感覺是否也一如這樣令人情不自禁?

  黎紫蘿低著頭,專心在眼前按摩的工作上,雖然至今他結實的肌肉,仍會讓她臉紅心跳,但她還是勉強鎮定心神,細心的不時抬頭探看他的反應。

  今天他的反應格外奇怪,臉上不但出現不正常的潮紅,表情也顯得很不舒服,一徑的盯著自己胸口看。

  「你——」黎紫蘿張口結舌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依她所學的醫學常識,在他癱瘓的狀況下,生理根本不可能有反應,但,眼前的事實卻不容懷疑。

  「我看!」

  黎紫蘿實在太高興、也太急欲證實這個發現,未經考慮,她的小手就往他的亢奮探去。

  當她確實感受到,生氣蓬勃頂在手心的堅硬,她激動得幾乎想跳起來歡呼。

  他的生理有反應,那就表示他的下半身神經,已逐漸恢復了知覺!

  激動與高興的淚水,霎時湧出黎紫蘿的眼眶。

  當她噙著淚興奮的一抬頭,卻發現辜獨塵一臉痛苦的表情。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吸了下鼻子,緊張的望著他。

  辜獨塵沒有開口,僵硬的俊臉緊盯著她的手,黎紫蘿狐疑的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還在——他的男性上!

  她像是被火燙到似的飛快抽回手,然而留在手心的灼熱溫度,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她羞赧的低著頭,一張美麗的臉蛋紅通通的,讓辜獨塵不覺看癡,目光竟怎麼也無法自她臉上移開——

  直到許久之後,黎紫蘿終於抬頭,他也乍然瞥見她懸在眼眶的閃爍淚光。

  她哭了?為什麼?

  「你在哭?」他的黑眸緊盯著她不放。

  「我……」

  「為什麼?」辜獨塵的表情充滿疑惑。

  「我只是替你高興,只是這樣而已!」黎紫蘿垂眸輕輕說道,幾乎不敢看他。

  替他高興?她認為他的腳還有復原的希望?

  「你以為我這個殘廢還有復原的希望?」他緩緩瞇起眼。

  「當然!」紫蘿遽然抬起頭,堅定的看著他,堅毅的眼神像是任何事也無法動搖。「我始終相信你一定會再站起來!」

  辜獨塵怎麼也無法形容,心裡受到的第二次震撼,甚至還是在同一個女人身上!

  這不禁讓他想起,當初沁雅離他而去時,臉上避之惟恐不及的表情——

  然而,這個素昧平生的女人——竟為他流淚?

  他怎麼也厘不清,纏繞心頭那團疑惑混亂的思緒,但從這一刻起,辜獨塵隱隱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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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的下半身神經仍有知覺!

  這對辜家與黎紫蘿來說,是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從這一天起,黎紫蘿感覺自己的責任更重,背負的期望也越多。

  即使工作量比以往多了將近一倍,但她絲毫不覺得辛苦,反而更積極的替辜獨塵施行治療與復健。

  雖然辜獨塵進步的速度,緩慢得令人心焦,黎紫蘿始終沒有放棄希望,她深信驕傲宛若巨人般的辜獨塵,是不會被輕易打倒的!

  相對於黎紫蘿的信心,辜獨塵對自己的復原並不抱著太大的期望,但他卻不得不被她的熱誠與認真感動,開始願意完全配合她的治療計劃,默默的咬牙忍受復健過程中的痛苦。

  尤其是她的細心、她的認真,讓辜獨塵不只身體的傷,就連受創的心靈,也似乎逐漸癒合。

  他不知不覺放下強烈的自我防衛與戒心,願意接納她的親近,也更清楚的看見她的美好。

  「辜先生,加油!」

  黎紫蘿站在復健室的一頭,朝已能站立,卻始終跨不出第一步的辜獨塵鼓勵道。

  辜獨塵看著前頭對他的猶豫不前,始終不氣餒的黎紫蘿,有心焦也有氣餒。

  心焦的是,這麼久了他始終走不到另一頭的她身邊,碰觸不到她甜美的笑容,氣餒的是,往日有「商界雄獅」之稱的他,竟然恐懼跨出這一步。

  「沒關係!如果你累了,我們就休息,明天再來好嗎?」

  猶豫間,一個善解人意的輕柔嗓音,倏然自窗邊傳來。

  一抬頭,黎紫蘿就站在他隨時看得到的地方,臉上依然是一抹溫柔得令人心悸的笑容。

  她的笑容像一劑強心針,為辜獨塵灌輸了勇氣。

  「不,我可以!」他硬是咬牙擋住了無力的雙腿。

  辜獨塵告訴自己他要為了黎紫蘿而走!

  強忍著雙腳宛若刀割般的痛楚,他顫抖的跨出第一步,然而以往高大挺拔的身材,如今卻成了他最大的負擔,第二步怎麼也跨不出去。

  他悲哀的發現,無力的雙腿根本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眼看著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隨時有倒下的危險,額上也開始冒出了一旦大的汗珠。

  縱橫商場上、作風強勢、從未曾畏懼過任何挑戰的他,此刻卻恐懼自己會像個學步的孩子,在她面前倒下來。

  當他幾乎已經宣告放棄,頹喪的一抬頭,眸光觸及不遠處的黎紫蘿——

  窗邊,那清靈可人的臉龐,正對他綻放著鼓舞的笑容,美麗的身影籠罩在一片炫目的陽光中,看起來猶如帶著兩片羽翼的天使。

  是的!她是他的天使!

  是個上帝派來救贖他、用愛滋潤他乾涸心靈的天使!

  他想走!

  他想靠近她,想吻她那雙豐潤、美麗的粉紅唇瓣,想將她緊緊的擁抱入懷——

  幾乎已經自我放棄的辜獨塵,突然湧起這個強烈的念頭。

  「加油!我相信你辦得到!」

  黎紫蘿輕輕的喊道,掛著笑容的臉上毫無一絲倦意,像是有著用不完的時間與耐心,在另一端等待他走向她。

  這種寬大的包容,令辜獨塵心口為之一緊,他忘情凝視著她柔和的眸光,忍不住逐步靠近她。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到,自己是何時踏出第二步、第三步,只覺得自己越來越靠近她美麗的臉龐——

  「天,你辦到了!」

  在她欣喜的驚嚷下,他驀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站在她面前,他怔然望著自己仍微微顫抖的雙腿,許久無法反應過來。

  辜獨塵有些不敢置信的抬頭望向她,驚然瞥見她眼中盈滿的激動眼淚,不及思索的,他伸手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緊得幾乎想將她融進自己身體裡。

  「辜先生——」

  黎紫蘿又驚又羞不知該如何回應,雖然在他的雙臂包圍下,她渾身滾燙得幾乎融化。

  辜獨塵激動得無法思考,他只想好好將甜美的她擁在懷裡,品嚐她的唇是否一如想像中的甜美——

  他一俯頭,滾燙的唇跟著歎息,一起印上令他渴望已久的唇。

  黎紫蘿瞠大了明眸,恍惚的盯著他許久無法動彈。

  「我愛你!」天!他愛煞這個美好得過分的女人!

  他熱烈的吻住她的唇,在她唇齒間一遍遍的訴說愛意。

  即使他滾燙的唇舌已熱烈的糾纏上自己,但黎紫蘿仍恍惚得沒有一點真實感。

  這是夢嗎?為什麼會美好得一點也不真實?

  這個優秀出色而遙不可及的男人,竟然說——愛她!甚至吻了她?

  黎紫蘿從不敢奢望,平凡的自己能得到他的注意,更別說是一個愛字,但他忘情的反應卻不像是偽裝,難道,他是因為基於感激——

  「辜先生,你——」

  她驀然從迷亂中驚醒,試著想掙脫出他的懷抱。

  「別這樣叫我,喚我獨!」

  「呃……獨!」黎紫蘿羞澀得紅了臉,勉為其難的喚了句。「你不必這樣的,這全是我該做的,你不必因為我的一廂情願,而有任何的負擔。」

  「愛你怎會是負擔?」辜獨塵笑了,眼中有著懾人的光采。「你是這麼美好,好得讓我忍不住愛上你!」

  「但,這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得像場憑空掉下的美夢。

  「不,不突然!」辜獨塵悠悠歎了口氣。

  「天知道這麼久以來,我得多努力阻止自己被你吸引、壓抑對你的感情,但身為殘廢,我哪有談愛的權力?如今證明我仍能重新站起來,也有給你幸福的能力,我何需再遲疑?!」

  黎紫蘿盯著他好看的俊臉,腦中儘是一片亂哄哄的,好半天無法思考,只覺得胸口好熱、臉頰也好熱。

  「為什麼哭?」

  辜獨塵捧起她清靈的臉蛋,憐惜的以拇指拭去她的淚。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哭。

  「我幸福得有罪惡感!」

  這不應是她應得的!

  她就只該遠遠的看著他,在心中、在夢中遙想著他的點點滴滴,而不是這麼奢侈擁有!

  而且,她總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在我懷裡,除了我,你誰也不許想!」

  辜獨塵霸道的噙住她的櫻唇,狂烈得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

  「嫁給我!」

  好不容易抽開唇,辜獨塵聲音瘖啞的在她唇邊低喃道。

  他竟然向她求婚?

  黎紫蘿震懾的倏然抬眼,望向他滿深情的堅定黑眸。

  「為……為什麼?」她激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因為我愛你!」他以長指輕撫著她粉嫩的臉蛋,柔聲的說道。

  兩道晶瑩的淚水,沿著黎紫蘿的臉頰緩緩滑下。

  她從不敢妄想能成為那個讓他動心的女人,只希望有天能在他身邊看著他、默默守候著他,這樣對她而言已是奢侈,她怎能貪心的擁有所有的他?

  她真的能跟辜獨塵長相廝守,成為他的妻子?

  這樣會不會太貪心?

  一個月後,沉浸在幸福中的黎紫蘿,在辜獨塵特地舉辦的一個訂婚宴上,戴上了美麗的訂婚戒。

  一整個晚上,只見支著枴杖卻依然英挺出色的辜獨塵,擁著美麗出塵的黎紫蘿,來回穿梭在親友中,兩人臉上幸福的笑容,甚至比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燦爛。

  從他們兩人不時交換的深情目光,以及始終親暱交握的手,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相愛至深。

  在這片幸福歡樂的氣氛之中,角落邊始終有雙落寞的眼,注視著渾身洋溢著幸福光采的黎紫蘿。

  歐揚一手端著酒杯站在角落邊,忘情的凝視著那抹美麗耀眼的粉紫色身影,一杯接著一杯的啜飲著酒,神情滿苦悶。

  從她第一次來到辜家,他就注意到她了!

  只是,她的眼中除了表哥,再也容不下任何人,這段時間以來,他只能看著他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增進,暗自神傷,卻毫無插手的機會。

  看著眼前沉浸在愛情中,美得令人心悸的清靈臉龐,想得到她的慾望,益加強烈起來。

  他意外發現,黎紫蘿悄悄離開熱鬧的宴會廳,獨自步向廳後的休息室。

  歐揚飲下最後一口酒,也迅速的跟進休息室裡。

  「紫蘿!」

  緊張了一整晚,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的黎紫蘿,才剛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下,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一轉頭,黎紫蘿才發現是跟辜獨塵最要好的表弟歐揚。

  「歐揚?」她朝他揚起一抹笑容,但他看她的眼神實在有些奇怪,讓她隱隱有些不安。「有事嗎?」

  「不要嫁給他!」

  歐揚目光緊緊凝視著她,幾近哀求的說道。

  「什麼?」黎紫蘿驚訝的瞠大眸子,以為自己聽錯了。

  「紫蘿,我喜歡你!」他大膽的告白道。

  「歐揚,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她有些難以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歐揚踏近她一步,心急的說道:

  「除了總裁的名位外,我什麼都有,絕不輸給表哥!」

  「我愛的不是獨的身份地位,而是他的人。」黎紫蘿搖著頭,一步步往後退。

  「不,這一點都不公平,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我,我甚至連公平競爭的機會也沒有!」

  「愛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我不能把愛當做東西來分配!」黎紫蘿平和的望著他。

  「不,我不能接受!」他痛苦的低吼道。

  「看著你的手指套上屬於他的標記,被他擁進懷裡熱烈的吻著,你可知我心有多痛,我原本不想破壞這一切,但,我實在忍不住了,我真的好喜歡你,喜歡到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甚至可能跟表哥反目成仇,我也不顧了——」他狂亂的嚷道。

  他狂亂的眼神嚇壞了她,尤其是他的話,更讓她聽得心驚膽跳,深怕他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傻事來。

  「你的心意我瞭解,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讓我再想想好嗎?」

  黎紫蘿強自鎮定的敷衍他道。

  「你是說真的?那表示我還是有希望的?」

  「嗯!」黎紫蘿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對我並非全然沒有感覺!」歐揚激動的用手抓緊她的雙臂。

  「歐揚,別這樣!你弄痛我了——」黎紫蘿驚慌的想躲開他。

  「給我一個吻,像剛剛你那樣熱烈回應表哥一樣!」

  他聽若未聞的仍緊抓著她,渴望的要求道。

  「不,這太突然了,我……」

  不待她說完,歐揚竟摔不及防的將她壓向牆邊,飢渴的吻住她的唇。

  男人的力氣實在驚人,黎紫蘿雖然又慌又氣,但無論她怎麼掙扎也推不開他,尤其他又是辜獨塵的表弟,她實在不願傷了和氣。

  黎紫蘿緊閉雙唇,任由他笨拙的在自己唇上摩挲著,希望他感到無趣能盡快放開她。

  然而,她的忍耐在旁人眼中看來,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冰冷的聲音,驀然驚醒了歐揚。

  歐揚驚慌的鬆開手,轉身面對一臉寒霜的辜獨塵,鼓起勇氣說道:

  「表……表哥!紫蘿說她也對我有好感,這樁婚事她還要再考慮考慮。」

  辜獨塵冷沉的目光,瞪著在歐揚既不安卻又興奮的臉上半晌,才緩緩轉向他身後的黎紫蘿。

  「歐揚說的是真的?」

  「我……」

  辜獨塵臉上冰冷而疏遠的表情,讓黎紫蘿恐懼得連一個字也擠不出口。

  看著那張遲疑的美麗臉蛋,受傷後的自卑與多疑宛如鬼魅,幽幽浮上辜獨塵的心頭。

  「不敢開口?是心虛嗎?」他冷冷的開口道,眼神中充滿嘲諷。

  「不,不是的!」紫蘿用力搖頭否認。

  「還是在比較之後,你發現四肢健全的男人更能滿足你,也能讓你在人前抬得起頭來?所以打算來個一箭雙鵰?」

  辜獨塵嫉妒得幾乎失去了理智,甚至連自己說了什麼也沒察覺。

  「你怎麼能這麼說!」黎紫蘿的臉色難堪得驀然刷白。「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不會在乎你的腿是否能恢復得像以前一樣行走自如。我愛你,只是因為你就是你,不是你的外在!」她強忍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悲憤的說道。

  她氣池的猜忌,將她這麼久以來的感情與用心,貶低得一文不值。

  「誰知道呢!」

  辜獨塵微怔了下,卻仍抵不過在心底作祟的猜忌與自卑,頑強的說道。

  「說不定經過這麼久之後,你慢慢發現旁人異樣的眼光,覺得跟我走在一起沒面子,甚至,我連最基本男人能給你的安全感也做不到,反而需要你處處照顧我,我這樣算什麼男人?!」

  「我說過我不在乎——」

  「你或許不在乎,但我在乎!」他憤恨的瞪著她。「你的完美讓我感到自卑,甚至害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擁有你,甚至比少了兩條腿更讓我痛苦啊!」

  黎紫蘿木然望著他充滿矛盾掙扎的俊臉,腦中所有的思緒已被抽得精空。

  「你後悔了?」她慼然揚起一抹笑。

  「是的!」他賭氣的吼道。「我後悔讓你留下來,擾亂我原本平靜的生活。」

  對一個沒有希望與未來的殘廢而言,他得到的太多了,多得讓他感到恐慌與害怕,深怕自己隨時會一無所有。

  「你要我走?」

  她的淚靜靜的滑落臉龐,微顫的聲音裡,有著強撐的最後一絲堅強。

  「對!」辜獨塵望著她臉上令人心痛的淚,卻仍狠下心別過頭去。「去找一個健全的男人,那樣的人才能給你幸福,放過我這個可憐的瘸子一馬吧!」

  「好,我去!」她用力的抹去淚,一字一字的說道。「我會如你所願的,找個健全的男人給我幸福。」

  黎紫蘿賭氣的轉過身,瞥及始終怔愣在一旁的歐揚,她毫不猶豫地立刻投入他的懷抱。

  看著眼前足以讓人嫉妒得發狂的一幕,辜獨塵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因嫉妒與憤怒而沸騰著,劇烈得像是要衝出身體。

  「我就知道!天底下有哪個女人,能接受一個瘸子當她的丈夫?」

  辜獨塵一心以為,黎紫蘿跟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沒想到,她畢竟還是跟沁雅一樣,嫌棄他是個瘸子。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為何一個對他心存嫌惡的女人,竟然願意將純潔無瑕的身子獻給他?

  他忘不了昨晚歡愛時,她臉上沉醉與全心全意付出的表情,看來是那樣認真而深情,幾乎看不出一絲嫌惡,孰料,這全是個可笑的騙局——

  將他這個異想天開,以為還有一線希望的殘廢耍得團團轉!

  甚至在他心痛至碎之際,她還能毫不留戀地當著他的面,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自卑、憤怒與不甘的情緒,宛若一把烈火,在辜獨塵心底熊熊燃燒著,那是如天之驕子般的他,從未有過的挫折與自卑。

  朝相擁的兩人投下憤恨的一眼,他轉身一跛一跛的往門外衝了出去。

  看著一跛一跛離去的孤單身影,黎紫蘿心疼得像是心口被挖了塊肉,她心急得離開歐揚的懷抱,就想追出去。

  「獨,不是的!其實我——」

  然而當紫蘿追出去,卻只來得及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大廳的人群中。

  不顧歐揚的呼喚,黎紫蘿拉起裙擺,在眾多賓客錯愕的目光中,衝出了辜家的豪華宅邸。

  「獨,等等我!」

  黎紫蘿哽咽的呼喊著前方憤然而去的身影,卻怎麼也喚不住他的腳步。

  眼看著就要追上他,她卻一不小心被過長的裙擺絆了一跤,當她心急的再度爬起身,卻只能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跨上車,在她迷濛的淚眼中絕塵而去。

  她怔愣原地好半天,想起原本幸福快樂的一夜,竟然會演變成這種局面,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

  黎紫蘿淚眼婆娑的一抬頭,發現竟是歐揚。

  「去吧!」

  他的手上拿著一串鑰匙,臉上有著抹掩飾不住的悵然微笑。

  從她剛才的舉動,歐揚知道,她永遠也不會愛上自己。

  「你們才是適合的一對,我不該想介入你們的!」

  「歐揚,你——」

  「找到我表哥,別忘了告訴他一聲,我祝福他!」

  看著他手上的鑰匙,再看看他臉上鼓舞的笑容,黎紫蘿終於伸手接過鑰匙,迅速開車追向絕塵而去的辜獨塵。

  十分鐘後,黎紫蘿終於在半山腰追上辜獨塵,她欣喜的正準備向他按喇叭示警,請他停車好好解釋這場誤會時,一輛高速的黑色轎車竟突然出現在轉彎處,筆直朝著辜獨塵的車衝去

  「獨,小心!」

  辜獨塵當然聽不見她的警告,整輛車反應不及的衝出了護欄外,掉落山壁下,發出一聲巨大的爆裂聲。

  她震懾得幾乎停止了心跳,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何時停車,又如何來到山壁邊。

  當她再度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還趴在山壁邊,望著闐黑的山壁掉淚,一旁已經圍繞著警車、救護車。

  「我們研判車子高速行駛失控,導致衝下山壁而引發爆炸——」

  黎紫蘿太震驚於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連負責調查的警察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由於火勢十分猛烈,所以除了零碎的車體結構外,找不到任何殘骸——」

  殘骸?這個字眼讓她感到心驚。

  那個她幾乎愛了三年,答應給她一輩子幸福的男人,留給她的竟是一堆殘骸?

  黎紫蘿搗著嘴,成串的淚水滾滾而下,望著燒得焦黑的車子許久,她仍不敢相信——

  「怎麼會這樣?」

  她知道辜獨塵一定是誤會了她!

  他怎能用這麼絕然的方式來表達憤怒?甚至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她?

  燒得焦黑一片的車體,逐漸在她的淚眼中模糊。

  難道這真是上天對她貪心的懲罰?

  眼前一黑,黎紫蘿整個身子就這麼軟綿綿的往下墜,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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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4:48
第七章

  即使已過了八年的時間,過去的一切,黎紫蘿至今仍感覺歷歷在目。

  這八年來,她表面看來平靜得像是早已淡忘了辜獨塵,但惟有她自己知道,他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心底。

  「你到底想要什麼?」心繫著小睿下落的黎紫蘿,又急又氣的怒嚷道。

  「問得好!」辜獨塵緩緩揚起笑,凝視她的目光卻無一絲暖意。

  他以為自己的心早已經死了,卻在乍然瞥見她的那一刻,才發現他的心口竟還會隱隱作痛!

  他忘不了她甜美的滋味、更忘不了她的背叛!

  當年跟他海誓山盟、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人,卻幾乎是在他出事的一星期內,就懷了別人的孩子!

  他成了被蒙在鼓裡整整八年的傻瓜,不但毫不知情,還活得如此淡然自在——

  辜獨塵瞇起眼,看著黎紫蘿依然苗條、纖細的美好身段,厭惡的發現,自己想要她的慾望,一如八年前強烈!

  不過,無妨!

  他要的只是個隨時可以丟棄的玩物,不介意被別的男人經手。

  即使他只需要她的身子滿足自己,也會毫不考慮的將她納進自己的掌握之中,隨心所欲的擺她——

  「想要回你的兒子?」

  看著她急切的點點頭,辜獨塵緩緩勾起一抹莫測高深的冷笑。

  「可以!只要你從今以後跟著我——寸步不離的!」

  「什麼意思?」黎紫蘿渾身冒起一股冷意。

  「我要你住進我的別墅!」辜獨塵勾著滿不在乎的冷笑。

  「你要我當你的情婦?」黎紫蘿震驚得腦筋一片空白。

  聞言,他遽然仰頭大笑,毫不掩飾的嘲諷令她備覺難堪。

  「情婦?你還真是高估了自己!」辜獨塵譏諷的勾起唇。「相信我,你沒這個資格!」

  「那我算什麼?」黎紫蘿強忍難堪,勉強開口道。

  「工具!」他陰森森的吐出兩個字,殘酷的回答她的疑惑。「一個任我使喚、替我暖床的工具!」他輕蔑、毫無一絲感情的口氣,讓黎紫蘿美麗的臉龐驀然刷白。

  看著她臉上難堪、不信輪流交錯的神色,他的心口緊繃得發疼。

  他竟還會為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感到心痛?!

  辜獨塵握緊雙拳,強迫自己轉身背對她,不去看她荏弱、令人不忍的美麗臉龐。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黎紫蘿無力的問道。

  背對著她的冷然身影沉默許久,才終於轉過一雙深沉似潭的冷眸對上她的。

  「這是你欠我的!」



  她欠他的,他會一樣一樣的討回來!

  辜獨塵毫不心軟的展現他鐵腕作風,當天晚上,毫無反抗餘地的黎紫蘿,被迫住進了辜獨塵的別墅。

  他採取了最極端的方式,來彌補這段空白的八年時光只要他想,她必須隨時隨地讓他看得見!但她顯然並不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

  辜獨塵瞪著她緊閉的房門,臉色冷硬得宛如即將來襲的風暴,陰沉得駭人。

  「開門!」他的聲音緊繃。

  「我不開,除非你把小睿還給我!」

  黎紫蘿倔強的端坐床沿,絲毫不畏懼他冷冽得駭人的口氣。

  他竟食一言!

  黎紫蘿從沒有一刻覺得他這麼可恨過!

  他把她騙到別墅裡來,卻拒絕將小睿還給她。

  「我說——開門!」

  門外的聲音像是最後的警告。

  她緊抿著美麗的唇,拒絕回應。

  孰料,門外沉默了數秒,她還來不及反應,「碰」的一聲巨響,緊鎖的房門遽然被撞開來,他高大結實的身影就立在門口。

  「你以為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辜獨塵惡狠狠的瞪著她。

  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

  「我只是想見我的兒子,這算是過分的要求嗎?」黎紫蘿眨回淚,控訴的瞪著他。「我也是人,為何不能……」

  「別考驗我的耐心!」

  他一把鉗住她的纖腕,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辜獨塵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容易失控,自從遇見她後!

  她絲毫不願屈服的瞪著他,眼中的怨憤,逼得他終於失去控制。

  他用力扯開她的衣襟,卻在她雪白的胸前,發現一道晶瑩刺眼的光芒。

  辜獨塵毫不溫柔的,用力扯下她頸上的細鏈,一道血痕立即浮現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這種東西,你一直留著它,來紀念我的死嗎?」

  他譏諷的盯著項鏈,懸在鏈子上的戒指,在燈光下閃著奪人的光芒,像是在嘲諷他當年的愚蠢。

  「還給我!」黎紫蘿忍痛想搶回鏈子。

  「這種東西,你早在八年前就該丟了!」

  他嘲諷的扯出一笑,毫不眷戀的將鏈子丟出窗外——

  「不!」黎紫蘿心碎的大喊,用力想掙脫地。「你怎能這樣?」

  「我會讓你知道,我能做的還不只這樣。」

  像是刻意宣示他的權力,辜獨塵不顧她反抗,用力扯破她身上的衣服,直到她身上一絲不掛。

  當她美麗雪白的身子呈現眼前,他才慢慢的冷靜下來。

  辜獨塵瞇起眼,看著黎紫蘿雪白晶瑩、宛若初雪般細緻的身體。

  她依然年輕姣好的身體,就跟八年前一樣,令人渴望得渾身泛疼!

  但,他無法不去想起——

  這副美麗的軀體,不再只屬於他一個人,當年在自己身下,她交付的純真與令人心悸的吶喊申吟,也大方的給了另一個男人甚至長達八年之久!

  她光裸著身子與歐揚交纏的畫面,不由自主的浮上他的腦海,怎麼也揮之不去。

  辜獨塵木然盯著她美麗羞惱的臉孔,緩緩的鬆開手。

  「你真是令我感到骯髒!」

  他冷冷的吐出一句,遽然翻身下床,抓起衣服就跨著大步甩門離去。

  床上的黎紫蘿,只能無力的閉上眸,任由淚水無聲的緩緩落進枕間——

  他終究還是投降了!

  她的僵持除了不理不睬,還包括不吃不喝,讓辜獨塵終於見識到她的頑固。

  他試著置之不理,但眼看著黎紫蘿一天比一天憔悴蒼白,他竟見鬼的心軟了。

  辜獨塵告訴自己,他只讓這一步,除了這一回,她休想再得寸進尺!

  早在八年前,她就已經失去了要求公平的權利!

  他終究還是從齊壅那兒接回小睿,將他送回黎紫蘿身邊。

  冷眼看著黎紫蘿緊緊擁抱著孩子的模樣,辜獨塵的心口竟緊繃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遽然別過身,大步離去。

  黎紫蘿心裡漲滿孩子失而復得的激動,絲毫沒有察覺到辜獨塵是何時離去。

  「小睿,對不起、對不起!」心疼的緊抱著小睿,她覺得是自己害苦了小睿。

  「媽咪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小睿眨著雙明亮的大眼,冷靜的模樣幾乎就是——辜獨塵的翻版。

  「媽咪讓你離開身邊,這段時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才沒有呢!」小睿認真的搖搖頭。「齊叔叔對我好好,他不但會陪我玩,還會帶我去吃麥當勞喔!」

  他眉飛色舞的說道,天真無邪的臉蛋上,看不出一絲對母親的思念。

  「那就好!」她疼惜的摸摸小睿白嫩的臉蛋,欣慰的笑了。

  雖然小睿口中的齊叔叔是誰,黎紫蘿並不清楚,不過她衷心感激他對孩子的耐心與照顧。

  「媽咪,為什麼我們要搬到辜叔叔家來?」小睿好奇的到處張望著。

  「因為……」黎紫蘿一時之間竟語塞了。

  「是因為媽咪喜歡辜叔叔嗎?」小睿認真的看著她。

  「為什麼小睿會這麼想?」

  黎紫蘿有些心酸的發現,小小的孩子竟完全看穿了她的心事。

  「因為媽咪說過啊!只要是喜歡一個人,就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我猜媽咪一定是喜歡辜叔叔,所以才想天天看見他對不對?」他說得頭頭是道。

  「這……」黎紫蘿不知該怎麼解釋,也難以啟口,索性將錯就錯的承認。「是啊!」她有些心虛的應道。

  「那辜叔叔會變成小睿的爸爸嗎?」小睿有些渴望的問道。

  他從小就好想有個爸爸,而且他也好喜歡辜叔叔,若是他變成他的爸爸,就再也沒有人敢嘲笑他了!

  「他——」本來就是小睿的爸爸!

  話就含在舌尖幾乎衝口而出,幸好黎紫蘿理智的及時阻止了自己。

  她謹慎的斟酌好半晌,才小心的開口問道:

  「如果辜叔叔當小睿的爸爸,小睿願不願意?」黎紫蘿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當然願意啊!」小睿以前所未有的認真點了下頭。「我喜歡辜叔叔,我想要一個像辜叔叔這樣的爸爸!」

  「為什麼?」黎紫蘿有些驚愕的望著小睿。

  「辜叔叔給我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好像爸爸一樣!」

  孩子的話,讓黎紫蘿不由得心驚。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父子連心?

  「而且辜叔叔的琴彈得好幸,如果辜叔叔當我爸爸,就可以教我彈琴,也可以保護媽咪,而且媽咪再也不用那麼辛苦的去上班了!」

  小睿天真的話,讓黎紫蘿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心疼的將小睿再度擁進懷裡。

  但願有一天,她能讓小睿知道,他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

  「媽咪答應小睿!」黎紫蘿堅定的承諾道:「總有一天,媽咪一定會給小睿一個最棒的爸爸,好嗎?」

  「嗯!」

  小睿用力的點了下頭,渴望的目光不覺已投向門外。



  「獨!」

  那是她的聲音——

  他最喜歡她用那輕輕柔柔的好聽嗓、青喚他。

  她那清靈可人的身影,就站在幾步之遙外,朝他綻著甜美的微笑。

  他想走,想靠近她,想吻她那雙豐潤、粉紅的美麗唇瓣——

  「你辦到了!」她眼中盈滿激動的眼淚。

  他伸手抱緊她、渴望的擁她入懷,緊得幾乎想將她融進自己身體裡。

  他滾燙的淚滴上了他的手臂,那灼熱而炙人的感覺,清晰得幾近真實,他甚至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紫羅蘭幽香——

  辜獨塵遽然彈坐起來,望著闃黑的房間,強掩心頭那股落寞。

  他又夢見了過去!

  夢中溫柔的她,卻像是一再提醒他,她的虛偽與善變。

  辜獨塵來到黎紫蘿的房間,夜半時分,他高大的身影宛如地獄使者,冷然的氣息格外令人心驚。

  黎紫蘿幾乎是立即被驚醒,她一手搗著胸口驚跳起來。

  「你……有……有事嗎?」

  門口幽暗的身影沒有回答,卻一步步的往床邊而來,半隱在黑暗中的臉孔看不清表情,卻依然令人心驚膽跳。

  他一言不發,伸手用力扯開她的睡衣,一排扣子應聲飛迸而開l黎紫蘿忍不住驚叫一聲。

  「不要這樣——」她慌怒的掙扎著,睡意全消。

  「如果不怕被你兒子聽到,就儘管叫吧!」辜獨塵朝她場起冷笑。

  小睿?黎紫蘿沒忘記,小睿就睡在隔壁的房間裡,而據她對妻獨的瞭解,只要他想做的事,就算是把小睿吵醒了,他也不會罷手!

  她不想讓自己、更不想讓小睿,面臨這種難堪!

  黎紫蘿頹然的鬆手,任由他毫不憐惜扯開她的睡衣,露出她未著內衣的豐盈。

  辜獨塵的眼神暗了下來,濃重的慾望在眼底翻騰。

  「我不是你花錢買來的那種女人!」她強忍心痛的冷冷說道。

  聞言,辜獨塵的眉頭緩緩挑了起來。

  「你當然不是花錢買來的那種女人——」他好看的唇勾起一抹冷笑。「你比她們還不值!」

  宛如一桶冰水兜頭淋下,讓黎紫蘿從頭寒進骨子裡。

  她早該認清事實的!

  她不該再對他心存冀望,如今他只是一個恨她入骨的男人,愛對他而言早就不存在了!

  黎紫蘿頹然閉上眼,任由他毫不憐惜的掠奪。

  八年了!

  她依然是這麼柔軟、甜美,宛如處子般的稚嫩可人,自她肌膚裡散發出來的淡淡紫羅蘭香氣盈滿鼻端,更是讓他亢奮得難以自持。

  他放縱自己,但她拚命閃躲瑟縮的身體,讓他不滿的瞇起眼。

  「別冒險惹惱我,否則吵醒你兒子,我不介意在他面前要你!」辜獨塵冷冷的警告她。

  聞言,黎紫蘿渾身一僵,一動也不敢動,眼中蓄滿屈辱的淚。

  她至今仍深愛他,她可以心甘情願交付自己的身體,卻不是像這樣,宛如物品般毫無尊嚴的任他玩弄擺佈。

  黎紫蘿悲哀的發現,自己抗拒不了他!

  在他一次又一次饒富技巧的挑逗下,她的神志開始渙散,腦中只剩感官上巨大的快感,絲毫無能為力阻止自己往下沉淪——

  辜獨塵面無表情的瞅著她,看著她在自己身下,不由自主申吟扭動的模樣,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是的,這就是他要的!

  任意的擺她的身子,讓她臣服在自己身下。

  他會讓她知道,對於她的背叛,他絕不會輕易原諒、也絕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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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05:09
第八章

  黎紫蘿一心以為,只要小睿安全的回到她身邊,辜獨塵以後就再也不能拿小睿來威脅她。

  她料錯了!

  她不但錯佔了辜獨塵的能耐,也低估了他報復的決心。

  回到她身邊的小睿,竟變成辜獨塵用來反制她的籌碼。

  只要她惹惱他,或是稍有反抗,他就作勢要當著小睿的面,做出令人臉紅的舉動,擬於孩子在場的黎紫蘿,幾乎只能任他擺了。

  尤其是陰晴不定的辜獨塵,實在太難捉摸,她幾乎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戒慎恐懼得,就怕又惹惱他。

  黎紫蘿氣自己的懦弱,但她實在無計可施,只能每天藉著種花、整理花園來分散自己的緊張情緒。

  「黎小姐,你種的花好漂亮!」

  頂著炙熱的太陽,她正小心翼翼的拔除花圃兩旁的雜草,就聽到頭頂傳來熱絡的聲音。

  一抬頭,發現是辜獨塵請的司機老鄭,正站在花圃另一頭,朝她揚著大大的笑。

  辜獨塵回來了?

  「謝謝!」她含笑道了聲謝,目光不自覺的朝主屋的方向望去。

  「黎小姐,這是什麼花?我很少看過哪!」

  老鄭好奇的將頭湊在花叢間探頭探腦。

  「喔,這是紫羅蘭!這種花適合在……」

  一提起花,黎紫蘿的話匣子不覺打開了。

  黎紫蘿就這樣站在花圃邊,跟老鄭熱絡的聊了起來,渾然不覺主屋落地窗邊,一雙陰鷙的眼正冷冷的盯著她。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給你……」

  「老鄭,你可以回去了!」

  黎紫蘿講得正起勁之際,一個冷冷的聲音倏然插進來。

  「好的,總裁!」老鄭一見辜獨塵的臉色不對,急忙快步離去。

  他繃著臉,一雙大掌遽然扣住她的纖腕,就將她往主屋里拉。

  「進來!」

  黎紫蘿追不上他的腳步,幾乎是被他「拖」著走。

  「你想做什麼?」黎紫蘿氣憤得想尖叫。

  他總是這樣讓人難以捉摸,她不知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他?!

  走在前頭的妻獨,始終繃著臉不說話,惟有從他緊扣著她的大掌,才感覺得出他驚人的怒氣。

  一進主屋,他就將她拉進最靠近走廊邊的書房裡,粗暴的踢上門,將她壓在臨窗的書桌上。

  「你的胃口真大,連老頭子也捨不得錯過?!」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

  「你在說些什麼?我只是跟老鄭聊天。」黎紫蘿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聊天?你就是這樣,跟歐揚聊出一個小孩來?」辜獨塵冷言譏諷道。

  「你——」

  黎紫蘿倏然倒抽一口氣,繼而席捲而來的憤怒,讓她衝動的打了他一巴掌。

  霎時,他的俊臉浮現一個紅色的掌印,跟眼中那股熊熊的怒火相輝映,格外合人心驚。

  「你會為你的不智付出代價!」

  辜獨塵冷冽的吐出一句,遽然掀起她的裙擺,一手粗暴的撕裂她的領口,露出她雪白的胸口與白皙修長的腿。

  他深沉的眸驀然變暗,濃濃的慾望在眼中蔓延。

  「別這樣!」黎紫蘿羞怒著想遮掩自己。

  「你阻止不了我!」

  他瘖啞的低吼在她胸前響起,當她敏銳感覺到,身上僅剩的布料被他扯去,胸前傳來帶有懲罰意味的痛楚,緊並的雙腿也遽然被他給拉開。

  兩人激烈的交纏,緊緊的相互融合在一起,她迷醉的嬌吟與他粗重的喘息,讓書房裡散發著股濃濃的激情氣息。

  他們忘記了一切,只記得不斷在彼此的身體裡得到滿足,直到一個童稚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媽咪!你在裡面嗎?」

  小睿回來了!

  被壓在在書桌上的黎紫蘿一驚,急忙想起身,深怕小睿會開門進來。

  她想起辜獨塵剛剛突然抓她進書房,在書桌前就佔有了她,甚至連房門也來不及落鎖。

  當黎紫蘿才倉皇的欲起身,就被一雙有力的大堂給壓住。

  「你該死的不准離開!」他瘖啞著嗓音低吼道。

  「可是小睿他……」

  黎紫蘿既難堪而又倉皇的看著自己。

  拜託!小睿在外面——她咬住唇,眼中有著無聲的祈求。

  辜獨塵面無表情看著她眼中的哀求,以及懸在眼底難堪的淚水,眼中始終毫無一絲同情。

  「回答他!」辜獨塵冷冷的命令道,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強忍屈辱,好半晌才顫抖的開口,安撫門外的兒子道:

  「小……小睿……媽咪在……忙……你自己先去……房裡做功課……」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破碎得幾乎不成樣。

  「媽咪,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小睿的聲音裡有著擔憂與不安。

  「不,喔——」黎紫蘿趕緊咬住唇,及時阻止了幾乎逸自的申吟。

  等待那陣致命的酥麻過去,她好不容易才能再度開口。

  「媽咪只是在……在休息……」

  「那我也要進去跟媽咪一起休息!」門外的小睿說著就要開門。

  「小睿!你不能進來!」她驚叫著想起身,卻怎麼也推不開身上的辜獨塵。

  她怎能讓孩子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她這種樣子,簡直像個妓女!

  「可是——」

  「去做功課……乖!」黎紫蘿咬著牙安撫道,羞憤的淚水已經在眼眶邊打轉。

  看著她宛若慈母般強自鎮定的口吻,以及臉上如蕩婦一樣迷醉的表情,辜獨塵嘲諷的勾起冷笑。他早該認清她有多虛偽的,不是嗎?

  「好吧!那我先去做功課!」

  聽著小睿落寞而去的腳步聲,黎紫蘿終於任由強忍許久的巨大快感,在體內爆炸,讓前所未有的極致喜悅將她送上雲端——



  「你怎麼來了?」

  看到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的高大身影,辜獨塵不免意外。

  久違不見的齊壅,依然俊朗瀟酒,一身黑色的緊身凱文克萊上衣、長褲襯托出他健美結實的身材,兩片薄唇漫不經心的勾勒起一道弧度,更添他身上那股致命的吸引力。

  帶著一貫的瀟灑,齊壅大方坐進窗邊柔軟的沙發裡,將一雙長腿放上小茶几,舒適的交疊。

  「你有好一段時間沒來聚會了,最近還在忙公事?」齊壅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像是知道了些什麼。

  經他這麼一說,辜獨塵才恍然想起,自己不知有多久沒有跟這些好友碰面了。

  「抱歉!這陣子公司太忙了。」辜獨塵抱歉的說道。

  「你是該忙!」女人嘛!齊壅不以為意的勾唇一笑,話中有話的說道:「可惜的是我幫不上忙,黑匡閻這次遇上了個大麻煩,諶墨現在則是被一個小丫頭給整慘了,大概也是自顧不暇了。」

  「他們沒事吧?需不需要我——」

  「不用、不用!」齊壅瀟灑的擺了擺手。「這兩個小子平常不苟言笑,一臉酷相,這下我倒要看看他們要怎麼擺平『女禍』。」他咧著嘴賊賊的笑著,一臉準備看好戲的表情。

  「跟女人有關?」黑匡閻跟諶墨?辜獨塵狐疑的蹙起濃眉。

  「也該有女人來擺平這兩根硬木頭,要不,看他們老是那副悶死人不償命的德行,我也快瘋了!」

  「你呢?」辜獨塵用一雙洞悉的眸審視他,淡淡問道。

  「我?」齊壅聳聳肩,表情頗為無奈。「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女人!」

  望著他半晌,辜獨塵逕自轉身望向窗外,意味深長的說道:

  「女人還是少碰為妙!」

  說到女人,齊壅不免想起,最近報上寫了數大篇的熱門新聞。

  「聽說你別墅裡來了個美人?」

  齊壅緩緩舒展身子,半開玩笑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

  「這已經成了,熱門新聞了!」離奇死亡八年,卻又奇跡似的生還,最後還將一名絕世美女藏在別墅裡,任誰都想大做文章。

  「她只是個玩物!」

  辜獨塵冷漠滿不在乎的口吻,讓齊壅不禁微微蹙起眉,但他沒有多追問。

  雖然是至交好友,齊壅懂得分寸,不會過分干涉彼此私事。

  「齊壅,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沉默半晌,辜獨塵再度開口請托道。

  「說吧!」齊壅大方的說道。

  身為國際近三十家連鎖徵信社的總裁,他對「拜託」這個字眼最感興趣。

  「我想請你幫我查查,當年我出事的意外!」

  「當年的意外?」閒言,齊壅迅速放下一雙長腿,俊臉上滿是興味盎然。

  「我推測當年的車禍不是意外。」他平靜的神色看不出端倪。

  「哦?怎麼說?」

  「我懷疑我的車子可能被動過手腳,所以才會高速墜落山壁。」他清楚記得當時發現煞車失靈的慌亂與震驚。

  「有誰會這麼做?」

  齊壅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桌面,試著推敲可能的嫌疑者。

  「我不知道!」會是她嗎?辜獨塵搖搖頭,下意識不願去想。「所以,想請你幫我調查。」

  「沒問題!」齊壅拍著胸脯一口答應。

  「先謝了!」辜獨塵朝他感激的一笑。「我欠你兩次人情。」

  「客氣什麼!」齊壅瀟灑的起身往外走。「我先走了!你的案子挺有趣,我先去查查有啥頭緒。」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邊,辜獨塵不禁再度陷入了沉思。

  身為好友,他該不該勸諶墨跟黑匡閻提防女人?



  辜獨塵怎麼也沒想到,隔天竟來了第二個意外的訪客而且還是個不速之客!

  「有事嗎?」

  辜獨塵面無表情的瞅了眼前的身影一眼,冷淡的問道。

  「表哥,放了紫蘿!」歐揚低聲哀求道。

  他的話讓辜獨塵的臉色遽然冷況下來。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有何立場要求我?」辜獨塵毫不客氣的盯著他。

  這這個婚約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你這麼強迫紫蘿,她不會快樂的上

  閒言,辜獨塵的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嘲諷。「我想你大概是搞錯了,我這麼做不是想讓她快樂,而是痛苦!」他陰沉的臉色幾乎像個惡魔。

  「你不能這麼做!」

  「喔,我不行嗎?」他臉色不善的盯著他。

  「紫蘿她現在看起來——」

  「你去找過她?」他的眼神驀然一冷。

  「我只是基於朋友的關心去看看她。」歐揚坦然的說道。

  「我警告你!從今以後不准你靠近她一步,否則,就算你是我的表弟,我也不會輕饒你!」他冷冽的吐出警告。

  「表哥,其實我跟紫蘿之間——」

  「夠了!我不想聽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辜獨塵遽然打斷他。「她是我的,我有權力決定她的一切!」他近乎霸道的宣示道。

  「你這樣會傷害紫蘿的!」歐揚憂心的說道。

  「但經比不上她當年對我的傷害!」辜獨塵毫不心軟的回視著他。

  歐揚萬分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硬是拆散了他們,如今有了彌補的機會,他卻無從著手替黎紫蘿找回幸福。

  「難道你看不出來,小睿他是——」他忍不住幾乎脫口而出。

  「我知道他是你兒子!」辜獨塵的臉色倏然緊繃起來。「他姓歐,你用不著再強調一次!」冷冷的瞪著他。

  歐揚無言望著辜獨塵俊朗的臉孔,卻無法解釋這個荒謬的誤會,畢竟他曾答應過黎紫蘿,絕不對辜獨塵洩露這個秘密的。

  「表哥,你會後悔的!」歐揚無力的吐出一句。

  「你放心,我一輩子也不會後悔任何決定。」辜獨塵傲然的瞅著他。

  眼見自己絲毫無能為力,歐揚也只能頹然轉身離去。

  望著他落寞離去的身影,辜獨塵無法克制強烈襲上心頭的那股嫉妒。

  他嫉妒歐揚,竟能擁有黎紫蘿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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