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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肉體契約【契約愛情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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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5:46 |倒序瀏覽 | x 1
肉體契約(契約愛情之四)作者:安琪

不過是洗個溫泉而已,怎麼會洗到床上去?!
葉如蔚覺得她一定是被熱暈了,才會糊裡糊塗和他嘿咻嘿咻。
只是一夜激情過後,這個男人卻變得危險、冷漠,
即使她付出所有的一切討他歡心,他還是視而不見。
她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對她有沒有一點眷戀,
可是她明白,她已經不能沒有他了……
一張照片──喚起了穆征的回憶,
他誓言找到她以及那個原該是屬於他的「兒子」!
然而,她卻避他如蛇蠍,不願他再次介入她的生活;
甚至公然和其他男人出雙入對,想要讓他識趣離開。
但他知道,她刻意的迴避只是佯裝的保護色,
因為她眼中分明的愛意,洩露了她真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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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6:07
  楔子
  
  「痛……好痛……」
  
  一個年約十一、二歲、渾身是傷的小男孩,背靠著電線桿躺在垃圾堆旁,晦暗無神的雙眸,呆滯地望著無邊無際的黑夜。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潰爛,並流出黃色的膿汁,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他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再加上多日不曾進食,虛弱得幾乎只剩一口氣了。
  
  他身上這些可怕的傷痕,全是他親生父親的傑作。
  
  他水性楊花的母親,早在他五歲那年就丟下他跟別的男人跑了,而好賭成性又整天酗酒的父親根本沒有工作,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靠他這個不到十二歲的兒子偷竊、行乞來養活他,如果收入不夠他花用,就對他拳打腳踢洩憤出氣。
  
  身上帶傷是常有的事,父親說身上有傷更容易博取同情、乞討到更多金錢,所以他總是一再的挨揍,而且一次比一次厲害。
  
  或許他是不想活了,才會乖乖站著任父親用衣架、木棍、甚至鐵條毆打他……
  
  原來死亡並不可怕,他甚至期待它的到來。
  
  有那樣的父親,他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逐漸渙散,即將陷入昏迷之際,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線映入他的眼瞳,他反射性的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又竭力撐開沈重的眼皮。
  
  我一定快死了!他心想。
  
  因為他居然看見天使!
  
  一個身穿白色洋裝、頭髮微卷、乾淨漂亮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歪著頭,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睛望著他。
  
  「你很疼嗎?」
  
  「我……」他想回答她,喉嚨卻乾啞得難以開口。
  
  「迎璇,他的情況還好嗎?」
  
  一名年約四十歲的男人蹲在六歲的女兒身旁,和她一起注視躺在地上的男孩。
  
  「爸爸,他好像傷得很嚴重,我問他話,他都不回答耶。」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男孩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才能勉強發出聲音。「我叫穆征。」
  
  「穆征,你需要馬上就醫才行,忍著點,我馬上去叫司機把車開過來。迎璇,你先替他包紮傷口!」
  
  「是的,爸爸。」女孩聽話地點頭。
  
  「你再忍一會兒。」男人拍拍穆征的頭,然後轉身去叫司機。
  
  「穆征,你要忍耐喔!」
  
  女孩從口袋取出潔淨芳香的手帕,小心地按去穆征額頭上傷口流出的膿水,穆征的視線逐漸被淚霧遮蔽,再也看不清小女孩的容貌,但是他知道,她好美!
  
  她的心——很美。
  
  他在這附近流浪已經好幾天了,大家看見他總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惹上什麼麻煩,惟獨這女孩像天使一般,不畏髒臭靠近他,還為他包紮傷口。
  
  能夠遇見這樣的天使,他此生死而無憾。
  
  「穆征,你醒醒!不要睡覺礙…」
  
  穆征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緩緩閉上眼皮。
  
  他告訴自己,如果能夠再次醒來,他一定要好好報答天使的恩惠。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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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6:31
  第一章
  
  「礙…」
  
  豪華臥房的大床上,一對男女正激烈地歡愛著。
  
  已近花甲之年的肥胖男人卯足了勁兒往前衝刺,想滿足身下年紀足足小了他一半的女人,女人也不負他所望,發出令人臉紅的淫蕩吶喊,只是沒人知道,她究竟是真的感到滿足,還是職業性的應付。
  
  黑暗中,一對陰冷的眸子,毫無溫度地望著正在床上火熱打滾的男人。
  
  陰冷眸子的主人沈吟著撫摸手中的槍,像在考慮該不該在此時動手。思考片刻後,他別開頭,決定讓沈醉在激情中的男人多活片刻。
  
  就讓他多享幾分鐘的福吧!
  
  果然不到五分鐘,年近花甲的男人終於繳械投降了,躺在他身下的女人還不住喊道:「啊!阮董,您好棒礙…人家不行了!」
  
  「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哼!告訴你,我年紀雖大,功力可是不減當年哪!」花甲富豪阮大鵬在女人肥嫩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得意地哈哈大笑。
  
  「是、是!娜娜這下總算見識到了。」
  
  名喚娜娜的女人抓起浴袍下床,一背對著阮大鵬,立即面露不屑地暗嗤道:算了吧!
  
  娜娜走進臥房裡的浴室,關上門,扭開蓮蓬頭,哼著歌,沖洗自己的身體。
  
  阮大鵬通體舒暢地躺在床上閉目休息,沒發現有人正緩步靠近,直到他感覺一股冷厲的氣息通向自己,倏然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直覺沒有錯。
  
  真的有人站在他床前!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年約三十歲上下,面容俊美,但神情相當冰冷的男人。他直覺對方來意不善,正想放聲大叫,一把手槍已抵在他的額頭上。
  
  「不許叫!」那人連聲音都冷得叫人戰慄。
  
  「你……你是誰?」阮大鵬懼怕得雙唇激烈顫抖。
  
  「孤狼。」
  
  「不……不會吧?」
  
  阮大鵬聽過孤狼的名號,知道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但是他不知道,孤狼為什麼找上自己。
  
  很少人見過孤狼,因為據說看過孤狼相貌的人,十個有九個活不了,唯一僥倖逃過一劫的,也沒膽子出來指認他,因此孤狼的容貌一直是個謎,如今他有幸目睹孤狼風采,卻一點也不覺得榮幸。
  
  孤狼就等於死神的代名詞,孤狼出現在他面前,就表示他活不久了!
  
  不——他還不想死呀!
  
  「你……想殺我?」
  
  孤狼冷冷地望著他,等於默認他的問題。
  
  「不……不要哇!」阮大鵬嚇得臉色發白。「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我?」
  
  「你不該礙了別人的路!」孤狼淡漠但冷冽地回答。
  
  「我礙了誰的路?」難道是他最近極力爭取的那個工程?
  
  孤狼沒有回答,只是沈默地冷睇著他,拇指緩緩施力,房間裡安靜得足以聽見扳機往後拉動的喀拉聲。
  
  「求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阮大鵬爬下床跪在地上,痛哭著哀求。「明天就是我太太的生日,如果我死了,她一定會很難過……求你不要殺我……饒我一命吧!」
  
  孤狼眉頭微皺,扣扳機的手停止了,冷凝的眸子出現一抹猶豫之色。
  
  他該為了他妻子的生日,暫時饒他一條命嗎?
  
  「親愛的,你要不要進來陪我一起洗?」
  
  浴室裡傳來娜娜誘惑的嬌嚷聲,阮大鵬面色霎時刷白,心裡大呼不妙。
  
  果然孤狼長眸一瞇,迅速回復原先的冷厲面孔,他譏諷的勾起嘴角,食指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就算他說的是實話,在妻子生日的前一天出軌,也是不可原諒的罪行!
  
  經過消音處理的子彈,無聲地射入阮大鵬額頭的正中央,阮大鵬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有如遇水的泥娃娃,逐漸癱軟在地上。
  
  「哈羅?親愛的,你有沒有聽到?」
  
  阮大鵬雙腿一蹬,娜娜愛嬌的呼喚,他再也聽不見了。
  
  孤狼居高臨下,冷冷凝瞬阮大鵬的屍體,幾秒後才收起手槍,漠然轉身離開。
  
  他避開守衛森嚴的前門,從後門進入暗巷中。
  
  他剛走出後門,屋裡便傳來女人驚恐的尖叫聲。
  
  「藹—」
  
  他頭也不回,繼續走進烏墨般的夜幕中。
  
  孤狼穿過長巷,走向自己停在巷弄盡頭的黑色跑車,一個帶著輕淺笑意的溫雅嗓音,隨著夜風飄來。
  
  「這麼快就解決了?」
  
  孤狼渾身一震,飛快自靴中抽出短槍,狹長銳利的眸,宛如雷達般四下轉動,嚴密搜尋來人躲藏的地點。
  
  「我在這裡!」
  
  梵天易打開孤狼黑色跑車的車門,神情輕鬆地朝他揮手。
  
  「外頭好冷,不介意請我進來坐坐吧?」他朝自己快凍僵的雙手呵氣。
  
  「你已經不請自入了!」孤狼的回答沒有絲毫熱度。
  
  見孤狼依然緊抓著槍枝不放,梵天易連忙笑著說:「別這麼緊張,快把槍放下嘛!」
  
  他可不是特地來挑釁的喲!
  
  「你來做什麼?想阻止我殺阮大鵬?可惜你晚了一步,他已經駕鶴西歸了。」
  
  孤狼見他沒有突襲的意圖,才小心地放下舉槍的手,但依然沒有放鬆戒備。
  
  「我知道!阮大鵬為富不仁,不知污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多少血汗錢,你殺了他也好,貪官污吏殺一個少一個。」
  
  「所以你是特地來感謝我的?」孤狼怪異地瞪著梵天易。
  
  他實在很討厭和這傢伙打交道,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在泥巴池裡打滾,滿身泥腥味。
  
  「呵呵,當然不是!」梵天易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苦笑道:「我是來和你談樁買賣的——」
  
  「我沒興趣!」
  
  梵天易甚至還沒說出他想賣的是什麼,孤狼就一口回絕。
  
  「別拒絕得這麼快,你何不聽聽我想賣什麼有趣的情報給你?」
  
  「無論你想賣什麼情報給我,我都沒興趣!」孤狼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冷眼不耐地斜睨他,暗示他快點離去。
  
  「你這個人很難溝通耶!」梵天易困擾的摸摸鼻子,又說:「不然這樣好了,為了展現做生意的誠意,我送你一張照片當Sample,你說如何?」
  
  「我不想要你的任何東西!」
  
  他們是誓不兩立的死對頭,無論梵天易想送他什麼,他都不打算要。
  
  「不然你看一眼就好!看一眼總不會有任何損失吧?我以人格保證,絕對不是什麼不堪入目的下流圖片。」梵天易嘻笑著自口袋取出照片,遞到孤狼面前。
  
  「請過目吧!」
  
  孤狼滿臉不耐地轉過頭,斜睨照片一眼,他本來只打算瞄一眼就好,但是視線一接觸到那張照片,頓時像黏在上頭似的,再也移不開。
  
  那是一張三乘五的彩色照片,和普通的生活照沒什麼不一樣,照片中的主角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年約四歲的小男孩兒,兩人臉上有著同樣開懷的笑容。
  
  孤狼的眸子定定停留在小男孩的身上,滿心震驚於他們的相似。
  
  看著這張照片,他竟有種照鏡子的錯覺,他們的差別只在年紀上的差異,照片中的小男孩像極了小時候的他!
  
  但是這小男孩的眼神純稚多了,不像童年時的他,有著太多痛苦與恐懼。
  
  世上怎麼會有和他如此相像的小孩?難道是——
  
  「這對母子實在漂亮得不像話,是吧?如果你非常喜歡的話,我還可以賣你更多照——喂!孤狼——」
  
  梵天易話還沒說完,就被孤狼一腳踢下車。
  
  孤狼用力甩上車門,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喂!搞什麼啊你?」
  
  梵天易爬起來在後頭鬼吼半天,卻只換來一堆塵沙。
  
  「呸!呸!」梵天易用手背抹掉嘴裡的沙,憤然嘀咕道:「不買就不買嘛,幹嘛推我下車?哼!回頭要是你來找我幫你調查這對母子的下落,我非加你一倍酬勞不可!」
  
  要知道,他梵天易可是很會記仇的!
  
  他冷哼一聲,氣惱地踱向寒冬蕭索的街道。
  
  而一路直向北投的孤狼,剩著一雙冰冷的眸子直視前方,右腳則緊踩著油門,疾速在冷清的馬路上狂馳。
  
  他不敢相信,「她」竟敢瞞著他孩子的事!
  
  「她」以為躲起來就沒事了嗎?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把「她」找出來,就算必須把地球翻過來,他也不在乎!
  
  「她」等著吧!
  
  「哈啾!」
  
  正在替上司速記信件內容的葉如蔚突然全身發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她揉揉微紅的鼻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怎麼了?生病了嗎?」
  
  齊威停止工作,挑眉注視這位前任董事長卸任時,順道移交給他的得力秘書。
  
  她是個能幹、細心又溫柔的好秘書,對剛接掌岳父公司的他助益匪淺,如果少了她,他鐵定會像斷了一隻手臂似的,忙得更加焦頭爛額。
  
  「沒什麼!」葉如蔚連忙搖頭,問道:「總裁,您要寄給美國班頓先生的信,就是以上這些內容嗎?」
  
  「對。啊!還有——香港通運公司的周先生禮拜一會到台灣來,一定要記得派人去接機。」
  
  「是的,我記住了。」
  
  「還有最後一點——」齊威彎腰,自辦公桌下。拿出一個包裝好的紙盒,遞給葉如蔚。
  
  「這是前幾天我去新加坡出差時,在機場的免稅店看到的,我覺得挺新奇有趣的,就買來送給你兒子。」
  
  「總裁,您怎麼——」葉如蔚既感動、又覺得不好意思。「您真是太破費了!總裁也有兒子,不如……」
  
  「我兒子的年紀還太小,沒辦法玩這麼複雜的玩具,你兒子的年紀剛剛好,這個玩具正好適合他。」
  
  「那就謝謝總裁了。」葉如蔚推卻不得,只好赧然接受這份禮物。
  
  「你兒子叫祈安是吧?」齊威突然問。
  
  「啊?是的……」
  
  葉如蔚有些不安,不知道總裁為何突然問起她的兒子。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我剛升格當爸爸,對照顧孩子還覺得很生疏,將來可能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你討教,到時還希望你不吝賜教。」齊威靦腆地笑道。
  
  葉如蔚頓時鬆了一口氣。「當然!如果您真有需要,我一定盡我所能幫總裁的忙。」
  
  「謝謝你!你去忙吧,給美國班頓先生的信,要記得在今天下班前,傳真到美國去。」
  
  「好的!」
  
  葉如蔚抱著紙盒走出總裁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順手把紙盒塞在座位下,然後打開電腦,準備將剛才速記的信件打出來。
  
  打了兩行字,她想了想,忍不住拿起桌下的紙盒,撕開包裝紙,先看看裡頭裝了什麼玩具。
  
  包裝紙下是個透明的PVC盒,裡頭裝著一個手拿銀色光束槍的太空戰士,色彩鮮艷、造型新穎,還有許多酷炫的新功能,她看過新聞報導,知道這種玩具很受歡迎,一上市就引起搶購熱潮。
  
  她知道兒子一定會喜歡這個玩具,但是……
  
  葉如蔚微蹙秀眉,看著太空戰士手中那把槍。
  
  她不喜歡那把槍!
  
  她打開PVC盒,將太空戰士手中的銀色光束槍取下來,收進自己的抽屜裡,然後再把玩具放回PVC盒裡,小心地封好。
  
  她不希望孩子從小就養成殺戮的凶殘個性,她不要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個雙手佔滿血腥,一輩子也難以洗清的人。就像他的……
  
  「葉秘書。」
  
  孫函蕍一手抱著白胖的兒子,另一隻手提著兩個便當盒,走進緊鄰著總裁辦公室的秘書室。
  
  「總裁夫人!」葉如蔚趕緊推開椅子,起身喊道:「您怎麼來了?」
  
  「都快中午了,我過來陪齊威一起吃午飯。為了公司的事,他已經一個禮拜沒回家了!」
  
  「是啊!總裁真的很辛苦,老總裁應該先給總裁一段適應期再離開的。」
  
  「我爸爸一心想早點退休,這下可以名正言順把工作全部丟給女婿做,他老人家何樂而不為呢?」
  
  孫函蕍不是不知道父親的心思,但她身為人家的女兒,又能說什麼呢?真是辛苦齊威了!
  
  「總裁目前人在辦公室,不過他下午一點半和雋德實業的方總裁有約。」
  
  「我知道,我不會妨礙他下午的行程。」
  
  孫函蕍抱著咿呀嚷個不停的兒子,微笑著走進齊威的辦公室。
  
  葉如蔚目送抱著孩子的孫函蕍離開,不由得想起自己四歲的兒子葉祈安。
  
  她拉開抽屜,取出兒子的照片,帶著驕傲與欣慰的笑容,默默注視她此生最大的驕傲——她的寶貝!
  
  目前她唯一的心願,就是努力工作,多存一些錢,給孩子一個良好安定的生活環境,其餘的,她什麼也不想。
  
  那此風花雪月的情愛,她早就不敢想了!或許不想,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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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6:53
  第二章
  
  午休時間即將結束,寂靜空蕩的大廳,再度熱絡起來。
  
  趕著上下午班的員工和登門拜訪的客戶,穿梭在寬敞潔淨的大廳裡,活絡熱鬧的景象,讓冬日嚴寒的氣候暖和不少。
  
  忽然,週遭紛亂、喧鬧的情景靜止了,大廳裡所有的人全部張大嘴,望著門口的方向。
  
  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褲、鼻樑上架著深色墨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男人,踩著幾近無聲的敏捷腳步,平穩而快速地走向接待櫃檯。
  
  也難怪大家吃驚,像他這等裝扮的人,似乎不該出現在這種辦公大樓林立的商業區。
  
  櫃檯小姐遠遠看見他走來,立即僵笑著開口,「請……請問,需要我為您服務嗎?」
  
  「葉如蔚在嗎?」黑衣男子語調冰冷,凍得櫃檯小姐不斷顫抖。
  
  「葉……葉秘書?請問您找葉秘書有什麼事?」
  
  「我需要告訴你嗎?」男子冰冷不耐地反問。
  
  櫃檯小姐努力咬緊上下抖動的牙齒,再次擠出笑容詢問:「那……您有預約嗎?」
  
  「預約?」他狹長的利眸一瞇,嚇得櫃檯小姐差點放聲尖叫。「我再告訴你一次,我要見葉如蔚,告訴我她在幾樓!」
  
  「她……她在九樓!總裁秘書辦公室。」
  
  為了保命,櫃檯小姐毫不考慮的出賣葉如蔚的下落。就算因此被革職,也比丟掉小命好呀!
  
  「謝謝。」
  
  黑衣男子漠然轉身走向電梯,大家紛紛走開,讓他先進電梯,他按下九樓的按鍵,電梯很快到達九摟。
  
  他走出電梯,正好與一名抱著孩子走進電梯的美麗少婦擦肩而過。
  
  他冰冷銳利的眸子四下轉動,意外發現僵立在電梯前、防備地瞪著他的男人。
  
  他認出那是他從前的死對頭——外號兀鷹的齊威。
  
  為什麼說是從前呢?
  
  因為自從兀鷹的右手被他用槍打傷後,就成了一隻折翼的殘鷹,喜歡干涉他行動的兀鷹,再也不能握槍與他作對了,只能改而從商,當一個平凡的商人。
  
  黑衣男子邁開大步,從全神戒備的齊威身旁掠過。
  
  「不必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他看不過齊威那副步步為營的戒慎模樣,才勉強開口解釋。
  
  「你不是來找我的?」他這麼一說,齊威倒是有些驚訝。
  
  雖然他不知道孤狼為何而來,但直覺特別敏銳的他,的確感受不到孤狼身上的殺氣,可見他真的不是來殺人的。
  
  孤狼這個杜氏黑暗勢力的首席殺手到他這裡來,不是為了殺人,那是為了什麼?
  
  齊威念頭一轉,立即緊跟在孤狼身後。
  
  他得看看,孤狼到底來幹什麼!
  
  他跟著孤狼走到走廊的盡頭,詫異地看著他推門走進總裁秘書的辦公室。
  
  孤狼要找的人,竟然是盡責溫順的葉秘書?!
  
  「總裁,剛才辰嘉企業的陸總打電話來,要求將您和陸總會面的時間改在下午三點鐘。」
  
  葉如蔚背對著門口打電腦,聽見開門聲,以為是齊威送妻子下摟回來了,立即揚聲報告道。
  
  「總裁?」門被關上了,卻沒聽到任何回覆,葉如蔚不禁疑惑地轉頭去看。
  
  「啊!」
  
  她震驚地跳起來,不小心打翻桌上的茶杯,霎時水花四濺,她望著正逐漸擴散的水漬,一時怔楞著,不知該先擦拭不斷滴落的水漬,還是該趕緊轉身逃走。
  
  最後她選擇取出抹布,阻止水流向鍵盤。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捏緊手中的抹布,語調緊繃地問。
  
  「我是來找你的!」
  
  穆征凝睇著她,向來冷寂的雙眸,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算一算,他已經有五年沒見到她了!
  
  「你走——求你快走!」
  
  「你說什麼?」
  
  他舉步走向她,但他每往前跨一步,葉如蔚就猛往後退,穆征不滿地蹙起劍眉,一把權住她的手,將她扯到自己面前。
  
  「不准躲著我!」
  
  他掐緊她的下巴,逼她直視他的眼睛。
  
  「放開我……」葉如蔚別開頭,緊閉著眼,不敢去看那張令她深深迷惑的冷俊面孔。
  
  「你說什麼?」穆征的眉心擰得更緊了。
  
  「放手!穆征……你快放手!求你別出現在我面前……我不能見你呀!」
  
  「為什麼不能見我?給我一個理由,只要能夠說服我,以後我絕不會再出現!」
  
  「我不能告訴你!求你快走,快走——」
  
  「你急著要我離開的原因,難道是為了這個孩子?」他從口袋抽出照片,遞到她面前。
  
  「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葉如蔚恐懼地揚聲質問。
  
  他怎麼會有祈安的照片?是誰拿給他的?!
  
  「他是我的,沒錯吧?」
  
  孤狼百分之百肯定,這個孩子是他的!這孩子的模樣,根本就是他的縮小版。
  
  「不!他不是你的孩子!不是……」
  
  葉如蔚拚命晃動腦袋,悲愴的淚水,一滴滴滑落在臉龐。
  
  她躲了五年,終究還是被他找到了!究竟該怎麼辦?她不能眼睜睜看祈安受到傷害呀!
  
  「你為什麼不肯承認?他明明是我的!」穆征肯定地重複。
  
  「不!你猜錯了,他不是你的孩子!真的不是!」
  
  「你為什麼要否認?又為什麼這麼恐懼?你以為我會傷害自己的親骨肉嗎?」
  
  穆征的怒火迅速竄升,他使勁搖晃葉如蔚瘦弱的肩頭,搖得她頭昏眼花,噁心想吐。
  
  五年漫長的思念,和始終威脅著她的恐懼感,交相在心中激盪,幾乎令她無法承受。她眼前一黑,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地上。
  
  「小心!」
  
  從一開始就躲在門外偷聽的齊威,見苗頭不對,飛快衝進門內,趁她還未跌倒前,火速將她抱起。
  
  「你做什麼?」孤狼見他抱著葉如蔚,心中大怒,一個手刀劈入,自齊威手中奪回她。
  
  原本就虛弱不堪的葉如蔚經此折騰,再也承受不住,眼一翻,終於完全陷入昏迷。
  
  「如蔚!」孤狼驚慌地大喊,憐惜地撫摸已然昏過去的她。
  
  齊威挑了挑眉,很難將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孤狼,和眼前這個滿眼驚慌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週遭的一切,葉如蔚什麼也不知道,她躺在熟悉的懷抱裡,安心地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五年來,不曾有過一天好眠的她,深深沉溺在這樣的幸福中,酣睡著不願醒來。
  
  她在夢中看見自己的過往。
  
  記得五年前,也是這樣的隆冬……
  
  五年前北投紅葉溫泉
  
  寒流又來了!
  
  根據今天早上的氣象報告顯示,淡水的最低溫低於攝氏十度,而北投離淡水並不遠,又地處山區,氣溫自然不會太高,不過或許是周圍溫泉環繞的緣故,葉如蔚並不覺得冷。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搭配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朝氣蓬勃的模樣,宛如一朵秀麗可愛的小雛菊。
  
  她拿著竹製的掃把,將門口兩棵楓樹落下的殘葉掃起來,看見紅透了的美麗楓葉,還會撿起來,珍惜地夾進書本裡。
  
  現在已是隆冬,照理說應該沒有楓葉了,但台灣地處亞熱帶國家,冬季比寒帶國家來得溫暖,因此一直到隆冬,還看得見漂亮的紅色楓葉。
  
  她在美國求學多年,自然見過楓葉,但她總嫌國外的楓葉太大,有些品種的楓葉,一片葉子比她的臉還大,完全失去楓葉小巧細緻的美感,因此她還是最愛紅葉溫泉這兩棵楓樹,葉片大小恰到好處,火紅的楓葉像黃昏的晚霞,美得讓人捨不得不珍藏。
  
  她將落葉掃進畚箕裡,忙碌的雙頰紅撲撲的,更襯得水嫩的肌膚白裡透紅。
  
  這間名為紅葉的溫泉餐廳,是她父母移民後留下的產業,她才剛接手不到一年。
  
  記得一年前,她剛從洛杉磯學成回國,父母卻告訴她早已辦好移民,準備舉家遷移澳洲。
  
  她才剛從異鄉回來,短期間內不想再離開台灣,另一方面也是捨不得從小培育她長大的紅葉溫泉,因此央求父母不要賣掉這裡,留下來讓她繼續經營。
  
  她的父母正好也不想賣掉這間已有二十年歷史的溫泉餐廳,因此就答應她的要求,讓她留在台灣,接手繼續經營。
  
  為了不讓父母失望,她戰戰兢兢、努力耕耘,不敢稍有懈怠,因此一年下來,業績還算不錯。
  
  一年來,她遇到不少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客人,增長了不少見聞,也開闊了眼界,她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
  
  「歡迎光臨!」
  
  她自眼尾看見有人走進大門,立即抬頭微笑招呼道,待她看清走進大門的俊挺身影,立即睜大了眼。
  
  是他!一個她不知道姓名的冷漠男人。
  
  會注意到他,其實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他算是常客,過去半年來,他固定一個禮拜上這兒洗溫泉二到三次,每次都是在深夜時一個人來,大約待一個鐘頭左右,十二點打烊前就會離開。
  
  吸引她注意的另一個原因,不是因為他長得比一般人好看,而是因為他冷峻、孤傲的沈鬱氣質。
  
  他對人總是冷冷淡淡的,除非必要,否則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她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但她直覺,他的背後一定有個複雜的故事。
  
  她沒發現自己已停止所有動作,傻楞楞地望著他,直到他在她面前停下腳步,挑眉斜睨她,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像花癡一樣,張大嘴,傻傻地盯著人家看。
  
  她倏然漲紅臉,糗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那男人沒對她丟臉的行為表示任何意見,甚至沒有任何一點異樣的表情,只淡淡地說:「照舊。」
  
  所謂照舊,就是指他每次來固定使用,可以眺望山下夜景的個人特別溫泉浴池。
  
  這種特別個人池並不多,價格也比其他溫泉浴池貴,因此除了他,很少人固定使用個人特別池。
  
  「噢!好的,請跟我來!」
  
  葉如蔚趕緊放下竹掃把,從放置鑰匙的牆上取下個人特別池的鑰匙,然後飛快領著身後的男人,沿著古樸的紅磚小路,走向最偏遠僻靜的個人特別池。
  
  「你今天……好像比較晚喔?」
  
  走向個人特別池的路上,葉如蔚打破沈默,找話題和身後沈默不語的男人聊天。
  
  男人似乎不想開口說話,連哼一聲都沒有,葉如蔚有些尷尬,將他帶到個人特別池,道了聲請慢用後,便急忙想離開。
  
  不料轉身時,不經意瞄到他的手背上有個五公分大小的傷口,像是被某種利器劃傷,傷口週遭還有乾枯的暗紅色血跡。
  
  「啊!你受傷了。」她掩唇驚呼。
  
  男人舉起右手,低頭瞧瞧手背,眼眸霎時一僵。
  
  他幾乎忘了這個傷口!
  
  這是今晚他執行任務,槍殺恩主指定的目標時,被那人的兒子劃傷的。
  
  他記得那個小男孩在目睹他殺了他的父親之後,悲憤地拿起美工刀,撲過來攻擊他,那模樣就像一頭失去理智的小野獸!
  
  他應該不到十二歲吧?
  
  和當年的他差不多年紀,想必他此刻也該瞭解到人世間的殘酷了。
  
  他心口一擰,放下手,扯扯嘴角說:「只是個小傷口,沒什麼。」
  
  「什麼小傷口?你流血了耶!」
  
  葉如蔚真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難道他非要血流成河,才覺得嚴重嗎?
  
  「你等一等,我先去拿藥箱幫你消毒,否則萬一傷口發炎,那可就糟了。」
  
  葉如蔚沒等他回答,便直接轉身跑回櫃檯。
  
  孤狼挑眉望著她跑遠的纖細身影,其實他根本可以不理會她的多管閒事,但不知為什麼,他竟乖乖站著,耐心地等她回來。
  
  沒多久,葉如蔚拎著一個白色的醫藥箱,再度跑回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
  
  葉如蔚朝他歉然一笑,將醫藥箱擺在一旁裝飾用的古董八角茶几上,然後取出棉花和優碘,柔聲說:
  
  「把手伸出來好嗎?」
  
  穆征不置可否地伸出手,隨她擺弄去。他岔開腿,冷眼看著葉如蔚墊高腳尖,小心翼翼地用沾了優碘的棉花在他手上塗抹,然後輕輕吹氣。
  
  他直勾勾地注視她細心輕柔的表情,覺得她真應該去當護士的,像她這麼溫柔又有愛心的女人,在現今這種功利的社會,只怕是愈來愈少了。
  
  葉如蔚替他抹上優碘,吹乾傷口之後,再貼上一塊OK膠,就大功告成了。
  
  「好了!」她點點頭,滿意地露出笑容。
  
  穆征擰起長眉,不贊同地瞪著那條礙眼的膚色0K膠。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這輩子曾貼過這玩意兒!
  
  他曾受過比這更加嚴重幾十倍的傷,要是傷處全貼上OK膠,那他早就成了木乃伊了!
  
  再說萬一讓人瞧見他這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孤狼手上貼著OK膠,那他可能會先羞憤而死。
  
  「拿掉這玩意兒!」他撇撇唇,動手想扯下來。
  
  「不行呀!」葉如蔚驚呼一聲,趕緊上前抓住他的手。「現在拿下來的話,傷口很容易撕裂的,最好等明天早上再拿下來。」
  
  她的反應是直覺且毫不猶豫的,穆征略微一愣,像被牽引似的低下頭,望著她白嫩纖細的小手,被她柔軟微涼小手的觸感震懾祝
  
  一直以來,他並不習慣與人有直接的肉體接觸,但奇異的是,她的碰觸並不令他厭惡,甚至不覺得突兀。
  
  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葉如蔚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對……對不起!」她的臉飛快漲紅,趕緊鬆開手,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怕你又把傷口弄大,一時緊張才——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
  
  穆征淡然搖搖頭,雙眼緊盯著她,他似乎此時才發現,她長得挺漂亮的!
  
  「您先泡澡吧!」葉如蔚害羞地建議道。
  
  「嗯。」孤狼淡哼一聲,開門走進屬於他的澡池,扭扭脖子,打算好好泡個舒暢的溫泉裕
  
  「請你慢慢享受這池溫泉,記得傷口不要碰到水喔!」
  
  葉如蔚禮貌地替他關上門,待門一關好,立即掩著紅得發燙的雙頰,轉身逃回櫃檯。
  
  丟死人了!她怎麼會一再的在他面前出醜呢?他一定以為她是花癡、大色女!
  
  她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
  
  噢!她真恨不得跳進溫泉池裡,淹死自己算了。
  
  穆征聽見外頭倉皇逃離的腳步聲,嘴邊忍不住出現一抹極淡的笑意。
  
  有趣的小女人!
  
  他已經不知多久沒看過會臉紅的女孩,很難想像現今這種開放的社會,居然還有這種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
  
  剛才那女孩一定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是個滿手血腥的殺手,是黑白兩道人人畏懼的絕情殺手孤狼,他會來洗溫泉的原因,是因為不久前才剛結束一條人命。
  
  穆征脫去身上的衣物,瘦削矯健的長腿,跨入由大岩石堆砌而成的浴池內,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他背靠著岩石閉目沉思,任由熱氣騰騰的溫泉包圍他疲 憊的身心。
  
  這是他不知何時開始養成的習慣,只要執行完恩主交付的殺人任務,一定會到山上來泡溫泉,算一算,這習慣已經有好多年了。
  
  有一次偶然經過這裡,被前庭優雅的日式庭園景致給吸引了,來過一次之後,就變成紅葉溫泉的常客。
  
  其實他並不喜歡殺人,他非常討厭鮮血的味道,這就是為什麼他殺人之後,一定會來洗溫泉的原因。
  
  或許他潛意識希望,能借由溫泉裡的硫磺,洗去他一身的血腥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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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7:10
  第三章
  
  孤狼一身清爽地步出紅葉溫泉,已經接近午夜十二點了,他站在夜空下,不經意抬頭,發現天上竟佈滿耀眼明亮的星子。
  
  他微瞇起眼,失神地仰望滿是銀白星斗的穹蒼。
  
  好久沒看見這麼多、這麼明亮的星星了!
  
  記憶中,他似乎不曾看過這麼閃亮耀眼的星空。
  
  許多人在童年時,都很喜歡看星星,但他童年時整天只想著如何躲過父親的毒打,好讓自己活下去,他沒時間、也沒心情去看天上星星。
  
  或許是剛才那個有趣的小女人影響了他,今晚他突然有種閒情逸致,想好好看看這從未發現的美麗星空。
  
  他回到停在圍牆外的跑車上,打開車頂的天窗,將駕駛座的座位放平,雙手枕在腦後,平躺在駕駛座上仰望穹蒼。
  
  他細細打量這片美麗的夜空,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午夜十二點一過,洗溫泉的客人走了,紅葉溫泉的員工也陸續下班了,最後鎖門的,當然就是身為小老闆娘的葉如蔚。
  
  她鎖上頗有古味的木製大門,從皮包裡翻出車鑰匙,走向自己停在店門前的黃色小March。
  
  打開車門,插入汽車鑰匙想發動車子,她卻訝然發現,車子竟然發不動。
  
  「怎麼回事?」
  
  她皺眉思忖,再次檢查鑰匙對不對、排檔桿有沒有歸位。
  
  她很快檢查了一遍,發現鑰匙沒有錯,排檔桿的位置也正確,既然如此,車子為什麼發不動呢?
  
  她甚至拉開前車蓋,想檢查看看是否有其他的問題。
  
  時間已晚,四周已經沒什麼燈光,再說她向來只會開車,對車子的構造、性能根本一竅不通,所以即使努力瞇眼瞧了半天,還是看不出所以然。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她掉頭看看附近,溫泉的顧客、員工早走光了,這種山區小路,恐怕也叫不到計程車吧?
  
  她究竟該怎麼下山回家?難不成睡在店裡不成?
  
  洗澡的話倒是不成問題,不過睡覺可就有點麻煩了。
  
  店裡沒有棉被,冬天溫度低,山區的夜晚寒氣更重,她可不想被凍成冰棒。
  
  她正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低沉的詢問聲。
  
  「車壞了?」
  
  「是啊!」一聽到人的說話聲,她立即興奮地轉頭。「車子好像有點問——」啊!怎麼是他?
  
  葉如蔚一轉過頭,立即驚訝地停住了嘴,因為出現在她背後的不是別人,就是神情冷漠如冰的孤狼。
  
  「車子哪裡出了問題?」
  
  孤狼沒理會她驚訝的表情,逕自上前檢查她的車子。
  
  剛才他本來不想管她的,但實在看不過她無計可施、只會站著發呆的傻模樣,才把千年難得一見的慈悲心從地獄裡找出來。
  
  「我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早上開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剛才想發動,就發不動了。」葉如蔚趕緊上前回答道。
  
  不管他的態度再怎麼冷漠,終究是她唯一的救星!
  
  「我替你看看。」
  
  他彎腰將頭探進葉如蔚掀開的車蓋內,如同夜視鏡般的雙眼,犀利的在漆黑的車蓋內梭巡。
  
  葉如蔚彎著腰在一旁張望,趁機悄悄打量他俊逸冷漠的側臉。
  
  「你不是早就泡好溫泉了,怎麼還沒走?」她好奇的問。
  
  他睨了她一眼,才淡淡地開口。「今晚的星星很美,我留下來看星星。」
  
  「星星?」
  
  葉如蔚不禁仰頭瞄了頭頂的天際一眼,她都沒注意到,真的好美呢!
  
  「電瓶可能壞了,我過去拿接電器過來接,看看能不能發動。」
  
  他直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跑車,從後車廂找出接電器,分別夾在自己和她車子的電瓶上,靜待電流傳輸片刻後,再試著發動引擎,但——
  
  還是發不動!
  
  「還是不行,電瓶壞了。」
  
  「那怎麼辦?」
  
  「怎麼辦?」葉如蔚天真的問題令他幾乎失笑。「想辦法找人來修車呀!」
  
  不然還能怎麼辦?叫他揮動魔棒,變出一輛完好如初的車子給她?
  
  「可是現在是三更半夜,修車廠早就關門了,誰會跑到這偏僻的山區來替我修車?」她嘟起小嘴,煩惱地嘀咕。「不如……」
  
  她咕溜溜的大眼睛在他身上打轉,以企盼的語氣問:「你要下山是不是?能不能順道送我一程?」
  
  孤狼面無表情地望著她,沒有回答。
  
  「你只要送我到叫得到計程車的地方就行了,拜託你!」
  
  孤狼還是不發一語地睨著她,好一會兒才冷淡地開口。「上車吧!」
  
  他的車從不載人,尤其是女人,不過看在她剛才為他包紮的份上,就勉強答應一次吧!
  
  「謝謝你!」
  
  葉如蔚鬆了一口氣,趕緊從車上取下皮包,深怕他反悔似的,立即坐上他的雙門黑色跑車。
  
  一坐進車裡,葉如蔚就嘰哩咕嚕冒出一大串話。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等會兒一到山下,我馬上搭計程車回家——」
  
  「坐好,繫上安全帶!」
  
  男人寬大的手拂過她胸前幾寸的位置,扯過安全帶粗率地替她拍上,然後逕自踩下油門上路。
  
  他的薄唇習慣性地抿著,冷冽如冰的雙眸凝視著前方,大手如掌控玩具般,輕鬆地控制手中的方向盤。
  
  葉如蔚受不了車廂裡令人窒息的沉默氣氛,於是不顧他冷得凍人的表情,直接找話題和他閒聊,想打破他的沉默。
  
  「呃……能不能請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孤狼冷笑。
  
  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姓名,他只知道自己是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孤狼!
  
  「對呀,名字!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有名字的,你的父母親一定也有替你取了名字吧?」
  
  父母?想起那悲慘得令人不願回顧的童年,孤狼的唇緊緊地抿起。
  
  車廂裡又沉寂了好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他冷冽的清冷嗓音。
  
  「穆征。」
  
  「啊?」她愕然望他。
  
  「如果,你問的是我真實的名字,那就是穆征。只是,現在大家都不那麼叫我了。」
  
  「那他們叫你什麼?」
  
  「殺人魔、劊子手、閻羅王、索命鬼隨你叫!」
  
  「你……在開玩笑?」
  
  葉如蔚愣了愣,隨即鬆開眉頭笑開了。
  
  看不出他竟然會開玩笑,害她幾乎當真了!
  
  孤狼掃她一眼,薄唇抿得更緊了。
  
  他說的是真話,這女人居然以為他在開玩笑!
  
  他煩躁地按下電動鈕,打開緊閉的車窗抽煙,冬夜的凜冽寒風,立即灌入溫暖的車廂內。
  
  葉如蔚縮著肩,雙手抱著自己纖瘦的身體,牙齒不住打顫。
  
  好……好冷喔!
  
  「你冷?」
  
  穆征發現她不斷顫抖的身子,於是挑眉問道:
  
  「我?不……不冷……格格格……」她的牙齒幾乎不聽她的命令,拚命上下打顫。
  
  「會冷就老實說,我不會因此宰了你!」
  
  他將方向盤一轉,在路旁停車,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粗魯地扔到她身上。
  
  「穿上!」
  
  「不……不用了!我只要——」
  
  「我叫你穿上!」
  
  「可是你……」
  
  「你想在這裡下車嗎?」
  
  他修長的眉毛隱隱抽動著,葉如蔚看出他的耐性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趕忙用力搖頭。
  
  「不——我當然不要在這裡下車!」
  
  「那就穿上!」
  
  穆征不耐煩地瞪著前方的擋風玻璃,厭惡透了這個軟弱婆媽的自己。
  
  他的手緊捏成拳,在心中唾棄自己的失常。
  
  他這雙習慣握槍殺人的手,居然會脫下自己的衣服讓給一個女人,他幾時變成慈悲的大善人了?
  
  「下車!」
  
  「啊?」
  
  「有輛計程車從後頭開過來,你搭那輛車下山吧!」
  
  葉如蔚聽見他的話,轉頭一看後方,發現真的有車燈從後方照過來,車頂上方紅色的空車燈,在幽暗的夜色中相當顯眼。
  
  她說不出自己心中為何會有種失落的感覺,還來不及表示意見,穆征已經下車走向馬路中央,揮手要後方的計程車停下來。
  
  他走到搖下車窗的計程車司機身旁,低頭對他說了幾句話,司機朝葉如蔚望了望,然後點點頭。
  
  穆征走回葉如蔚身旁,冷淡地開口:「我已經和司機說好了,你過去吧!」
  
  「可是……」
  
  她輕咬下唇,推開車門下車,再次望向他,他還是一臉漠然,沒有絲毫挽留之意,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硬賴著。
  
  她咬咬柔嫩的唇,低著頭轉身,緩緩踱向那輛停在路旁等待的黃色計程車。
  
  上了車,她正想回頭向穆征道謝以及道別,他卻早已踩下油門,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下山的路上,她一直反覆想著一個問題:
  
  她——真的那麼惹人厭嗎?為什麼他連和她多相處一分鐘,都不願意呢?
  
  「小姐,剛才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嗎?」
  
  一直很沉默的計程車司機突然開口問道。
  
  「他?不……不是的!我們只是……朋友。」
  
  他們稱得上朋友嗎?葉如蔚十分懷疑。
  
  「幸好!」計程車司機咧開嘴,憨厚地笑著說:「我才想著,像你這麼漂亮又秀氣的女孩,要是配上一個那麼兇惡的男人,實在太可惜了!」
  
  「小姐,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凶!剛才他一過來就要我報上姓名、車號,還威脅我如果沒把你平安送到家,就要扒了我的皮釘在牆上當壁畫,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你知道他的眼神有多可怕嗎?才這麼盯著我,我就手腳發軟,他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嚇人……」
  
  計程車司機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葉如蔚只聽到前面幾句,就悸動得再也聽不見司機的話。
  
  沒想到一副對她毫不在乎的他,居然會為了她的安全威脅計程車司機!
  
  這可以證明,他至少有點在意她嗎?
  
  她怔忡望著自己的手,情緒起伏翻騰。
  
  她想見他!
  
  他……會再來嗎?
  
  「葉姐,公共池的男場洗好了!」
  
  將澡池刷得閃閃發亮的小賈抬手抹去額頭的汗水,朝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噢,謝謝你!」
  
  葉如蔚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站在櫃檯後,一頭烏亮的長髮隨意盤在腦後,幾攝柔細的髮絲,自然地垂落在頰邊,她纖長白嫩的手指在計算機上跳動,企盼的大眼不時分神朝外眺望。
  
  晚上十一點多了!已經這麼晚了,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她心神一亂,不小心按錯一個鍵,剛才算了半天的帳,這下全泡湯了。
  
  看來得再重算一次了!
  
  她歎了一口氣,翻回帳目的第一頁,準備從頭算起。
  
  此時,頗富古味的木門外,有兩道刺眼的車頭燈逐漸接近,她抬起頭,看見那熟悉的車身,原本因鬱悶而緊擰的眉眼,霎時全鬆開了。
  
  他來了!
  
  看見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身黑衣,單手插在褲袋裡,神情漠然地走向紅葉溫泉,她立即綻開一抹笑容。
  
  等了一個晚上,終於等到他了!
  
  「穆先生,你來了?」她跑出櫃檯,帶著溫婉甜美的笑容迎向他。
  
  「嗯。」穆征淡漠地點點頭,勉強算是招呼。
  
  「今天還是一樣,特別個人池嗎?」
  
  「唔。」穆征還是惜字如金,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那——我先帶你過去好了!」
  
  她照例取下鑰匙,領著他走向他閉著眼都能找到的浴池。
  
  「那天多謝你的幫忙,我的車已經修好了。」她淺笑著回頭道謝。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穆征淡然回答。
  
  「為了答謝你的幫助,下次能不能請你早點來,我想請你嘗嘗我們紅葉溫泉的招牌懷石料理——」
  
  「不必了!」他的防備心一向很強,從不吃、喝外頭的食物。再說,他並不覺得自己幫了什麼大忙。
  
  「啊?」他的拒絕太過直接,她不禁有些難堪。
  
  她窘迫可憐的表情,竟令他有些小小的歉疚,他回絕得似乎太過冷硬了。
  
  為了抹去那令他不舒服的受創表情,他竟脫口道:「吃飯不行,如果去看星星的話就沒問題!」
  
  「看星星?」她睜大眼,訝然重複。
  
  「對,看星星!」他氣憤的低吼,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他究竟哪根筋不對勁?幹啥要為了討這女人歡心而說出這種話?天知道,他從來不曾開口約過任何女人!
  
  他正欲反悔,她已興奮地猛點頭。
  
  「好呀!我知道有個地方能看到很美的星星,我們可以一起去!」
  
  她的雙頰因害羞而嫣紅,長這麼大,她第一次有這種心動的感覺。
  
  以往當然有人追求過她,但她從來沒有應允的慾望,每每以課業忙碌為由回絕了,為何面對冷漠如冰的他,她竟立即答應?
  
  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穆征不必看也知道,她的一張臉有多紅,想必她整個身子都紅透了吧?
  
  他不禁有些莞爾,狂肆的長眸上下打量她曼妙玲瓏的嬌軀,一雙冷凝的眸子逐漸發燙。
  
  他雖冷漠寡情,但畢竟是個男人,正常男人有的慾望他也有,年輕強壯的他,偶爾也需要一個女人來宣洩無從發洩的慾望。
  
  他在心底冷冷一笑,告訴自己:有何不可?
  
  以往他不曾碰過恩主賞賜他以外的女人,但對像如果是嬌羞可人的她——他不介意破例。
  
  「我在門口等你。」他淡然言宣佈。
  
  「好。」
  
  葉如蔚原以為他反悔了,沒想到他真的願意和她一起去看星星。
  
  「那裡看到的星星真的很美,你不會後悔的!」
  
  小時候爸爸常帶她和弟弟去那裡看星星,所以她的印象很深刻,那兒有她見過最燦爛美麗的星空。
  
  「我相信不會。」穆征喃喃自語。
  
  他相信她有足夠的熱情,來滿足他滾燙的慾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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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7:37
  第四章
  
  「葉姐,我們先走了喲!」
  
  十二點過後,工讀生小賈和另一名打掃的歐巴桑做完整理工作後,就先向葉如蔚道別,他明天一早還有課呢!
  
  「騎車小心一點喔!」葉如蔚柔聲叮囑道。
  
  「我們知道,拜拜!」
  
  小賈和歐巴桑下班後,葉如蔚將門窗、水電全部檢查過一遍,才鎖上門,帶著雀躍期待的心情,走出紅葉溫泉。
  
  她先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並沒有看到那輛黑色的雙門跑車。
  
  「奇怪!」難道他走了?
  
  一股強烈的失望立即湧上心頭,葉如蔚微蹙著眉,步下門前的台階,一邊張望尋找,一邊走向矮竹籬外頭的馬路。
  
  她一走到圍牆外頭的柏油路上,就看到那輛黑色的BMW跑車停在矮竹籬外。
  
  原來他在這裡!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綻開如釋重負的笑容,小快步跑向靠在車邊望著夜空沉思的男人。
  
  「穆先生,抱歉我來遲了,讓你久等了!」
  
  孤狼收回仰望穹蒼的視線,緩緩轉頭看她。
  
  「還不算太晚。」
  
  他用斜眼瞄了瞄車內音響上的電子時鐘,也才十二點過十五分而已。
  
  他原本以為她出門需要像其他女人一樣,花上一個鐘頭補妝打扮,沒想到她素淨著張臉,就跑來赴約。
  
  他注視她紅潤潤的唇瓣,突然伸手用力一抹。
  
  「啊,好痛!」她吃痛地摸著自己的下唇,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她真的沒化妝,甚至連口紅都沒抹!
  
  他不太注意女人的妝容,但也大略知道現代已經很少有連口紅都不擦的女人,她們若不是太不在意自己的外表,就是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外物的妝點。
  
  「上車!」
  
  「呃?」
  
  「不是要去看星星嗎?」
  
  「噢.對!」
  
  葉如蔚趕緊繞到另一頭,飛快打開車門上車。
  
  「我記得是在擎天崗附近。」
  
  「走吧!」
  
  他油門一踩,車子便如箭矢般飛馳而去。
  
  深藍得幾近漆黑的夜空,看起來像一塊上好的天鵝絨布料,上頭掛著難以計數的璀璨星子,就像鑲在天鵝絨上的晶瑩珠玉,隨著地球的自轉,緩緩往西方流去,如果透過慢鏡頭,還可以看見星子移動時拖曳的銀白色尾巴。
  
  葉如蔚躺在柔軟的草地上,嫣紅的小嘴微張,以一種崇拜仰慕的敬畏目光,專注地觀賞這星光流轉的美景。
  
  「好美的星星……真的好美喔!」
  
  她看見一如童年印象中的滿天星斗,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真的好美對不對,穆先生?」
  
  她偏頭仰望隨性坐在草地上,同樣望著星空沉默不語的穆征。
  
  「是很美。」
  
  穆征微瞇起眼,震懾於這令人歎為觀止的自然美景,冷絕的心似乎因此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動。
  
  這就是詩人口中讚頌、人生該享受的美好事物之一?
  
  自他十一歲那年,被人從鬼門關口救回來,被栽培成只為恩主效命的殺手後,他就不曾關心自己頭頂上方的天空有何變化,因為他成了一個永遠不懂心軟為何物的殺人機器。如何正確而迅速地奪取人命,遠比觀賞天上的星星重要多了!
  
  「穆先生——」
  
  「我叫穆征!」他早已聽煩她穆先生、穆先生的喊。
  
  「噢,穆征。你為什麼不躺下來呢?如果像我一樣躺著,天上的星星就看得更清楚了。」葉如蔚好心建議道。
  
  穆征不發一語,仍舊沉默望著星空。
  
  他不容許自己過度放鬆警覺心,即使這小女人天真得像朵小茉莉,他也不會因此鬆懈警戒,縱容自己大剌剌的躺在草地上,讓有心攻擊他的人有可趁之機。
  
  「還是你怕壓到狗屎?」
  
  葉如蔚天真誠懇的問題,讓穆征險些失控爆出大笑。
  
  狗屎?真虧她想得到!
  
  她認真地強調。「不會啦!剛才躺下來之前我檢查過了,這附近沒有狗便便,你不要擔心。」
  
  她也不想沾惹一身噁心的臭味回家呀!要是她一躺下就壓在一坨狗屎上,他一定第一個俺鼻而逃,她才不會傻到做出這麼破壞情調的事呢!
  
  「不是。」穆征仍是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複雜的身份和背景。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讓你壓力這麼大,但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好好放鬆心情嘛,這裡不會有野獸突然冒出來的啦!」
  
  「什麼?」穆征疑惑地皺眉。
  
  「本來就是這樣嘛!」葉如蔚的纖蔥玉指輕壓地寬大挺瘦的肩頭,不贊同地嬌嚷道:「你看看你自己,全身緊繃得要命,從一到這裡,一雙眼睛就沒停止在黑暗中打量,你到底在防什麼?」
  
  穆征心頭一驚,驚愕的目光霎時轉為複雜。
  
  這個單純、不解世事的小女人,卻有一雙準確精透的眼睛,能一眼看穿他長久以來養成的永不鬆懈的嚴謹防備。
  
  穆征再次掉頭審視四周,沒有一絲人工光線的草地上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的存在,只要有人靠近,他一定會知道,他的確太多心了。
  
  穆征在心底自嘲地一笑,將倏然放鬆的身子往後一躺,和她並肩躺在草地上,發現眼前的星空的確更清晰、而且更加亮眼了。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的星空看起來是不是更美、更吸引人?」
  
  她得意的聳聳挺翹的小鼻子,臉上的笑容甜美得足以令人融化。
  
  穆征心神突地一動,狹長的黑眸更加深幽難測,高大勁瘦的身子緩緩側轉著貼近她。
  
  「你……想做什麼?」
  
  葉如蔚悄悄吞了口唾沫,他該不會想吻她吧?
  
  「吻你!」
  
  話語方落,穆征的唇已尋著她的,她連聲驚呼都來不及,就被他連唇帶舌都給捲了去。
  
  「唔……」
  
  她無助地閉上眼,柔弱承受他激狂的掠奪。
  
  她的唇好甜!女人的唇,都是這麼甜的嗎?
  
  他並不是第一次碰觸女人,卻是第一次在男女情事上失控,穆征捧住她小巧的下巴,熱切地輾轉吮吻,飢渴地一再啃噬她的紅唇,直到她因疼痛而發出細微的啜泣。
  
  「疼?」穆征失神地輕撫她紅腫破皮的柔嫩唇瓣。
  
  葉如蔚委屈地點點頭,他怎麼第一次吻她,就把她的唇咬破了?
  
  「抱歉!」穆征真心道歉,他從不是這麼容易失控的人。
  
  「你好血腥!」這原本只是一句嬌喔的抱怨,但聽在穆征耳裡,卻是另一種不同的涵義。
  
  「你厭惡血腥?」他的眼眸霎時變得好冷。
  
  「當然啊!」有誰喜歡被咬?
  
  「該回去了!」
  
  穆征突然起身,逕自走向停在路旁的車。
  
  「穆征?」葉如蔚滿頭霧水,迅速爬起來跟在他身後。
  
  穆征繼續邁著大步往前走,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葉如蔚愣愣地跟隨他的腳步,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她隱約感覺到他不高興,甚至可以說在生氣,但她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生氣了?
  
  難道就為了她說她不喜歡血腥嗎?
  
  望著他急速向前大步走動的背影,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好難懂!
  
  他心裡想些什麼,她根本不知道!
  
  她若是聰明,就該在那時盡快抽身,不該把感情投注在一個謎樣的冷漠男子身上,但一向聰明的她,卻在該聰明時變笨了!
  
  她傻呼呼地把全部的自己交給這個男人,甚至連他的過去都不曾探問,就把一顆純淨無瑕的心遺失在他身上,也注定了她往後合該承受的痛苦……
  
  「穆征!」
  
  苦等了一個禮拜,葉如蔚終於在深夜時分,看見熟悉的高大身影跨進紅葉溫泉的小庭院,她立即展開笑顏,朝他奔過去。
  
  「一個人,特別池。」穆征連瞧也不瞧她一眼,逕自地走向通往個別池的小紅磚路。
  
  「穆征——」
  
  「你不想做生意嗎?」他冷然停下腳步,眼中隱約顯現一抹不耐之色。「如果你不想做生意,我可以去別間,反正這附近多的是溫泉,我不愁沒地方去!」
  
  「我這是溫泉餐廳,當然想做生意,但我想先跟你談談那天晚上的事——」
  
  「算了!我到別間去。」
  
  穆征立即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走。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害怕面對一個人尤其是個女人!
  
  他討厭和這小女人打交道,因為他發現,她竟然有牽動他情緒轉變的能力。
  
  殺手是不能有感情的!他一向冷心絕情、甚少有喜怒哀樂,從他決心為恩主賣命的那一刻起,就已拋去身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感情。
  
  與人有愈多接觸牽扯,執行任務時愈容易心慈手軟,他眼中唯一該在乎的,是如何成功達成恩主交付的任務,而不是在乎那軟而無用的感情。
  
  但是他發現在這個純真的小女人面前,他很難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就像一劑強力溶劑,輕易溶解他冷漠的外衣,在她面前,他像未著寸縷般,難以以多年習慣的冷漠姿態面對她。
  
  也因此,他才會選擇以連自己都不相信的方法,逃開紅葉溫泉,他不想也不能再繼續面對她了!
  
  「求你別走!穆征——」
  
  葉如蔚一聽他要走,慌得失去分寸,直覺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她等了一個禮拜,就等今天能夠向他解釋那天的誤會,沒想到他連機會都不想給她就要走。
  
  穆征沒料到她會不顧矜持地拉住自己,微微愣了幾秒鐘,才冷冷地喝令。「放開!」
  
  「不!不,求你聽我說,那天我說的只是一句玩笑話,絕對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氣……」
  
  她說得激動,甚至焦急的連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穆征見幾位員工和離去的客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拉扯的他們,眉頭一皺,便拉住她的手臂向後走。
  
  「你跟我來!」
  
  紅葉溫泉的後方,有一潼由泉水匯聚而成的天然小池塘,池塘四周長滿青翠的蕨類植物,葉如蔚請人用竹管將泉水注入小池塘內,更增添幾許古樸靜謐的氣氛,閒暇時,她最喜歡一個人在這裡沉思。
  
  一到那裡穆征就背對她,一句話也不說,等了半晌,葉如蔚終於忍不住開口。
  
  「穆征,你還在生氣嗎?」
  
  穆征緩緩轉頭,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她。
  
  「你怕我生氣?」
  
  「嗯!」
  
  「為什麼?」
  
  「因為——我在乎你呀!」
  
  葉如蔚低垂著頭,嫩薄的臉皮,透著羞赧的醉人紅暈。
  
  她知道,如果這時候不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會永遠失去穆征,而她不想失去他!所以即使被認為是個不顧矜持的女人,她也不會後悔自己表達了心意。
  
  「在乎?」穆征緩緩咀嚼這個字。
  
  「在乎」對他來說,是一個相當新奇的字眼,因為自他出生以來,就沒有人在乎過他。
  
  在父母眼中,他是貪歡下的附屬產物,他們從未重視過他的存在,甚至希望他永遠消失,好省去養育的責任與麻煩。
  
  而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在恩主眼中,只是一個殺人的工具,這世上沒有人真正在乎穆征這個人——除了眼前這個粉頰羞紅的小女人。
  
  他向來冷冽的眸子變柔了,他詫異地發現,心底有股暖暖的東西往上竄流。
  
  那是什麼?好溫暖!
  
  一向習慣獨來獨往的他,突然渴望有個溫柔寬容的懷抱,溫暖他冷寂的心房。
  
  「你當真這麼在乎我?」他嚴厲地審視她真誠的雙眸,他必須再次確定,他不容許有人欺瞞他!
  
  「是真的!我——真的很在乎你,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就這麼結束了。」
  
  穆征呼吸一緊,眼眸更柔了。他望著她,微勾起唇說:
  
  「好,那我們就繼續下去!」
  
  「啊?」他回答得太過爽快,葉如蔚反而愣住了。
  
  「我說我們之間不會結束!」
  
  真是個小傻瓜!
  
  她張大櫻唇的模樣像只可愛的小青蛙,穆征忍不住扯開嘴角,勾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開啟的唇。
  
  「唔!」
  
  這個驚訝遠比剛才的話更大,她先是駭然瞪著他,幾秒後才緩緩閉上眼,柔順地承受他剽悍掠奪的吻。
  
  「葉姐,外頭——啊!」小賈像列火車頭似的,急沖沖地闖進他們的小天地,直到發現自己打斷了什麼,才又慌慌張張地往後退。
  
  「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賈!」
  
  葉如蔚和穆征飛快分開,她窘迫地喊住他,問:「你這麼匆忙跑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噢!是這樣的,外頭突然來了一台小巴士的旅行團,他們說想包下我們的大浴池,可是裡頭還有一些客人,所以我才來問葉姐該怎麼處理。」
  
  「我馬上過去!」葉如蔚回頭朝穆征歉然一笑,柔聲央求道:「等我好嗎?」
  
  靜默片刻,見穆征緩緩點頭,她這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既然答應了她,他就不會離開,她看得出他是說話算話的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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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7:57
  第五章
  
  小老闆娘戀愛了!
  
  紅葉溫泉的每個員工都這麼說。
  
  光瞧她每日紅暈滿面,臉上無時無刻掛著甜美溫柔的笑容,就知她墜入情網。再加上小賈那天撞見她和穆征接吻的「好事」,所以她週遭的工作夥伴,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正陷入熱戀之中。
  
  雖然小賈曾經告訴過她,他覺得她的付出比那冷漠的穆征多太多了,但她不介意自己的付出比穆征多,她從不認為感情是能夠放在天秤上論斤秤兩、錙銖必較的東西,感情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只要能在付出的過程中令她覺得快樂,就算人人都說她吃虧,那又如何?
  
  最近天氣轉暖了,葉如蔚請廚師開出一系列春季的新菜單,正在挑選合適的菜色時,另一位工讀生小廖突然跑到她身邊,曖昧的朝她擠眉弄眼。
  
  「葉姐,姐夫來了喔!」
  
  「什麼?」
  
  葉如蔚一抬頭就看見走向櫃檯的熟悉人影,當下面頰泛紅,嬌嗔地白了小廖一眼,揚手拍了他一下。
  
  「少胡說了!剛才有桌客人不是要小菜嗎?還不快幫忙端菜去。」
  
  「是!」小廖頑皮地舉手行禮,看見穆征走進來,連忙閃進廚房裡。
  
  其實他挺怕穆征的,因為穆征永遠是一張沒啥表情的冷漠面孔。
  
  葉如蔚含笑目送小廖走進廚房之後,才走出櫃檯迎接穆征。
  
  「穆征,你來了?」
  
  「嗯。」穆征點點頭,朝小廖離去的方向瞄了瞄。「在忙?」
  
  「沒有啊!」她連忙搖頭。
  
  她好開心,他已經三天沒來了,她先前還在猜想他為什麼這麼久沒來呢,結果他就碰巧出現了。
  
  「要不要泡個溫泉?」她巧笑倩兮地問。
  
  「也好。」
  
  葉如蔚露齒一笑,親暱地拉著地的手臂,陪著他一同到他專屬的浴池去。
  
  自從相戀之後,她已為他保留他慣用的個人池,變成他一人專用的個人浴池。
  
  「你剛忙完嗎?看起來好像很累。」葉如蔚望著他冷俊的側臉,憐惜地問。她總覺得每次他到她這兒來泡溫泉的時候,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在旁人看來,他永遠都是一號表情,但她就是能從他冷凝的表情中分辨出絲微的不同,甚至還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
  
  「還好。」穆征的心情果然不太好,連回答都懶。
  
  「你——都忙些什麼呀?」
  
  不能怪她好奇,相戀以來,他們見面的機會雖然增加了,但他對她來說,仍是一個謎團。
  
  她知道他在議員杜正賢的手下做事,卻不知道他做的是什麼事,因為他對自己的工作絕口不提。
  
  「忙公事。」他果然不對工作的內容多加說明。
  
  葉如蔚知道他不想說,所以也不再追問,體貼的多給他一些自我的空間。
  
  來到他專屬的浴池,葉如蔚突然想起昨天剛替他買了一條新的浴巾,連忙說:「對了!我替你買了一條新浴巾,你先等一下,我去拿。」
  
  她倉促地跑開,不過這次穆征沒等她,逕自脫掉衣物進入冒煙的浴池裡,待她折回來,穆征已經舒服地將頭仰靠在岩石上,瞇眼睨著她。
  
  「我我把毛巾放在這兒!」看見他半裸的上身,葉如蔚有些害羞,低著頭把浴巾放在櫃子上,轉身便想離開。
  
  「等一等。」看見她害羞的嬌俏模樣,穆征突然有了違弄她的心情。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
  
  「過來!」
  
  「什……什麼事?」葉如蔚只敢側著身,壓根不敢用眼睛去瞟他。
  
  「過來一點!」他仍躺在浴池裡,閒適的命令。
  
  「到底……什麼事?」她望著自己露出涼鞋外的腳指頭,連瞧都不敢瞧他一眼。
  
  「我的毛巾掉了。」
  
  「啊?」葉如蔚順著穆征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見一條白色的毛巾漂浮在水面上。
  
  「替我撿起來好嗎?」他溫柔地請求道。
  
  「噢,好!」她趕緊繞到冒著氤氳熱氣的浴池的另一頭,蹲下來替他撈起那條毛巾。
  
  「你的毛巾。」她體貼的替他把毛巾送到他手上。
  
  「謝謝!」他假意去拿毛巾,結果卻連同她的手,一起拉向自己。
  
  「藹—」她趕緊用膝蓋著地,才沒被拖進浴池裡去。
  
  她驚喘一口氣,正慶幸著沒被他拖下水,一雙濕淋淋的大手突然破水而出,她甚至來不及再次發出驚叫,濕熱的唇舌已大剌剌竄入她口中。
  
  又來了!
  
  她翻翻白眼,無力地輕歎一聲,然後索性閉上眼,摟著地的脖子,全心感受他火熱的吻。
  
  這是與他最貼近的時候,唯有在這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對她的熱情與在乎。
  
  好不容易,穆征饜足了,他一鬆開她,葉如蔚立即像條重獲自由的小魚,飛快自他懷中溜走。
  
  她嬌嗔地掃他一眼,然後掩著被他吻得紅腫的雙唇,急忙跑回櫃檯。
  
  回到櫃檯,她放下掩唇的手,替她站櫃檯的小賈見了,馬上驚呼道:「葉姐,你的嘴被什麼蟲子咬到了,腫得好厲害呀!」
  
  葉如蔚臉一紅,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正在倒垃圾的歐巴桑聽見小賈的話,大笑著狠拍了他的腦袋一記。
  
  「笨小賈!你沒談過戀愛啊?」
  
  漲紅臉的小賈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穆征就是那只蟲子!
  
  沒有月光與星子的陽明山上,特別深幽寧靜,即使沒有美麗的星空,習慣在深夜時上山看夜景的葉如蔚和穆征,依然不改初衷。
  
  葉如蔚依偎在穆征懷裡,想起小賈的話,還忍不住好笑。
  
  「你笑什麼?」
  
  穆征挑高眉尾,低頭打量她燦笑如花的嬌顏。
  
  「我想起小賈。他今天呀……」她笑著把小賈今天鬧的笑話告訴他。「小賈好可愛,對不對?」
  
  穆征冷哼了聲,不予置評。
  
  對他來說,小賈只是個羽翼未豐的小毛頭,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有幾次被他撞見小賈和葉如蔚有說有笑、感情相當融洽的樣子,心裡真有點不是滋味。
  
  「你喜歡那小子?」他盡量問得淡然,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吃醋的樣子。
  
  「喜歡啊!」葉如蔚回答得頗理所當然。「小賈人很好,工作又勤奮,我為什麼不喜歡他?」
  
  「你喜歡他?」穆征沉下臉,想問她:那我算什麼?
  
  他討厭嫉妒這種荒謬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很蠢,但他卻無法不讓自己嫉妒小賈。
  
  「對呀!」葉如蔚轉過頭,發現他僵冷不悅的表情,心中突然有個念頭。「穆征,你在吃醋嗎?」
  
  不會吧!嫉妒一個足足小了他七、八歲的小弟弟?
  
  「別胡說!」穆征當然死也不會承認!
  
  「一定是真的!你真的在吃醋對不對?你——」
  
  「閉嘴!」
  
  穆征惱羞成怒,立即用嘴蓋住她的唇,這是唯一能讓她立即住口的方法。
  
  「唔……」。
  
  一如以往,葉如蔚迅速融化在穆征懷裡,完全忘了剛才自己想問什麼。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就在他們倆沉浸在熱情中的時候,雷聲乍起,豆大的雨點忽然落下,躲避不及的兩人,很快被淋成落湯雞。
  
  「好冷!」
  
  雖然天氣逐漸轉暖了,但渾身淋得濕答答的,照樣冷得讓人發抖。
  
  「先把我的衣服被上!」
  
  一上車,穆征隨即把自己留在車上的外套給她,然後迅速發動引擎和暖氣,她住得近,他打算先送她回去。
  
  「還冷嗎?」
  
  一路上,他不時轉頭問道。
  
  「不冷了。」他明顯的擔憂,早已溫暖她的心。
  
  到了葉如蔚位於天母住處的樓下,穆征拿了把傘送她到門口,她站在公寓的大門前,咬唇考慮了一會兒,才像下定決心似的抬頭問他。
  
  「我有乾衣機,你要不要上來把衣服烘乾?」
  
  穆征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為何會顯得猶豫,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他上去了,會發生什麼事。
  
  而他們都還在思考,該不該讓這件事提早發生。
  
  穆征凝望著她,兩人的視線在幽暗的夜色中交觸,他們之間,流動著難以言喻的細膩柔情。
  
  穆征心中一動,被這分美好撼動了心扉,不自覺點點頭。
  
  「好。」
  
  他伸出大手,牢牢握住她柔軟滑膩的小手,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沿著公寓狹小的樓梯,一步步走向她的住處。
  
  站在家門前,葉如蔚伸出微顫的手開啟大門,然後推門率先踏進屋內。
  
  她聽見身後的門被關上、落鎖,他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然後突然靜止在她頸後。
  
  「你確定?」穆征低啞著嗓子問。
  
  葉如蔚深吸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不後悔?」他必須再次確定她的心意。
  
  如果開始了她才突然後悔,那他可能無法停下來。
  
  葉如蔚又再度搖頭。
  
  「你可要考慮清楚,如果等會兒你後悔了,我不一定停得了!」
  
  穆征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再三確認,他最初的意思,不就是和她玩玩、打發時間嗎?如今為何她主動邀他進屋,他還君子的一問再問?
  
  葉如蔚的回答是反身摟住他的脖子,柔順地投進他懷裡。
  
  「這是你自願的,我無法停止了!」穆征低吼一聲,猛烈地低頭攫住她的唇。
  
  「穆征——」
  
  葉如蔚怯生生地抓緊他的背,心跳快得像要躍出胸口。
  
  雖然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但她畢竟沒有經驗,難免感到惶恐害怕。
  
  但穆征並沒有給她太多害怕的時間,一轉眼,她已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地減少。
  
  「我有點怕……」
  
  「別怕。」
  
  穆征解開她的最後一件貼身衣物,瞇眼注視她粉嫩無瑕的雪白身軀,和佈滿紅暈的秀致臉龐。
  
  他不禁歎道:「你很美!」
  
  這是他頭一次開口讚美女人,對他來說,女人就是女人,沒什麼所謂美不美的問題。
  
  杜正賢豢養了一批妖嬈的妓女,身段姣好且技巧高超,專門伺候他們這批為他賣命的殺手,真有生理需求的時候,他偶爾會碰那些女人,但他從不覺得她們美,只把她們當成止饑解渴的物品,一如食物或飲水。
  
  葉如蔚沒她們性感豐腴,更不如她們懂得賣弄風情,可是他真的覺得她很美,美得清新脫俗,美得令人憐愛。
  
  瞧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紅嫩的小嘴微張,柔弱可人的模樣,著實令人打從心底憐惜。
  
  ...
  
  激情的序曲被打斷,葉如蔚不禁懊惱地睜開眼,望向發出噪音的地方。
  
  「那是——」
  
  「我的手機!」
  
  穆征翻身下床,從丟在地上的長褲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鈕。
  
  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會打這支電話的,只有一個人。
  
  「孤狼。」
  
  他轉身背對正睜著好奇大眼望著他的葉如蔚,低聲報出自己的代號,然後靜靜等待電話那頭的回應。
  
  「嗯,我知道了。」
  
  他結束通訊,從地上撈起衣服,開始著裝。
  
  「怎麼回事?你要走了?」葉如蔚用棉被裹住自己,不解又不捨地問。
  
  「我有事。」
  
  「可是你的衣服還沒烘乾——」
  
  「不要緊,我沒時間了。」杜迎璇突然打電話來,說她父親有事召見他。
  
  他有些納悶,恩主一向很少這麼晚找他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等我有空,自然會去找你。」他著裝完畢,拉開房門,迅速離去。
  
  葉如蔚望著開啟又合上的房門,心中有種怪異的直覺。
  
  她覺得穆征似乎隱瞞了某些事情,而那件事——可能會影響她和穆征之間的感情。但無論那件事是什麼,她都不想和穆征分手!
  
  她真的愛穆征呀!
  
  她屈起雙膝,轉頭望向窗外,先前的那場大雷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月亮從密佈的烏雲中露出一半的臉龐,像半遮著面紗的美麗少女。她和穆征的未來,也會像此刻的天空一樣,雨過天青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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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8:22
  第六章
  
  「喲!咱們偉大的孤狼倦鳥知返,曉得找路回來啦?」
  
  穆征一踏入杜正賢豢養殺手的秘密基地,就被一個桀傲不馴的囂張人影擋在前頭。
  
  「讓開!」
  
  孤狼冷冷瞥他一眼,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和毒蠍這種人,根本沒什麼好說的!
  
  他生性孤僻,行動時向來獨來獨往,雖然不跟其他人打交道,但倒也相安無事,惟獨跟這只毒蠍子,怎麼都不對盤。
  
  或許是他不欣賞毒蠍的做事方法,而毒蠍也打從心底看他不順眼、時時刻刻想扳倒他的緣故吧!!
  
  他雖然常奉命殺人,但他並不喜歡殺人,逼不得已必須動手時,也會下手俐落些,盡量讓那個人沒有痛苦的死去,而毒蠍恰好和他相反!
  
  毒蠍喜歡殺人——與其說他喜歡殺人,倒不如說他以折磨人為樂,凡是他所執行的死亡任務,那人必定死狀淒慘,有些甚至差點被肢解,他厭惡毒蠍令人作嘔的變態嗜好。
  
  「哼!孤狼,你以為你能永遠佔著老大的位置嗎?告訴你!地球是圓的,太陽不會永遠在你頭頂上,將來總有日落的時候,等到那一天,就是你孤狼匍伏在我腳下的時候了!哈哈哈……」
  
  毒蠍狂妄地仰頭大笑,孤狼還是絲毫不動怒,只淡淡地說:「你在作夢嗎?」
  
  「你——」毒蠍快氣炸了。
  
  「讓開!恩主有事找我。」
  
  孤狼懶得聽他吠叫下去,逕自繞過他,往大廳擊去。
  
  他一腳踩中毒蠍的痛處,毒蠍遏然大怒,在他背後吼道:「恩主?恩主找你就了不起嗎?要不是你有點本事,恩主連瞧你一眼都嫌髒,也不想想,自己只是酒鬼和婊子生的雜種!」
  
  「你說什麼?」
  
  孤狼倏然煞住腳步,猛然轉回頭,陰騖冰冷的目光,令原本氣焰高張的毒蠍心頭一驚。
  
  「本……本來就是嘛!這可不是我瞎掰的,是事實沒錯吧?」
  
  「你再說一次!」
  
  孤狼幽緩地掉頭往回走,青筋畢露的大手,在身側緊捏成拳。
  
  「我說——呢啊!放……放開我!」
  
  毒蠍根本沒看清楚穆征是怎麼出手的,只發現眼前黑影一閃,接著他的脖子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掌掐祝
  
  「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是誰?」
  
  穆征冷著臉,逐漸加重手上的力道,只消用力一捏,他賴以呼吸的氣管就完蛋了。
  
  「唔……唔……」毒蠍整張臉漲得通紅,痛苦地死命掙扎。
  
  他快沒氣了!
  
  「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纖細靈巧的身影出現在他們身後,她看見眼前這一幕,頓時驚訝地大嚷:「孤狼大哥,快放開毒蠍!你看他快被你掐死了。」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穆征才緩緩鬆手。
  
  「大小姐!」毒蠍從沒這麼高興看見杜迎璇過,要不是她出現解圍,恐怕此時他已經去見閻王了。
  
  「你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好好和平相處,非要爭吵、甚至動手呢?」
  
  杜迎璇美麗的眸子裡,寫滿疑惑與不解。
  
  「你自己問他!」穆征別開頭,冷然說道。
  
  「怎麼回事?是不是毒蠍又找孤狼大哥的麻煩了?」
  
  杜盈璇恍然點頭,表示明白了。「毒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明爭暗鬥呢?」
  
  「誰跟這個雜——」瞄到穆征冷凜的目光,毒蠍嚥了下口水,立即改口。「跟這個人是一家人?我比較想跟大小姐您成為一家人!」
  
  毒蠍淫穢垂涎的目光,不斷在杜迎璇玲瓏誘人的嬌軀上打轉。
  
  「你要是敢再用那種眼神看她,我就捏斷你的脖子!」孤狼冰冷地警告。
  
  「不要呀!」杜迎璇連忙拉住穆征的手,嬌柔地喚道:「孤狼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求你,千萬別為了我,傷了兄弟間的感情。」
  
  「我沒有這種下流無恥的兄弟!」穆征斷然回答,然後逕自扭頭走進大廳。
  
  杜迎璇目送他的背影走遠後,溫柔嬌弱的表情逐漸轉為凌厲。
  
  「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叫你少去招惹孤狼,你怎麼就是不聽?」她用一雙美麗的杏眼瞪著毒蠍,其中的嚴厲指責,令他愧疚地低下頭。
  
  「我很抱歉!」
  
  「不必解釋!晚上到我房間來,你需要好好輔導。」
  
  原以為會受到嚴厲責罰的毒蠍聽到這句話,眼睛霎時一亮,貪婪的慾念立即浮現。
  
  「所以呀,你千萬記得今天別隨便浪費精力在打鬥這等無聊的事上,不如節省些體力,晚上好好貢獻在我床上。」
  
  「是!」陰險狡捨的毒蠍此時已經變成一條哈巴狗,只會對著杜迎璇流口水。
  
  杜迎璇得意的一笑,甩甩長髮,轉身走進大廳。
  
  自從十四歲有了第一個男人之後,她就無可自拔的愛上這種魚水之歡,她經歷過無數男人,比較之後發現,還是有功夫底子的男人最能滿足她,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召喚父親手下的殺手到她房裡翻雲覆雨。
  
  她父親杜正賢也知道這件事,而且沒有反對,她這麼做,也算犒賞那些為他賣命的殺手,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一件壞事。
  
  截至目前為止,父親的手下她全嘗遍了,唯一沒與她上過床的,就只有孤狼一人而已。
  
  她飢渴地舔舔紅唇,暗自猜想被孤狼瘦削有力的身軀擁在懷裡的滋味。
  
  可惜父親一再嚴厲警告,不許她打孤狼的主意,即使她再渴望,也不敢輕易動孤狼一根寒毛,這是她目前最大的遺憾。
  
  在孤狼的心目中,她就等於天使的代名詞,要是讓他發現他心目中的純潔天使原來是這般真面目,父親怕屆時他們再也沒辦法讓孤狼為他們賣命。
  
  其實她倒認為父親多慮了!只要上過她床的男人,沒有一個不對她瘋狂癡迷,孤狼是男人,自然也不會例外。不是嗎?
  
  經過樓梯轉角的鑲金落地鏡時,她停下腳步,保養良好的蔥白玉指撩開落在頰畔的烏黑長髮,滿意地轉動頭顱,打量自己粉雕玉琢的細緻容貌。
  
  她真慶幸,上天待她十分優厚,賜給她一張清純無邪的天使面孔,她才能毫無阻礙的以清純玉女的姿態,悠遊在上流社會之中;背地裡,又能大肆品嚐情慾的歡愉,盡情偷歡享樂,只要她擠出兩滴眼淚,任何人都會相信她是無辜的,瞧那自以為看透人世的孤狼,不就被她耍得團團轉嗎?
  
  從被她和父親救起的那一刻起,孤狼就毫不懷疑地相信,她真是他以為的那種——清純無瑕的天使。
  
  天使?真是笑話!她嘲諷地嗤一聲,轉身繼續上樓。
  
  到了父親的書房前,她立即面容一整,裝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然後敲門進入書房。
  
  「爸爸,孤狼大哥……」
  
  葉如蔚站在櫃檯後,左手拿著日帳表,右手按著計算機,雙眼卻呆滯地望著前方,顯然已進入神遊狀態。
  
  她和穆征相戀,已經有好一陣子了,但認真算起來,她和他真正相處的時間,根本還不到一個禮拜,以前她曾經認為,自己很瞭解穆征,但最近她卻愈來愈不確定,自己真的懂他嗎?
  
  自從第一次在她的住處有了親密關係之後,他們又陸陸續續見了幾次面,但是每次都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他們的約會。
  
  穆征從不告訴她,打電話給他的人是誰,她曾試著問過,他也總是避重就輕,不願正面回答。
  
  他行事愈是神秘,她愈是感到不安,她所愛的男人到底是誰,又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葉姐?葉姐?」
  
  耳畔持續傳來干擾的噪音,葉如蔚恍然回神,才看見小賈站在她身旁,顫抖的手上抱著一個看起來很重的大瓦楞紙箱。
  
  「小賈,你搬那個箱子做什麼?」
  
  「我搬個箱子做什麼?」小賈驚訝地瞠大眼。「你剛才不是要我從倉庫搬些新毛巾出來嗎?現在我搬出來了,你怎麼反而忘記了?」
  
  害他抱著紙箱等了好久,手都快酸死了!
  
  「噢!對不起,麻煩你放在這裡,等一會歐巴桑要淘汰舊毛巾,會需要用到這些新毛巾。」
  
  「好!」小賈將裝有毛巾的紙箱放在一旁的地上,順手拍去手上的灰。
  
  他看葉如蔚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試探地問:「葉姐,你有心事呀?」
  
  「我?沒——沒有呀!」
  
  葉如蔚連忙搖頭,低頭假裝看帳目。
  
  她確實有心事,但她並不習慣把心事與人分享尤其是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小弟弟。
  
  「其實,我也可以保護葉姐!」小賈突然衝動地說。
  
  「啊?」她抬起頭,茫然地望著小賈激動的臉。
  
  「如果那個人沒辦法給葉姐幸福,我願意代替他,給葉姐幸福!」
  
  葉如蔚目瞪口呆地望著小賈,她萬萬沒想到,還在唸書的小賈,居然會說出這種大膽驚人的話。
  
  「很可惜,你注定代替不了我,還是識相地閃到一邊,乖乖念你的書去吧!」
  
  一個寒到極點的冰冷嗓音,伴隨著一個瘦高的身影,像抹幽魂似的出現在小賈身後。
  
  「穆征!」葉如蔚掩嘴驚呼。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表白當場被逮到,小賈滿臉漲得通紅,瞪了穆征好一會兒,才羞憤地轉身衝出去。
  
  「小賈——」
  
  葉如蔚見他情緒激動,正欲追出去看看,卻被穆征一把扯祝
  
  「穆征,放開我!我必須去看看他。」
  
  「不許去!」見她對小賈關懷備至,穆征心裡相當不是滋味。
  
  她不是說過她和小賈沒什麼嗎?為什麼今天一來,就遇到那個小工讀生對她表白?
  
  「可是他——」她擔心小賈呀!
  
  「他已經夠大了!」
  
  又不是五、六歲的小孩,還需要人擦眼淚、鼻涕不成?
  
  「穆征!你怎麼——」
  
  葉如蔚不懂,他對小賈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不友善,他以前並不會這樣呀!
  
  她詫異地望著穆征隱含怒氣的緊繃臉龐,忽然有些明白了。
  
  「穆征,你是不是——在吃小賈的醋?」她大膽猜測。
  
  穆征聽了,向來冷酷的俊顏霎時紅了起來。
  
  這等於間接承認,他就是在吃醋!
  
  「是真的?!你真的在吃醋?」
  
  葉如蔚睜大眼,幾乎不敢相信,他也會嫉妒,她一直以為在感情的路上,她是一個人踴躓獨行,沒想到他也同樣在乎她,甚至會為她吃醋。
  
  這個發現太過驚人,宛如一場夢,令她沒有真實感。
  
  她驚喜交集,情不自禁紅了眼眶。
  
  尷尬退去,穆征吐出一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
  
  「傻瓜!這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當然高興,這證明你愛我呀!」她撲進他懷裡,緊抱住他的脖子,甜蜜的微笑中含著欣喜的淚。
  
  愛?穆征伸出雙手摟住她,默默咀嚼這個字。
  
  他很懷疑,像他這種滿手罪孽的殺手,真的有資格獲得愛與幸福嗎?
  
  「礙…」
  
  黑夜中,醉人的輕喘嬌吟,從被褥凌亂的大床上傳出。
  
  穆征抬高葉如蔚嫩白的雙腿,纏繞在自己腰間,然後繼續加快衝刺。
  
  「我撐不住了!穆征,礙…」
  
  葉如蔚急促喘息,纖細的長指掐進他的背脊裡,留下淺紅色的指痕。
  
  她狂野的反應刺激了穆征的慾念,他粗喘著加大擺動的幅度,增加摩擦時帶來的快感。
  
  激情燃燒到頂點,穆徵用力衝刺幾下,低吼著將豐沛的熱液全部濯入她體內。
  
  那一瞬間,意識迷離的葉如蔚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避孕藥了,不過她僥倖的想,應該不可能一次就受孕吧?
  
  激情結束後,穆征抽身離開她,逕自走進浴室沖澡。
  
  葉如蔚躺在床上,目光不經意接觸到穆征掛在床邊椅子上的長褲。
  
  無可避免的,她想起那幾通神秘電話。
  
  她記得他總是把行動電話放在裡頭,霎時有個邪惡的念頭,自心底深處竄起。
  
  她舔舔唇瓣,悄悄轉頭偷觀浴室,透過半透明的毛玻璃門,隱約可以看見他沖澡的身影。她無聲地溜下床,拿起他的長褲,從口袋裡找出他的行動電話。
  
  她緊張地按下搜尋通話紀錄的按鈕,一通通查看他的來電號碼。
  
  她發現,打給他的都是同一個電話號碼,她不由得揣測,這到底是誰的電話號碼?
  
  她握著電話,食指在撥號鈕上游移,遲疑著該不該按下這個按鈕。
  
  只要撥了這通電話,她就能知道,究竟是誰打電話給他。
  
  只是——她該打嗎?
  
  「你在做什麼?」
  
  凌厲的聲音乍然在房中響起,葉如蔚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閃,手中的行動電話就被人奪走,而她也因為劇烈的反作用力,往後彈倒在床上。
  
  「啊!」她還不及反應,又被人自床上拖起。
  
  「你這是什麼意思?私自查看我的電話,究竟有什麼企圖?」
  
  「我沒有……我只是想知道……」她恐懼地看著因憤怒而面孔扭曲的穆征。
  
  她從未見過這麼生氣的他,不覺嚥了下口水,下意識掙扎起來。
  
  「你想知道什麼?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好,我就告訴你!你以為穆征是誰?穆征不是什麼偉大的人,他不是你以為的正派人士,他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無情殺手——孤狼。從十八歲起,他的手上就沾滿了鮮血,每次打電話來的人,正是下達執行命令的僱主。你看,這就是那雙沾滿血腥的手——」
  
  他伸出一雙大掌,逐步逼近她。
  
  「不……我不相信!你別胡說,我不相信!」葉如蔚拚命搖頭,怎麼也不願相信他的話。
  
  她怎麼可能愛上殺人兇手呢?她所愛的穆征或許冷漠、或許不善表達情感,但他絕對是個好人。他不是殺人如麻的殺手!
  
  她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溫柔,想起他狂熱如火的吻……
  
  這樣的他,不可能是個冷血的殺手!
  
  穆征以冷漠的表情掩飾心中的痛苦,他知道事情總有揭發的一天,紙永遠包不住火,他一直很清楚。
  
  「哼!我都這麼說了,你還不相信?你若不是笨蛋,就是天真過了頭。再順道告訴你,我常去洗溫泉的原因吧!這應該算是我的怪癖,我每殺一個人,就會去泡溫泉,你算算我去你那兒泡了多少次溫泉,就代表那陣子我殺了多少人,而那——只是我的死亡名單上的一部分而已!」他殘酷地說道。
  
  「騙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不敢相信!他去洗溫泉,居然是為了洗去滿身的血腥味,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還不相信?你想看看更確實的證據是嗎?」穆征被她的固執激起了怒氣,他將她拖下床,從特製的長靴裡,抽出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槍。
  
  「這就是我殺人的工具,你別看這把槍小,它的威力可是很驚人的,往往只要一發,就足以貫穿人的腦袋。你看過腦漿四散、鮮血進流的景像嗎?我可是瞧過百遍、千遍——」
  
  「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
  
  葉如蔚捂著嘴,還是止不住陣陣噁心的感覺直湧而上,她用力推開穆征,奔向一旁的垃圾筒。
  
  她跪在地上,對著垃圾筒嘔吐,但是乾嘔了好半天,只吐出一些些苦澀的黃色膽汁。
  
  「我令你覺得作嘔嗎?」穆征諷刺地冷笑。
  
  葉如蔚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搖頭,她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真的不能!
  
  她倉皇從地上爬起,匆忙套上衣物,然後奪門而出。
  
  穆征空洞的眼,木然望著大門開啟後又關上,並沒有阻止她離去。
  
  他一直想把實情告訴她,而他也明白她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受傷的感覺?
  
  為什麼他的心,還會覺得痛?
  
  她走了也好!
  
  她走了,他又是那個誰也不在乎的孤狼了。
  
  這樣真的很好!
  
  他獨坐在歡愛氣息猶存的房間裡,一再告訴自己,直到天色破曉,黎明逐漸地降臨……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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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8:42
  第七章
  
  自從那天過後,穆征不曾再出現在紅葉溫泉,葉如蔚的心情從最初的震撼、驚恐,一直到後來逐漸沉澱,現在她已經能夠很冷靜的思考自己和穆征之間的問題。
  
  無可否認的,她還愛著穆征,但她是否能和一個殺手廝守終身?她無法給予肯定的答案。
  
  究竟該怎麼辦?
  
  就這麼和穆征分手嗎?
  
  不,她辦不到!
  
  那麼就假裝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過去,只求留在他身邊就好嗎?
  
  她也不知道!
  
  「葉姐。」小賈整理好店內的物品後,穿上外套來到櫃檯前。
  
  「小賈,要下班了?」她抬起頭,硬扯出一抹笑容。
  
  「葉姐,你還在想那個人呀?他已經不會再來了!不要煩惱,有我在你身邊,我可以——」
  
  「小賈!」葉如蔚截斷他的話,輕輕地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我不願意接受你,而是我辦不到!我愛穆征,而且只愛他,如果我能輕易愛上別人,在我身邊的人不會是穆征。」
  
  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她只對穆征動了情,她也無能為力呀!
  
  「葉姐——」小賈張開嘴,想再說些什麼,但見她面容堅定,最後還是垂下雙臂,黯然放棄了。
  
  「葉姐,既然你只愛穆征,為何輕易放棄對他的感情呢?穆征是個生性冷淡的人,愛他,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如果遇到一點挫折就卻步,我想——葉姐你還是趁早放棄,因為愛他只會愈來愈辛苦,你又何必讓自己陷在死胡同裡呢?」
  
  「小賈……」葉如蔚一直以為小賈只是個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沒想到他對感情的剖析,居然如此透徹清楚。
  
  「所以啦,葉姐你要好好想清楚,如果決定愛穆征的話,就不要輕易放棄對他的感情,無論遇到任何困難,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如果你決定不愛他的話——」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頑皮的說:「記得一定要考慮我,我是一號候選人喔!」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葉姐笑了!」小賈開心地說:「葉姐還是笑起來最好看,我最喜歡葉姐溫柔的笑容了。」
  
  「小賈!」
  
  葉如蔚感動地望著小賈真誠的面孔,抬頭說:「關於你說的話,我會好好想清楚,無論如何,我都謝謝你!你不但是我的工作夥伴,也是我的好朋友。」
  
  「別客氣啦!」
  
  小賈低頭摸摸鼻子,不敢讓她看見眼中的失落。
  
  沒想到生平第一次喜歡一個女人,就是一場苦澀的單戀,看來他的情路,注定艱苦難行了!
  
  穆征在深夜時回到住處,一出電梯,就感覺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多年來的直覺告訴他,有人在附近!
  
  他彎腰自長靴中拔出手槍,藏在長大衣的口袋裡,小心地貼著牆,無聲前進。在家門前的轉彎處,他迅速探頭一看,只見門前的地上坐著一個發呆的女人,他霎時一驚。
  
  是她!
  
  「你怎麼來了?」他走向葉如蔚。
  
  葉如蔚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我是來找你的!穆征——」
  
  「進去再說!」穆征開門直接進屋。
  
  「噢!」葉如蔚跟著走進去,愣愣地站在客廳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坐呀!你不是第一次來,不該這麼陌生。」
  
  「謝謝你!」葉如蔚隨意在黑色牛皮沙發的一隅坐下,並再一次開口。「穆征,我——」
  
  「喝什麼?」他脫下外套,淡然問道。
  
  「啊?我要咖啡。」
  
  「我這裡只有礦泉水。」他打開冰箱,扔給她一瓶小瓶的礦泉水。
  
  「謝謝!」
  
  她接過冰礦泉水,放在桌上,剛才到口的話,卻說不出來了。
  
  「你剛才想說什麼?」他在她對面坐下,細細審視多日不見的她。
  
  她沒什麼改變,只是看起來似乎瘦了點,但清麗依舊,還是男人會欣賞的美麗女人。
  
  「我想說……」她遲疑片刻,抬起頭,鼓起勇氣問。「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當殺手?」
  
  穆征瞬也不瞬地回望她,緊抿著唇,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等了好久,久到葉如蔚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為了報恩。」
  
  「報恩?」
  
  「是的。」
  
  他把十一歲那年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告訴她。
  
  「就因為他們救了你,所以你便要為他們殺人?」她驚訝地問。
  
  現在這種社會,居然還有這麼懂得知恩圖報的人。
  
  「沒錯!」
  
  「可是如果他們是正派的人,不會叫你去殺人呀!」
  
  「我沒說他們是正派的人,我只求報恩,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聽了他的回答,葉如蔚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非常難過。
  
  她知道穆征有錯,他不該是非不分,被人當成是殺人工具,但是她能怪他嗎?這個世界對他,又何曾公平?
  
  連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如些殘酷無情的傷害他,這世上還有誰是他可以信賴的?
  
  她鼻頭一酸,心痛憐惜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凝聚。
  
  她不忍苛責他,她只心疼他多年來所受的苦。
  
  她曾見過他身上大大小孝數也數不清的傷疤,她曾問過他,那些傷疤是怎麼來的?當時他沒回答,如今一想,必定是他小時候和訓練時所留下來的。
  
  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你特地跑來找我,就只為了問這件事?」
  
  他煩躁地起身,背對著她,踱向落地窗邊。
  
  她不發一語,默默起身走向他。
  
  穆征沒有回頭,但一直仔細聆聽身後的動靜。
  
  她走到他身後,張開雙臂,用力摟住他瘦削的身軀。
  
  「我愛你!」
  
  穆征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她。
  
  她知道他是萬惡的殺手、兩手沾滿血腥,還義無反顧的愛他?
  
  「小賈他告訴我,如果選擇繼續愛你,就要不畏艱難的持續下去。這就是我的選擇,我愛你!」
  
  她的唇邊掛著一抹清淺的微笑,如此溫柔,如此美麗。
  
  「如蔚……」
  
  穆征感動得難以言語,他用力回摟她,熱切火熱的唇,迫不及待尋到她的。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人活著真好!
  
  被人毫無保留地愛著,真好!
  
  「穆征!」她墊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主動伸出粉嫩的舌頭與他交纏。
  
  穆征低吼一聲,將她攔腰抱起,放在柔軟的沙發上。
  
  遠處的公寓頂樓,一架有夜視功能的紅外線望遠鏡,正密切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哼!」
  
  杜迎璇扔開望遠鏡,從手提袋裡取出手機,按下早已設定好的電話號碼。
  
  沉浸在激情中的兩人聽到手機響起,霎時彈跳起來。
  
  穆征先看看放置手機的位置,再抬頭看看葉如蔚。
  
  她表情複雜的看著他,不希望他接,又不能不讓他接。
  
  時間彷彿靜止了,他們就這樣一動也不動地互望著。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停止了,但是安靜不到十秒鐘,鈴聲又再度響起。
  
  穆征放開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以為他是要接電話,沒想到他竟然按下紅色的關機鈕。
  
  他居然把電話給關機了!
  
  「今晚,你比誰都重要!」
  
  他再度吻住她的唇,重新將她帶入醉人的激情中。
  
  「氣死我了!」
  
  杜迎璇氣惱地將手機扔回手提袋裡,扭頭快步走下樓梯。
  
  孤狼居然敢關她手機!
  
  都是那個名叫葉如蔚的女人的錯,她一定要想辦法對付她,孤狼是她的,她絕不容許有人霸佔他!
  
  火熱纏綿了一整夜,第二天將近中午時,穆征帶著葉如蔚出門,打算到附近的超市買些菜回去做家常料理。
  
  「孤狼大哥!」
  
  一踏出家門,就被一個嬌柔無助的怯弱聲音喊祝
  
  「迎璇?」
  
  穆征詫異地拋下葉如蔚,大步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杜迎璇。
  
  「怎麼回事?你怎麼在這裡?」他發現杜迎璇雪白的肌膚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昨晚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爸爸很生氣,怪我沒把事情辦好,就罰我……就罰我在這裡站了一整夜!」
  
  「什麼?!恩主怎能這麼做?」穆征不禁感到震怒,他難道不知道迎璇小姐的身子有多嬌弱嗎?
  
  「別怪爸爸!他只是求好心切。」杜迎璇抬起盈盈的淚眼,看見葉如蔚,立即抹去眼淚道:「孤狼大哥,這位姐姐是誰?她好漂亮喔!」
  
  穆征轉頭瞥了呆若木雞的葉如蔚一眼,匆忙說:「如蔚,我要送迎璇去醫院,你先回去吧!」
  
  葉如蔚皺眉打量杜迎璇,難以抑制心底莫名的反感。
  
  這個女孩美得宛如陶瓷娃娃,模樣也嬌柔惹人憐愛,但她就是莫名的討厭她,覺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好虛偽,看了就叫人不舒服。
  
  「她是真的不舒服嗎?」
  
  依她看,她人好得很嘛,眼睛下誇張的黑眼圈,應該是畫出來的吧?
  
  「你說什麼?」穆征揚高音調,長眉不悅地緊擰著。「她已經這麼虛弱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為什麼還問這種傷人的話?」
  
  「可是——」
  
  「夠了!無論如何你先回去,等我有空,會再去找你。」
  
  見他滿臉厭煩不耐,葉如蔚只得委屈地點頭離去。
  
  臨走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捕捉到杜迎璇臉上得意的笑容,她霎時有所頓悟。
  
  原來這個女人,並不像她外表那般單純無害,包藏的禍心,才是最可怕的!但是——她該怎麼讓穆征明白呢?
  
  沒有其他辦法的葉如蔚,只能選擇最愚笨的方法,在穆征耳邊苦口婆心的勸告,讓他注意杜迎璇其實是個可怕的雙面人,可惜她似乎用錯了方法,她這麼做,只讓穆征以為,她在嫉妒杜迎璇。
  
  事實上,她也的確嫉妒杜迎璇,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穆征像對待杜迎璇那樣,百依百順、絕不杵逆,就連她也不能!
  
  因此每當深夜的電話鈴聲又響起時,就會引發他們之間的爭執。
  
  「不要去!」她拉住正要起身著衣的穆征,哀求地搖頭。「求你不要再殺人了!」
  
  「這是恩主的命令,我不能不從!」
  
  「你嘴裡雖然說是為了恩主,但其實你是為了杜迎璇吧?」她吃味地問。
  
  「你在胡說什麼?」她一再拿杜迎璇挑起爭端,穆征已經感到很厭煩了。
  
  「難道不是嗎?你敢否認自己不愛她嗎?」葉如蔚紅著眼眶追問。
  
  「你哭什麼?我對她只有敬,沒有愛。」
  
  「那我呢?我和她對你來說,孰輕孰重呢?」
  
  穆征煩躁地閉了閉眼,壓根不想回答這無聊的問題。
  
  「你不敢回答嗎?」她就知道,他果然比較愛杜迎璇。
  
  「要我回答什麼?你們兩人,根本沒得比較!」
  
  她是他的女人,而杜迎璇是他的恩人,女人和恩人怎麼拿來做比較?
  
  但他的話,讓葉如蔚誤會了,她以為他的意思是,她根本不能與杜迎璇比較。
  
  「穆征,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有多虛偽嗎?她的嬌弱清純全是偽裝出來的,她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我打賭她私底下一定很可怕,甚至可能很淫蕩!」她注意到杜迎璇的眼神很媚,像會勾人似的。
  
  「住口!你胡扯些什麼?」穆征幾乎不敢相信,她原來是這種心眼小得不可理喻、又無理取鬧的女人0道歉!我要你為剛才的話道歉!」
  
  「我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需要道歉!」她別開頭,倔強地拒絕道歉。
  
  「你——」
  
  穆征瞪著她,曾目欲裂。他從未這麼生氣過,她污釁對他有恩的人,還頑固地不肯道歉,他震怒地舉高手,卻遲遲無法將手掌揮到她柔嫩的臉頰上。
  
  他用力放下手掌,惱怒地說:「我真對你感到失望!」
  
  說完,隨即甩門離去。
  
  這是他們相戀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即使上次她得知穆征的殺手身份,也不曾吵得這麼凶,她不禁哭倒在床上,猜測他們之間是否結束了?
  
  隔天早上,穆征回來了,他默默摟著她,安撫地輕吻她的唇,她滿心的委屈,霎時煙消雲散。
  
  只要他還在乎她,她就不會離開他!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真正逼迫她離開的人,不是穆征,而是杜迎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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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0 11:09:02
  第八章
  
  爭吵後隔天,杜迎璇便私下找上葉如蔚,一見面,就命令她離開穆征。
  
  「不可能!」
  
  葉如蔚當然不答應,她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的命令,而離開了所愛的穆征呢?
  
  「你在拿你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你知道嗎?」杜迎璇也不生氣,依然是一張甜美無辜的笑臉。
  
  「什麼意思?」她莫名其妙的問。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繼續死賴著穆征,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
  
  「你回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杜迎璇丟下這個謎語,就逕自轉身離去。葉如蔚望著她飄然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問號。
  
  她到底在說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立即返家查看,哪知道才一打開門,當場就嚇白了臉。
  
  「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房子不知被誰潛入,家俱全被破壞了不說,擺置的物品也被砸得稀爛,她掛在牆上的一張放大照片上頭,插滿了鋒利的小刀,五官全被刺成蜂窩狀,她跌坐在地上,環臂抱緊自己的身體,阻擋身上一陣陣的寒意。
  
  是杜迎璇!
  
  一定是她!
  
  正震驚時,行動電話的音樂鈴聲突然響起,她再次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緩緩接起電話。
  
  「哪位?」
  
  「還喜歡你家的改變嗎?」是杜迎璇!
  
  「杜迎璇,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把我的家砸成這樣?你的眼中難道沒有法律嗎?」
  
  「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有後盾,你忘了我爸爸是誰?杜議員的面子,誰敢不賣?」
  
  「你們父女倆無惡不作,對外卻裝出一副善良無辜的樣子,真令我作嘔!」葉如蔚真是氣壞了,她從來不曾這麼嚴厲的責罵過一個人。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只要達成目的,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你到底想怎樣?」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你離開穆征!你的存在已經大大影響他的行動,他最近的表現已經有點失常,該殺的人,常常手下留情,我想這都是受你的影響吧?」
  
  「殺人本來就是不對的行為!」
  
  「你挺有正義感的嘛,可是現在你遇到麻煩了,誰來救你呀?」
  
  「你別得意,如果穆征知道你是這麼惡毒的女人,他一定會幫我的!」葉如蔚脫口喊道。
  
  「是嗎?只可惜,我和你的話,你猜穆征會選擇相信誰的?」
  
  這句質問,打散了葉如蔚的篤定。
  
  杜迎璇說得沒錯,即使她和杜迎璇當面對質,穆征也不可能相信她,在他的心目中,杜迎璇是完美無瑕的聖潔天使,他怎麼可能相信,她是刻意偽裝粉飾過的假天使呢?
  
  那天之後,杜迎璇的威脅更加變本加厲,她開始找一些凶神惡煞來嚇她,後來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迫不得已,才悄悄關閉紅葉溫泉,離開穆征,並且搬離原來的住處。
  
  七個月後,她生下一個健康清秀的兒子,取名為祈安,正如其名,她什麼都不求,只求他平安。
  
  轉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四歲的祈安已經長得聰明伶俐又懂事,她不要他發生任何意外!
  
  她怕只要再和穆征有任何接觸,就會讓祈安受傷害,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躲著他,沒想到他還是找上門來了,而且還帶著祈安的照片!
  
  我一定要帶祈安躲到安全的地方……
  
  一直到昏過去前,她的嘴裡還這麼喃喃念著。
  
  「唔……」
  
  葉如蔚扇扇長而卷的睫毛,幾秒後,緩緩睜開眼睛。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四周的幽暗,除了床邊的一盞小燈,房間裡沒有其他光線。
  
  天黑了嗎?
  
  她詫異地坐起身,旋首打量自己置身的房間。
  
  這是她的房間,是她和祈安溫馨的家!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最後的記憶是在辦公室上班,然後——
  
  穆征來了!
  
  她猛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事,立即掀開被子下床,想去客廳看看。
  
  她悄悄打開房門,探頭往外查看,她第一眼就看見她的寶貝祈安在餐廳裡,霎時放下擔憂的心。祈安坐在一張餐椅上,正張開小嘴讓人餵飯。
  
  穆征背對著她,半蹲在祈安面前,一手端著印有卡通圖案的飯碗,右手則拿著與他的大掌明顯比例不符的小湯匙,一瓢瓢舀起飯碗裡的食物,餵進祈安等待的小嘴裡。
  
  她不由得紅了眼眶,她早知道,穆征會愛這個孩子的!
  
  「啊!媽媽醒了——」祈安發現她的存在,立即伸長手大喊。
  
  「祈安。」
  
  穆征也看見她了,逼不得已,她只好乖乖現身。
  
  「媽媽,爸爸餵我吃飯飯喲。」祈安睜著無邪的雙眸,快樂地說道。
  
  爸爸?他們已經趁她昏睡的時候,父子相認了嗎?
  
  「真的?」她感覺穆征灼熱的目光一直盯著她,無可避免的,只能抬頭看他。
  
  「其實祈安已經會自己吃飯了,你不必餵他。」她不自在的說。
  
  「但是我想餵他!」穆征沉聲強調。
  
  葉如蔚再次感到鼻酸,她知道他想追回他和孩子之間失去的親子時間。
  
  「祈安好乖,自己去看電視好嗎?」穆征拍拍兒子柔嫩的臉龐,溫柔低語道。
  
  「那我要看獵人!」媽媽一向不准他看這些打鬥的卡通影片,他能看的卡通節目永遠只有櫻桃小丸子和哆啦A夢。
  
  「好,快去吧!」
  
  「耶!」
  
  祈安快樂地跑去開電視,葉如蔚立即蹙起秀眉,不贊同地說:「別讓他看那些打打殺殺的影片,小孩子的模仿力很強,我不希望他將來變成——」
  
  她突然停口沒再繼續說下去,穆征卻已明白她想說什麼。
  
  「你不希望他將來像他爸爸一樣,變成一個滿手血腥的殺手是嗎?」
  
  葉如蔚沉默不語,因為他說對了。
  
  「我相信祈安有足夠的判斷力,他會為自己的將來選擇一條最正確的路,因為他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
  
  如果他也有一個愛他的好母親,今天他絕不會變成殺手孤狼。
  
  「我不是在公司嗎?怎麼會在家裡呢?」她轉移話題問。
  
  「你忘記了?你在公司昏倒了,是我送你回來的。回來前,我順道去托兒所接祈安回來,因為冰箱裡還有一些材料,我就炒了一些飯餵他。」
  
  說起祈安,葉如蔚突然想起杜迎璇的警告,她臉色倏然發白,趕緊推著他的胸膛,焦急地說:「下午你說你想看孩子,現在你已經看到了,可以離開了,以後也請你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你說什麼?」穆征震驚地瞪她,彷彿她是怪物。
  
  她的心是什麼做的?她拆散他和孩子整整四年的時間,現在居然只讓他和孩子相處半天,就狠心想再次拆散他們。
  
  「算我求你,別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
  
  「你看起來好像很害怕,你到底在怕什麼?」穆征揪住她的手,嚴厲地質問。
  
  他不是瞎子,他看得出有某些事令她恐懼害怕,但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放開我!你快走!算我求你,為了祈安好,求你離開我們吧!」
  
  葉如蔚好怕,她知道杜迎璇不是隨便說說,她真的會殺了她和祈安,那個可怕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當年生下祈安後,有一次她抱著他想去找穆征,結果在穆征住處前的巷子裡,被一輛汽車撞上,幸虧她緊抱著祈安,他才沒有受傷,但是她的背部受到撞擊,調養了好久才痊癒。
  
  那輛車肇事後立即逃逸,她不知道究竟是誰開車撞了她,但她回到家後,發現屋子裡被人用紅色噴漆寫著「警告」兩個字,那時她才知道,杜迎璇始終沒有放過她,她一直派人監視著她!
  
  從此,即使思念再苦,她也不敢再有去找穆征的念頭。
  
  「你到底在說什麼?」穆征煩躁地用手耙過半長的黑髮。
  
  「我要你離開我們的生活!你聽懂了嗎?」葉如蔚被恐懼壓得喘不過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嚷。
  
  穆征皺眉望向沙發的方向,祈安正睜著咕溜溜的黑眼珠,怯生生地瞧著他們。
  
  「爸爸、媽媽在吵架嗎?」他害怕地問。
  
  「不是!」穆征和葉如蔚異口同聲否認。
  
  葉如蔚擠出不自在的笑容,佯裝熱絡地握住穆征的手。
  
  「我和爸爸是在聊天,只是聊得有點『激動』。我們進房間去聊,這樣就不會吵到祈安看電視了。」她假笑著將穆征拉進房間裡,然後砰地關上房門。
  
  進房後,穆征的雙眼像探照燈似的,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一定有某些事情令你恐懼,只要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令你害怕,我自然會走。」
  
  葉如蔚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毅然睜開眼睛,決定把實情告訴他。
  
  「我害怕的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誰?」穆征從不知道,女人有這麼可怕。
  
  她深吸一口氣,公佈答案。「杜迎璇!」
  
  「你怕她?你在開玩笑嗎?」他簡直難以置信,杜迎璇柔弱善良得連只螞蟻都不忍心捏死,有什麼好可怕的?
  
  「我沒有開玩笑!事實上,這件事一點都不好笑!你知道她這些年來,對我和孩子做了什麼事嗎?」
  
  穆征狐疑地搖頭。
  
  葉如蔚含著恐懼又悲憤的眼淚,將這五年來深受威脅的恐懼,一一告訴他。
  
  「為了不讓祈安受到傷害,我才一直躲著你。我讓你以為是我不愛你了,其實那不是事實,我現在告訴你的才是事實,杜迎璇一直威脅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逼得我不得不逃離。」
  
  「這……怎麼可能?」
  
  穆征還是不敢相信,總是甜甜喊他孤狼大哥的杜迎璇會是這種心機狡詐惡毒、還裝出無辜模樣的雙面人。
  
  他的喃喃自語,彷彿又在葉如蔚的心口上劃上一刀。
  
  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穆征還是滿腹疑問。
  
  「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相信嗎?」葉如蔚冷然反問。
  
  穆征啞口無言了。即使現在,他還是多少心存懷疑,若是五年前,他更不可能相信。
  
  片刻後,他吐出一口氣,暫時下了決定。「我回杜家去看看,我會查出事實的真相。」
  
  「不——」葉如蔚死命搖頭。「不能讓杜迎璇知道我們見過面了,否則她一定會殺了我和祈安!」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你放心吧!」他輕撫她的面頰,軟下口吻說:「我願意選擇相信你,但我希望你也相信我。我會處理,真的!」
  
  葉如蔚咬唇望著他,半晌後,才緩慢地點頭。
  
  「我盡快回來!」
  
  他低頭在她咬紅的唇瓣上倉促印下一吻,然後迅速開門離去。
  
  葉如蔚抬手撫摸唇上殘留的溫暖,硬撐起的堅強,終於完全崩潰了。
  
  她無助地趴倒在床邊,痛哭失聲,隱忍多年的委屈,再也隱藏不祝
  
  這個惡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深夜時分,穆征潛入杜正賢位於陽明山的千坪別墅。
  
  這裡名義上雖是杜正賢的宅邸,但實際上根本就是杜氏殺手的大本營,杜正賢所豢養的一批殺手都住在裡頭,只有他因為厭惡像鳥一樣被關在籠子裡,所以一直是獨居在外。
  
  杜正賢真的很聰明,他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杜議員的宅邸,誰敢隨便來搜?難怪他暗地裡壞事幹盡,統馭黑道暢行無阻,表面上還一副憂國憂民的良臣嘴臉,在國會殿堂上發表慷慨激昂的愛國言論。
  
  真是諷刺!
  
  他用刀尖挑斷杜宅的警報系統,然後沿著屋外的管線翻上二樓,越過每個房間外的陽台,前往杜迎璇的房間。
  
  在杜氏殺手們專屬的區域時,意外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噢!噢!」
  
  一陣淫蕩的申吟,從毒蠍的窗口傳出,穆征皺了皺眉,他知道毒蠍性好女色,但沒想到他居然囂張到把女人帶回總部尋歡取樂,
  
  不——似乎不太對!
  
  他探頭往窗口內瞄了一眼,發現跨騎在毒蠍身上,狂野擺動的女人有些眼熟。
  
  那及腰的黑亮長髮、玲瓏熟悉的背影——是杜迎璇!
  
  這怎麼可能?!
  
  他震驚地瞪大眼,再次探頭確認。
  
  真的是她沒錯!她仰高頭,上下擺動臀部,用力將毒蠍的男性驕傲納入自己體內,還銷魂地伸出粉舌,舔弄自己艷紅的唇,不時高聲浪叫。
  
  穆征怔忡地搖頭,覺得眼前看見的人,根本不是杜迎璇,而是另一個帶著她的面具的淫娃蕩婦。
  
  這就是他所不知道的杜迎璇嗎?他開始相信,如蔚說的是實話。
  
  天哪!她究竟受了多少苦?
  
  不但得忍受被威脅的恐懼,還必須獨自度過漫長的懷孕期,之後更得面對生產、養育等大事!
  
  她是那麼怕痛的人,生祈安時,她一定哭得眼淚都流乾了吧?
  
  「藹—噢!」
  
  房間裡傳來男性的低吼和女人的尖叫,激情顯然已到達極點。
  
  淫穢的呻吟果然停止,屋裡開始傳出交談的聲音。
  
  「滿足了?」毒蠍意猶未盡的撫弄杜迎璇暗色的乳尖。
  
  「哼!馬馬虎虎。」杜迎璇輕蔑地低哼。
  
  她真正想要的男人是孤狼,爸爸已經答應把孤狼給她,隨她要怎麼擺弄都行。
  
  她不禁期待地舔舔唇,孤狼的功夫是所有殺手中最好的,床上的技巧——應該也一樣棒吧?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誰的主意?大小姐!」毒蠍用力擰了她的乳房一把,令她又痛又酥麻地大叫。
  
  「你幹什麼?放肆!」
  
  「大小姐,你以為主子答應把孤狼給你,他就會乖乖爬上你的床嗎?他可不像我們早就仰慕你已久,想要擺佈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毒蠍酸酸地提醒。
  
  「哼!這點不用你操心!」杜迎璇赤身下床在屋內走動,絲毫不感到羞赧。她找出扔了一地的性感內衣穿上,然後翹高美腿,悠閒地套上絲襪。
  
  「對付孤狼,我有的是辦法,只要我裝出可憐的表情,他就會被我耍得團團轉,我遲早會讓他主動爬上我的床!」
  
  「當然啦!你是他的救命天使,他當然對你唯命是從了。」
  
  毒蠍只恨自己沒早杜氏父女一步救起孤狼,不然現在孤狼也會對他唯命是從,比狗還聽話。
  
  「哈!說起來真好笑,孤狼真以為我喜歡救他?要不是爸爸強迫我照顧他,我根本不想伸出一根手指頭去碰他!你不知道,那時候他的模樣看起來有多噁心,身上又髒又臭,傷口還流出黃色的膿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像條癩痢狗一樣,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藏在窗外的穆征震驚萬分,整個人呆若木雞。
  
  這就是當年杜迎璇對他的觀感?他以為是天使的女孩,只當他是一條狗——一條垂死的癩痢狗!
  
  而他居然為了這個愚蠢荒謬的理由,為杜氏父女賣命作惡,甚至不惜成為一部無血無淚的殺人機器。這二十年來,他究竟在做什麼?
  
  這一生,他從未覺得自己這麼愚蠢。他真是蠢得不可救藥!
  
  他在窗外僵愣了片刻,才木然翻身離開。
  
  站在杜氏豪宅外,他感慨萬千地最後一次回顧這間收容他近二十年的地方,他很清楚,此刻離開,將來他不會再回來了!
  
  收回視線,他毅然轉身走向小路的另一端,他的足跡很快隨著夜風,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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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8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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