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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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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阿香]那個丫頭把命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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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1:02: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辛海棠並不知道連駿心中立下了什麼樣的誓言,她知道的是,連駿對待她的態度變了,而且變得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或者應該說,她不知該不該面對。
  
  經過一陣時日的臥床靜養,辛海棠總算獲得連駿的允許下床活動,但他還是不准她操持家務,連條手絹都不准她動手清洗。
  
  辛海棠眼巴巴的看著鄰居大娘洗衣,當她試圖靠近衣簍子想晾衣裳,便馬上被對方笑呵呵的阻止。
  
  「你在休息養傷不是嗎?你家少爺心疼你,捨不得你費力幹活兒,所以就交給我這個老婆子來做,賺點工錢吧。」
  
  「這又不是什麼花力氣的活……是說,駿少爺究竟付你多少工錢?」辛海棠忍不住問道。
  
  在鄰居大娘說出價碼時,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再也合不了嘴,一直維持著那副嚇呆的模樣直到連駿下工回來。
  
  連駿先打發鄰居大娘離開,才回頭端詳辛海棠像是受到什麼打擊的神情。
  
  「你怎麼了?」
  
  「奴婢受驚了。您……竟然以高出三倍的價碼請人來做家務?那得花上多少錢啊,太浪費了!」過度的震驚加上疑惑,教她一時忘了主僕分際,衝著他氣急敗壞地道。
  
  「這三倍價碼是我一開始就提的,我當然知道會花上多少錢,不過,能換得那位大娘立刻上工,將家裡打點得井井有條,那麼這筆錢付得便值得了。」
  
  「可是、可是……」辛海棠還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相較於她的氣急敗壞,連駿便顯得冷靜如常,甚至好整以暇的挽起她的小手往飯桌走去,一邊建議道:「你肚子餓了吧?用完膳再來聊這件事可好?不然大娘準備的飯菜都要涼了。」
  
  「不,用膳事小,奴婢想跟您說……等等,駿少爺您不能這樣牽奴婢的手,這不合規矩。」
  
  「我是主子,什麼規矩都是我說了算,我就說牽你的手才是符合規矩之事。」連駿帶著她,欲在飯桌前落坐。
  
  「不對,奴婢應該要站著好服侍您用膳的。」辛海棠不肯跟著坐下,同時暗自決定,就算他下令,她也不會服從的。
  
  連駿透過她抿緊雙唇的小動作看穿她的思緒,立刻露出帶著點乞求、帶著點無辜、帶著些難過的神情,再以刻意壓得低沉沙啞的嗓音輕柔地道:「海棠兒,坐下來……拜託?」
  
  聞言,辛海棠宛如中了蠱毒般,當她還迷迷糊糊時,人已經乖乖坐在桌邊。
  
  連駿趕忙為她夾菜。
  
  「這道蔥炒肉絲可合你的口味?」
  
  「嗯。」
  
  「豆腐芙蓉湯呢?」
  
  「嗯。」
  
  「紅燒鯽魚呢?」
  
  「嗯……不,駿少爺,怎麼是您為奴婢夾菜?快住手啊。」總算清醒回神,辛海棠急急欲起身,重拾為人奴婢應盡的本分。
  
  「你不想吃我替你夾的菜嗎?」連駿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雙眼充滿乞求,無辜的、難過的凝視著她。「拜託?」
  
  辛海棠暈暈然,再次像是被他下了蠱。
  
  不幸的是,沒人現身出面拯救她,她也無力自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他所製造出的迷人漩渦中愈陷愈深,直到再也爬不出來。
  
  她沒救了。辛海棠想著,身為一名奴婢,她無法制止身為主子的他服侍她,而身為一名女子,同樣無法抗拒身為男人的他照顧她。
  
  因為那種感覺真好,好得一切都像是天經地義……男人本來就該照顧自己的女人。
  
  而女人又怎能不為這樣的男人傾倒?
  
  或許以前她真的就只是將連駿視為主子,誓言盡忠,為他暖床亦無怨,但現下不行了,她無法再以過往的想法看待他。
  
  他逼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深藏許久的心意,不得不打破「您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的想法,以一個女子的眼光,重新審視這個在她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男人。
  
  夜半三更,萬籟俱寂,將辛海棠擁在懷裡的男人睡得又香又沉,唯獨她清醒。她雙睫先斂而後揚,雙眼沉靜如水,澄明如鏡,清清楚楚映入眼前這張男性臉龐。
  
  這張臉,在她眼中十年來如一日,卻又改變了許多。幼年時的他,俊美中帶著稚氣,但歷經這些年來的成長歷練,稚氣被從容神俊的氣息取代,教她幾乎都要忘了,他實際上還比她小了近兩歲的事實。
  
  兩歲的差距,再加上主僕既定的分際,過去辛海棠還真不曾對連駿有過什麼不該有的想望,是連駿在某個夜裡,拉住她正忙著為他舖床的小手,舉至嘴邊一吻,在她大感錯愕之際,以他那雙美麗的鳳目熱烈的、狂野的、殷盼的注視著她,就此注定了她的沉淪。
  
  待她再度回神時,人已經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事已成定局。
  
  靜靜地,辛海棠更加靠近連駿的臉龐,感受著他的呼吸,輕輕的氣流拂過她的鼻尖,暖暖又癢癢的,感覺很親暱,她真希望就這樣在他懷中暱上一輩子。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他是主,她是奴,奴婢為主子暖床也就罷了,哪能理直氣壯的在他懷中睡上一夜?
  
  思及此,辛海棠動挪身子,想如往常那般,在兩人歡愛後他倦極入眠時,不動聲色的離開他的懷抱,悄然回到她房裡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才動了一下,連駿看似沉睡的俊龐立刻繃緊,鳳目驟張,冷不防地嚇了她一跳。
  
  「你想離開我?」連駿睡意仍濃,卻半點也不迷糊,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就像以前一樣?」
  
  「不,奴婢怎麼會想離開您,只是……等等,就像以前一樣?您怎麼知道……」辛海棠在慌張的辯解時一頓,驚詫地道。
  
  「知道什麼?你離開我的懷抱這件事?你的動作真的很快,很輕巧,但你每次都這樣做,時日久了,真當我毫無所覺嗎?」連駿一邊回應她的質疑,一邊將擁住她的臂彎收緊。
  
  「請您讓奴婢起身……」
  
  「海棠兒,你真忍心離開我,教我孤枕難眠,倍感淒冷?」連駿一手繞到她後腦勺上,教她仰高小臉,無法逃避他眼裡濃濃的情意,無法反抗他低沉嗓音中的質疑和命令。
  
  「不,可是奴婢……」
  
  「海棠兒,前些日子我們都是整晚睡在一起的,不是嗎?」
  
  「那是不得已之事,奴婢病了。」她趕忙反駁。「可是現下奴婢已經痊癒了。」
  
  「你沒事了,可我累壞了。你想想,這陣子我白天在兵部公府忙碌著,晚上回來又忙著餵你吃飯、沐浴更衣、為傷口上藥……」連駿一一細細述說自己近來忙碌的事項。
  
  「唔……」愈聽,辛海棠心中愈不安,也愈感到愧疚。
  
  是啊,回頭細想,這陣子連駿可真忙,公務及家事都要做,再加上還得照顧臥床休養的她,他不累才怪,而他還說自己孤枕難眠,倍感淒冷,她又怎麼捨得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連駿牢牢注視她的小臉,連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知道她心中已經開始動搖,他只要再推她一把。
  
  「經過這一整天的忙碌,我累得只想將你擁入懷裡,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迎向翌日清晨。海棠兒,我這樣的期盼會太過分嗎?」
  
  這下子,辛海棠知道自己已在他既溫柔且纏膩的攻勢下徹底敗北。
  
  天啊!若非連駿天生不適於習武,一旦習了武再加上這等心機,早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了。
  
  「不,駿少爺您說得是,奴婢這就陪您休息。」辛海棠將小臉挪回他的胸膛上,表示投降。「晚安,駿少爺。」
  
  「晚安。」
  
  由於姿勢的關係,辛海棠沒有看見上方連駿那張俊臉上浮現出欣喜、安心及憐愛等等情緒交雜的神情。
  
  天下太平,兵部公府的業務雖多且繁雜,但眾人仍然忙得過來,甚至午後片刻還能夠偷閒。
  
  「呼!」林一郎大剌剌的將鞋一脫,在地上盤腿而坐,不在乎引人側目與否。
  
  不過其他人也沒有多餘心思理會他,有人正商量著要不要一塊兒買點心吃,有人正張家長李家短,更有人索性以臂為枕,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你那種坐姿,腿不會酸喔?!」連駿結束一分卷宗的謄寫後,正待墨跡乾透,分神朝林一郎望了一眼,不覺莞爾。「你又不是佛祖菩薩,怎麼打起禪來了?」
  
  「什麼打禪,在我的故鄉,男兒都是這樣盤腿正坐的,而且教你們盤腿,你們還不一定會咧。」林一郎道。
  
  「這種坐姿有什麼難?」連駿還沒回話,一旁的越楠生已不服輸地反駭,學他席地而坐,交疊雙腳。
  
  「哇!麻了!」
  
  「哈哈哈……」林一郎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學兔子跳。
  
  「啐!神氣什麼,我老家也有你們不會的事。」越楠生待刺麻感消失,馬上跟著道:「我家鄉的人很會打拳,甚至為此舉行盛大的比賽,你們有嗎?」
  
  「這個……」林一郎趕緊說出另一件事,「我故鄉的男兒人人善使劍,七歲小兒便懂得如何持木劍擊退小偷,你行嗎?」
  
  「哼,我家鄉……」
  
  原本只是無傷大雅的鬥嘴,現下卻演變得愈來愈激烈,好些文書生員都忘了吃點心,全都湊過來看熱鬧,紛紛發表意見。
  
  「這樣聽來,林一郎他故鄉的人比較厲害,七歲小兒就會使劍!」林一郎登時抬高下巴,好不得意。
  
  「可是越楠生家鄉的人會打拳耶!這可是強筋健骨之道,莫怪越楠生體格這麼好,林一郎這一點可就比不上了。」
  
  「也是,越楠生的體格真的很好……哇,讓人口水都流下來了……」雙方僵持不下,氣氛顯得有些緊繃,直到被一陣紙卷轉動的窸窣聲響打破,眾人才順著聲音移轉目光。
  
  就見一派泰然自若的連駿一邊慢條斯理的將墨跡終於乾透的卷宗捲好封緘,一邊好整以暇地道:「嗯,一郎他故鄉的人真的很厲害,楠生他家鄉的人也非常的強,但是……」
  
  「但是什麼?」眾人異口同聲,等待連駿的下文。
  
  「但是那又如何?我們現下又不是在一郎的故鄉或楠生的家鄉,那些人再厲害,與我們有何相干?」
  
  哇!好大一盆冰水淋頂,好冷喔。「呃,是不相干啊……」眾人大夢初醒似眨眨眼,接著便紛紛散去。
  
  「你真無趣,本來大家還聊得那麼起勁,結果你沒兩句話就把大家都趕跑了。」林一郎朝連駿吹鬍子瞪眼睛。
  
  「那還真是抱歉,不過我又不是戲子,何必有趣?而且現下還不到放工的時辰,你要找樂子,何妨等放工後再說?」連駿說著,又拿起一份早上甫送到的信函。嗯,又是來自北方的定期軍情報告,他又可以再次拜讀熊將的連篇白字了。
  
  「說到這個,你也從來沒跟我們去找過樂子。」這回換越楠生開口。他朝林一郎使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與他一左一右圍在連駿桌旁。「我們發現一個新的好地方,放工後跟我們一起去喝個兩杯吧?」
  
  「好地方?」連駿一看兩人笑得賊兮兮的笑容,就明白他們所說的好地方無非是青樓勾欄院。「不必了,謝謝。」
  
  「不必了?」林一郎喃喃地道,突然湊到連駿耳邊低聲問:「阿駿,你家裡一定藏著女人吧?」
  
  「咦?」冷不防被人這麼一問,連駿手中的筆差點掉落。
  
  「而且一定是個很好、很棒的女人?」越楠生也問道,聲音壓得更低,透出一絲神秘兮兮的意味。
  
  「為什麼這麼問?!」連駿力持鎮靜,將那句「你們怎麼知道」的失聲反詰吞回腹內,但耳根卻開始發燙。
  
  「簡單哪,沒有哪個男人不愛粉味,除了心有所屬者外。」林一郎馬上道出他判定的結果。
  
  「而且依你的品味來看,能入你眼的女人一定不是什麼庸脂俗粉,絕對是個天仙絕色!」越楠生跟著附和,而且愈說愈起勁,激動得雙眼發亮。
  
  「說!她到底是誰?」說到最後,兩人異口同聲追問。
  
  連駿啞然,怎麼也弄不明白原來是林、越兩人針鋒相對的局面,怎麼會演變成兩入聯手攻他一個的陣仗?
  
  「你們想太多了……」他仍力圖挽回劣勢。
  
  「最好是我們想太多了。」林一郎反駁,臉孔朝他更加逼近。「說,你現下不快點吐實的話,我就這樣跟你耗著!」
  
  連駿哭笑不得,目光卻越過兩人身後,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咳,現下不是午間休息的時候,也還沒放工,我們稍後再聊這件事。」
  
  「不行,你現下就把話說清楚。」越楠生也一副準備跟他耗上的架式,甚至發話道:「誰管現下是不是午間休息時間、放工了沒啊!」
  
  「我管。」
  
  就在林、越兩人身後,一句火氣十足的話教兩人突然渾身一僵,小心翼翼地轉身一看。
  
  「文生長!」
  
  「哼,你們還認得我這個文生長?」蓄著山羊鬍的文生長冷笑連連。「瞧你們如此公然在上工時間開小差,打擾其他人辦理公務,想必交代給你們的卷宗一定不夠多,才會讓你們如此清閒?」
  
  「咦?不不不,我們不清閒,一點都不清閒……」林、越兩人冷汗直冒,欲開口分辯,但為時已晚。
  
  「來人啊!」
  
  「有!」眾人齊聲應道,投給林、越兩人的眼光既帶著同情,也想看好。
  
  「把你們手中的卷宗統統分一半出來,交給清閒的他們辦理。」文生長才懶得聽他們找藉口,直接了當地道。
  
  「遵命!」不少人拚命忍住笑意,不敢真的笑出聲,怕成為下一個受懲罰的對象。
  
  「哇——」兩人登時哀號出聲,但完全擋不住眾人搶著把卷宗往他們懷裡塞的「攻擊」。「不要這樣啦!文生長,別這麼殘忍啊-」
  
  林、越兩人纏著文生長,盼他收回成命,可惜文生長吃了枰坨鐵了心,完全無動於衷。
  
  儘管不是他的過錯,但事畢竟關己,連駿登時對林、越兩人感到抱歉。
  
  「一郎,楠生。」他開口喚住他們。「你們可有興趣到寒舍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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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我回來了。海棠,你在哪裡?」
  
  「駿少爺,奴婢在這裡。您……」辛海棠自灶房現身,見到連駿與他身後的兩名訪客時,不禁有些訝異。
  
  「他們是我的同僚,我邀請他們前來作客,麻煩你備茶。」連駿道。
  
  「是,奴婢遵命。」辛海棠努力收斂臉上的震驚神情,匆匆退下。
  
  「一郎,楠生,我這地方小了點,請別嫌棄,隨便坐。」連駿招呼著兩人,同時發現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首次以當家之姿款待來客,覺得既新鮮又有種滿足感。
  
  「謝謝。」林一郎和越楠生興致盎然的左右張望著。
  
  連駿以為他們會嫌棄這棟兩進合院太小太老舊,沒想到他們一坐下來就對這兒盛讚不絕。
  
  「這房子格局很好啊,坐北朝南,冬暖夏涼哩。」林一郎道。
  
  「謝謝。」連駿向他點頭致謝。
  
  「屋裡屋外收拾得這麼乾淨整齊,住起來一定很舒服。」越楠生也道。
  
  「是啊,住起來是很舒服。」連駿附和道。
  
  藉由外人的眼光,連駿有種嶄新感受,明白自己所認為的理所當然事物原來是如此珍貴。
  
  他在林、越兩人欣羨的眼神中,驕傲地挺直背脊,展現出更佳的當家風範,招呼他們用茶,甚至留下來用膳。
  
  席間氣氛愉快,賓主盡歡,簡單的水酒及家常菜色,卻將三人的情誼從一般的同僚關係迅速拓展。
  
  這對連駿而言是種新鮮有趣的經驗,而從另外兩人臉上表情的改變來看,亦同樣肯定了三人的交情。
  
  酒足飯飽而聊興未盡,無奈時間太晚,三人不願延誤明日的工作,只得相約下次再聚。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樣的聚會很快便成為一種常態,林一郎及越楠生成為這棟兩進合院的常客,在翌日不必上工的前一晚與連駿在小小的前院聊得暢懷,自一般百姓間近來最有趣的小道消息,乃至達官貴人間的各式蜚言流語,有時也會突然將話鋒一轉,聊起工作上的事。
  
  「所以說,我真佩服熊將的認真勁兒,明明白字連篇又很愛寫,害我在潤筆上花了不少工夫,但這是很有意思的經驗就是了。」連駿想起近來又收到的一封例行軍情報告,不禁莞爾。
  
  「虧你還能以這種愉快心思看待,換作我,哪有那種潤筆心思?光是謄寫都來不及了。」林一郎佩服不已,越楠生則直點頭附和。
  
  「時時愉快,時時才有心工作。啊,時候不早,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結束如何?」連駿望了望高掛夜空的弦月,提議道。
  
  「嗯,已經很晚,是該告辭了。感謝你今晚的招待啦,阿駿。」
  
  林、越兩人起身告辭,連駿則來到大門口送客。
  
  「兩位路上小心。」連駿拱手致意。
  
  「嗯……」林一郎頷首,與越楠生頗有共識地互望一眼,在連駿還未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兩人向前圍在他的身邊。
  
  「阿駿,你什麼時候要讓海棠過門?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們會送上大禮祝賀。」
  
  連駿一驚。「你們為什麼這樣問?我和海棠之間……有那麼明顯?」
  
  「很明顯啊。」林、越兩人異口同聲,一見連駿一臉「究竟是哪裡露出馬腳」的疑惑神情,不約而同低聲笑了起來。
  
  「首先,儘管你已經相當謹言慎行,但是仍有一點點蛛絲馬跡可尋。像是你會偶爾脫口喊她「海棠兒」這個暱稱。」林一郎舉例道。
  
  聞言,連駿的臉龐不禁微微發紅。
  
  「還有,她看似與你保持有禮的距離,卻又在處處小細節展露出對你的瞭解。你一抬手,她就知道要送上茶來;你嘴角一抿,她就知道要為你添衣。」看似粗枝大葉的越楠生也是觀察入微。
  
  「那說不定只是我們主僕相處久了,自然十分契合。」連駿窘迫地反駁,卻被兩人嘻嘻笑著搖頭否決。
  
  「不是那樣喔,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她看著你的那種眼神啊,可說是一心一意,堅定不移,像是要跟著你一生一世哩。」林一郎道。
  
  「真的嗎?!」莫非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你也是啊,雖然挺噁心的,可是你全副心思黏在她身上的模樣實在專注得很,我們常常聊天聊到一半你就突然轉頭側身,我們還沒察覺發生了什麼事呢,那個丫頭已經出現了,原來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到心靈彼此有所感應的地步,知道對方的存在。」越楠生又道。
  
  「你們愈說愈玄奇了,當我跟海棠兒是傳奇故事裡的主角嗎?我……有什麼事嗎?」連駿忽地打住原本的談話,回頭問道。
  
  話才出口,連駿心中登時一突,林!郎及越捕生則一同兩出「嘿,玄奇的是誰呀」的神情,教連駿幾乎窘紅了臉。
  
  他們說得沒錯,他與海棠恐怕是彼此心靈有所感應,否則他不會頭也沒回就知道海棠已經來到他身後。
  
  「奴婢見兩位爺還沒有離去,您又站在門口,所以打算過來隨侍在您身邊。」
  
  辛海棠不明白,她都把席間收拾乾淨了,這三個大男人怎麼還沒有話別?更奇怪的是,林、越兩人怎麼露出那麼奇怪的笑容,而連駿……唔,怎麼耳根整個都發紅了?
  
  「駿少爺,您不是著涼了吧?」辛海棠步向前,輕碰他垂在身側的手,想知道他否手腳冰冷。
  
  未料這記輕觸卻使得連駿一陣哆嗦,他輕輕歎息,突然握住她來不及縮回去的手。
  
  「駿少爺,您……」辛海棠低呼,並試著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掙離他的掌握。
  
  只是她才稍稍動了下,連駿便又多加了分力道,將她握得更緊,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丫頭為男主人暖床是一回事,但大家表面上都裝得若無其事,沒人會像現下這樣,直接公開兩人關係的。
  
  「阿駿,你……」林、越兩人也頗感意外。他們之前不過是試探問個兩句,連駿剛開始還一副迴避話題的模樣,現下他卻像是改變了心意,直接挽住辛海棠的手,將她扣在身邊,讓人訝異。
  
  「喔,這可比我想像中更……」林一郎搓著下巴,懂了。「你不只是想納她為妾?」這通常是暖床丫頭最後所能得到最好的待遇了。
  
  「不。」既然他們兩人都看出來了,連駿也不想在他們面前隱瞞對辛海棠的感情。「我要娶她為妻。」
  
  「駿少爺!」辛海棠的小臉驚得發白。「您快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不,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不好意思,一郎,楠生,你們自行慢走,不送了,我跟海棠兒有話要好好的談。」連駿草草送客後,就把辛海棠直接拉入大門,並飛快的將門關上。
  
  林一郎與越楠生默默看著那道關上的大門,默默地轉身,默默地走入前方寧靜的夜色中,但不久後又因為後方所傳出的隱約聲響而忍不住回頭瞧。
  
  「好像很熱鬧。」林一郎喃喃道。「就像蜂窩被突然搗翻一樣,真好。」
  
  「這算是好事?」越楠生難以置信地瞄他一眼。
  
  「是好事啊,明明阿駿跟他的丫頭郎有情妾有意,偏偏不知為什麼要裝的若無其事?再裝下去是會出問題的,而且問題更大,倒不如趁現下尚能處理的
  
  時候把話說明白,問題還能順利解決。」林一郎解釋道。
  
  「這麼說來,阿駿今晚這麼做是做對了?果真如此,他還真厲害,懂得拿捏住時機。」
  
  越楠生這下也懂了,隨即又一臉曖昧地對林一郎擠眉弄眼。「不過,聽你說得頭頭是道,是不是自己也遇過同樣的問題……喂,幹嘛突然走得那麼快啦?」
  
  兩人之間的問題已經延宕一段時日,如今是江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
  
  連駿一手拉著辛海棠,一手用力地關門,接著突兀地轉身,以頎長的身子將她困在他的身軀及門板間,雙掌撐在她的耳朵兩旁。
  
  辛海棠不禁戰慄。連駿並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主子,不會以自身的權勢對她威逼恫喝,不過,按照眼前的情勢看來,他就是想對她威逼恫喝,或是做出更過分的事……
  
  他的俊臉毫無預警的俯低,雙唇猝然吻住她。
  
  辛海棠立刻發現自己有多麼懷念他的親吻,它是那麼滾燙濃烈,宛如一把燃燒的火焰,燒得她渾身熱血沸騰,嬌軀柔順地在他臂彎裡化為一汪春水。
  
  「不,等一下……」連駿倏然中斷這個吻,雙唇從她小嘴上離開,牽出一絲撩人的銀涎。「我本來沒打算要吻你……不對,我當然想吻你,不過我們得先談談。」
  
  辛海棠口乾舌燥,渾身輕顫,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擠得出聲音,「駿少爺想對奴婢吩咐些什麼?請指示。」她故意將他的話解釋成主僕間下令與聽命的關。
  
  見她頑強的堅持主僕分際,連駿以加倍的耐性柔情的想說服她。
  
  「海棠兒,你真的打算一輩子以丫頭的身份跟在我身邊?白天打點我的飲食和起居,夜晚在床上承受我的需索,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直到我娶了妻室?」
  
  連駿說話時,密切注意著辛海棠的反應,她那假裝不在意的偽裝,隨著他的一字一句漸漸剝落、粉碎,彷彿一棟搖搖欲墜的小屋,努力承受著狂風暴雨的侵襲,仍然企圖吃立不搖。
  
  直到他說出最後一句……直到他娶了妻室。啊,是了,她當然懂得這一點,而且心中早早就做好準備,那她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胸口如遭重擊,呼吸困難,甚至眼前一度發黑的反應?
  
  這樣是不對的!辛海棠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試圖展現出合宜得體的回應。「奴婢到時會……會盡心服侍您和夫人。」
  
  「海棠兒,」他的這帖藥下得還不夠猛嗎?連駿內心一發狠,神情反倒愈發溫柔。「你要如何服侍我及我的夫人?服侍我們用膳、喝茶?」
  
  忽地,那幅栩栩如生的光景,隨著連駿的話浮現在辛海棠腦海中。
  
  連駿與他那面目饃糊的名門嬌妻同桌用膳,笑語晏晏,深情相視……
  
  「不……」
  
  「服侍我們梳洗、更衣?」
  
  光景再轉,她看見連駿與嬌妻在廂房裡,以主人之姿,等著她前來服侍。「不、不……」
  
  「還有,」連駿溫柔地道出最後一句,「服侍我們上床就寢……」
  
  「不!」辛海棠再也受不了如此緊繃的情緒,終於吶喊出聲,「不要、不要、不要!」
  
  她直接衝著他的臉,喊得又大聲又響亮,喊得既憤慨又挫敗,喊到最後,高亢的嗓音變成了微弱的低嗚,宛如重傷的飛鳥走獸所發出的瀕死哀泣。
  
  「不要……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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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1:03:40 |只看該作者
  連駿心疼極了,卻又故意裝得面無表情,愈發冰冷。「不要什麼呢?你是我的丫頭,理應服侍我和我的夫人,喔,還有我未來的兒女,你的小小少爺或小小姐。」
  
  「不!」哀泣陡然拔高成憤怒的尖叫,辛海棠雙眼發紅,狼狽又凶狠。見她小嘴顫抖,手指也在顫抖,事實上整個人都簌簌顫抖著,連駿便明白他這帖猛藥其實已經下得夠深、夠猛,藥效即將見效。
  
  「休想!」多年來頭一回,辛海棠失去了向來謹守的主僕分際,忘我且使勁地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瞪著他。「休想教奴婢去服侍什麼夫人、什麼小小少爺、小小姐!奴婢會將他們當成球來踢,一個個都去滾狗屎!」
  
  啊,她說的話宛如天籟,但這樣還不夠,他還要多一點,更多的保證。「海棠兒,你好大的膽子,憑什麼這樣跟我說話?」
  
  「就憑奴婢愛您!愛您!好愛您!」她失控的狂喊。
  
  「有多愛我?愛到願意嫁給我嗎?」見有機可乘,連駿緊迫盯人地追問。「願意!」辛海棠不假思索的脫口便道。
  
  「願意為我生兒育女?」連駿再問。
  
  「願意!」辛海棠豁出去地喊。
  
  「願意與我同枕眠,共白首,即使生死亦相伴隨?」
  
  「願意!願意!願意!」辛海棠極為激動的迭聲喊出內心所有的願望。
  
  直現連駿回應她一聲激切的歡呼,伸臂將她一把抱得緊緊的,她才從忘我中清醒,愕然發現自己犯下了什麼樣的錯。
  
  她怎麼可以一時不住激,就這樣吐露出內心的真情愛意?現下可還來得及把話收回?來得及全盤否認嗎?
  
  「駿少爺……」
  
  鳳目微微一斂,連駿何其敏銳,一眼就看穿辛海棠想反悔。
  
  門都沒有!他立刻搶先打斷她的話,並試圖轉移她的心思。
  
  「好極!好極!我就知道我們是郎情妾意,兩心相屬。海棠兒,你可知道我是何時開始喜愛你的?或許是從我們初次打照面起,我就對你抱持著喜愛之情了,當年初見面,我便愛煞你那副小小年紀卻老氣橫秋的架式喔。」
  
  「什麼?奴婢那副老氣橫秋的架式……不對,奴婢什麼時候老氣橫秋來著?」她只比他大兩歲,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卻像是大了二十歲!只要是女人,都很顧忌這種事啊。
  
  「你一直顯得老氣橫秋啊。」連駿說得理所當然。「平常也很愛像個老媽子,對我東管西管,一下子是「駿少爺,請將青菜吃光光」,一下子又是「駿少爺,您將夫子今日所教的功課溫習了沒」,直到現下,你還是會提醒我「駿少爺,天冷了,多披件掛子」,或「駿少爺,時候不早,您該歇息了」等等叮嚀啊。」
  
  「真的非常抱歉……」該糟,她平常的確都是這樣叮嚀連駿的,本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現下從他口中道出,卻顯得又長又囉唆啊!
  
  相較於辛海棠內心百般糾結的情緒,連駿卻露出泰然自若的笑容,順勢摟著她席地而坐,以雙腿緊緊將她整個人護在中間。
  
  「為什麼要道歉?或許當時我會覺得你的叮嚀囉唆煩人,但事後才發現那是你真情的表達。你是真的為我好,才會注意我的膳食、功課以及起居作息。滴水都能穿石了,我與你朝夕相處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怎麼可能不被你的忠誠、你不經意展露的情意以及你出落得愈發誘人的面貌吸引、打動?我終究只是個凡夫俗子啊,海棠兒。」
  
  兩朵紅雲飛上辛海棠的雙頰。聽見這番深情傾訴,她的芳心怎能不悸動?辛海棠咬唇不語,卸下所有的抗拒,將嬌軀往後偎入他的懷中。
  
  她輸了,投降了,再也不想隱藏自己對他的濃情蜜意。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連駿強忍滿心如潮的狂喜,以一記更為堅定,亦更為柔情萬分的擁抱回應她無聲的暗示,將臉深深埋入她頸側,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好香……」連駿喃喃低語,貪婪地微抽鼻頭,「你聞起來好香……」
  
  香?辛海棠反駁道:「奴婢忙碌了一天,汗水淋漓,哪來的香氣可言?」
  
  「我就是覺得你聞起來好香嘛。」連駿朝她的頸膚輕嚙一口,教她渾身發顫。「這裡香、那裡香,還有再下面一點的地方……」
  
  「駿少爺您別鬧……」
  
  辛海棠忙著應付連駿的輕嚙吮咬,沒料到連駿的雙手並未閒下,左手隔著層層衣衫握住她的盈軟,右手則將她的裙擺拉起,捲到大腿上,再滿掌覆上她的雙腿間,隔著褻褲揉弄。
  
  「我不是鬧,我是真的想要你。」連駿愛撫著她,不禁感到亢奮,胸膛因愈發深沉的呼吸而明顯起伏,腹下的堅挺如槍似矛,頂在前方人兒的臀上,散發出驚人的熾熱感。
  
  軟玉溫香擁滿懷,他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她又是他的心上人,他自然想要她,而且想狠狠的疼愛她,可是……內心的猶豫教他遲疑了,雙手自然而然停下了愛撫的動作……
  
  辛海棠無辜又納悶地半側著頭,回陣詢問似的看向他。
  
  「我只是想冷靜一下。」連駿俯首,半是窘迫半是自責地道。「畢竟我之前才那樣傷害過你……我不知道……」
  
  啊,她懂了,他想起上回自己粗暴的傷了她一事,此時才遲遲不敢繼續。
  
  辛海棠一顆芳心既柔軟又甜蜜。這樣的駿少爺,教她怎麼能不愛?
  
  她在他懷中轉身,與他相視,小手握住他因姿勢改變而鬆開的指掌,舉至小嘴邊親吻。「既然如此,這回換奴婢來疼愛您吧。」
  
  聞言,連駿的心瘋狂的鼓動著。「換你來疼愛我?」
  
  「是啊。」辛海棠的雙眼閃閃發亮,微偏著頭的模樣顯得極為可愛。「可以嗎?」
  
  連駿愣愣的點了下頭。「當然,有什麼不可以……」這一定是他在作夢,而且這場夢美得教他心跳評然。
  
  「很好。」辛海棠笑得更加可愛,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緊張。她不覺輕輕吐出舌尖,潤了潤下唇,然後在他雙腿間跪直上身,主動吻住他。
  
  這記親吻徐緩深長,她不斷以舌尖撩撥著、纏弄著他,主動將香津哺入他的嘴裡,邀請他品嚐她的滋味,同時也品嚐著他的。
  
  四唇交纏,兩舌相弄,辛海棠雙手的十指先是撫上連駿的臉廓兩側,指尖淘氣地拂過他的鬢髮,直到他略帶抗議的悶哼出聲,才又滑到下方的脖頸,再往下拉開他身上的衣衫,愛撫他的胸膛,拇指食指掐弄著男性的乳首。
  
  男性此處的敏感一如女子的嬌蕊,直教連駿抽氣連連,身軀不由自主地震顫。
  
  「別這樣。」
  
  「別怎樣?」辛海棠雙眼一亮,雙手的兩指反而頻頻樞弄。「這樣?」
  
  「唔……」腹下的堅挺迅速賁起,連駿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弱點,或者應該說,很幸運的被辛海棠發現了。
  
  「還是那樣?」
  
  辛海棠湊上前,以唇舌取代手指,濕潤柔嫩的觸感直教連駿血氣翻騰,燃燒的快慰焚遍通體經脈,眼看就要讓他發洩出所有慾望。
  
  辛海棠的手正巧停下,在他急促喘息時仰高小臉,對一臉慾求不滿的他笑得慧詰又淘氣。「您舒服嗎?」
  
  「太舒服了!」連駿想也不想的應道。「快!繼續!」
  
  「奴婢遵命。」辛海棠雙頰緋紅,渾身輕顫,其實在她以慾望折騰連駿的同時,何嘗不是折騰自己?她亦再也無法忍受。
  
  輕輕哆嗦著,連駿火熱的注視下,辛海棠以發顫的小手為自己寬衣,好不容易終於褪去最後的肚兜與褻褲,裸露出苗條柔軟的嬌軀。
  
  「真美……」連駿喃喃地讚賞道。
  
  「不,奴婢很平凡,一點都不美。」辛海棠羞怯地搖頭否認。
  
  「哪裡不美?瞧你胸前的那對軟嫩,小巧渾圓,每每握在手中,嬌蕊兒還會在我的掌心中挺立,卻又會在我嘴裡變得又嫩又軟,舌尖輕輕一點,你便會發出好聽的嚶嚀聲……再瞧你腿間那朵嬌花兒,那麼緊又那麼小,可是每次都能牢牢的裹住我,滋味美得不得了!更不用說你那柔軟卻結實的臀腿,總是能任我擺弄……唔……」
  
  連駿未竟的話被辛海棠急急伸手摀住他的嘴而打斷。
  
  「別說了!好羞人!您別說了……啊!」
  
  原來是她羞臊地阻止他說話時,他已乘勢一手握住她的纖腰,一手解開褲頭,釋放再也忍無可忍的慾望,一連串的動作直教她猝不及防。
  
  「的確,就別說了,直接用做的比較快。」連駿將她抱到身上,扶著她的俏臀讓她緩緩往下坐。
  
  「呃……」辛海棠屏息,感受男性的堅挺紮實地插進嬌花裡,硬生生地將她撐開,直到盡根沒入。「啊……不行……」
  
  「乖,海棠兒別動,一會兒就好了。」兩人采對坐之姿,連駿試圖轉移她的心思,將俊臉埋入她胸前,含住一朵嬌蕊。
  
  他知道,此次歡愛若不能消除她內心中那些他曾粗暴待她所留下的陰影,她日後可能就不會再讓他碰了。思及此,連駿以更加溫存柔情的方式愛撫著她。
  
  他的努力很快就看見成效,辛海棠心底些許的不安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著迷,沉醉在他給予的甜美歡愉裡。
  
  待他以唇舌洗禮過她雪嫩的雙丘,她的嬌花已然情露氾濫,濕潤了兩人的交合處,散發出誘人的曖昧氣息。
  
  連駿驀地挺腰往上一頂。
  
  「啊!」辛海棠一驚,不禁呻吟出聲。
  
  「疼嗎?」儘管知道自己的力道並不大,他仍緊張地問。
  
  「不疼……」她只是因為已有好一陣子不曾歡愛,所以有些不習慣。
  
  「不疼就好。」連駿鬆了口氣,腰身再度往上挺動。「我再也不會弄疼你……海棠兒,我的海棠兒,愛你,我好愛你!」
  
  原本如和風細雨的溫存律動,很快就轉變成狂風暴雨般的節奏。
  
  「奴婢也好愛您……」辛海棠因身下不斷的撞擊而不住晃動,兩人交合的聲響實在羞人,更是頻頻刺激著她流淌出更多蜜液。
  
  當連駿最後一次將堅挺插入她的嬌花中,在那緊窒無比的花竟深處釋放。辛海棠承受著這份激情,灼燙的熱液與濕潤的情露交融,自兩人交合處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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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1:04:0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兩人之間的感情風雨終告落幕,日子平靜下來。
  
  他們的感情與日俱增,就算沒有敲鑼打鼓公諸於世,在舉手投足間就已流露出無比親暱的況味。
  
  一如現下,林、越兩人又來到這小小的合院聚會,本來正與兩人暢談的連駿忽地一蹙雙眉,伸手挽住端著茶前來的辛海棠。
  
  「這燙傷是怎麼回事?」
  
  林一越兩人也好奇地跟著睜大雙眼張望。
  
  辛海棠抽不開手下只得據實回答,「沒什麼,只是方才在沏茶時不小心被些許熱水燙著。」
  
  「這還叫沒什麼?」連駿立刻起身,氣急敗壞帶著辛海棠來到灶房,要她將手浸入水缸中,接著轉身忙著找東西。「金創藥膏呢?我記得家裡還有金創藥膏的。」
  
  「收在牆邊斗櫃裡了,奴婢這就去拿來。」
  
  「什麼你拿!你的手給我好好浸在水裡,動都不許動一下。受傷了還不自愛?留下疤痕怎麼辦!」
  
  「奴婢不在乎留疤……」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是要我心疼死嗎?」
  
  站在門邊偷聽壁角的林、越兩人均張大了嘴,當連駿步出灶房看見他們的怪模怪樣,立刻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都聽見了,都明白了是嗎?」
  
  「沒錯!我們都明白了。」兩人異口同聲,朝稍後才走出來的辛海棠深深一揖。「見過駿嫂!」
  
  辛海棠整張小臉立即泛紅,吶吶不成語。「奴婢……就只是奴婢……」
  
  「胡說,你不只是奴婢,你還是我的海棠兒、我的心上人,他們口中的駿嫂。」連駿馬上反駁道,一把將她摟得緊緊的,接著俯首親吻她。
  
  「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在人前公然吻她!即使只是一記淺淺的啄吻,也夠教辛海棠臉紅的了。「林爺和越爺在看哪!」
  
  「沒關係,請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林一郎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辛海棠或許容貌平凡,但臉紅的模樣著實可人,與連駿俊美的相貌堪稱絕配。
  
  「你真是好福氣啊,阿駿,能有如此佳人相伴一生。」越楠生也道。「我也想要有一個這樣漂亮妻室。欸,你們成親時一定要請我去喝杯喜酒啊。」
  
  成親?喝喜酒?辛海棠聞言乍喜還憂。雖然她與連駿已經山盟海誓,互許終身了,可是依禮法而言,他們真要正式成親恐怕阻力重重,別的不說,連老夫人與荷夫人就不可能點頭同意這門親事。
  
  但連駿的想法顯然與她不同。「你們當然要來喝我們的喜酒。」
  
  「只是……你們的親事,真的沒問題嗎?」林一郎問。「你家裡的人會同意立丫頭為正室嗎?」
  
  「事在人為,如何不能成?只是恐怕需要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和家裡的人商量罷了。你願意等我嗎?」最後一句,他朝身旁眼眶泛紅的辛海棠問。
  
  「願意!奴婢當然願意!」她迭聲應道。
  
  「唉!你怎麼還稱奴婢?你昨天才答應我要改口了,不是嗎?」連駿嚴肅地糾正。
  
  辛海棠感動未竟,羞意又現。「奴婢……不,妾身願意。」
  
  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女子能在他面前如此自稱了!連駿心中對此非常滿意。
  
  「願意什麼?你說個明白。」
  
  「妾身願意等候與您正式成親那一日到來。」她慢慢綻開笑容,但聲音裡卻開始帶著哽咽,嚇得連駿趕忙把她摟緊。
  
  辛海棠還沒真的哭呢,一旁已有人淚滿襟。
  
  「太感人了……嗚嗚……多麼刻骨銘心!」林一郎與越楠生不斷互相為對方擦眼淚。
  
  這下子辛海棠反倒哭不出來了,與連駿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兩個大男人哭個痛快。
  
  平靜的日子持續著,連駿依舊黎明即起,準時赴兵部公府上工,待放工後又返回那棟小合院,與辛海棠相親相愛,繾綣纏綿。
  
  閒暇時,他們會一同出門散心,逛逛市集,欣賞攤子上所賣的各種琳琅滿目的小東西。
  
  「這髮釵真美。」連駿挑了支銀釵,材質中等但雕工頗佳,是朵栩栩如生的盛開海棠。他毫不猶豫的買下,並要辛海棠立刻簪上。
  
  辛海棠依言而行,羞澀地問:「好看嗎?」
  
  「嗯……」連駿故作嚴肅的沉吟著,接著湊至她耳邊低語,「人比花嬌?人更嬌。」
  
  辛海棠整張臉變得嫣紅,極為嬌媚。
  
  返家後,兩人一邊吃著辛海棠準備的紅棗蓮子湯,一邊話家常。
  
  連駿突然想到一個多年來不曾有過的疑問。「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無微不至地服侍我,何來空閒的時間練武?」
  
  他知道她懂得武藝,且多年來不曾荒廢,光是看她做家事時需要使力的地方顯得毫不費勁,不少困難的動作也能輕巧的完成便可見一斑,他不懂的是,她哪來的時間練功呢?
  
  辛海棠淡淡的一笑,「其實在服侍您入睡後,妾身有空必定會再練上一個時辰的功夫。因為妾身所練的皆是近身搏擊和防禦的招式,所以練功只需時週身三步方圓範圍內便已足夠。此外,妾身也常常趁著侍立牆角的時候,在心中默默演練招式,或悄悄溫習指掌的動作。」
  
  「是什麼樣的動作呢?讓我瞧瞧。」連駿感興趣地追問。
  
  辛海棠便將一隻手伸到他眼前,眨眼間五指陡然伸直,如劍指人,朝空翹起又如彈弓擊射,簡單的動作卻力道十足,虎虎生風。
  
  「哇……」連駿讚歎不已。「我從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因為這些年來沒有妾身出手的機會。」辛海棠收回招式,淡淡地回應。
  
  「此乃值得慶賀之事。」
  
  連駿立刻會意。「如此說來,我不懂武功,且在有些人眼中是個無用之人,倒是好事一樁,不招人妒也不惹人恨,自然沒有生命上的安危,也就不會連累你了。」
  
  財富誘人,權力惑心,連家主事者往往是每一代年輕菁英相競角逐的大位,其競爭自然激烈萬分。
  
  儘管連駿已經搬出連府,但是仍然能間接耳聞一些消息,比如大堂兄和幾個遠房堂兄弟已經聯手,準備鬥垮以二堂兄為首的那些人;或是四堂叔的小兒子老是放話大位非他莫屬,已經惹了好些人不快……在在教他聽得只能苦笑、歎息。
  
  苦笑,是因為感慨在財富及權力面前,人心變得如此瘋狂且貪婪;歎息,則是領悟這種因權因財而上演的親人鬩牆的戲碼,除非有個份量十足的人出重手,否則不會有平息的一日。
  
  當連駿年紀愈長,便將此一事態看得愈明白,才轉而慶幸自己不能習武的體格,早早就被棄於競爭的暴風圈外,才能得以順利搬出家中,另謀自己的一片天。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留意著家族正上演得愈來愈激烈的爭權戲碼,尋思解決之道。
  
  忽地,一隻小手輕柔地覆上他的手背。一臉誠摯的辛海棠輕聲開口:「放心吧,駿少爺,無論發生什麼事,妾身永遠都會陪在您身邊。」
  
  沒有任何花俏的字句,也沒有聽來感人肺腑的激切聲調,她只是簡單直接地告訴他一件既明顯又絕不會改變的事實。
  
  「嗯,我明白。」連駿輕輕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我都明白。」
  
  他什麼都明白,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便能出手的,需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令人扼腕的是,那個契機至今還未出現。
  
  兵部公府近來正忙著事務調動一事。
  
  所謂的事務調動「是各部門裡的成員將自己原本負責的事務做個簡單的整理,交由他人負責,自己則接手其他人事務的做法。
  
  以文書生員一職而言,連駿便必須將自己慣常負責的北方軍情公事行文交付給其他人處理,自己亦要承接他人原本負責的事務。
  
  這種調動的規定自兵部公府成立後便已經訂下,用意是避免有人因長年負責某些特定事務,因熟悉而怠惰,反而容易犯下工作上的疏失。
  
  同時,這也是人才培訓的方式,縱使文書生員看似是個小官,但如果能夠嫻熟此部門的一切事務,何嘗不是一種能藉以往上陞官的機會?就待有心人自行參悟了。
  
  完成自己的事務交付,連駿回頭承接新的工作,忙了一整個早上,甚至沒注意到中午報時的鐘聲,一個勁兒埋頭苦幹。
  
  「阿駿,吃飯了。」林一郎及越楠生走過來招呼道。
  
  「你們去吧,我想再熟悉一下這些接手的事務。」連駿自一大堆書信間抬起頭道。
  
  「何必這麼拚命?它們又不會長腳跑了。」另一名文書生員忍不住道。
  
  「而且這些事怎麼做,程序十之八九都一樣,根本不必怕不會上手。」
  
  「沒錯!」其他人跟著點頭附和。
  
  連駿淡淡一哂。「因為我比較笨拙啊,所以得一字一句讀這些書信,才敢謄寫入卷宗內啊。」
  
  「什麼笨拙,是你太認真了。」沒人相信連駿的話。「你何必這麼認真?反正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工作。」
  
  「怎麼會不重要呢?丄連駿輕聲卻堅定地反駁道。「我們所經手的這些軍情消息,是錦氏皇朝守國護民的重要消息來源。我們需要好好整理卷宗,才好上呈皇上,告知皇上各地軍情動態,皇上才能依此作出或派兵戍守、或枕戈待旦、或大軍齊發、或偷襲暗擊等重大決定,哪裡不重要?」
  
  「唔……」隨著連駿道出的一字一句,眾人從鼓噪到鴉雀無聲,譁然到全數靜寂,由不以為意到凝神思索,想法也紛紛改變。
  
  那日午休時,有些文書生員不約而同地提早回來,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頭苦幹。
  
  如此埋頭苦幹的結果,就是連駿消瘦得快,精神乏了許多,放工返家後也沒多少力氣和心思與辛海棠談心。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辛海棠臉色凝重,擔憂地端詳著他,搖了搖頭。
  
  「駿少爺,您不能因公忘食。您的身體禁不起這樣長期挨餓的。」
  
  「我只不過中午少用了一餐,沒什麼大不了。」連駿兀自逞強道。
  
  「您明明雙頰都有些瘦了,精神欠佳,這可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辛海棠反駁。「這樣下安,妾身要如何對老夫人她們交代?您別忘了,您若有個閃失,就立刻得搬回家去的。」
  
  「我沒忘……」
  
  才怪,一時之間他還真的忘了奶奶和娘親當初與他約法三章,一旦他在外頭有了什麼危及自身的狀況,二話不得多說,立刻搬回連府。
  
  連駿努力壓下心虛感,同時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待這波事務甫調動的動靜過去後,我就比較不會那麼忙。而我現下對新負責的事務已經上手,明天起便會準時用膳了。」
  
  「這樣啊……」辛海棠欲言又止,最後卻沉默了,像是相信了他的話。
  
  只是事實證明,連駿的話還真不能相信,明明前一天才對辛海棠許下中午將如常用膳的承諾,翌日還是忘我的投入工作裡,忙得連口茶水都沒有喝,遑論用膳。
  
  「阿駿……唷呵,阿駿!」林、越兩人站在他的桌前招手呼喊,頻頻引他注意。
  
  「什麼事?」連駿不快地瞪向他們。「我還在處理公務,很忙的。」
  
  「再忙也要用膳啊。」越楠生一邊回應,一邊將一件東西遞給他。「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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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 11:04:32 |只看該作者
  連駿一愣,伸手接過,發現那是一個以竹葉包得工工整整的飯團。
  
  「先停停筆吧,阿駿,飯團要趁熱……喔,還要配茶才好吃喔。」林一郎把一杯剛倒好的熱茶遞給他。「這是駿嫂交代的。」
  
  連駿又是一愣。「她交代的?」
  
  「是啊,這飯團是她拿來的。」越楠生補充說明道。
  
  原來林、越兩人用完午膳準備返回兵部公府,就見到辛海棠守在兵部公府不遠處的街角不斷張望,一見到他們便如釋重負般快步走來。
  
  「林爺,越爺,幸好見到了兩位。」
  
  「駿嫂,你要找阿駿嗎?我們馬上進去教他出來。」
  
  「不,這一來一往太浪費時間了,請問我家駿少爺用午膳了嗎?」
  
  「這個嘛……」兩人支吾了。他們都知道辛海棠有多麼在意連駿的飲食和起居。
  
  「還沒有。」不必他們多說,辛海棠已明白了。她暗歎連駿的疏忽健忘,從挽著的竹籃中取出飯團。「還請林爺及越爺替我轉交給駿少爺。」
  
  聽兩人說罷,連駿恍然大悟,俊龐因難為情而泛紅。
  
  「真是麻煩你們了。」
  
  「舉手之勞而已。真正麻煩的人可不是我們。」越楠生擺擺手,語氣滿是欣羨。
  
  「你這小子命妒,有人肯花心思替你準備飯團,還特地趁熱送來呢。」
  
  連駿笑了,一臉深情又滿足的神情。「是啊,我命真好。」
  
  他何德何能,擁有辛海棠這樣貼心的伴侶!
  
  同時,他在心中再一次勉勵自己,為了她,他要更加努力,才夠資格與她匹配。
  
  連駿納悶接過,展開過目。「韃旦國國王仍哀憚王后的驟然離世,全國舉喪……」他倏然沒了聲音。
  
  「有什麼不對嗎?」比鄰而坐的林、越兩人抬起頭,敏感地追問。
  
  「是不對。」連駿雖這麼說,但仍是保持沉斂冷靜。「去將卷庫裡有關熊將的軍情報告都找出來。」他理所當然的對其他同僚命令道。
  
  同僚們一句反駁的話郎沒有,立刻依連駿的話行動。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些文書生員已經以連駿馬首是瞻。
  
  兵部公府裡的卷庫,長年存放著皇上已批閱過的封緘卷宗,以及邊疆各守將送往兵部公府的軍情報告。即使所有的卷宗文件均有條有理的按其地方及年分分門別類存放,眾人仍花了一些時間才將攸關熊將的文件卷宗找齊,小山似堆在連駿桌案上。
  
  連駿徐徐地掃視一番後,再望向那名如今負責北方軍情報告的文書生員。
  
  「還有。」
  
  「還有什麼?」
  
  「你現下手中的卷宗。」
  
  「但那都已經封緘,要呈給皇上過目了,真動了誰要負責?」對方吃驚地問。
  
  「我。」連駿平靜且肯定地回答。
  
  眾人默然,人人目光如炬地落在他身上,但他仍泰然自若的回視著他們,對此事十分堅持。
  
  這陣靜默很快就被林、越兩人打破。「好啦,還等什麼?」
  
  林一郎拍拍手,越楠生則一聲吆喝,領著眾人又去搬來連駿所要的卷宗。待所有文件卷宗全數找齊了,連駿便深吸口氣站起身,神態鄭重,向眾人
  
  長揖行大禮。「接下來,還請各位助連某一臂之力。」
  
  奇怪,駿少爺怎麼還沒回來?
  
  望著一桌已冷的飯菜,辛海棠再也按捺不住,匆匆步出家門。
  
  天色已黑,她卻遠遠地便瞧見理應放工無人的兵部公府此時一片燈火通明。
  
  是發生了什麼事呢?辛海棠心急如焚,很想直闖公府一探究竟。
  
  她當然有那份能耐,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給連駿添亂。
  
  因此,她靜靜地守在對街轉角處,觀看著情況。
  
  兵部公府上半夜僅是燈火通明,並無明顯動靜,可是到了下半夜就熱鬧了,先是一旁的側門開啟,一騎迅速奔出,像是去向誰通風報信,很快的,那一騎領著一行車馬返回,公府開啟大門相迎。
  
  未幾,車馬復出大門。辛海棠輕輕倒抽口氣,因為在搖曳不定的燈火照明下,她赫然看見連駿坐在車上。
  
  宛如心有靈犀,明明距離甚遠,理應不知她在場,但端容神肅的連駿卻突然側臉揚眉,兩道如炬的目光望向才剛步出轉角處的辛海棠。
  
  駿少爺……小嘴輕顫,辛海棠無聲地喚著他,憂心忡忡。
  
  別擔心。連駿亦無聲的安慰著她,給予她一個肯定的保證。
  
  前一刻,兩人四目傳情,下一刻,車馬便已揚長駛離。
  
  辛海棠心想,如果她的記憶無誤的話,車馬所奔的方向是通往皇宮。直到車馬沒入夜色中,她極目也看不見了,才默默垂下眼睫。
  
  連駿此去,半個月不見蹤影。
  
  這半個月裡,辛海棠一如往常,平靜地操持家務,三餐也按時備好端上桌,直到用膳時間過了才撤下。
  
  但她吃得極少,倦未成眠卻雙目炯然,完全靠意志支撐著才沒有倒下去。當所有的家務都做完後,辛海棠總是站在門旁凝望,等待著某道修長斯文的身影出現。
  
  剛開始,她默默凝望著沉夜弦月,神色沉靜如水。
  
  接著,她守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卻迎來一場綿綿陰雨。
  
  最後,她無情無緒的看著月落日出,滿天朝霞,陽光照耀著前方的一屋一宇、一草一木……
  
  忽地,她整個人大大一震,雙眼驟然凝視著那道朝小合院愈走愈近的身影。
  
  那道身影步履沉穩,帶著自信與從容,昂首舉目,見到她時,臉上綻出欣然的笑容。
  
  「駿……」下一眨眼,辛海棠奪門而出,在金紅橘彩交織的朝陽下,奔入連駿雙臂敞開的懷裡,忐忑了將近兩百個時辰的心終於獲得平靜。
  
  「我回來了,海棠兒。」連駿輕聲低語,既享受著她的投懷送抱,亦需要她的軟玉溫香來撫慰。「回到你身邊來了……」
  
  此番相擁猶如鴛鴦交頸,溫存且多情,直到朝霞散盡,金烏當空,四下人聲即將鼎沸,他們才不好意思地收斂舉止,雙雙相偕走進屋裡。
  
  一進屋,辛海棠便忙著張羅,服侍連駿梳洗用膳。
  
  「你也坐下,一塊兒吃。」連駿心疼地端詳她清減了幾分的小臉以及明顯的泛黑眼眶。「你這幾天究竟有沒有好好的用膳、休息?」
  
  哎呀,被發現了。辛海棠有些心虛地低垂眼睫,不敢吭聲。
  
  「看來是沒有,海棠兒真不乖。」
  
  「這不能怪妾身啊,您突然被人帶走,數日未歸,妾身如何能吃得下、睡得著呢?將心比心,換作是您呢?!」她不服氣地反駁道。
  
  「唔……好吧,算你說得有理。」連駿不得不承認,如果哪一天辛海棠突然失蹤,他的反應恐怕會更激烈呢。
  
  「還有,您還沒……妾身,您道些時日究竟是在忙些什麼,為何遲遲未歸?」辛海棠乘機追問。
  
  「是啊,待我慢慢說來。」連駿舉箸,卻先夾了一筷子菜給辛海棠,見她乖乖吃下,才開始一邊用膳,一邊將這半個月來的事況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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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1-22 11:05: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那時,連駿在央請同僚檢視過熊將所有的軍情報告,以及與韃靼國種種定期消息報告後,與眾人再三商討,最後得出一個大膽驚人的假設。
  
  一直以來,熊將的軍情報告都是白字連篇,字跡潦草,但近來突然全然改變,每份報告皆有條有理,文筆流暢,字跡工整,輕而易舉便能發現並非熊將親筆所寫。
  
  武將往往不擅長文筆,找人代筆乃家常便飯,但不會是那個那麼認真執著於親筆撰寫報告,十多年來如一日的熊將,因此,事情明顯的不對勁。
  
  這樣的不對勁,讓連駿對熊將每一份軍情報告展開更進一步的研讀,發現這種改變是近來發生的事,而且代筆者一定是個與熊將頗為親近,但仍對他不甚瞭解的人,才能夠偷偷瞞著熊將操刀代筆,卻又無法完全臨摹他的文筆書寫軍情報告。
  
  換句話說,熊將近來的軍情報告全是假造的,毫無軍情價值可言,甚至可能造成朝廷無法確實掌握北方邊疆真正的情況,說不定報告裡說韃靼國因王后離世而舉國哀悼,但其實對方已經整軍帶隊,兵臨邊疆!
  
  這下事態可就嚴重了,於是連駿率領所有文書生員,將此事上報當日值日的主簿與軍司侍郎,待他們也明白事況的嚴重性後,立刻快馬通知兵部尚書,最後,尚書大人決定即刻入宮,通報皇上。
  
  錦氏皇帝接獲通報,立刻召見兵部所有官員以及軍情異況的察覺者-連
  
  駿留宮密議,並暗中派密探趕往北方邊疆一探虛實。
  
  同時,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皇上亦另派將領領兵暗地趕往北方,以為應變。
  
  如果說,連駿發現熊將的軍情報告有異只是個小小的線頭,但往下抽絲剝繭,赫然呈現的實情卻是無人預料得到的駭人。
  
  熊將是個忠將,一心效忠朝廷,忙於軍中公務的他近兩年才娶了年輕貌美的滿氏,喜獲一名白胖麟兒。
  
  滿氏出身於邊疆的清寒人家,熊將愛屋及烏,不但資助妻子的娘家做小生意,改善生活,更安排滿氏能文識字的兄長在自己身邊做事,幫忙處理一些文書事宜。
  
  當然,熊將並未昏了頭讓對方經手軍事機密。他不拘小節,可大方向仍掌控得極好,不允人插手國家大事。
  
  這下子,滿家的人可就遇上困難了。
  
  滿氏一家其實並非錦氏皇朝子民,他們出身韃靼國,是該國長年部署於邊界的情報暗棋,伺機剌探,甚至操縱錦氏皇朝的軍情。
  
  將滿氏順利嫁給熊將,是這個情報家族的一大順利進展,但又要如何掌控熊將,卻教滿家費盡思量,千方百計都「攻克」不了這名忠耿大將。
  
  他貪財嗎?熊將只要一菜一肉便可打發一餐,一件衣服穿到補過三回還捨不得扔,連在路上撿到個荷包,都會原封不動送交官府。
  
  他好色嗎?饒是熊將疼妻寵妻,願意自己穿舊衣給滿氏裁新裳,也沒疼寵到讓她能擅自進入放置軍事機密卷宗的書房。
  
  於是滿氏動起歪腦筋,開始在丈夫每晚小酌的水酒裡,摻入「陰素華」這帖秘藥。
  
  這正是連駿年幼,險些服用的秘藥。誠如當年全大夫所言,「陰素華」這帖秘藥初服時會有增強氣力、健壯身體的作用,熊將有好一陣時日都以為自己是老當益壯,喜不自勝,走起路來神氣有風,做起事來精神抖擻。
  
  然而日復一日,熊一神委頓,體力衰弱,整個人欲振乏力的後果漸漸浮現,待他察覺不對勁,人也已經衰弱得無法抵抗滿氏與其兄長軟硬兼施的陣仗,被他們軟禁,接著滿氏的兄長代熊將書寫不實的軍事報告,製造出假象,好教錦氏皇朝以為韃靼國國王持續沉浸在王后過世的哀痛中,無心國事。
  
  事實上,韃靼國經歷過一場宮變,一名王子弒父為王,更為了轉移韃靼子民對他篡位的聲討,意欲對錦氏皇朝開戰。
  
  幸好這場陰謀及時被發現,錦氏皇帝派密探與兵馬及時拯救了熊將,斬殺了滿氏及其兄長,鎮守住北方邊疆,遏止了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
  
  「這就是我這陣子留在宮裡忙的事。」連駿敘述至此,不免搖頭歎息。「剛開始,我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
  
  「是啊。」辛海棠亦一臉驚詫。縱使她知道連駿一定是在進行某件大事,但也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如此重大。「您辛苦了。」
  
  「辛苦是值得的。」連駿一笑,舒眉揚唇。「相當值得。」
  
  「您……」她敏感地察覺他的情緒,凝視著他問:「似乎很高興?」
  
  「能為皇上揭發韃靼國的陰謀詭計,避免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事,我當然高興。」
  
  「不,不是那樣,您似乎還因為其他的事而高興。」
  
  「那麼,你說說看是什麼事?」連駿俯身,吻吻她的眉心。
  
  「嗯……妾身實在是……」她只看得出他眉飛色舞,卻無法看出他眉飛色舞的箇中原因。
  
  「夠了,別傷腦筋了,我可不愛看你苦惱的模樣。反正我是為了什麼事而高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以好笑且疼寵的口吻說完,連駿便吻住她的小嘴,汲取這睽違半個月之久的甜蜜滋味。
  
  同樣享受著這記甜蜜的纏吻,辛海棠亦忘卻了原本滿心的好奇和疑問。
  
  連駿並沒有騙她,她很快就明白連駿在高興些什麼。
  
  不戰而捷,是錦氏皇朝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最為輝煌耀眼的戰功,而追根究柢,這份戰功應該記在連駿身上。
  
  因為,如果不是連駿帶頭,這些兵部公府裡的文書生員便不會捨棄以往公事公辦,及時察覺軍情報告中的不對勁,大膽調閱過往的卷宗,揭露驚人的事實,阻止韃靼國的偷襲。
  
  事後,不待錦氏皇帝降罪,羞愧難當的熊將便已經自戕謝罪,其兵馬由錦氏皇帝派去的新任將軍接掌,以最快的速度安定軍心。
  
  回過頭來,錦氏皇帝盛褒兵部的功勞,尤其格外賞賜這些文書生員,教這些向來被視為可有可無的小小官員神氣極了。
  
  「駿世子,你希望朕如何獎賞你呢?」錦氏皇帝特地在文武百官面前召見連駿,故意點明他另一個身份,準備論功行賞。
  
  直到此時,眾人才驚覺連駿的身份恐怕不簡單,不僅只是個兵部公府的文書生員,應是更為不凡。
  
  有人腦筋動得快,心想,連駿姓連,皇上又稱他為世子,能夠符合這兩個條件的……
  
  「是連故將軍的兒子,荷郡主的獨子!」這句話瞬間掀起週遭低低的驚呼聲,若不是在朝廷上,恐怕驚詫的聲浪會更大,熱鬧如市集。
  
  這下子文武百官望向連駿的眼神又更不一樣了,若說之前是「這樁禍事真是這個瘦弱的年輕人平定的」疑惑況味,那現下可是不敢再小覷的「原來他是連故將軍的兒子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等大為改觀的想法。
  
  甚至,有不少人開始盤算自己家族裡是否有尚未論及婚嫁的閨女,可不可能攀上連駿這門親。
  
  連駿對於皇上於此時公然道出他的身份一事感到無可奈何。
  
  儘管受命召見於朝廷時,他心中就已有會引起軒然大波的準備,但他以為皇上只會因為這件大功對他公開讚揚、賞賜,而不是連他的身份一併公諸於世,皇上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錦氏皇帝並不是打什麼主意,只是以一名家族長輩的身份,忍不住想,此乃人之常情。
  
  這些官員有文有武,最主要的是跟連家本家以外的分家子弟交好。按他們以往的想法,連家本家那個長年瘦弱,無法習武的嫡子,既無法赴沙場也不可能立功,所以巴結連家時從不曾把連駿放在眼裡,哪知道有朝一日他會突然躍上檯面,大受錦氏皇帝青睞?
  
  這下可好,他們巴結連家旁系的、遠房的人馬,卻獨獨漏了這個嫡子啊,怎麼辦?
  
  有些身為武官的連家子弟亦神色有異。按照傳統,連家家主的大位是以個人的戰功來決定的,但連駿這不戰而大捷的功勞又該怎麼算?計較在沙場上砍掉多少顆敵人的腦袋,哪可能勝得過不必費一兵一卒就消彌一場可能戰爭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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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1-22 11:05:41 |只看該作者
  若果真如此,那他們長年來的明爭暗鬥不就是白費力氣的大笑話?而看得捧腹大笑的那個人不就是連駿?
  
  人心登時浮動投注在連駿身上的視線各異,看待連駿的心思亦各異。
  
  連駿也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只思索著自己持著這件大功,要如何向皇上討酬賞。
  
  「微臣斗膽,是否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皇上都能滿足微臣?」連駿問道。
  
  「普天之下皆朕所有,你有什麼樣的請求,朕皆能應允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賞賜?」錦氏皇帝滿口承諾。
  
  「微臣希望皇上為微臣賜婚。」連駿覺得這是水到渠成的時候了。
  
  「喔?也是,男大當婚。你是看上哪家的千金?朕馬上賜婚。」
  
  「對方姓辛,名海棠。」
  
  「辛?嗯……那是哪家的千金?」錦氏皇帝苦苦思索,可是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那是哪位名門閨秀。
  
  「微臣的意中人並非千金小姐。」連駿神情一柔,語氣亦變得極輕,反而更彰顯出心底深沉濃厚的感情。「她是微臣的貼身隨侍丫頭,已經跟隨微臣十餘年了,對微臣的意義非凡,懇請皇上為我們賜婚。」
  
  某間酒樓裡,上有雅座,下設方桌,人人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談論最近流傳的話題。
  
  「你聽說過連駿這號人物了吧?對,就是連故將軍唯一的嫡子,人長得神俊,腦筋又好,僅憑軍情報告的文筆有異況,就大膽準確的揭破韃靼國密謀偷襲的陰謀呢!」
  
  「想那連故將軍有著率領千軍萬馬奮勇殺敵的驍勇力量,可是連駿卻能不費一兵一卒便遏止一場原本可能發生的戰爭,當兒子的比老子更神奇啊!」
  
  「沒錯,想來皇上一定好好賞賜連駿了吧?」
  
  「當然,據我那個在某大官的宅邸裡做事的大姑姑的小媳婦所言,皇上當場賞了連駿黃金、白銀各萬兩,以及璧玉、夜明珠等寶物,且擢升連駿為兵部軍司侍郎,那可是兵部裡的第二大官職啊。」
  
  「那也是應該的。如此看來,連駿可能不日就能當上兵部尚書?果真如此,那就會是我朝歷來最年輕的尚書了。」
  
  「哼哼,那可不一定……」
  
  「咦,怎麼說?有什麼內幕嗎?」
  
  「聽說啊,連駿不希罕皇上這些寶物及官位的賞賜。一開始他要求的,是請皇上為他賜婚,皇上本來滿口說好,但臨時又反悔,才會賞他官位的。」
  
  「為何皇上會反籐賜婚一事啊?」
  
  「因為聽說連駿想成親的對象竟是身邊的丫頭,這根本門不當戶不對啊!你說要皇上如何賜婚?」
  
  「原來如此。可是,連駿為什麼想娶個丫頭呢?」
  
  「說是朝夕相處就日久生情羅,聽說這丫頭跟在連駿身邊不少年了……」
  
  幾乎人人都熱烈談論著這樁時下最熱門的消息,教人想不聽都難。
  
  就在這番熱烈的氣氛裡,某桌顧客悄悄結帳,默默離去。
  
  甫出酒樓大門,連駿便長長地吁了口氣。
  
  「天哪,怎麼像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的親事呢?如此一來,說不定得擺流水筵宴請全京城的人了。」見辛海棠一臉沉鬱,連駿誇張的笑著這麼說,想要逗笑她。
  
  只可惜別說是逗笑她,她連眉頭也沒有抬一下,連駿便知道方纔所聽聞的那些話對她的心情衝擊有多大。
  
  該糟。他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她該不會動搖非他不嫁的心意了吧?
  
  話說回來,他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藉此大功請求皇上賜婚,好讓他與辛海棠順利成親,未料皇上一聽說辛海棠只是他的丫頭,當下就反悔,拒絕應允。
  
  「雖說君無戲言,但那也是在不辱及龍顏的情況下。」錦氏皇帝臉色漲紅道。「你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何等身份?朕真要如此賜婚,反倒是有辱你連家,你的祖母和母親將何以見人?」
  
  然後就不容他再分說,逕自道出其他賞賜,快得教連駿無法插嘴打斷,只能神色複雜地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賀。
  
  蒙受皇上賞賜,連駿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喜於自己受到重視,憂是憂於他與辛海棠的親事仍未有著落。
  
  「海棠兒。」情難自禁,連駿才不管此時置身於車水馬龍的街頭,一把挽住低頭沉思的人兒,鄭重聲明道:「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辛海棠眼眶驀然一熱。是啊,儘管她已經相信連駿的真心永不變,也期待著兩人的婚事能確定,但突然多了皇上這個強大的阻礙,她不煩惱才奇怪,但是現下,她徬徨的心因為連駿的這番話以及他深情不渝的眼神而靜定。
  
  「嗯,妾身知道。」辛海棠眼眶依然有些紅,眉梢卻開始飛揚,任由連駿挽著她的手,一塊兒緩緩地往回家之路走去。
  
  那棟小小的合院,儘管房舊屋小,卻是他與她的家,任誰也不會來打擾吵鬧……嗯?那是什麼?
  
  遠遠地,他們便發現屋前,不,是四面八方都擠滿了黑鴉鴉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穿官服的,從低階小官到高品大員都有;還有捏著彩帕又抹得一臉紅紅,一看就是媒婆模樣的婦女;也有不少作管事打扮,手持拜帖者東張西望,另外還有不少百姓一副純粹來看好戲的架式。
  
  連駿和辛海棠定住腳步,彼此互望,接著欲掉頭轉身。
  
  「啊!在那裡!連少爺回來了。」身後忽地揚起一記呼喊聲。「連少爺,我是京城第一田媒婆,有上好的人家想跟您說媒哪!」
  
  「走開!說媒事小……連大人,小人是書部主簿,特來拜訪……哎呀!」低階小官話未竟,就被高品大員趕到一邊去。
  
  「書部主簿是哪根蔥?在下乃刑部司侍郎,想請連大人前往寒舍作客……哇!」這回換高品大員被推往一旁,一名手持拜帖的管事佔了上風。
  
  「連大人,小人是朱國舅府的管事,奉國舅爺之命前來邀請連大人……」連駿力持鎮靜,心中苦笑,恨不得將這些人全都趕走,但實際上卻不可能,只能一一打躬作揖,予以回絕。
  
  皇親國戚和官家的人容易應付,只要一句「改日再敘」、「不便前往」即可,反倒是那些媒婆才難打發。
  
  「謝謝各位美意,不過在下無意其他親事。」除了與辛海棠的親事外,其他的親事他都不感興趣。
  
  「哎呀,連大人您別這麼說嘛。」好幾名媒婆爭先恐後地意欲靠近連駿,並將辛海棠擠離他身邊。「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連大人如此年輕有為,身旁應該要有個高貴端莊、美貌嫻靜的夫人服侍,切莫再讓些不三不四、不乾不淨的丫頭近身哩。」
  
  聞言,連駿笑容一僵,一對鳳目滿是陰霾。
  
  辛海棠眼角餘光一瞄,小嘴一抿,便手揚指落,在眨眼間點了所有媒婆的穴道,教她們登時變成僵矗原處的木頭。
  
  連駿轉怒為忍俊,還得很辛苦地表現出一臉歉然。「真不好意思,海棠兒出手衝動了點,還請各位包涵,當作沒有這回事。」
  
  他故意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而且是溫溫吞吞的說,說完了才示意辛海棠一一為她們解開穴道,折騰了好半晌才告落幕。
  
  經過這番折騰,在辛海棠小露一手以及連駿始終客氣但婉拒的示意下,媒婆們終究知難而退。
  
  小小合院終於恢復原有的清靜。
  
  連駿與辛海棠手挽著手,一同走進屋裡。
  
  連駿忽然轉過頭道:「對不起。」
  
  「嗯?」辛海棠抬眸望著他。
  
  「剛剛那番陣仗……還有那番侮辱你的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他的餘怒又開始沸騰。「真該拔了那些媒婆的舌頭!」
  
  他這番慍怒且血腥的說詞反倒紆解了辛海棠心中的余郁。
  
  「如果這是駿少爺的希望,妾身非常樂意為您實現。」她語氣嚴肅認真,小臉卻朝他淘氣地笑開來。
  
  連駿這下子也跟著噗哧一笑,「你呀……」
  
  想當然耳,連駿請求皇上賜婚的事傳入連府後,連老夫人與荷夫人便派人傳話,要他立刻回家去。
  
  連駿心知肚明,這一回去怕是就難再出連府,奶奶與娘親一定會盡快為他找對象下聘,押著他拜堂成親,同時也必定會盡快送走辛海棠,教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她。
  
  為此,他不得不作些周全的準備。
  
  待一切準備都安排就緒,連家派人來傳話已經不下十餘趟,連駿終於肯道出確切的答覆。
  
  「明天我就回去了。」他微笑著如是告訴總管。
  
  「小人知道了。」
  
  總管總算能鬆口氣,順手將額上冷汗抹去,慶幸自己達成使命。
  
  臨走前,總管忍不住向連駿道:「駿少爺,小人說句實話,兩位夫人對您跟海棠丫頭的事可是相當……有意見。」
  
  「大總管是想說,奶奶及娘親大為反對吧?!」連駿一笑。
  
  「哎……您跟海棠丫頭身份上實在是……真是可惜了,如果海棠丫頭有個好一點的身份,配得上您的話……」總管一邊感歎一邊搖頭。
  
  「不,海棠兒這樣是最好的。」連駿微微一笑,送走了總管,同時在心中默默地想,是他配不上她才是。
  
  真的,仔細想想,他連駿除了運氣好投好胎成為連家嫡子外,要武不能,得靠辛海棠保護,生活起居也是她一手打點,少了她,他恐怕至今仍是個體弱多病又任性的少爺,若不是他僥倖立下遏止韃靼國偷襲的大功,他又有哪一點配得上她?
  
  「駿少爺,您別這樣看妾身……」辛海棠察覺連駿的目光是那麼專注、火熱,愛憐無比地凝視著她,不自在地羞紅了小臉,手指直絞著衣袖。
  
  她自然流露出的小女兒嬌態更教連駿的心神一陣蕩漾。
  
  「我們今晚早此一一歇息吧。」一雙鳳目微微瞇起,他的唇往上勾起,渾身散發出撩人心弦的誘惑。
  
  「嗯……」
  
  這一晚,他們的纏綿激狂無比,香汗淋漓的辛海棠被血脈債張的連駿壓在身下,交歡的聲響未竟,他又將她翻成側臥,高抬她一隻腳,進入她無法防備的嬌花嫩瓣中。
  
  她逸出隱忍且斷續的呻吟,察覺花徑被填得滿滿的,直抵盡頭,偏偏他的大掌仍不斷在她身上撫弄,直刺激著她。
  
  「這滋味真美……海棠兒……」他不禁讚歎,愛撫亦不曾間斷,上一刻撫弄著她一隻盈嫩,輕彈嬌蕊,直教她抽氣頻頻,下一刻又直探兩人交合之處,拂過那裡的細細密林,揉弄藏在下方嫣紅的嫩核。
  
  辛海棠陡然受到強烈的刺激,不由得繃緊嬌軀。
  
  「好緊!絞緊我……」粗長的堅挺享受著柔嫩花徑的包裹、擠弄,他甚至加重揉弄嫩核的力道,尋求更多刺激。
  
  「不行……那樣不行啊!」一陣痙攣貫穿她體內,花徑深處情露傾洩,濕透了兩人的交合處。
  
  他屏息享受她的高潮餘韻,愛極了被她的嬌嫩包裹的感受,硬挺不禁跟著陣陣悸動,就著情露的潤澤持續抽插,直到渾身酥麻戰慄的那一刻,方釋出滾燙的熱液。
  
  激情結束後,心滿意足的連駿擁著辛海棠同床共枕。兩人傭懶無比但遲遲未眠,兩雙眼睛均望向窗外的夜色。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若是側耳細聽,還能聽見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響,以及遠處的人家偶爾傳來的狗吠聲。
  
  「……好靜。」辛海棠喃喃地道。「真好。」
  
  連駿撫了撫她的秀髮,摩挲著她的香肩裸背。「會一直很好的,因為我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睡吧。」
  
  「嗯。」辛海棠微微一笑,恬然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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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1-22 11:06:33 |只看該作者
  
  一大早,連府上下表面上平靜無事,事實上卻是陷入一場令人焦躁的等待中。
  
  這場等待始於清晨破曉,終於日頭即將西下。
  
  「駿少爺回來了。」門口負責通報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來報訊。
  
  總管接著趕緊差人前去稟報連家兩位夫人。
  
  終於回來了連老夫人及荷夫人立刻趕往大廳,在等待連駿現身的時候,婆媳倆互換了一記有志一同的眼神。
  
  這回,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那個丫頭從駿兒身邊攆走。
  
  接著,這對婆媳望向大門,引頸期盼,終於看到連駿現身。
  
  連駿與辛海棠一前一後步入大廳。
  
  「駿兒!」她們先是喜形於色地喊了他一聲,接著又想起方才意欲對連駿下馬威的決定,趕忙板起了臉。
  
  只是,板著臉的婆媳倆眼角餘光又偷偷瞥向連駿,打量著他的模樣。
  
  哎,駿兒似乎瘦了些,面色泛白帶著點微青,可是身子不好?回頭非得要全大夫快快給他把脈看診,好好準備些補品燉煮給他吃才是。
  
  而且,他不僅臉色不好,走起路來腳步更是微微搖晃,像是不勝酒力?不可能啊,這個孩子極少喝酒。
  
  那究竟是……連家兩位夫人不覺憂心忡忡的互望一眼。
  
  她們的小動作清楚落入連駿不動聲色的眼裡。
  
  他的腳步登時變得更加蹣跚,緩慢的走到兩位夫人座前,領著辛海棠緩緩一拜。
  
  「駿兒見過奶奶和娘。好久不見,兩位近來可安好?」
  
  「怎麼可能安好。」連老夫人心疼孫子,但嘴上仍強硬,惡狠狠地斥道:「你這孩子恁膽大,究竟是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些什麼?」
  
  「就是啊,說什麼要請皇上給你和……」荷夫人故意頓了一下,刻意往辛海棠瞄了眼。「某個丫頭賜婚?」
  
  某個丫頭。饒是心中已有準備,辛海棠仍有種淡淡的苦澀感。
  
  想當初在連府,連家兩位夫人眼見連駿在她的照顧、服侍下,身體日漸強壯,待她也愈發和善可親……因為連駿的關係。
  
  現下,這兩位夫人視她如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還是因為連駿的
  
  世事難料,真的,世事真的難料。
  
  連駿破釜沉舟似的重重頷首。「是的,駿兒是請皇上為我和海棠兒賜婚。因為我與海棠兒日久生情,互許終身,還請奶奶及娘成全。」
  
  他半側過身朝後方伸出手,見狀,辛海棠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入他的掌心。「怎麼可能!她只不過個丫頭,哪配進連家大門。」
  
  連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勸道:「「龍配龍,鳳配鳳」,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想我連家家世輝煌,嫁娶若非出將入相的人家,也會是名門世家。你應該娶個大家閨秀,才能與你匹配。駿兒,奶奶是為了你好啊。」
  
  「是的,駿兒自然知道奶奶是為了我好。」連駿回應道,挽住辛海棠的手一刻也未曾鬆開。「但是您可知道,門當戶對也好,匹配與否也罷,肯定都不及我和海棠兒在一起睜那種心心相映、彼此相屬的感受還來得重要。」
  
  辛海棠驀地眼眶一紅,嘴唇微顫。莫怪她感動莫名啊,當情郎當眾宣告你比他所能擁有的榮華富貴更為重要時,焉能不感動?
  
  「什麼感受!夫妻自是要出身相同,才能相敬如賓地過日子啊。」荷夫人亦忍不住開口。
  
  「出身相同與朝夕相處,此情孰輕孰重?」連駿回應道,同時注意到兩位老人家頗有繼續發難之勢,急忙暗中連續三次收緊挽著辛海棠的手,以此為暗號。「駿兒非常看重這份感情,甚至覺得與海棠兒的百般親密宛如前世便已經擁有。」
  
  感動的神色微僵,辛海棠眉宇間掠過一抹驚詫,只是這樣的神情來得快去得更快,她很快便又恢復尋常之色。
  
  「夠了!什麼前世,你這下倒是跟奶奶胡言亂語來著。」連老夫人極為氣惱,手跟著一揚。「來人!將這丫頭帶下去,我不想再看見她!」
  
  「不!奶奶……」握住辛海棠的大手最後一次收緊,然後鬆開,接著,連駿便在未竟的呼喊聲以及四下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中往後仰倒。
  
  「大夫,駿兒的情況怎麼樣了?」
  
  「嗯……」全大夫打量著昏臥在床的連駿,並為他把脈,好半晌後終於收回手,一臉沉凝地面對連家兩位夫人。
  
  「稟告兩位夫人,駿少爺的情況委實不好。」全大夫以非常沉重的語氣道。
  
  「此話怎說?」荷夫人一手按著心口,膽戰心驚地問。
  
  「駿少爺他精神不濟,食慾難振,又頭有偏痛,頸肩酸麻,腕有剌疼,臂乏無力,胸中鬱結,腰腹僵硬,雙腳使不出勁呀!」全大夫一口氣道出許多病徵。
  
  這番話著實嚇壞連老夫人及荷夫人了。
  
  「怎麼聽起來……駿兒全身上下都是病痛?哎呀,早知道就不該同意他搬出去住……那現下該怎麼辦才好?全大夫,您快開個藥方醫治駿兒吧。」
  
  「藥方是有,只是……」全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是什麼?」連家婆媳倆異口同聲問道。
  
  「只是不知道兩位夫人能否接受。」
  
  「這不是說笑嗎?只要能治好駿兒,什麼藥方我們都能接受的。」
  
  「那老夫就此開藥方了。駿少爺此症狀說穿了便是上氣匱乏,中氣不足,下氣全無,須有身負武藝之人以裸裎相見、肌膚相親的方式為他灌注內力,充盈丹田,以增強駿少爺的體能。
  
  「而且,為了該法實行順遂起見,此人最好是平日便與駿少爺親近之人,方能與駿少爺氣息相融,順利灌注內力,而且這段期間,最好與駿少爺日同行,夜同廂,灌注之內力才不會因功虧一簣而散盡。」全大夫仔細且慎重的說明道。
  
  連家兩位夫人愈聽,臉色愈是凝重,內心的感受愈是複雜。因為依全大夫所言,目前能救治連駿的人選只有一個。
  
  辛海棠很快的被召喚至廳堂。
  
  饒是先前遭人押入柴房,使她衣裙凌亂,形容狼狽,但她依舊將背脊挺得筆直,面無懼色。
  
  心中不覺暗讚一聲,連老夫人不得不承認,若非辛海棠出身低微,光憑此番風範就頗具將門之女或將門之媳的資格。
  
  在面對這連家兩位夫人時,辛海棠毫不遲疑的屈膝行禮,「奴婢叩見老夫人、夫人。」
  
  「嗯。」又打量她好一會兒,連老夫人才緩緩開口,將全大夫的診斷全盤道出,最後命令並警告道:「實在是沒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了,不得已只能讓你再去服侍駿兒,可是,除了依全大夫所言為駿兒灌注內力外,你可不許對駿兒動其他歪腦筋。」
  
  「奴婢遵命。」那如果是連駿對她動歪腦筋呢?辛海棠默默地這麼想。
  
  「也不許對駿兒動手動腳。」荷夫人也有話要叮嚀,「駿兒可是金枝玉葉之身,不容他人褻玩。」
  
  「奴婢曉得。」說得連駿像朵蓮花似的……辛海棠必須努力才能忍住笑意。
  
  就這樣,在連老夫人及荷夫人的連番叮嚀、警告後,辛海棠終得允准,重回連駿所住的院落。
  
  辛海棠心中滿是感慨。啊,這個院落,這些花草樹木……彼時的他與她,一是主一是僕,是少爺和丫頭,現下卻是……
  
  她才走到屋門前,門扉便赫然開啟,一隻手很快的抓住她的衣袖往屋里拉。
  
  「你終於來了。」
  
  辛海棠萬萬沒想到會遭此偷襲,不禁莞爾,但也柔順無比任由他拖著。她立刻落入一個熱切的懷抱,小嘴也被人飢渴的品嚐著。
  
  唇舌相纏許久,連駿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這記親吻,但嘴唇依舊戀戀不捨地在她的小嘴邊廝磨。:「天啊!我好久沒有瞧見你了,想我嗎?丄
  
  「妾身好想您。」辛海棠乖巧的應諾,卻也老實的提醒他,「可是駿少爺,我們不過一日不見,不算久。」
  
  「誰說的?不是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拿來形容我的心情剛剛好。」
  
  見連駿像孩子般任性,辛海棠除了笑歎一聲外又能奈何?愛著他就是要能包容他的一切樣貌,無論是成熟的還是孩子氣的那一面皆然。
  
  「駿少爺,讓妾身先把門合上吧,萬一老夫人派人來看我如何為您「灌住內力」怎麼辦?」辛海棠在耳鬢廝磨間努力把持住最後一分清明的意識提醒。
  
  「呵,別忘了,我已拜託全大夫多叮嚀幾句,在你為我「灌注內力」運功醫治期間,萬萬不可有閒雜人等前來打擾,以免走火入魔,前功盡棄。」與她前額相抵,鼻尖相蹭,連駿笑嘻嘻地說。
  
  原來這一切都是連駿周全的準備,他先寫了封詞意懇切的信給全大夫,表明他與辛海棠兩情繾綣,以及自己非卿莫娶的決心,並請求全大夫幫忙。
  
  全大夫被連駿的誠意感動,同意按照連駿的計畫行事。
  
  之後,連駿先故意與兩位長輩起衝突,同時暗中要辛海棠藉由用力握手這個動作,將她的內力稍稍灌入他的筋脈,瞬間製造出他臉色灰敗發青的假象,自己再順勢假裝氣急敗壞的暈過去,再經全大夫診斷,表明非得由辛海棠「灌注內力」醫治他不可。
  
  如此一來,連家兩位夫人便不敢強硬地拆散他們。
  
  連駿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兩位老人家必定終能體認辛海棠的好,以及她對他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接納她成為連家媳婦。
  
  當然,這會是一場長期征戰,他也已經向朝廷請了病假,心中早已有慢慢跟兩位長輩磨的準備。
  
  萬事俱備,東風亦起,只待一切水到渠成。連駿對這一點信心十足,笑著與辛海棠親暱廝磨,從門邊來到床邊,準備「灌注內力」去也。
  
  日子一天天過去,事情果然如同連駿所預料般發展。
  
  連駿重回連府,是連老夫人及荷夫人夢寐以求的美事,但美中不足的是辛海棠也一樣回來了,而且還徹底霸佔住連駿,幾乎不肯讓他與她們碰面。
  
  當然,她們篤定自己所想的就是事實,拒絕承認事實其實是連駿霸佔住辛海棠。
  
  此時,兩位夫人正悶悶地坐在偏廳裡喝茶,無巧不巧,辛海棠打從門前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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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1-22 11:07:04 |只看該作者
  兩人還沒發難,辛海棠已經向她們行禮,「奴婢見過老夫人、夫人。」「哼!」兩雙斜眼輕睨,彷彿要將人千刀萬剮。
  
  但辛海棠文風不動的承受,維持著一副為人奴婢應有的恭敬聽命模樣。
  
  反倒是荷夫人按捺不住了,「辛海棠!」
  
  「奴婢在。」
  
  「我要你現下便消失在我眼前,離開連駿,滾出連府。」
  
  「是,奴婢遵命。」不待眼前兩人面露驚喜,辛海棠已經繼續說下去。
  
  「只是還請兩位夫人寬限些時間讓奴婢打點包褓,準備駿少爺路上所需物品。」
  
  「你走就行了,關駿兒什麼事?」連老夫人蹙眉道。
  
  「因為全大夫說了,駿少爺走到哪奴婢便跟到哪,反之亦然。」
  
  連家兩位夫人這才想起全大夫先前的再三叮嚀,一時啞口無言。
  
  「可是你現下也是離開駿兒的身邊哪。」荷夫人雞蛋裡挑骨頭,反駁道。
  
  「是,奴婢是趁駿少爺好不容易睡下的空檔,想去灶房為他做些補血氣的膳食。」
  
  「駿兒晚上沒睡好?」連老夫人一聽,趕緊關心地追問。
  
  「是,縱使奴婢為駿少爺灌注內力,但他仍然有些睡不安穩。奴婢私下請教過全大夫,他說這樣的情況只要駿少爺的身子好轉便會跟著有所改善,所以奴婢打算同時以食補的方式來增強駿少爺的體力。」
  
  「所以駿兒這種情況是會好轉的?」連老夫人舒眉再問。
  
  「是,假以時日必見好轉。」辛海棠頷首道。
  
  「那麼,到時候你要多少銀子才肯離開他?」
  
  「咦?」沒想到連老夫人會忽然這麼問,辛海棠一愣。
  
  「是啊,不管你要多少,我們都會照付的。」荷夫人一聽婆婆麼說,馬上跟著道。「你拿了銀子就走得愈遠愈好。」
  
  辛海棠吃驚更甚,瞠目結舌。
  
  「或者,你想找個好歸宿?」連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一點我也能安排。」
  
  辛海棠終於斂起詫異之色,搖了搖頭。
  
  「怎麼,拿喬嗎?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沒有必要好聲好氣的招呼你。」連老夫人沒能得到辛海棠的應允或屈服,惱怒逐漸浮現於臉上,荷夫人亦然。
  
  同時她們亦大惑不解,一般而言,一個丫頭肯同意男主人染指,不是為了錢財便是為了身份,如今辛海棠算是贏家,只要一頷首,錢財及身份皆唾手可得,她卻不肯爽快的點頭,又是為了哪樁?
  
  莫非真是為了情?她果真愛著駿兒,駿兒也真的愛著她?
  
  不。連老夫人在心中對自己用力搖頭。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聽聞過也見識過不少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沒有哪樁有好的結局,多半是丫頭或男僕貪財謀利,想藉由對方少爺或小姐的身份地位獲取更多、更大的利益,這才是世上真實的道理。
  
  思及此,連老夫人便定下心來,冷冷看著眼前俯首不語的辛海棠,等著她翻臉,或者應該說露出貪財圖利的真面目,然後滿足她所提出的要求,打發她走人,這件事就算順利解決了一半。
  
  至於連駿那裡,她們婆媳會盡快安排他娶個門當戶對的賢妻,如此一來他在朝廷中亦能站穩腳步,往後必定能光耀連家門楣。
  
  辛海棠慢慢抬起小臉,將連老夫人的心思拉回來。
  
  她看著連老夫人,張開小嘴說:「不。」
  
  「不?」連老夫人一愣,與荷夫人互換一記詫然的眼神。
  
  「是的,奴婢說「不」。」辛海棠姿態謙卑,卻說得振振有詞。「別的不提,奴婢是駿少爺的貼身丫頭,這世上只有主子不要丫頭的道理,焉有丫頭棄主子而去之事?所以奴婢不會因為錢財、好歸宿的引誘而離開駿少爺。」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駿兒喜歡你,想娶你吧?」荷夫人情急的斥責道:
  
  「你只不過是個丫頭,他不過是玩玩罷了!」
  
  「夫人,您怎麼說奴婢不好都沒關係,但請別羞辱駿少爺是那種好色的紈褲子弟。」
  
  辛海棠語氣和婉,卻帶著一針見血的銳利。「駿少爺曾經告訴奴婢,兩位夫人對他諄諄教誨,千萬不能因為自己是名門世家的子弟就輕視他人,更不能仗勢欺侮比自己低下微賤之人,他說,他將兩位夫人的每句教誨皆謹記於心,方能長成品德高尚之人,否則奴婢又怎麼為駿少爺鍾情傾心,願意服侍他一生一世?」
  
  荷夫人一時語塞,連老夫人則神情深沉莫測,沉斂的眼神直勾勾打量著辛海棠,像是要找出她撒謊的影子。
  
  辛海棠卻毫無畏懼的迎向兩位夫人打量的眼光。
  
  四下俱寂,直到連老夫人再度開口:「所以,你是真心愛著駿兒?」
  
  「是。」辛海棠應道。
  
  「愛了多久了?」
  
  「奴婢服侍駿少爺多久,便對駿少爺傾心了多久。」辛海棠再道。
  
  「愛得有多深?」
  
  「奴婢會一生一世在駿少爺身邊服侍,富貴貧賤始終如一。」辛海棠露出一抹淡笑。「奴婢願意為駿少爺拚上這條賤命,不足為惜。」
  
  若說辛海棠先前連番振振有詞教連家兩位夫人對她刮目相看,不再將她視為想攀榮附貴的奴婢,那麼最後這幾句淡然之語,更教她們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回神。
  
  「罷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辛海棠再次行禮如儀,退出偏廳。
  
  「娘,您怎麼看?」荷夫人看向連老夫人。她不想承認,但是辛海棠的話的確讓她對這個丫頭大為改觀,無法再討厭這個丫頭了。
  
  「嗯……」連老夫人沉吟著,仍多有保留。「冠冕堂皇的話任誰都會說,暫且再看看這丫頭會如何表現。」
  
  連駿向朝廷告假養病一事,許多人都極為關注,不僅因為他是皇上破格下旨連升三級的官,更因為他那不容人小覷的背景,還有最重要的,他本身卓越的才能表現,總之,在他搬回連府養病的這段期間,饒是後院內堂裡一片清幽,大門前廳可就熱鬧無比。
  
  「阿駿,你家門口可真是人山人海,擠了一叢又一叢代主子來投拜帖的僕役。」越楠生邊說邊比畫,雙手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半弧。
  
  「一叢又一叢,你是在說人還是雜草?當阿駿他家是庭園不成?」林一郎不客氣地挑他語病。
  
  「阿駿他家本來就有庭園啊……這有什麼好笑的?」越楠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著放聲大笑的林一郎以及強忍笑意的連駿。
  
  「沒、沒事。」連駿搖頭,很難向越楠生解釋,他說起話來喜感十足,就是教人忍不住想笑。「好了,告訴我,兵部公府現下的情況如何?」
  
  林、越兩人是極少數知道連駿為何裝病告假的人,也理所當然的成為連駿得知外頭消息的管道。
  
  「喔,情況變得很有趣。」林一郎大有幸災樂禍之感。「你一定不知道,公府裡情況妙得很。」
  
  與在朝廷中相同,兵部公府裡也有著暗中支持黨派之別,有些人選擇依附連家旁系遠房的勢力,各自角力,卻萬萬沒想到現下出頭的是本家的連駿,於是有人在大驚之餘,便想辦法要與原本的勢力關係了斷,想巴結林、越兩人,透過他們攀上連駿。
  
  另外也有人從對立而決定聯手,打算把連駿整倒後再來瓜分應得的利益,所以也找上了林、越兩人,想拉攏他們入夥。
  
  「換句話說,我們現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喔。」林一郎得意洋洋地道出結論。「每天都有人請客招待酒食,真好。」
  
  聞言,連駿哭笑不得地道:「嗯,真好。不過,你來就是要跟我炫耀每天都有人請客?是要順便找我一同赴宴?」
  
  林一郎「哈」了一聲。「最好是這樣,那就枉你「千辛萬苦」地在家「臥床養病」啦。你這個病人還是乖乖在家裡多吃點補湯藥膳,放心,我和楠生會代勞去吃那些山珍海味的,哈哈哈!」
  
  越楠生也跟著大笑。
  
  「你們……」
  
  連駿一副滿臉無奈的模樣,但其實辛海棠知道他內心是喜悅無比的,感動著這兩位好友並沒有接受週遭那些人的利誘,而是站在他這邊,才能把這種事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
  
  賓主盡歡,若不是礙於他是「告假養病」,連駿真想留林、越兩人住下,如過去那般秉燭夜談,而不是在短短半個時辰裡就結束會面,送走兩人。
  
  「真可惜。」連駿扼腕道。
  
  「日後您還有機會與林爺、越爺聚會的。」辛海棠柔聲安撫他。「現下還是請您快快回床上休息。兩位夫人知道林爺、越爺告辭離去後,一定會盡快過來探望您的。」
  
  「唉!」連駿也知道辛海棠所言為實,不過還是很誇張地搖頭晃腦歎息。
  
  「我這場病生得可真不容易。」
  
  果真如辛海棠所言,連駿才躺回床上,連家兩位夫人便聯袂前來探視,對他噓寒問暖,直到連駿說自己累了想休息,她們才肯離去。
  
  白天事情多,入了夜後才得以清間,連駿強忍著惺忪睡意等著辛海棠沐浴淨身身完畢。
  
  須臾,辛海棠娉婷現身,款款走向床舖,任他一把擁入懷中。
  
  她含羞帶怯地吻上他的唇,兩人耳鬢廝磨好一會兒,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愛慾纏綿,卻又親暱甜蜜得更勝魚水交歡。
  
  夜色愈發深沉,萬籟靜謐,屋裡的燈燭幾乎已全都滅熄。
  
  另一頭,數名黑衣人悄然無聲的從一道小門竄入連府。
  
  黑衣人們藉著微弱的月光,彼此點頭交換眼神,比了幾個手勢後,便各自散去。
  
  未幾,第一道火焰在暗夜裡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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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駿少爺,您快醒醒!」
  
  連駿被辛海棠以從未有過的粗魯力道搖醒,睜開眼就見到她力持鎮定卻仍明顯驚惶的神情。
  
  「失火了!」
  
  連駿連忙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接著被辛海棠拉著衝出屋外。
  
  焰光沖天,幾乎映亮半片夜空,熊熊燃燒的火舌裡傳出辟啪聲響,代表著火舌正逐漸蔓延,燃燒著每一件行經之物。
  
  「呀!失火啦!」不遠處也有人發現失火,一聲接著一聲驚惶的大叫,之後被吵醒的人愈來愈多,呼喊聲愈發喧譁嘈雜。
  
  主要失火的地點是連府的主屋。
  
  「奶奶!娘!」連駿想到兩位長輩,立即拔足狂奔。
  
  主屋外滿是慌亂的人們,男女奴僕或叫或喊,或哭或泣,有人呆站在原地無法回神,有人則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團團轉。
  
  連駿眼尖,看見在場力圖主持大局的總管,抓住他便問:「奶奶和娘親她們呢?」
  
  「老夫人?小人沒看見她們……」顯然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已經完全嚇跑了總管的理智。
  
  「糟了!」連駿的心冷了半截,鬆開對方的衣襟就要往火場裡沖,卻立刻被辛海棠擋下。
  
  「還是由奴婢去吧,妾身這身功夫自保之餘,尚能營救兩位夫人離開火場。」
  
  理智上連駿知道她的話是對的,但情感上他卻想不顧一切阻止心愛的人兒涉險。
  
  「好……我知道了。」他千思萬慮只在彈指間,因為已沒有多少時間能浪費了。
  
  「你自己要小心。」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化為這句簡單卻也最貼心的叮嚀。
  
  「妾身明白。」辛海棠朝他安撫的一笑,便轉身奔入火場。
  
  這一幕直教連駿再次痛恨自己無法習武的身子骨,不然此時他就能衝入火場救人,而不是由辛海棠代替他。
  
  夠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重重的一抹臉,連駿換上堅毅焊然的神情,大步走到慌亂的人們前方,用力大吼一聲,「安靜!」
  
  連駿這一吼,眾人皆被這道吼聲震懾住心神,紛紛望向他。
  
  「現下不是手足無措的時候,沒有時間能浪費了。總管,你立即派腳程快的小廝前去通報官衙。全大夫?幸好您和您的藥徒沒事,麻煩您移駕後院的涼亭,為這些傷者診治。奴婢、丫頭們負責協助全大夫及藥徒照料傷者,男丁們隨我救火!」他很快的開始指揮調度眾人。
  
  是的,他或許無法正式習武,無法進入火場救人,但他可以盡力為辛海棠舖路,以便她順利救人。
  
  海棠兒,你千萬不能有事……他朝著火場,心中默默呼喊著。
  
  火場中,火舌尚未近身,濃煙便已撲面襲來,燻得辛海棠兩眼發紅,幾乎睜不開,嗆咳不斷。
  
  辛海棠當機立斷地弓身彎背,憑著記憶在主屋裡摸索。
  
  記憶中,從左手邊直走第三間便是荷夫人的廂房,沒一會兒果然在房門前發現倒在地上的荷夫人,她立刻將對方一把往背上一扛,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毅力,掉頭往回跑。
  
  她甫衝出火場,迎面就是一陣驚喜的歡呼。
  
  「海棠丫頭出來了!」
  
  「她救荷夫人出來了!」
  
  如果辛海棠現下心有餘力,會注意到火勢已經受到初步的控制,而且人們不再像方纔那般陷入驚惶失措中。
  
  連家上下亂中有序,奴婢、婆子們隨著全大夫師徒忙著照顧傷者,一部分家丁拿著水桶以接力的方式傳水滅火,而連駿則率領另一部分家丁前往水源處,汲取更多的水來。
  
  辛海棠一放下荷夫人,轉身又衝回火場。
  
  「娘!」連駿率著打水的眾人返回,第一眼便瞧見荷夫人,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
  
  「駿少爺,海棠丫頭真的很厲害,已經將荷夫人救出來了。」守在火場的總管趕忙上前稟告,「您就陪著夫人到全大夫那兒去,這裡交給小人即可。」
  
  「不。」連駿搖搖頭。他知道總管這麼說是一片好意,讓他可以陪在娘親身邊。
  
  「我不能丟下這裡不管,你代我陪著娘過去就行了。準備好了嗎?」他最後一句已經是高亢嚴厲的呼喊,宛如下達軍令。
  
  他身旁是數輛緊急調度前來的打水車,隨車的人手大聲回應,「準備好了!」
  
  「上!」連駿大聲吼道。
  
  「上!」眾人回應道。一時間,數十道水柱如龍似蛟,往張牙舞爪的火舌直撲而去。
  
  「再上!」連駿又吼道。
  
  「再上!」眾人再次應聲。
  
  水柱在眾人齊心協力奮力扳動打水車機關的情況下噴發,不曾間斷,直到車廂裡的水用盡才不得不停止。該車立刻在人力推動下掉頭回奔水源處,準備再汲一車救火的水,而另一輛裝滿了水的打水車也在此時奔至。
  
  這是吃力又搶時間的工作,教人無法分心,只是連駿再忙,內心仍有個角落輕輕呼喚著辛海棠。
  
  海棠兒……海棠兒……
  
  有人喊她?辛海棠有些昏沉沉的這麼想著。
  
  二度進入火場,勢實已經有些逞強了,她不斷眨眼仍無法紆緩淚流不止的情況,不停匐匍在地上的姿勢讓她的手腳麻木酸痛不已,理應汗濕的體膚卻因為火場的高熱而有種渾身就要被烤乾的感覺。
  
  但她仍堅持來到連老夫人的廂房,竭盡所能大喊,並極目張望。
  
  「老夫人!您在嗎?老夫人!」
  
  很快的,辛海棠在床邊的地面上發現癱倒的連老夫人,喜出望外的急急趨近,發現她還活著,只是被濃煙嗆暈了過去。
  
  辛海棠將連老夫人負於背上,試著衝出火場,但她一抬起頭就愣住了。火舌已經無情且殘忍地封死了她們的退路,房門外只看得見一片通紅的火海,好幾截梁木隨著一陣辟啪聲響而掉落。
  
  眼前已經無路可走,難道她真要命喪火場?
  
  海棠兒……海棠兒……海棠兒!
  
  一道道呼喊聲彷彿劈入辛海棠腦海中,教她渾身一震,思緒變得澄明,靈光陡然乍現。
  
  當主屋裡突然傳出辟哩啪啦的連續巨響時,打水車的隨車人員紛紛倒抽口氣。
  
  見狀,連駿心中陡然一冷,詢問身旁最接近他的人員。「屋裡的情況是怎麼了?」
  
  「這……照我們救火的經驗來判斷,八成是梁木燒斷了。」
  
  聞言,連駿臉色倏然刷白,一副即將崩潰的模樣。
  
  祖母和心上人都還身陷火海,一個是至親,一個是摯愛,若她們真的同時出了事,他如何能承受這麼重的打擊?
  
  週遭雖有許多人,現場卻一片死寂,只剩下火焰燃燒時所發出的辟啪聲響,以及水柱沖澆的嘩啦聲。
  
  終於,火勢被撲滅。
  
  天露曙光,赤裸裸地映照出慘遭祝融的殘屋破牆。
  
  「奶奶!海棠兒!」連駿慌亂地往前奔去。不知何時,他的鞋子掉了,赤裸的腳踩著地上的石礫與雜物前行,刺痛難忍,如受酷刑。
  
  但是,此時此刻他內心所承受的凌遲比任何酷刑都難受,那像是一刀刀剜著他的心頭,教他痛不欲生。
  
  「奶奶……海棠兒……」
  
  連駿瘋狂地在火場裡奔馳、張望,披頭散髮且口中喃喃呼喊著,一顆心沉浸於各種可怕的想像中,渾然未覺身後驀地傳來一陣騷動和喧譁聲。
  
  直到有人在他的身後微帶哽咽的輕聲喚著他,「駿少爺?」
  
  他整個人狠狠一震,緩慢地轉過身,睜得大大的鳳目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面前。
  
  「妾身在這裡,駿少爺。」嘴邊含笑,眼角卻噙著淚,辛海棠柔聲道。
  
  此語方落,她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亦伸展雙臂奮力回摟著他。
  
  她的小嘴被滾燙的唇舌親吻,連駿以極為親密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確定她是真實的、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過了好半晌,連駿才漸漸鎮定下來,著手善後事宜。
  
  如何安排睡的地方是首要之務。
  
  主屋幾乎燒燬,不能再住人,總管本來打算將奴僕所睡的長屋大通舖空出一半讓兩位夫人住,未料被連家所有的主子有志一同的反駁。
  
  「做主子的怎麼可以跟奴僕搶床睡?沒這天理。」即使是因為遭濃煙嗆傷而必須臥床靜養的連老夫人對此事亦十分堅決。
  
  「是啊,我的院落那兒沒事,就請奶奶和娘暫且和駿兒擠上一擠。」連駿決定道。
  
  連家兩位夫人便住進連駿的院落,先行在連駿的廂房休息。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需要臥床養病,只要找個角落窩著睡就好了。連駿心裡如此自我調侃。
  
  辛海棠想跟在他身旁幫忙,卻被連駿堅決的回絕。「幫什麼忙?你也才從火場脫困。瞧瞧你,是不是手麻了?腳軟了?精神不濟?來人……」
  
  連駿朝辛海棠身後一揮手,幾名老媽子和丫頭立即上前應聲。
  
  「把她帶下去,盯著她沐浴、用膳、休息,她若有哪一點沒辦到就儘管來向我稟報,我會……好好懲罰她。」他最後一句話帶著難以言喻的親暱感。
  
  「駿少爺!」辛海棠耳根一紅,窘迫的低呼,連駿卻不以為意的大笑。
  
  「來吧,海棠丫頭。」這簡直可以說是公然調情了。一名老媽子忍著笑勸她,「看來,你不好好休息,就是妨礙駿少爺做事了。」
  
  「可是他手腳上的那些傷……」
  
  「我會去找全大夫上藥。」連駿像是不知道疼痛,渾然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便邁步離去。
  
  「您……」辛海棠想跟上去,但身旁已經圍著好幾名老媽子與丫頭……連駿已經成功的以人海戰術困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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