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256|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安琪]暴君的玩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0:51 |倒序瀏覽 | x 1
暴君的玩物 作者:安琪

父親的見義勇為,為陶涓婈換來個豪門新娘的身分,
但她明白自己永遠不可能,高攀成為少爺的妻。
能離開葉家,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八年後再度相見,她已是夜市有名的「煎包西施」,
而他……竟打算履行,兩家當年的約定?!
都已經什麼時代了,還有人拿婚事報恩?!
對於父親為他定下的新娘,葉定徹心裡只有厭惡,
瞧那女孩的窮酸樣,充其量只配當他家的女傭!
想不到幾年沒見,她出落得如此甜美可人——
雖然從沒打算要娶她,不過留她在身邊當玩物,
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1:37
  楔子
  
  深夜,一輛疾行的汽車,往台北陽明山的方向駛去
  
  「老陶,這麼晚了,還要你從南部連夜開車回來,真是過意不去!可是明天是徹兒的生日,我答應過他,一定趕回來陪他,偏偏又被事情耽擱了,所以只好勞煩你連夜趕回來。」
  
  坐在轎車後座的葉秉天,歉然對自己的司機陶銘說道。
  
  他是個謙和有禮的人,三十歲靠著油品的生意白手起家,經過十多年的耕耘,如今已擁有不小的規模,稱得上是全台數一數二的油品大廠。
  
  他出身貧困,深知窮人的辛酸與無奈,所以當他飛黃騰達之後,並不因此仗勢凌人。反而極為體恤下人,即使對打掃的歐巴桑也相當客氣,正因為如此,葉家的下人,才會一心一意為葉家賣命,即使鞠躬盡瘁,也在所不惜。
  
  而陶銘——正是其中最好的例子。
  
  「老爺,您說哪的話?這是我應該做的!明天少爺生日,他一定很希望您能回來陪他,要是他明天醒來看見您回來了,一定很高興。」陶銘笑著回答。
  
  「是啊!」想起自己年近三十五,才生下的寶貝兒子——葉定徹,他不由得滿心疼寵。「那孩子最固執了,再加上我們太過寵溺,已經被我們慣壞了,要是他發現我沒遵守約定趕回來,大概會氣得好一陣子不跟我說話,那我可就慘了。 哈哈……」
  
  「是啊!」陶銘也陪著葉秉天幹起笑。
  
  就在此時,忽然「吱」地一聲
  
  陶銘突然緊急煞車,葉秉天一時沒坐好,差點滾下座椅。
  
  「老陶,怎麼回事?」他立刻坐正身子問。
  
  「老爺,對不起!前頭的路中央,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一根大木頭擋住,剛才差點撞上去,幸好我緊急踩住熱車,才沒撞到那根木頭。」
  
  「喔?」葉秉天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前頭的路中央,的確有根一人合抱粗木頭,橫躺在馬路上,要是剛才就這麼一頭撞上去,那可就麻煩了。
  
  「老爺,您先在車上等等,我下去把那根木頭移開。」陶銘說完,立即開門下車。
  
  不料他才剛開門跨出車外,路旁的草叢裡立即衝出四、五個男人,將他和轎車團團圍祝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想做什麼?」陶銘緊張地問,他明顯感覺得到,這群人來意不善。
  
  留在車內的葉秉天,不安的探頭觀望著,幸好先前陶銘將車門全上鎖了,唯一能進人車內的門,就是司機座位旁的車門,而現在正被陶銘用身體護衛住,那群人一時半刻間,還無法闖進車內。
  
  「我們是攔路英雄,把你們身上的錢全部交出來!」帶頭的搶匪凶狠地大喝。
  
  「我……我沒有錢呀!」陶銘雖然害怕,但還是緊緊的護著車門,不讓搶匪有機會進人車內。
  
  「我知道你沒有錢,但車裡的大老闆有,叫他把身上的錢,全部交出來!」另一個搶匪亮出刀子,暗示他最好乖乖聽話。
  
  「我們……我們老闆身上也沒有帶錢,我們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陶銘撒謊道。
  
  其實葉秉天身上不但有錢,還有值錢的股票和房地契,這是他今天從保險箱領出來,準備明天當成兒子的生日禮物,以他的名義存人另一個保險箱。
  
  要是被搶匪知道,車上有值錢的東西,不全部搶走才怪。
  
  「你又不是老闆,怎麼知道他身上有沒有錢?快把人拉下車,叫他把身上所有的錢財交出來!」
  
  搶匪頭子喝令其他搶匪,把葉秉天從車上拖下來。
  
  「不要啊!我們老闆身上真的沒有錢——」陶銘急忙上前阻止,卻被搶匪頭子一腳踢到一旁。
  
  「少囉嗦!滾一邊去!」
  
  搶匪們粗暴地,把毫無抵抗能力的葉秉天拖下車,粗聲喝令:「把錢給我交出來!」
  
  「我……我沒有錢!」葉秉天緊緊護住胸前黑色的軟皮皮包,不肯將屬於兒子的財產,交給這搶匪。
  
  然而他這個舉動無異告訴人家,他的錢放在哪裡。
  
  「錢就在那個黑色皮包裡,大家快動手搶!」
  
  搶匪頭子一聲令下,一群搶匪立刻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搶奪葉秉天懷中緊抓的皮包,他當然極力反抗,那幫兇惡的搶匪就對他一陣拳打腳踢。
  
  「不要!不要搶我們老闆的東西,求你們不要傷害他——」
  
  忠心耿耿的陶銘撲過去,緊緊抱住葉秉天,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他,不讓他被那幫壞人毆打。
  
  「老陶…••」葉秉天感動的落下淚,所謂患難見真情,這時候他才真的明白,陶銘是用生命在保護他。
  
  「少廢話!沒你的事,滾到一邊去,不然我就宰了你!」搶匪老大兇惡大吼。
  
  「不讓、不讓!我絕不會讓你們這些混混,傷害我家老爺!」
  
  「媽的,你簡直找死!」
  
  搶匪頭子氣壞了,他抽出藏在腰間的水果刀,用力往陶銘的腿上刺去,鮮血立刻順著刀柄流下。
  
  葉秉天見了,焦急的大嚷:「老陶,你別管我了!快走——」
  
  「不!我絕不走!」陶銘雖然受了傷,但仍不願拋下葉秉天獨自逃走。
  
  「沒見過你這麼頑固的人!」搶匪頭子被他的固執惹惱,抽出利刀再度刺下,並且毫不留情的轉動刀柄。
  
  「藹—」椎心刺骨的痛楚,讓陶銘無法克制地仰頭慘叫。
  
  「老陶!住手!你們聽到沒有?快住手!老陶,你快走吧,別管我了……」
  
  無論葉秉天怎麼制止,搶匪仍不為所動,很快的,陶銘的腿上已沾滿令人怵目心的血跡。
  
  「讓我一刀送你上西天吧!」
  
  搶匪頭子猙獰的舉高手裡的刀,正準備一刀刺向陶銘的心臟時,忽然——由遠處投射來強烈的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嗚嚕的警笛聲,劃破寂靜的夜空,搶匪們聽到由遠而近傳來的警笛聲,紛紛作鳥獸散。
  
  「是警察!大家快跑!」
  
  原來這條山路經常發生攔路搶劫的事件,因此警方加強巡邏,不意竟救了葉秉天和陶銘的性命。
  
  葉秉天撐著遭到毆打、疼痛不堪的身體,匍匐爬到陶銘身旁,用力搖晃他並喊道:「老陶,你怎麼樣?警察來了,我們沒事了!」
  
  「老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陶銘斷斷續續擠出這句話,頭一扭,就昏過去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2:01
  第一章
  
  「林醫師,老陶要不要緊?」
  
  醫院的病床邊,圍著一些關心陶銘傷勢的人,一等醫師檢查完畢,葉秉天的妻子江秀蓮,立刻憂心忡忡的間道。
  
  「這……」林醫師推推眼鏡,老實告訴她:「他右腳的腳筋被割斷了,雖然不至於有生命的危險,但是這輩子都無法復原。也就是說,他會變成跛子!」
  
  「跛子?!」江秀蓮捧著心口驚嚷。「那——他還能繼續開車嗎?」
  
  「我想……恐怕是不行了。」
  
  「天哪!」江秀蓮美麗的臉上,霎時充滿了哀傷與憐憫。
  
  陶銘是以開車維生的,要是不能開車,那他該怎麼辦?他的老婆已經過世,留下一個小女兒要養呀!
  
  葉秉天安慰妻子。「這個你不用擔心,老陶的後半生,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畢竟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受到這麼嚴重的傷。」
  
  葉秉天只受到輕傷,檢查、擦藥後,已經沒有大礙了。
  
  他蹲了下來,注視傻愣愣站在病床邊、還緊緊握住父親大手的小女孩,溫柔的問:「你就是老陶的女兒——涓陵吧?」
  
  年僅五歲的小女孩,望著眼前面容和藹的伯伯,呆愣地點點頭。
  
  「聽說才五歲而已,長得真可愛,這麼清秀、漂亮。」
  
  江秀蓮撫摸她柔細的髮,望著她粉嫩的臉頰和紅潤的櫻桃小嘴,簡直像洋娃娃一樣可愛,心裡疼愛得不得了。
  
  陶涓陵點點頭,怯生生地望著他們。
  
  雖然她的父親陶銘,在她出生以前就在葉家工作,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葉秉天夫婦,不由得有些怕生。
  
  葉秉天看出小女孩心中的恐懼,柔聲安撫道:「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如果你喜歡河以喊我葉伯伯。」
  
  「是啊!如果不反對的話,就喊我葉媽媽好嗎?」
  
  她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江秀蓮見過許多朋友的小孩,但沒有一個這麼得她的緣。
  
  「葉伯伯,葉媽媽。」小女孩乖巧的喊道。
  
  「好,好!」葉秉天笑呵呵地摸摸她的頭,開玩笑地說:」小陵好乖,要不要當葉伯伯的媳婦兒呢?」
  
  他原本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妻子江秀蓮立刻認真地附和道:「對呀!等小陵長大以後,當葉伯伯和葉媽媽的媳婦好不好?」
  
  「媳婦?」小娟陵眨著水汪汪的大眼,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們天真問:「什麼是媳婦呀?」
  
  「媳婦的意思,就是等小陵長大以後,嫁給葉伯伯和葉媽媽的兒子——定徹哥哥做妻子,那你就是葉伯伯和葉媽媽的孩子,和爸爸一起住在葉家,一輩子都不離開了。」江秀蓮耐心解釋道。
  
  她實在愛極了這個粉雕王琢的小娃兒,恨不得她立刻成為葉家的一份子。
  
  「使不得!老爺、夫人…••萬萬使不得呀——」
  
  陶銘剛剛甦醒,聽到主人的話,顧不得身上的傷,惶恐地想阻止,卻險些滾下床。
  
  「老陶,你醒了?正好!我和秀蓮才剛決定,要把小陵訂下來,當定徹的媳婦兒,以後你和我就是兒女親家了!我看——你就留在葉家,永遠別離開了。你說好不好?」
  
  「是啊!老陶,我和秉天都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排。你為了救秉天的性命,因而受到這麼重的傷,我們只能這麼做,算是回報你對葉家的恩情。」
  
  「老爺、夫人,老陶所做的,都是老陶應該做的,老陶對葉家沒有恩情,請老爺夫人收回這個念頭!咱們涓陵只是個平凡的小丫頭,定徹少爺是人中之龍,我家涓陵實在配不上呀…,••」
  
  江秀蓮立刻輕斥道:「胡說什麼!小陵乖巧可愛,哪點配不上定徹?等你出院之後,馬上和小陵搬進葉家,以後定徹有的東西,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小陵都有一份,等涓陵大學畢業之後,就嫁給定徹為妻,我們就這樣一言為定了。」
  
  她取下掛在自己頸項間,翡翠觀音鑲白金的項鏈,改掛在涓陵小小的脖子上。
  
  這條翡翠觀音項鏈,是葉媽媽嫁給葉伯伯時,葉媽媽的媽媽送給我的嫁妝,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當做我們葉家給你的信物,你要好好保存,將來才能做定徹哥哥的新娘子喔!」
  
  涓陵低頭望著自己脖子上,看來十分貴重翡翠項鏈,戰戰兢兢地伸手撫摸。
  
  「好漂亮喔!」
  
  翡翠觀音才拇指大,通體翠綠,白金底座邊緣還鑲著耀眼的碎鑽,相當高貴雅致,她從沒看過這麼漂亮的東西,不由得看傻了眼。
  
  「老爺、夫人,行不通呀,…••」
  
  陶銘從沒想過,自己打小侍奉的少爺,將來會成為自己的女婿。
  
  他是個腳踏實地、安分守己的人從沒想過要一步登天,這種事情對他而言,不驚喜,而是惶恐呀!
  
  「老陶,別再和我爭辯了!我和秀蓮心意已決,我們不會虧待小陵的。」葉秉天疼愛的揉揉娟陵的小腦袋說道。
  
  「是啊!我們一定會好好疼愛她,就像對待定徹一樣。」
  
  陶銘眼看爭辯不過他們,只能輕歎一口氣說:「如果老爺和夫人堅持這麼做,老陶只能感謝老爺和夫人抬愛!不過——我有個請求,希望老爺和夫人,別讓我們享有特殊待遇,讓我可以繼續在葉家工作。
  
  無論小女將來有沒有福分,成為葉家的少奶奶,在那之前,我希望我和她還是維持目前的身份,我不希望讓人以為,我陶銘藉著女兒和葉家的關係,在葉家白吃白喝享清福。至少在涓陵嫁人葉家之前,我絕對不想讓人這麼以為!」
  
  「這……唔,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不過要是將來小陵真的嫁人葉家,到時你可別推辭,一定要跟著小陵一起搬進來喔。」
  
  「是。我知道了!」
  
  於是陶銘在傷勢痊癒後,便在葉家夫婦的安排下搬進葉家。
  
  不過,他堅持不住豪華舒適的葉家大宅,而和其他傭人一起住在後院的小木房裡。
  
  葉秉天夫婦拗不過他,只能點頭應允。
  
  由於陶銘右腳殘廢,無法開車,葉秉天特地任命他為葉家的管家,管理葉家所有的大小事務。
  
  對陶銘而言,和葉秉天夫婦的那場約定,他只當是僱主的一句戲言,生性樸實的他,一心只想做好目前的工作,直到娟陵平安長大,沒想到要利用她攀龍附鳳。
  
  如果這些年間,她與少爺互生情意,他不會阻止;但若是她與少爺無緣,那自然是最好的!
  
  雖然承蒙老爺、夫人看得起,想和他結為兒女親家,但葉家不是普通人家,像他們那種豪門巨富,終究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高攀得起的,他寧願女兒嫁給普通一點的平凡人,也不願她嫁人豪門,被那些勢利的上流社會人士瞧不起呀!
  
  再說一一定徹少爺沒見過涓陵,也不知道他對涓陵的觀感如何?或許二根本不喜歡她呢!
  
  他想到女兒茫然未知的將來,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相對於陶銘的擔憂,葉秉天夫婦就完全沒有這個困擾了。
  
  他們滿心歡迎陶銘父女搬進葉家,因此在陶家父女剛搬進來的那天,他們就迫不及待把兒子找來,想向他介紹這個家庭的新成員。
  
  「爸爸.您找我有什麼事?」
  
  被傭人找來的葉定徹嘟著嘴,正為了踢皮球的遊戲被打斷而不高興。
  
  他今年十歲,比起同的孩子個兒高了些、智力也聰明許多,但是相對的,脾氣也大得多。
  
  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養成了小霸王似的牛脾氣,要是有什麼事不順他的意,就要鬧得全家天翻地覆,叫大家全部舉手投降為止。
  
  葉秉天夫婦一直拿他沒辦法,偏偏他是獨生子,要他們不寵也難呀。
  
  「定徹,爸爸介紹一個人讓你認識。」
  
  葉秉天將躲在他身後的陶涓陵,推到葉定徹面前,笑咪咪地說:」定徹,她叫涓陵,是替爸爸開車的陶叔叔的女兒。從今天起,她和陶叔叔會一起住在我們家,以後你就有玩伴了。」
  
  「真的?」葉定徹是獨生子,從小就很孤單,而傭人的年紀都很大,從小就沒有人陪他一起玩,眼前多了一個玩伴,他當然高興興。
  
  「定徹喜歡娟陵嗎?」江秀蓮疼愛地問。
  
  「喜歡!她長得好可愛,像洋娃娃—樣。」
  
  葉定徹盯著陶娟陵白嫩可愛的小臉龐,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她微髯的髮絲,隨即詫異地喊道:「好軟,好像媽媽喜歡的絲綢喔!」
  
  大家全被他可笑的話語逗笑了,正當氣氛一片融洽時,葉定徹忽然抬頭望著父母,丟出一句疑問:「爸爸,涓陵到我們家,是要當我的妹妹、陪我玩的嗎?」
  
  「這個…••」葉秉天和妻子對看一眼,沉吟著思索,該怎麼告訴兒子,他們協議好的事。
  
  江秀蓮溫柔的一笑,在兒子面前蹲下,指著掛在陶涓陵脖子上的那條翡翠觀音項鏈,柔聲問他:「定徹,你看到那條項鏈沒有?那條是媽媽最喜歡的項鏈,你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呀!」只是那條項鏈,怎麼會掛在她的脖子上?
  
  「那你知道媽媽,為什麼要把那條項鏈送給涓陵嗎?」
  
  「不知道。」葉定徹用力搖頭。
  
  「那是因為媽媽把它當成訂親的信物,送給涓陵了。我們要涓陵搬進來,不是為了要當你的妹妹,而是要——當你的太太。」
  
  「太太?」葉定徹驚訝地張大嘴,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沒錯!你應該明白太太的意思,就是像媽媽嫁給爸爸一樣——涓陵將來,就是要嫁給你的。」
  
  「嫁給我?!」葉定徹嚇得倒退了一步。「她?!」
  
  「對啊!以後涓陵就是你的未婚妻了,你高不高興?」
  
  高興?他怎麼可能會高興?他剛被硬塞了一個未婚妻呀!
  
  這未免太誇張了!他才十歲而已,爸媽就擅自替他訂下一個未婚妻,要是這件事傳揚出去,被大家知道了,他一定會丟臉到死,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為什麼我要娶她?」他不高興地問。
  
  「這件事說來話長!簡單的說,是因為陶叔叔對爸爸有恩,而爸媽又很喜歡娟陵,所以就…••,總而言之,只要你娶了小陵,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葉秉天笑著回答。
  
  「不好!」
  
  他很有個性的將頭扭開,倔強的脾氣表露無遺。
  
  「定徹乖,你聽爸爸說——」
  
  「我不聽!我不要!」他不等父親說完,就生氣地跺腳大吼。完全不想聽父親說話。
  
  他這模樣,讓葉秉天不由得動了氣。
  
  「你不要也不行!爸媽已經和陶叔叔說好了,等你們長大就讓你們結婚,這件事我們已經決定了,不容許你鬧脾氣!」
  
  父親一旦板起臉,葉定徹還是會怕的。
  
  他怒瞪著父親,卻敢怒而不敢言,滿腹怒氣無從宣洩的他,只能將憤怒的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陶涓陵身上。
  
  他那怨恨的眼神,讓陶涓陵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都是你害的!你幹嘛要來我家?我討厭你!像你臉皮這麼厚的女生,將來一定嫁不出去,難怪你現在就來纏著我爸媽,要他們逼我跟你結婚!你不要臉!」
  
  「我不是……」
  
  陶涓陵再笨也知道自己被罵厚臉皮,她咬著紅咚咚的小嘴,眼淚可憐兮兮地掛在眼眶裡,不敢落下來。
  
  「定徹!你——你這個孩子實在欠教訓!」
  
  葉秉天氣壞了,高舉右手用力揮下,第一次將巴掌打在自己兒子身上。
  
  「不許你說這種沒教養的話!快向小陵道歉!」
  
  「我不要!」葉定徹捂著又紅又痛的臉頰,像頭受傷的小野獸,怨恨地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討厭你們!你們都是壞人!你們大人,只會強迫小孩去做不想做的事,你們都是大壞蛋!」
  
  他嘶吼著衝上樓,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用力甩上門。
  
  他真的好生氣,氣父母,也氣陶涓陵。因為她是爸媽為他訂下的未婚妻!
  
  他不敢相信,這種年代竟然還有這種事?他居然得娶她,只為了回報她父親對他父親的恩情!
  
  白鶴報恩的故事,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流行了,他的父母居然還拿他的終身大事當償還恩情的工具,要他娶司機的女兒,叫他怎能不生氣?
  
  他當然非常、非常生氣,而他的怒氣卻無法對她的父母發洩,只能找那倒霉的陶涓陵發威,誰叫她偏偏是他們為他訂下的「未婚妻」!
  
  不過他們別以為他真的會娶她,他會竭力反抗到底,絕不會聽爸媽的話,乖乖娶她為妻!
  
  對葉秉天夫婦來說,這個婚約是償還恩情最好的方式,但是對陶娟陵來說,這才是折磨的開始。
  
  從那天起,恨透了她的葉定徹,開始找她的麻煩,平日瞧見她,不是冷嘲就是熱諷,再不然就是想盡辦法欺凌她,把原本不屬於葉家僕人的她,當成他的專屬女傭使喚。
  
  她覺得自己實在很無辜,卻無處串訴,只有繼續忍耐下去。
  
  不知不覺間,這樣的日子竟也過了三年……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2:26
  第二章
  
  二年後
  
  「我回來了!」
  
  綁著兩條辮子的陶涓陵跑進幾身上穿著制服、背上背著書包,氣喘吁吁地喊道。
  
  她一放學就一路跑回來,連停下來喘氣都不敢。
  
  由於小魔王葉定徹指定要她服侍,所以放學後她連一秒鐘都不敢耽擱,一路用跑的趕回來。
  
  「你慢吞吞的在路上磨蹭什麼?下蛋嗎?」
  
  葉定徹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冷聲質問,活像他等她多久似的。
  
  其實他也只比她早五分鐘進家門!
  
  他今年已經十三歲了,身材比三年前又抽高許多,若不論性格,他的相貌的確是人見人誇的好看,即將升格為青少年的他,已隱約看得出深邃俊挺的輪廓。
  
  然而他好看歸好看,頑劣霸道的脾氣卻沒人敢領教,唯一受得了他的,只有陶娟陵。
  
  「喂!我渴了,去替我倒杯茶來。」
  
  陶涓陵剛用跑的回來,氣息還未平穩,他就迫不及待使喚她去做事。
  
  他的視線接觸到她藏在衣服裡,卻因為奔跑跳出衣服外的翡翠觀音項鏈,臉色霎時變得更加難看,出口的話也更加不客氣。「像這種事你該自己知道吧?還要我吩咐嗎?真是笨得可以了!」
  
  「對不起!少爺,我馬上去倒茶。」陶涓陵恭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迅速轉身走進廚房。
  
  她今年剛升上小學二年級,年紀雖小,手腳卻相當俐落,做起事來有模有樣,比起她那擔任葉家管家的父親毫不遜色。
  
  不—會兒,她小心翼翼地端著加了冰塊的水果茶出來,送到葉定徹面前。
  
  「少爺,請用茶。」
  
  葉定徹瞪著那杯沁著冰涼水珠的涼茶,大吼道:「怎麼是冰的?我有說我要喝冰的嗎?我現在想喝的是熱紅茶!」
  
  陶涓陵沒有生氣,只是垂下眼皮,恭敬地說了聲:「是。」然後又端著冰茶走回廚房。
  
  廚娘見她將冰茶端回來,立刻驚訝地問:「怎麼回事?忘了加什麼嗎?」
  
  「不是。是少爺說他現在不想喝冰茶,只想喝熱紅茶。」
  
  「這種天氣喝熱茶?有沒有搞錯?」現在是九月天耶!
  
  陶涓陵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她已經習慣了,這就是葉宅的少爺一一霸道、高傲、任性、自我。
  
  她很清楚。就算她等會兒送上熱茶,他還是會嫌她泡的茶太燙,然後要她去加冷水,等她加了冷水,他又會嫌茶太冷,等她又加了熱水,他就會怪她把茶泡得太淡,根本沒味道……
  
  一杯茶想泡得令他少爺滿意,起碼得來來回回跑上十幾趟,他才願意勉強饒過她。
  
  她當然知道,這是葉定徹故意找她的麻煩,其實她根本不是葉家的女傭,但是葉定徹喜歡指使她去做事,把她當成女傭呼來喚去,藉以矮化她在葉家的地位。
  
  就算葉秉天夫婦斥責他,他依然不改脾性。
  
  其實陶涓陵打小在父親嚴格的教育下,從不敢有一絲驕縱的念頭,對她來說,自己只是在葉家幫忙打雜的人,怎敢以葉家的少奶奶自居?但葉定徹並不明白她的想法,一直把她當成和他父母一國的人,對她百般欺凌,以發洩心中的怒氣。
  
  「少爺,紅茶泡好了。」
  
  陶涓陵端著熱紅茶走回客廳,小心翼翼地送到葉定徹面前。
  
  葉定徹睨了一眼,這回連唇都不沾,只用手摸了摸茶杯就開罵:「這杯茶這麼燙,你叫我怎麼喝?!」
  
  果然又開始了!陶娟陵在心中苦笑。
  
  「那我去加點冷水。」
  
  她再度端起紅茶轉身,沒想到葉定徹突然伸腿擋在她面前,她一時沒察覺,就這麼往前趴倒在地上。
  
  「啊!」
  
  她尖叫一聲,跌倒在地,手中的茶杯打破,濺出的熱紅茶不但噴了她一身,碎片還險些將她割傷。「你在做什麼?你想燙死我呀!」葉定徹跳上沙發,避開朝他噴灑而來的熱紅茶,一面怒吼道。
  
  「對不起!少爺,對不起!」陶涓陵不顧自己身上被燙傷的灼熱感,立即進廚房拿抹布,想替葉定徹擦拭身上被濺濕的地方。
  
  「喂!搞什麼?那是抹布耶,你拿抹布來替我擦?」葉定徹躲得老遠,臉色更臭了。
  
  「對不起,少爺!」
  
  除了不斷鞠躬道歉,陶涓陵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去!去!笨手笨腳的,要是繼續讓你伺候我,我遲早會被你整死。」
  
  陶娟陵低下頭,不安地絞扭著小手。
  
  明知道他就是害自己跌倒的元兇,她卻不能有任何怨言。
  
  爸爸一直告誡她,要盡心盡力服侍少爺,不能偷懶或是有怠慢之心,也不可以惹他不高興。
  
  她明明都有照著父親說的話去做,但少爺就是不喜歡她,一直找她麻煩。她想或許是少爺不喜歡看見她,所以自願去其他地幫忙,沒想到他卻不肯放人。
  
  後來她才漸漸明白,他是故意把她留在身邊,好慢慢的折磨她。
  
  葉定徹見她低垂著頭,一句話也不說,這才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太過分了。有點小小的良心不安。
  
  他不自在地開口,粗魯地問:「喂!你有沒有怎樣?割傷了嗎?」
  
  聽見他關心自己,陶娟陵感覺受寵若驚,立即搖頭答道:「沒有,謝謝少爺關心。」
  
  「誰關心你了?嗤!」他的臉無法克制地發紅,惡聲惡氣的吼道。
  
  這時,葉秉天從外頭回來,看見他們兩個都在客廳,笑著說:「咦?小陵、定徹,你們都在呀?」
  
  「老爺。」陶娟陵連忙立正行禮問好。
  
  「小陵,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別那麼叫我嗎?那樣太見外了,要叫葉伯伯才對。」葉秉天故意板著臉糾正道。
  
  「不行啦!如果我這麼叫的話,爸爸會罵我沒分寸的。」她為難地回答。
  
  「唉!老陶真是•。…•咦?小陵,你怎麼了?」他眼尖地發現她的手上,有一塊紅紅的痕跡,再看看地上的茶杯碎片,有些疑惑問:「你燙到了?還是割傷了?」
  
  再轉頭看兒子翹腿,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立刻明白了。
  
  「定徹,是不是你這臭小子,又把小陵當成女傭使喚了?」
  
  「沒有!老爺,是我自願端茶給少爺喝的。」她急忙為葉定徹解釋。
  
  「娟陵,你別替這小子說話!我知道,一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找你的碴了對不對?」兒子的惡劣行徑,他一直清楚得很,只是無論他怎麼阻止責罵,兒子都不聽,他實在拿他沒轍!
  
  「她本來就是女傭,叫她做點事有什麼不對?」葉定徹不屑地撇撇嘴。
  
  「她不是葉家的女傭!」葉秉天氣急敗壞地教訓兒子。「我告訴過你不下一百遍,別這麼使喚小陵,她是葉家未來的——」
  
  「那是你和媽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沒答應過!」葉定徹臭著臉站起來,握拳朝父親嘶吼:「如果你以為等我長大,還可以逼我按著你的想法去做,那你就錯了!我不會承認這件事的!」
  
  「你……你這孩子*—」
  
  葉秉天指著他,氣得渾身發抖,但葉定徹壓根不理會他,逕自轉身跑開。
  
  他討厭爸爸、討厭陶涓陵,討厭這件愚蠢至極的事!
  
  「老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陶涓陵低著頭,難過地說道。
  
  她不知道少爺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她原本以為只要自己夠認真、夠聽話,他就會少討厭她一點,起碼——可以讓她待在葉家直到長大。
  
  可是不管她怎麼做,他還是一樣討厭她,她想他們之間的關係,大概永遠沒辦法改善了!
  
  很快的,四年又過去了。陶涓陵來到葉家,今年剛好邁入第七個年頭。
  
  週末下午,葉秉天夫婦到南部拜訪一位親戚,葉定徹閒來無事,就吆喝了幾位交情較好的同學,來家裡游泳玩水。
  
  「哇塞!葉定徹,你家超大的耶!」
  
  幾個身穿昂貴服飾。高中生模樣的少男少女,在葉宅四處走動參觀,對觸目所及的豪華裝潢擺設嘖嘖讚賞道。
  
  其實他們家境也都不差,葉定徹就讀的私立中學,是所有名的貴族學校,他的同學自然也都來自上流社會家庭,不過比起葉家,他們還是稍差了一些,所以對於葉定徹,難免有點討好、惶恐的心態。
  
  「還好。」
  
  葉定徹不在意的聳聳肩,一路領著男男女女七八個同學,走向後院的游泳池,沒想到經過後院的時候,正好遇到陶涓陵。
  
  「少爺。」陶涓陵看到他,立刻緊張地行和點頭。
  
  今年將升上國中的她眉清目秀.逐漸抽長的身材滿慢開始發育。
  
  其實當初葉秉天夫婦,原想送她進葉定徹就學私立中學的國中部就讀,並為她支付學費,但是被她的父親陶銘大力阻止了。
  
  他不要女兒在葉家享有差別待遇,以免招來嫉妒。
  
  再說雖然他們兩家口頭訂了婚約,但涓陵目前畢竟妾身未明,要是她過慣了奢華的好日子,將來又沒有嫁人葉家,那可怎麼辦?所以他一直竭力避免這種情形發生。
  
  「哼!」葉定徹昂高下巴,從鼻孔哼了聲,然後裝沒看見陶涓陵,領著大家繼續往游泳池的方向走去。
  
  年紀愈大,她對他的威脅性也愈大,他對她就愈沒好感。
  
  一走出陶涓陵的視力範圍,那群男孩立刻急巴巴地抓著葉定徹問:
  
  「唉!定徹,剛才那個女孩是誰呀?」
  
  「是呀!長得真漂亮。」
  
  幾個男孩早被吸去了半條魂。
  
  「哪裡漂亮?不過是我家的女傭罷了!」一提起她,葉定徹就心煩。
  
  「有這麼漂亮的女傭?」
  
  「對嘛!哪裡漂亮了?」女孩們發出嫉妒的聲音。
  
  「她看起來像國中生而已,應該還沒成年吧?你們僱用童工呀?」
  
  男孩們又七嘴八舌地追問道。
  
  「她爸爸是我家的管家,她和她爸爸一起住在這裡,偶爾幫忙做點事,我們有付薪水給她廣他不耐煩地解釋。
  
  「你這小子真有艷福,連家裡的女傭都這麼漂亮!」有人發出欣羨的歎息。
  
  「如果你喜歡可以轉送給你!」
  
  要是有人肯接下這個燙手山芋,他還求之不得呢,只是他爸媽鐵定不會答應。
  
  「算了!別提那些掃興的事了,來游泳吧!」葉定徹厭煩地撇嘴。他率先換上泳褲,做好暖身操之後,便撲通跳下水。
  
  其他的男孩、女孩也紛紛換上泳裝。跟著下水嬉戲,頓時歡聲笑語不斷,笑聲直竄天際。
  
  在他們戲水游泳的同時,傭人們已將桌椅搬到游泳池旁的草地上,並將一盤盤的食物端出來,擺放在鋪有漂亮桌巾的長桌上。
  
  等食物全部準備就緒,他們才呼喚葉定徹和他的同學們上來用餐。
  
  「少爺,東西都準備好了,請幾位少爺、小姐上來吃吧!」
  
  「嗯,我知道了。」葉定徹朝泳池裡玩得瘋狂的同學招呼道:「來,大家都上去吃東西吧!」
  
  「好!」
  
  大家玩了大半天的水,早就餓得飢腸轆轆了,一聽到有東西吃,連忙爬上游泳池邊,朝擺放在長桌上香噴噴的食物進攻。
  
  「周伯、淑娟姨,你們先下去吧,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就行了!」葉定徹不喜歡有人站在一旁盯著,揮手要傭人們先行離開。
  
  「是的。」
  
  周伯和淑娟姨笑著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游了一個多小時,葉定徹也餓了,他隨手抓了張椅子坐下,開始用餐。
  
  陶涓陵坐在書桌前埋首寫周記。
  
  她住的地方離游泳池不遠,那是葉宅傭人的住所,她父親堅持住在這裡,而不肯聽從葉秉天的安排,搬到葉家的大宅子裡享福去。
  
  從游泳池畔飄來的笑聲,隨著午後的和風送人房中,讓她好羨慕。
  
  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母親早逝,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的她,沒有一個說話、遊戲的伴,因此她的童年,一直是寂寞的。
  
  而她如今所住的葉宅,也聽不到這樣的笑聲,平常總是安靜得像座墓園,唯一能聽到的高分貝,就是葉定徹責罵她的斥聲。
  
  或許他真的很討厭她吧!她無奈的想。
  
  其實她和她父親一樣,真的沒想過要飛上枝頭當鳳凰,她很清楚,葉家不是她這種平凡女孩可以高攀的,再說葉定徹厭惡她是不爭的事實,他絕不可能乖乖聽從父母的安排娶她,她當然不可能傻到冀望他會聽命要她。
  
  再說目前她對他的觀感只有畏懼,根本談不上喜歡,怎麼可能嫁給他?
  
  她寫完周記,將周記本合上,看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到宅子裡幫忙打掃了。
  
  雖然老爺、夫人一再要她別再到宅子裡幫忙打掃,但她喜歡幫忙打掃,那讓她覺得自己在葉家,還是有一點用處的。
  
  她起身換了套方便打掃的衣服,便向前頭的葉家主宅走去。
  
  從傭人房前往主宅,一定會經過游泳池,當她經過游泳池旁的小路時,一個眼尖的男孩看見她,立即興奮地告訴同伴:
  
  「唉,你們看!是剛才那個漂亮的小女傭耶!」
  
  「真的耶!哇,她的腿好漂亮喔!」
  
  葉定徹聞言轉頭一看,發現陶涓陵正從游泳池旁邊走過。
  
  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T恤和短褲,腳上吸著拖鞋,白嫩的大腿和秀氣的小腳一覽無遺,幾個男孩的眼睛全像黏在她身上似的,怎麼也拔不開。
  
  他們這副模樣,讓葉定徹沒來由的生氣。她穿成這樣,像什麼樣子?人家還以為葉家的女傭,都是這麼隨便的!
  
  莫名的火氣燃起,他扯開嗓子朝她大吼:「陶涓陵,你過來!」
  
  「啊?」陶娟陵莫名其妙地停下腳步,雖然遲疑,還是怯生生地走過來。「少爺,請問有什麼事?」
  
  「你身上穿的是什麼?」他指著她下身的短褲質問。
  
  「短褲呀!」她滿臉疑惑地回答。
  
  他不知道這叫做短褲嗎?
  
  「誰叫你穿這麼短的褲子?都露出大腿了!簡直占風敗俗,妨礙風化!」
  
  「我……」她真是有口難言,短褲如果不短,能叫做短褲嗎?
  
  再說她要去宅子裡幫忙,天氣這麼熱、加上要拖地,她才會穿著方便活動的短褲,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你馬上給我回去換!」他無理的命令道。
  
  「少爺,對不起,我不能換。」
  
  拖地會弄髒褲管,除了制服之外,她並沒有太多長褲可以替換。
  
  「你說什麼?」葉定徹橫眉豎眼地瞪著她。「我叫你去換,你居然敢不聽我的命令!我要你馬上去換,你聽到了沒有?」
  
  「我不換。」他那副蠻橫霸道的模樣,再好脾氣的人也會生氣,陶娟陵當然也不高興了。
  
  就算他是少爺,也不能干涉她穿什麼!再說,她穿短褲純粹是為了工作方便,他這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萬金少爺,哪懂得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苦處呢?
  
  「你居然敢這麼說!」
  
  葉定徹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似的,食指指著她的鼻子,兩隻眼瞪得極大,牙根緊緊咬著,一副想將她活活撕碎的樣子。
  
  幾個平日就愛慕葉定徹的女孩,也紛紛加入聲討的行列。
  
  「哎呀!你這個下人怎麼這樣?連主人的話都不聽,你也太大膽了吧!」
  
  「是啊,簡直目中無人!像你這種刁鑽的女傭,早該攆出去了,定徹還肯好心收留你,你就該偷笑了,居然還不知感恩。」
  
  「就是說嘛——」
  
  「你們閉嘴!」葉定徹心煩氣躁地回頭朝她們大吼。她們聒噪得像群烏鴉!
  
  「定徹……」女孩們的眼眶立即發紅,一副快哭的模樣。
  
  「囉嗦!」葉定徹不理會她們矯揉造作的模樣,退自瞪著陶涓陵,一字一字地問:「你——到底換不換?」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能換。」
  
  「你——實在可惡!」
  
  漫天狂燃的怒火佔據他的腦子,焚燬他的理智,這時的他,已經無法判辨是非對錯,只想狠狠宣洩心中的怒氣。
  
  他想也沒想的伸出手,用力推了陶涓陵一把,陶涓陵一時沒站穩,往後跌進游泳池。
  
  她的頭先碰撞到游泳池邊緣的扶手,砰地一聲撞擊之後,再跌進游泳池。鮮血迅速從頭上的傷口擴散,染紅了潔淨的池水。
  
  「啊!有——有血!鬧——鬧出人命了!」
  
  「我不知道!跟我沒關係!」
  
  染血的池水,嚇壞了葉定徹的一票朋友,他們嚇得轉身就跑,直嚷著一切與自己無關,想趕緊撇清關係,沒人想到該下水救人。
  
  葉定徹也被嚇到了,他傻愣愣地站在池邊,僵硬的身體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怎麼也無法動彈。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只是伸手推了她一下,絕不是故意將她推進游泳池,更不是有意害她受傷。
  
  他真的被嚇傻了,完全沒想到下去救人,只是愣愣地站著,看著陶涓陵在游泳池裡載浮載沉,接著緩緩往下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直到他聽到一聲大喝,接著是撲通的水聲,這才恢復理智。、
  
  原來是老周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陶涓陵溺水了,趕緊跳進池子裡救人,這才及時挽回她的一條小命。
  
  稍晚,外出的葉秉天回到家,知道這件事後,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葉定徹遭到父親前所未有的嚴厲責罵。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2:53
  第三章
  
  「定徹,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秉天瞪著跪在地上的葉定徹,厲聲質問。
  
  定徹是他的獨子,他一向疼愛他,捨不得他受一點苦,沒想到從小的嬌寵,竟讓他闖下這等大禍。
  
  他知道兒子自從得知婚約的事後,就一直對涓陵很不滿,時常對她冷嘲熱諷,藉故找她麻煩。
  
  原以為他這麼做只是想發洩情緒,只要適時給予警告,等他長大一點,思想成熟之後,就不會再這麼做了。
  
  沒想到他長大之後不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現在甚至還差點鬧出人命!
  
  這——叫他怎麼向涓陵的父親交代?
  
  葉定徹抿嘴瞪著前方的牆壁,一句話也不說。
  
  沒什麼好解釋的!他雖不是故意傷害陶涓陵,但她因他受傷是不爭的事實,他知道自己有錯,所以不想說些謊言或是借口,來為自己脫罪。
  
  陶銘坐在女兒床邊,不發一語地握這她的小手,眼角含著熱淚,望著她躺在床上,虛弱且奄奄一息的模樣,一顆心真像被刀割過似的,疼痛難當。
  
  對葉定徹這個有錢人家的少爺來說,他的女兒或許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傭,一條命比螻蟻還不如,但是對他來說,涓陵卻是妻子留給他唯一的珍寶,他疼她勝過自己的生命呀!
  
  而他居然這樣傷害她……他的心好疼!他無聲地•用手抹去心酸的眼淚。
  
  愧疚至極的葉秉天,眼見從兒子那裡問不出什麼,便轉而向救起陶涓陵的傭人追問:「老周,是你把涓陵救起的,當時的情形你一定清楚!你說,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周悄悄抬眼看了看葉定徹,見他仍是頂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直盯著前方,他才大著膽子回答道:
  
  「老爺,事情是這樣的。下午您不在,少爺約了幾位同學到家裡來,在後院的游泳池玩水,先前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清楚,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少爺他……推了娟陵一把,娟陵就跌進游泳池裡去了。」
  
  「那定徹呢?既然是他把涓陵推到游泳池裡,那他人應該在那裡呀,為什麼是你把人救起來的?定徹那時在於什麼?」
  
  「少爺他……少爺他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怕涓陵淹死,就趕快跳下去救她。」
  
  「什麼?!定徹動也不動?他沒有立刻下去救涓陵?」葉秉天不敢置信地問。
  
  「沒……沒有!」老周低著頭回答。
  
  葉秉天簡直氣死了,他怎麼會生出這種沒血沒淚的兒子?
  
  「定徹你——你居然把涓陵推下游泳池,還見死不救?我……我打死你!」
  
  他又羞愧又氣憤,一巴掌用力打向葉定徹的臉頰,葉定徹不閃也不躲,依舊直挺挺地跪著,任父親打罵。
  
  「我乾脆打死你,打死你算了——」
  
  「秉天,不要打了!」江秀蓮心疼地拉住丈夫的手,怕他打傷兒子。「秉天,不要再打了!我相信定徹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秀蓮,你別袒護他,你看看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要是再不教訓他,以後就算不變成地痞流氓,也會變成無法無天的霸王!」說著,他的手又伸向葉定徹。
  
  「老爺!不要再打了!請您別再打少爺了!」
  
  原本守在女兒床邊的陶銘撲過來,擋住葉秉天的手。
  
  「老陶……定徹做出這種事,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非常對不起,都怪我教子不嚴!」
  
  葉秉天哽咽地說完,突然雙膝往下一跪,準備向陶銘賠罪。
  
  「老爺——千萬不要哇!」陶銘急忙制止葉秉天向他下跪。「請您別這樣!」
  
  「可是我愧對你……』葉秉天簡直無顏面對他。
  
  「您別這麼說,其實——這樣也好!」陶銘心酸地一笑,說:「定徹少爺這麼做,至少讓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定徹少爺有多麼討厭涓陵。
  
  他寧願親眼看著涓陵淹死,也不願救她,從這點就可以知道,他永遠不可能改變對涓陵的觀感,他這輩子絕不可能善待她的。所以——」
  
  陶銘突然跪在地上,向葉秉天夫婦祈求道:「我想請老爺夫人答應我,取消定徹少爺和涓陵的婚約,和葉家的婚事,我們真的高攀不起,求老爺和夫人成全!」
  
  「老陶——」葉秉天急忙開口道:「老陶,我知道你還生定徹的氣,這件事他的確做得太過分了,我一定會好好管教他,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你別生氣、我們兩家的婚事仍然算數,好不好?」
  
  「是啊!經過這次事件,定徹一定會痛改前非,定會好好對待涓陵的。」江秀蓮也幫腔道。
  
  陶銘輕輕搖頭。「我沒有生定徹少爺的氣,我知道他被人勉強,心裡一定很不舒服,會這樣對待涓陵,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已經想通了,我不想勉強定徹少爺,這件婚事就這麼作罷吧!讓我帶著娟陵離開葉家。」
  
  「就算婚事作罷,你和涓陵還是可以留下來,不必離開呀!」
  
  葉秉天始終記著當年陶銘的救命之恩,不願就這麼讓他離去。
  
  不了!」陶銘再度搖頭。「我在葉家待了大半輩子,涓陵也從小就跟著我待在這裡,除了葉家,幾乎哪裡都沒去過,我想利用接下來的日子,帶她到處去走一走,看看外頭的世界,增廣見聞。」
  
  「老陶…••」葉秉天萬分感傷,兩人畢竟相處了十幾年,再加上陶銘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他更是難捨這份恩情。「你真的不能再考慮考慮嗎?」
  
  「其實我有這個蓬頭,已經很久了,只是現在正好有這個機會提出來罷了。老爺,您和夫人的恩情、還有您們對涓陵的抬愛,我由衷感激,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如今該是我們父女離開的時候了,多謝老爺和夫人多年來的栽培。」
  
  「老陶!」
  
  葉秉天夫婦哭紅了眼,卻不能不同意讓他離開,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有錯在先。
  
  「老爺、夫人,您們別難過,將來有機會,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葉秉天夫婦趕緊抹去眼淚,附和道:「是啊!將來一定有機會再見面的。」
  
  她要離開了…•••葉定徹跪在地上,望著頭綁著繃帶躺在床上、沉沉昏睡的陶娟陵,心中有種難言的複雜感受。
  
  那是不捨嗎?
  
  不!雖然有點愧疚,但總算讓他鬆了一口氣。
  
  說出來也許不會有人相信,其實他並不討厭她。
  
  雖然他總是欺負她、用白眼瞪她、還冷言冷語譏諷她,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對她還是有好感的。
  
  他只是痛恨被父母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對於她——他想,如果他沒有被逼著娶她的話,或許他會喜歡上她。
  
  她是那麼天真、可愛,葉家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她,一開始,他也很喜歡她的。
  
  只是目前,他更希望獲得自由,因此對於她即將離去,他沒有不捨,只有一種鬆了口氣的鬆懈感。
  
  雖然對不起她,不過這種結果是最好的。
  
  再見了,陶涓陵!他在心中默默向她道別。
  
  兩天後,陶銘帶著傷勢未癒的女兒,離開工作了二十年的葉家,重新尋找新的出發點。
  
  時光荏苒,八年的歲月,又在彈指間匆匆流逝了。
  
  這天清晨,天才濛濛亮,鬧鐘剛剛響起,陶涓陵立刻從床上躍起,動作迅速地梳洗、穿戴整齊,然後離開房間。
  
  今年二十歲的她,目前還在大學唸書,由於肯努力用功,所以成績還算不錯。不過現在天還沒亮,她當然不是要出門去上學。
  
  她拎著錢包,穿上防寒的外套,騎著父親的摩托車,到二十分鐘路程外的青果市場去買菜。
  
  「涓陵,早啊!今天又要賣煎包啦?」賣菜的歐巴桑看見她,笑吟吟的向她打招呼。
  
  陶家煎包在這一帶很有名氣,但不是天天賣,她只要看到陶涓陵出現在批發市場,就知道今天要賣煎包啦。
  
  「是啊,今天有沒有好的高麗萊?」
  
  陶涓陵一面檢視大竹簍裡的高麗菜,一面問。
  
  「有哇!這些高麗菜都是剛從梨山運來的,又脆又甜又好吃。」
  
  「那麼麻煩你幫我挑十顆,另外我還要一些紅蘿蔔和生薑、大蒜,還有辣椒也要。」
  
  「好好,我馬上幫你挑。」賣菜的歐巴桑豪爽的一笑,馬上動作迅速的挑起菜來,很快的將她要的東西全都打點好,還親切的替她用箱子裝起來,放在機車的踏板上。
  
  「就是這些啦!很重喔,路上小心點,可別跌倒了。」
  
  「謝謝你,老闆娘。」
  
  將菜錢交給老闆娘之後,陶涓陵又繞到肉攤買了豬絞肉,然後立刻趕回家,將材料洗好、切好,剁成末,依照不同的餡料調好昧,做成肉餡和菜餡,分別放進冰箱裡冷藏,然後才開始準備早餐。
  
  通常這時候,她的父親陶銘,也差不多要起床了。
  
  「涓陵,早啊!」才想著,陶銘的身影已出現在客廳。
  
  他看見垃圾桶裡,一大堆淘汰的高麗茶葉,就知道女兒已經把製作煎包所需的餡料,全部都處理好了。
  
  「你又把餡剁好了?我不是說過,我白天整天在家可以準備這些東西的。」
  
  「爸!您的身體不好,就別逞強做這些粗重的工作了。醫生不是警告過您,不可以站太久嗎?當心腿又疼喔!」她一邊將蘿蔔乾煎蛋盛上桌,一面提醒道。
  
  當年陶銘帶著女兒離開葉家,身上沒有太多積蓄,又因為腿受了傷,無法做粗重的工作,生計因而中斷,父女倆著實過了好一段苦日子。
  
  幸好那個時候,他想起妻子過世前,經常做的一種很好吃的煎包,那種煎包皮薄餡多、油而不膩,因為他很喜歡吃,就順便把做法學了起來,如今已經是山窮水盡,他只有硬著頭皮試著賣煎包,希望能在困境中尋得一條生路。
  
  於是她用剩餘的積蓄,買了一台推車,並添購製作前包所需的鍋鏟等器具,然後便開始在夜裡賣起煎包。
  
  由於他做的前包味道好、價格又公道,大家口耳相傳,生意逐漸好了起來,不但存了一筆不小的積蓄,還有能力供女兒上大學唸書。
  
  由於製作煎包幾乎全由他一手包辦,女兒娟陵只在下課時,才到夜市幫忙賣煎包,在長久站立的情況之下,他的腿傷再度惡化,再加上他的脊椎末端長了骨刺,手術後雖然勉強恢復健康,但是身體已無法負荷過度的疲勞。
  
  醫生嚴重警告,他絕不能再做勞累的工作,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本來他想就此收攤,不再賣煎包,反正女兒也快畢業了,到時也不方便再繼續賣煎包。
  
  怎知,太多喜愛陶家煎包的顧客舍不得他們收山,再三苦苦懇求,希望他們繼續賣,在盛情難卻之下,只好繼續擺攤賣煎包,只不過老闆從陶銘變成了陶涓陵。
  
  其實陶涓陵常去夜市替父親賣煎包,顧客大多認得她,而且經由父親陶銘親自傳授獨門秘方,她再加以改良之後,口味更加清爽可口,所以由她接手之後,客人不但沒有流失,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
  
  在夜市裡,很多人都認識她,他們給了她一個雅號,叫她「煎包西施」。
  
  由於她還在學,課業不輕,因此一個禮拜之中,她只賣星期三和星期六兩天,熟識的顧客全都知道,也只會在這兩天去買煎包。
  
  「娟陵,辛苦你了!」對於女兒,陶銘是既驕傲又心疼。
  
  望著女兒額上,那道淺到幾乎看不見的白色疤痕,他忽然想起已經八年不曾相見的葉家夫婦和葉定徹。
  
  如果當初不曾發生那件事,他們也不曾離開葉家,那麼她現在可能已嫁給葉定徹,成了葉家的媳婦兒?
  
  嫁給葉定徹,會不會幸福他不知道,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如果嫁給葉定徹,至少後半生生活無虞,不用在夜市賣前包。
  
  他認為女兒值得更好的生活!
  
  「不會啊!幫爸爸賣煎包,我很高興呢!」陶涓陵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稀飯,送到父親面前,笑著回答。
  
  這是真心話,在旁人來看,或許會認為這種生活非常辛苦,為她感到心疼,但她自己並不這麼認為。
  
  的確,賣煎包不是一件輕鬆的工作,從清早的採買、清洗、剁料、調味、揉麵團、包煎包,最後還必須忍受高溫的熱氣下鍋煎熟,一般的年輕女孩根本做不來!
  
  但她從小被磨練慣了,倒不覺得苦,反而對那些支持陶家煎包的顧客們滿心感激。
  
  看著不認識的人稱讚她所做的煎包,心裡的喜悅與滿足,真是筆墨難以形容。
  
  現在想一想,或許還真該感謝葉定徹那個小魔王呢!如果不是他,她不會有這麼精彩豐富的人生。
  
  說到他一一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是那麼蠻橫霸道嗎?
  
  老爺和夫人對他期望那麼深,他可別令他們失望呀!
  
  陶銘和陶涓陵在這一天,不約而同想起葉定徹,不知道這可是重逢前的預兆?
  
  當天傍晚,天色逐漸昏暗,下班後趕著回家的人,將馬路擠得壅塞不堪。
  
  葉定徹坐在高級房車裡,垂眸閱讀剛從客戶那裡拿到的資料。
  
  他今年已經二十五歲,去年剛從麻省理工學院,拿到企管碩士的學位返國,目前正在父親的公司,擔任總經理的暇務。
  
  他這幾年的表現,讓葉秉天感到相當光榮,有心將總裁之位早點傳給他。
  
  年近六十的葉秉天,身體還算硬朗,但是多年的經商生涯讓他厭膩,所以才想盡快將公司的大權交給獨子,自己則跟妻子到世界各國去旅行,這是他們多年來的夢想。
  
  成年後的葉定徹,個性沉穩許多,不再像年幼時那般暴躁衝動,再加上留學生涯的辛苦磨練,讓他對別人少了一分批判,多了一抹體諒之心。
  
  他剛到客戶的公司開會,沒想到返回公司途中,卻遇上下班時段的大塞車,從客戶的公司到自家公司,也不過幾公里路程,卻足足塞了半個小時。
  
  葉定徹氣定神閒的翻閱文件,他的司機倒比他還急,不斷的喃喃抱怨:「怎麼搞的?全台北的車都開到這裡來了!」
  
  「再耐心等等吧,或許前面發生事故了。」他合起看完的文件,淡然開口道。「是。」既然老闆都這麼說,開車的司機當然只有聽命了。
  
  葉定徹看完文件,將線轉向窗外,透過墨黑色的車窗,瀏覽過往的車輛和行人。
  
  好不容易,交通順暢了點,司機剛踩下油門往前開,忽然發現前面有狀況,又連忙踩下級車,車輪摩擦地面,發生尖銳刺耳的聲音。
  
  「怎麼回事?」葉定徹問。
  
  「有個騎摩托車的小子,突然從車陣中鑽出來,差點擦撞到我們的車子,幸好我立刻踩了然車,才沒有撞上去。現代年輕人騎車真可怕,簡直不怕死!」
  
  司機氣憤指著一輛,剛停在路旁的摩托車,讓老闆知道就是那輛車惹的。
  
  「沒事就好,走吧!」
  
  「是。」司機不情不願的回答,又瞪了那輛差點惹禍的摩托車一眼,這才踩下油門繼續上路。
  
  轎車再度向前滑動,葉定徹轉頭望向窗外,正好看見那輛摩托車後座的女性乘客下車,她脫下頭上的安全帽,甩動自己被弄亂的長髮。
  
  最先吸引葉定徹目光的,是她那頭極富光澤、宛如絲緞搬漂亮的黑髮。
  
  很美的頭髮!他抿唇一笑,無聲的讚美。
  
  然而當那女孩轉過頭,葉定徹看清她的容貌時,整個人霎時一震。
  
  他立即朝司機大吼:「停車!」
  
  司機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什麼事,又連忙緊急剎車。
  
  他一踩煞車,後方立刻傳來陣陣煞車聲和連天的咒罵聲。
  
  「搞什麼呀!」
  
  葉定徹對那些咒罵聲置若罔聞,退自定睛盯著那女孩的臉,想再次確認,她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結果沒錯,真的是她!
  
  歷經八年的歲月,她的轉變並不大,除了長高了些、原本清秀的臉龐更加秀麗漂亮之外,其他的幾乎沒什麼改變,他一眼就認出她了。
  
  她正是當年被他推人游泳池,差點丟掉小命的——陶涓陵!
  
  他一確定,立刻開門下車,並對司機說:「你先找個地方停車,我再打手機和你聯絡。」然後便自顧自的走向路旁。
  
  他拍拍屁股走了,獨留下司機一人承受後方投射來的譴責目光,司機縮了縮脖子,趕緊找地方停車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3:20
  第四章
  
  「汪大哥,謝謝你!」
  
  陶娟陵脫下安全帽,還給一路飆車載她趕過來的汪冠凱,然後甩動被風吹亂的長髮,歉然笑道:
  
  「真是不好意,還麻煩你特地載我過來。」
  
  「什麼活?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再說你們現在租的是我家的房子,我自然有義務照顧你。」汪冠凱大聲回答。
  
  原來,他正是租給陶家父女的房東太太的兒子,正好也是她同校但不同系的學長。
  
  他一直對她極有好感,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女朋友,可惜她對感情似乎天生有點遲鈍,無論他怎麼關懷、暗示,她就是不明白他的心意,還以為他對她的好,全是朋友之情,害他也不敢說得太明白,免得人還沒追到,就把她嚇跑了。
  
  「可是經常這麼麻煩你,我實在過意不去……」
  
  「別再說這種見外的客氣話,我們的交情何止這樣?就算要我為你上刀山下油鍋,我也願意呀!」
  
  他凝視她的雙眼,再次對她投射出愛的電波,只可惜,她仍是不懂。
  
  「謝謝你!汪大哥,你對朋友實在太好了,能夠認識你真的很幸運!」
  
  她低頭一看手錶,立刻說:「啊!時間不早了,一定有很多客人等著買煎包,我得趕快去擺攤了。」
  
  說著,她將放在踏板上、製作好的餡料,和放在保鮮盒中的麵團,一盒盒搬下來,準備搬到夜市的攤位上。
  
  「我來幫你!」汪冠凱急忙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物品。
  
  「謝謝你!」
  
  他們有說有笑地並肩走進夜市,渾然不覺後頭有雙銳利的眼睛,正密切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葉定徹的視線,跟隨陶涓陵和汪冠凱的身影,直到他們走向人潮密集的夜市,心裡有滿滿的問號。
  
  那個男人是誰?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很親密,是她的男朋友嗎?
  
  她有男朋友了……不知怎麼地,他竟有種黯然惆悵的感覺。
  
  她原本應是他的妻子,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女朋友,不久後,也許就會變成別人的老婆…••
  
  他甩甩頭,提醒自己不該存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傷感,當初是自己親手毀了這樁婚約,如今又有何資格惆悵呢?
  
  他發現陶涓陵和那名男子的身影,快被夜市擁擠的人群淹沒,連忙邁開步伐追過去。
  
  他沒有深思,自己跟著陶涓陵究竟想做什麼,或許他只是想確定,她過得很好吧!這樣潛藏在他內心多年的罪惡感,才能稍微減輕一些。
  
  準備好所有的材料之後,陶涓陵掛上招牌,陶家煎包正式開羅!才剛開張,第一鍋煎包都還沒煎好,攤子前就排了長長一條人龍,陶涓陵邊包邊煎,好不忙碌。
  
  汪冠凱本來想留下來幫忙,但是被陶娟陵婉拒了。她覺得自己已經太麻煩他,怎麼好意思再讓他陪著她,在夜市裡賣煎包呢?
  
  雖然從包到煎,全部都是由她一個人做,但是她的手腳俐落,再加上煎包的味道好,所有排隊的客人是不減反增,隊伍愈排愈長。
  
  葉定徹站在隊伍的最後頭,瞪著被煎包的熱氣,薰得雙頰泛紅的陶涓陵,震驚得無法言語。
  
  她居然在夜市賣煎包?!
  
  這個發現令他大為震驚,離開葉家之後,她和她的父親,已經落魄到必須靠賣煎包維生了嗎?
  
  這一切一一全是他害的嗎?
  
  原本已經稍稍平息的愧疚心,再度浮現心頭。
  
  他知道就算不全是自己的錯,他也難辭其咎,如果當年他們繼續留在葉家,絕不需要拋頭露面來賣煎包。
  
  他看著她對每一個客人展露甜美的笑容,她已經把長髮束起,烏黑的馬尾隨著她流暢的動作擺盪,讓在場所有的男人目眩神迷。
  
  這時葉定徹才發現,排隊的人裡頭,超過一半是男性,而且全是年輕人。瞧他們一臉垂涎的表情,真不知道他們心裡想的到底是煎包,還是漂亮的煎包西施?
  
  「先生,對不起……請問你也在排隊嗎?」兩個年輕女孩走過來,客氣地問
  
  「排隊?」
  
  葉定徹蹙起眉頭,轉頭看看四周,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成了長長人龍中的一員。
  
  原先他並沒打算排隊買煎包的,不過既然已經排了隊,就索性排到底吧!
  
  他胡亂點點頭,算是答覆那兩個女孩的問話。
  
  「那我們排在你後面。」
  
  兩個女孩高興地走到他身後,加人排隊的行列。她們的談話,自然全落人他的耳中。
  
  「這家的煎包很好吃喔!我常會跑來這個夜市,就為了來買這裡的煎包。」兩個女孩的其中一人,以識途老馬的姿態說道。
  
  「真的嗎?那我一定要嘗嘗看!不過我很挑剔,希望不會讓我失望才好。」
  
  「放心,你絕對不會失望的!」
  
  葉定徹不由得抿起了唇,思忖道:原來她所賣的煎包這麼有名氣,選有人專程來買。
  
  這時,排在他前頭的年輕男人,因為窮極無聊,轉頭四處亂看,不經意看見他排在後頭,微微露出詫異的表情,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後,才滿臉不可思議的轉回頭。
  
  過了幾秒,那人再度轉頭,用同樣的表情審視他。
  
  又過了幾秒,當他第三次轉頭,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打量他時,葉定徹終於忍不住冷冷地問:
  
  「有任何指教嗎?」
  
  「沒——沒有!」那個男人急急忙忙轉回頭,不敢再看他一眼不過嘴裡卻嘀咕著。「穿亞曼尼西裝來夜市買煎包?有沒有搞錯呀!」
  
  葉定徹懶得理他,假裝沒聽到他的咕噥,只將雙手環抱在胸前,不耐地等待隊伍前進。
  
  在排了十幾分鐘之後,終於輪到他了。
  
  「抱歉,讓您久等了!請問您要——咦?!」
  
  陶涓陵習慣性地抬頭向客人打招呼,然而一抬頭,卻發現站在攤子前的男人,模樣有點眼熟。
  
  她模糊的記憶中,隱約有張熟悉的面孔閃過,她歪著頭,努力思索,卻遍尋不著相關的回憶來告訴她,這張面孔到底屬於誰?
  
  她這副模樣,叫葉定徹看了就有氣。
  
  「怎麼?不認得我了?」
  
  「藹—你是少爺?!」
  
  陶娟陵總算知道他是誰了——葉家少爺,葉定徹!
  
  是他慣用的那種慵懶、嘲諷的語氣,喚醒了她的記憶。
  
  「總算想起來了?」葉定徹不悅地撇著嘴問。
  
  她倒瀟灑,顯然把他忘得很徹底,根本不把他這個「前任」末婚夫放在心裡。
  
  「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雖然她和父親已經不在葉家工作,不過她還是習慣喊他少爺。
  
  他從以前就討厭人多的地方,再加上夜市髒亂、擁擠,他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看他一身西裝筆挺的樣子,完全不像來逛夜市的。真不知道他到底來夜市做什麼?
  
  「買煎包!」
  
  葉定徹懶得解釋一大串,很乾脆的丟出這三個字,堵住她的疑問。
  
  他的視線不自覺落在她的額頭上,在靠近髮鬢的位置,有道淺白色的疤痕,那就是當年被他推到游泳池時,撞到額頭所留下的疤痕。
  
  他的黑眸立即閃過一抹歉疚。當年,她一定很痛吧?
  
  「買煎包?」陶娟陵還是一臉疑惑。
  
  也對!他站在她的攤子前,當然是要買煎包,不過她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葉家少爺買煎包?
  
  她搔搔頭問:「那……少爺你要買多少煎包?要什麼口味的?」
  
  「隨便!」他連她賣多少種口味都搞不清楚,叫他怎麼說?
  
  「那就三個菜的、三個肉的,一共六個好不好?」她賣的煎包,有嬰兒拳頭那麼大,她想他吃六個應該就會飽了吧?
  
  「好,就買六個。」他沒有異議的頷首。
  
  陶涓陵拿起夾子,俐落的替他分別將菜、肉兩種煎包裝好,再放進塑膠袋裡遞給他。
  
  「少爺,這是您的煎包。」
  
  「多少錢?」葉定徹從口袋取出皮夾,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準備付帳。
  
  「不用了啦,這些算是請你的,不用付錢。」她立即搖頭拒絕。
  
  父親常常教她,做人不能忘本,再說父親始終惦記著,葉家老爺的禮遇之恩,如果讓他知道葉定徹來買煎包、而她還收他錢的話,可能會氣得把她趕出去。
  
  「我不是乞丐。來這裡討東西吃的,你別胡亂施捨我!」他開始不高興了,臉也變得很臭。「我再問一遍,這些煎包到底多少錢?」
  
  「真的不用了!我——」
  
  「拿去!」
  
  她堅持不收錢,讓葉定徹火大極了,不等她把話說完,他退自丟了錢,轉身就走。
  
  「唉!等等——少爺……定徹少爺!」
  
  她本想立刻追過去,將一千元還給他,只是想到攤子前還有一大堆人在排隊,又停下了腳步。看著手中的千元大鈔,她心中就不禁有氣。
  
  吼!這個人還是一樣,依然是那麼霸道、任性,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該聽他的話似的,惡劣的性格根本沒改嘛!
  
  一千塊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但是她也不能平白拿他的錢,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她可不想欠他這個情。
  
  算了!她現在沒空去追他,這一千元,等改天有機會再還給他好了。
  
  她將一千元收進口袋,轉身走回攤於,繼續賣煎包。
  
  而另一頭,葉定徹拎著熱騰騰的煎包,走出摩頂放踵的夜市,站在馬路邊,撥了通行動電話,要司機過來接他。
  
  在等待司機到達的空檔,他取出袋中的煎包,咬了一口,然後細細咀嚼。
  
  恩,好吃!
  
  那些排隊的人沒有誇張,她做的煎包真的很好吃!
  
  司機接到電話,沒敢耽擱的立刻將車開過來,當他看到平日正經八百、不苟言笑的小老闆,站在路邊吃煎包時,眼珠子差點滾出來。
  
  他…••一定看錯了吧?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陶娟陵把在夜市偶遇葉定徹的事,告訴了父親。
  
  「是嗎?你遇見定徹少爺了?」
  
  聽到當年服侍的小主人長大成人,陶銘心中著實替葉秉天感到高興,當年老爺最擔心的,就是怕將來兒子長大不成器,如今少爺長得昂藏挺拔、卓爾不凡,老爺應當感到欣慰了。
  
  「爸爸,那您會不會回去看老爺和夫人?」陶涓陵噘著嘴將稀飯吹涼。
  
  「不,我不會回去。」陶銘堅定地說道。
  
  「為什麼?」陶涓陵好奇地問。
  
  當年我會毅然帶你離開,除了不希望再加深定徹少爺對你的反感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不想落人口實。
  
  我陶銘生平坦蕩,就算窮,也窮得有骨氣,從沒想過依賴誰過生活。當初既然離開了,如今就不會再回去,省得人家說我貪圖榮華富貴,想攀附葉家的權勢。」
  
  「說得也是。」
  
  陶涓陵點點頭,認同父親的觀點。
  
  他們父女都是守本分、不貪求的人,錯失與如今排行前百大企業的葉家結親的機會,他們一點都不惋惜。
  
  如果沒有那種命,就別強求呀!賣煎包過日子,總比嫁進豪門、過著受人欺凌的日子好。
  
  這是陶銘常說的一句話,陶涓陵也深深認同,侯門一入深似海,與其那樣,還不如過著普通市井小民的生活,那樣的日子過起來,不是快樂多了嗎?
  
  「爸爸是不後悔離開葉家啦,倒是你——如今看見少爺長得又高又帥,你有沒有一點後悔,沒成為他的老婆呢?」
  
  陶銘打趣的話,差點沒害陶涓陵被稀飯嗆到。
  
  「咳咳——爸,您別開玩笑了!我後悔?當年我不過是他的末婚妻,就差點被他淹死在游泳池裡,要是真的聽從老爺、夫人的安排嫁給他,他不在新婚之夜把我掐死才怪呢!」
  
  「哈哈哈!」陶銘忍不住大笑,隨即解釋道:「我說過,少爺不是故意害你受傷的,你可別再怪他了。」
  
  「我知道,我沒有怪他。要是怪他,昨天我就不會請他吃前包了。」
  
  」不恨他就好。對了!等會兒你不是有課嗎?好像快來不及了,趕快把早飯吃了上學去。」
  
  「啊!槽了,我快來不及了!」經父親這麼一說,陶涓陵才發現,時間真的晚了。她匆匆將剩於的稀飯倒進嘴裡,然後背起書袋衝向大門。
  
  「我去上課了!」
  
  「路上小心點。」
  
  陶明望著女兒的背影,嘴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女如此,他已心滿意足。
  
  不是他自誇,他這個女兒實在好得沒得比。
  
  長得漂亮不說,又勤奮肯努力,待人又親切有禮,不知哪家的年輕人有這個福氣娶到她?
  
  總之不管是誰,那個人絕不會是葉定徹。
  
  哈哈!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3:43
  第五章
  
  下午六點鐘。窗外的街燈一盞盞亮起,長威油品實業公司的員工大都已下班回家,葉定徹站在二十二樓的辦公室裡,面對著一大面落地的玻璃窗,凝視窗外逐漸亮起的霓紅燈。
  
  他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然後緩緩浮現一張紅潤、清麗,充滿了溫暖笑容的臉龐。
  
  那是陶涓陵!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時想起她,過去八年間,他幾乎不曾想起過她,雖然他的確虧待她許多。
  
  或許是她的笑容,令他印象深刻吧!
  
  她似乎很愛笑,昨晚他排隊買煎包的時候,發現她對每一個前來買煎包的顧客微笑,而她的笑容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很容易讓人著迷。
  
  像昨晚那些排隊買煎包的男性顧客一一在他看來,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沒幾個是真的為了煎包而來。
  
  瞧他們的眼睛老在她身上打轉,他們心裡打著什麼主意,就不言可喻了。
  
  哼!難道他們不知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想起那個騎著摩托車載她,卻魯莽得差點害她受傷的年輕男子,他不由得冷然瞇起了眼。那真是她的男朋友嗎?
  
  他會查清楚他是誰,還有他是否真配得上她,如果他差勁得根本配不上她,那麼他會——
  
  他會怎麼做?又有什麼立場那麼做?
  
  葉定徹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冒失的念頭。
  
  他有什麼立場干預她所交的男朋友?早在十年前,他將她和她父親,逼得不得不離開葉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失去干涉的資格了。
  
  其實這些年來,他的心裡並不好過,當年他年幼不懂事,才會把對父母的憤怒與不滿,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因而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陶叔為葉家犧牲了一條健全的腿,而他不但沒能為他做些什麼,甚至還害得他們父女在葉家待不下去。
  
  他的內心深處,對他們一直是充滿愧疚的。
  
  幸好如今還不算晚,他還來得及用自己的方式,彌補當年所犯下的過錯。
  
  「總經理,這份文件——」
  
  他的秘書推門走進來,看見他對著窗外發愣,說到一半的話,立即頓住了。
  
  她跟他一起工作將近一年,這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發呆,他向來連吃飯時間都拿來批閱公文或閱讀文件,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有閒情逸致發呆、看風景?
  
  「劉秘書,有事嗎?」葉定徹轉頭看見她,淡然問。
  
  「喔!總經理,這裡有份文件,想請您簽一下,明天一早我好送出去。」
  
  「拿過來。」葉定徹轉身走回書桌前坐下,接過文件,快速掃視一遍,然後抓起筆,流利地在文件末端簽下自己的名字。
  
  「還有其他事嗎?」他將文件交還給秘書並且問。
  
  「沒有了。」劉秘書趕緊搖頭。
  
  「那你可以回去了,等會我也要走了。」
  
  「您也要回去了嗎?」劉秘書露出吃驚的表情。
  
  「怎麼?這值得驚訝嗎?」他好笑地問。
  
  「不是……」劉秘書急忙搖頭解釋。「因為您以往總是很晚才下班,有時到晚上十點了,還會打電話問我文件放在哪裡。而現在才六點鐘您就說要下班,所以我才覺得驚訝。」
  
  葉定徹挑了挑眉,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工作狂?
  
  「先前因為我剛進人公司,不瞭解公司的狀況,再加上求好心切,才會夜以繼日的加班工作。仔細一想,我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不知道休閒娛樂是什麼了,我想以後我會盡量,讓自己的生活作息正常一點。」
  
  「那麼等會兒您是要回家羅?」
  
  「不!今天我想去吃煎包。」他突然想看看那個忙碌的身影,和那充滿溫暖的笑容。
  
  「吃煎包?!」劉秘書瞪大了眼。
  
  「沒事的話,你也下班吧!」
  
  葉定徹沒有多解釋什麼,逕自開門離去。
  
  葉定徹再次來到,昨天偶遇陶涓陵的夜市。
  
  他依舊讓司機在路邊停車,然後自行走路進人夜市。
  
  夜市裡燈火通明,擺設的攤販一攤接著一攤,各式各樣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昧。
  
  他憑著印象,在窄小且擁擠的窄巷間穿梭,找到陶涓陵擺攤賣煎包的地方。但是——沒有?!
  
  奇怪!他詫異地瞪著擺在眼前的冷飲攤,仔細審視過附近的建築物之後,確定是這個地點沒錯。但——為何她賣煎包的攤子,變成了賣酸梅湯的呢?
  
  他立即想到,她可能換位置了。
  
  於是他忍著人多擁擠的不適,在夜市裡繞了一圈,確定她真的沒在夜市擺攤,才走回原來的地方。
  
  他疑惑地走向賣酸梅湯的阿婆,打聽道:「阿婆,請問一下,原先在這裡擺攤的,不是個賣煎包的年輕女孩?她今天為什麼沒有來?」
  
  阿破還沒回答,隔壁賣滷味的中年婦人就插嘴道:「喔!你要買煎包啊?那你一定是新顧客啦!我跟你說,她的煎包不是天天賣,只有禮拜三和禮拜六兩天才有賣。」
  
  只有禮拜三和禮拜六兩天才賣?今天是禮拜四,難怪沒有。
  
  「謝謝你!」
  
  葉定徹向那位婦人道謝後,轉身離開人群吵雜的夜市。
  
  回到葉家,葉母正好也從外頭回來,母子倆在門口相遇。
  
  「定徹,你回來了?」
  
  江秀蓮驚訝地低頭瞧瞧手中的表。
  
  自從兒子回國後,正式到公司就職以來,從沒有這麼早回家過。
  
  他好勝心強,不肯自甘落於人後,再說,他也不願讓人認為,他只是靠父親的庇蔭,才擁有今天的地位,所以一直比別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今天公司比較不忙,既然沒事,就回來了。」葉定徹淡然回答,轉身走進客廳。
  
  「定徹,既然你沒事,那麼不如出去走走,調劑一下身心好了!」江秀蓮跟在兒子身後興奮地問:「你還記得上次你爸壽宴時,媽替你介紹的那位林太太吧?」
  
  「我知道。」
  
  印象中她是個肥肥滿滿,兩手的十個指頭,全部掛滿戒指的建築商太太。
  
  「她自從上次見過你之後,就一直對你讚不絕口,直嚷著要替你作媒,今天我才和她見過面,她說她有個侄女剛從美國回來,想介紹給你。既然你在家也沒事,不如就帶人家出去走走,也算給林太太一個交代,你說好不好?」
  
  「不行!」他的回答斬釘截鐵,且毫無轉圜的於地。
  
  「為什麼?」江秀蓮不滿地問。
  
  「因為——因為我已經和別人交往了!」他煩躁地轉身,隨口胡謅。
  
  「和別人交往?!誰?我認識的嗎?」江秀蓮第一次聽到兒子自曝感情生活,當然震驚不已。「你牽的線,連自己都忘了嗎?」葉定徹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逕自越過母親上樓。「我牽的線?等等!定徹——」
  
  一轉眼,葉定徹已經不見人影。
  
  江秀蓮坐在客廳裡,幾乎抓破了頭,還是想不起,自己到底介紹過什麼女孩子給他?
  
  星期六晚上,夜市的人潮比往常更加擁擠熱鬧,葉定徹這次學聰明,沒再穿著筆挺的西裝來,只穿著簡便的白色POLO衫和卡其色長褲,就一身休閒的來了。
  
  來到上次的地點,這回果然沒再讓他撲空,瞧那揮汗製作煎包的人兒,不正是陶涓陵嗎?
  
  他走到她身旁,凝眸打量她包煎包的專注姿態。陶涓陵利用等待煎包煎熟的短暫時間,包下一鍋要效的煎包,她專注捏著手中白胖的煎包,完全沒發現葉定徹站在一旁,直到她將包好的煎包,放到鍋裡準備去煎的時候,才發現身邊有人。
  
  「你……」她抬頭一看,詫異地發現竟是葉定徹。「少爺?!」
  
  她感到相當訝異,又有些不解。他怎麼又出現了?
  
  「少爺,你是來買煎包的嗎?那你要稍微等一下喔,這鍋還沒煎熟……」
  
  「我不是來買煎包的。』葉定徹撇撇嘴,斜睨那鍋冒著熱煙的煎包。
  
  她做的煎包雖然好吃,但那不是他來找她的主要原因。
  
  「你不是來買煎包的?」
  
  那他來幹什麼?
  
  「我有事想和你談。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明天我會找時間約你出來。」他命令道。
  
  「有事和我談?」陶涓陵愣了愣,原本正忙碌的手也停頓下來。
  
  「不能在這裡談嗎?」她為難地問。
  
  明天是星期天,學校放假,也不用賣煎包,所以她固定會陪父親到一個熟識的推拿師父那裡,替父親按摩腿部,緩和舊傷復發後帶來的痛楚。
  
  「在這裡談?你認為這裡適合談話嗎?」
  
  葉定徹銳利的鷹眸環視四周,幾位好奇探出頭來觀看的顧客,連忙迴避地轉開視線。
  
  是不怎麼合適!」她也發現自己成了大家好奇觀望的對象。
  
  「那就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明天記得整天開機,隨時等我通知。」
  
  等他通知?拜託,她又不是應召女郎!她在心裡嘀咕。.「明天……我恐怕不能和你見面。」
  
  另一鍋煎包熟了,她掀開鍋蓋,動作俐落將煎包一個個剷起,放在大鐵盤裡,煎包誘人的香氣,隨著滾燙的蒸氣逸出。
  
  「為什麼?」他不怎麼高興地質問。
  
  「明天我要陪我爸爸去推拿他的腳,所以沒有時間。」
  
  她一面將客人要的煎包裝給客人,一面回答他的問題。
  
  「陶叔?他還好吧?」葉定徹關心地問。
  
  「他很好,只是腳有時候會痛,醫生說那是舊傷引起的,再加上他以前賣煎包站太久了,腿部疲勞過度才會這樣。」
  
  「那要不要緊?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馬上聯絡葉家的家庭醫生,相信他可以介紹很好的骨科和復建科醫師給陶叔。」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我爸爸很信任現在替他推拿的這個師父,不必勞師動眾的麻煩大家。」
  
  陶涓陵相信父親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事勞煩人家太多——尤其是葉家的人。
  
  「這只是舉手之勞,根本稱不上麻煩。」她過度客氣的語氣,令他感到有些不悅。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在與他劃清界線。
  
  「可是真的不需要,謝謝你!」陶涓陵朝他一笑,還是這句老話。
  
  「好吧!那你明天什麼時候陪陶叔去推拿?」
  
  「早上。我們約九點。」
  
  「推拿需要一整天嗎?」「當然不需要。」推拿師又不是只替她爸爸一個人推拿。
  
  「那我們就約下午見面吧!你的手機號碼幾號?」
  
  陶涓陵一時沒留意,就把手機號碼念了出來。
  
  「嗯,我記住了。」葉定徹默念三遍,然後牢記在腦中。「明天下午見了。」
  
  「——等等!」她還沒答應跟他見面呀!
  
  但葉定徹豈容別人拒絕?他只是瀟灑地擺擺手,然後逕自離去。
  
  「什——什麼呀!」陶娟陵簡直一頭露水。
  
  他到底想做什麼?
  
  星期天上午,陶涓陵陪父親到推拿師那裡按摩,中午到家,迅速下了個面,和父親一同吃完,才剛在洗碗,電話就來了。
  
  「娟陵,你的手機響了喔。」
  
  正在看午間新聞的陶銘,揚聲朝廚房喊道。
  
  「好,我馬上接!」
  
  她擦著手,衝出來抓起手機一看——陌生的電話號碼,八成是葉家大少爺!
  
  她不敢在父親面前和葉定徹說話,抓起了手機溜進浴室,打算躲在裡頭接電話。她怕爸爸知道她要出去和葉定徹見面,會不高興。
  
  他可能會以為,她對葉定徹有什麼不應該有的非分之想,哪曉得她完全是逼的0涓陵,你在做什麼?」
  
  陶銘狐疑的皺眉,看著女兒鬼崇的跑進洗手間。
  
  「上廁所!」她將門關上,這才接下通話鈕。「喂?」
  
  「陶涓陵?」果然是葉定徹。
  
  「我是!」
  
  「你現在有空了?告訴我地址,我過去接你。」
  
  接她?不行呀!要是被她爸爸知道就槽了。
  
  「不用了!你想在哪裡碰面.直接把地點告訴我,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要地址!」葉定徹的聲音.充滿緊繃不耐之氣。
  
  她就不能安分一點.別有那麼多意見嗎?
  
  「好吧!那你不能到我家來按門鈴喔,我會在外頭
  
  的巷口等你,你千萬別讓我爸爸發現我和你出去。」報
  
  出地址後,她才緊張地附上條件。
  
  「為什麼?難道陶叔還生我的氣?」他有些緊張地問。
  
  「他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呢?」她乾笑。
  
  即使她父親離開葉家多年,還是把自己當成葉家
  
  的忠實僕人,對葉秉天的知遇提攜之恩,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而對葉定徹這個打小服侍的少爺,自然也有一份又敬又愛的特殊感情。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她被葉定徹推人游泳池差點溺死,她父親即使再傷心、不捨,也沒對葉定徹說過一句重話的原因。
  
  「那你為什麼怕我和陶叔碰面?」
  
  「這……這個一時之間也說不清!反正你到巷口打個電話給我,不可以來按門鈴,不然……不然我就不和你見面了!」
  
  好哇,她竟然敢威脅他?
  
  對於她的放肆,葉定徹並不生氣,只覺得有趣。
  
  記憶中的她對他總是唯唯諾諾,像見了貓的小老鼠,如今小老鼠長大了,還有勇氣跟他談條件。
  
  「好,我答應你,不去按門鈴。不過我撥電話之後,你一定得馬上出來,不然我就登門拜訪。」他用威脅對威脅。
  
  「我知道了啦!」她不情不願地允諾。切斷通訊後,她將手機塞進口袋裡,然後走出浴她向父親編了個必須外出的理由,然後回房換上外出的衣服,準備先到巷口等葉定徹。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4:05
  第六章
  
  「沒想到你來得這麼早。」
  
  葉定徹大老遠就看見,那個神態鬼祟,不斷左顧右盼的人。
  
  她可能以為這樣很安全,卻沒想到自己可疑的舉動,早已引起旁人的側目。
  
  「少爺,快——你的車在哪裡?」
  
  陶涓陵一見到他,立刻急匆匆地推著他向前跑。
  
  「幹什麼?」他幹嘛跟她一起跑?
  
  「我們先上你的車再說!」
  
  她實在很怕父親突然外出,或是被其他三姑六婆看見,回去告訴她父親,那一樣不妙。
  
  光想到該怎麼對父親解釋,她和葉家少爺出去的事,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葉定徹翻了翻白眼,無奈的歎口氣,從口袋掏出汽車的遙控器一按,停在對面的一輛黑色積架,立刻發出嘟嘟的聲響。
  
  「是那輛!」陶涓陵帶頭衝向那輛車。
  
  「小心點,有車!」葉定徹在她衝過馬路前拉住她,及時躲過一輛疾駛而過的計程車。
  
  當心一點!你不想活了嗎?」
  
  「謝——謝謝!」陶涓陵發現自己差點出車禍,覺得很不好意思,試著想掙脫他的手,他卻不肯鬆手。「等平安過了馬路,我自然會放開。你這麼莽撞,要是再讓你這樣胡闖亂撞,我很快就得通知陶叔到醫院看你。」
  
  「對不起!」他的話讓陶涓陵立刻羞愧地低下頭,她的確太莽撞了。
  
  「好了,已經沒車了,走吧!」
  
  他小心地將她護在身側,直到兩人安全通過馬路。
  
  「想上哪吃飯?」上了車,葉定徹發動引擎問。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
  
  「那就去喝下午茶好了,你喜歡哪間店?」
  
  她喜歡哪間店?
  
  這真是笑話!她平日不是忙於課業,就是忙著賣煎包,哪有閒情逸致到餐廳喝下午茶?
  
  「我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店,你決定就好。」反正在哪裡喝下午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到底有什麼事要說。
  
  「那就在晶華好了。」
  
  晶華?!陶涓陵差點被口水嗆到,只是談事情,有必要到那麼高級的地方去嗎?
  
  「可是我穿這樣••…•」
  
  她臨時接到電話,隨便抓了一件襯衫和牛仔短裙套上就出門了,如今說要上飯店喝下午茶,她的服裝根本不合格。
  
  「上晶華喝下午茶的人,也不見得人人都穿得很隆重,你這樣就行了。」這點他倒一點也不在意。
  
  好吧!既然他不怕丟臉,那她又有什麼好怕的?
  
  到了晶華,兩人找了個隱密的角落坐定後,陶涓陵立刻迫不及待地問:
  
  「少爺,你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要說?」
  
  「別叫我少爺!」
  
  葉定徹不悅地撇撇嘴,她又不是葉家的女傭,幹嘛開口閉口都叫他少爺?
  
  「好吧!那葉先生,請問你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麼貴事?」
  
  葉定徹從西裝上衣的口袋,取出一張已開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這張支票你拿著,替自己和陶叔買棟房子,別再向人租房子、看房東的臉色過日子了。」
  
  支票?說到支票,陶娟陵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千元還沒還給他,而如今前帳未清,他又拿出支票給她,面額也是一千——千萬。
  
  「看房東臉色過日子?」陶娟陵像聽到什麼天方夜譚,差點沒笑出來。
  
  他乾脆說他們遭受房東虐待好了!
  
  「誰告訴你,我們看房東的臉色過日於?我們和房東相處得好極了。還有房子——不是我們沒有能力買,而是不想買。」
  
  她和爸爸租了八年的房子,和房東一家以及左鄰右舍都相處融洽,大家早就像一家人一樣,如果買了房子,勢必得搬離那裡,她和爸爸都捨不得離開,所以買房子的事,就這麼延宕下來了。
  
  葉定徹像沒聽到她的解釋,自顧自的往下說:「還有——你也別再去賣煎包,那太辛苦了!如果生活費不夠,我可以按月資助,你別再賺那種辛苦錢了。」
  
  他主觀的推斷,聽得她愈來愈無力,她和爸爸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接受他的救濟了?他們與他,早就沒有瓜葛了吧?
  
  況且——他們根本不需要被救助!
  
  「少爺,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們真的不需要!」她還是習慣喊他「少爺」。
  
  「我們不需要這一千萬,也不需要你的資助。我們不買房子,是因為會不得搬離現在的地方,至於賣煎包——我並不認為辛苦!
  
  沒錯,我和爸爸的確曾經窮得三餐不繼,連房租都差點付不出來,可是從我們開始賣煎包之後,生活就逐漸好轉,而今不愁吃穿,你認為該歸功於誰?
  
  當然是那些長期支持我們、愛護我們的顧客們!
  
  現在雖然我爸爸舊傷復發,不能繼續賣煎包,但是為了能讓這些顧客,繼續吃到美昧的前包,我心甘情願每個禮拜花兩個晚上的時間做煎包,讓大家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陶家煎包。」
  
  聽了她的解釋,葉定徹沒說什麼,只是凝睇著她。
  
  陶娟陵以為他終於明白她的意思,正高興的時候,他突然又開口了。
  
  「不管怎樣,這筆錢你一定得收下,至於收下之後要怎麼用,那是你的問題,我不會過問,你可以自行決定。」
  
  「老天——」
  
  陶娟陵差點昏倒在地,本以為他已經聽懂她的話,原來他根本不懂嘛!
  
  「我沒有理由接受你這筆錢!」她決定與他扛上了。
  
  「你有!」
  
  「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憑什麼拿這筆錢?」
  
  「因為你和陶叔曾是葉家的員工,你們離開葉家,葉家理應給你們這筆錢。」
  
  「你的意思是一一這是離職津貼?每個離開葉家的員工,領到一千萬?」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為什麼獨獨給我們一千萬?」
  
  「那是因為……因為……」葉定徹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什麼?」
  
  「因為陶叔救過我爸爸,這個恩情我們還沒回報,所以——」
  
  「所以這筆錢是酬謝金,你給我們一千萬,我們兩家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對不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定徹氣急敗壞的大吼。
  
  「那你是什麼意思?」
  
  陶涓另也不怎麼高興,他怎麼可以用錢來侮辱她?
  
  就算她再窮,也沒必要接受他的資助吧!
  
  「我給你這筆錢是因為••。••可惡!」他低咒一聲,乾脆全部照實說了。「我曾經害你受傷,你還差點溺死在游泳池裡,我一直覺得過意不去,所以給你這筆錢,是希望彌補過去所犯下的錯,也希望你過更好的生活。就這樣而已!」
  
  「所以這是賠償金?」她簡直哭笑不得,他還真會想,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他還準備賠償金給她。「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
  
  「由不得你不要!」葉定徹用力怕桌站起。
  
  該死!他浪費了那麼久的時間,只為了和她爭辯她到底需不需要這筆錢?
  
  「送出去的東西,我從不收回,這張支票也一樣!」
  
  「可是我不能收——」
  
  「反正這是即期支稟,隨時可以提領,你若不想要,就扔進垃圾桶吧!打掃的歐巴桑撿到了,絕對會比你開心。」
  
  他沒好氣地說完,隨即冷著臉推開椅子,轉身離開。
  
  「唉!等等一一少爺!這筆錢我真的不能收呀
  
  陶涓陵起身想追過去,但是被桌腳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再抬頭時,葉定徹已不見人影。
  
  她頹然坐下,瞪著那張支票發呆。
  
  為何沒錢讓人煩惱,有錢還是令人困擾呢?
  
  「陶小姐?」一位男服務生走到她身旁,恭敬地彎下腰道:「葉先生吩咐我們為您叫一輛計程車,所以如果您要離開時,請事先告訴我們一聲,謝謝!」
  
  他想得可真周到,連計程車都替她找好,這下她連回家,都不用花自己的錢坐車。
  
  不過她可不感激他的「好意」,這些錢連同支票,她都會退還給他!
  
  第二天下午下課之後,陶娟陵騎著摩托車,拿著查到的地址,直接到長威企業位於市區的辦公大樓去找他,她要將錢和支票還給他。
  
  她站在筆直聳立的現代化摩天大樓外,嚥了下口水,有些膽怯地望著眼前那棟雄偉的建築物。
  
  在她身旁走動的,都是衣著端莊時髦、神色匆忙的長威員工,陶涓陵心裡有畏怯更深了。
  
  她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走進玻璃旋轉門內,想去詢問服務台的小姐,怎麼樣才能見到葉定徹。
  
  才剛進門,她就看見大廳正前方的電梯門打開,一群人從裡頭走出來,有男有女,他們全都穿著高貴合身的西服或是套裝,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
  
  她立即發現,葉定徹就在這群人之中。
  
  他像顆剛剛升起的太陽,無論在任何場合,都能夠自然而然地,散發令人無法逼視的耀眼光芒。
  
  他正和一個裝扮人時的年輕女性說話,那女人抬頭對他微笑,笑容好美、好性感,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充滿都會女性的自信之美。
  
  她低頭瞧瞧身上簡單的白棉布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沒來由的產生一種自卑感。
  
  她想——他或許並不想在這個時間、這種場合看見她吧!
  
  陶涓陵立即轉身,躲到巨大的大理石柱後頭,偷偷探出頭,目送他的身影走出公司大門。
  
  幸好沒被他發現!
  
  她鬆了口氣,仰頭靠在冰涼的石柱上,撫著跳得飛快的心臟深呼吸。
  
  「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穿著藍色制服的中年警衛湊近她的臉,眉頭扭得死緊,正神色不善地上下打量她,像在揣測她是什麼身份。
  
  她的形跡 鬼祟,裝扮模樣又不像前來洽公的業務員,實在很可疑!
  
  「我……我是來找人的!」
  
  她充滿善意地對警衛先生一笑,希望他別把她當成賊。」
  
  「找人?」警衛從鼻孔裡哼了聲,語氣很不以為然。
  
  她以為這種蹩腳的謊言,可以騙過英明睿智的他嗎?
  
  「你來找誰?」他立刻拷問。
  
  「我來找……葉定徹。」「找葉定徹呀?喔,他不在——慢著!你說你找誰?葉定徹?!」警衛本來只是隨便聽聽,就打算找個借口把她請出去,沒想到一聽到葉定徹的名字,雙眼立即瞪得極大,活像聽到什麼令人驚恐的事。
  
  「總經理?!」警衛這下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他立即用一種恭敬的態度,重新審視她,然而無論他怎麼看,還是看不出這個衣著寒酸的小丫頭,和總經理有什麼關係?
  
  總經理可是總裁引以為傲的獨生子,平日往來的全是達官貴人,像她這種平凡的女孩,和他是什麼關係?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你是誰?你找我們總經理做什麼?」他搓著手,好聲好氣的問。
  
  「我……」陶涓陵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他的誰,囁懦了半天才說:「我是他家的女……女傭啦!我想拿一樣東西給他。」
  
  「女傭?」警衛這下總算恍然大悟,原來是女傭,難怪穿得這麼「樸素」。
  
  「總經理剛才出去了,你有什麼東西要轉交給他,就拿到服務台小姐那裡去,她們會負責幫你轉送到總經理手上。」
  
  「噢,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客氣!」
  
  既然她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警衛也就不再浪費時間在她身上,逕自轉身走到其他地方去。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從書袋裡敢出封裝好的信封,走向服務台。
  
  晚上七點.葉定徹從桃園工廠回到公司,立刻接到由服務台小姐那裡轉送來的信封。
  
  他看見信封左下角.寫著「陶娟陵」三個小字,立即詫異地揚起眉峰。
  
  她來過了?
  
  他立刻要人把服務台小姐找來,質問:「這是什麼時候送來的?」
  
  「大約下午四點左右。」
  
  「那時我剛離開公司沒多久,你為什麼不馬上緊急連絡我?」他的脾氣立即發作。
  
  「我……」服務台小姐冤枉極了,她怎麼知道這個人這麼重要,重要到總經理願意為了她,丟下大批高級幹部趕回來?
  
  「算了!你下去吧。」葉定徹也知道,自己這頓脾氣發得沒有道理,他只是想到與她失之交臂,差一點就能見到面,就感到無比惋惜。
  
  「是。」
  
  服務台小姐離去後.他在大書桌前坐下,小心地拆開那封粘得很緊的信。
  
  他撕開信封的封口處,從裡頭取出幾張紙。
  
  一張是那張一千萬的支票.還有一張千元大鈔,加上那天坐計程車的錢,最後則是封便簽,上頭寫著簡短的字句:
  
  少爺,你的支票我還是不能收,連同上次買煎包的1千元,和計程車錢一起還給你,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再見!
  
  葉定徹望著攤在桌上的支票和現金,忍不住搖頭失笑。
  
  「陶涓陵,你非和我鬥到底不可嗎?」
  
  好吧!既然她堅持退還這筆錢,那麼他也會用他的方法,讓她乖乖收下。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4:30
  第七章
  
  陶娟陵將支票和錢還給葉定徹之後,只覺得滿心輕鬆,原以為這件事應該就這麼落幕了,沒想到這才是另一個事件的開端。
  
  星期日下午,照例是她難得的休息時間,她躺在床上睡午覺,享受難得悠閒的慵懶時光,不料此時,她的手機鈴聲卻響起了。
  
  這個時候,會是誰打電話給她?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一看螢幕顯示——「是葉定徹的電話號碼!
  
  怎麼辦?不接嗎?時!他一定又想爭論那張支票的事,乾脆不要接算了。
  
  她鴕鳥的將手機扔在一旁,假裝沒聽到手機鈴聲。
  
  過了一會兒,鈴聲果然停止了,她正感到得意時,手機卻響起收到簡訊的嘟嘟聲。
  
  毫無疑問,這通簡訊一定是葉定徹傳來的!
  
  既然看簡訊不會被他知道,那她就姑且看看好了。
  
  她把手機抓回來,按下上方的按鍵,開始查看訊息內容。
  
  當她看完訊息,整個人立刻跳起來大叫:「藹—他怎麼可以這樣?!」
  
  原來簡訊上寫著:剛才打電話你沒接到,我只想告訴你,我在你家附近,正要去拜訪陶叔。
  
  天哪!他要來看爸爸?
  
  他來看她爸,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可是那就會被他發現,她和葉定徹出去喝過下午茶,然後他就會以為她貪慕虛榮、想巴著葉定徹,並且對她失望透頂。
  
  不行!她不能讓爸爸這麼以為。
  
  她趕緊抓起手機,打電話給葉定徹。
  
  「喂,哪位?」他幾乎是立即接起電話。
  
  陶涓陵敏感地皺起一道眉,為何她覺得他的聲音,隱含著可疑的笑意?
  
  「我是陶涓陵。」她主動報上名字。
  
  「喔?是你!有什麼事?」
  
  她發誓,那抹笑意更明顯了。
  
  「你別來我家啦!你要找我,我出去就是了,你別隨便跑來。」
  
  「你看到我傳的簡訊了?真稀奇,我打的電話你沒接到,簡訊你卻看到了?」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是故意不接電話,存心躲著他了!
  
  陶涓陵又羞又窘,她就像蹩腳的魔術師,自己在台上表演得高興,台下的觀眾卻早就把她的把戲看穿了。
  
  「好!現在我就在你家巷口,我等你十分鐘,如果過了十分鐘你還沒出現,我就登門拜訪陶叔。」
  
  「啊!十分鐘?!」
  
  她連頭髮都沒梳,衣服也沒換耶。
  
  她丟開電話,衝到衣矚前顧不得好不好看,隨手抓出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而她的另一隻手,則拿起梳子猛往頭上梳。
  
  她還得用跑的跑到巷口咧,希望來得及!陶涓陵鼓著雙頰,瞪著坐在自己面前,正悠閒喝咖啡的葉定徹。
  
  請問少爺,你又有什麼事,非要我出來不可?」
  
  她雖然及時趕在十分鐘之內到達巷口,沒讓他上門拜訪她爸爸,但是那種快嚇破膽的感覺,還是很不好受,所以她決定生他的氣,因為這都是他害的。
  
  「你把支票退回來了。」他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陳述事實。
  
  「沒錯。」那又如何?
  
  「你應該明白,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必定貫徹始終去執行,這是我的優點。說我固執也好,罵我霸道也罷,總之,我希望你收下那一千萬。」
  
  他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耶!陶涓陵一翻白眼,恨不得昏死過去算了。
  
  他真的、真的有段固執!
  
  「我已經說過好幾遍了,我不需要!」她忍不住拍桌大叫。
  
  吼!就算她有再好的脾氣.也會被他逼瘋!
  
  「當年那件意外雖然害我受了傷,但是你看——我沒死,還活得好好的,也沒留下什麼後遺症,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再談什麼賠償問題了。」
  
  「是嗎?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不知為何,葉定徹微瞇的黑眸掃向她時,她竟心虛地垂下眼眸。
  
  「沒……沒錯!」
  
  「你跟我來!」葉定徹逕自起身,走向飯店的電梯。
  
  「少爺?等等呀——」
  
  她莫名其妙地愣了愣,還是趕緊跟上。
  
  兩分鐘之後,他們來到頂樓的一個房間前。
  
  她看見他從口袋取出磁卡打開房門,立即驚駭地倒退一大步。
  
  「少爺,你帶我來開房間?!」
  
  她就知道他心懷不軌!原來那一千萬是用來買她的錢。
  
  「少做夢,你還沒美到讓我不顧一切,吃了你的地步!」葉定徹沒好氣的白她一眼。
  
  開房間?嗤!她有被害妄想症嗎?
  
  雖然他的確訂了房間,但他是有其他的用途,可不是為了對她不軌。
  
  他打開房門進去,看見他要人送來的「物品」,已經擺在大床上。
  
  「換上它!」
  
  他將紙袋遞給她,朝浴室昂昂下巴,要她到裡頭換上。
  
  「這是什麼……」陶涓陵好奇地打開紙袋往裡頭瞧,當她看清紙袋裡的物品是什麼時,小臉立即刷白,她像接到燙手山芋般,火速丟開那個紙袋,活像裡頭裝著什麼怪物。
  
  「怎麼了?為什麼不換?」
  
  葉定徹平靜地問,注視她的表情.像是早已猜測到她會有這種反應。
  
  「我……」她咬著唇,無法解釋。
  
  他敢出袋中的物品,在她面前攤開。那是一件白色綴著粉紅花朵圖案的泳裝,是法國當季的最新款,非常漂亮。
  
  這件泳裝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換上它?嗯?」他的語調轉硬,冷冷地質問。
  
  她左顧右盼,不敢看他的眼睛。「因為我……我不喜歡游泳!」
  
  「撒謊!」他一句話,就把她的謊言全盤推翻。
  
  「你不是不喜歡游泳,而是不敢游。」他狠下心腸,揭開她不欲人知的瘡疤。
  
  「自從八年前受傷掉進游泳池之後,你就怕透了水,你不敢靠近水邊,更不敢去游泳,甚至連洗溫泉都不敢。
  
  高中的時候,學校體育課規定必須上游泳課,你在下水前,因為過度恐懼,而在游泳池邊昏倒了,後來拿著由醫師開立的證明,才不用再上游泳課。這件事,我沒有說錯吧?」
  
  葉定徹已事先派人調查過,才會知道這些令他愧疚至極的往事。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受這麼多昔!
  
  「不…••不對!沒這種事!我沒有怕水,我……我只是不喜歡游泳而已!」她迴避著他銳利的鷹眸,慌張紊亂地回答。
  
  「好!既然你一再堅持自己並不怕水,那就換上泳裝,下水讓我瞧瞧。只要你敢當著我的面跳進游泳池裡,我就相信你不怕水,那一千萬我不會再勉強你拿,當年那件事就當過去了,我們誰也不欠誰。若不——我就會認為,你很需要一千萬的補償金。」
  
  她一再否認的逞強模樣,讓他不由得動了氣,她對他的防備心就這麼重,重到不願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柔弱的樣子嗎?
  
  「我….、.〞
  
  聽到要下水,陶涓陵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爬了出來,但是如果下水一次.他就不會再勉強她拿一千萬,那倒是值得考慮。
  
  只要能擺脫他,就算得硬著頭皮下水,她也應該一試。
  
  「好——好!我……我答應你廠
  
  那件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那個恐怖的記憶,應該已經自她記憶深處消除.她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到游泳池裡泡泡水,事情就解決了。
  
  她只當自己在洗澡就行了!
  
  然而——
  
  縱使她一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別怕,但是一看到飯店漂亮的弧形游泳池,潛藏在心中的恐懼感立刻浮現,嚇得她沒膽再往前走一步。
  
  hhh
  
  「怎麼?不敢過來了,是嗎?」
  
  葉定徹已經把飯店的游泳池包了下來,而且早已換好泳褲,在池子裡等著她。
  
  她現在的反應,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果你現在承認自己害怕,就不用下水。而且我絕不會笑你,我發誓。」她願意換上泳裝來到地邊,他已經覺得她很了不起了。
  
  「不…••不要!我……一點都不怕!」她不服輸的回答。
  
  還逞強!葉定徹實在拿她沒轍。
  
  「那你可要小心點,可別人還沒走到池邊就昏了!」他壞心地提醒道。
  
  「我不會的!」
  
  她忍住手腳無法克制的顫動,像螃蟹走路一樣,一小步一小步,往池邊的方向緩緩走去。
  
  到了池邊,看到那藍色的水花,陶涓陵覺得自己的頭又暈了,同時還有種呼吸困難、四肢發軟的感覺,她趕緊接住銀色的金屬扶手,以免自己昏倒。
  
  「你怎麼了?」葉定徹見她臉色不對,立刻說:「如果不舒服就坦白說,不要勉強下水。」
  
  「我沒有勉強,我可以的。」她柑信自己可以辦到。
  
  「你——」他真是被她打敗了!
  
  陶涓陵忍著從腳底升起的恐懼感,慢慢在游泳池的邊緣坐下,卻遲遲不敢將懸空的腳伸人水中。
  
  「怎麼了?你在等什麼?快下水呀!」他輕鬆自如地伸展四肢,像水蛇一樣優雅地滑過水面,游向池邊的她。
  
  「我……」不行!她還是好害怕,看到這麼多水,她的腿都軟了,而且覺得好想吐,
  
  「不如讓我來幫你!」已到池邊的他突然伸手一拉,毫無防備的她尖叫一聲,跌進水裡。
  
  她一落入水中,身體汛速被冰涼的池水包圍,當年那種痛苦、恐懼、無助的感覺,再度浮現心頭。
  
  她好難過……快無法呼吸了!好多水一直從她的鼻子灌埋沒來,她想喊救命,但是嘴一張開,水就咕嚕嚕跑進來。她拚命掙扎,腳卻怎麼也碰不到地……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她不要被淹死呀!
  
  「救命……救命礙…」驚恐的她緊閉著眼,拚命搖動四肢,微弱地發出求救聲。
  
  她不知道早在她落人水中時,就有雙結實的手臂立刻抱住她的腰,牢牢捍衛住她,不讓她滑入水中。
  
  而且池邊的水不深,只要站直身體,就絕對不會溺水。
  
  「噓,別怕!水歧視很淺,只到你的腰部而已,不信你用腳碰碰看,不會讓你溺水的。真的!你睜開眼睛看看,相信我這一次……」葉定徹在她耳邊反覆安慰。
  
  他醇厚的男性嗓音,逐漸傳人她過度驚恐的腦海中,她緩緩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葉定徹那張被水濺濕,且充滿焦急、心疼的面孔。
  
  陶涓陵呼吸急促,全身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
  
  「你看一一水是不是真的很淺?而且有我抱著你,絕對不會溺水的。」
  
  她聽了他的話,視線順著兩人緊貼著的胸部往下看,發現他的大掌果然牢牢握住她的腰,不讓雙腿乏力的她往下掉。
  
  她的視線再往下移,發現水真的很淺,淺到她可以看見自己的腳。
  
  她不確定地動動腳、踏一踏地板,發現腳真的可以碰到底耶!
  
  太好了,她不會被淹死了!
  
  她小嘴一扁,突然哇地哭了起來。
  
  那種極度恐懼後,又突然放鬆的巨大落差,讓她情不自禁的放聲大哭。
  
  「噓——別哭!涓陵,不要哭藹—」
  
  葉定徹有些無措,明明已經沒事了,她為何還哭呢?
  
  「我好怕!哇……我好怕!」哭得傷心的她,口齒不清地重複這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甩他用力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擁抱著,嘴裡也喃喃安慰道:「好了,沒事了!有我在,不會再讓你溺水了。 乖……」
  
  他的安慰奏效,陶涓陵漸漸停止孩子似的大哭,只剩斷斷續續的抽噎。
  
  葉定徹緊摟著她,為她所受的折磨心疼不已。
  
  「乖!涓陵最勇敢了,我……對不起你廣
  
  他痛苦地閉上眼淚責和愧疚交相譴責他的良心。
  
  「是我不好!都怪當年的我太驕縱、惡劣,太自以為是,認為全天下的人都該聽從我的話,而你不過是葉家的小女傭,就敢違抗我的命令一一
  
  再加上我一直把父母擅自訂下婚事的帳,全算到你頭上,所以才會一怒之下,把你推進游泳池,我不是故意那麼做的。
  
  當年,我也是個未成年的孩子,老實說,我自己也嚇壞了,我真的想救你,可是手腳像被泡了水泥一樣,完全沒辦法動彈,更別提下去救你了。
  
  我一直傻愣愣的站著,直到你被周伯救起為止……相信我,我絕無意傷害你,更不是想害死你!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但是我還是要說——我很抱o*—!」
  
  這些話,他從未對任何人說過潤為他覺得事發後的解釋,怎麼聽都像狡賴,他認為自己的確該負起全責,多說只是為自己脫罪罷了。
  
  如今,他只對她一人解釋,是不希望她繼續誤會他,他真的沒有她以為的那麼冷血。
  
  「少爺……」
  
  陶涓陵從未想過,他會為了當年的事向她道歉,畢竟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就算不向她道歉,也無所謂吧?
  
  「你一一會原諒我吧?」他的語氣有絲不確定。
  
  「其實我從來就沒怪過你,既然沒怪過你,自然就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
  
  「謝謝你0葉定徹安心地笑了,他早就知道她是個善良、開朗的女孩。他的目光像探索什麼似的,定定地停留在她臉上。
  
  「少爺,你在看什麼?」
  
  他看她的眼光好奇怪,很專注,而且熱熱的,像會燙人似的,她不自在的轉開視線,想掙脫他的手,他卻抓得更緊。
  
  「少爺?」
  
  她疑惑地抬起頭看他,他立刻低下頭,準確地捕捉到她微啟的唇。
  
  「唔——」她睜大眼,震驚地瞪著他緊貼著自己的臉。
  
  他——吻了她?!
  
  這個吻並不色情,只是輕輕的相貼碰觸,很輕柔、很溫暖。
  
  他—退開,她立即捂著自己的唇,愕然問:「少爺,你…,••為什麼吻我?」
  
  「不為什麼,我想吻就吻。」葉定徹窘迫地別開頭,粗聲粗氣回答。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吻她,可能是她抬頭看他的樣子太可愛,他一時忍不住,就衝動地吻了她。
  
  「可是你——」
  
  「你不上去換衣服,還在這裡囉哩叭嗦的,想繼續游泳?」
  
  「才…•才不要!」
  
  她早就忘了自己還在水裡,現在一聽到游泳,渾身的雞皮疙瘩又爬了起來。
  
  陶涓陵趕緊推開他,七手八腳地爬上池邊,再回頭一看,他的視線還附著在她身上,依然是那種讓人渾身發燙的炙熱目光。
  
  她羞紅了臉,再也不敢耽擱,飛快邁開腳步,跑離游泳池。
  
  而那道目光也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跑遠為止。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5-1-17 00:54:57
  第八章
  
  「涓陵,出來吃早飯羅!」
  
  星期一早晨,陶銘在廚房裡煎荷包蛋,一面拉開嗓門朝陶涓陵的房間大喊。
  
  「喔!」陶娟陵像抹遊魂似的風出房間,又飄進廚房。「爸爸早。「
  
  「早!涓陵,你今天比較晚喔,今天第一堂不是有課嗎?我煮了稀飯,趕快吃一吃好上學去。」
  
  「好。」
  
  陶涓陵神情呆滯的在小餐桌前坐下,端起放在面前的碗,無意識的將碗裡的食物往嘴裡扒。
  
  「來,配個荷包蛋——』陶銘端著鍋子一轉身,忽然大叫:「娟陵!你在幹什麼?你吃的不是稀飯,而是醃蘿蔔呀!」
  
  醃蘿蔔?難怪她覺得,今天的稀飯怎麼那麼鹹!
  
  呸呸!她趕緊放下碗,把嘴裡的醃蘿蔔吐出來。
  
  「傻瓜!你吃到醃蘿蔔,自己都沒發現?瞧你恍恍惚惚的,連自己吃了什麼都不知道,幸好我沒把老鼠藥放在桌上,要不然你豈不是被毒死了?」陶銘又好氣、又好笑的斥責道。
  
  陶娟陵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失神了,但那可不是她的錯,都是一一都是葉定徹那個大少爺害的!
  
  自從昨天突然被他奪走初吻之後,她就一直呈現這種恍惚失神的狀態,因為她一直想不透,他為什麼要吻她?
  
  昨天她雖然向了,而他也回答了,可是他的回答根本不算回答,所以幾乎等於什麼都沒有說!
  
  這—整天,她都在想這個問題,直到上完所有的課,拎著書袋準備回家時,還沒想出個頭緒。
  
  「嗨!涓陵,」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她轉頭一看,是房東太太的兒子——汪冠凱。
  
  「汪大哥廣她立即露出笑容。
  
  「最近好像都沒看到你,你在忙什麼?」
  
  在忙著和一隻打不死的蟑螂纏鬥呀!她無奈地苦笑。
  
  「汪大哥你呢?最近好像也很忙喔?」
  
  「是啊!最近在準備考研究所的課業,所以真的很忙。」
  
  「真的啊?那要加油喔!」
  
  「我想找教授知道,所以—…•」
  
  他們邊走邊聊這個問題,很快來到門口。
  
  「涓陵,你今天騎車來嗎?」汪冠凱拿起踏板上的安全帽,忽然問。』
  
  「不是,我是坐公車來的。」
  
  平常她都是騎摩托車,都怪她早上誤把醃蘿蔔當成稀飯,爸爸怕她騎車失神容易發生車禍,下令她今天不許騎摩托車上學,她只好坐公車。
  
  「那正好,我順道我你回去吧!」』
  
  「可是安全帽……」
  
  「放心,隨時有準備。」
  
  他從機車的置物箱裡,取出另一頂安全帽,為了她,他早已養成隨時攜帶兩頂安全帽的習慣,以便她一通電話,他可以隨時為她服務。
  
  「沒想到你的準備這麼周全,是不是為了追求哪個漂亮學妹而準備的呢?」她調侃道。「不一一不是啦!」
  
  汪冠凱急忙搖頭澄清,整張臉都漲紅了。
  
  他沒有要追其他學妹,他喜歡的人,始終是她呀!
  
  「沒關係!我又不是汪媽媽,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她戴上安全帽說:「好了,我們回家吧!」
  
  「好。」汪冠凱跨上他的機車,等她也坐上後座,他才輕咳著說:「那個……涓陵,你要緊緊抱住我的腰,不然會掉下去喔。」
  
  「好!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車了。
  
  她大方伸手環住他的腰,像抱著自己的哥哥。
  
  對她來說,他就像自己的兄長一樣,她對他沒有男女之間的顧忌。
  
  「我抱緊了,我們出發吧!」她微笑道。
  
  「好……」汪冠凱發動摩托車,一臉陶醉的往前騎。
  
  校門前的馬路旁,一雙瞇緊的陰冷黑眸,直盯著汪冠凱的機車逐漸遠去。
  
  「總經理,請問…••我們還要繼續等嗎?」
  
  陪著他等了好一會兒的司機,見他瞪著那輛摩托車的騎士,臉色相當難看,猜測他要等的人,八成被剛才那個小伙子載走了。
  
  沒想到地位不凡的總經理,居然也會失戀?違真是奇聞呀!他同情地想。
  
  「回公司!」。。。
  
  葉定徹緊抿著唇,逕自轉身上車。
  
  一路上他的臉都很臭,司機戰戰兢兢地握著方向盤,比平日更加小心的注意路況。
  
  如果這時候出了什麼紕漏,他相信,總經理是絕對不會饒過他的。
  
  葉定徹坐在辦公桌前,緊皺著眉,凝眸注視眼前閃動的電腦螢幕。
  
  他本來想叫一些資料出來看看,結果什麼都沒看,只是坐著發呆。
  
  他不太明白,此刻自己心中的不舒暢感是什麼?
  
  他從來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光是看到陶娟陵坐上別人的摩托車,抱著另一個男人的腰,有說有笑地離開,他就有種憤怒得想揍人的衝動。
  
  這是嫉妒嗎?
  
  他為什麼會感到嫉妒?
  
  為什麼他會有種渴望見到她,然而見到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找她做什麼的奇怪舉動?
  
  而且,他以往全被公事填滿的腦子,現在居然被她的身影入侵了。
  
  從他偶然與她相遇開始,她的影像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徘徊,無論他在做什麼——看資料、批閱公文、甚至是開會,她清純美麗的模樣,總會乘機鑽入他的腦海中,害他重要的工作停擺。
  
  他對她的感覺很複雜,有愧疚、有心疼、有憐惜。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全部送到她面前!
  
  這種病,難道就是專家口中,所謂的「愛情徵候群」嗎?
  
  葉定徹反覆思索,許久之後,終於撫著額角,笑著搖頭認栽了。
  
  看來沒有錯,他真的是愛上陶涓陵那個小東西了!
  
  想來實在荒謬,當年父母為他們訂下婚事,他竭力反抗,甚至失手把她推入游泳池,差點害她淹死,才終於讓雙方家長終止這項協議。
  
  沒想到在八年後的今天,他們偶然重逢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愛上她了!
  
  繞了一個大圈,最後還是回到原點,這是上天對他開的玩笑,還是對他的懲罰呢?。
  
  想想!若要陶娟陵撤下對他的心防,坦然接受他,進而愛上他,得花費多少功夫?
  
  不過他豈是那種容易退卻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愛上她了,那麼就算耗盡所有心力。他也會讓她明白,並且虜獲她的心。
  
  葉定徹露出堅定的笑容,隨即陰鷙地瞇起了眼。
  
  不過——
  
  在那之前,他得先弄清楚,她對那個騎摩托車的小子是啥觀感。
  
  他得先清除眼前的障礙,他不希望再看到她抱著別的男人!
  
  凌晨時分,夜市裡的人潮開始漸漸散去,陶涓陵的煎包攤也準備打烊了。一
  
  今天準備的煎包全部賣光了,她帶著滿足欣慰的笑容,清理使用過的器具。
  
  她從眼角於光,瞄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身旁,立即笑著抬頭說:「抱歉,今天的煎包已經全部賣完——咦,少爺?!」的聲音轉為驚呼。
  
  他怎麼又出現了?!
  
  「我有事找你!」葉定徹平靜道。
  
  「呵?」『
  
  拜託!他可別又來逼她拿那一千萬。
  
  「少爺——」
  
  「你又不是葉家的女傭,幹嘛叫我少爺!」他語氣極差的吼道。
  
  咦?語氣這麼沖,他吃了炸藥嗎?
  
  「那——葉先生。」她彆扭的改口。
  
  「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
  
  「名字?!」她眨了眨眼,一臉迷惑的問:「你是說一一要我叫你葉定徹嗎?」
  
  葉定徹忍耐地閉了閉眼,告訴自己:算了!叫葉定徹,至少比叫少爺好。
  
  「你收攤了?我想跟你談一談,」
  
  「談?談是可以啦,但是不能太晚喔,我明天早上三、四堂還有課。」
  
  「我不會談太久。」
  
  「好吧!」既然有了他的保證,那她也沒什麼理由好反對。
  
  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善後,陶涓陵用帆布將攤子蓋好,然後推到附近的巷子裡放好,就算完成收攤的程序了。
  
  「好了,我整理完了!」她拍拍手,愉快極了。
  
  「嗯。」葉定徹掃視左右,沒看到情敵出現。「那個小子呢?他沒來接你?」他還想當面會會他呢!
  
  「小子?哪個小子?」她不解地望著他。
  
  「就是那個常騎機車載你的小子!」
  
  「你是說汪大哥?」
  
  汪大哥?哼!叫得還真親切。
  
  「汪大哥不會天天載我,只有在時間來不及的時候,我才會請他載我,不然怎麼好意思經常麻煩他呢?」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葉定徹酸酸地問。
  
  「當然不是!」可別害她被暗戀汪大哥的學妹打呀!她澄清道:「我和他只是鄰居,而且是很好的朋友,也可以說像兄妹,但絕對不是男女朋友!」
  
  她匆促地解釋完,才忽然想到:她幹嘛向他解釋得那麼清楚?活像怕他誤會似的!
  
  「算了,那不重要。」她紅了臉,趕緊轉移話題。「你想和我談什麼?」
  
  「這裡不方便說,你跟我來!」他逕自轉身走出夜市。
  
  啊?又要跟他走?陶娟陵看看他的背影,又瞧瞧自己停在巷子裡的摩托車,遲疑片刻,還是趕緊追著他的背影而去,摩托車等會兒再來騎就好了!
  
  結果,葉定徹竟然把她帶上陽明山。
  
  陶娟陵看見眼前如夜明珠璀璨閃亮的夜景時,立即興興得忘了一切。
  
  「哇一一好漂亮喔!你看看那邊一一真的好漂亮!」
  
  「你沒來看過夜景?」葉定徹拉著她在草地上坐下,寵溺的望著滿臉開心的表情。
  
  她笑逐顏開的模樣,特別討人喜歡。
  
  她嘟著嘴,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賣煎包的工作很忙,再加上平日還要上學,所以每次一放假,我都只想休息,哪兒也不想去。」
  
  「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可以常帶你來看夜景。」
  
  以後?這句話,將陶醉在夜景之美的陶涓陵打醒。
  
  他的意思是,他們以後還會經常見面?
  
  她立即恢復清醒,倉皇地問:「那個一一你找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我想告訴你一一以後,不准你跟那個姓汪的小子太親近!不只是他,任何男人都不行。」
  
  「為什麼?」她大為錯愕。「我和汪大哥,或其他男人親不親近,和你……並沒有關係吧?」
  
  「誰說沒關係!」他不悅地阻她一眼。「你是我爸媽替我選的妻子,也就是我的未婚妻,你和別的男人太親近,怎麼會和我沒關係?」
  
  「末婚妻?!」陶涓使忍不住大叫。
  
  這個名詞已經好多年沒出現在她的耳中,現在乍然聽到,還是經由他的口中說出,怎能不令她感到驚訝?
  
  「可是……那樁婚事不是取消了嗎?」而且還是因為他的緣故!
  
  當初他始終不承認這個婚約,還非常痛恨別人提起它.後來好不容易如他所願的取消婚約,為何他現在又提起那件事?
  
  「誰說婚約取消了?」
  
  「是我爸爸提出的,當時老爺和夫人也已經答應,取消這個婚約。怎麼……」
  
  「那是他們說的,我沒答應!他們自作主張訂下婚約,又自作主張取消婚約,沒人問過我的意見,所以我不承認!」
  
  「不承認是指一一一下承認這個婚約?」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說的不承認,是指不承認取消婚約這件事廣他沒好氣地掃她一眼。
  
  「可是一一婚約真的已經取消了,信物也歸還了!」她訝然道。
  
  「信物歸還,再給你不就行了?」
  
  葉定徹從口袋取出一個盆子,攤開一看,裡頭正是葉家的傳家之寶樂觀音項煉。
  
  自從陶涓俊和父親離開葉家之後,他的母親就把這條翡翠觀音項煉,初進保險箱,所以這是他特地從保險箱裡取出來的。經過八年的歲月,翡翠觀音不但沒有蒙塵,反而更加碧綠剔透。
  
  「把頭靠過來!」他取出項煉,朝她勾勾手指。
  
  「做什麼?」
  
  她不明所以的靠過去,他立刻將翡翠觀音項煉,往她的脖子上一掛,同時得意的宣佈道:
  
  「好了,現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了!從今以後,你不許搭別的男人的車、不許摟別的男人的腰,更不許對別的男人笑,因為這——」葉定徹拎起翡翠觀音,笑著說:「就是你屬於我的證據!」
  
  「等等——」她根本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為何才戴上翡翠觀音項煉,她又變回他的未婚妻了?
  
  「我知道,你有滿腔疑惑,我無法完全讓你明白我的感受,只能以吻明志。」
  
  「什麼——唔!」
  
  陶涓陵錯愕地瞪大眼,發現自己的唇,再吹成為他口中品嚐的甜點。但是這次的吻,和上回在游泳池中的吻明顯不同。
  
  游泳池中的吻很輕、很柔,像對待一件珍愛、憐惜的物品,怕它被破壞。
  
  而今天的吻——
  
  熱情、火辣、激切,他甚至狂妄地伸出舌頭,捲走她柔嫩的粉舌,像要吞下她似的,激情吮吻著。
  
  他將她壓倒在厚軟的草地上,渴盼的大手榴下她的臀部,捧著她的臀去碰觸他火熱堅硬的慾望。而另一隻手則在她胸前的扣子上徘徊,帶著強烈的企圖心,一顆顆解開它們。
  
  每露出一寸雪白的肌膚,他就貪婪地印下密密麻麻的吻。當他的大掌輕柔地握住那白皙柔軟的賁起時,一聲曖昧的申吟自她喉嚨逸出。
  
  被吻得渾身酥麻的她,立即恢復理智。
  
  「啊!不——不行啦!」
  
  她使盡全力推開他,轉身背對他,飛快將他解開的扣子扣回去。
  
  「抱歉,我失控了。」他立即道歉。
  
  他原先真的沒打算這麼做,實在是她太誘人,令他情難自己呀!
  
  葉定徹自她的身後抱住她,吻著她的耳垂,喃喃低語:
  
  答應我,除了我,不會讓別的男人這麼做。」
  
  「我••」
  
  「快說你答應!」他威嚇。
  
  「好……好啦!我答應。」
  
  只怪當時燈光太暗、氣氛太好,他的聲音又太溫柔,她才一時被浪漫的情調沖昏了頭,傻傻地點了頭。
  
  結果從這天之後,他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她的未婚夫,堂而皇之的佔據她身旁的寶座,不必動用一根手指,就趕跑一干礙眼的情敵,躍升為煎包西施的護花使者。
  
  陶涓陵完全是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情形下,被他半強迫地成為他的新未婚妻。
  
  日子一晃眼——又是兩年過去了。
  
  陶涓陵大學畢業,進人一間製作販賣列表機的公司工作,每週星期三和星期六晚上,還是一樣固定到夜市擺攤,只是現在,煎包西施身旁多了一個護花使者,雖然令很多癡情少男心碎,但是煎包的生意依舊很好,沒有受到影響。
  
  目前的生活過得雖然不算精彩,但是很溫馨。
  
  有他守護在身旁,她終於嘗到被珍愛、呵護的甜蜜。
  
  生平第一次,她體驗到何謂愛情!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8 20: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