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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假婚契約【契約愛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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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3:05 |倒序瀏覽 | x 1
假婚契約(契約愛情之一)作者:安琪

她的身世就像是灰姑娘一般的坎坷,
不僅受盡大媽和兩個姐姐的虐待,
甚至還被賣進一個陌生男人家當活寡婦!
為了逃離這麼多的不堪與痛苦,
紀珝珝選擇遺忘這一切──包括棄她如敝屣的他。
只是,上天似乎還是不肯放過她,
竟讓她再度重回他的懷抱,並且再也逃不開……
他只不過是不好當面拒絕好友的禮物,
才會收下這個「手技高超」的害羞女傭。
然而愛哭、膽小又天真的她,
卻令他開始期待回家,渴望與她獨處的時光。
藍亦宸不願承認他對這個小女人有過多的關愛,
但當她要離他而去時,他竟然無法放手,
甚至希望──她能夠陪在他身邊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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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3:28
  楔子
  
  春日的和風,徐徐地吹拂著,青翠碧綠的草地上,傳來陣陣孩童的嘻笑聲。
  
  身穿白色洋裝、模樣清秀可愛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奔跑著,柔細的髮絲在微風中飛揚,她一邊跑,一邊回頭朝她身後年約十一、二歲的男孩喊道:
  
  「亦宸哥,你追不到我!」
  
  「誰說我追不到你?」小男孩加快腳下的步伐,沒幾步便逮到了她。
  
  小女孩腳下一顛,兩人一同跌在柔軟的草地上,他們開心地仰頭大笑,潔白的衣服沾上翠綠色的草汁,他們卻一點也不在意。
  
  小女孩眨眨明亮的眼,羞怯地說:
  
  「亦宸哥,水晶好喜歡你喔!將來長大以後,水晶嫁給你當新娘子好不好?」
  
  「當然好啊!我也好喜歡水晶,水晶想當我的新娘,我當然願意了。」男孩難掩興奮的回答。
  
  這世上除了家人,他最愛的就是水晶,水晶願意成為他的新娘,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那我們勾勾手,你不可以忘記喔!」小女孩伸出小指,甜甜地微笑。
  
  「好,我們勾勾手,我絕對不會忘記。」藍亦宸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勾起她纖細的小指,鄭重地烙下終身的誓言。
  
  這個誓約,雖然只是孩童間毫無約束力的遊戲,但卻是他萬分真誠的心意。
  
  雖然他才十二歲,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這一生,他只想讓水晶成為他的妻子。
  
  她是屬於他的,他要一輩子守護著她,永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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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3:51
  第一章
  
  永不放手……
  
  藍亦宸站在辦公室的玻璃帷幕前,望著遠處灰的景物沉思。
  
  他無意識地撫摸右手的小指,多年前的童年往事,再次湧上心頭。
  
  「亦宸哥?」直到一個帶著歉意的柔弱聲音響起,他才憶起他的辦公室裡還有其他人在。
  
  「水晶。」他轉頭注視那位嬌柔美麗卻滿臉歉疚的女子。
  
  她名叫唐水晶,今年二十六歲,是他的妹妹——
  
  不!正確的說,她是他父親的好友——唐至德的女兒。
  
  唐水晶早年喪母,六歲那年,父親唐至德又發生意外身亡,藍仲良憐她孤弱無依,於是收養了她。
  
  從此,身為獨子的藍亦宸有了一個惹人憐愛的妹妹,即使後來母親又為他添了一個足足小他十歲的妹妹,但他對唐水晶的憐惜疼寵,依然絲毫未減。
  
  原以為,自己能一輩子看著她、守護著她,兩人長相廝守一輩子,但——
  
  他失望了!她愛上別人,愛上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男人。
  
  「請你成全我們!」一位戴著金邊眼鏡,模樣斯文儒雅的男人將唐水晶護衛在懷裡,毫不畏懼的直視藍亦宸的雙眼。
  
  他該殺了這個名叫祈書麟的男人!藍亦宸抿著嘴,冷冷地思忖。他搶了他最心愛的女人,他實在不該讓他好過,但……他捨得讓水晶難過嗎?
  
  祈書麟是舊金山當地的華僑,唐水晶在舊金山留學時結識了他,原本打算學成歸國後就嫁給藍亦宸的她為了祈書麟,不惜背叛婚約,甚至親自向他下跪,只求他的原諒。
  
  面對此情此景,他還能說什麼?他以挑剔的眼光打量欲除之而後快的情敵,最後不得不低歎一聲:罷了!論外表、論家世、論才能,祈書麟樣樣不差,雖說在他的心目中,水晶是無可匹配的,但若要勉強比較的話,祈書麟的條件算是不錯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和他一樣疼愛水晶,而水晶也深愛祈書麟,這才是他願意放手的原因。
  
  正因為深愛水晶,所以藍亦宸希望她幸福!再說——
  
  她已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就算他不放手,又能如何?
  
  「水晶,我不怪你,真的!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給你最大的祝福。記住,我希望你能永遠幸福、快樂!嗯?」藍亦宸藏起心底的悲痛,勉強擠出笑容,給她最真誠的祝福。
  
  唐水晶感動地紅了眼眶,但也覺得更加愧疚。
  
  「亦宸哥,對不起!我實在不該辜負你的感情——」
  
  「千萬別這麼說,水晶!」藍亦宸強忍胸口的痛楚,柔聲的安慰道:「感情本來就是兩情相悅的事,沒有什麼應不應該,如果有一方勉強的感情,就不是真正的愛情了,你說是不是?」
  
  「亦宸哥……」
  
  「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藍亦宸佯裝不在意的問,伸手從煙盒拿了一根香煙,但想起水晶懷有身孕,於是又把煙放回去。
  
  唐水晶輕輕搖了搖頭。「我們暫時打算不結婚。」
  
  「為什麼?」藍亦宸有些詫異。水晶已經二十六歲了,二十六歲雖不算老,但女人的青春有限,她怎能恣意蹉跎呢?再說,她懷了身孕呀!
  
  「我和書麟商量過了,我們決定等亦宸哥結婚後再舉行婚禮。」
  
  「你說什麼?!」藍亦宸張大嘴,震驚地跳起來。
  
  「水晶,你懷孕了!就算你能等,但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等呀!」
  
  「就算如此,我還是堅持先等亦宸哥結婚,我才肯出嫁。我實在虧欠亦宸哥太多了,若不能親眼看見亦宸哥得到幸福,我絕不結婚!」唐水晶望著他,目光溫柔卻堅定。
  
  「你瘋了!」藍亦宸跳腳大吼,隨即轉頭朝祈書麟吼道:「該死的,你好歹勸勸她呀!」
  
  「你以為我沒勸過?」祈書麟雙手一攤,神情比他更無奈。
  
  「該說的、能說的,我全說過了,但她偏偏不聽,我有什麼辦法?你應該知道她認真起來有多固執。」
  
  藍亦宸從小和唐水晶一起長大,當然瞭解她的個性,她雖外表柔弱,但其實萬分固執,尤其她認為對的事,誰也勸不動。「水晶,別傻了!我們從未有過正式婚約,你根本不欠我什麼,你不必為了我這麼犧牲。」
  
  「不!亦宸哥,這不是犧牲,而是堅持。雖然亦宸哥一直說沒關係,但我知道亦宸哥的幸福是被我耽誤了,如果不是顧忌著童年時的誓約,說不定你早就娶妻生子了。是我害了你,所以我要彌補你,在你結婚之前,我絕不出嫁!」
  
  「你——」藍亦宸氣惱地瞠目瞪視她,唐水晶也不甘示弱的瞪大眼與他對望,忽然藍亦宸目光一閃,想到一個能讓她乖乖結婚的好辦法。
  
  「水晶,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其實——我已經有了合適的物件,而且最近正打算結婚。」
  
  「什麼?亦宸哥,你別騙我!你連個固定的女朋友也沒有,怎麼可能說結婚就結婚呢?」
  
  並非唐水晶認定他娶不到老婆,而是他身邊始終周旋著三流艷星、交際花、酒店小姐,從不肯與正經女子交往。
  
  那些女人或許可以填補空虛,卻不會是個好妻子呀!
  
  她知道他不肯認真談感情,全是為了等她,所以辜負了他,她才會感到萬般抱歉。
  
  「水晶,我沒騙你!我早就有一個要好的女朋友,也有娶她的打算,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才好。既然你非得等我先結婚才肯嫁人,那我就提前把她娶進門。」
  
  「真的?」唐水晶聽了他的話,再想到他得知她移情別戀時平靜的反應,開始慢慢相信,他真的有了要好的女朋友。
  
  「亦宸哥,快點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人長得美不美?」她拉著他,興奮地問。
  
  「這……」藍亦宸支吾其詞,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怎麼不說話呢?亦宸哥,你該不會撒謊騙我吧?」心細如髮的唐水晶立刻追問。
  
  「當然不是!」藍亦宸飛快否認。
  
  「她也住在台北,我看上的女人相貌當然不差,至於姓名嘛——暫時保密!說多了就沒神秘感了。」因為就算他想辦,也辦不出來。
  
  「這麼說是真的?恭喜你,亦宸哥!」
  
  「謝謝你,水晶。」面對唐水晶真誠的祝福,藍亦宸只能苦笑以對。他不但失去心愛的水晶,還得以最快的速度替自己找來一個新娘,這對感情受創的他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今天,真是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天!
  
  夜深了,藍亦宸獨自坐在客廳裡,手裡抓著一瓶波本,不時對著瓶口猛灌。
  
  他不是一個恣意放縱的人,煙酒他偶爾碰,但絕不沉溺,只是今晚——
  
  他寧願醉倒在酒國中!
  
  水晶懷孕、要嫁人了!他呵護、疼愛了二十年的水晶,就即將要成為祈書麟的妻子,為他生下愛的結晶。再也沒有任何事,比這件事更令他痛苦、難受!
  
  原以為,她就是他今生的伴侶,所以他早已在自己的生命中,為她預留了一個空位,等待她來填補未來的人生。
  
  他身旁排遣寂寞的女人來來去去,從沒有人能取代水晶的地位,他心中願意承認的妻子,只有她一位。
  
  但……唉!
  
  「少爺,您找我?」一位頭髮花白,身軀微淒的老人走進客廳,彎著腰,恭敬地問。
  
  他叫陸華,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從二十歲開始,他就在藍家工作,轉眼四十年過去了,他眼看著藍家兩代子孫出生、成長,也看著藍家從一個小小的進出口貿易商,成長為擁有無數資產的跨國大企業,他始終忠心耿耿,從未有二心,因此才能獲得藍家上下一致的尊敬。
  
  「陸伯,你聽好,我需要一個新娘,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去找,一個月之後,我要一個女人在禮堂裡等我!這個要求,你辦得到嗎?」藍亦宸雙眼充滿血絲,面容疲 憊而憔悴。
  
  即使陸華有一絲驚訝,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在藍家工作四十年,藍家人辦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所以他雖然有些吃驚,但並不感到意外。
  
  「這點請少爺放心,世上沒有藍家辦不到的事。我只想請問少爺,您合意的新娘,必須具備什麼條件?」
  
  「她不需要具備任何條件,只要是女人就行了!」藍亦宸蠻不在乎的語氣,彷彿他要陸華找的是路邊的一條狗,而不是一個妻子。
  
  「就這麼簡單?」
  
  「沒錯!她不必是美女,但一定要很識相,不論我有任何要求,她都能全力配合,當我要她滾的時候,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簽下離婚協議書,然後永遠消失在我面前。
  
  如果她肯答應這個條件,我會給她一大筆錢,讓她的生活不虞匱乏,如果她不答應那就再換一個女人,直到找到願意的人為止!
  
  我不介意身材、相貌,也不計較家世、學歷,只要不是個白癡或瘋子就行了。 夠了,就這樣!」
  
  藍亦宸衡量過了,娶一個妻子對他而言,百利而無一害。他結婚不但可以讓水晶安心嫁人,對於他的前途,也有莫大的幫助。
  
  他的父母在八年前因飛機意外身故,他雖是藍氏名正言順的繼承者,但對那些股東大佬來說,他還太年輕,經歷也嫌不足,他們始終猶豫著,該不該把總裁之位交給他。再者,代理總裁之位元的叔父並不甘心就此退位,總以他年輕、尚未成家為由,拒絕交出總裁之位。
  
  身為父親惟一的獨子,他有義務捍衛父親辛辛苦苦創立的江山,基於以上兩個原因,他必須娶妻!
  
  他不在乎那個女人是誰,她的學識涵養、相貌美醜,他都不在乎,對他來說,那個女人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幫助他達到目的工具!
  
  「陸伯,我不希望我找新娘的事在商場上傳得沸沸揚揚,尤其絕不能讓水晶知道,你明白嗎?」
  
  也就是說,只要有一點風聲傳揚出去,他得自行承擔所有後果。
  
  「陸華明白。」
  
  「下去吧!」藍亦宸一擺手,再度仰頭猛灌烈酒。
  
  陸華悄悄歎息了聲,小心地關上大門,默默地離開。
  
  藍家這位俊挺出色的少爺頭腦好、學識高,相貌更是一等一的棒,雖然性子烈了點,但不會無緣無故亂發脾氣。
  
  很多人以為他無情,但那並不是事實!相反的,他很有情。正因為有情,所以他只對會在乎的人用心,若不是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很冷酷、很殘忍,毫不留情。
  
  他心中惟一認定的女人,只有一個水晶小姐,其他女人對他來說,全是可有可無的填充物,偏偏水晶小姐又愛上別人……
  
  唉,真是孽緣呀!
  
  清晨的陽光剛剛照上白色的窗欞,一個纖瘦靈巧的身影已經勤奮的拿著拖把,將屋裡上下三層樓的地板,全部拖得一塵不染。
  
  
  
  她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將拖把扭乾,準備重新再拖一遍。
  
  這是「夫人」的規定,每天出門以前,必須把屋裡的地板拖過兩遍,才可以去上學。
  
  「夫人」同意讓她去上學,但她必須利用課暇的時間做一些清潔打掃等工作,以報答「夫人」對自己的養育之恩。
  
  想到這裡,她不禁一陣鼻酸。
  
  那個她稱為「夫人」的人,其實是她的大媽——也就是她父親的元配。
  
  她是父親的私生女,而她的親生母親則是父親的地下情人,早已在十年前過世了。
  
  她偏頭瞄了瞄腕上陳舊的卡通表,隨即驚呼一聲。「糟了!」沒時間自哀自憐了!她得趕在兩位姐姐起床前把地拖好,然後趕快出門去,否則就要倒大楣了。
  
  這間超過一百坪的房子實在太大,光利用上學前的短暫空檔拖地,時間根本不夠,平常她會提早一個鐘頭起床,不過這幾天正好是期中考,晚上唸書念得太晚,早上實在爬不起來。
  
  幸好快拖完了!
  
  她寬慰地一笑,趕緊加快手邊的動作,繼續往樓下拖。
  
  當她拖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一陣劈啪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有人正級著拖鞋往樓下走,她渾身一顫,小臉霎時發白。
  
  她聽出這是她一直想避開的煞星之一——她的大姐紀的腳步聲。
  
  她正想躲開,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哎喲!這是什麼呀?」紀的尖叫聲伴隨著物品碰撞的聲音傳來,紀回頭一看——
  
  完了!整桶污水像汜濫成災的黃河,在潔淨的地板上四處流竄,她好不容易拖好的地,全完了!
  
  「紀,是誰叫你把水桶擺在路中間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紀的嚷叫聲,很快將紀家女主人魏美蓮引來了。
  
  她板著臉走過來,看見地上一片狼藉,立即寒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媽,故意把水桶放在路中間,想要害我跌倒,她知道我今天要去拍絲襪廣告,她想害我的腳受傷,拍不成廣告。」紀知道母親向來以她身為一名廣告模特兒為傲。
  
  「夫人,我沒有……」紀白著臉猛搖頭。
  
  「我已經把水桶放得很靠牆邊了,是大姐沒看見,我——」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打斷她的解釋。
  
  她撫著臉頰,驚愕地看著魏美蓮。「大姐是你叫的嗎?你這個不要臉的淫婦生的賤種,也配和我們攀親帶故?不知羞恥!」
  
  紀的眼眶迅速發紅,她低下頭、咬著唇,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好了!一大早就吵,你少找點麻煩行不行?」紀正海打著領帶走下樓,不悅的嘀咕。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在外頭留下的風流種,我們哪需要忍受這個愚蠢又卑賤的丫頭?你說呀!啊?」魏美蓮的怒火像遠到出口似的,對著丈夫便是一頓亂吼。
  
  「煩死了!」紀正海厭惡地轉身,連早飯也沒吃便甩門而去。
  
  「喂!你給我說清楚——喂——」魏美蓮拔尖的聲音追著丈夫逐漸遠去,紀則站在原地,冷眼瞪著紀。
  
  她實在太討厭紀了!
  
  那一張清麗脫俗的面孔,好像無論她們怎麼折磨她,都無法讓她變得狼狽、醜陋。那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不必刻意吹整,就能擁有自然柔順的好髮質,而那粉嫩白皙的皮膚,晶瑩中透著淡淡的粉紅光澤,像是上等的南洋珍珠,根本不需費心保養,就好得令人嫉妒。
  
  不像她們,每個月都得捧著大把鈔票貢獻給美容沙龍,才能勉強保有平整光滑的肌膚。
  
  這種先天的差異,叫她怎能不怨、不妒?所以她恨她,她根本沒辦法喜歡她!
  
  紀又瞪了她一眼,才倨傲地轉身走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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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4:09
  第二章
  
  紀走後,紀蹲下來,擰乾拖把將地上的水慢慢吸乾。一滴滴透明的淚水,隨著彎腰的動作滴進水桶裡,激起陣陣漣漪。
  
  她難過的不是紀的陷害、也不是魏美蓮的責打,而是父親冷淡而疏遠的態度。
  
  其他人對她的輕蔑與欺淩,她都可以忍受,惟獨親生父親對她的忽視,是她永難以忘懷的傷痛。
  
  她知道他不是討厭她,也不是真的對她漠不關心,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猶記得她剛到這個家的時候,爸爸也曾經對她很好、很疼愛她,可是後來他發現,他對她愈好,只會害她被折磨得更慘而已。
  
  魏美蓮可以找盡一切理由毒打她,只為了他給她一個和藹的笑容,他前一刻才送給她的東西,下一刻立即遭到分屍丟棄的命運。
  
  他對她的好,只會害她挨打、挨罵。從此,他不再對她噓寒問暖,也不再送任何物品給她,只為了不讓她承受更多折磨。
  
  然而——即使知道他對她的疏遠,完全是為了她好,她還是忍不住難過呀!
  
  好不容易將紀製造的「水禍」清理乾淨,紀迅速衝回原本是倉庫、現在則是她房間的小閣樓,拿了課本,又急急忙忙衝下樓。
  
  經過餐廳時,她習慣性繞進去看一看,廚娘徐太太對她很好,如果她來不及吃早餐,徐太太通常會幫她準備一份現成的早點,讓她帶到學校吃。
  
  走進餐廳,看到一份包在塑膠袋裡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她開心地一笑,拿著微溫的三明治便匆忙趕出門。
  
  由於肚子很餓,她邊跑向公車站,邊拿出三明治來吃,可是才剛咬下第一口,又立刻吐出來。
  
  她顫抖著手將三明治掀開——金黃色的煎蛋和淺紅色的火腿上,灑滿了細碎的黑色小顆粒,而她不會蠢得以為那是美味的黑胡椒。
  
  是沙子!這是她的二姐紀琳琳慣用的把戲——在她的食物裡放沙子。
  
  她忍著悲憤與屈辱,將三明治收進背包裡,然後挺起背脊走向公車站。
  
  她知道二姐一定躲在某個角落偷窺她——
  
  無論是撕破她的課本、畫花她的圖畫、或是在她的作業簿上塗鴉,紀琳琳這麼做的目的,只為了看她哭喪著臉的模樣,那會讓她的心情好上一整天。
  
  這是一個變態的家庭,無奈的是,她居然是其中的一員!
  
  究竟到什麼時候,她才能逃離這個地獄呢?
  
  由於紀的找碴,害紀上學遲到了。
  
  她剛下第一班公車,立即又跑向另一個方向的站牌,準備轉搭第二班公車到學校。
  
  紀家的家境不錯,以前紀瑰瑰和現在的紀琳琳上學都有高級轎車接送,只有她必須轉搭兩班公車通學,可是她一點都不埋怨。
  
  能夠念大學她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其他的,她什麼也不求。
  
  遠遠看到她想搭乘的公車來了,她立即加快腳步往前跑,沒想到前方有一位老人突然哎喲叫了一聲,然後砰地摔倒在路邊。
  
  她猜想可能是搭公車的人太多,不小心把他擠倒了。
  
  紀左右看看,大家都只望了倒地的老人一眼,然後便冷漠地將頭轉開。
  
  紀上學快遲到了,但她又不忍心讓老人孤獨地倒在那裡,想了一下,她決定先看看老人的情況再說。
  
  「老伯伯,您要不要緊?」她走向倒地的老人,蹲下來檢視他的狀況。
  
  「好痛!我的腳……痛得不得了……」老人連聲呼痛。
  
  「我幫您看看。」紀撩起老人的褲管一看,發現老人的腳踝腫起來,應該是剛才跌倒時扭傷了。
  
  「您的腳踝可能扭傷了,我送您到醫院去吧!」
  
  「不用了!我認識一個很好的醫生,只要讓那個醫生看看就沒問題了。小姐,你有沒有行動電話?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打電話通知我的家人來?」
  
  「對不起,我沒有行動電話。」紀有些羞赧地搖頭,現在連小學生都有手機,只有她念到大學了,還沒有手機。
  
  「那……我這裡有一些零錢,麻煩你替我打公用電話到我家,告訴他們我在這裡,謝謝你!」
  
  老人從口袋取出一把零錢,遞給紀。
  
  「我先扶您到旁邊休息一下,我馬上打電話通知您的家人過來。」紀將老人扶到路旁的矮欄杆上坐著,然後在附近的店家門口找了具公用電話,按照老人抄給她的電話號碼,通知老人的家人過來。
  
  她不放心老人一個人坐在路邊,打完電話後,還特地回到老人等候的地方,陪老人一起等他的家人趕來。
  
  她從眼尾的餘光發現,老人一直用一種思量的目光打量她,令紀覺得渾身不自在。
  
  幸好他的目光是一種純粹的好奇,完全不含任何色慾,她才不覺得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箱型車停在他們身旁,一個年輕的男孩跳下駕駛座,焦急地朝他們跑來。
  
  「陸總管!」小張一接到電話,立刻駕著藍宅採買的專用車趕過來。
  
  「小張!」陸華揮手喊道。
  
  「陸總管,您要不要緊?」小張緊張地問。
  
  陸華雖然只是管家,卻是藍家元老級的忠僕,不但藍仲良器重他,就連藍亦宸也十分尊敬他,他們可萬萬疏忽不得。
  
  「不要緊的,等會兒讓苗醫師推拿一下就沒事了。」
  
  老人轉向紀,再次向她道謝。
  
  「小姐,非常謝謝你的幫忙,能否告訴我你的姓名,我好派人答謝你。」
  
  「不用了!」紀輕笑著搖搖頭說:「人們互相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您不用客氣。我先走了,再見!」
  
  紀道別後走向公車站,正好她想搭乘的公車來了,她立即坐上那班車,趕到學校上課。
  
  「快!小張,跟著剛才那女孩搭乘的公車。」陸華急忙吩咐道。
  
  「哽?為什麼?」小張詫異地問。
  
  「別問為什麼,快追就是了!」
  
  「是!」小張飛快將陸華扶上車,然後發動引擎,追著絕塵的公車而去。
  
  陸華坐在駕駛座旁,緊握著拳頭,心中激動不已。
  
  他終於找到亦宸少爺的新娘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會看錯的,那個女孩適合亦宸少爺,她會是亦宸少爺最佳的新娘人選!
  
  「夫人,外頭有一位姓陸的先生想見您。」下午,魏美蓮剛睡飽午覺,女傭阿珍就告訴她有人來訪。
  
  「姓陸的?沒印象呀上魏美蓮蹙起修剪整齊的眉毛,抿著嘴暗忖:是誰呀?
  
  「他說有事想和您談一談。」
  
  「有事?那——好吧,讓他進來!」魏美蓮怕是什麼名門權貴登門拜訪,萬一怠慢了,對紀家的前途可不好。
  
  傭人離開後,不一會兒,領著一位駝背、微瘸的老人走進來。
  
  「你就是陸先生?」魏美蓮看見他,心裡真是失望,她原以為來訪的是什麼有錢有勢的人,但像他這種駝背的瘸老頭,怎麼看都不像有錢人的樣子。
  
  「紀夫人,您好!」陸華朝魏美蓮點點頭,看出她眼中的鄙夷之色,他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
  
  「你說有事想和我談……是什麼事?」魏美蓮懶得和他多說,逕自問道。
  
  「請容我慢慢告訴您——不過,我可以先坐下嗎?我的腳前幾天摔傷了,不能久站。」
  
  「啊,你坐吧!」魏美蓮的態度相當輕慢,她不認為這種窮酸的老頭能和她談什麼好事。
  
  「謝謝!」陸華坐下後,直接切入正題。
  
  「是這樣的,紀夫人,我知道您有三個女兒——
  
  
  
  「誰說我有三個女兒?」魏美蓮像被人踩著尾巴似的,尖叫著跳起來。
  
  「我只有和琳琳兩個女兒,你從哪裡聽來我有三個女兒的?」她的聲音高亢,面色鐵青,神情顯得相當激動。「啊!您只有兩個女兒嗎?那紀小姐——」
  
  「那賤丫頭不是我的女兒!」魏美蓮大吼。
  
  「可是她也姓紀不是嗎?她——」
  
  「閉嘴!你是存心來找碴的是不是?你馬上給我滾出去!阿珍——」魏美蓮準備叫女傭攆他出去。
  
  「等等!紀夫人,我不是存心來找碴,而是代表藍亦宸先生前來提親的。」
  
  「提親?!」魏美蓮驚訝地張大嘴。
  
  那臭丫頭才二十歲,居然已經有人上門提親了!
  
  「是的!藍先生很中意令府的小姐,希望您代為做主,把小姐嫁給藍先生。」
  
  「那個藍什麼宸……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多大年紀?很有錢嗎?」魏美蓮小心翼翼地問。
  
  她心裡打著如意算盤,如果那位藍先生既年輕、又有錢的話,那何不讓她的兩個寶貝女兒代打,隨便哪一個嫁過去都比紀那臭丫頭強!
  
  「藍先生年紀不是很大,將近三十歲左右,他在國外求學,也曾在國外知名企業任職過,前些日子剛回國發展,目前沒什麼大成就,但是我相信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這些話倒是不假,當初藍亦宸拿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雙碩士學位後,為了磨練自己的經歷,曾在美國排行前幾名的知名大企業任職過,「本人」是沒有什麼龐大的積蓄,但藍氏企業的資產,少說也有百分之六十是屬於他的。
  
  「喔!」魏美蓮冷哼了聲,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想:原來是個沒什麼積蓄的窮酸鬼!如果沒錢沒勢的話,那可不能讓她的寶貝女兒嫁過去受委屈。
  
  「那位藍先生為什麼一定非娶不可呢?」她一雙審視的利眸,在陸華滿風霜的臉上打轉。
  
  「詳細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不過,我聽藍先生提過,他很喜歡小姐的善良、乖巧,為了娶理小姐,我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為了紀,他不但得先花錢找徵信社調查紀家的一切,還得想一個好借口讓這只黑心肝的母水蛭放人,他老人家可說是煞費苦心。
  
  「我想也是!」魏美蓮暗諷。一個剛從國外回來的小伙子,一窮二白、兩袖清風,什麼都沒有,想娶老婆,當然得花心思了!這種窮小子配那賤丫頭,還真是王八配綠豆,剛剛好哪!
  
  她捂著嘴,吃吃地竊笑,不過又立即擺出道貌岸然的面孔說:「咳!既然藍先生這麼有心,我也不忍心棒打鴛鴦,其實想娶我們非常簡單,只要準備一點聘金,我立刻將嫁過去。」
  
  她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咪咪」的手勢,笑得無比親切。
  
  「聘金當然是應該準備的,只是不知您要多少……」陸華早猜到生性貪婪的她絕不可能平白放人,勢必得付出些代價才能如願。
  
  「呵呵,不多不多,只要三百萬就行了。」
  
  「三百萬?」她說得面不改色,陸華倒是愣了一下。他並不是嫌錢太多付不出來,而是被她的厚顏無恥嚇了一跳。三百萬?她還真敢開口!
  
  「怎樣?如果你那位藍先生付得起,那一切就好談,如果付不起嘿嘿,不好意思,我們家可不能委屈!」
  
  「這樣呀?奇怪!你剛才不是還說,翔不是你的女兒嗎?」陸華低著頭假裝考慮,知道如果他答應得太乾脆,貪心的魏美蓮一定會乘機哄抬價格。付出多少錢對藍家來說都不是問題,但他不想看見那善良可愛的女孩被人當成貨物般叫價。
  
  「唉,好吧!」最後,他假意為難的重重歎息。「我想這三百萬藍先生應該勉強付得起,只是得費好一番功夫。那——這樁婚事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再回去和藍先生商量一下細節,只要事成了,我們馬上就把三百萬聘金親手奉上,您說這樣行嗎?」
  
  「行,沒問題!」魏美蓮也知道尋常人家要籌出三百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痛快的允諾。「那我先走了,這是我的行動電話號碼,如果有任何問題,請務必跟我聯絡。」陸華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頭有他的行動電話號碼。
  
  自從跌傷腿之後,他突然發現行動電話的重要性,連忙托人替他辦了一支。
  
  「好!如果有任何問題,我會再跟你聯絡。」
  
  不過——她當然不會讓「問題」發生!如果紀那丫頭要是敢有任何意見,她就打斷她的腿,再用拖的把她拖到那姓藍的小子面前去!
  
  ***
  
  上完最後一堂課,紀急忙背著陳舊但乾淨的背包,趕回紀家。
  
  她推開客廳的門,魏美蓮正好從起居室出來。
  
  「!」紀本想溜回房,聽到她的聲音嚇了一跳,沒發現這是夫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她硬著頭皮,緩緩轉身面對魏美蓮。
  
  「夫……夫人。」紀努力克制自己的雙腳,不讓它們發抖。
  
  夫人叫住她,是為了責罵她比平常晚了十分鐘回來嗎?
  
  「你回來啦?來!過來這裡坐。」魏美蓮堆著百年難得一見的笑臉,來到沙發前,拍拍身旁的座位要她坐下。
  
  紀足足愣了半分鐘,才小心翼翼的在沙發的最邊緣坐下。
  
  「請問……夫人有什麼事嗎?」
  
  「這個——」魏美蓮的眸子轉了轉,最後乾脆直接了當的問:「你認識藍亦宸嗎?」
  
  「藍亦宸?」她神情茫然地搖搖頭。「我沒聽過這個人。」
  
  「你沒聽過?」魏美蓮愣了愣,隨即擠出笑容道:「沒聽過也沒關係!是這樣的,這位藍先生對你很有好感,我是想——你今年二十歲了,現在結婚也不算晚,這位藍先生人品很不錯,錯過實在很可惜,所以我打算把你嫁給他,婚期就在下個月。」
  
  「不——夫人,求你不要這麼做,我不要嫁給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實在太荒謬了!紀一聽,當下大驚失色。她根本沒見過對方,怎麼可能嫁給他?
  
  再說——如果那位藍先生是一個很好的結婚物件,根本輪不到她!這等好事,她一定會先留給自己的女兒。
  
  可見對方若不是脾氣怪異的老頭子,就是有某些缺陷——甚至是心理不正常的瘋子。
  
  不,她絕對不嫁!她還年輕,對未來還有無限憧憬,她怎麼能將自己一生的幸福,斷送在素未謀面的男人身上?
  
  「你說什麼?」聽到她開口拒絕,魏美蓮的臉開始往下沉。
  
  「我不想嫁給他!」
  
  「你再說一次試試看。」魏美蓮瞇起細長的丹鳳眼,對她的耐心已告用罄,如果她再敢說一個不字,休怪她對她不客氣。
  
  「我……我根本不認識他,我真的不想嫁給他!」
  
  「這由不得你!你這十年來吃我的、住我的,我都還沒跟你算帳,現在要你嫁人,你有什麼資格說不?」
  
  「如果那位藍先生真有那麼好,我願意把機會讓給大姐、二姐,求夫人不要逼我出嫁!」
  
  「你說什麼?」魏美蓮立刻一個巴掌賞過去。這賤丫頭居然想要她的寶貝女兒代她出嫁?虧她想得出來!
  
  她瞪著她,恨恨地說:「我養了你十年,早就受夠你了,你休想再賴下去,最好給我乖乖嫁過去,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紀飛快轉身衝上樓,跑回自己的房間。
  
  「紀,你給我出來!否則等我遠到你,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魏美蓮被她反鎖在門外,氣得跳腳破口大罵,但紀仍一徑躲在房裡,不肯開門讓她進來。這是惟一屬於她的天地,只有躲在這裡,才是安全無虞的。
  
  她要待在這裡,等爸爸回來,爸爸一定會救她,她相信,他絕不會坐視大媽把她嫁給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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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4:48
  第三章
  
  在房間裡苦等了一個晚上,紀終於等到遲歸的父親。
  
  她從窗口看見父親的身影踏進小庭院,立刻打開房門,打算悄悄地溜下樓找父親。
  
  哪知魏美蓮早有埋伏,紀一出房門,立即被魏美蓮逮個正著。
  
  她揪住紀的耳朵,得意的說:「總算讓我逮到你這賤丫頭了吧!」
  
  「啊!好痛———」紀被掐得好痛,忍不住捂著耳朵大叫。
  
  「你還敢叫痛?我叫你嫁人,你居然給我耍脾氣,嗯?」
  
  「這是怎麼回事?」紀正海一跨上二樓,便看見臉色極陰沈的妻子站在樓梯頂端,手裡揪著可憐小女兒的耳朵。
  
  紀看見父親,立刻睜大雙眸,像溺水的人看見小舟。
  
  「爸爸——救我!大媽要把我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求您救救我,不要把我嫁出去!爸爸——」
  
  她拚命掙扎想跑向父親,但大媽始終擰著她的耳朵,怎麼也不肯放手。
  
  「美蓮,她——」紀正海才剛開口,魏美蓮便發出嚇人的河東獅吼。「紀正海,你敢開口試試看!告訴你,有人看中這死丫頭,願意以三百萬的聘金娶她進門,我已經決定把她嫁過去,你休想有意見!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姻緣,別人求都求不來,你們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紀正海心疼的看著女兒吃痛的表情,連忙說:「你先放開吧,你把她的耳朵都捏紅了。」
  
  「我捏她你心疼了,是嗎?」魏美蓮冷哼一聲,用力將紀損向一旁,紀一獲得自由,立刻躲到父親身後,企求他的庇護。
  
  她貼著父親寬厚的背,渾身不停地顫抖。
  
  她不想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她不要自己一生的幸福,就這樣斷送在大媽手上!
  
  紀正海知道躲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兒正不住發抖,他的心頓時像被千萬支針扎到似的,疼痛難當。
  
  想起當年心愛的女人臨終前,他曾答應她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結果她過世十年了,他卻一直沒有做到當初對她的承諾,想到始終信任他的情人和這個苦命的女兒,他便感到由衷的愧疚。
  
  他無力保護自己的女兒,他實在太沒用了!
  
  「還年輕,現在要她出嫁實在太早了!再說三百萬我們不是沒有——」
  
  「錢還有人嫌多的嗎?三百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哪!再說二十歲已經夠大了,當年我嫁給你的時候,也沒比二十歲大多少!
  
  況且話又說回來,她又不是我的親骨肉,我好心養她十年,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不想再在她身上花費任何心思,你聽明白了嗎?」仗著娘家對丈夫的幫助,魏美蓮說話一直是舌尖嘴利、毫不客氣的。
  
  而紀正海也因為這一點和當年外遇的歉疚感,所以他始終容忍妻子的囂張與跋扈沒有發作。
  
  「不如我們給一筆錢,讓她出去獨立生活——」
  
  「你說什麼笑話?」魏美蓮瞠大眼,震怒地說:「我替你白養這丫頭十年,現在你還要我給她一筆錢,讓她到外頭過好日子,你以為我瘋了不成?我養她早已養得不耐煩,現在該她賺錢來供養我了!」
  
  「如果你還是不同意的話,我可以叫她去工作,每個月拿錢回來給你,你覺得怎樣?」紀正海拚命想辦法打消妻子的念頭。
  
  「那點小錢我不看在眼裡,我要那三百萬聘金!」魏美蓮厭惡透了紀,恨不得她立即消失,再也看不見她。
  
  眼前她只想把她嫁得遠遠的,再也不能與紀家扯上關係!
  
  「唉!」紀正海無奈的歎息,知道妻子是鐵了心要把那可憐的嫁出去——
  
  嫁出去?
  
  他微微一愣,一個大膽的想法竄過他的腦子:與其讓女兒留在家中受妻女的折磨,倒不如把她嫁給一個好人家,讓女婿代替他這個失職的父親,好好照顧。那個人願意花一大筆聘金娶進門,肯定對她有心,或許這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這麼一想,他立即轉頭問妻子。「那個想娶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紀一聽父親這麼問,臉色立即刷白。爸爸這麼問,該不會是想……
  
  「他呀——」魏美蓮根本連對方人影也沒見過,不過為了達成目的,她還是天花亂墜地說:「哎呀!對方人品可好了,不但長得帥、家境好、學識又高,還在美國知名企業待過,要不是人家只要,我還真想讓、琳琳嫁過去呢!」
  
  「是嗎?」紀正海 畢竟與她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當然知道她絕不是這種好心人,於是又問:「對方姓什麼、叫什麼?」
  
  「好像叫……藍亦宸吧!」魏美蓮皺眉嘟嘖,這個名字她連聽都沒聽過。
  
  「藍亦宸?」紀正海睜大眼,震驚地重複。
  
  這個藍亦宸,會是藍氏企業的那個藍亦宸嗎?
  
  他前陣子才剛聽一位在藍氏企業高層任職的好友提過,藍氏正牌的繼承人藍亦宸從美國回來了,準備接掌藍氏龍頭的寶座,但現任的總裁藍仲原似乎不肯退位,藍氏內部暗潮洶湧,人事局隨時有大變動的可能。
  
  算算年紀,藍氏企業的藍亦宸才二十八、九歲,應該還未婚,而且他也剛從美國回來,很多條件都和上門提親的藍亦宸相符,如此一想,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人不會錯!
  
  如果能嫁給他,至少可以確保生活無虞,最起碼——不用再像現在一樣,被妻女像牛馬一樣使喚,這是他身為父親的一個小心願。
  
  
  
  魏美蓮見他沉默不語,立即問:「怎麼?你認得這個人?」
  
  「喔,不!我不認得。」紀正海連忙否認。要是讓妻子知道了藍亦宸真正的身份,她絕不會甘心讓嫁過去享福,反而會千方百計將和琳琳送進藍家去,他不能允許原本屬於的幸福 被剝奪。
  
  「那麼這件婚事,你到底是允還是不允?」魏美蓮沒耐性再和他唆,她只想盡快知道,那三百萬到底賺不賺得到?
  
  紀正海回頭望望,她的眼中寫滿懇求,像在無言的哀求他:別把我趕出這個家!
  
  他知道她不願離開,但她再繼續待在這個家裡,也絕不會有幸福,倒不如把她嫁給藍亦宸,讓他代替他好好照顧她,那麼他就余願足矣了。
  
  「,你就聽你大媽的話,嫁過去吧!」他別開頭,不忍看女兒心碎絕望的臉龐。
  
  「爸爸——」
  
  「太好了,我馬上通知他們!」魏美蓮開、七地衝回房裡去找陸華的名片。
  
  紀的臉上早已毫無血色,她不敢相信她最愛的父親居然和大媽站在同一陣線,打算把她嫁給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就這麼急著趕她出去嗎?
  
  「,你聽爸爸說!爸爸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決定,但是爸爸相信,你嫁給藍亦宸會比待在這裡好,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爸爸,我不想明白,我只求你別把我趕出去!爸爸——」
  
  紀正海凝視這個從小被他忽略的女兒,心中又酸苦又心疼。
  
  「,爸爸知道你不願嫁給一個陌生人,但藍亦宸真的很不錯,為了你好,你就信爸爸這一次,爸爸不會害你的!」
  
  紀緩緩抬起頭,睜著佈滿淚水的大眼,直勾勾地望著父親。
  
  「爸爸,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我出嫁,我只想要問一句您是真心要我離開嗎?」
  
  「我……」原本紀正海還有些遲疑,但一看到她被擰紅的耳朵,方纔的猶豫便飛到九霄雲外。
  
  「是的!爸爸希望你離開,嫁給藍亦宸,我相信他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
  
  紀心碎地閉上眼,淚水沿著瘦削的小臉滴落到下巴。
  
  但是當她再度睜開眼,眼中已無淚水,只有悲切。
  
  「如果您希望我嫁,那我就嫁!」
  
  「……」紀正海看見女兒那種被至親出賣的哀痛表情,真想打消剛才的念頭,但為了女兒的將來著想,他不能心軟。
  
  「,以後你一定會明白爸爸的苦心。」他只能再次強調。
  
  對於父親的保證,紀無言以對,她的一生就像一顆棋子,任人擺。
  
  而擺她人生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父親!
  
  面對此情此景,叫她情何以堪?
  
  ***
  
  這是一個極為冷清的婚禮,沒有鮮花拱門,沒有粉紅汽球,也沒有熱鬧的來賓觀禮,在這間位於山區的小教堂裡,只有兩方的至親好友列席參加。
  
  魏美蓮沒有出席紀的婚禮,她早在昨天就帶著兩個寶貝女兒遠赴歐洲採購時裝,壓根不想參加這場婚禮。
  
  紀端坐在化妝鏡前,愣愣地望著鏡中絕美的身影。這是她嗎?美得完全不像她!
  
  她身上穿的是一襲由法國設計師設計的婚紗,蓬蓬裙、短水袖,頭上戴著由碎鑽打造而成的小皇冠,美麗得像個小公主。
  
  這些禮服、配件,全是陸華特地請人從法國帶回來的。主子將籌備婚禮的重責大任交給他,他也樂得多買些好東西寵寵未過門的少夫人,畢竟他是那麼喜愛這個天真善良的好女孩。
  
  「少夫人,請你準備一下,婚禮就快開始了。」陸華看看時間,只差五分鐘婚禮就要開始了,他連忙請新娘的父親——紀正海進來,帶領女兒走向紅地毯的另一端。
  
  「,你好漂亮!要是你媽看到,一定非常高興。」想到紅顏早逝的心愛女子,紀正海不覺紅了眼眶。
  
  「爸爸……」面對父親的眼淚,紀有些不知所措。
  
  她知道爸爸是愛她的,但長久的疏離,她已經不知該怎麼和父親親近。
  
  紀正海掏出手帕抹去眼淚,吸吸鼻子說:「對不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爸爸實在不應該哭,可是爸爸真的忍不住心中的喜悅。藍亦宸是個出色的男人,他會給你幸福的!」
  
  「爸爸——」
  
  「好了!乖女兒,時間到了,我們該出去了。」紀正海替她放下繡有精緻蕾絲花紋的頭紗,讓她勾著他的手臂,一同走出休息室,步向結婚禮堂。
  
  結婚進行曲迴盪在耳邊,紀挽著父親的手,在雙方親友的祝福下,走過紅毯,邁向另一個全新的人生旅程。
  
  她悄悄自米白色的頭紗下,打量站在聖壇前等候的新郎。
  
  他好高!個頭嬌小的她,恐怕連他的肩膀都不到吧?她暗自思忖。
  
  走到紅地毯的盡頭,紀正海將她的手交給新郎,然後自行走到一旁觀禮。
  
  紀站在聖壇前,小手被身旁的男人捏在手裡,一種酥麻的感覺經由手心,傳遞到身體的四肢百海
  
  她轉頭偷瞄自己的丈夫,正好藍亦宸也轉頭看她,她嚇了一跳,立即羞赧地垂下頭,沒瞧見藍亦宸嘴邊嘲諷的笑容。
  
  裝模作樣的女人!藍亦宸萬分不齒地嗤之以鼻。用三百萬元買來的女人,會是什麼好貨色?他打從心底鄙視她,她的廬山真面目,他連瞧都不想瞧一眼。
  
  他冷笑著轉回頭,滿臉不耐地等待婚禮結束。
  
  從踏進禮堂開始,他就沒露出過一絲笑容,今天這場婚禮對他來說,只是一場無聊的程式,主婚人念了一堆毫無意義的祝賀詞,他充耳不聞,新娘子長得是圓是扁,他也不在意,一心只想快快結束這場鬧劇。
  
  「請新郎、新娘交換結婚戒指。」牧師要新人交換戒指,藍亦宸抓起擺在絲絨布上設計高雅的白金戒指,粗魯地套進那女孩纖細的中指。
  
  他聽到那女孩痛呼一聲,知道自己弄痛她了,但他無意致歉。
  
  替女方戴好戒指之後,他不耐煩地伸出手,同樣讓她替他套上戒指。
  
  他的手好大!
  
  紀輕握著他厚實有力的大掌,小手微微顫抖著,帶著蕾絲手套的手心悄悄地冒汗。
  
  她小心而鄭重地拿起戒指替他套上,銀白色的戒身一套進藍亦宸的手指,他立即刷地抽回手,紀的手凝滯在半空中,好幾秒才縮回來。
  
  他對她的態度,似乎很冷淡……如果他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娶她呢?她頓覺委屈起來。
  
  此時牧師宣佈新郎可以吻新娘,昨晚藍亦宸一夜沒睡,身心俱疲的他根本沒耐心應付這毫無意義的吻,他索性閉上眼、掀起頭紗,直接往紀的臉上吻去。
  
  因為沒瞄準目標,還差點撞到她的鼻子。
  
  他連瞧紀一眼的耐性都沒有,但紀卻無法將自己的視線轉開,她萬分專注地瞧著他,彷彿他是天地間惟一僅存的人。
  
  原來——這就是她所嫁的男人!一雙精銳的眼不耐煩地瞪視前方,兩道漆黑的濃眉緊扭著,高挺的鼻樑帥氣有型,緊抿的唇讓人覺得冷峻嚴苛,但她卻偷偷幻想它落在自己唇上的滋味。
  
  他昂藏的身軀高大挺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凜不可侵的權威,令人不由得信服。
  
  他真的很出色,她真的嫁給這樣的男人了嗎?紀心中有些小小的喜悅,卻充滿更多的疑惑與惶恐。
  
  嫁給藍亦宸,她真的會幸福嗎?
  
  禮成後,觀禮的親友報以祝福的掌聲,新人在熱烈的歡呼聲中步出禮堂,藍亦宸的耐性到此為止,他半拉半拖地將新娘帶出教堂,塞進一旁準備好的禮車中,然後轉頭吩咐陸華。「馬上將她送到淡水別墅,派人看管她的生活起居,從現在起,別讓她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見她了!明白了嗎?」
  
  「可是少爺——」
  
  「你照辦就是!」
  
  「少爺——」
  
  「我走了!」藍亦宸連瞧他的新娘一眼都沒有,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紀驚愕地望著丈夫遠去的背影,還沒回過神,一個怒氣沖沖的嬌叱聲便兜頭劈下。「紀,你以為自己贏了嗎?」
  
  「你是……亦婕嗎?」她抬起頭,看見一個女孩手插著纖腰,昂著頭站在她面前。
  
  她認得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她是藍亦宸的親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姑!陸伯曾拿過她的照片給她看。
  
  「你別叫我的名字,我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以為哥哥娶了你,你就能霸佔全部的他,告訴你,你永遠贏不了水晶姐的!
  
  哥哥之所以娶你,全是權宜之計,要不是為了讓水晶姐安心出嫁,他死也不會娶你!」
  
  藍亦婕不顧她張口欲言,繼續又說道:「我討厭你!我壓根不承認哥哥這樁婚姻,所以你也別厚臉皮的自封為我嫂嫂,有資格當我嫂嫂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水晶姐!」
  
  「你說什麼水晶?這是人的名字嗎?」紀歪著頭,疑惑地問。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在影射水晶姐不是人嗎?你好可惡又好惡毒,我絕不會原諒你的,你等著瞧吧!」
  
  藍亦婕像枚炮彈從天而降,劈哩啪啦地說完,又氣沖沖的走了,紀眨眨眼,腦中一片茫然。
  
  她到底在說什麼?水晶又是誰呢?她轉向陸華,希望能獲得解釋。
  
  「陸伯,亦婕她剛才說——」陸華連忙搖手說:「少夫人,請你別問我,我什麼也不能告訴你!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問少爺,或許他願意告訴你。現在,我要送少夫人到淡水別墅去。」
  
  「可是陸伯——」
  
  「少夫人,原諒我,我真的不能說!現在,請您上車吧!」
  
  就這樣,一頭霧水的紀被陸華送到淡水別墅,從此之後,再也沒見過到她的丈夫。
  
  一個月之後,藍氏布重新洗牌,藍氏的代理總裁藍仲原下台,藍亦宸正式繼位,許多不事生產的元老幹部被迫提早退休,接踵而來的工作,讓藍亦宸忙碌得忘了自己曾結過婚,想當然爾,也忘了那個被他遺棄在淡水別墅的女人。
  
  一轉眼,三年匆匆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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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5:17
  第四章
  
  鮮黃的計程車,繞過熱鬧的淡水街道,逐漸駛近僻靜的臨海 別墅區。
  
  以台北市來說,淡水的房價雖然不算高,但這附近正臨海灣,風景幽美,觀海景點佳,許多有錢人選擇在這裡蓋度假別墅,原本荒蕪的不毛之地立即成為高級的別墅區,一般人想買,還不見得買得起。
  
  紀透過計程車的玻璃窗,靜靜凝望遠處湛藍的海平面,午後的陽光映照在海面上,讓偌大的海洋看起來像一面明亮的鏡子。
  
  同樣的景物,她已經看了三年!那場婚禮還清晰得彷彿昨天的事,一轉眼,卻已經過了三年,若不仔細回想,她還真難以置信,自己早已嫁為人婦。
  
  她自嘲的一笑:她逍遙得完全不像已婚婦人!
  
  結婚之後,她不但能念完剩下的兩年大學學業,甚至連她想去哪裡、要花多少錢,都不是問題,藍亦宸不會干涉她——說明白一點,他根本不理她!
  
  娶了她之後,他就把她扔在這偏僻的臨海 別墅,一放就是三年。
  
  在那棟空洞的宅子裡,她惟一能說話的物件就是鐘點女傭和偶爾來探望她的陸伯。
  
  她垂下眼皮,遮住眸中的酸澀。
  
  她知道藍亦宸不愛她,甚至完全不想看見她,但是她卻對他——
  
  她輕歎一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愛上他的!
  
  因為他是自己的丈夫?
  
  還是因為婚禮上倉促的一瞥?
  
  抑或是三年來陸陸續續在媒體上接收到的資訊,讓她對這個冷硬、無情的男人逐漸動心,她甚至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但她真的替他感到驕傲!
  
  不到三十歲的他一接任藍氏企業總裁,短短三年之內,就讓原本營運只算普通的藍氏企業迅速成長,不但資本額擴充數倍,分公司如雨後春筍般接連設立,各大股東笑得合不攏嘴,直誇他精明能幹。
  
  毫無疑問,他是個極有手腕的企業經營者,但他卻不是一個好丈夫!
  
  
  
  後來她總算從陸伯口中間出,他心中有個難以忘懷的女孩——唐水晶。
  
  雖然唐水晶早已嫁人生子,但他愛的人始終是她——只有她!
  
  這三年多來,填補他空虛寂寞的,是數也數不清的性感尤物。一長串的緋聞韻事,屈指難數,許多艷麗的女星、模特兒、酒店小姐圍繞在他身邊,他似乎忘了,自己還有個在淡水別墅癡癡守候的妻子……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爽朗的呼聲將她從自哀自憐的情緒中喚醒,她付錢下車,一眼就看到一輛寶藍色的跑車停在大門外。
  
  那是……是他來了嗎?
  
  她等了三年,他終於來了!她露出驚喜的笑容,推開虛掩的鐵門走進小庭院。
  
  「我等了你好久,你總算回來了!」一個男人自隨意搭坐的花壇起身,略顯不耐的抱怨。
  
  他有雙尖而上吊的老鼠眼,一身花俏時髦的裝扮全是名牌,但毫無品味,自以為帥氣的神情吊兒郎當,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
  
  「是你?」剛竄上心頭的喜悅像曝曬在太陽下的冰塊,無聲無息地融化了。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不是藍亦宸,而是周偉生。
  
  她跟周偉生並不熟,會認識他,全是因為他妹妹周佳卉的緣故。
  
  周佳卉是紀在健身俱樂部認識的好友
  
  疼愛她的陸伯疼惜她深閨寂寞,常常 鼓勵她多參加活動,這個收費昂貴的高級健身俱樂部就是他替她報名的,裡頭的會員大多是名媛淑女或是上流社會的貴夫人們。
  
  剛開始她有些畏怯,不過大家都對她很客氣,或許是因為她丈夫是藍亦宸的緣故吧!
  
  但不論如何,她的確因此結識了幾位好朋友,她們常常一起用餐喝茶,周偉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的。
  
  喜歡為人親切和善的周佳卉,但對周偉生卻……
  
  她總覺得那雙色咪咪的眼睛老盯著她,讓她覺得好恐怖,他幾次約她出遊,但都被她拒絕了。
  
  「周先生特地過來,有事嗎?」她客套的問。
  
  「是這樣的!今天我老妹過生日,她要我過來請你一塊參加她的生日派對,不知道你肯不肯賞光?」
  
  「可是我剛剛去俱樂部游泳有遇到佳卉,她並沒有告訴我呀!」紀疑惑地說。
  
  周偉生嘿嘿乾笑兩聲。「她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要是當面跟你說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是這樣嗎?」她還是有些懷疑。「那派對什麼時候舉行?」
  
  「晚上七點,我過來接你!」他急切的表示。
  
  「不用了,你把地點告訴我,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那怎麼行?我老妹特地要我過來接你,要是沒達成目的,我怎麼好意思回去見她?」
  
  紀心想:既然是好友要兄長過來接她,那應該不會有問題吧?畢竟只是一趟路程而已,他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麼無禮的事吧!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晚上見,拜拜!」周偉生瀟灑地揮揮手,跳上跑車迅速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透過照後鏡,他瞇起色眼望著織美的背影,垂涎地舔舔唇瓣。
  
  等了這麼久,這個小美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吧?
  
  ***
  
  晚上七點鐘,周偉生果然駕著一輛火紅的法拉利跑車來到紀的住處,咆哮的引擎聲,大老遠就聽見了。
  
  紀連忙拿起放在沙發上的黑色小皮包,走到外頭和周偉生碰面。
  
  今晚她穿著一襲黑色的皺紗小洋裝,上過卷子的長髮垂落在微露的香肩上,搭配一系列黑色的飾品配件,顯得既高雅又性感。
  
  其實她對於自己的穿著打扮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只是身為藍氏企業的總裁夫人,衣著總不能隨隨便便,丟了丈夫的面子。這是陸伯特別叮嚀過的。
  
  「天哪!,你好美,我活到這麼大,還沒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麼美!」周偉生一看到她,舌頭立刻像塗了蜜似的,竭盡所能的讚美道。
  
  「謝謝!」略顯不安的換了個姿勢,有種想逃進屋裡的衝動。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會有這種感覺。
  
  他們上了車,駛離別墅區之後,紀有些不安的問:「佳卉的生日派對在哪裡舉行?」
  
  「啊?在……在希爾頓,就在火車站前面。」他的回答有些支吾,但紀並沒有發現,直到跑車轉進通往北投山區的小路,她才發現情況不對。
  
  「這不是通往火車站的路,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別急,我帶你去一個很棒的地方。」
  
  「我不想去任何地方,請你送我去希爾頓!」她又驚又怒地命令。
  
  「你去希爾頓也沒用,佳卉根本不在那裡!」
  
  「你說什麼?難道……佳卉根本沒舉辦生日派對?」
  
  「沒錯!今天又不是佳卉的生日,她辦什麼生日派對?」他哈哈大笑。
  
  「你騙我!你為什麼要騙我?」紀真的好生氣,他怎能用這種惡劣的手段將她騙出門?
  
  「誰叫你那麼,老是約不動?要是我不用這種方法,你會乖乖跟我出來約會嗎?」周偉生倒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停車!我要回去了,快停車!」她生氣地叫喊,但周偉生卻絲毫不想停車,緊踩著油門,直往山上衝。
  
  「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情急之下,她使勁捶打他的手臂,他一時偏了方向,高速賓士的跑車差點撞上山壁。「你瘋了?快住手!」周偉生生氣的大吼。
  
  「除非你先停車讓我下去!」
  
  「你急著回去做什麼呢?!我們家在上頭有個別墅,裡頭還有溫泉浴池,很好玩的,先玩玩再回去嘛!」他一面控制方向盤,一邊好聲誘哄道。
  
  「不要!我要回家,你放我下車,我要回家!」她仍使勁捶打他,這回他的方向盤真的失去控制,車頭一偏衝進路旁的草叢裡,撞到一棵大樹之後才停下來。
  
  周偉生眼見心愛的法拉利撞樹了,雖然撞擊力不大,但他仍心疼地大吼。「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差點毀了我的法拉利你知不知道!我肯和你出來玩,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到的,你幹嘛掙扎成這樣?」
  
  「我……對不起!我會賠償你的損失,現在先讓我回家——」她的手伸向車門想下車,卻被他硬拉回來,翻身壓在身下。
  
  「回家做什麼?你實在很掃興!和本少爺一起玩有什麼不好,你幹嘛一直吵著要回家?」
  
  「求求你!我真的只想回家,求你放我回家……」她被他壓得難以動彈,她萬般恐懼,只好軟聲哀求。
  
  「我才不放呢!我渴望你好久了,你真的很美……」他貪婪的目光落在她領口上方的雪白肌膚上,一雙魔掌已按捺不住往她身上溜。
  
  「不——你不能這樣——」紀尖叫著死命掙扎,不願受他淩辱。
  
  「你是佳卉的哥哥,你怎能對我做出這種事?難道你不怕我告訴佳卉或是其他人嗎?」
  
  「你敢說嗎?你敢大咧咧地告訴別人,你被我侵犯了嗎?」他無恥地大笑,篤定了她沒膽子宣揚出去。
  
  「我……我可以告訴我丈夫,他不會放過你的!」她萬分惶恐地搬出藍亦宸的名字,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打消念頭,誰知道——
  
  「哈哈哈……」周偉生捧腹大笑,差點沒笑出眼淚。
  
  「說到你丈夫,那就更可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藍亦宸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不然他怎麼可能娶了你三年,卻一直沒和你同床,而老是和那些什麼娜娜妮妮的酒家女廝混呢?
  
  坦白告訴你吧,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敢打你的主意,不然藍氏企業誰敢惹呀?你若不是被他打入冷宮的怨婦,我連你的一根頭髮都不敢碰。
  
  不過幸好——幸好他根本不在乎你,即使我玩了你,他也不會生氣,說不定他知道了還會謝謝我,謝我替他滿足他老婆的需求。 哈哈哈——」
  
  「住口!住口!」紀掩著耳朵,不想聽這些殘酷的言語。
  
  「他不會這樣!他絕對不會這樣的!」她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只因她不願承認,他說的有大半是事實。
  
  沒錯!她的丈夫的確不在乎她,他不關心她是死是活,她苦遭到侵犯,也不敢保證他一定會為她出頭找回公道。就是因為他的冷漠無情,周偉生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將她騙出來欺淩她,她是個任誰都可以欺侮的棄婦……
  
  她忍不住心中的傷痛,嗚咽地痛哭起來,為自己乖舛的命運感到悲哀。
  
  父親和大媽逼她出嫁,她的丈夫又完全不愛她,她不知道自己如此苟延殘喘的活著,究竟為了什麼?
  
  她想到已經過世的母親,不禁悲從中來,忍不住喊道:「媽——您在哪裡?帶我走!求您帶我走……我再也無法忍受,我不想活下去了!求您帶我走……」
  
  「你叫什麼媽?別亂吼亂叫掃我的興,過來讓我親一下,我保證你會樂得飛上天。」周偉生攫住她的雙手,想強吻她的紅唇。
  
  紀又驚又恐,急中生智,用力踢他的陘骨,他慘叫一聲,抱著自己的小腿哀號道:「藹—好痛!痛死我了……」
  
  紀逮住這個機會,用力推開壓在她身上的沉重身軀,打開車門往外衝。
  
  昨天剛下過雨,濕軟的草地讓她的腳顛了一下,高跟鞋的鞋跟卡在軟泥裡,害她差點跌倒。
  
  她轉過頭,就看見周偉生抱著疼痛的右腿,一拐一拐的追過來。她連忙踢掉高跟鞋,赤著雙足踩過泥濘,奔向不遠處的馬路。
  
  她怕周偉生追到她,所以一看到遠處有車燈照過來,立刻衝到馬路中間企圖攔住那輛車,沒想到那輛車的車速太快,看到她時雖然立即踩住煞車,但還是來不及了。
  
  她被撞得往後滾了兩圈,頭一歪便昏死過去。
  
  昏過去的前一刻,她腦中所想的是:紀太苦了,我不想再當紀!
  
  我不要……不要再當紀了……
  
  ***
  
  該死,撞到人了!卓徜風發現自己撞到突然從路旁衝出的人,連忙緊急煞車,飛快下車跑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孩。
  
  他蹲在她身旁,大略檢查她的狀況——她還有呼吸心跳,外表看起來也沒什麼大傷,不過額頭顯然撞破了,鮮紅的血絲正汨汨流出。
  
  「哈?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哈?」他拍拍女孩的臉頰,她只虛弱地申吟兩聲,並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
  
  這女孩是從哪裡蹦出來的?他以為山路人車稀少,才想試試這輛新保時捷的性能,沒想到轉過一個大彎,這女孩就突然衝出來。
  
  若不是保時捷的煞車系統極佳,只怕這女孩現在已成了他的輪下亡魂。
  
  他轉頭審視四周,想知道女孩是如何上山的?
  
  不料一抬起頭,就看到一個人影躲在不遠處的樹叢後。
  
  「你是——」那人一聽到卓徜風開口,立即驚慌地掉頭跑開。
  
  雖然四周燈光微弱,但他還是認出那人的身份——周氏企業的少東周偉生。
  
  他怎麼會在這裡呢?卓徜風怪異地皺起眉頭,直覺他有問題。
  
  他低頭看看女孩,發現她的額頭依然血流不止,為求保險起見,他決定先將她送醫再說。等這女孩清醒,再問明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遲!
  
  他攔腰抱起昏迷不醒的女孩,鑽進自己的車內,直奔醫院……
  
  ***
  
  雖然受到撞擊,但紀身上的外傷並不嚴重,大多是皮肉傷而已,被送到醫院不過兩個小時,她就甦醒過來。
  
  只不過……
  
  「你是誰?」紀睜開眼睛,看見病床邊一張陌生的男性面孔,立即驚訝地坐起來,縮著身體直往後退。
  
  那個男人露出好看的笑容,溫聲軟語的說:「你別怕,我叫卓徜風。你被我的車撞到了,你還記得嗎?」
  
  「我被車撞到了?」她喃喃重複,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一百零八塊骨頭全像被人拆掉重組似的,只要一動就痛得不得了。
  
  「很痛對不對?不過沒關係,醫生說那些都只是皮外傷,沒有嚴重的內傷,你放心吧!」
  
  
  
  紀懷疑地盯著他片刻,然後才緩緩點頭。「是你送我到醫院來的吧?謝謝你!」
  
  「別客氣!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跑到那種偏僻的地方呢?還有,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他是不是周氏企業的周偉——你怎麼了?」他戛然停住嘴邊的話,因為他突然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我是誰?」她呆愣地問。
  
  「啊?小姐,你別開玩笑!」卓徜風一點都不覺得這件事有趣。
  
  「我想不起我的名字!先生,你知道我是誰嗎?」她惶恐的問。
  
  「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卓徜風大呼不妙,他該不會把她撞成失憶了吧?
  
  「連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她恐懼的搖頭,雙唇顫抖。「怎麼辦?我記不得自己是誰,我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完全想不起來!怎麼辦?」
  
  「小姐,你先別急!你再仔細想想有關你週遭的一切,譬如這個皮包你是在哪裡買的?還有你身上的衣服——」
  
  「不行——我的頭好痛!好痛——」她抱著頭,痛苦的大叫。「我想不起我是誰!我完全想不起來!我好怕,我是不是再也想不起從前的事了?我不要!我不要——」
  
  「小姐,請你鎮靜一點!」
  
  「我不要忘了從前的事,我不要記不得自己是誰!我不要、不要、不要……」
  
  「小姐——」卓徜風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只好趕緊接鈴要護士小姐過來。
  
  醫生和護士趕到,替紀打了一支鎮定劑,她才停止失控的情緒,緩緩墜入平靜的夢鄉。
  
  卓徜風見她睡著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她為什麼會突然失去記憶呢?」他詢問她的主治大夫。
  
  「可能是先前車禍時,頭部受到外力的撞擊,雖然外表看起來沒什麼傷,不過腦部功能已經受損,所以才會造成病人失憶。」
  
  「那——有沒有方法可以治療?」要是一輩子都沒辦法恢復記憶,那問題可就大了!
  
  「以科學的方法來說,目前還沒有!不過,有的病人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記憶,有的則否。這端看病人的身體狀況,或是外物的刺激。」
  
  「外物的刺激?什麼樣的刺激?」卓徜風好奇的追問。
  
  「這很難說,有的人是因為再度受到撞擊,才突然恢復了記憶,有的則是因為激烈的情緒反應,才想起以前的事。這有很多原因,情況因人而異!」
  
  「是嗎?那也就是說,目前還沒有一個真正有效的方法幫助她恢復記憶了?」
  
  「可以這麼說。」
  
  「我明白了,謝謝你!」
  
  「不客氣!」主治大夫走到病房門口,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對了!你可以看看她身上有沒有證件,先通知她的家人過來,說不定她一看到她的家人,就恢復記憶了也說不定。」
  
  「謝謝,我會找找看的。」醫生走後,卓徜風馬上打開女孩的隨身物品一隻黑色皮包,再從裡面找到她的粉紅色小皮夾。
  
  他在皮夾裡找到她的身份證,這才知道,原來躺在床上的女孩名叫紀。
  
  紀?這名字有點耳熟,在哪裡聽過?他將身份證翻到背面,一看配偶欄,登時瞪大眼,許久之後,突然爆出大笑。
  
  他無法抑止的大笑,直呼大巧。他居然撞到好友藍亦宸的老婆?
  
  藍亦宸的老婆,他其實沒什麼印象,因為他惟一見過她的一次,就只有在他們的婚禮上,婚禮之後,藍亦宸立即把她冷凍起來,他再也沒看過她,難怪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信步走到床邊,審視女孩閉眼沉睡的酣甜模樣。
  
  瞧她一頭長髮又捲又軟,五官細緻柔和,粉嫩年輕的肌膚比絲緞還細,再加上一身玲瓏的好身材——
  
  嘖嘖,他真不知道藍亦宸對這女孩究竟有何不滿?居然將這麼可口的佳餚放在冷凍庫,一放就是三年,連嘗都不嘗一口。
  
  他還真忍得住!他用食指輕敲下唇,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算計的微笑。
  
  藍亦宸那傢伙不打算要自己的老婆了是不是?那他就做做好事,索性讓她「消失」好了。
  
  要是藍亦宸知道他替他「解決」了老婆,一定會很感激他吧?
  
  他真想看看那傢伙震驚的表情。呵呵……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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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5:36
  第五章
  
  「你說什麼?女傭?」藍亦宸左肩夾著電話,右手不停翻閱秘書送進來待簽的重要文件,皺著眉頭低吼。
  
  「對呀!我這兒有個十項全能的女傭,你缺不缺?」同樣身在辦公室,但卓徜風就明顯比他輕鬆很多。
  
  他兩腿高高地蹺在辦公桌上,一手拿著電話,另一手則端著咖啡杯,好整以暇的品嚐香醇的褐色液體,還不時發出讚歎聲。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一早就把老婆親手煮的咖啡全部「污」來,用保溫瓶帶到辦公室慢慢享用,否則現在怎麼喝得到這極品咖啡?
  
  「我不需要女傭,你自個兒留著慢慢用就行了!」藍亦宸右手唰唰兩下,迅速簽好文件,然後揮手要秘書下去。
  
  「不行呀!這個女傭可是我專門為你量身打造的,你不要怎麼行?」
  
  「我又沒拜託你替我找女傭!」藍亦宸將身子往後靠,打開煙盒燃起一支煙,趁著開會前的空檔抽根煙。
  
  「老兄,我們是朋友!人人都知道我卓徜風最重朋友,我知道說你有筋骨酸痛的老毛病,馬上請專人訓練了一個家事、廚——」卓徜風頓了一下,不過隨即接著說:「廚藝一級棒,還會按摩、指壓的女傭給你,結果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居然連瞧都不瞧就說不要?」他的語調頗為哀怨,只差沒擠出兩滴悲傷的眼淚控訴他的無情。
  
  「你也知道我怕吵——」
  
  「我保證這個小女傭很安靜!除了該說的話,其餘的,她一句都不會多說。」卓徜風立刻搶白。
  
  「我討厭有人整天盯著——」
  
  「只要做完份內的工作,她就會乖乖消失,連你帶美女回來徹夜狂歡,她都不會吭一聲。」
  
  「我真的不需要!」藍亦宸還是謝絕他的好意,他真的不想要一個成天跟前跟後的女傭。
  
  唉,這傢伙真難纏!
  
  卓徜風放下咖啡杯說:「不然這樣吧!晚上我帶她過去讓你親自鑒定鑒定,如果你真的不滿意的話,我馬上把人帶走,你說如何?」這是最後的一招,要是再不成——
  
  他也沒辦法了!
  
  「唔——好吧!現在我要去開會了,晚上你帶她過來,如果我滿意的話會把她留下,就這樣了!」
  
  女秘書在門口朝他打手勢,藍亦宸點點頭,飛快收線。
  
  專職女傭?他搖頭走向會議室。他可不認為自己需要這種生物!
  
  卓徜風下班之後,駕著車來到附近一間名為卓越的五星級飯店。
  
  卓越飯店是卓家的產業之一,他把伍爾萋——這是他為紀重取的名字——送到這裡做三個月的特訓,先為她的女傭生涯打好基矗
  
  「卓先生。」心情正處於低潮狀態的爾萋一看見他,立刻咬緊唇瓣,羞窘得不知該說什麼。
  
  她真想將桌上的成品毀屍滅跡,別讓他看見自己的拙作。
  
  「在學做甜點呀!做得怎麼樣?」他溫和的朝她笑笑,走到料理台前一看,霎時嚇了一跳。
  
  一個形狀怪異、顏色漆黑、類似蛋糕的物體立在檯子上,光看這成品,再看教導她的大廚一副想撞牆的表情,他不用問也知道她的學習成果如何。
  
  不過為了怕她傷心,他還是昧著良心說:「做得不錯呀!這個巧克力蛋糕色澤很漂亮,一看就知道很可口。」
  
  「卓先生,爾萋做的是乳酪蛋糕,不是巧克力蛋糕。」大廚小聲地提醒。
  
  「啊?」這下卓徜風真的說不出話來。
  
  爾萋受訓到今天,剛好屆滿三個月,她是個好學生,認真學習、努力上進,不管是整理家務、打掃工作,或是指壓、按摩,她都做得很好,惟獨廚藝——她怎麼學也學不會!
  
  她總有辦法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成品來,她的細胞裡,似乎沒有烹飪的天分。
  
  「對不起!我實在太笨了。」她愧疚地低下頭,深深覺得愧對一手栽培她的大恩人。
  
  「沒關係!也許是上次車禍時,撞傷腦子哪個部位,才會害你變成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卓徜風好心安慰她,不知道她從以前就是個廚藝白癡,魏美蓮曾要她下廚烹煮三餐,好省一份廚師的薪水,不過被她驚嚇過幾次之後,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多花一點錢,總比被毒死的好!
  
  「卓先生,像我對烹飪這麼笨拙的人,真的有資格當女傭嗎?我看——你別叫我去藍家幫傭,我留在飯店裡幫忙好了,薪水可以少一點沒有關係!」她實在不敢去。
  
  「爾萋,千萬別妄自菲薄,你已經很優秀了!你受過專業的訓練,打掃、整理家務、甚至按摩的技巧,沒有一樣難得倒你,雖然烹飪不拿手,但你又不是專業的廚師,廚藝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嘛!你千萬別喪氣,要對自己有信心呀。」卓倘風秉持一貫的耐心,溫柔的勸道。
  
  開玩笑!要是讓她留在飯店裡幫忙,那他一手導演的好戲怎麼演下去?
  
  爾萋睜著水亮雙眸望著他,眼中湧出感激的淚水。
  
  「卓先生,謝謝你!每當我感到沮喪、或是對自己失去信心的時候,都有你在我身邊鼓勵我、安慰我,你真是個大好人!如果不是你收留我,教我這麼多技能,甚至還介紹工作給我,失去記憶的我一定會流落在街頭,活活餓死的!」那天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失去所有的記憶,甚至連名字都想不起來,身邊又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文件,正茫然無措的時候,卓先生好心收留她,替她取了「伍爾萋」這個名字,不但請人替她職前訓練,還安排她去一位藍姓富豪家裡工作。
  
  他實在是個好心的人,她真的很感激他!
  
  「哪裡、哪裡!助人為快樂之本嘛,你千萬別客氣。」卓徜風笑瞇了眼,毫不知羞的接收了「大好人」這個稱謂,完全隱瞞自己不但知道她真實身份,甚至故意偷偷藏起她身份證的事。
  
  要是太早揭穿事實,那就不好玩了!
  
  「走吧!收好你的東西,咱們該上藍家報到了。」好戲也該正式開鑼了!
  
  ***
  
  好高級的大樓!
  
  爾萋站在一棟新穎的大樓前,仰望高聳的精緻歐風建築,當下暗自咋舌。
  
  能住在裡頭的人,一定都是有錢有勢的大人物吧?她真的要在裡頭幫傭嗎?
  
  「守衛先生,您好!我找七樓的藍先生。」卓徜風走向警衛室,先和守衛打聲招呼。
  
  守衛用電話詢問過住在頂樓的藍亦宸,確定訪客的身份無誤,立刻開啟大門請他們進去。
  
  卓徜風領著她,大搖大擺走進藍亦宸專用的電梯,按下從藍亦宸那裡挖出來的密碼,並且說:
  
  「爾萋,這是這部電梯專用的密碼,你好好記住,以後出入才不會有困擾。」
  
  爾萋將密碼背下,然後點點頭說:「我記住了。」
  
  這棟大樓雖然才七層高,但全是挑高的樓中樓設計,每層只有一戶住家,位處鬧區但鬧中取靜,四周全被大樓的庭院和社區公園包圍住,不但有專用的游泳池、社區網路、冷凍垃圾處理設備,每戶還有專屬的電梯,可說是相當高級的公寓。
  
  當年藍亦宸娶了紀之後,便將她丟到淡水別墅,而他自己也沒有定居在藍家大宅。
  
  他在國外過慣了自由的生活,不習慣身邊有太多伺候的傭人走動,因此他才買下這間豪華公寓權充住所,偶爾才回陽明山的藍家大宅一次。
  
  「到了,就是這裡。」
  
  到了頂樓,卓徜風站在雕飾精美的鍛造大門前,一伸手就猛按電鈴,他持續按著,直到緊閉的大門被人由內用力踢開——
  
  「你就不能等我洗好澡再過來嗎?」藍亦宸身上淩亂地披著一件浴袍,臉色陰沈,濕濡的髮梢還在滴水。
  
  「不好意思,我人已經來了,要我站在門口等總是不太好嘛!」卓徜風一點愧疚感也沒有,逕自進入屋內,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坐下。
  
  不能怪他囂張,媒人最大呀!雖然這對小冤家已有夫妻之名,但並沒有夫妻之實,需要他這媒人推波助瀾,好好助他們一臂之力。
  
  藍亦宸先是冷掃厚顏無恥的好友一眼,才把火炬般的黑眸轉向還傻傻站在門口發怔的女孩。
  
  「你還愣在門口做什麼,不會滾進來嗎?」他抖著腳,不耐地等著關門。
  
  「藹—打擾了!」紀——也就是伍爾萋侷促地行了個禮,然後快步走進屋內。
  
  「爾萋,他就是你未來的主子——『狂獅』藍亦宸,過去打聲招呼吧?」卓徜風慵懶地擺擺手,整個人窩在高級的義大利沙發裡,舒服得不想起來。
  
  
  
  「我……」伍爾萋偷瞄那高大冷峻的身影一眼,不禁偷偷嚥了口唾沫。
  
  他看起來好凶、脾氣好壞的樣子,兩道眉毛全扭成一團,好像她做了什麼可恨的事惹毛了他,瞧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溫暖。
  
  她不禁害怕地低下頭,囁嚅地自我介紹。「你……你好!我叫伍……伍爾萋,請……多……多多指教!」
  
  「這女人怎麼回事?是個大結巴?」藍亦宸不耐煩地問。
  
  卓徜風這小子真是奇怪!他從沒說過要請女傭,他卻硬塞個女傭給他,弄到最後,竟然還是個會結巴的女傭!」
  
  搞清楚,他可沒耐性花十分鐘的時間聽她說一句話!
  
  「人家不是結巴,是你一臉凶相,把人家嚇壞啦!」卓徜風歎了口氣起身,朝伍爾萋招招手。「爾萋過來,你別怕!」伍爾萋一聽到他的召喚,立刻跑到他身後躲起來,只露出兩隻骨溜溜的大眼睛瞧著藍亦宸。
  
  藍亦宸雙拳緊握,快被這一對活寶氣死了!
  
  「既然她這麼信任你,又只聽你一個人的話,你為何不乾脆請她去你家幫傭算了?幹嘛硬把她塞給我!」
  
  他有負責打掃的鐘點女傭,而且他一個人自由慣了,有另一雙眼睛從早到晚盯著他,只會叫他渾身不舒服。
  
  「不行!我老婆最恨我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就算我和爾萋是清白的,她還是有可能胡思亂想、亂吃飛醋,我可不想害她被醋酸腐蝕得胃穿孔。」
  
  「不過是個女人,跑了再換一個就是了,何必那麼緊張?」藍亦宸輕咬一聲,逕自扭頭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拿啤酒。
  
  「喂!也給我拿點喝的。」卓徜風早就口渴了,是藍亦宸這主人不懂得待客之道,連杯水都沒請他喝。
  
  「拿去!」藍亦宸走回客廳,將一瓶冒著沁涼水珠的綠色玻璃瓶扔給他。
  
  卓徜風舉高瓶口一看——咦,瓶蓋根本沒開嘛!難不成他想叫他用牙齒咬開不成?
  
  「啐!你這傢伙實在不會做人,真不知道我幹嘛忍受你這種爛朋友?」他搖搖頭,認命地到廚房去找開瓶器。
  
  藍亦宸沒理會他的嘀咕,逕自靠著牆,大口啜飲他的啤酒,一雙炯然有神的銳利黑眸,直盯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伍爾萋。
  
  他一直覺得這女孩有點眼熟,是在哪裡見過她嗎?
  
  他聳聳肩,懶得再深究,或許她正好有張大眾臉,長得跟她很像的女人滿街都是。
  
  其實仔細一看,這女人長得不錯,雖然不是他偏愛的火辣尤物,但清新中自有一股宜人的氣質,看起來挺舒服的。
  
  只可惜她膽小如鼠,老是縮在角落發抖,他長得有那麼可怕嗎?
  
  他不悅地放下啤酒瓶,玻璃瓶撞擊桌面發出的巨大聲響,將她嚇得跳起來。
  
  「我的肩膀很酸,過來幫我按摩!」他窩進沙發裡,沉聲命令。
  
  「請……請問,你是在叫我嗎?」爾萋左右瞧瞧,四下無人,他是在叫她嗎?
  
  「你問這不是廢話?既然你要來我這裡幫傭,我不叫你叫誰?」
  
  藍亦宸抿著唇,心中萬分不悅。他後悔不該因為一時心軟,而答應卓徜風那小子的請求,他可不想收容一個低能又膽小的女傭。
  
  「好……好的……我馬上來。」她曾受過專業的按摩訓練,小小的肩膀按摩難不倒她,她只需要克服自己的緊張與羞怯就行了。
  
  她不敢有片刻的遲疑,立即走上前。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她搞砸了這份工作,那就辜負了卓徜風這三個月來的幫助。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努力才行!
  
  她凝定心神,舉起兩手擺在他寬厚緊繃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運用十指的力量為他做按摩。
  
  他的肌肉很厚,但也很硬實,她使勁全力捏拿筋骨,一雙手痛得幾乎都快麻痺了,他才緩緩吐出一句:「捏得不錯!」
  
  他以前熱愛運動,滑雪、游泳、拳擊和各項球類運動,他無一不精通,可惜後來在一次滑雪意外時傷了脊椎,再加上長時間坐辦公桌,筋骨酸痛的毛病癒來愈嚴重,只要在辦公室間坐一整天,渾身的骨頭就不對勁,難受得像要造反似的。
  
  她的按摩技巧很好,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不但軟化了僵硬的筋骨,更促進血液迴圈,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已經感覺到奇跡發生。
  
  他的酸痛似乎消失了,肩頸也不再那麼僵硬,這女孩果真有點本事!
  
  「如何?爾萋的按摩技術還不錯吧?」卓徜風早在廚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他走向爾萋,鼓勵的朝她點點頭,讚許她的表現。
  
  「她不但會按摩,還有很多好本事,將來你會慢慢發現她的好處。」
  
  藍亦宸扭扭肩膀,整天的疲勞果真消失無蹤,只剩下無比的舒暢感,他沉吟幾秒,即使萬般不願,最後還是屈服在那雙帶有魔力的神奇小手下。
  
  「好吧!我留下她。」
  
  「這才對嘛!」卓徜風見目的達成,笑得好不開心。
  
  「那我先走了,你可要好好對待人家,別把人家嚇跑了!女傭或許很好找,但懂得按摩的可不多。」
  
  「我知道,少哩叭嗦的!」藍亦宸從小最怕人嘮叨,這也是他不願身旁跟著一大串僕傭伺候的原因。
  
  「那我先走了。」卓徜風放下啤酒瓶,溫柔的笑著對爾萋說:「爾萋,你要好好的做,我相信亦宸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卓先生,我……」爾萋一想到自己即將留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獨自面對脾氣顯然不怎麼好的主人,她的心就覺得惶恐不安。
  
  「別緊張,你會慢慢習慣的,相信我不會錯,這是最好的安排。」
  
  「我懂了。」即使再怎麼害怕惶恐,她仍不得不放手讓他走,他已經幫助她太多、太多了,她不能再給他添麻煩。
  
  「我會再來看你的,再見!」他拍拍她柔嫩的臉頰,帶著滿意的笑容離去。
  
  想到自己用心良苦的湊合好友的姻緣,他就覺得自己實在很偉大。
  
  他陶醉地想:啊,我真是個好人呀!
  
  卓徜風走後,屋內有幾秒沉默,藍亦宸和爾萋四目相望,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願先開口,最後是藍亦宸率先打破沉默。
  
  「除了主臥房之外,另外還有兩間客房,你自己隨便挑一間睡吧!還有——大門的鑰匙在牆上,有需要的話自己拿。」他懶懶地說完,又走回後頭的浴室去。
  
  洗澡洗到一半被人挖出來,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爾萋呆呆地站著,轉眼間,客廳裡只剩下她一人。
  
  她環視這間設計簡約,卻風格獨特的豪華公寓,不由得產生懷疑:她真的能勝任這分工作嗎?
  
  她突然對自己好沒信心,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多煩惱也無濟於事,不如定下心,認真工作還比較實際一點。
  
  她提起行囊,挑了一間裝潢雅致的客房,將旅行袋裡的衣服掛進衣櫥裡,再利用客房附設的浴室沖了個澡,然後換上一件寬鬆的白色麻紗睡衣。
  
  她必須早點睡,明天好早起替主人準備早餐。
  
  雖然她的廚藝不好,但是她可以出門去買,為主人準備營養可口的早餐,是女傭重要的職責之一,她可千萬不能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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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5:56
  第六章
  
  剛到一個陌生的新環境,爾萋無可避免的失眠了,她幾乎睜眼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到天亮。
  
  自從失去記憶之後,她對週遭的環境特別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一覺醒來,失去原先所有的記憶,變成一個想不起一切,又沒有地方可以去的人。
  
  不過,雖然一夜沒睡,她還是拿著掛在牆上的鑰匙,出門到附近的早餐店買早餐,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所以中式的蛋餅、蘿蔔糕和西式的漢堡、三明治她全買了,讓他有所選擇。
  
  她提著熱呼呼的早點回到藍家,藍亦宸還沒起床,一直到將近九點鐘,藍亦宸才提著公事包步出房門。
  
  她一看到他,立即上前招呼道:「藍先生早!早餐準備好了,快趁熱吃吧!」
  
  「我沒時間吃早餐!如果你需要用錢,可以去我書房的抽屜拿,不過記得向我報備。」藍亦宸冷淡地拋下這句話便走了。
  
  爾萋望著桌上一口也沒碰的早餐,心裡覺得好失望。
  
  她特地早起買來的早餐,他居然連看都不看就走了,難道是她買的早餐不合他的胃口嗎?
  
  這件事雖然令她覺得失望,不過她還是很認真的打起精神工作。
  
  她利用上午的時間清洗衣物、寢具,下午則做清潔工作,她把每個角落都掃得一塵不染,還很勤勞的拖了兩次地。當她在做這些工作的時候,總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以前常常這麼做似的!
  
  難道她在失憶前,就是個女傭嗎?
  
  這是個無解的答案,因為她早就忘了從前的事。
  
  她一直忙到黃昏,才出門到附近的餐廳買幾樣現炒的菜,當做他的晚餐。
  
  但是,他並沒有回家吃她為他準備的飯菜,而是流連在外,直到半夜才回家。
  
  接下來幾天,情形都和第一天一樣,而且他一回家不是直接回房間,就是鑽進書房裡,連她想和他說句話,都沒有機會。
  
  這樣過了一個禮拜,爾萋終於決定放棄這份工作。
  
  那天晚上,她提著收拾好的行李,坐在客廳裡等藍亦宸回家。她從日暮西山,一直等到深夜十一點多,他才滿臉倦容的回來。
  
  她」見到他,立刻起身說道:「藍先生,我決定要離職了,謝謝你這幾天的收留,希望將來你能找到真正令你滿意的女傭。」
  
  「你要辭職?為什麼?」今晚藍亦宸多喝了兩杯,腦袋有些混沌不清,他蹙著眉心打量她收拾好的行囊,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離職?她對他有哪裡不滿嗎?
  
  「藍先生——老實說,你根本不需要專職的女傭對不對?因為卓先生的推薦,你不好意思拒絕,才會勉強留下我,這些我都知道。」
  
  她有些感傷的一笑,心中沒有任何怨氣。對於他這幾日的冷淡反應,她並不怪他刻意疏遠,只怪自己不討他歡心。
  
  「藍先生,我明白你的為難,沒關係,我會打電話告訴卓先生,是我自己要離開,他絕對不會怪你的,請你放心!」
  
  「我從沒說過要趕你走。」藍亦宸沒想到自己以往過慣的逍遙生活方式,竟會被她解讀為「不歡迎她」的表現。
  
  沒錯!他當初的確不想要一個專職女傭,但她的按摩技巧好得令人驚歎,那時他就改變主意,決定留下她。
  
  「可是你總是這麼晚才回來,除了打掃和洗衣服,我根本什麼事都沒做到,而打掃的工作只要交給鐘點女傭就行了,所以有沒有我都沒關係,不是嗎?」她很有自知之明。
  
  「你的意思是說就因為我老是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所以你便決定辭職以示抗議?」藍亦宸瞪著她,提高了音階。
  
  「我沒有抗議,我只是不想當一隻光領薪水不做事的米蟲。」她有身為女傭的尊嚴和道德,她不想當米蟲。
  
  藍亦宸先是一翻白眼,然後重重噴了口氣,揉揉額際又捏捏鼻子,最後才掀開眼皮,無奈的說:「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以後盡量早點回來。」
  
  「可是你根本不吃我準備的東西,連一口都不肯碰。」她繼續指控道。
  
  藍亦宸的噴氣聲更大了。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他咬著牙說:「我不是不吃,而是沒空吃,現在我好像有點餓了,能不能請你放下行李,去替我準備一點宵夜?」
  
  「啊?」聽到他總算有需要她的地方,她心裡很高興,可是想到自己的廚藝,她便不由得擔心起來。
  
  「呃……你想吃什麼?」或許,她可以偷偷溜出去買。
  
  「只要是吃的,什麼都行!」
  
  「那麼——吃麵行嗎?」冰箱裡有現成的海鮮材料,而且下面比較簡單,她應該辦得到吧?
  
  然而事實證明,即使只是一碗小小的海鮮面,其中的學問仍然不小,二十分鐘後,她端著一碗深褐色的湯麵回到客廳,沮喪得想哭。
  
  ***
  
  「這是什麼?」正閉目養神的藍亦宸聞到一股類似燒焦的怪味,睜開眼睛往麵碗裡一瞄,立即露出恐怖的表情。
  
  那碗烏漆抹黑的玩意兒是什麼?
  
  「這是……海鮮面。」她心虛的低下頭,實在沒臉承認手上端的是自己煮出來的面。
  
  「海鮮面?」他還以為那是芝麻糊!
  
  他皺著俊臉,打量那碗顏色有黑有白、還飄著陣陣焦味的湯麵,光瞧就覺得反胃。
  
  
  
  她是怎麼煮的?居然可以把好好的一碗麵煮成這樣,真是不可思議!
  
  「面煮焦了,我倒掉好了!」她羞赧地拋下這句話,便轉身衝回廚房。像這麼可怕的面,誰敢吃呀?即使他沒說什麼,她也知道他心裡的想法。
  
  她將湯麵倒進水槽裡,漂亮的眼眶開始發紅。
  
  她真是個笨蛋,連一碗麵都煮不好!像她這樣,哪有資格當他的女傭?還是把包袱收一收,回去求卓先生讓她在飯店工作好了!
  
  藍亦宸走到廚房,見她對著水槽偷偷拭淚,一顆冷硬的心霎時軟了下來。
  
  他不是容易心軟的人,但她眼眶、鼻頭紅咚咚,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叫人不由得打從心底憐惜。
  
  他走到她身後,不自在的粗著嗓門說:「別哭了!不過是一碗麵而已,煮壞就算了,反正我的肚子也不是真的很餓。」
  
  「不!你不明白,我不但面煮不好,甚至連飯也不會煮,菜不是煮不熟,就是煮過頭,有時候還忘了加鹽,不然就是放錯調味料……」她嗚咽地招認。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廚藝這方面怎麼會這麼笨拙?飯店的大廚教了她三個月,她還是學不好,她實在很笨!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認真招認自己罪行的模樣,實在很可愛,他本來應該生氣的,但他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會煮菜也沒關係,反正我幾乎都不在家裡用餐,就像以前那樣,不必開伙了!」他難得大發慈悲做好人。
  
  「那你請我還有什麼用處?不要!我不要當你的女傭,我看——我還是回卓先生的飯店當服務生好了!」她扁著小嘴拚命抹眼淚。
  
  「你當然有你的用處!你的按摩技術很好,我需要你替我按摩。」藍亦宸真想扯自己的頭髮,他實在恨透了哄小女孩。
  
  「我不能領那麼多薪水,卻只幫你按摩呀!如果這樣的話,那我乾脆去當按摩師就好了嘛!」
  
  「你非得跟我作對不可嗎?」晚上多喝了幾杯,再加上情緒一激動,他發現自己的頭開始痛了起來,兩邊的太陽穴隱隱抽痛,整顆腦袋像快炸開似的,一陣陣劇烈收縮著。
  
  「藍先生,你怎麼了?不舒服嗎?」爾萋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對,連忙審視他青白的面孔。
  
  「頭有點痛。」他走回客廳,仰靠在沙發裡,揉捏自己的眉心。
  
  「頭痛的時候光按摩是沒用的,要配合精油下去按摩才會有效!我有一瓶薄荷精油可以治療頭痛,我替你拿過來。」
  
  她跑重播行李的地方,從旅行袋的夾層裡找到那只綠色的小瓶子後,然後帶著笑容快步走回他身邊。
  
  「我用薄荷精油替你推拿一下,等會兒應該會好一點。」她將大約一小茶匙的薄荷精油倒進手心裡,稍微拍打加溫之後,熟練地用按摩的方法將精油推進他的皮膚裡,讓皮下組織吸收精油的成分,再借由血液的運送傳輸到末梢神經。
  
  「唔,挺舒服的。」他低聲呢喃,感覺到一股涼透心脾的清爽感覺慢慢由頭部逸開,鬱積在頭部的燥熱與疼痛緩緩消失,他漸漸覺得神清氣爽,不禁感謝起精油的神奇——
  
  不!或許他應該感謝這個名叫爾萋的小女傭,她實在是個寶!
  
  「頭不痛了,對不對?每次我頭痛的時候,只要用這罐精油按摩一下,就會覺得舒服多了。」爾萋笑著收起精油瓶。
  
  「你常頭痛?」
  
  他頭痛是因為喝多了,那她頭痛又是為了什麼?
  
  「幾個月前我曾出過車禍,可能是那時候傷到腦子了吧,從那之後我就經常頭痛,所以卓先生才會送我這瓶薄荷精油,讓我舒緩頭痛的症狀。」她淡淡的解釋,沒有告訴他自己失憶的事。
  
  這不是一件值得大肆宣揚的事,她也不想利用自己的失憶博取同情。
  
  「你好像很喜歡卓徜風那傢伙?」他有些不是滋味,她對別人倒比對他這個僱主還要好!
  
  「因為卓先生是個好人呀!他幫了我很多事,我很信任他,就這樣而已,沒有別的。」她是喜歡卓徜風,但那並不是愛,而且知道他有妻子之後,她更不可能對他有任何妄想。
  
  「最好是這樣!那小子已經有老婆了,而且他好像還挺中意他老婆的,你如果從中介入,一定不會有好下常」他竟像個嘮叨的老媽子,苦口婆心的勸道。
  
  「這點我知道。」
  
  「知道就好!現在我命令你把行李提回房去,以後也不准再提離職的事。」他指指她的小旅行袋說道。
  
  「可是……」她還是認為自己沒資格當全職女傭。
  
  「不准有意見!只要我還沒解雇你,你就不許走,否則我就登報警告逃傭,你信不信我真會這麼做?」他冷冷的瞪她一眼。
  
  「我……好嘛!」她沒膽子拒絕,只好聽從他的命令,硬著頭皮留下來。
  
  ***
  
  之後……
  
  「藍先生,你回來了!」
  
  爾萋聽到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知道是藍亦宸回來了,立刻興奮的跑到門口迎接。
  
  「嗯。拿著!」他脫了鞋,順手將公事包交給她。
  
  「我買了飯菜喔,要不要趁熱吃?」
  
  「好,先用餐也好。」他脫掉外套扔在沙發上,直接走向餐廳。
  
  「今晚我叫了四菜道湯有乾燒明蝦、魚香茄子、牛肉空心菜和芋頭鴨,湯則是細火慢燉的百珍雞湯。」
  
  她跟在他身後,將今晚的功能表一樣樣念給他聽。
  
  「聽起來很不錯。」
  
  「先喝碗湯吧!」她拿起白玉瓷碗,先替他舀了一碗湯。
  
  「這是用十多種中藥下去燉的,雖是補品,但不會太燥熱,聽說對筋骨酸痛等陳年毛病很有效。」
  
  她將湯碗遞給他,另外又拿了一隻飯碗替他盛飯。
  
  他有腰酸背痛的老毛病,她始終謹記在心,每天都想著如何才能治好他這種老毛玻
  
  「天下沒有這麼神奇的藥,即使集合所有昂貴的中藥材,也不見得有效。」他啜了口湯,味道挺甘醇的,中藥刺鼻的藥味並不重。
  
  「餐廳老闆保證一定有效。」她停止添飯的動作,認真的強調。
  
  藍亦宸聽了,不由得搖頭失笑。
  
  人家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她也未免太好騙了吧?如果喝碗湯就能治好陳年的老毛病,那麼古人到現在應該都還活著。
  
  他雖然不相信一碗湯能有多神奇的功效,但是她對他的用心,倒是令他挺感動的。
  
  他脾氣不好,喜歡親近他的人並不多,除了自己的至親好友,很少人會關心他的身體,她只是個小女傭,無論他的身體健不健康,她都是領一樣的薪水,她大可不必這麼費心,但她卻認真的到處替他尋找治療的方法,只要聽說對他好的,她立刻買回來,那股憨傻勁兒,實在既單純又可愛。
  
  「藍先生,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她將白飯端給他,柔聲催促道。
  
  他接過她添好的白飯,大口吃了起來,一連吃了幾口菜,才發現她還站在一旁看,似乎沒坐下來的打算。
  
  「你站著做什麼?坐下來吃呀!」這還需要他吩咐嗎?
  
  「不行的,藍先生!我是傭人,傭人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飯,這不合禮數。」主僕之別她分得很清楚,不敢稍有蹣矩。「李樹?」他還桃樹呢!
  
  「誰規定女傭就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飯?我叫你過來,你就馬上給我過來!」藍亦宸不悅地丟下碗筷命令。
  
  她以為這是什麼年代?主子虐待傭人的戲碼,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只有她還演得這麼入迷。啐!
  
  「可是……」她絞扭著小手,不願意過去。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好!我不要一個不聽話的女傭,等會兒我打電話叫卓徜風過來,你馬上跟他走——」
  
  「不要!」他的威脅還沒說完,她已經驚恐地跑到他身旁,拉著他的手臂哀求道:「我不要被解雇!請你別趕我走,我聽話就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如果不想被解雇,就去拿副碗筷過來坐下。」
  
  「好,我馬上去拿!」她趕緊拿了一副碗筷,乖乖在他面前坐下。
  
  這才像話!
  
  他重新拿起碗筷,卻看見她還傻不隆咚的拿著空碗盯著他瞧,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他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光瞧著我做什麼?去添飯吃呀!」
  
  「好!我吃、我吃,你別生氣喔。」爾萋怕他生氣,趕緊挾起桌上的菜猛往自己嘴裡塞,直到兩頰塞得都是鼓鼓的飯菜,再也塞不下為止。
  
  她這滑稽的模樣瞧得他直想笑,但為了維護主人的尊嚴,他還是拚命忍耐著。
  
  這可愛的丫頭,叫人想氣都氣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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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6:16
  第七章
  
  晚飯過後,藍亦宸照例走進書房,審閱一份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
  
  她特地泡了一杯提神的咖啡,外加一盤切好的水梨送進書房給他。
  
  「擱著就行了!」他頭也不抬的命令道。
  
  他專心看文件時,向來心無旁騖,爾萋見他在忙,也不再打擾他,逕自回房洗澡。
  
  半個小時後,藍亦宸看完文件,起身伸個懶腰,才發現桌上有盤水梨。
  
  他竟認真得忘了她送來的水果!他笑著搖搖頭,叉起一片水梨丟進嘴裡,邊嚼邊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
  
  他將整理好的文件收進公事包裡,卻發現有樣東西卡在裡頭,他歪著頭湊近一看,這才看見那個差點被他遺忘的東西。
  
  他將手伸進公事包裡,取出一個造型精巧可愛的水晶小熊——這是水晶送給他的小禮物。
  
  三年前他結婚後沒多久,水晶也如願嫁給祈書麟,如今兩人已有一個兩歲多的兒子,最近他們返台探親,專程到公司去拜訪他,還送給他一個他們在奧地利買的水晶擺飾當紀念品。
  
  他撫摸那只晶瑩剔透、光芒璀璨的小熊,無可避免的想起他自小疼愛的水晶。
  
  自從她結婚、成為母親之後,似乎變得成熟多了,在她充滿幸福的臉龐上,幾乎尋不到他以往一心癡戀的純真氣息。
  
  他詫異的發現,自己愛她的心,似乎不再那麼疼痛了!
  
  他望著她的時候,不再覺得心痛,只有一種淡淡的惆悵和滿心的祝福,他甚至能毫無芥蒂的和祈書麟交談,說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為什麼?是他變了嗎?
  
  或許是他變了,但也或許是他和水晶都變了!水晶仍是那麼美、那麼好,但她身上那股需要人保護的柔弱氣質,早已被強韌的母性取代,他發現水晶不再需要他的保護,她堅強得足以保護她的孩子。
  
  他感到十分寬慰,他總算沒愧對把水晶托付給他的父親。
  
  只是這只水晶——他該留著嗎?他思忖著。
  
  他把玩手中的水晶,拿不定主意是該留下它,還是乾脆送人?
  
  考慮片刻,他忽然想到該怎麼處理它了!
  
  他抓起水晶塞進口袋裡,起身離開書房。 拐個彎來到爾萋的房門前,他輕敲門板幾下,門裡並沒有回應,他加重力道擂門,這次總算有反應了。
  
  房裡首先先傳來一聲尖叫,然後是乒乒砰砰的撞擊聲,最後,房門好不容易打開,露出一張隱忍痛楚的小臉。
  
  「藍先生,有事嗎?」
  
  「你怎麼了?撞到哪裡了嗎?」
  
  「我撞到桌腳了,不過沒關係,只是有點痛而已。」
  
  「你快開門讓我看看!」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開玩笑,她剛洗好澡,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呢!
  
  「我說把門打開,我要看看你的傷。」他開始不高興了。
  
  「我說不用了——」
  
  
  
  我叫你把門打開!」伴隨著一聲怒吼,房門被他用力推開,她一時沒站穩,被門板撞得砰咚一聲往後倒。
  
  「爾萋——對不起!你有沒有受傷?」藍亦宸緊張的蹲下來,怪自己實在太魯莽,竟然把她像保齡球一樣,硬生生撞倒。
  
  「沒……沒什麼——啊!」她用雙手撐著身體想爬起來,但手臂的關節處傳來一陣刺痛,歪頭一看,才發現手肘擦破皮了。
  
  「你受傷了,我去拿藥!」
  
  他不理會她的驚叫,抱起她奔向客廳,然後將她平放在沙發上,自己則四處翻箱倒櫃找醫藥箱。
  
  「奇怪!醫藥箱放哪去了?」他皺眉嘀咕。
  
  「我把醫藥箱收到那上頭去了。」她指指他頭頂最上方的櫥櫃。
  
  「原來在這裡!」他打開櫥櫃,果然看到那只白色的醫藥箱。他把醫藥箱拿出來,用鑷子夾著棉花沾了些碘酒,說:「來!告訴我,你傷到哪裡?」
  
  「不……不用這麼麻煩!藍先生,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將手擋在他面前,婉拒他的好意。一方面,她不好意思讓他這主子為她服務,另一方面則是怕痛。
  
  碘酒的刺激性很強,擦起來鐵定痛死了,要是換成紅藥水就不會那麼痛了。
  
  「我問你哪裡受傷了,不要讓我問第三遍!」他揪住她的手,銳利的雙眸像鷹焦似的在她身上梭巡,很快就找到一處傷口。
  
  他舉起沾滿碘酒的棉花,快、狠、準的往她手肘上的傷口抹去,她淒厲的慘叫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你叫什麼?」她叫得這麼慘,活像他拿刀砍她一樣。
  
  「好……好痛!」
  
  他似乎沒自覺自己造成她的二度傷害,還理直氣壯的說:「磨破這麼大塊皮,當然會痛啊!」
  
  「不是啦,是碘酒擦得我好痛!能不能換成紅藥水?」她眨著淚眼汪汪的大眼問。
  
  「紅藥水?」藍亦宸不屑地提高音調。
  
  「紅藥水是小學生擦的玩意兒,那種東西的效用根本比不上碘酒的一半!」而他,堅持用最好的。
  
  「可是……好痛!」她嗚咽地哭了起來。
  
  「這麼大的人還怕痛,丟不丟人?」他不耐煩的吼道,被她的眼淚弄得心煩意亂。
  
  「好了,我吹一吹就不痛了!」他煩躁地低下頭,捧起她的手肘胡亂吹氣。
  
  「這樣好一點了嗎?」他抬頭詢問,沒想到她正好也低下頭,兩人鼻尖相觸,差點四唇相接。
  
  「對不起!」爾萋飛快將頭轉開,臉上浮起一陣羞澀的紅暈。
  
  「你還有哪裡受傷了?」其實他心裡也有些尷尬,只是沒表現出來。
  
  他撩起她睡衣的下擺檢查,很快又在她的膝蓋和腳踝找到兩處傷口。他依照剛才的方法,先為她上藥,然後替她吹氣,雙管齊下、剛柔並濟,她果然不再哭著喊痛。
  
  擦完藥,替她貼上OK繃,他又不顧她的抗議,再度將她抱回房裡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然後從口袋掏出那個水晶小熊遞給她。
  
  「送給你!」
  
  「這個——要送我?是真的嗎?」她欣喜的接下,立刻被它精巧可愛的模樣吸引住了。
  
  「這是人家送我的,我一個大男人留著這種東西很奇怪,不如送給你。你要好好收著,可別弄丟了。」
  
  「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她彷彿一輩子沒收過這麼好的禮物,再三審視端詳,捨不得放下。
  
  「你自己小心一點,最好不要隨便走動,不然傷口會惡化的。」
  
  「我知道。謝謝你,藍先生!」
  
  「早點休息。」他離開她的房間,順手替她關上房門。
  
  他一走,爾萋立刻跛著腳下床,從抽屜裡翻出一條紅線,小心地綁在小熊彎曲的手肘處,做成一條項鏈。
  
  她將項鏈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愛不釋手的撫摸,興奮得無法入睡。
  
  沒想到他會替她擦藥,還送禮物給她!
  
  她不知道失憶前自己是否曾收過更好的禮物,但此刻她喜悅的心情是無可比擬的,因為他送的這分禮物,更因為他無言的關懷。
  
  她酡紅著雙頰,愛戀地撫摸水晶上的曲線、稜角,彷彿在撫摸他性格、剛硬的臉龐。
  
  藍先生……藍亦宸……她在心中默念著他的名字,奇跡的感覺到一種熟悉的親切感。
  
  他的名字,為什麼令她覺得這麼熟悉?她不知道!
  
  或許因為他是她的主人,所以她才會有這種怪異的感覺吧!
  
  困意慢慢襲來,她逐漸沉入夢鄉,只是在夢中,她的右手仍緊緊握著水晶熊,不肯須離。
  
  ***
  
  偌大的藍色浴池裡,氤氳的蒸氣正冉冉上升。
  
  藍亦宸是個懂得享受的人,他所住的豪華公寓本來有三間客房,但他把其中一間打掉,改建成屋頂上方有大片玻璃觀景音可以仰望星空的浴室,浴室裡有個大得驚人的浴池,全是用深藍色不規則狀的礦石堆砌而成的,看起來不像浴缸,倒像個小型的游泳池。
  
  白煙蒸騰的霧氣中,有個厚實的背影在其中若隱若現,讓人分不清這是真實的情境,抑或是在夢中。
  
  「你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替我刷背!」
  
  一聲低吼將爾萋自幽渺的冥想中喚醒,她飛快來到浴池邊緣,抓起海綿,準備替他刷背。
  
  藍亦宸靠回浴池邊,惱怒地噴出一口熱氣。
  
  真受不了她!明明已經替他刷了一個月的背,但每次只要看見他的裸體,她就像被施了法術似的,變成一動也不動的石像。真不知她是嚇傻了,還是背著他偷偷流口水,
  
  藍亦宸跨上浴池旁的小階梯,毫不扭捏地袒露自己腰部以上的寬闊背跡那古銅色的皮膚上掛著透明的水珠,在燈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她別開漲得通紅的粉臉,假裝沒看見他腰部以下緊繃的精臀。
  
  她將沐浴乳倒在天然的海綿上,專心替他刷洗背部,不時問道:「這樣的力道可以嗎?」
  
  「可以。」藍亦宸閉上眼,舒服地享受她的服侍。
  
  擦完背,爾萋放下海綿,衝去手上的泡沫後,再抹上一些具有潤滑作用的嬰兒油,然後利用自己靈巧的雙手,替他按摩僵硬的背肌及肩胛骨。
  
  好舒服!
  
  藍亦宸舒暢地舒了口氣。這個小女傭實在能幹,除了廚藝不好稍嫌美中不足之外,她幾乎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難怪卓徜風會大力推薦她。
  
  她傾身向前,將施力的重心放在自己的上半身,然後曲起雙肘替他按壓肩頸的穴道。這樣的姿勢毫無避免的讓兩人上半身肢體相接,藍亦宸閉著眼,更能清楚聞到身後傳來的清新香氣,和她柔軟乳房壓著他的親暱觸感。
  
  她每用力往前按壓一次,輕淺的呼吸就會順著她身體彎曲的弧度往前送,柔柔地吹拂在他耳邊,他發現自己的耳朵又酥又麻,變得好敏感,而這種反應,正緩緩蔓延到下半身。
  
  浴池裡的水逐漸涼了,但他的身體卻愈來愈熱,呼吸的頻率也愈來愈快,下身像有把火在燒似的,叫他坐立難安。
  
  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僅僅只是肢體的輕微碰觸,就能掀起他體內的狂瀾巨濤,她甚至只是個青澀、不解風情的小女傭!
  
  「夠了!不用再按摩,你可以走了!」藍亦宸突然出聲制止她,聲音沙啞而低沉。
  
  「怎麼了?是我哪裡按得不好嗎?」她不明所以的問。
  
  「別問那麼多,快走!」她要是再不走,他男性本能的反應就要遮掩不住了。
  
  「那……我馬上回房去!」她聽出他語氣裡的不悅,急忙起身想離開浴室,沒想才一轉身就踩到地上的泡沫,身體瞬間失去重心,眼看著就要跌倒。
  
  「藹—」她發出驚慌的尖叫,雙手像游泳似的前後滑動。
  
  她的手在空中揮舞,想找個支撐的地方,然而空曠的浴室裡連根柱子都沒有,而她所在的位置又離牆壁好幾步遠,她的手根本構不到支撐物,最後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等著摔個四腳朝天。
  
  「小心——」藍亦宸飛快撲過來救她,但重心不穩的她身體正好往前倒,他救地沒救成,反而被拖著一起跌向冰涼的地板。
  
  「藹—」兩人同時發出慘叫,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爾萋緩緩睜開眼,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不覺得痛。
  
  她疑惑地撐起上半身,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身下還有一具肉墊!
  
  ***
  
  「藍……藍先生?!對……對不起!」
  
  原來是他承接了所有的撞擊力,難怪她不覺得痛。
  
  她見他臉色陰鷙難看,不覺吞了口口水,小心的爬起來,緩慢地往後退。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眼見著就要退到安全範圍外,他卻突然嘶吼著將她拖回自己面前。
  
  她再度往前倒,毫無防備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他身上,柔軟的唇瓣印著他堅硬的胸膛,兩手環抱著他精壯的腰,有某個堅硬突起的物體貼著她的胸口,隱隱的抽動。
  
  她撐起小手好奇的往下一瞥,霎時瞪大雙眼,捂著雙頰發出驚人的尖叫。
  
  「藹—」那是……什麼?他的身上,長了好奇怪的東西!
  
  她呆愕地抬起頭,與藍亦宸四目相接,不意他也一臉窘迫,她這才明白,原來那是……
  
  她的臉漲得像顆快爆開的紅汽球,連頭髮都快羞紅了。
  
  「你臉紅什麼?」他羞窘地大吼。既然有膽將他推倒在地上,還敢偽裝清純?
  
  「我……沒有!」她低下頭,兩頰燙得像快著火似的。
  
  他瞇眼凝視她低垂的粉頸,那白嫩優美的線條像在召喚他渴望的靈魂,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瞬間消失。
  
  「該死的!這是你自找的——」他一面吼著,一面將炙熱的唇壓向她,她還來不及反應,便已被他粗魯地奪去她純真的吻。
  
  她驚訝得無法反應,只能傻愣愣地看著緊貼著她唇的他。
  
  「誰叫你要惹我?我叫你走,你就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為什麼要故意跌倒勾引我?」他憤然罵道,卻捨不得離開那軟滑的香唇。
  
  「我沒有!」他的指控不是真的,她立即委屈的反駁。
  
  「你沒有嗎?」
  
  「我當然沒有!其實我——」她想重申自己的清白,但他似乎只對啃咬她的唇有興趣。
  
  「別說話!」
  
  「唔……」他靈活的舌撬開她的唇瓣,溜入檀口中肆虐,她瞪眸驚喘,雙手用力一抓——正好抓到他扁平的乳頭。
  
  「呃!」他倏然緊閉雙眼,狀似痛苦、卻又十分享受。
  
  「你這小妖女!」
  
  「藹—」她被他的粗吼嚇了一跳,連忙鬆開自己的手。
  
  「別離開——」他抓起她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胸膛上。
  
  「碰我!」
  
  「嗄?」爾萋惶恐地望著那片平滑結實的古銅色胸膛,雙手像被燙著似的,飛快縮回身後藏著。
  
  「我不能……」她的聲音帶著哭調,圓眸恐懼地望著被激情衝去理智的他。
  
  「為什麼?」被激情火焰灼痛身心的他萬般渴望得到她,他想要她!
  
  
  
  她想投進他的懷抱,但又為自己如此淫蕩的反應感到羞赧,在兩種情緒的煎熬下,她終於忍不住哭喊道:「因為……這不在我的工作範圍之內!」
  
  其實,她並太不清楚自己喊了什麼,只知道當她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臉色丕變,渾身僵硬得像石塊。
  
  他用力推開她,嘶吼著問:「你的意思是說——你剛才熱情的回應,全是因為工作?你的申吟,你的熱情,全是為了討我這主人歡心,而偽裝出來的?」他面色猙獰,瞪著她的雙眼像要凸出來似的,非常嚇人。
  
  「我……」她沒辦法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只能拚命迴避他指控的眼神。
  
  「這是卓徜風教你的嗎?他教你利用自己的美色,來伺候我開心?」
  
  「不對!不對!」她猛力搖頭,否認他的指控。
  
  「卓先生他從來沒有這麼教我,他不是那麼卑鄙的人,請你不要污蔑他!」此時她對卓徜風的捍衛,無異像火上的汽油,讓火勢更加失控。
  
  藍亦宸陰冷地瞪視她片刻,然後唰地起身,像怕髒了自己的眼似的,迅速掉頭離去。
  
  爾萋緩緩跪坐在浴室濕滑的地板上,無聲地悲泣。
  
  她多想叫住他,但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
  
  真的傷了他的心了嗎?
  
  ***
  
  自從那天之後,藍亦宸再度恢復以往冷漠的個性,甚至變本加厲,連家都不想回。
  
  他每天總是一早出門,半夜三更才回來,有時甚至還徹夜不歸,好幾天不見人影。
  
  他再也不和她說話,也不要她擦背、按摩,如果他以前的舉止叫漠視,那麼現在的行為根本就和世仇無異。
  
  她的眼眶轉紅,透明的淚滴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只要稍微一眨,淚珠兒就會立刻滾下來。
  
  她多想告訴他,那句話是她的無心之言,她絕對不是因為職責才熱切回應他的吻!
  
  然而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坐下來聽她說話呢?
  
  她頹然趴在沙發上,望著時鐘上分分秒秒不停移動的指標,四周寂靜得只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
  
  一點了!
  
  她輕歎一聲,酸澀的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當睡意來臨前,她腦中所想的是——今夜,他大概又不會回來了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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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0:46:36
  第八章
  
  星夜稀疏,天上的星子和人間的心情一樣寂寥。
  
  藍亦宸摟著一位豐嬈的美女,滿身酒氣的離開酒吧。
  
  這幾天他總是如此打發他的夜晚,不是縱慾狂歡,就是猛灌烈酒,像要藉著酒色的刺激,澆熄心頭狂燃的憤怒。
  
  他要證明除了伍爾萋之外,還有很多女人願意投懷送抱,他並不是非要那個小女傭不可!她傷害的是他的男性自尊,不是他的心!
  
  然而即使這麼告訴自己千百遍,他仍舊是不開心,懷裡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烈酒一瓶開過一瓶,他就是無法忽視內心深處那個逐漸響亮的呼聲、
  
  他想回家!他想回去看看那個小女傭,她或許受到驚嚇,早已提著包袱跑回卓徜風身邊去了!
  
  他流連在外,不願回家,或許下意識的就是不希望回去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
  
  「宸,等會兒我們上哪去?」妖嬈美女愛嬌地貼向他,濃烈的香水味竄向他的鼻端,他嫌惡地將頭轉開,避開那刺鼻的味道。
  
  「你抹了什麼?殺蟲劑嗎?」他不悅地質問。
  
  「討厭!人家擦的是『毒藥』POISON,才不是什麼殺蟲劑!」妖嬈美女深覺受辱,從來沒有人說她擦的香水是殺蟲劑。
  
  「毒藥?你何不乾脆擦農藥算了!」藍亦宸厭煩地掏出煙點上,不再理她。
  
  「宸,你到底吃了什麼炸藥?整晚說話都這麼沖,人家又沒有得罪你!」美女紅著眼眶抗議。
  
  「你受不了嗎?既然受不了,那就回家去,不必勉強自己和我在一起!」藍亦宸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將黏在他身上的妖嬈美女和五百元大鈔一起丟進車裡。
  
  「把她送回家!」
  
  「好的。」計程車司機油門一踩,黃色的車身立即絕塵而去,但妖嬈美女憤怒的尖叫聲,卻仍在午夜空曠的街道上迴盪。
  
  藍亦宸踢開腳邊的石子,煩悶地吐出一口煙霧,他仰頭注視躲在薄雲中眨眼的星星,不曉得自己究竟著了什麼魔?
  
  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變得有家歸不得、只能夜宿在飯店或旅館的可憐蟲?她要走就走,他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天下之大,何患無傭,走了一個伍爾萋,再換一個就是了,只要有錢,還怕請不到女傭嗎?
  
  就算她懂得按摩,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本事,只要他高興,天天請人到家為他SPA也不算奢侈!
  
  藍亦宸悶悶地捻熄香煙,終於決定不再逃避,他要回家去,親自證實那個小女傭是否已經逃走了?
  
  攔了另一部計程車回到家,屋裡一片漆黑,他站在敞開的門口,望著黑壓壓的屋子低歎:小女傭果然走了!
  
  他說不出此刻圍繞在心頭的情緒是什麼?有點苦澀、有點惆悵……
  
  那是失望嗎?
  
  他隨意在沙發的一角落坐下,正想再點一根煙抽的時候,掏煙的手不經意碰到一個柔軟的物體,他吃了一驚,連忙點亮小茶几上的檯燈,沒想到竟然看見爾萋蜷縮著纖細的身子,睡在沙發上。
  
  她還沒走!
  
  這項認知讓他全身上下幾千萬個細胞同時歡呼,她沒有提著行囊躲回卓徜風的庇蔭下!
  
  他輕撫她柔嫩的臉頰,發現上頭有些濕潤,再仔細一看,她的眼角似乎還掛著淚珠。
  
  她哭了?是他讓她連在夢中,也掛著淚滴的嗎?
  
  他輕輕抹去那兩道淚痕,心中充滿濃重的愧疚感。
  
  「爾萋?」他試著喚醒她,但她睡得很不安穩,他索性抱起她,想將她抱回房裡睡。
  
  沒想到才一碰觸到她,她立即摟住他的脖子,嗚咽地哭著低嚷。「不要走……我不是故意說那句話的……請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好!我不走……我不會再離開你……」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動,將炙熱的唇壓向她的小嘴,用盡所有的柔情吻她……
  
  ***
  
  燃燒整夜的滾燙熱情,慢慢地冷卻下來。
  
  爾萋躺在藍亦宸懷中,頭枕著他寬闊的胸膛,凝視著白色的天花板,聆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自歡愛結束後,她一直很沉默,他有點擔心,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麼?」
  
  「聽卓先生說,你已經結婚了?」
  
  「嗯哼!」他翻身面對她,一雙陰沈的利眸毫不留情的射向她。
  
  「怎麼?你想爭取名分?」原來,她也妄想藍夫人的寶座!
  
  她該不會和那些上過他床的女人一樣,以為只要和他有段風流韻事,就有資格覬覦藍夫人的頭銜吧?
  
  哼!她們還不明白嗎?他根本無意讓現任的藍夫人下台,如果她們以為爭寵吵鬧就可以得到名分,那她們是白想了!
  
  紀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他隔絕這些貪婪的野心,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到現在都沒和她離婚的原因。
  
  「不是的!」她搖搖頭,哀傷的笑了笑。
  
  「我不是想爭取名分,而是突然覺得她好可憐,又覺得自己好無恥,佔據了原本應屬於她的胸膛。」
  
  「你想那麼多做什麼?」他不耐煩的低斥。「她只是我花三百萬買來的妻子,我們之間根本沒感情,我連碰都沒碰過她,甚至連她長什麼樣子都記不得。對我來說,她只是一個可資利用的道具,就這樣而已!」
  
  「我還是覺得她好可憐。」
  
  好奇怪!她明明是第三者的身份,但不知為什麼,她卻打從心底深深同情他的元配紀,只要一想到她,就有一種深切的悲傷湧上心頭。彷彿……她就是紀!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或許她們同樣都是女人,才會讓她有這種感觸吧!
  
  「別把同情心濫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寧願你多注意我一點。」他欺上她的身,威脅地逗弄她的唇。她仰頭回應他的吻,愛戀地撫摸他稜角分明的俊臉。
  
  「你是我心中最在乎的人——永遠都是!」
  
  這句話很中聽,藍亦宸滿意的扯開嘴角,不過還是不忘警告。「我得先告訴你,我不會輕易和紀離婚,你最好別打歪主意,妄想坐上藍太大的寶座!」
  
  「我不會的。」就算他不說,她也不可能這麼做。
  
  她是如此同情紀,又怎麼忍心剝奪她所擁有的最後一絲平靜呢?
  
  「不會就好!」說他霸道也好,罵他自私也罷,但目前他就打算這樣過下去,沒打算改變眼前的生活。
  
  再說紀一直表現得很好,既安分、又識相,他要她別出現在他面前,她當真做了三年沉默無聲的藍太大。
  
  與其說她是他的妻子,倒不如說是他的擋箭牌,負責阻擋他那些床伴的癡心妄想,讓他得以繼續保持單身的自由與逍遙。
  
  現下的生活他很滿意,一點都不想改變,所以如果她心裡奢望他會離婚娶她,那麼她是白想了!
  
  她搖搖頭,再次說:「我明白我們之間橫越亙著很多問題,是不可能結合的,我不會做無謂的白日夢,你可以放心。」
  
  藍亦宸很滿意她的明理懂事,獎勵地吻住她的小嘴,心想:如果她一直這麼聽話的話,他應該會寵幸她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爾萋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有場婚禮在教堂裡舉行,出席的人並不多,顯得有點冷清。
  
  牧師站在神壇上,宣佈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新郎掀起新娘的頭紗,她發現那個新娘赫然是自己,再仔細一看正在親吻自己的新郎——
  
  竟是藍亦宸!
  
  她嚇得從夢中驚醒來,但夢境已然邈遠,只有額際的陣陣抽痛告訴她,剛才的夢境有多真實。
  
  她怔忡地撫著臉頰,為那鮮明的灼熱感疑惑不已。
  
  真不知道,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
  
  秋風捲起落葉,從行人的腳邊飄過,伍爾萋拉緊頸間的圍巾,加快步伐朝社區附近的烹飪教室走去。
  
  日子像撕去的日曆,一天天快速更疊著,她成為藍亦宸的情人,轉眼已屆滿四個月了。
  
  白天,她依舊做著一切女傭該做的工作,但是一到晚上,她便成了他的專屬情人,他們恣意享受偷情的刺激與戀愛的愉悅,絲毫不浪費每一分、每一秒。
  
  或許正是明白不可能有未來,所以他們兩人都萬分珍惜眼前的每一刻,捨不得爭吵破壞感情。
  
  「爾萋,你來了!」孔嘉彬透過鑲著木條的玻璃窗,遠遠看見她走過來,立即笑逐顏開的打開大門讓她進來。
  
  「你來得正好,香草柳橙蛋糕剛烤好呢,我切一片讓你嘗嘗。」
  
  「謝謝你,孔老師!」爾萋解下圍巾,笑著向他道謝。
  
  孔嘉彬是這間烹飪教室的老闆兼指導老師,年方二十八的他從十五歲就開始學習烹飪,還曾遊歷法、意等國學習美食烹調。
  
  手藝絕佳的他沒有一般大廚的架子,斯文有禮、且耐性極好的他對於爾萋這個沒有半點烹飪細胞的學生,格外有耐心,因此她一直學得很愉快,成果也有很大的進步。
  
  「別客氣!來,你嘗嘗味道好不好。」他將香草柳橙蛋糕切成十二塊,再將其中一塊放進小盤子裡端給她。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愛吃蛋糕,尤其孔嘉彬做的蛋糕甜而不膩,好吃得不得了,更是她的最愛。
  
  她用小又子取下一塊擠滿了鮮奶油的蛋糕,放進嘴裡嘗了一口,立即驚喜地的說:「好好吃!」
  
  「真的嗎?」孔嘉彬笑瞇了眼,他最愛看她開心滿足的笑臉。
  
  他溫柔的凝視她秀氣的吃相,帶著試探的語氣問:「爾萋,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想問你又怕唐突……」
  
  「你想問什麼問題,儘管問沒關係。」
  
  「我是想問你,為什麼想來學烹飪?是不是你快結婚了,所以才會來上烹飪課?」
  
  「不是的!」他話還沒說完,她立即搖頭說:「我來學烹飪,其實是因為工作關係。我的工作是專職的女傭,為主人準備健康美味的飯菜是我的責任,但是我的烹飪技巧很差,每次都是買外頭餐廳的食物給主人吃,我覺得很過意不去,才下定決心好好學習烹飪,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為主人煮一大桌好吃的菜。」
  
  「原來是這樣!」孔嘉彬像鬆了一口氣似的說:「你別擔心,你學得很好,目前雖然還不能獨立完成一桌菜,但我相信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成為手藝很好的廚藝高手。」
  
  「謝謝你!」他的期望也是她的希望,她真的很想讓藍亦宸嘗嘗她親自烹調的飯菜。
  
  「啊!爾萋,你的臉上沾到奶油了。」孔嘉彬笑指她的臉蛋喊道。
  
  「在哪裡?」烹飪教室裡沒有鏡子,爾萋轉頭四處尋找可以反射影像的玻璃,想臉上的奶油抹掉。
  
  「在這裡。」他輕輕扳過她的身體,將沾在她臉上的奶油抹去,順手放進嘴裡含著。
  
  「孔老師……」他親暱的舉動讓她羞紅臉,有些不自在的低喊。
  
  他明白自己的行為嚇到了她,但他無法再假裝自己對她毫無情意。
  
  「爾萋,抱歉嚇到你!我只是……你應該知道我對你……」
  
  爾萋猜到他想說什麼,連忙搶白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對我的好,我由衷感激,不過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對不起!」
  
  孔嘉彬雖然失望,但還是很有風度的笑笑說:「沒關係!我是喜歡你沒錯,但你也有拒絕的權利,我不會因此生氣,你不必介意。」
  
  他朝她笑了笑,假裝不在意的走到桌前,翻開自己所寫的食譜。
  
  「我們開始上課吧!今天我教你做我自創的蛋皮雞絲生菜卷,這道菜很簡單,只要將材料準備好,蛋皮煎得漂亮,通常就能成功……」
  
  他一面示範,一面敘述製作過程,爾萋趕緊拿出筆記本,記下他所說的重點。
  
  一個鐘頭之後,她捧著剛做好的蛋皮雞絲生菜卷和孔嘉彬送的兩塊香草柳橙蛋糕,心滿意足的離開烹飪教室,準備回家等藍亦宸下班。
  
  ***
  
  「爾萋!」她一走出烹飪教室,便聽到有個僵硬的聲音喊住她。
  
  她順著聲音回頭一看——
  
  藍亦宸繃著一張俊臉,背靠著行道樹猛抽煙。
  
  「亦宸,你怎麼來了?」意外看見他出現在這裡,她露出驚喜的笑容走向他。
  
  「你說呢?」他丟掉香煙,用腳狠狠踩熄——如同踩扁某個令他深惡痛覺的人。
  
  「好稀奇喔,你居然會來接我。」她笑得好甜蜜。她上了幾個月的烹飪教室,他從來不曾來這裡找她,今天不知吹了什麼風,他居然來接她回家呢!
  
  「你來得真巧,我這裡有兩塊香草柳橙蛋糕,味道很好喔!另外還有剛做好的蛋皮雞絲生菜卷,你要不要嘗嘗看?孔老師說我做得不錯呢!」
  
  「我不吃那娘娘腔做的東西!」在胃中翻攪一個小時的酸氣,總算找到宣洩的出口。
  
  「你說什麼?誰是娘娘腔?」爾萋停止打開保鮮盒的忙碌小手,好奇的抬頭看他,這才發現他的臉色好難看,兩道濃眉兇惡地擰著,性格的薄唇抿得緊緊的,幾乎快抿成一條線。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她將冰涼的小手貼上他的額頭。
  
  他一把攫住她的小手,趁機將她的身子拉進自己懷裡,牢牢緊鎖著,似乎這樣就可以捍衛她,不被「心懷不軌」的人搶走。
  
  「亦宸」她被他莫名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你讓那小子碰你?」
  
  「那小子?哪個小子?」她真的愈聽愈迷糊。
  
  「孔嘉彬!」他不屑地哼了聲。
  
  「孔老師?我沒有讓他碰我呀!」她認真的解釋道:「孔老師不是那種會吃豆腐的人,他一直很規矩的教我做菜,他——」
  
  「他碰了你的臉!而你——居然讓他碰你的臉!」
  
  藍亦宸失控地大吼。他不願承認自己是在嫉妒,但是當他在窗外看見孔嘉彬用手去碰她臉的時候,真的很想衝進去宰了他。
  
  爾萋這下總算明白他在生什麼氣,她不禁笑了起來。
  
  「亦宸,你誤會了!他只是替我抹掉臉上的奶油,不是在吃我豆腐。」
  
  「不是吃你豆腐?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居心叵測嗎?這個娘娘腔的下流胚子!」他憤憤地咒罵。
  
  「你怎麼能這樣辱罵孔老師?」他的話讓爾萋很不高興。「孔老師又沒有做錯什麼,他純粹是一片好心,你怎能這樣罵人呢?」
  
  孔嘉彬在她心目中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她非常尊敬他,藍亦宸這樣惡劣的批評他,真的讓她好生氣。
  
  「你還替他說話!」她的袒護,更讓藍亦宸妒火中燒。
  
  「你被他釣上了嗎?人家才用幾句甜言蜜語,就把你迷得渾然忘我,只差沒搖著屁股跟人家跑,忘了自己只是個打雜的小女傭……」嫉妒腐蝕了他的理智,說出口的話不覺愈來愈難聽。
  
  爾萋先是吃驚、憤怒,然後有股受傷的情緒慢慢湧上來。
  
  他只憑自己不經意看見的一幕,就斷定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是個地位卑賤的小女傭……
  
  她頓覺心灰意冷,覺得這些日子的付出很不值,於是她故意笑著刺激他。「沒錯,我是喜歡孔老師!他溫和有禮,又對我百般呵護,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我沒有理由不接受他的追求。」
  
  「你——」藍亦宸雙拳緊握,額上浮現一條條的青筋。「說到底,你就是要名分,誰肯給你名分,你就跟著誰是不是?」
  
  「完全正確。」她心冷得不想再多說什麼。「現在我要去找孔老師,很抱歉,你早已失去參加競爭的資格,所以請你讓開,不要擋我的路!」她繞過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他們的未來。
  
  誰知他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脫口就吼。「你要名分是不是?好!我就休了紀娶你!」
  
  娶她,總比讓她投向別人的懷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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