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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于媜]惡男契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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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17:24 |倒序瀏覽 | x 2
惡男契約 作者:于媜

齊熙向來喜歡挑戰,尤其喜歡征服美女,
第一眼看到這冷若冰霜的女人,便引起他莫名的興趣。
誰知看似冷艷的她,臉皮卻薄得可以——
他才逗了她幾回,她竟然就這麼包袱款款逃出國?!
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更讓他下定了決心,
絕對要讓這座『冰山』,融化在他懷裡……
在嚴謹家教的薰陶下,安絮茵向來擅長偽裝自己。
沒想到她多年冷靜沉著的表相,竟在一個男人面前破了功?!
遇上這個玩世不恭、又霸道成性的男人,
讓她第一次體會,什麼是心動的感覺——
為了擺脫他的糾纏,她知道自己該逃開,他致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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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17:52
楔子

  闐黑寂靜的夜晚,一棟三層樓的頂樓房間裡,隱隱傳出斷斷續續的甜軟嗓音,與壓抑的抽氣聲。

  沒有一絲光線的房間裡,充滿了哀傷的氣息。

  一個小女孩躺在板黑的小床上,懷裡緊緊抱著心愛的熊玩偶,漂亮的小臉蛋憋得通紅,眼裡有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

  她好害怕!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有著陌生的氣味跟擺設,就連窗外的聲音都是讓她陌生的車輛喧囂聲。只是一句晚安跟禱告,她就被舅媽送進房間裡,任由黑暗與孤寂將她包圍。

  沒有柔和溫暖的床邊小燈,也沒有媽媽溫柔好聽的聲音,為她吟唱催眠曲,安絮茵躺在小床上,睜著一雙漂亮清澈的大眼,不住四下溜著,心裡既不安又害怕。

  舅舅告訴她,爸爸、媽媽已經被小天使接到天上去了,舅媽說,以後她要學著一個人睡覺,不能任性撒嬌,而表哥則說,這個家裡本來就沒有催眠曲,她得學著習慣窗外的聲音,別做膽小鬼!

  是的,以後她將要在這個家住下來,她要乖乖聽話,才不會被大家討厭!

  對,她要乖、要聽話,大家才會喜歡茵茵!

  她用力閉上眼睛,用童稚的柔嫩嗓音,輕輕唱起平時媽媽哄她入睡的催眠曲。

  這一年,小絮茵才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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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18:16
第一章

  星期一早晨,閻羅企業一周繁忙的開始。

  十點不到,安絮茵已經接連著參加兩場會議,好不容易回到辦公室,桌上已有堆積如山的業務在等著她。

  她精明幹練的臉龐,沒有洩露一絲表情,只是在辦公桌後從容坐下,熟練的將諸多的業務分門別類,依照緩急迅速處理起來,絲毫不見慌亂。

  安絮茵早已習慣,這種緊湊的工作步調,忙碌對她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進閻羅企業已經快五年了,她是個有經驗、也很稱職的秘書長,重要的是,她喜歡這種單純而安靜的工作。

  面對繁瑣、龐雜的業務,她始終保持從容冷靜的態度,彷彿任何事也驚擾不了她。

  一抬頭,只見偌大的秘書部裡一片安靜,所有的秘書全專注在自己的工作,過去幾個星期來的慌亂與喧鬧,再也不復見。

  才剛進公司不久的宋希蕾,被調到了文書部,整個秘書部像被消了音似的,顯得格外沉寂。

  她對宋希蕾沒有成見,但不誇言的,少了她,辦公效率確實快多了!

  「純純,這份文件盡快發到永勝企業,今天下午總裁要得到回復。」

  她叫來負責聯絡各廠商的王純純,將手上的緊急文件,遞到她手裡。

  「是的,安小姐!」

  王純純利落的坐回電腦前,效率極佳的忙碌起來。

  當安絮茵把今天待辦的工作分配完,對講機正巧響了起來。

  「安小姐,請到我辦公室來!」

  安絮茵理了下衣著,迅速來到黑匡閻的辦公室。

  一進門,黑匡閻手上正拿著一份,合作企業面臨倒閉危機的評估表,也是這件案子,讓黑匡閻傷透了腦筋,被波及恐怕是難以避免的命運。

  黑匡閻面色凝重的分析損失情況,安絮茵看著他嚴肅專注的側臉,有種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奇妙感覺。

  黑匡閻是她的表哥,安絮茵幾乎是跟著他長大的,從小他就是這個樣子,嚴肅沉穩,而且不多話。

  小時候黑匡閻跟她,並不特別親密,卻始終待她像個妹妹般照顧,她大學一畢業,他立刻將她帶到自己的公司,讓她擔任秘書長的重要職務。

  雖然當時她成了許多人眼紅的空降部隊,也讓公司內部的批評聲不斷,但黑匡閻依舊堅持用她。

  而這麼多年來,她沒有讓他失望,將一個企業最重要的靈魂部門——秘書部,帶領得相當有紀律。

  「對於這件案子,你有什麼意見?」

  黑匡閻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總裁,我認為盡快終止跟『聯通』的合作關係,可以避免更多的損失。」她客觀的分析道。

  「嗯——」

  黑匡閻點點頭,讚許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一起工作這麼久,安絮茵不只是他的得力助手,兩人間更有種無形的默契。

  黑匡閻信任她,簡單交代了這件案子的後續處理事宜後,看得出來他的眉頭鬆弛不少。

  「我立刻去辦,若總裁沒事,我先出去了!」

  雖然兩人是表兄妹的關係,但安絮茵向來懂得公私間的分壘。

  才剛步出總裁辦公室,她就看見所有的秘書正湊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熱烈討論著。

  她沒有開口阻止她們,更不可能加入話題,她有自知之明,那只會打斷她們熱烈的情緒。

  安絮茵自覺自己跟她們有一段很大的差距,她從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自小在黑家嚴謹的家風薰陶下,安絮茵只知道,要如何在每一次的考試中拿第一名,如何把每一件事做得更盡善盡美。

  已經二十七歲的她,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什麼是動心的感覺,從小到大始終伴隨她的,惟有她虔誠信奉的主。

  花花綠綠的世界不適合她,無波的平靜才是她該過的生活。

  瞥了幾人一眼,她靜靜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再度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安小姐,該走了!」

  安絮茵一抬頭,提著公事包的黑匡閻,正站在她的辦公桌前。

  今天中午有一場重要的生意要談,她沒忘記。

  「好的!」

  她背起皮包,一手拎起手提電腦,快步跟上了黑匡閻。



  一輛火紅的保時捷跑車,在喧鬧的正午街頭利落的奔馳。

  在冗長的塞車長龍中,只見紅色的跑車宛若一道火焰,在街頭劃過一條燦爛火光,而後利落的穿進小巷中,避開了冗長的車陣。

  幾秒鐘後,紅色的火焰從另一邊的街頭竄出,瀟灑的朝長街盡頭奔馳而去。

  齊熙唇邊勾著抹慵懶的笑容,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帥氣的倚在車窗邊,在臉上的黑色墨鏡下,隱藏著的是一雙讓女人難以抵擋的迷人黑眸。

  他低頭瞥了眼手上黑色的高級腕表,利落的自手機座上抽起手機,熟稔的按下一串號碼。

  「寶貝,抱歉!路上有點塞車,恐怕會遲半個鐘頭才能到!」

  說話的同時,他的跑車利落穿過寬敞、順暢的市民大道。

  「你怎麼這樣嘛!每次都遲到……」

  一如預料中的,電話那頭傳來不悅的嬌喔。

  「別生氣——我盡量趕,三分鐘夠不夠快?」他溫柔的哄慰,聲音足以讓女人渾身配軟。

  「你騙人!不是說要半個鐘頭?三分鐘怎麼可能到嘛!」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又氣又好笑。

  「不相信?那就等著看吧!」

  他勾起一抹慵懶迷人的笑,從容掛上電話,順手抽起一張面紙,擦去方才依依不捨的梁倩倩,留在他唇上的唇膏香味,突然間,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瞥了眼顯示的號碼,歎了口氣——唉,忙碌的一天!

  「小子,一整天你是跑哪裡去了?電話也打不通——」

  一接起電話,電話那頭遽然傳來齊壅連珠炮似的叨念。

  他窩在美人的香閨裡大半個早上,齊壅找得到他才怪?!

  「查案!有事嗎?」但他依舊一派輕鬆,好心情的問道。

  「別管其他那些芝麻小案了,今早我接了件大case,快回公司!」

  依齊壅興奮的口氣聽來,鐵定是件大案子,但——再怎麼急的案子,也比不上他跟美女的午餐約會重要!

  「老哥,我今天早上忙著查案,連早餐都沒時間吃,你行行好,讓我喘口氣、吃個飯吧!」齊熙一副不勝疲憊的口吻。

  電話那頭沉默好半晌,才終於不情願的吐出一句。

  「好吧!那你吃完午餐,記得下午回來公司一趟。」

  「收到!」

  利落的收了線,齊熙的唇邊揚起一抹肆意的笑。

  這就是齊熙一個聰明絕頂,女人永遠比事業重要的男人!

  玩世不恭的他,甚至自比溫莎公爵,只愛美人不愛江山,輝煌的成就與事業在他眼中毫無價值,他惟一在乎的,就只有錢跟美女!

  他一手利落的將方向盤一轉,彎進了餐廳的停車場,漂亮的停妥車子,而後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入餐廳。

  正不悅的噘著小嘴,百般無聊四處張望的周雪薇,不經意一抬頭,看到齊熙挺拔瀟灑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不禁驚喜的瞠大眸子。

  揚起一抹嬌羞的笑容,周雪薇屏息看著齊熙噙著迷人的笑容,以從容自信的步伐,瀟灑朝她走來。

  他有張俊美逸朗的臉孔,和一副勤於鍛煉的結實體格,將近一百八十的修長身材媲美模特兒,一身知名品牌的黑色針織衫跟長褲頗具品味,更恰如其分的襯托出他身上那股雅痞氣息。

  最讓她呼吸困難的,是他唇邊那抹似笑非笑的慵懶笑容,以及那雙彷彿帶電似的迷人黑眸。

  週遭不時投來的羨慕眼神,讓她覺得有面子極了。

  認識幾周來,他的挺拔出色、一出現總是引起所有讚歎目光,讓周雪薇在旁人寫滿羨慕的眼神中,過足虛榮的癮。

  在她陶醉的當下,他已經來到她身邊。

  「寶貝!為了你,我飛車趕來了!」

  他瀟灑的一彎身,將手繞到她身後的椅背上,突然自背後拿出一大束火紅的玫瑰。

  「熙——」周雪薇驚喜得倒抽了口氣。

  他的突然提早出現,再加上一大束玫瑰的驚喜,無疑將她捧上了天。

  周雪薇感動得眼睛裡淚花閃閃,半天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就是齊熙,總能將女人微妙的心思拿捏得巧妙準確,也永遠有辦法先將女人蕩進谷底,再一下捧到天上,逗得她們心花怒放。

  神清氣爽的入了座,為了新認識的女友而耽誤的十幾分鐘,只消他輕鬆一個小伎倆就解決了。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再加上眼前精雕玉琢的美女,讓他心曠神怡。

  正午,向來是他最享受的午餐時光。

  不但有醇酒佳餚、還有美人相伴,簡直是人生享受的極致!

  這就是齊熙一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

  事實上自從五年前,一個女人走出他的生命後,他就不懂何謂「真心」!

  從美國回到台灣幾年來,他交往過的女人難以計數,舉凡女明星、模特兒、企業的千金小姐,甚至是普通的小家碧玉,只要是他中意的類型,他總是有辦法追到手。

  雖然他算不上事業有成,但他擁有一流家世,又有個身價上億的哥哥,再加上深諳女人心、善於調情的手段,自然擄獲了眾多女人的心。

  對於女人,齊熙自有他的一套哲學理論。

  女人,折舊率高、久了也容易生膩,所以剛開始認識的女人最可愛、迷人,不但令人賞心悅目,研究價值也高,但時間久了,就成了麻煩!

  換個角度來看,女人又像座寶礦,剛開始有著讓人挖掘不完的新鮮與驚奇,令人興致勃勃,時間一久,就令人迫切需要換個環境,呼吸新鮮空氣。

  因此,他雖多情卻一點也不專情,同時跟五六個女人交往是常有的事。

  「熙,你怎麼辦到的?才三分鐘就趕到這裡?是不是故意吊人家胃口?」

  周雪薇低頭撥弄著眼前的減肥沙拉,終於還是按捺不住的嬌聲問道。

  「這是愛情的力量,一心想著你,不知不覺人就到了門口,看到你可愛的身影啦!」他以一貫四兩撥千金的玩笑口吻道。

  「人家是說正經的啦!」

  周雪薇噘起小嘴,氣惱得小臉通紅的模樣,逗得齊熙忍不住仰頭大笑。

  周雪薇是個頗知名的時裝模特兒,齊熙在一次陪某企業千金女友看服裝秀中,一眼就迷上身材、臉蛋一流的她。

  第二天起,他連續送了一個星期的玫瑰花,輕而易舉就把她追到手。

  不經意,齊熙自眼角瞥見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他斂起笑好奇的轉頭細看。

  那是——黑匡閻?還有他那嚴肅的表妹?

  頓時,他的興致全被遠處那個專注的側臉吸引,全然忘了身旁還有個動人的美女。

  依黑匡閻面色嚴肅的樣子,應該是在談生意,不過,比較有意思的是——坐在他身旁的安絮茵。

  上回他在黑匡閻的辦公室見過她一次,她的姿色算是上等,而她冷若冰霜的態度,也讓人印象深刻。

  今天的相遇頗為巧合,他總算能從頭到腳仔細打量她。

  只見她正專注的低著頭打字,修長纖細的手指,在手提電腦上飛快的動著,雙腿也規矩的緊並,看起來儼然就像個中規中矩的上班女郎。

  她不頂美,起碼不是那種用化妝品、高級服飾堆砌出來的人工美女,也不是他偏愛的嬌柔甜美,會膩進男人心坎裡的類型。

  她的美很獨特、很耐人尋味,眉宇間散發出的那股清靈淡雅氣息,讓人心情格外平靜,是所有美女普遍缺乏的智慧美。

  就連她的神色,也始終是那麼平靜從容,舉手投足也總是不急不緩,像是誰也驚擾不了沉靜的她。

  突然,她湊近黑匡閻耳邊低聲說了句,便優雅的起身步向餐廳角落,齊熙猜她是要去洗手間。

  看著她起身離開,他饒有興味的一手搭在椅背上,側過頭大膽的打量她。

  她有副宛若上帝傑作的好身材——齊熙有了更意外的發現。

  合身的及膝窄裙,包裡著她渾圓挺翹的美臀,裙下一雙白皙修長的小腿,竟帶有種性感的味道——

  最不可思議的是她連走路的姿勢也很美!

  按理說,像她這種拘謹嚴肅,凡事一板一眼的女人,就該配上一副十足抱歉,讓人不想看上第二眼的平庸相貌與身材。

  但,不只是纖細窈窕的身段,與她一身拘謹嚴肅的氣息不符,就連一件中規中矩的套裝穿在她身上,更是說不出的好看。

  怪哉!

  明明是一個看似如此拘謹嚴肅的女人,竟然會這麼出奇的吸引人目光。

  她嚴肅的表情、認真專注的神態,卻奇妙的形成了成熟女人的魅力,不很引人遐思,卻有一種絕對致命的吸引力!

  在女人堆中打滾這麼久,他從來沒發現,光是看一個女人就這麼有意思。

  更何況,像這種類型的女人,是從來不對他胃口的,但他卻久久移不開目光,就連一旁的周雪薇說了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齊熙的目光很直接、也很大膽,只不過安絮茵當然不會注意到他,她的舉手投足都是那麼一板一眼,就連目光也從不偏斜。

  直到她利落的收拾手提電腦起身,曼妙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門外,他還遲遲收不回目光。

  「熙,你在看什麼嘛?」

  身旁嬌氣的聲音,驀然喚回他的思緒。

  齊熙猛一回神,緩緩轉過頭,看著身旁這個身材一流、漂亮性感的當紅模特兒。

  突然間,他竟對這張修飾得近乎完美的臉孔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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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18:37
第二章

  齊壅說得沒錯,這回接的確實是個大案子。

  為了往後可能面臨的好一陣子忙碌,齊熙正打算,利用僅剩的最後一晚時間,去找女友之一的楊凱莉,不意卻在路上,遠遠就瞥見那件熟悉的套裝,正在路上走著,不,套裝當然不會自己走上街,自然還有它的主人。

  只不過真巧,才隔幾個鐘頭,他竟然會在這裡碰見她。

  一個緊急煞車,他將跑車遽然在她身旁停下。

  「安小姐!」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安絮茵陡然嚇了一跳。

  一轉頭,是一名相貌英挺俊美,看來有幾分熟悉的男子。

  「我認識你嗎?」安絮茵習慣性推了下金邊眼鏡,認真打量他。

  「前幾天我們才見過面,安秘書長忘了嗎?」

  齊壅拿下墨鏡,勾起一抹慵懶的笑。

  他臉上那抹獨特的慵懶,卻又像漫不經心的笑容,驀然勾起了她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他是表哥好友的弟弟——一個關係很遠的男人!

  幾天前在辦公室裡曾見過他一面,不過對於他玩世不恭的調調,安絮茵並沒有太大的好感。

  淡淡的掃他一眼,她逕自轉身往停車場走。

  「你真的不記得了?你看起來不太像容易健忘的人。」

  他的聲音遠遠自身後傳來,安絮茵停下腳步,不悅的回頭瞪著他吊兒郎當的俊臉。

  「我當然記得你,只不過,我不想跟你說太多話!」

  她再度轉身往前走,腳步始終保持優雅從容。

  「我們有過什麼不愉快嗎?」他開著跑車跟了上來。

  「沒有!不過表哥警告我不要理你。」

  「喔?」齊熙似笑非笑挑了下眉。「為什麼?」

  難不成黑匡閻怕他這小表妹,抵擋不住他的魅力?

  「他說你是只大野狼!」

  大野狼?嘖——好個口下不留情的黑匡閻。

  齊熙再度恢復一貫瀟灑的笑容。

  「原來黑匡閻是怕他的小紅帽表妹,被大野狼一口吞進肚子裡——」

  「我不是小紅帽!」

  安絮茵遽然打斷他,已經被他存心挑釁的語氣挑起了火氣。

  「那你何必怕野狼?」他慵懶的斜睨著她,戲謔的眼神像是無言的挑釁。

  他目中無人的狂妄模樣,讓安絮茵氣得牙癢癢的。

  齊熙饒有興味的,看著她因怒氣而漲紅的臉蛋,唇邊不禁勾起愉快的笑。

  他第一次發現,光是跟一個女人講話、觀察她的表情,就能獲得無窮的樂趣。

  安絮茵發誓,這輩子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吊兒郎當、說起話來卻又狂妄無禮的男人,虧他長得英挺俊朗、有幾分風度翩翩,言行舉止卻這麼野蠻。

  她強忍怒氣,冷冷掃他一眼。「大野狼居心叵測,這是連小學生都知道的安全常識。」

  她犀利的反擊,讓齊熙的眉頭一挑,他忍住笑,一本正經的回道:「童話書裡都已經教會大家,要怎麼防範心懷不軌的大野狼,或許小紅帽不但不吃虧,反倒還會佔便宜。」

  「偏偏城市裡的狼,遠比童話書上的,還要危險難纏。」安絮茵意有所指的掃他一眼。

  她的暗諷讓齊熙驚訝的挑起眉,隨即會意的發出大笑。

  沒想到她看似拘謹,卻一點也不木訥寡言,反倒反應靈敏,而且口齒伶俐得絕不輸他。

  好個深藏不露的女人有意思!

  「你要去哪裡?」他一派熱心的問道。

  「回家!」

  依她緊繃的表情看來,她的下一步,恐怕是準備把高跟鞋扔向他。

  齊熙謹慎的將車速慢了下來,保持安全距離。

  「你車停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她戒備的瞥他一眼。「我喜歡走路。」

  齊熙雖然玩世不恭,卻很有風度,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

  他勾起唇,朝她背脊直挺挺的身影,投下最後一瞥,便踩下油門準備離去。

  但開不到幾公尺,原本已經打算離去的車子,再度慢了下來。

  「安小姐——」

  「你到底還想做什麼?」安絮茵已經被他擾得幾乎失去耐性。

  「我只是想提醒你——」

  齊熙綻出一抹可惡的笑容,用溫柔得足以滴出水的語氣,緩緩吐出一句。

  「你闖紅燈了!」

  聞言,安絮茵大驚失色的抬頭一看,一張原本繃得死緊的臉,驀然漲成紅色,倉皇的轉身往回跑。

  她一臉充滿罪惡感、頓失冷靜的驚慌表情,讓他忍不住仰頭大笑。

  好個有趣的女人——

  原來,黑匡閻這個看似呆板、嚴肅的表妹,並不如表面看來那麼無趣啊!

  看著在後視鏡中逐漸隱沒的身影,齊熙唇邊那抹笑容卻仍久久不褪。

  他有預感——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週五夜晚,一場熱鬧盛大的商業晚宴,在知名董氏集團總裁,董建龍的外雙溪豪宅裡舉行。

  七點一到,齊熙難得一身正式打扮出現,一名在大廳早已等候良久,宛若花蝴蝶般的美麗女子,翩然迎上前去。

  「熙,你好準時喔!」女子一臉嬌媚的仰頭看他。

  「那是當然,為了你,我一分鐘也捨不得遲到!」

  他瀟灑的勾起一笑,俯身在她化著精緻濃妝的臉蛋印下一吻。

  「你就愛貧嘴!」女子紅著臉嬌斥一聲,看得出來這些話很受用。

  齊熙抬起頭,放眼朝偌大的宴會廳打量了一眼,習慣性的揚起一抹慵懶迷人的笑容。

  今晚他當然不是來查案的,而是受邀為董氏集團千金女友的男伴。

  為了這個慎重的場合,他難得將一頭隨性的黑髮,梳理得分外整齊,再加上一襲筆挺合身的亞曼尼西裝,除了那股難掩的浪蕩不羈氣息外,更顯得風度翩翩。

  董芊芊小鳥依人的倚在齊熙的臂膀裡,享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羨慕目光,心裡的驕傲與滿足,自然不在話下。

  認識齊熙一個多月來,她已經邀了他不下五次,他卻是首次答應和她參加公開的宴會,除了得意,她心裡也有著竊喜。

  這表示他們的關係又更進一步,她對齊熙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齊熙是社交界有名的花花公子——這是每個社交界的女人,都知道的事實。

  也就因為如此,若能拴住這個愛情浪子的心,才能顯示她的與眾不同。

  而且讓眾多女人咬著手帕,在一旁嫉妒與艷羨,更能滿足她身為女人的虛榮。

  依照眼前的情勢看來,愛情浪子栽入她的手裡,恐怕也是遲早的事了,一想到這裡,董芊芊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挽著精雕玉琢的董芊芊,第一次出現在這種商業晚宴的齊熙,想的倒沒有董芊芊那麼多,他只是單純因為無聊、為了打發時間而來罷了!

  也因此,大半個晚上下來,他的心情始終輕鬆自適、態度也始終從容,尤其是天生一張能言善道的嘴,更逗得不少貴婦人、企業千金春心蕩漾。

  「你就沒看到,那些女人那副瞪大眼珠子的德行,活像要把你吞了似的……」

  一整晚,嬌生慣養的董芊芊卻也吃足了乾醋,千金小姐脾氣發個不停。

  「寶貝,我只是禮貌性的交際罷了!她們哪一個比得上你?」齊熙心不在焉的安撫她。

  「反正,我一定要跟我爹地說,以後不許再請這些人來了!」就算要請,也絕不請女人!董芊芊嬌縱的嘟起小嘴。

  一碰上像齊熙這種炙手可熱的男人,女人的嫉妒心,往往會變得很可怕。

  齊熙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瞥她一眼,心想這種千金小姐的潑辣勁,玩玩可以,要真娶來當老婆,下半輩子的日子鐵定不好過。

  他雖然風流,但可不糊塗!

  手持著酒杯輕啜著薄酒,一面聽著董芊芊牢騷不斷,正感到百般無聊之際,突然間,一抹纖細的黑色身影,吸引了齊熙的注意力。

  那是個身材纖細,卻曲線完美的女人。

  一身黑色絲質長禮服,長髮簡單的綰在腦後,比起滿場花枝招展的女人,她的打扮簡單得幾乎不起眼。

  但奇妙的是,人群中的她,卻宛如一朵清蓮,光是靜靜的站著,那股出塵優雅不沾染一絲人氣的氣質,絕對不會讓人忽視她的存在。

  齊熙一雙勾魂攝魄的黑眸微瞇了起來,視線全被那抹身影給吸引。

  他發現她不只有副曼妙絕佳的好身材,舉手投足間更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味道,那種端莊恬靜的氣質,在他曾交往過的女友裡,還找不出一個足以匹敵。

  霎時,他天生的狩獵本能遽然甦醒,在血液裡蠢蠢欲動。

  「寶貝,我去洗手間,乖乖在這等我別亂跑!」

  安撫的拍拍董芊芊的臉龐,齊熙大步朝那抹清麗的身影而去。

  只是越靠近那個身影,他就越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直到那抹身影毫無預警的遽然轉過身來。

  那是齊熙震懾得驀然瞪大眼。

  幸好齊熙視力絕佳,否則,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跌破眼鏡。

  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安絮茵!

  只是齊熙不禁對她臉上的眼鏡皺眉頭,這是惟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不過,千面女郎這個形容詞,實在很適合她。

  他不得不承認,黑匡閻這個小表妹,確實挑起了他的興趣。

  趁著她離席上洗手間的機會,他悄悄跟了上去。



  以近乎逃離的方式步出宴會廳,安絮茵一整晚緊繃的情緒,直到空無一人的洗手間,才稍稍鬆弛了些。

  她不喜歡這種喧鬧的場合,但她知道表哥不喜歡接近女人,只好陪同他出席一些必要的商業宴會,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為難。

  可是這根本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對於這種應酬的場合,安絮茵特別容易感到緊張與疲憊,更害怕在人群中,那種格格不人的感覺。

  她看著鏡中毫無表情的自己,有半刻的茫然,許久,才象徵性的從皮包掏出口紅,淡淡的補上一層。

  迅速整理好情緒,鏡子裡的她,看來又儼然像個沉穩幹練的秘書長,她才轉身步出洗手間。

  一踏出洗手問,她一眼就瞥見一抹最不想見到的修長身影,正閒適倚在門邊。

  「你怎麼會在這裡?」安絮茵愕然瞪著他。

  「是啊——真巧!」齊熙慵懶的表情,看來無辜卻又格外可恨。

  「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壓抑的低嚷道,邊緊張的四下張望,深怕被人看到,她跟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在一起。

  孰料,齊熙不答,只用一雙彷彿會勾魂攝魄的黑眸緊盯著她。

  她繃著臉,佯裝若無其事的快步從他身旁走過,孰料,他卻突然伸出一手擋住牆,擋住了她的去路。

  兩人的距離就只差一臂之遙,安絮茵從來沒有跟他靠得這麼近過,頓時,她的心跳停頓了一拍。

  他的氣息、他狂妄的凝視目光,像是霸道的想席捲她僅存的冷靜。

  這一刻她才終於知道,一個善於征服的花花公子有多危險!

  她渾身緊繃得近乎僵硬,目光筆直盯著前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你很緊張?」

  齊熙帶著輕笑的聲音,近在咫尺。

  「我……」她當然緊張!

  每次一碰到他,她向來引以為傲的沉著鎮定,就全不管用了。

  尤其是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事風格,讓人總是摸不透,他那雙像是想將人靈魂看穿的深邃眸子,更是讓人莫名心慌。

  她的恐懼,只是出於對男性的畏懼,如此而已,絕不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安絮茵給自己增強勇氣。

  「三番兩次遭到花花公子糾纏,你說我該不該緊張?」

  一開口,她的聲音冷靜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他挑起眉看著她冷然的側臉半晌,不禁失笑的搖搖頭。

  「只是單純表示友好,怎能算是糾纏?」齊熙輕輕鬆鬆一句話,就駁回她的指控。「事實上,我倒覺得是你戒心太重。」

  簡單一句話,幾乎又將安絮茵激得失去冷靜,她原本冷凝的臉色更難看了。

  看來他不只花心,還巧言善辯,善於玩弄文字遊戲。

  「就算是我戒心重也好,我總該有拒絕的權力!」

  她嚴詞厲色的發出最後通牒。

  「請讓開!」

  看他址著扶看好戲似的笑,仍沒有讓開的意思,她索性身子一彎,從他的手臂下穿過去,快步走向大廳。

  令她鬆了口氣的是,他沒有跟上來,聽著背後驀然傳來的沉沉笑聲,安絮茵羞惱得緊握雙拳,簡直恨不得——拿高跟鞋敲他!

  腦子裡野蠻的念頭,讓安絮茵不禁一驚。

  她向來冷靜沉著,有著絕佳的脾氣跟修養,怎知,這個不過認識幾天的男人,竟會讓她全然失了控?!

  她冷著臉挺直背脊,竭力維持優雅的步伐,但她知道,他那熾人的目光,始終緊緊跟隨著她。

  回到宴會大廳,她有些倉皇的神色,讓黑匡閻不禁多看她兩眼,礙於幾名重要朋友在場,他也不便多問。

  像是剛從狼爪逃生似的,安絮茵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齊熙的聲音竟突然自身旁響起。

  「閻大哥,借你的小表妹跳隻舞!」

  黑匡閻蹙著眉,瞥了面色僵硬的安絮茵一眼,正想委婉拒絕——

  「我沒意見,不過——」

  「謝啦!」

  話還沒說完,齊熙已經毫不客氣的拉起安絮茵往舞池走。

  「唉……你這個人……表哥……」

  安絮茵大驚失色的朝黑匡閻投出求救的眼神。

  「唉,齊熙——」

  黑匡閻看著無助的安絮茵,又看看眼前幾名重要的商界朋友,只能愛莫能助的看著安絮茵消失在人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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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不想跟你跳舞!」安絮茵站在他的幾步之遙外,用眼神跟他僵持著。

  如果他以為用這種一貫的伎倆,就能一再任意的擺佈她,那他就錯了!

  她打定主意了,她絕、對、不、會,再任他得逞了。

  「安小姐,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只是跳隻舞,你不會以為在大庭廣眾之下,我還能對你做出什麼吧?」他懶洋洋的口氣帶著戲謔。

  「很抱歉,我只是不想跟你扯上任何一點關係!」

  她知道他女人緣絕佳,而她不想跟在場的女人為敵,也不想因此鬧出「私生活嚴謹的閻羅企業秘書長,不敵花花公子魅力,拜倒西裝褲下」的緋聞,供人茶餘飯後閒嗑牙。

  齊熙挑眉凝視著她緊繃的臉色半晌,突然悄悄附在她耳邊說了句。

  「說真的,你的樣子活像跟男朋友鬧脾氣似的!」

  他的笑容實在可惡,眼中寫滿的戲譫,好像在嘲笑她不像成熟圓滑的商場女強人,而是個賭氣的孩子。

  她氣憤的主動將手塞進他的大掌裡,惟獨漂亮的臉上,仍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跳舞吧!」

  齊熙驚訝的挑眉審視她半晌,發現她不只拘謹、嚴肅,道德感重,最令人意外的是,她實在經不起激。

  「我的榮幸!」

  他終於勾起笑,紳士的朝她微微點了下頭。

  將她僵硬的身子攬進懷裡,齊熙熟練的帶領她來到宴會廳中央。

  雖然是她主動交出小手,但那雙冰冷的小手、冷然的表情,讓他幾乎懷疑自己是抱著一團冰塊。

  不過,今晚意外的收穫,讓他唇邊那抹得意的笑始終遲遲不退。

  相對於齊熙一臉的愉快,安絮茵的臉色顯得格外緊繃。

  他究竟想做什麼?

  證明自己無所不能的魅力?就連冰山也能融化成一池春水?

  或許,他漫不經心的慵懶笑容有種迷人的魅力,就連看人時,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也會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也或許,他俊美的相貌、瀟灑惆儻的風采足以風靡所有的女人,但——這絕不包括她!

  聽說,他是個浪子——一個將愛情當成遊戲,在眾多女人的眼淚與心碎裡,瀟灑來去的浪子,沒有一場愛情拴得住他!

  她沒有興趣跟一堆女人,搶著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也不會傻得往陷阱裡跳。

  只是,不諱言的,他的影響力實在不容忽視。

  他高大的身軀有種莫名的壓迫感,溫熱的體溫更宛如一雙無形的手,將她緊緊包圍。

  一時大意落入花花公子手裡,安絮茵戒慎恐懼得連目光都不敢亂轉,只能僵硬的盯著他的胸口。

  他雖然高大,動作卻是出奇的優雅利落,結實挺拔的身軀,更是牢牢的支撐著她發軟的雙腳,她完全不用擔心腳步該怎麼移動。

  她猜想,他的經驗不但豐富、舞技也肯定是一流,在他的帶領下,她連自己怎麼旋轉、腳怎麼移動全都記不得了,只覺自己被他滿場轉得頭都快昏了。

  「安小姐,能讓淑女踩上幾腳,實在是我的榮幸,不過,請念在我是個成人,未來還得靠兩隻腳走路的分上,拜託你腳下留情,別再踩我的腳了。」

  齊熙勾著抹迷人的笑,客氣的請求道。

  頓時,安絮茵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或許他確實可惡,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踩他,而是她根本不會跳舞!

  突然間,她發現身旁多了幾道嫉妒的目光,其中以一個美麗女子的怨怒眼神,最令人不寒而慄。

  「拜託!你玩夠了嗎?」

  她實在不喜歡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只是他的力氣大得出奇,看似輕鬆被他執住的手,卻任她怎麼使力,也掙脫不開,更別提那雙擱在她纖腰上的炙熱大掌。

  「我打賭你從小到大,一定都是模範生!」齊熙突然輕笑起來。

  「什麼意思?」她驀然停止掙扎。

  這個男人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他突如其來之舉,每次總讓她不知如何應對。

  「你看來這麼緊張,除了模範生外,誰會這麼害怕,跟聲名狼藉的壞學生扯上關係?」她正經八百的表情,讓他總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他輕輕鬆鬆,一語就道破了她的國己心。

  從她板著臉不發一語的樣子看來,齊熙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

  「我猜你從小就是一個,被老師一路誇到大的好學生,書本總是整理得整整齊齊,連小紙屑也不曾亂丟過,恐怕……」他朝她揚起一道戲謔的笑容。「連口袋裡也隨時帶著手帕、衛生紙吧?」

  安絮茵遽然僵住了腳步,臉色隱隱泛白。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用這種自以為是的口氣評斷我?」

  她羞惱於多年來始終維持的完美,竟被這個男人輕易看穿。

  「你說得對!」齊熙認同的點點頭。「我是沒有資格評論什麼,只不過,我可遠比某些刻意自我偽裝的人誠實多了!」他嘲諷的勾起唇。

  「我沒有偽裝什麼!」安絮茵僵著臉與他對峙。

  「你的意思是說,你天生就是個沒有感情、冷靜自持得無懈可擊的女人?」

  「我不需要感情!」她遽然別過頭去。

  「你敢擔保,這輩子絕不會為男人動心?」他犀利目光毫不放鬆的緊逼而來。

  遲疑幾秒,她昂起下巴,語氣堅定的一字一字宣示道:「我這輩子絕不會愛上任何人!」

  「喔?」齊熙性感的唇,緩緩揚起一道迷人的弧度。

  有意思!這女人莫非是向他宣戰?

  誰都知道他齊熙向來自傲且自負,還是個最不信邪的人,在他眼中,沒有不可能的事,更絕沒有征服不了的女人!

  雖然她這種嚴肅、拘謹的類型,向來不合他的胃口,但他卻不得不承認,他被這個奇妙的融合了多重性格的女人,給勾起了好奇心,也激起了在愛情戰場上一向無往不利的他,不服輸的鬥志。

  衝著這句話,他是追她追定了!

  他緩緩鬆開她,極具侵略性的狂妄目光,筆直射入她毫無防備的眸底。

  「我要追求你!」

  他大膽的宣示,讓安絮茵頓時心停跳了一拍,繼而升起的是一股熊熊的怒氣。

  他以為他是誰?再世情聖?還是無所不能的上帝?

  「省省吧!我絕不會——」

  「三個月內,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齊熙狂妄的打斷她。

  三個月?要不是基於形象跟禮貌,她一定會在這個數百人的宴會中,大笑起來——就算再過三百年,她也不會對一個花花公子動心!

  「別浪費時間了!」她冷冷的看著他。

  「要不,我們來打個賭!你若輸了,你就心甘情願承認,自己也是個會動凡心的女人,怎麼樣?」「我……」安絮茵的目光不自覺望向他微揚的性感薄唇,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發出警告。

  「不敢?還是對自己沒信心?」齊熙用一貫戲謔的眼神嘲笑她。

  安絮茵,冷靜!不要中了這個花花公子的圈套——她警告自己。

  她明明知道這是個顯而易見的陷阱、她明知道依她的謹慎冷靜,一定可以戳破這個卑劣的伎倆,但偏偏,他的話就是踩中她最要不得的弱點——不服輸!

  「我跟你賭了!」

  跟人性中的弱點相比,理智永遠都是輸的一方。

  「若你輸了……」她要他從此遠離她平靜的生活!

  「你不會有機會的!」他遽然打斷她,絲毫不給她開出條件的機會。

  安絮茵氣結的瞪著他狂妄的笑臉,恨恨的擠出一句。

  「等著瞧吧!」

  看著安絮茵氣憤的俏臉,齊熙悠悠的笑了。

  很好!他越來越喜歡這場遊戲了!

  女人越是有恃無恐的大膽自信,更能讓他在狩獵過程中,倍添征服的樂趣。

  安絮茵,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很快的,他將會顛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讓她陷入不可自拔的愛情漩渦中。

  齊熙為了即將面臨的這場遊戲,感到熱血沸騰。



  「給我一束花!」陽光燦爛的午後,齊熙瀟灑的踏入花店,朝店內無聊得趕蒼蠅的花店小妹說道。

  花店小妹精神抖擻的立刻起身,笑容可掬的問道:

  「齊先生,您今天要什麼樣的花?」

  雖然她很清楚幾年來他只買一種花,但她還是職業性的問了句。

  齊熙是這家花店的忠實客戶,在這家花店訂花的最高紀錄是:一天之內訂了八束花。

  這家花店也因為他,店面越擴展越大,在一片不景氣中,始終屹立不搖。

  「照常紅玫瑰!」

  「齊先生,又有新的女朋友啊?」

  花店小妹利落的選花、包裝,邊笑吟吟的問道。

  早已將他視為榮譽會員的花店小姐,光從他臉上春風得意的笑容,就已猜出幾分端倪。

  女朋友?他挑了下眉。還不算是,不過就快了!

  「算是吧!」他心情愉快的一笑。

  為了查新案子,他日夜忙碌了好一陣子,眼看著七天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不過齊熙並不心急,他甚至有把握,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讓頑強的安絮茵,乖乖束手就擒。

  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花店小妹聊著,齊熙邊抬手看了下腕表——

  五點三十二分——時間正巧趕得及,在安絮茵下班步出辦公大樓的那一刻,給她一個驚喜!

  接過包裝精緻的花束,齊熙勾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他知道——世界上沒有一個女人逃得過鮮花的魅力!

  以金卡付了賬,他拿著花步出花店正準備上車,身後突然傳來驚喜的嬌喚。

  「熙?你怎麼會在這裡?」

  轉身一看,竟是幾天前才一起吃過午餐的周雪薇。

  看著他手上鮮嫩欲滴的玫瑰,周雪薇臉上的表情顯得驚喜而嬌羞。

  「討厭!你又要給人家一個驚喜啦?!」

  「抱歉,這花不是要送你的!」齊熙坦白承認道。

  頓時,周雪薇美麗的笑容垮了下來。

  「那……那花是要送給誰?」

  雖然她早已聲聞他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同時周旋在許多女人之間,她仍抱著一絲希望,以為這個讓無數女人心碎的男人,會為她停下腳步。

  「新的女朋友!」他毫不避諱的說道。

  這就是齊熙,極其多情、熱衷愛情遊戲,但當新鮮感不再,也會毫不眷戀的兩手一攤,告訴她們感覺不再!

  「你……你……」

  沒料到他會這麼坦白,周雪薇羞憤的眼淚倏然滾了下來,許久,她才終於顫巍巍的擠出一句。

  「我們玩完了!」

  丟下一句,她踩著高跟鞋含淚狂奔而去。

  齊熙看著她遽然飛奔離去的身影,眼中沒有一絲眷戀與不捨,反倒是不耐的抬手看了眼臉表——嘖,害他多耽誤了五分鐘,這下得飛車才趕得及了!

  齊熙是個戰鬥力旺盛的男人,為了他的征服計劃,一段二十分鐘才能到達的路程,他硬是十分鐘就狂團趕到。

  從容的拿著花束步出跑車,他瀟灑的倚在車門邊,等著安絮茵出現。

  十幾分鐘下來,等候的安絮茵不見人影,反倒吸引了不少閻羅企業剛下班的女職員,一雙雙驚艷、愛慕的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不去。

  但,齊熙的目光卻視若無睹的緊盯著大門,血液裡沸騰的征服因子,正鼓噪著準備慶祝第一回合的勝利。

  帶著一身疲憊走出企業大門,安絮茵一眼就瞥見了,那抹已經好幾天不見的身影。

  敢將車停在人來人往大街邊的狂妄行徑,惟有齊熙才做得出來。

  一見她出現,他邁著瀟灑自信的步伐走向她,將花遞到她跟前。

  「送你的!」

  看著他手裡刺眼的紅色玫瑰,她臉上非但沒有一絲喜色,反倒蹙起眉頭。

  「抱歉!我不喜歡紅色玫瑰花!」

  她顰著兩條秀氣眉頭的模樣,像是他捧來的是一大盒噁心的爬蟲類。

  「為什麼?」收到鮮紅的玫瑰,每個女人都樂不可支,卻惟有她不領情?

  「難道你不覺得很俗氣嗎?」

  俗氣?齊熙低頭瞥了眼艷麗的紅玫瑰,驀地怔了下,隨即,他再度勾起慵懶的笑容。

  「沒關係!」

  他毫不猶豫的把花一扔,準確的丟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那一起吃個晚餐?」他再度勾起一抹迷人微笑。

  「抱歉,我很累,想回家了。」

  安絮茵的雙眸視若無睹的盯著前方,始終不看他一眼。

  「我送你。」

  「不用了!」毫不留情的拒絕。

  面對她連番的拒絕,齊熙卻始終噙著抹從容的微笑,表情也平靜絲毫不動怒,像是她的拒絕,一點也沒有影響他勢在必得的決心。

  他蠱惑人心的黑眸,筆直望進她鏡片下的冷然眸底。

  「放棄吧,你抵抗不了我的!」

  他的聲音既輕又軟,像是煽誘著她脆弱的決心,跟岌岌可危的意志力,讓頑強的她趁早棄械投降。

  「謝謝你的建議,當你永遠遠離我的生活以後,我會好好考慮。」她面無表情的回道。

  突然間,她自眼角瞥見一名平時有業務來往的男職員,正開著車子從公司的停車場出來。

  毫不猶豫的,她立即快步上前攔住了他,低聲詢問了句便迅速上車。

  事情發生不過短短幾秒,齊熙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車子消失在車陣裡。

  好個安絮茵!

  竟敢公然在他面前,坐男職員的車子回家?

  這樣的舉動在他眼中視為挑釁,頓時,齊熙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很快的,他扯出一抹篤定的笑容。

  安絮茵!如果你以為我齊熙就只有這麼點能耐,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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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生平第一次搭男職員的車回家,驚魂未定的安絮茵,一直到步進家門才突然想起,她竟然把自己的車子,忘在公司停車場裡了。

  都怪那可恨的齊熙,每次他一出現,她就全慌了手腳。

  懊惱的暗自嘀咕著,她順手按下答錄機,準備進浴室洗個臉。

  「茵茵,回到家了嗎?」

  才剛轉身,冷不防自身後響起的聲音,讓她嚇得幾乎跳起來。

  驚慌的一轉身,才發現慵懶的聲音來自答錄機。

  繼而,安絮茵憤怒的發現——這個男人竟然敢直喚她的名字?

  聽著自己的名字,被他慵懶低沉的嗓音輕喚著,她頓時羞惱得臉全紅了起來。

  再說他是打哪弄來她的電話號碼?

  喔,她差點忘了!

  他的工作是無孔不入的調查徵信,專門以打探他人隱私與秘密為生,有什麼是他查不到的?!

  安絮茵瞪著答錄機,從錄音帶裡不斷跑出來的聲音,讓她一整天的壞心情,跌到了最谷底。

  答錄機裡持續傳來一長串溫柔殷切得、足以感化鐵石心腸的問候,聽得安絮茵雞皮疙瘩全豎了起來。

  「……最後,是有關於週末聚會計劃,你該知道你表哥、跟我老哥那伙好友,三個月有一次的聚會,這個週末就在我老哥家裡,我想邀你一塊參加……」

  參加有他的聚會?她才不會傻得羊人虎口。

  「你願意嗎?」

  她當然不願意!

  「沒關係!你有幾天時間,可以好好考慮……」

  用不著考慮,她不會答應的!

  安絮茵的耐性幾乎用盡,她臉色緊繃的一步步走向答錄機——

  「我打賭,你現在一定打算刪掉我的留言,不過,別擔心,我會再打來!See  you——」

  安絮茵氣憤的看著答錄機,彷彿能看到他那張笑得狂妄的臉,她毫不猶豫的用力按下刪除鍵——

  沒錯!他百分之百猜對了!

  安絮茵對於齊熙這個男人,最粗淺的認識是像個流連花叢的採花蜂。

  但經過接下來幾天,安絮茵才發現到自己真是錯得離譜了!

  他不只是個花花公子,還是一個聰明絕頂,懂得運用心理戰術的男人。

  她這下才真正見識到,他可怕的決心跟行動力。

  安絮茵知道,他現在正想盡辦法製造機會,好一舉侵略攻陷她的堅定防線。

  為了把她騙到那個聚會去,他竟出動娘子兵,試圖以柔性政策,來說服她參加聚會。

  不只是只聽過名字、不曾真正見過面的唐盼愛、黎紫蘿,就連已懷孕五個月的季彤,也親自打了電話。

  「彤姐,我很想參加,但是週末正巧同事約了我參加生日派對,所以很抱歉,下回吧!」

  誰都知道黑匡閻安靜的表妹,向來不喜歡熱鬧的場合,也甚少有娛樂休閒,怎麼可能會參加什麼生日派對?

  季彤聽得出她語氣裡的堅決,也不願勉強她。

  「沒關係!若你的計劃有變更,隨時歡迎你過來。」

  好不容易婉拒了季彤等人親切熱情的邀請,她早就該知道齊熙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肯定還有下一步。

  果不其然,齊熙不知運用了什麼關係,竟然連一向保護她的表哥也說話了。

  「茵茵,這回齊熙頗有誠意,我看,你就勉為其難跟我去這一回吧!」

  她可以拒絕任何人,但就是拒絕不了,自小一向照顧她的表哥。

  她或許躲得了齊熙,卻躲不了難以拒絕的人情壓力!

  無奈中,她幾乎已經預見,計謀得逞的齊熙,那張得意狂妄的笑臉。

  週末夜,她被迫跟著黑匡閻參加了聚會。

  她清麗可人的相貌、沉靜脫俗的氣質,立即贏得眾人驚艷的目光。

  「閻,這麼多年來,你把這麼一個漂亮的表妹,藏到哪裡去了?」

  「快快快小表妹快進來,原來這麼多年來,我們都邀請錯人了!」

  頓時,大伙的埋怨、調侃,紛紛衝著黑匡閻而來。

  面對眾人熱情的歡迎與讚美,安絮茵實在沒有高興的心情,也不知如何應對,只能禮貌的朝眾人一一點頭致意。

  「墨呢?他還沒有到?」

  「喔,諶墨替商祈到美國掌管新成立的公司了——」

  黑匡閻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什麼?怎麼這麼突然?」

  「是啊!這麼大的事情,他怎麼沒有告訴我們?」

  「我也不清楚,只是這個決定也頗匆促,前天他打電話要我替他跟大家辭行,我一忙起來就忘了。」黑匡閻抱歉的說道。

  趁著大家的話題,全轉移到表哥的好友身上之際,安絮茵一雙警戒的水眸,謹慎的在寬敞的大廳裡巡視一圈。

  沒有見到預期中的身影,她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她不免有些疑惑,齊熙這麼大費周章的把她逼來,為何卻反倒沒有出現?

  有關他的事,安絮茵寧願不去想。

  她特地挑了客廳一角坐下,刻意保持低調,安靜的等著聚會結束。

  誰都知道黑匡閻的表妹,本來就比較沉靜寡言,所以她今晚出奇的安靜,眾人倒也沒有多問什麼。

  看著熱鬧的大廳,每個人都忙著談話笑鬧,幾名可愛的小孩也滿場追逐著,惟有她,像是闖進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突然間,原本坐在她不遠處的黑匡閻,突然起身朝大廳另一頭走去,她左右張望了下,實在沒有安全感,起身越過長廊正想跟過去——

  「沒見到我,失望嗎?」

  突然自身後悠悠冒出的聲音,讓安絮茵幾乎驚跳起來。

  一轉頭,果然是那張她最不想見到的臉孔。

  每次他一接近她,總會讓她渾身緊繃,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

  「不!我正準備開香檳慶祝!」

  她壓低聲音冷冷丟下一句,扭頭就往黑匡閻走去,以策安全。

  雖然隱約還能聽到身後低沉的笑聲,他卻沒有跟上來,最奇怪的是,接下來他也沒有再刻意挑釁逗弄她。

  一整個晚上,齊熙溫文有禮,言談、舉止儒雅得幾乎像個君子,一下子體貼的替她遞水、一下子替她端點心,幾乎扮活了護花使者的角色。

  他的慇勤看在眾人眼裡,多少揣測出幾分,兩人間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嘴裡沒有明說,但大家不經意的言語、笑容之間,卻有種樂觀其成的意味。

  恍然明白自己落入陷阱的安絮茵,看著眾人曖昧的表情,不禁又羞又惱。

  她知道,事情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是個惡劣的詭計!

  他故意在眾人面前,扮演一副癡情男人的慇勤模樣,讓眾人以為他這個花花公子改邪歸正,準備安定下來了。

  當著大家的面,她又不好當場發作,只能咬牙忍耐著他那張可惡的笑臉,一整晚在眼前晃著。

  眾人曖昧的笑容、熱烈微妙的目光,將這種愛情的氣氛醞釀到最高點,眼見計劃圓滿達成的齊熙,得意的笑容也益加放肆。

  同為雙胞胎兄弟的默契,齊壅一眼就瞧出齊熙的慇勤裡有些端倪。

  趁著大伙順道為冷徇的女兒小雪緹慶祝滿一歲生日,正熱烈的點臘燭、切蛋糕之際,齊壅悄悄將齊熙拉到一旁問道:

  「齊熙,你這回又是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打什麼主意?」齊熙漫不經心的扯著笑。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人家的小表妹那麼慇勤,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沒錯!我是打算追她!」齊熙兩手一攤,爽快的承認道。

  齊壅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什麼時候這個小子也飢不擇食,連人家這種乖乖女也不放過?

  「你喜歡她?」閻的那個古板表妹?

  「當然不!」齊熙用一種好笑的眼神看他。「只是好玩。」

  「喂,我可是警告你!安絮茵是閻的表妹,我可不准你玩弄人家感情!」

  「放心,我只是想逗逗她,不會動她一根寒毛的。」

  「可是——」

  「別說了!我的小茵茵整晚一口東西都沒吃,我得去一旁照顧著。」

  齊熙不耐的擺擺手,便興致勃勃的逕自走向大廳。

  看著在角落邊始終沉默不語的安絮茵,齊壅也只能替她暗自祈禱了!

  眼看著齊熙跟齊壅消失在走廊邊,安絮茵好不容易獲得一點清靜,不料神出鬼沒的他,突然又自身旁冒了出來。

  「吃一點蛋糕吧!」

  「走開!」安絮茵冷著臉,忍耐的自牙縫裡擠出一句。

  「茵茵——」

  「別這樣叫我!」她恨恨的打斷他。

  「小茵茵!」他親熱的喚了聲,不忘送上一個乖巧的笑容。

  除了把牙齒咬得嘎嘎作響,安絮茵對他毫無辦法!

  「你今晚一口東西也沒吃,這樣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溫柔的低語,與眼底那抹得逞的笑意格外可恨,安絮茵打定主意不理他,甚至連正眼也不看他。

  「不如——我餵你吧!」

  齊熙的一句話,當下瓦解她好不容易維持的冷靜。

  「來……嘴巴張開……」他溫柔的挑起一塊蛋糕,送到她嘴邊。

  「齊熙,停止!」

  她漲紅著臉左右張望了下,羞惱的低嚷道。

  「乖,聽話,不吃東西可是會血糖過低喔!」他輕軟的語氣,聽起來像在哄誘鬧脾氣的孩子。

  安絮茵雙唇緊閉,用寫滿憤恨的眼神跟他僵持,決心抵抗到底,再也不要任他擺佈。

  「小茵茵,別鬧脾氣,乖——」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眾人也紛紛投來關心的目光。

  「要不,我用嘴巴餵你!」

  眼看他將一大塊蛋糕叉進嘴裡,性感的薄唇就要朝她湊來——

  「我自己吃!」她不得不投降!

  安絮茵惱怒的一把搶過蛋糕,恨恨的咬下一大口。

  沒想到她在工作上精明幹練,不管是領導下屬、還是爭取生意合約,沒有難得倒她的事,如今卻會無端栽在一個花花公子手上。

  安絮茵越想越憤慨,入口的綿軟蛋糕味同嚼臘。

  看著安絮茵表情豐富的鮮紅臉蛋,齊熙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真是喜歡這場遊戲!

  將平時冷靜高傲的安絮茵,一步步的逼進死角,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真的很有趣!

  尤其是此刻,她面對一盤可口的蛋糕,臉上勉強的表情卻宛如受酷刑似的,更將今晚他主導這場遊戲的樂趣,帶到最高點。

  他帶笑的眸凝望著她,毫無預兆的突然伸出手,朝她的唇畔探去。

  安絮茵愣了下不及閃躲,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以指尖挑起沾在她唇邊的奶油,緩緩送進嘴裡——

  霎時,安絮茵的臉蛋宛如熟透的蕃茄,羞惱的殷紅迅速遍每一寸肌膚。

  「嗯——茵茵嘴邊的奶油真香醇!」齊熙誇張的提高嗓音說道。

  頓時,原本喧鬧的大廳像是被消音似的,所有人全停下動作,轉過頭望向安絮茵。

  看著幾十雙閃著曖昧笑意的眼,全膠在她身上,安絮茵難堪的僵白了臉——

  如果有洞——安絮茵發誓,她一定會立刻鑽進去!

  「戲演夠了吧?」

  一等出了眾人眼裡全飄著夢幻泡沫的視線,安絮茵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聞言,駕駛座上的齊熙側過臉,慵懶的瞅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演戲?說不定我是真的被你迷上了!」

  不容否認的,齊熙今晚確實將一齣戲演得逼真精彩,不只一屋子大人,連幾名不懂事的小孩,都直嚷著茵茵阿姨跟熙叔叔「相親相愛」。

  就連向來精明的黑匡閻,也被齊熙今晚出色的演技給騙了,十分放心的點頭同意他送安絮茵回家。

  而最可恨的是,在眾人的起哄下,帶著一臉該死春風得意笑容的齊熙,也不容拒絕的將她拉上車,說是還要到她公寓裡喝杯咖啡,擺明了真要將她的名聲給徹底破壞。

  坐在車上,積了一肚子怒氣的安絮茵,努力的反覆深呼吸,擱在腿上的小手也用力的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這回,她往日的冷靜跟好修養全都不管用了,胸口那股宛如滾燙熔岩般的滔天怒氣,忍不住直想爆發——

  「你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惡、無恥、卑鄙、粗魯、無禮、霸道的人——」

  齊熙挑起眉,聽著她一口氣罵到底,連氣也沒多喘一口,不禁饒有興味的勾起唇笑了。

  他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這麼會罵人!

  「這是你第一次讚美我!」

  安絮茵倒抽了口氣,遽然轉頭看著他那張笑得狂妄的俊臉,第二次有種想脫下高跟鞋敲他的衝動。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贏的,他的絕頂聰明跟敏捷的反應,絕對無人能及。

  一路上,她不再貿然開口,好不容易終於到她的公寓門口,她迫不及待的逕自開了車門跳下車。

  她慌張的掏出鑰匙,像是後頭有可怕的鬼魅追來似的。

  可恨的齊熙安絮茵抖著手努力在皮包裡摸索著,忍不住在心底罵道,瞧他把她原本寧靜的世界,攪成什麼樣子?

  聽著後頭逐漸接近的沉穩腳步聲,她知道他就在背後,但越是急,她的手就越是抖得厲害。

  尤其是一股溫熱的氣息,倏的拂上她的後頸,更惹起她一身寒顫。

  「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喝咖啡?她不拿水潑他出門就算客氣了!

  她倏然轉身,鼻尖卻差點撞上他結實的胸口。

  身後的齊熙,掛著抹慵懶的笑容看她,合身的黑色長褲,包裹著他修長結實的長腿,白襯衫的一角還隨性的掛在長褲外,顯得極度性感,也——極度危險!

  她警告自己最好跟他保持距離!

  她冷著臉不想搭理他,急忙轉身就要步入公寓大門裡,孰料他手臂一伸、長腳一跨,索性將她困在大門跟自己的胸膛間。

  「我不習慣有人用背跟我講話。」他懶洋洋的低頭凝視她。

  「今晚你已經達到目的了,還想怎麼樣?」她用一種近乎豁出去的眼神瞪他。

  她總是這樣,說起話來總是那麼正經嚴肅、一板一眼,絕不多說一句廢話。

  齊熙用一雙莫測高深的黑眸,認真的凝望著她,發現她乾淨無瑕的清靈臉龐,竟比他看過任何一個精心打扮過的女人還要動人。

  齊熙確實是個善於運用心理戰術的男人!

  許久,他始終沒有開口,只用一雙深邃難懂的黑眸凝視著她,眼底那株隱約閃爍的光芒,讓安絮茵的心口緊繃得幾乎窒息。

  安絮茵垂下眼,慶幸著眼鏡的存在,多少提供了掩蔽。

  只是,兩人現下正以不到幾寸的距離僵持著,近得甚至能聞到,他呼出的氣息裡,有淡淡的酒味,吐納問彷彿醺人欲醉。

  「你……你看什麼?」

  奇怪的是,此刻安絮茵的心情,竟是慌亂無措甚於惱怒。

  「我發現你很少笑!」他用一種近乎專注的眼神,低頭審視起她。

  「我相信沒有一個女人,被花花公子糾纏,還笑得出來!」她沒好氣的回他一句。

  「我不是什麼花花公子,我可是你的男朋友,你忘了嗎?」

  頓時,安絮茵的臉色大變。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他什麼時候變成了她的男朋友?

  「今晚這麼多人可都是證人,你賴不掉的!」

  原來這就是他今晚請她參加聚會的目的!

  「你壓根是故意演出戲,好蒙騙每個人的眼睛!」她氣憤的控訴道。

  「演戲?」他危險的挑起一道眉,俊臉朝她逼近。「你可以試試我的誠意!」

  「你……你……想幹嗎?」

  他眼神裡的霸氣讓人心跳,安絮茵猛嚥口水,拚命往後縮。

  眼看他的唇已掠過眼前,安絮茵心跳得有如擂鼓,不經思索的,她用力一推,轉身就要朝樓上逃。

  「等等!你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他炙熱的大掌驀然拉住她的手臂,輕輕一使力,她就像團棉花,毫無抵抗力的跌進他的胸膛。

  等安絮茵意識到彼此的距離有多近,發現到他的意圖有多邪惡,一切都來不及了——

  「晚安吻!」

  他的大手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俯首就霸道的吻住她。

  「唔唔——」安絮茵用力掙扎著,邊發出微弱的抗拒聲音。

  他不只雙唇霸道,就連力氣也是大得驚人。

  她只能任他狂妄的攫取她甜美的雙唇,以技巧純熟的唇舌撩撥她,直到她幾乎窒息。

  拾回最後一絲理智,她以僅存的力氣,用力的推開他。

  「你的吻……真讓我噁心!」她氣得口不擇言。

  安絮茵羞憤得滿臉通紅,用力的以手臂抹了下唇,氣憤丟下一句話,轉頭就匆匆奔上樓。

  看著她雖然匆忙,卻依舊不失優雅端莊的身影,逐漸隱沒在樓梯口,齊熙臉上交錯著前所未有的挫敗神色,好半晌仍回不過神來。

  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一個能逃得過他技巧高超的熱吻——

  而她,竟然說——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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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19:42
第五章

  安絮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到家的?

  只知道當她的意識,從一片亂哄哄中逐漸恢復,她正怔然靠在門後,渾身還抖個不停。

  略帶紅腫的唇瓣,仍殘留著他帶著淡淡酒味的氣息,也提醒她——她被一個花花公子強吻了!

  她衝動的抓起電話就想打給黑匡閻,揭露齊熙斯文有禮的假面具。

  可是,就算她打通了又如何?她要怎麼說?

  她被一個男人強吻了?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是他最好朋友的寶貝弟弟,也是今晚在眾人面前,精彩的演出一出「癡情記」的齊熙。

  黑匡閻或許不但不會替她討回公道,反倒還會以情不自禁等理由,來幫忙說服安撫她,替齊熙脫罪。

  最重要的是,被一個男人強吻了,這種事叫她實在難以啟齒。

  她維持了二十多年自愛、嚴謹的私生活,如今卻因為惹上一個花花公子,連最起碼的安寧都難保。

  唇上那種濕濕熱熱的感覺,硬是讓她渾身冒起一大片的雞皮疙瘩,那種不舒服透頂的感覺,讓她狠狠的刷了好幾次牙,還是消除不去。

  她摸著自己殷紅的唇瓣,又想起他方才大膽的舉動。

  他——他竟然敢吻她?

  安絮茵又氣憤又倉皇,渾身抖得幾乎不成樣。

  她發誓,她一定要逃,逃出這個霸道又可惡的男人掌握立刻!



  一抹瀟灑的修長身影,懶洋洋的等在閻羅企業的樓下,慵懶的笑容看似漫不經心,惟有一雙犀利的眸子緊盯著大門。

  她也差不多該出來了吧!

  齊熙知道,依照她作息規律的個性,這時一定會準時步出辦公室大門。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是他縱橫情場的最高指導原則。

  他神清氣爽的倚在跑車邊,準備在今晚請她去吃晚餐,給她一個驚喜。

  為了今晚,他已經包下整間臨海的法國餐廳,幾乎塞滿整個餐廳的鮮花,浪漫的小提琴演奏,精心安排置的一切,足以將女人捧上雲端。

  在等待的同時,昨晚那個出奇甜美的吻,再度悠悠浮上腦海。

  他沒預料到,那個拘謹嚴肅的安絮茵,竟會有著雙出奇溫熱柔軟,還甜美得讓人欲罷不能的唇瓣。

  他幾乎再度沉醉在昨晚那個甜美的吻難以自拔,直到口袋裡的手機驀然響起,驚醒回味不已的他。

  「這回案子辦得很漂亮,委託客戶很滿意,酬勞也付得很爽快,我決定替你加薪一成,順便請你吃頓飯,地方任你選!」

  電話那頭傳來齊壅的聲音,興奮的程度僅次於跟季彤結婚那天。

  「再說吧!」冰山美人在前,他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事?!

  電話那頭的齊壅怔望著電話許久,一時之間還回不過神來。

  啥?他沒聽錯吧?這個向來視錢如命的小子,竟然對加薪沒反應?

  「你沒事吧?」齊壅不放心的問道。

  「我當然沒事!」齊熙啼笑皆非的回了句。「我只是正準備帶安絮茵去晚餐,沒心情談這些。」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齊壅的語氣有些怪異。

  認真?自從他離開美國後,就不曾再想過這兩個字了。

  「老哥,你想大多了!」齊熙嗤之以鼻。

  「好吧!」齊壅終於悻悻然說了句。「那明天等你上班我們再談。」

  等收了線,齊熙一抬表,發現已經過了她平時的下班時間,他按捺不住,攔住一個剛步出大門的女職員。

  「安小姐?」王純純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一眼,發現他是前陣子,來過秘書室的男子。「她出國了喔!」

  「出國?出差嗎?」頓時,齊熙臉上瀟灑的笑容,頓時褪去一大半。

  「不是,她今天一早,匆忙的請了三個月長假,到美國去了。」

  「謝謝!」

  一直到女職員走遠了,齊熙還遲遲無法從驚愕中回過神來。

  她竟然臨陣脫逃,而且一逃就是三個月?

  活了近三十年,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迫不及待的從他身邊逃開,讓他栽了這麼大的跟頭,她避之惟恐不及的態度,更讓他的臉上無光。

  不過,這也讓他突然領悟到——她跟他以往所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慣用的征服手段,對她不管用,他得換個戰略才行!

  這回,他是真的跟她卯上了!

  你不會有機會贏的——齊熙在心底堅決的宣示道。

  在男性尊嚴微微受損,以及鬥志更加高昂的同時,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不知不覺中,他竟對這揚愛情賭注認真起來。



  這輩子,安絮茵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當她提著一隻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行李箱,隨著飛機在美國最大的城市紐約落地,她的心情仍是一團亂糟糟。

  在一天之內,她匆匆忙忙的到公司請假,辦理簽證、訂機票,匆忙得簡直像是逃難,匆忙之中,她甚至連住處也沒時間打點。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她虔誠信奉上帝、認真勤奮工作,也從來不做虧心事,如今卻落得這種下場,安絮茵實在越想越不甘心。

  一大清早,偌大的機場裡仍是冷冷清清,她拎著行李站在機場入境大廳,不知何去何從。

  她實在太衝動了!

  一時倉皇,什麼也沒多想就來了,如今經過將近三十個小時的飛行、轉機,她又累又餓,卻不知現在能到哪兒去!

  突然間,她想起了大學同學黎冰,她一畢業後就出國念研究所,現在已經是一家知名嬰兒服飾公司的副經理。

  趕緊買了一張美國境內的短程機票,一個鐘頭後,她已來到費城,站在黎冰的公寓門口。

  一看到她,黎冰開始的表情是錯愕,繼而萬分驚喜的抱住她。「茵茵?你怎麼會突然來這裡?」她抱著安絮茵又跳又叫,開心得不得了。

  「唉,說來話長……」

  「沒關係!有話咱們進去慢慢說。」黎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將她領進公寓。

  一個多鐘頭後,黎冰總算弄懂了,她突然來美的來龍去脈。

  「你的遭遇怎麼那麼曲折?」黎冰用力喘了口氣,活像聽了部歷險記。

  「所以,我是想……可不可以借住在這裡幾個月?」安絮茵終於還是厚著臉皮要求道。

  「這……」頓時,黎冰的臉上出現一絲為難。

  「我會負擔一半的房租費用的!」安絮茵趕緊說道。

  「不是錢的問題……」黎冰欲言又止的搖搖頭。

  「那是什麼問題?」

  「因為她現在跟我一起住,恐怕有點不方便!」

  猝不及防的,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安絮茵轉頭一看,一名英挺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在門口。

  「黎冰,他是……」

  「他是我男朋友。」黎冰紅著臉,小聲說了句。

  安絮茵錯愕的來回看著兩人,突然間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不可能的!

  她不能、也不敢相信——

  大學時文靜、害羞得像朵幽谷百合的黎冰,竟然——跟男人同居?

  天!她想她快昏倒了!

  安絮茵臉色發白、腦中一片嗡嗡作響。

  這是怎麼回事?她簡直難以置信,是這個世界變了?還是她有問題?

  冷不防一個人影從兩人背後突然出現,更將方寸大亂的她,嚇得幾乎掉了魂。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安絮茵指著他,震驚的表情活像撞了鬼。

  不,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巧合!

  這一定是上帝跟她開的一個大玩笑,她極力逃離的惡魔齊熙,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喔,我大概忘了告訴你,白允穆是我哈佛研究所的同學。」

  齊熙兩手插在口袋裡,一派輕鬆的倚在門邊。

  她大概不知道,從她當晚在台灣一上飛機,他就盯上她了,更巧的是,他一路跟著她來到這裡,還意外發現,這裡是他念研究所時的同學白允穆的公寓。

  他早就說過了,美國可是他的地盤,她此舉簡直是自投羅網!

  「很抱歉!安小姐,雖然你遠來是客、又是小冰的同學,沒有理由不幫忙,但我們實在不方便。」

    「沒關係……」安絮茵木然搖搖頭,已經有種近乎虛脫的感覺。

  「對了!熙在離這裡不到一小時車程的紐澤西,有棟不錯的房子,你不妨到他那去借住!」

  白允穆說完,暗自跟齊熙交換一個,頗有默契的眼神。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黎冰也跟著驚喜的喊了聲。「反正齊熙是允穆的同學、住的又不遠,這樣我們還可以常保持聯繫啊!」

  她到那惡魔家借住,好讓他隨時隨地的騷擾她?

  不,她才不!

  「熙為人熱心,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白允穆補充道。

  是啊!最好如他的願,把她照顧到床上去!

  不,她才不要中了他的詭計。

  而且黎冰一點也不瞭解,她口中那個宛如惡魔的男人,就是齊熙,黎冰還一派熱心的要將她往地獄推。

  「不用了,我自己會想辦法!」

  僵硬的吐出一句話,安絮茵提起自己的行李,跌跌撞撞的轉身想逃出這裡。

  孰料,才一走出大門,她的眼前卻突然罩下一片黑,還來不及反應,她整個人已經軟綿綿的往地下倒。



  當安絮茵渾身像是打了一場仗似的,疲累不堪的悠悠醒來,躍入眼簾的不是自己熟悉舒適的公寓,而是一團模糊的陌生房間。

  她睜開了眼睛,發覺一個類似男人的高大身影,自眼前晃過。

  「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她有些倉皇的爬起來,眼前毫無焦距的模糊讓她更慌。

  突然問,一隻清晰的手出現眼前,手裡還拿著她的眼鏡。

  安絮茵惱紅了臉,不客氣的搶回眼鏡戴回臉上,齊熙那張笑得極端可惡的臉,頓時無比清晰。

  「你昏倒了,允穆跟黎冰又不能收留你,我怎能見死不救?否則,你的上帝肯定不會原諒我。」齊熙看著她胸前的十字架項鏈,一臉無辜的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安絮茵警戒的盯著他,發現這個男人深藏不露,絕對遠比她所想像的,還要危險百倍。

  「猜的!」他打哈哈似的敷衍一笑。

  「所以你就不惜大費周章的,一路跟蹤我?」

  「別忘了!是你違反遊戲規則,私自出局。」齊熙繼而大方一笑。「不過……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謝謝齊大公子的寬宏大量,不過現在請你讓開,我要離開這裡!」

  她憤憤的爬下床,迅速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著,順便謹慎的檢查,他有沒有乘機吃豆腐。

  「外面天色不早了,再說,這裡物價不便宜,想租房子恐怕得花費不少,我可以友情提供一個房間給你,而且不收分文!」

  安絮茵不領情的回頭瞪著他。她願意花一百萬,遠離這個花花公子!

  「用不著你費心,我自有打算!」

  「你在怕什麼?」齊熙勾著抹慵懶的笑瞅她。「怕自己把持不住愛上我?」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安絮茵恨恨的罵道。「我對一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沒興趣!」

  「喔,是嗎?可是你急急忙忙拎著行李逃出國,如今又一副老鼠見了貓似的戒慎恐懼模樣,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只是剛好要出國度假罷了,你少自抬身價!」

  被他一眼輕易看穿自己的企圖,安絮茵羞惱得,臉龐頓時漲紅起來。

  「好吧!就算你只是要出國度假,何必選在我們之間的關係,有重大突破的隔天?」他曖昧的表情,實在可恨透頂。

  什麼重大突破?那根本就是他預謀的詭計!

  「好吧!我是怕你,那又怎麼樣?」她氣呼呼的從鏡片下瞪著他。

  「我建議你,你可以乾脆認輸,坦白承認算了!」齊熙噙著抹慵懶的笑瞅她。

  向來理性冷靜、很能控制情緒的安絮茵,當下被他臉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給氣得差點腦充血。

  她千萬不能上當——她警告自己。

  「承認什麼?」她推了下眼鏡,強自鎮定的冷冷盯著他。

  「怕自己難以抵擋我的魅力!」

  她哪是害怕他什麼見鬼的魅力,而是不想跟他糾纏。

  「你休想!」安絮茵的尊嚴跟骨氣,不容許她認輸。「這場賭注會一直持續到你心甘情願認輸為止!」

  「很好!」齊熙技巧的迅速轉身,掩飾臉上的得意笑容。

  突然間,他好像有點弄懂了這個女人。

  「休息一下,恢復一點體力吧!畢竟——三個月的時間還很長。」

  他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從容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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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0:02
第六章

  雖然對自己一時的衝動,有幾分後悔,然而眼前的情況,讓她沒有其他選擇。

  除了得跟一個花花公子,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最慘的是那天她昏倒之後,放在隨身皮包裡的護照、現金跟信用卡全不見了。

  據齊熙說,當他發現門外昏倒的她,身邊就只剩下一個手提隨身行李了。

  如今,她既沒錢又沒身份,只剩下她放在口袋裡的幾張旅行支票,能去哪裡?

  而且為了她的面子,也不容許她臨陣脫逃。

  雖然是打定了跟齊熙劃清界限的堅決態度,但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實在很難忽視他的存在。

  尤其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睜開眼都得看同一張臉,她幾乎快被逼瘋了。

  「昨晚睡得怎麼樣?」

  安絮茵冷冷的瞟他一眼。

  「住得還習慣嗎?」

  她將報紙拿得老高,索性裝做沒聽到。

  「你需要些什麼?」

  安絮茵蹙起眉,忍耐的瞪著報紙上,希望遮住斗大的笑臉——

  連日來,諸如此類的慇勤關心與體貼,已經快把她給逼瘋了。

  雖然她一干行李全遺失,需要幾件替換的衣服,但,她並不打算告訴他!

  「省省吧!我什麼都不需要!」她從報紙後面丟出一句。

  安絮茵不是傻瓜,不會那麼容易落入他的圈套。

  她很清楚,用禮物、甜言蜜語,再加上適時的體貼舉動,是他這類花花公子慣用的手段。

  「我只是好意,沒有其他意思。」齊熙攤攤手,一臉無辜的表情。

  「我是個成年人,用不著你擔心!」

  丟下一句話,安繁茵扭頭就將自己關進房間。

  孰料,信誓旦旦的宣言不過兩天,眼看著美國入秋後的天氣,已經越來越冷,安絮茵就算倔強,卻沒有金剛不壞之身,不得不低頭。

  「我需要買衣服!」一大清早,齊熙一下樓,已坐在客廳裡,等他不知多久的安絮茵,神色不自然的開口道。

  「你要借車嗎?」齊熙故意問道。

  這裡她根本不熟,就算有車她能去哪裡?

  「我……我想請你帶我去!」她一臉彆扭的小聲說道。

  「沒問題!」他挑了下眉,悄悄的勾起唇。

  集美麗、聰明於一身的她,可以說是個毫無缺點、近乎完美的女人。

  她獨立、懂分寸,還很有個性,只不過,惟一的缺點就是太愛面子了!

  而他也牢牢抓到,對手這個致命的弱點。

  她遲早得俯首稱臣!



  跟他所認識的女人都不同,安絮茵一上了車,就指明要去價格較便宜的店。

  他帶著她逛遍了幾家大型購物中心,但看來看去她都不滿意,全嫌價錢太貴。

  「我發現你很節儉!」

  陪著她逛了大半天的齊熙,不但沒有一絲不耐,反倒津津有味的研究起,她小心謹慎的購物習慣。

  「是嗎?」安絮茵推了下眼鏡,不置可否的哼了句。

  「身為秘書長,又是黑匡閻的表妹,你的薪水應該不低。」

  表哥給她的薪水確實優渥,不過自小在信教虔誠的黑家養成的習慣,讓她並不崇尚名牌,也不愛慕虛榮。

  「我沒有奢侈的習慣。」她意有所指的,瞅了他身上的名牌衣著一眼。

  齊熙發現,她似乎三句話總脫離不了說教。

  「若你真的想買衣服,我知道有家店價格很公道。」他換了個話題道。

  安絮茵懷疑的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審視他。

  這男人該不會把她當成眾多獵物中的其中一個,以為只需略施小惠,她就會臣服在物質魅力下吧?

  「不用了!我習慣用自己的錢買東西!」她冷冷的丟給他一句。

  安絮茵一臉正氣凜然的表情,讓齊熙啼笑皆非。

  「小姐,你當然得付錢,難不成你要我帶你進人家店裡面去搶?」

  看著他戲謔的眼神,霎時,安絮茵的臉全紅了。

  「走吧!」齊熙領頭步出購物中心。

  隨後,齊熙開著車往熱鬧的市中心走,安絮茵忐忑不安的情緒,一直到步入一家裝潢典雅的服飾店,堆積到最高點。

  看著店裡精緻的佈置,及架子上款式典雅、質料上等的衣服,她突然怯步了。

  或許,依齊熙這種家世優渥、出手也向來大方的男人來說,上萬元的錢根本不算什麼。

  但既然來了,店裡面幾名金髮碧眼的女店員也慇勤熱情,她也實在不好意思當場就走人。

  她在店裡面幾乎踏遍了,就是看不到任何一件衣服上有標價牌。

  終於,她拿起一套樣式頗為高雅的駝色毛料外套,小心翼翼的問店員小姐道:

  「小姐,這件外套……」

  「喔,小姐,你真有眼光!這件外套可是昨天下午才剛從米蘭運到的——」

  一聽到「米蘭」兩個字,安絮茵不由得用力嚥了口氣。

  光是米蘭兩個字,這件衣服就得從十萬塊起跳。

  只是,被身旁幾雙眼睛盯著,加上齊熙還用一種饒有興味的目光看她,她實在拉不下臉來,只得硬著頭皮再度問道:

  「那……這件要多少錢?」

  「一百六十五塊!」店員的笑容依舊熱情燦爛。

  安絮茵詫異的瞠大眼。折合下來這件外套只要——不到六千台幣?

  雖然以她平常消費的習慣而言,將近六千的衣服已算得上是奢侈,但這裡的物價不比台灣,款式、質料又屬上等,這個價錢不只公道,可以說算得上便宜。

  「我要這一件!」她鬆了口氣。

  隨後她又買了兩件樣式簡單的米色毛衣,一件絨料長褲,總共加起來還不到三百塊美金。

  轉頭看了眼齊熙,只見他始終很有耐心的,兩手插在口袋裡,一派瀟灑的站在點心桌邊,沒有搶著付賬的意思。

  安絮茵鬆了口氣,拿出旅行支票結賬。

  齊熙果然沒有騙她,這家店的衣服質料上等,價錢卻如他所言,相當的公道。

  抱著一袋衣服,安絮茵也總算鬆了口氣。

  看著她因為買了幾件價格公道的衣服,一臉滿足的模樣,齊熙的嘴角竟忍不住微微揚起。

  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並不太好騙,惟一的缺點就是太好面子,反倒容易疏忽小細節。

  等安絮茵率先走出店外,齊熙才低聲跟女店員說了句——

  「餘款賬單寄到我的地址!」



  第二天一大早,安絮茵的睡意正濃,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什麼事?」安絮茵有氣無力的問了句。在這個屋子裡,除了齊熙還會有誰?

  「快起床!我帶你去個地方。」

  在這種攝氏不到二十度的清晨?

  「對不起,我很累……」她的話還沒說完,門已經被遽然打開。

  沒料到他會有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安絮茵倉皇的抱著棉被,整個人跳了起來。

  「你……你想做什麼……你這個人怎麼隨便闖進人家的房間……這麼不懂禮貌……」安絮茵慌得,連話都說得亂七八糟。

  昨天逛了一整天的街,她累得晚餐也沒吃就上了床,連房門也忘了上鎖。

  「你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我只是想確定你沒事!」齊熙可惡的笑咧一口潔白的牙。「沒關係!你繼續睡,等你起床我們再出發。」

  看著房門再度關上,安絮茵無力的跌坐回床上,仍是餘悸猶存。

  這下可好,她的睡意全被他嚇跑了,哪還睡得著?

  簡單梳洗後,她繃著臉步出房門。

  「你起床啦!」

  她冷著臉沒有搭話。

  「看來你的心情不錯,我們出發吧!」

  無視於她足以凍死人的冷凝臉色,齊熙好心情的自顧自說道。

  安絮茵看著他穿著一身帥氣休閒上衣、長褲的瀟灑身影,有點洩氣的發現——她的怒氣對他絲毫起不了作用。

  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齊熙後頭走出大門,安絮茵雖然已穿上了昨天買的米色毛衣,但清晨的天氣,還是冷出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滿嘴嘀咕的步下階梯,她一眼就看見停在寬敞前院裡的「東西」。

  「這是什麼?」安絮茵大驚失色的,瞪著他胯下的東西。

  「機車啊!你不會沒見過吧?」齊熙笑開一口潔白的牙。

  「你要我坐這種東西?」

  她看著在他挺拔的身軀後頭,那個狹窄得可憐的座位,狠狠嚥了口氣。

  「如果我沒記錯,昨天好像聽說某個人說她生活儉約、不奢侈——」

  話還沒說完,安絮茵已經憤憤的,跳上他後面的座位。

  如果他以為她是那種非轎車不坐,非高級餐廳不吃的虛榮女人,那他就錯了!

  聽著後頭傳來憤憤的噴氣聲,齊熙強忍著爆笑出聲的衝動——這個女人實在簡單得可愛,一句話也經不起激!

  原本他只是正巧把車庫裡的機車,騎出來熱個引擎,看到她一臉錯愕的表情,才忍不住逗弄她一下,沒想到她竟然二話不說就跳上車。

  也好!將錯就錯吧!

  「我們要去哪裡?」安絮茵繃著聲音問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

  這就是齊熙——讓安絮茵永遠也猜不透、摸不清,他腦子裡到底打什麼主意。

  她恨恨在心底罵著,邊努力在窄小的座位裡騰出界線,怒氣讓向來精明的她,全然沒有發覺,自己竟然中了他的激將法,就這麼傻傻的跟著出門了。

  齊熙轉頭瞥了忙碌的她一眼,突然發現她臉上的眼鏡,幾乎將她大半張清靈的漂亮臉蛋給遮住了。

  連他自己都還沒意識到想做什麼,手已經自動伸出,將她的眼鏡摘下來,順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歎——把眼鏡還給我,我看不見!」安絮茵著急的嚷著。

  「那就抓緊一點!」齊熙懶洋洋的丟來一句。

  齊熙發動機車,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迎著寒風奔馳上路。

  眼前不停晃過的模糊影子,讓安絮茵真的害怕了,兩隻手從原本小心的拉住他的衣角,到最後變成抱住他的腰,哪還顧得了那條界線?!

  說來或許難以置信,安絮茵從來沒有坐過摩托車,在大學時,當所有同學忙著趕赴一場場的機車郊遊時,她的生活裡始終只有書本跟上帝為伴。

  雖然這種看來簡單,又毫無遮掩的交通工具,讓她沒有安全感,不過眼見齊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安絮茵也只能相信他。

  雖然齊熙看起來很高大,但此刻抱著他的腰、靠在他寬闊的背上,她才知道他有多結實。

  從身旁呼嘯而過的颼颼涼風,讓人渾身起寒顫,而他寬闊的背卻意外的溫暖。

  她忍耐的看著前頭寬闊、散發著溫暖的背,身旁不斷吹來的冷風,跟身體的渴求,同時考驗著她的意志力——

  她是個女人,怎麼可以隨便跟男人靠這麼緊?

  尤其是眼前還是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應該——不!最「絕對」不能跟他太過接近——

  只是,今早的氣溫又比昨天更低了,怕冷的安絮茵,在冷風的肆虐下,終於還是沒骨氣的投降了。

  在飛快的車速中,她小心翼翼的將冰冷的臉頰,輕靠上他的背,那股出奇溫暖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舒了口氣。

  從不斷飛掠而過的冷冽空氣中,她竟隱約嗅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她努力找了半天,才發現這股舒服好聞的味道,竟是來自他身上。

  怪哉!像他這種專事愛情販賣的花花公子,身上竟不是俗氣、嗆鼻的古龍水香味,而是乾淨好聞的肥皂香?

  尤其是當她將臉靠在他的背上,竟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夠了、夠了安絮茵緊急喝止自己。

  她不該再對這個花花公子有過多的聯想,總之,等三個月一到,她就要看他挫敗的認輸,然後遠離這個男人,恢復以往簡單平靜的生活!

  雖然小小的機車在高速公路奔馳令人有些擔心,齊熙的騎車技術顯然很沉穩,三十分鐘的車程倒也順利。

  「到了!」不多時,齊熙在一處大型戶外停車場裡停下車,快樂的宣佈道。

  到了?到哪裡?安絮茵研究著他臉上賊兮兮的笑容,狐疑的轉頭,瞇起眼順著他的目光,抬頭一看——

  就算她的近視再增加個五百度,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眼前是什麼地方!

  那醒目的招牌,大人小孩的歡笑尖叫聲,和各式遊樂器材的音樂,在在證明,他們到了某個大型遊樂園!

  「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聽著遠處呼嘯而過的聲音,她的心裡陣陣直發毛。

  「你平時工作那麼辛苦,好不容易體了長假,當然應該好好的放鬆一下!」

  安絮茵臉上的神色青白交錯,半天卻連一句難聽的話也罵不出口。

  「你……你……」

  「我怎麼樣?」齊熙懶洋洋的掀起一邊的眼皮瞅她。

  「你——你真是全天下最壞的男人!」安絮茵瞪著幾步之遙外的齊熙,氣憤的控訴道。

  「謝謝讚美!」齊熙壞壞的笑咧一口潔白的牙齒。「別再浪費時間了,快來吧!」

  他不為所動的朝她伸出手。

  安絮茵發誓——她總有一天,真的會拿高跟鞋砸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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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13 00:20:33
第七章

  這是齊熙第一次聽見,安絮茵真情流露的尖叫——

  她平時端莊冷靜的表情,如今已經被蒼白跟驚恐給取代,尤其是她隨著速度快慢、高低盤旋的尖叫,比刺激的雲霄飛車更有意思。

  說實在的,他實在喜歡她張著小嘴,放聲尖叫的表情,真情流露的模樣,看起來真是可愛透了!齊熙是個惡魔!安絮茵在心底顫抖的尖叫。

  她緊閉著眼——呃,事實上,現在的她沒有眼鏡,什麼也看不見。

  但她還是害怕得不敢張開眼,僵直的雙手死命的緊抓著安全帶,那種像是隨時會被拋出去的恐懼,彷彿永無止境。

  她已經被轉得一塌糊塗的腦子裡,實在想不透地幹嘛把她帶到這裡來,還用這種不人道的酷刑折磨她?

  據齊熙說,這是費城有名的大型遊樂園,園內有著號稱全美數一數二,驚險刺激得、讓美國人都大呼可怕的遊樂器材。

  從小到大,她從沒玩過這種東西,她想不通,這種地方怎麼能叫「樂園」,根本就是折磨,每一樣遊樂器材都跟齊熙這個惡魔一樣,既可怕又可憎。

  就在安絮茵以為自己,即將在無盡的翻轉、失速飛馳中休克之際,車子終於緩緩停下來了。

  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毫無血色,原本整齊束在腦後的長髮,也成了一團慘不忍睹的雞窩。

  齊熙神色自若的拉起搖搖晃晃的安絮茵,發現她此刻狼狽不堪的模樣,比她平時嚴肅拘謹的樣子,自然可愛多了。

  尤其是看著她被徹底瓦解的冷靜,更是一種莫名的樂趣。

  安絮茵根本懶得理會,他充滿「讚賞」的目光,只能以還微微發抖的手,試圖挽救自己殘破的形象。

  「何必那麼麻煩——」齊熙蹙著眉頭,索性將她腦後搖搖欲墜的髮髻給扯開。

  「唉……」安絮茵根本來不及阻止,一頭烏黑的長髮,霎時隨風被散開來。

  頓時,齊熙的雙眼驀的一亮。

  她放下一頭長髮,看起來跟平時嚴肅的樣子截然不同,增添了一股嬌柔的女人味。

  「你這個人簡直——」安絮茵氣惱的瞪著他。

  沒想到他外表看似斯文,骨子裡卻是不折不扣的野蠻無禮。

  「要不要吃點東西?這裡的火雞腿又香又嫩,挺熱門的喔!」

  齊熙再度恢復自若神色,慇勤的含笑問道。

  一提到吃,安絮茵的肚子再度翻攪起來,來不及開口,她遽然轉身,跌跌撞撞衝進最近的洗手間裡。

  當她第四度從洗手間出來,連腳都軟了。

  「可以把眼鏡還給我了吧!」安絮茵渾身發軟,連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

  「喔,我差點忘了——」

  齊熙一臉恍然大悟的從口袋裡掏出她的眼鏡,一臉虔敬的遞到她跟前。

  安絮茵正欲伸手去接,卻眼睜睜的看著,跟指尖只差幾寸的眼鏡,以慢動作的速度往下掉。

  安絮茵完全反應不過來,在清脆的玻璃碎片聲中,只能怔怔的盯著眼鏡,霎時成了好幾塊。

  「喔喔!我不小心手滑了!」齊熙一臉無辜得可恨的表情。

  安絮茵瞪著他上那攤玻璃殘骸,腦中傳來一種可怕的麻木空白——

  陪伴了她五年的眼鏡——



  「小心一點……前面有個階梯,……唉……小心旁邊的花盆……」

  這是安絮茵這輩子,最漫長的一條路!

  失去那副已經成了一堆碎片的眼鏡,她簡直像個瞎子,一路上跌跌撞撞。

  最可恨的是,齊熙一路上誠懇熱心的模樣,格外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從他那秤不出幾兩誠意的道歉就看得出來,他絕對是故意的!

  今天的每一件事,一定是他早已預謀好的,他故意把她帶到遊樂園,看她尖叫發抖,糗態百出,再來是摔破她的眼鏡,好以她跌跌撞撞的樣子取樂。

  只是她不懂,施了個這麼惡劣的詭計,他幹嘛還裝出那副關懷的表情?

  「到了!」

  齊熙快樂的聲音,讓安絮茵心底發毛。少了眼鏡,她特別沒有安全感。

  「這又是哪裡?」安絮茵盯著一片模糊的眼前,警戒的問道。

  「眼鏡店啊!」齊熙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摔壞了你的眼鏡,理當賠一副新的給你。」

  安絮茵鬆了口氣算他還有點良心!

  在經過一連串的視力檢查、驗光之後,她在店內吃力的搜尋,準備替自己找一副款式最樸素的眼鏡。

  只是她沒想到,另一頭跟店員商量得正熱烈的齊熙,早就替她做了主。

  「茵茵,快來!」齊熙一臉喜滋滋的叫她。「我替你選了副眼鏡,肯定很適合你!」

  茵茵——厚顏無恥的齊熙,總是愛這麼叫她,無論她板起臉生氣,還是嚴詞警告,他依然我行我素的這麼叫,時間一久,安絮茵早已經懶得糾正地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剛看上的一副金邊眼鏡,緩緩踱向他。

  「你瞧!這副眼鏡多適合你——」

  看著他手上的東西,安絮茵忍不住又尖叫了。

  「我不要!」

  「你看,這種眼鏡不但方便攜帶、還很輕薄,最重要的是它不會破——」

  半個鐘頭下來,他以種種的好處,試圖說服她。

  「不!休想,我不要戴這種東西——」這麼一來,她臉上不就光禿禿一片?

  事實上,他手上拿的,當然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而是兩片薄薄的隱形眼鏡。

  「隱形眼鏡沒有負擔,又不會遮住臉蛋,最適合你這種漂亮的女人了!」

  「我不——要!」

  安絮茵板著臉,打定主意,絕不會再聽他任何一句讒言了。

  「你不要是嗎?」齊熙突然斂起笑容,眼神裡隱含威脅。

  「沒錯!」

  「那走吧!」

  齊熙瀟灑的把眼鏡一放,轉頭就朝門外走。

  「唉——我還沒配好眼鏡……」

  安絮茵愣了下,也急忙跟著追出門,冷不防卻一頭撞上玻璃門,她吃痛的悶哼一聲,顧不得喊痛,狼狽的再度摸索著追出門外。

  「喂——等等!」她朝眼前隱約晃動的身影喊道。

  「既然我們的意見沒有交集,那也不用再談了!」他頭也不回的丟來一句。

  安絮茵瞪著他模糊的背影,停下了腳步他蠻橫的態度,擺明了就是威脅。

  「沒關係,我身上有旅行支票,我可以自己買。」她也端起臉,冷冷的回道。

  「好啊!你慢慢桃,我先走一步,我們晚上見啦!」齊熙朝她擺擺手,瀟灑的跨上摩托車。

  他的意思是說,她要是不買下那副隱形眼鏡,他就要把她丟在這裡?

  他這哪是個花花公子?根本就是地痞流氓——不,比他們更可惡!

  「你這根本是威脅!」安絮茵在背後氣憤的控訴道。

  齊熙根本不理她,用力猛加了下油門,眼看車子已經準備衝出去,瀟酒得像是不帶走半片雲彩的身影,在陽光下看起來還是那麼英挺帥氣,卻又可惡!

  她招誰惹誰了?

  為什麼連她得戴什麼樣的眼鏡,都得受制這個可惡又霸道的男人?

  眼看他帥氣的身影已經越形模糊,安絮茵終於還是投降了。

  「我讓步行了吧!」她憤憤的大喊道。

  「什麼?我沒聽清楚!」他潔白的牙齒,在遠處閃著刺眼的光芒。

  「就聽你的配隱形眼鏡,你滿意了吧!」她恨恨的低吼道。

  聞言,齊熙緩緩朝她揚起一抹,惡魔般得逞笑容。



  這根本一點也不像她!

  在鏡子前面磨蹭了半個多鐘頭,安絮茵始終覺得,自己像換了個人。

  「小姐,這種隱形眼鏡非常適合你,你的眼睛又大又亮,就像春天裡清澈的湖水……」

  安絮茵聽不見驗光師在一旁,宛如吟詩似的讚美,直覺得臉上少了眼鏡遮蔽,就像沒穿衣服似的,實在半點安全感也沒有。

  「轉過頭去讓你男朋友看看嘛!」一旁的驗光師鼓吹著。

  他才不是她的男朋友!去絮茵忿忿的嘟囔著。

  但奇妙的是,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卻像是第一次展示新衣的小女孩。

  「這下你可稱心如意了!」安絮茵板著臉,以掩飾那分不自在。

  齊熙不經心的一定睛,整個人卻被震住了。

  有了隱形眼鏡,安絮茵不必再辛苦的瞇眼看東西,一雙閃著怒火的眸子,也更加熠熠發亮。

  她有一雙比天上的星星、女人手上的鑽石,還要燦爛、耀眼的雙眸。

  如瀑的烏黑長髮柔順的披在肩頭,一雙水靈瞳眸宛如秋水,雪白的肌膚、殷紅的唇瓣,搭配得完美極了。

  他幾乎看癡了

  不知怎麼的,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沒有一個女人像此刻,讓他有這種近乎窒息的悸動。

  安絮茵一對上他的深邃黑眸,就敏銳的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魔力,她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漩渦,捲進一個幽暗而炙熱的神秘世界裡。

  這一刻時間霎時停止,兩人相互凝視的目光緊緊交纏,一道奇妙的暗潮,在兩人的眼神之間交流,像暖流、像微風自心田輕拂而過,兩人的心被撩起一陣微妙的顫悸。

  安絮茵極力抗拒那股強大的吸力,感覺自己將在他熱烈的目光裡迷失、窒息。

  「到底怎麼樣?」安絮茵終於開口,打破了魔咒。

  「很美!」他從口中瘖啞吐出一句,那深邃的眼神,竟看得她渾身發熱。

  安絮茵紅著臉別過頭,藉以掩飾驀然失速的心跳。

  兩人都極力從方纔那股餘悸蕩漾的失神中找回理智。

  「走吧!」齊熙遽然轉過身,領頭就朝門外走。

  「又要去哪裡?」

  安絮茵發誓,一整天的災難下來,她是真的怕了!

  「吃飯!」

  只見他再度恢復往日吊兒郎當的表情,瀟灑的跨上摩托車。

  被他折磨了一天,她會吃得下才有鬼?

  「我沒胃口!」她僵持的背過身去。

  「你可以不要吃,但我餓了!」他倒一點也不客氣。

  除了認命的跨上他的賊船——不,摩托車外,安絮茵還能有什麼選擇?



  安絮茵只能說,一整天下來,齊熙真是讓她驚愕連連,就連吃飯也不例外。

  進了十足南方風味的餐廳,只見齊熙大方的在餐桌旁坐下來,就開始利落的剝起桌上的一大盤花生,順手將花生殼往後一丟,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你——你怎麼亂丟花生殼?」

  安絮茵大驚失色的左右張望了下,倉皇得像是立刻想拔腿逃出這裡。

  齊熙強忍笑意。看著她大驚失色的表情,特別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樂趣。

  他像個壞學生,跟著像個模範生似的、一舉一動都規規矩矩的安絮茵在一起,就特別想使壞。

  「在這個地方,花生本來就該這麼吃。」

  只見齊熙非但不收斂,反倒更放肆的將花生殼,遠遠丟到幾張桌子之遠。

  「是嗎?」

  安絮茵看了眼滿地的花生殼,仍是小心不敢造次。

  「模範生,我打賭你這輩子,可能連隨地丟垃圾的壞事都沒做過。」

  她眼底的怒火一閃,氣憤的抓起花生殼,左右張望了下,頗有罪惡感的怯怯往地上一丟。

  她心虛的表情,讓齊熙幾乎想爆笑出聲。

  天啊,他發誓!跟安絮茵這個女人在一起,他一輩子都不會膩!

  「不是這樣!」

  他忍著笑站起身,一本正經的將手繞過她的背,執起她的小手,壯碩的胸膛也自然的貼上她的背。

  他過於親暱的動作,讓安絮茵霎時臉全紅了起來,只是他的表情實在太正經,眼神也太認真,她無法指控他是個別有用心的登徒子。

  「注意看——往外丟的時候要以七十五度的角度往上拋,力道不能太輕,也不能太重,這樣飛出去的弧度才會漂亮,落地的聲音也才會響亮。」

  齊熙醇厚好聽的嗓音就在耳邊,安絮茵卻根本聽不進,花生殼得用幾度角丟,只感覺到被他的胸膛緊貼的背好燙,被他緊握的手顫得有多厲害。

  她竟還會因為他的接觸,而心跳不止!

  「仔細看,就是這樣——」

  齊熙握著她的手,高高的往上頭一拋,只見花生殼躍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掉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回音安絮茵卻覺得那枚花生殼,像是敲在她心版上。

  「你自己試一次。」

  齊熙終於鬆開了手,也讓渾身緊繃的安絮茵如釋重負。

  她按照齊熙的方式,將花生殼擺好角度,小心翼翼的往上一拋。

  花生殼雖然有些不爭氣的掉在幾步外,但彈飛的弧度還算漂亮,也讓齊熙滿意的笑了。

  只是,看著自己生平第一次親手丟了垃圾,安絮茵的心情著實有些震愕——

  她懷疑,他想將她改造成像他一樣的惡魔!

  雖然被今天的雲霄飛車轉得胃口全無,齊熙還是替她叫了烤馬鈴薯,跟小份烤雞肉。

  不多時,餐點送上來了,看起來就像標準美國鄉村式的餐點。

  安絮茵看著眼前的餐點,閉起漂亮的水眸低下頭,一臉虔敬的做餐前禱告。

  「你是基督教徒?」齊熙饒有興味的挑眉看她。

  「有什麼不對?」安絮茵挪了挪身子。他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

  「難怪你老是把上帝掛在嘴邊。」

  「信奉主是我們的職責,沒什麼好奇怪的!」她不理會他,逕自舉起刀叉。

  「你就是信這套長大的?」難怪她一言一行拘謹、嚴肅得像個修女。

  「別污蔑上帝!」她僵住動作,表情頓時難看起來。

  「好吧!上帝,抱歉!」

  齊熙斂起笑,正經的也學她低頭暗禱幾聲,才跟著舉起刀叉。

  他的舉動看在安絮茵眼底,只覺得像諷刺。

  上帝若是知道,一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向他做餐前禱告,恐怕也會氣得吃不下飯。

  她規矩的把盤子裡的東西吃完,只除了一旁的配菜——青椒。

  她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齊熙,終於還是勉強叉起半熟的青椒。

  上帝的兒女不該浪費食物。腦中悠悠響起舅舅跟舅媽,自小就殷殷叮囑的聲音。

  她強忍作嘔的衝動,勉強將氣味嗆人的青椒,囫圇吞下肚,卻再也吃不下另一半。

  好半天,她只能臉色發白,動也不動的盯著青椒看。

  「你怎麼了?」順著她的目光,他隱約弄懂是怎麼回事。「你不吃青椒?」

  齊熙饒富興味的笑了。原來她也會挑食,也有不喜歡的食物?

  「原來模範生也會挑食?」齊熙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瞅她。「沒關係,我替你解決!」

  安絮茵正要舉起叉子,齊熙卻已經先一步,利落的叉走她盤子裡的青椒,她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大方的放進嘴裡咀嚼。

  「真甜!」齊熙閉起眼,一語雙關的深深歎息道。

  看著他津津有味的表情,安絮茵的臉不由得燒紅了起來。

  她想,也惟有像齊熙這樣浪蕩不羈的花花公子,才能這麼滿不在乎的,做出這種男女朋友之間,才會有的親暱舉動。

  看著在他性感薄唇問咀嚼的青椒,突然間,她竟想起那個霸道而熱烈的吻——

  「你不怕我有傳染病嗎?」安絮茵羞惱的故意說道。

  齊熙掛起一抹有恃無恐的笑容,掃她一眼。

  「我打賭你一定有潔癖,每天的刷牙時間絕對超過十分鐘,所有的病菌肯定都怕你。」

  霎時,安絮茵的臉漲紅起來。

  齊熙得意的知道他又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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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旦脫離忙碌緊湊的生活模式,說實在的,安絮茵雖然情緒放鬆不少,卻很不習慣。

  尤其是整天無所事事的感覺,讓她有種墮落的罪惡感。

  因此來到美國之後,她照樣保持在台灣時的規律生活,晚上一定在十點以前上床睡覺,早上不到八點就起床,日子過得一如往常的簡單。

  反觀齊熙,他也跟她一樣,維持一如往常的生活形態每天有接不完的約會跟派對,社交生活一如在台灣的精彩緊湊。

  雖然齊熙總是熱情邀請她一塊去,但安絮茵不喜歡交際,也不想當電燈泡,寧可一個人在家看書打發時間。

  她毫不懷疑,他絕對是個走在流行尖端的男人,他很會玩、懂得生活、享受,是個有品味的男人!

  若上帝在這的話,他無疑就是集邪惡、奢侈與浪蕩於一身的撒旦。

  他很吊兒郎當、很玩世不恭,更是個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她甚至可以說,除了那張好看的臉孔外,他沒有任何優點。

  只是,她沒想到,一次的意外發現,卻讓她對這個男人完全改觀。

  這天一大早,趁著齊熙還在睡夢中,安絮茵穿著一身輕便,獨自一個人到附近散步,雖然秋意已濃的街頭冷風襲人,她還是在外頭逛得自得其樂。

  眼看外頭上班的車輛越來越多,她才不得不舉步往回家的路走。

  遠遠就看到一名黑人婦女,手上還抱著一個小孩,正站在他們的門外。

  「你要找哪位?」安絮茵以流利的英文,客氣問道。

  「冒昧打擾,請問齊律師在嗎?」

  「抱歉!你找錯地方了,這裡沒有律師。」

  「不,我前幾天打過電話,確定齊律師就住在這裡。」婦人肯定的說道。

  「你一定是弄錯了,我們這裡真的只是普通民宅。」安絮茵認真的向她解釋。

  「這怎麼可能?我……」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遽然打開的大門,打斷了她們。

  「強森太太?」出現在門邊的齊熙,看到門外的婦人,眉頭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

  「齊律師!太好了——」

  齊律師?安絮茵看著一臉如釋重負的婦人,再看看齊熙,錯愕得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一直到兩人進了書房,安絮茵才不得不相信,這個看似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竟是個代表公理正義的律師!

  難怪他說起話來總是辯才無礙、口齒總是凌厲得讓人難以招架!

  她有些失神的坐在客廳裡,還能隱約聽到兩人的交談。

  「齊律師,我此次來是想委託您替我打官司……」

  「你知道我現在已經不接案子了。」

  「拜託!我知道幾年前,您曾打贏一樁最沒有勝訴希望的官司,我丈夫的案子只有您幫得上忙了;關於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籌給您……」

  「請你明白,這不是錢的問題。」齊熙的聲音,嚴肅得簡直不像他。「我已經退出法律界,不再打官司了。」

  「不,我曾經找過其他幾名律師,可是他們都不願意理我,要不就是認定這個案子沒有勝算,不肯幫忙。」

  「抱歉!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請回吧!」

  半晌後,強森太太抱著孩子出來了,安絮茵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門外,那落寞的背影,竟讓她覺得一陣不忍。

  「你是個律師?」安絮茵忍不住問道。

  「曾經是,不過,興趣不合!」齊熙輕描淡寫的聳聳肩。

  「那婦人要委託你幫忙打官司?」

  「她先生在前幾天涉及一樁兇殺案,被控一級謀殺。」

  齊熙逕自坐進沙發,舒適的伸展一雙長腿。

  「你不幫她?」安絮茵試探問道。

  「我沒有幫她的理由。」齊熙淡淡瞥她一眼。

  「但是她看起來很可憐……」

  「當律師不能因為一個人看起來很可憐,就貿然替他打官司。」沒有充足準備跟把握,等於是砸了自己的聲譽。「而且,我已經不再接案子。」

  「可是……」

  「別說了,我不想再談這件事!」

  齊熙的態度看起來很堅決,安絮茵不想跟他起爭執,也識相的住了口。



  週末——

  已經入秋的天氣,依然是寒風颼颼,但天氣絲毫沒有減低齊熙,對社交活動的熱度。

  他總是以朋友的「盛情難卻」這套說詞解釋,安絮茵卻壓根一個字也不相信,她可沒有天真到以為,一個花花公子隔了一道太平洋,就會變成柳下惠。

  面對安絮茵硬邦邦的臭臉,齊熙也懶得解釋,雖然朋友們應接不暇的邀約,也讓他大感吃不消。

  「我已經打電話給黎冰,她會來陪你。」

  齊熙出門,安絮茵可高興不過,最起碼,她又安全過了一天。

  孰料,原本約定的時間到了,黎冰人沒有出現,沉寂的電話反倒響了起來。

  「黎冰?你在哪裡?」安絮茵關心的問道。

  平時黎冰的工作也忙,她已經來到美國好一陣子了,她們卻見不到兩次面。

  「茵茵,抱歉!我今天可能沒辦法過去陪你了——」

  黎冰劈頭的一句話,讓原本滿心期待的安絮茵,心頓時沉了下來。

  「允穆臨時空出一天假,你也知道我們兩個平時都忙,好不容易有空,我們想去紐約走一走……」

  黎冰充滿歉意的解釋,聽在她耳中很誠懇,卻難以弭平她彷彿遭到遺棄的淡淡苦澀。

  她一直以為自己活得很滿足、很自得其樂,在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孤單,除了表哥外,她根本連一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

  八歲那年,父母雙雙車禍遽逝,從此她在嚴謹的黑家,成了上帝的女兒,數十年如一日的,謹守認真勤奮的本分,如今,上帝卻撫慰不了她心底的孤寂。

  於是一整天,她只能坐在沙發前看電視,用熱鬧的聲音填滿沉寂的偌大房子。

  坐在電視前的安絮茵,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只隱約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她一如八歲時剛到黑家那天,一個人孤單躺在陌生的房間床上,四周陌生的景物跟聲音讓她好恐懼。

  一片沒有盡頭的闐黑像是快將她吞沒,她習慣性的伸出手,拚命想尋找她最鍾愛的玩具熊,卻只撈到一把冷涼的空氣。

  突然間,她感覺身下睡的地方搖晃了下,接著她的身畔傳來一種,莫名舒服與安全的暖意,她下意識的緊緊倚靠著那股溫暖。

  不一會,她的身子落在某個柔軟的地方,那股暖意卻突然消失,取代的是一股空虛的冷意,下意識的,她抓緊了身旁惟一溫暖的物體。

  宛如找到她心愛的玩具熊,她用兩手緊緊的抓住它,滿足的抱在胸前,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漾起一抹滿足的笑,安絮茵終於安心的墜入沉沉夢鄉。



  齊熙從來沒想過,像安絮茵這樣自律甚嚴的女人,也會看電視看到睡著。

  當他晚上九點多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她蜷縮在沙發裡的熟睡模樣。

  看著安絮茵毫無防備的恬靜睡顏,一隻小手就垂放在散落臉頰旁的髮絲上,宛如一個倦極沉沉睡去的小女孩。

  他不忍心叫醒她,只能輕手輕腳的,小心抱起纖細的她,將她抱進房間。

  齊熙溫柔的將她放到床上,她嚶嚀了聲,兩道漂亮的眉頭也驀然蹙了起來,卻依然緊閉著雙眸沒有醒來。

  好不容易戰勝心底對著他佞笑的惡魔,正準備步出房間,孰料,一雙柔嫩的小手卻猝不及防的抓住他。

  他完全來不及反應,整條手臂已經淪陷,被她緊緊抱入懷裡,嬌憨的表情,宛如一個抱著心愛玩偶入睡的小女孩。

  這實在是齊熙縱橫情場多年來,從沒遇過的難題,一個女人竟然抱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這實在是最佳的時機!

  女人在睡夢中,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刻,通常在這個時候,她們的心靈最脆弱,也最容易攻陷,只要適當的撩撥,她們根本毫無抵抗能力。

  更何況,他的手就在她柔軟豐盈的胸上,只差幾寸,他就能順利攻入一壘,依他嫻熟的桃情技巧,不出三分鐘,她必定任他予取予求——

  但,他怎麼能對安絮茵做這種事?

  看著她宛如天使般恬靜安詳的臉龐,齊熙竟連一點邪念也沒有,就算他是邪惡的惡魔,也絕不忍心占天使的便宜!

  天啊!他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竟然會對女人於心不忍?

  認命的歎了口氣,他只能等著熬過漫漫長夜。

  這一夜,安絮茵抱著她心愛的「玩具熊」,睡了有史以來最安穩的一覺。

  在清晨的鳥嗚聲中,她規律的生理時鐘,準時催開她的眼皮。

  一覺醒來,安絮茵驚異的發現,她最親愛的上帝竟然就坐在她床邊,對她綻放著慈愛和煦的微笑——

  莫非是上帝終於聽到她的禱告,顯神跡了嗎?

  「你終於醒了!」

  「上帝——」突然開口說話。

  奇怪的是,上帝的聲音出奇好聽,還有幾分耳熟,她有些疑惑的定睛一看——

  床邊的人哪是什麼上帝,根本是齊熙!

  再往下一看,他古銅色的手臂正擱在她的胸前,與她的酥胸緊貼得、幾乎沒有一寸空隙。

  「啊——」

  顧不得形象,她張口就放聲尖叫起來。

  齊熙蹙起眉,麻得幾乎報廢的手臂,終於獲得自由。

  只是他沒想到,看似溫文的安絮茵,尖叫聲可怕得足以刮破耳膜。

  「拜託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試圖解釋。

  安絮茵用憤恨的眼神掃他一眼,繼續仰天尖叫。

  安絮茵深惡痛絕的眼神,突然提醒了齊熙。

  對啊?他為什麼要解釋?

  就讓她認為他是個心懷不軌的登徒子,不就更符合他花花公子的形象?

  但他齊熙可不願意枉當一夜君子!

  他解釋得口水都乾了,可是任憑他怎麼說,她就是不肯相信,一心認定他是個打算在半夜潛進她房間的卑劣小人。

  事實上,百分之百無辜的齊熙哪睡得著?被一個女人抓著手整整一夜,他等於也失眠了一整夜。

  這種事連他自己想了都覺得窩囊,向來以情聖自詡的他,要是讓人知道,他在一個漂亮的女人房裡待上一夜,卻什麼事都沒做,他的一世英名鐵定全毀了。

  安絮茵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

  她竟然抱著一個男人的手臂睡了一夜,一想到自己的睡相全被他徹底看光了,她就羞得恨不得先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像她這麼重面子的人,怎麼能容許自己有一絲失態和不完美?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她在沒有台階下的情況,不禁惱羞成怒起來。

  「用不著解釋了!你的說詞疑點重重、漏洞百出,根本就是狡辯。」

  齊熙簡直快被這個固執的女人氣死了。

  要最早料到他當了君子,還得反遭一頓數落,他就乾脆逞快當隻狼。

  他強忍怒氣,一步步走向她。決定這回絕不饒過她!

  「我……我警告你別亂來喔……」

  安絮茵被他眼中的氣勢給嚇住了,結結巴巴的拚命往後退。

  「反正你都認定我是頭大野狼,那我就做野狼該做的事。」

  話聲方落,齊熙高大的身軀已經撲了上來,將纖細的她牢牢釘在身下。

  清晨的她,看起來嬌羞像棵含羞草,閒起來清新得像是雨中的百合,讓齊熙忍不住想啜飲一口她的甜美。

  「你……你想做什麼?」安絮茵掙扎得,像是落入狼口的小綿羊。

  「我想吻你!」

  他的唇,跟著瘠啞的歎息貼上她的唇瓣。

  她的抗議全數落人齊熙的口中,第二次的吻,有種不同於上一次的微妙感覺。

  那種感覺不再讓人冒起渾身雞皮疙瘩,而是一種酥酥麻麻,宛如有一道電波通過身體,渾身昏昏沉沉的恍惚感。

  尤其是隨著他熱烈技巧的唇舌探索、撩撥,她的心似乎也為之顫抖,他身上炙人的體溫幾乎烙進她的靈魂。

  她被吻得氣喘吁吁,毫無掙扎能力,齊熙只需卸除她最後一道防線,就能得到她。

  這是個機會——幾乎淪陷在她甜美雙唇中的齊熙,再次提醒自己。

  先馳得點,是愛情戰爭中最後的勝利,只要得到她,他就等於贏得這場賭注。

  但面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他卻有種像對待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不忍破壞的心情。

  第二次,他再度被這種難以解釋的微妙心情,給擾亂了心緒。

  別輕易動心了——他警告自己。

  這只是場遊戲!

  然而再一次,他輸給了自己的心軟。

  「我累了,得去補個眼!」

  齊熙遽然翻身離開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間。



  一整天,齊熙幾乎沒有踏出房門一步,看來,昨晚他確實累壞了。

  雖然一想起來,安絮茵仍覺得臉紅尷尬,但起碼睡著後的齊熙很安靜,也讓她自在許多。

  一整天她仍然只能看電視打發時間,眼看晚餐時間已經快到了,她終於餓得受不了,拿出冰箱裡惟一的食物——pizza,放進烤箱準備簡單填飽肚子。

  她的食量不大,一大盤的美式冷凍pizza她當然吃不完,才吃不到兩塊,她已經不得不棄械投降。

  正煩惱剩下的一大半pizza,不知該如何處理之際,齊熙卻突然出現在客廳。

  「能吃嗎?」齊熙指著她桌上剩下的Pizza。

  「可以,但是我已經吃過……」

  話還沒說完,齊熙已經就著她剩下一大半的pizza,津津有味的享用起來。

  不知道是他臉皮比較厚,還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有時候她發現,他實在不拘小節得讓人臉紅。

  看著他斯文卻津津有味的吃相,她幾乎入了迷,直到一旁的電話陡然響起,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她心虛的跳了起來,趕緊上前接起電話。

  「請問這是齊熙先生家嗎?」

  電話那頭是個講中文的女孩,甜甜軟軟的好聽嗓音,讓人聽了莫名舒服。

  「是的!」她的心口莫名抽了一下。

  「可否麻煩請他聽電話?」

  「好的,請稍等!」

  一轉身,她發現齊熙已經利落的解決剩下的pizza,神清氣爽的坐在沙發上。

  齊熙挑起眉,用眼神詢問她。

  「找你的,是個女孩子!」安絮茵點點頭,將話筒遞給他的手有些沉重。

  聞言,齊熙不禁又挑起一道眉。他已經很久沒有去沾染任何女人了。

  他接過電話,一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報上姓名,俊臉上頓時閃過一抹詫異。

  他過去曾聽冷洵提起她,但他從沒有真正跟她碰過面,事實上,他們的年齡、生活圈相差甚遠,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想不出她打電話給他的理由,不過從她慎重的語氣聽來,她似乎有重要的事找他。

  「你等一等,我換個地方跟你談!」

  他沒有多說什麼,拿著電話立刻迴避到書房去。

  看著門當她面前遽然關上,沉重的關門聲,像是在她心版上重敲了一記。

  失魂落魄的回到沙發前坐下,安絮茵竟然有種莫名的麻木。

  她是怎麼了?

  他不過是接了通電話,對方是個女人,僅此而已,她早就知道,他是個生活中絕不缺乏女人身影穿梭的花花公子,她怎麼會有這種像是——受傷的感覺?

  她摸著自己的唇,想著他征服她的防衛跟警戒,也征服了她的唇,她惟一僅剩的心,還能守得住嗎?

  雖然她始終警惕自己,絕不能輸了這場賭注,更不能把心輸給一個花花公子,但他無所不在的影響力,早已牢牢操縱了她。

  她怔怔的望著窗外滿地的落葉,心靈首次有種寂寥的空虛、凋零的落寞。

  安絮茵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身後傳來開門聲,她才發覺他終於步出書房。

  「我有事出去一下。」

  齊熙的表情看來心事重重。

  他什麼也沒說,也沒有看她一眼,逕自打開大門走向車庫。

  看著他挺拔瀟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安絮茵受傷的心緊抽得難受。

  他是接到紅粉知己的電話,準備去赴約?

  還是女友鬧情緒,他心急著想去安撫她?

  還是……

  停,安絮茵,不許再想了她急忙喝止自己。

  她根本不需要多想,就算他們之間曾擦出一些若有似無的火花,但她清楚,他們之間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怎能欺騙自己,他始終是個大眾情人,屬於所有女人!

  而這一刻,也讓她更加認清一個事實——

  他們兩個人屬於不同的世界。這是一個她怎麼也跨越不過的遙遠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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