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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阿香]槐夏公子的冤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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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3: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槐夏公子的冤家 作者:阿香

說他是潘安再世,還真是俊美斯文得無人能及
頂著「槐夏公子」的稱號,受到眾人的喜愛和欣羨
誇他是成功的商人,做生意的高明手腕有如與生俱來
不必依靠家中門楣庇蔭,幾乎賺進半個皇朝的財富
可惜他猶不滿足,打從心底歧視與不屑競爭對手
只要看見她便心生不悅,化身為陷入困境的憤怒野獸
所有的理智拋諸腦後,貶低女人的牢騷脫口而出
看來再不祭出非常手段,他很難擺脫她的糾纏不清……
天啊!他居然跟他的對頭冤家心有靈犀一點通
為了解決問題而施行的咒術,反而造成魂魄交換的謬誤
日子從此天翻地覆,他的感覺和觀念也有了大轉變
原本互看不順眼的兩人變得相處融洽,然後兩情相悅
更進一步水乳交融,甚至前嫌盡釋的互許終身
就連有機會恢復原本身分,結束這陰陽顛倒的生活
都因為害怕忘記對她的真摯情感,而陷入兩難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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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翡翠打造的鳥身,黃金鑲嵌的羽翼,這對畫眉鳥站在一截同樣以黃金打造而成的樹枝上,睜著海藍寶石製的眼睛,燦光流轉,互相深情凝視,彷彿直達海枯石爛之日……

半晌,踞坐在雕有金色龍形圖騰桌案後方的金氏皇帝撫掌,呵呵笑道:「好一對恩愛畫眉鳥!這可是朕所見過最精美的雕飾。你是從哪裡找來的?槐夏。」

聽見皇上垂詢,原本恭敬的侍立在御書房角落,身穿藍衫的俊美男人立刻挺身向前解釋,「啟稟皇上,小民僥倖,識得承襲『手天工』名號的工匠趙暑,請托訂製的。」

「喔!『手天工』啊!那可是先皇想欽點入宮,卻遭對方再三辭謝的優異工匠啊!」金氏皇帝驚喜不已。

「正是,小民的先祖父正好與趙家長輩有交情,又經小民再三懇求,趙暑才破例為小民打造這對畫眉鳥,以呈獻皇上。」

雲槐夏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個中過程有多辛苦,卻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別的不消說,光是要砸下為數龐大的金錢人力,買消息,尋訪失聯多年的「手天工」下落,便是浩大且昂貴的工程。

更不用說,他以軟磨的方式,終於得到趙姓工匠的同意,打造出這件全天下獨一無二的畫眉鳥雕飾得耗費多少珍貴的珠寶與黃金。

換句話說,這對恩愛畫眉鳥雕飾可說是價值連城。

不過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雲槐夏將金氏皇帝滿意欣賞的神情盡收眼底,俊美無儔的面容亦不覺勾起一抹笑弧。

若這世上真有再世潘安,那人非雲槐夏莫屬!瞧人就從五官瞧起,黑眉丹鳳眼,挺鼻豐唇襯黑髮,再加上身量修長、氣質斯文,宛如飄塵謫仙,莫怪女人一見就愛,男人看了也欣羨,送給他一個「槐夏公子」的稱號。

而且這位槐夏公子也不是只有一張好看的俊臉,他長袖善舞,溫文風趣,教人與他相處如沐春風,爭先恐後與他攀交情,亦不啻為他的金夏商號大開生意的活門。

是的,雲槐夏是個商人,而且是個極為成功的商人。饒是雲家本來就是經商世家,金夏商號卻是雲槐夏不靠家中門楣庇蔭,自行力邀好友鎮威王爺金鴻烈合夥,一步一步打造出來的心血成就。

雲槐夏以不過十人的小商隊起家,逐漸擴編到百人商隊,再成立行商驛站,才又改建成一家家商號分行,最後一統編製於王城的金夏商號總行下經營管理。

如今,金夏商號生意蒸蒸日上,幾乎賺進半個金氏皇朝的財富。

不過對於這樣的成就,雲槐夏猶嫌不足。

半個金氏皇朝的財富?要賺就要賺到金氏皇朝的所有財富啊!但這是他眼下還辦不到的事,只因另外一半的財富都被他生意上的對手賺走了。

而這個生意對手就是--

「啟稟皇上。」毛公公在御書房門外通報,「安姑娘求見。」

「喔喔,安姑娘總算是來了。」金氏皇帝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宣她進來。」

說人人到,雲槐夏氣惱於心。

「奴才遵旨。」

未幾,御書房的房門便在兩名小太監一左一右的推動下緩緩開啟,一名高姚且健美的女子昂首步入。

紅,這抹鮮艷色瞬間映入雲槐夏的眼底,從衣裙一路暈染上女子天生微鬈的長髮,稍稍一晃動,便會驚詫的發現她的髮色是黑中帶暗紅,宛如一簇深夜中的暗焰。

俗氣!他打心底不屑的冷哼。她是天天在當新嫁娘嗎?沒事把自己打扮得一身紅咚咚的做什麼?花癡。

女子當然沒聽見他的腹誹,不慌不忙,手中捧著一件以白布覆蓋的事物,行跪地叩拜的面君大禮。「民女安瑛姿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金氏皇帝口吻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況味。

「安姑娘,你手中所捧的便是這次要呈獻的雕飾?」

「是的,民女戰戰兢兢,日夜尋訪,托皇上鴻福,終於覓得這件雕飾。」

安瑛姿恭敬又不失自信的聲明。

「好極!快呈上來給朕瞧瞧。」金氏皇帝命令道。

「民女遵旨。」安瑛姿抬起頭,露出一張輪廓深邃、帶有異域人士混血血統的嬌靨。

是的,這位就是雲槐夏從商以來最大的競爭對手,天生的冤家,賺走另一半金氏皇朝財富的人,而且還是個女人!這教外表看似隨和風流,骨子裡卻有些輕忽女子的雲槐夏始終無法服氣。

他不但無法服氣,而且一看見她就想生氣。

雲槐夏索性撇開頭,不想看她,偏偏又對她雙手上所捧的長形小箱子好奇得緊,只好勉強微側臉龐,一雙丹鳳眼半瞇,用眼角餘光偷覷。

如同雲槐夏,安瑛姿亦在一年前奉了金氏皇帝的命令,尋覓全天下最出色的雕飾。

這件雕飾將再以金氏皇帝之名,賜予即將遠嫁異國的金氏皇朝公主,成為皇室嫁妝之一,亦將成為彰顯金氏皇朝財富的代表。

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當雲槐夏於一年前奉金氏皇帝召喚,前往皇宮受命辦理這件差事時,丹鳳眼驚喜到閃閃發亮--若非當時安瑛姿這個對頭冤家亦在場,他早就如是表現出來。

沒錯,一年前金氏皇帝不只找上他雲槐夏,金夏商號的負責人,也召喚她安瑛姿,安氏商號這一代的負責人前來辦理這件差事,教他上一刻才因受到皇帝賞識重用而暗自驚喜,下一刻就又氣悶到極點。

這個安瑛姿!長年在商場上與他競爭也就罷了,現下還與他來爭皇寵?!

這件事實大大的刺激了雲槐夏的求勝心,教他在這整整一年的籌備期間用盡心思,卯足全力,就是要求得天下第一的雕飾,獨得金氏皇帝的青睞,成為金氏皇室的專屬皇商。

如今,雲槐夏自信滿滿的抬頭挺胸,他離這項成就只差一步之遙了,才不信安瑛姿能找得到比他的畫眉鳥更好的雕飾。

只是……安瑛姿那一臉的自信是怎麼回事呢?

他一邊心裡冒著疙瘩,一邊看著安瑛姿將白布掀開,展示她即將呈獻的雕飾。

頓時,他鬆了口氣。拜託,那是什麼鬼雕飾啊?充其量只是以很多薄木板釘成的木塊吧?是鳥嗎?可是這鳥的頭小、身細長,連雙目都沒鑲、沒繪製,整個寒酸到不行。

不只是雲槐夏暗自恥笑,就連金氏皇帝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

「安姑娘,你可是在欺君?」

安瑛姿立刻連連叩首,「民女不敢,皇上,民女是萬萬不敢的。」

「那麼你這個……是什麼雕飾來著?連個眼睛鼻子也沒有。瞧瞧槐夏他所呈獻的畫眉鳥,看起來是多麼的珠光寶氣、栩栩如生,可是你的這只……」

呃,她的這只是什麼鳥來著?

安瑛姿逮著空檔,立刻開口,「孔雀。」

「孔……孔什麼?」孔夫子?孔明?金氏皇帝又是一愣。

「啟稟皇上,此鳥名為孔雀,為民女祖父的故鄉安錫國的特有珍奇禽鳥。」

「孔雀……」金氏皇帝玩味著這個不曾聽聞的名詞,備感新奇。「怎麼寫?」

「孔夫子的孔,黃雀的雀。」安瑛姿柔柔的綻放笑容。

雲槐夏看著,只覺得膽戰心驚,因為他識得她那種勝券在握、自信十足的神情啊!莫非那只叫做「孔雀」的木鳥還別有機關不成?

「孔雀……這名字是很特別,但就是長這個模樣嗎?這一點都不特別嘛!」金氏皇帝忍不住又說。

「皇上,請您輕輕按一下孔雀的頭頂。」安瑛姿進一步說明。

「輕輕按它的頭頂?」金氏皇帝果真好奇的照做,朝看似平凡無奇的木鳥頭頂一按。

木製鳥兒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迅速睜開雙眼,綻放翡翠一般亮綠的光芒,細長的頸子左右款擺,鳥翼陡然展開--原來那些看似重重疊疊、平凡無奇的木片,儘是孔雀的翼骨,上頭縫製了藍綠色的薄紗,薄紗上綴滿星子一般的碎鑽,教它一展翼便光芒四射。

接著,孔雀尾部急遽擺動,嘩啦嘩啦,又展開了另一大片呈半圓形的紗屏,這片紗屏卻不若雙翼只綴滿碎鑽,而是以各色寶石拼成橢圓圖樣,交織各色寶石特有的絢爛光彩。

霎時,金氏皇帝屏息,雲槐夏傻眼,安瑛姿更具自信了。

「啟稟皇上,此等風情名為『孔雀開屏』,是非常罕見的美好光景,非有幸者無法見識。」

「是這樣嗎?那朕豈不就是個幸運兒嗎?」金氏皇帝龍心大悅。

「是的,皇上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自是鴻福齊天。」安瑛姿十分得意,將話說得更動聽了。

「皇上,小民還沒介紹完這對畫眉鳥。」雲槐夏可急了,想把金氏皇帝的注意力拉回來。

「喔?」不怎麼情願的,金氏皇帝轉移原本在欣賞孔雀雕飾的視線,望向另一邊。

「這話什麼意思?」

「啟稟皇上,這話的意思是,『手天工』的手藝不僅於此,這對畫眉鳥不是光擺著好看用的。」雲槐夏趕緊解決,「還請皇上往畫眉鳥的喙尖輕輕點一下。」

喔!這對畫眉鳥也有機關?金氏皇帝的興致更大了,果真朝畫眉鳥的喙尖點去。

嘹亮清脆的鳴聲自畫眉鳥自動分啟的嘴裡發出,一記接著一記,兩隻鳥時而共鳴,時而分唱,聲聲交織成曲,悅耳動聽無比。

一曲既畢,金氏皇帝恍如大夢初醒,激賞的脫口而出,「好!好極!」

「啟稟皇上,這對畫眉鳥可獻唱九種曲、九種調,合計八十一種變化,全是喜筵上合適的曲調,如果有幸能成為公主的嫁妝,必能添色不少,同時亦展現出皇上您所統治的金氏皇朝是何等優異出色的天下。」雲槐夏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

也難怪,要知道,從商第一要件便是要會說話,而且是要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皇上說天籟,對方是上天之子,不跟他說天籟,是要說什麼?

「哈哈……好,聽你這麼說,朕不將這對畫眉鳥添作公主的嫁妝都不行了。」金氏皇帝拊掌笑道。

「啟稟皇上。」被晾在一邊的安瑛姿開口了,「民女也還沒對孔雀仔細介紹完畢。」

什麼?雲槐夏的笑容一僵。

金氏皇帝則是語帶驚喜的追問,「莫非這只孔雀也有什麼機關來著?」

「是的,請皇上以指尖按向孔雀的眼睛。」安瑛姿極有自信的說。

「像這樣嗎?」金氏皇帝果真伸出手,按向孔雀的眼睛。

孔雀驟然昂首,雙翼再次往兩旁平展,鳥身輕盈款擺,甩動尾部紗屏,鳥爪時抬時舉,竟是開始婆娑起舞。

它的舞姿輕巧曼妙,明明已經舞向左方,卻又倏地踅回右方,原本徐緩的動作,眨眼間變得急遽,連帶紗屏甩動出一片點點璀璨,宛如夜空銀河紛紛墜為流星雨,教人心情跟著高昂愉悅不已。

一舞既畢,御書房內鴉雀無聲,直到安瑛姿故意輕咳一聲,金氏皇帝方回過神來,驚喜大笑。

「天啊!這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寶貝!」

「正是。」打鐵要趁熱,安瑛姿隨即附和說明,「這只孔雀能行七種步態、舞十四種翼姿,再搭配二十一種回轉、引頸、擺尾等動作,共計可變化出兩千多種舞蹈,必能令人瞧得目不暇給、百看不厭。」

「哈哈……好個百看不厭。安姑娘,你可真有自信。」大笑之餘,金氏皇帝來回瀏覽著眼前兩座雕飾,沉吟長考。「待朕想想看,如果是要為公主添嫁妝,這對畫眉鳥的確合適……」

登時,雲槐夏暗自竊喜,丹鳳眼示威似的朝身旁的敵人一瞄。

「可是這只孔雀也真是奇葩,朕從沒想過用木片做的鳥兒可以跳上千種舞蹈……」

這下子又換安瑛姿自信的微側嬌靨,滿意的看見雲槐夏臉色發白。

不要急,不要緊張,更不要自己先嚇死自己……雲槐夏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同時屏息等待金氏皇帝作出最後決定。

終於,金氏皇帝揚起愉悅的笑容,鄭重宣佈,「朕決定……」

不高興,板起俊美臉孔的雲槐夏擺明了就是在不高興。

「公子,您的畫眉鳥雕飾不是添作公主的嫁妝之一了嗎?」長年在他身邊服侍的朱明小心翼翼的端詳他臭到不行的臉色。「您已經達成您的目的了,不是嗎?還氣些什麼呢?」

「本公子的畫眉鳥雕飾的確被指定添作公主的嫁妝沒錯,可是……」雲槐夏咬牙,「皇上卻把那女人的那隻鳥收為己用,當成閒暇時把玩的珍品。那你會覺得皇上看重的是我的畫眉鳥呢?還是那女人的那隻鳥?」

「那隻鳥名為孔雀……」朱明的回應馬上又換來一陣怒吼。

「隨便!那隻鳥叫孔夫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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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4:36 |只看該作者
唔,這樣侮辱至聖先師不好吧?可是當朱明眼見話說得愈氣愈重的雲槐夏,原本俊美無儔的臉孔跟著愈發扭曲猙獰時,便很識相的不敢再搭話。

唉,他真不明白,為何平日在商場上談笑風生的雲槐夏,只要一對上安瑛姿,就像是忘了「理智」兩字如何書寫?

不同於雲槐夏,朱明其實對安瑛姿的印象還滿好的,因為他有一日上市集採買東西時,發現身上帶的錢不夠,是恰巧路過的安瑛姿認出了他,知道他的困境後,先替他代墊付帳的。

他自是驚訝對方這種大方的行為,畢竟會有人是向自己的敵人送糖,而不是在對方的傷口上灑鹽的嗎?

「你是你,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

就是她這段出乎意料的話,讓朱明開始對這位安氏商號的負責人刮目相看。

不過此時此刻當然不適合對安瑛姿歌功頌德,朱明乖覺的閉著嘴,等待雲槐夏罵完。

通常也不會持續太久,雲槐夏通常咒罵個兩刻鐘後,便會自行覺得沒趣而停止。

「什麼女人嘛!真的……」

果不其然,朱明知道是時候了,謹慎的提議,「公子,您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也許透透氣有助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

雲槐夏略微思索後,同意的點頭,「也好,我得上總行一趟。」

「小的這就去吩咐備車。」

「不必了,幾條街道罷了,走過去便是。」雲槐夏否決朱明的話。

「走一走,本公子正好上總行去對幾本帳簿。」

雲府離金夏商號位於王城中的總行距離頗近,乘車半刻鐘,走路最多花半個時辰,所以對雲槐夏而言,確實很適合目前想活動一下筋骨、消消氣的心清。

而且當他走在街上時,眾人認出他,並不斷有一蔻年華的姑娘頻頻回頭嬌睨他,更是大大的滿足了他男性的虛榮心。

嗯,沒錯,瞧瞧本公子有多受歡迎喜愛啊!這才是正常的姑娘家待他的態度,哪像那女人……好了,莫再想到她,只會氣壞自己,本公子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走著走著,他發現某個迎面走來,愈走愈近,愈近愈眼熟的身影,神情馬上又變得難看至極。

怎麼會是她?

怎麼會是他?

原本以稍嫌急促的腳步趕著路,安瑛姿一看清楚對面走來的人是誰,厭惡之情自然而然的浮現。

糟!隨侍在她身旁的丫頭小滿亦暗暗喊一聲。

眼見兩邊人馬愈來愈靠近,週遭的人群也興奮喧騰起來,路上行人很快從三三兩兩添數為三五成群。

雲槐夏走右手邊,俊容僵凝,考慮著自己下一步是該對安瑛姿視而不見,擦身而過,抑或……

她該怎麼做呢?安瑛姿走左手邊,很不想但又不得不面對著愈走愈近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應該直接調頭往回走,還是……

有如鬼使神差,兩人一起停下腳步。

「呵,槐夏公子,日安。」

「呵,安姑娘,日安。」

見鬼了!我怎麼會同他同時開口寒暄?

見鬼了!我怎麼會同她同時開口寒暄?

四目相對,雲槐夏蹙眉,安瑛姿抿嘴,卻又不約而同的開口--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還以為你正忙得不可開交呢!」

天啊!除了嗓音不同外,這兩人說話的語氣、方式根本就一模一樣嘛!眾人無不驚奇的暗忖著。

不過當然,不管是雲槐夏也好,安瑛姿也罷,他們都沒注意到這令人驚歎的事實,只忙著重振旗鼓,找回優勢。

要怎麼樣重振旗鼓呢?雲槐夏頭一抬,身一挺,表情一整,展露出面對世人的翩翩風采、俊美無儔的笑容,重新來過的對她說道:「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安姑娘。安姑娘,近來可好?」

要裝蒜,她也會,而且絕對不輸他。安瑛姿眉一挑,眼一睞,綻放迷人的笑靨,得體的回應,「謝謝槐夏公子的關心。」

氣氛瞬間平和不少,雲槐夏隨即讚美她身上衣著樣式很好看,安瑛姿則稱許他腰際所佩戴的玉飾。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對話愈家常,瞪向彼此的視線愈銳利,教人不禁懷疑這份銳利感若是化無形為有形,說不定就會看見兩把刀劍在砍殺對方。

這也難怪雲槐夏身旁的朱明也好,或是安瑛姿身旁的小滿也罷,一個緊張得幾乎要扯壞自己的袖子,一個則是眉頭愈攢愈緊。

週遭看熱鬧的人潮倒是屏息以待,巴不得能再看見更精采的畫面。

果然,精采的部分來了。

「好了,我就不打擾安姑娘趕路回家了。」雲槐夏笑得挺假的,「畢竟是個女人家,累了就該回家好好休息。」

安瑛姿佯裝的笑容凍住了,「我沒有要回家,而且什麼叫『畢竟是個女人家』?」

「就字面上的意思,女人就該乖乖的待在家裡洗衣燒飯生小孩……」糟了,話說得太快、太溜,他竟脫口說出平日暗地裡發牢騷的那一套。

「喔!洗衣燒飯生小孩啊……槐夏公子可知道男人為何不動手做這些事嗎?因為他們辦不到嘛!不過反過來說,女人除了洗衣燒飯生小孩外,還有本事做生意、繼承商號、同男人搶生意,更能呈獻『孔雀開屏』取悅龍顏,那這個女人豈不是比男人強上太多?」安瑛姿愈氣惱,說出口的話愈犀利,且絲毫不給對方留餘地。

「你……哼,一隻小小的孔雀有什麼了不起?本公子的畫眉鳥才是添作皇家公主嫁妝的逸品。除此以外,皇上還龍心大悅,另外賞了本公子黃金白銀各千兩呢!」博得金氏皇帝的青睞有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莫怪雲槐夏會驕傲得將鼻子朝天翹。「就算皇上把你的『孔雀開屏』留在御書房裡當珍玩又如何?皇上日理萬機,無甚閒暇,我回頭再接再厲獻上更多更不一樣的珍玩,那只孔夫子鳥包準很快就會被扔到牆角生灰塵。」

「你……」安瑛姿又被他的話氣到臉色遽變。

小滿趕緊上前,提醒道??「小姐,我們真的該走了,再不趕上馬車便要遲到了,您不會想第一次晤面就讓南鴻船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哼,你說得對……」安瑛姿勉強保持冷靜。

這下子卻換雲槐夏變臉了,「等一下,什麼南鴻船長?」他轉頭,看向朱明,「近來可有異國商船船隊入港?」

「沒有啊!近來沒什麼商船船隊要入港……」朱明也被對方的驚人之語嚇了一跳,嚴重懷疑起自己蒐集消息的能力是否退步,竟會漏失這種大事。

「嘖嘖,誰說沒有?人家船隊不但早在三日前便入了港,而且一來就是十餘艘船。」安瑛姿精神一振,故意拿喬,「誰說商人就只能和商船船隊做生意?和漁船也行啊!」

「漁船?」雲槐夏微微愣住,很顯然的,這對他而言是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你和那種捕魚捕蝦的漁船做生意?賣魚網嗎?」

「當然不只是賣魚網,由安氏商號從中牽線,請托居住在港口邊,手工甚巧的人家為那十餘艘漁船補魚網,修復捕魚工具、船身,更提供他們回航時所需要的糧食、飲水、草藥、衣料,且按船型大小統一收費,小船酌收一百兩銀子,大船酌收三百兩銀子……這樣的利潤或許比不上槐夏公子所被封賞的千兩黃金白銀,可是聚沙能成塔,我這個女人家還是小小賺了筆,也不多,打了二十年契約,一年只賺進六、七千兩銀子而已。」安瑛姿淡淡的說。

什麼?一年只賺進六、七千兩銀子而已?雲槐夏被對方回諷的話氣到俊臉險些歪掉。

誰會不想要每年能有六、七千兩銀子固定入帳,而且還一賺便賺上二十年來著?怎麼這女人想得出這種生財之道,他卻沒有?就是最後一點的認知才讓他氣歪了臉。

安瑛姿知道自己扳回一城,而且還是很大的一城,不禁露出猖狂的笑容。

「好了,槐夏公子,你就站著慢慢沉思,我這個女人家就此告辭,去賺那每年都只賺進六、七千兩的銀子了,再會。」最後的最後,她臉上洋溢著勝利的笑容,揚長而去,留下雲槐夏主僕,以及看完好戲開始議論紛紛的人群。

「看來這回是安姑娘贏了,一年賺六、七千兩銀子,而且還一賺就是二十年耶!」

「但槐夏公子也不差呀!他所呈獻的珍品博得皇上的青睞,那不就表示金夏商號正式成為皇室的專屬皇商?賺大發了!」

「如此看來,豈不是平分秋色了?」

「是啊!就跟之前一樣,金夏商號與安氏商號總是平分秋色,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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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對他人而言,金夏商號與安氏商號總是平分秋色的事實很有趣,對雲槐夏而言,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可恨哪!那女人。」雲槐夏臉色鐵青的在書房裡來回踱步,像是亟欲脫困的憤怒野獸。

「如果我有辦法早一步知悉那女人的思緒就好了,這樣我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隨即又是一陣咆哮。

也正因為這陣咆哮,他差點要錯過朱明含在嘴裡的咕噥--

「辦法不是沒有……」

同一時間,安瑛姿也在安氏商號的帳房中頗為光火,粉拳緊握,貝齒緊咬得快要斷掉。

「那男人說有多可惡便有多可惡!」她抬起頭,對著空中的某一點嬌聲怒斥,「最可惡的一點就是,他真的很會做生意。啊!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當他肚子裡的蛔蟲,曉得他下一步的企圖,不然我是無法徹底打敗他的。」

「呃,小姐。」小滿怯怯的出聲,「其實奴婢曾經聽說過一個小道消息……」

又同一時間--

「帶本公子去。」雲槐夏命令。

「在哪裡?」安瑛姿問道。

話說得不同,但相同的是兩人都是雙眼一亮,露出充滿期待與興奮的神情。

據聞,王城郊外有對懂得施行咒術的古老夫婦,只要付得出高價,便可求得他們施行各種咒術。

「那麼,槐夏公子想對誰施咒?又想施行什麼樣的咒術?」收錢辦事,古老公公笑咪咪的問。

「請兩位為本公子施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雲槐夏明確的提出要求,「直到我能通盤瞭解安瑛姿這個女人為止。」

「好的,我們明白了。」古老婆婆自信十足的一口答應。

雲槐夏這才歡歡喜喜的打道回府。

沒想到古老夫婦才剛送走雲槐夏,緊接著又來一個貴客。這位貴客一出手,又是一筆不輸於雲槐夏出價的鉅款。

「那麼,安姑娘是想對誰施咒?又想施行什麼樣的咒術?」哇!人生難得一日兩度見錢眼開的經驗。古老婆婆笑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請兩位為我施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安瑛姿氣魄十足的提出要求,「對象就是槐夏公子。」

「咦?」古老夫婦的笑臉微微一僵。

「有問題嗎?」安瑛姿馬上又往已經擺出來的財物上方再添一疊銀票。

「沒問題,沒問題……」古老夫婦學小雞啄米般猛點頭。

安瑛姿也高高興興的走了。

瞪著眼前兩堆高度一模一樣的財物……別懷疑,除了安瑛姿多添的那疊銀票外,雲槐夏則是臨走前特地再放了一錠金元寶。再換句話說,這兩人付出的價碼是一樣的,要求也都是一樣的,都是要洞悉自己對手的心態思緒,好對付對方,以獲得最後的勝利。

沒錯,這的確就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咒術的真正用途,古老夫婦也的確懂得如何施咒,只是……

「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同一日受到同樣的委託,要對彼此的對頭冤家施咒……我們要這麼做嗎?」古老婆婆猶豫的看向古老公公。

「做啊!這些財寶可是我們倆的養老本與棺材本。」古老公公應道。

「那要先辦誰的?」古老婆婆又問。

「既然他們是同一日來委託我們的,我們便同時為他們施咒。」古老公公這麼決定。

「日子呢?」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是夜,兩座一模一樣的小小咒壇,在古老夫婦快手快腳的佈置下完成了。

咒壇上貼有各式各樣奇奇怪怪文字書寫而成的符紙,古老夫婦換上施咒時穿戴的衣袍,一人登上一座咒壇,舉頭望向夜空。

月黑風高,星子也無光,的確是個很適合施咒的日子。

古老公公開始喃喃念起咒語,「啊噫嗚欸噢卡唭蘇嘿嗖……」

古老婆婆亦同時扯下一張符紙,「啦哩嚕累羅發菲敷菲弗……」

這是源自於海外扶桑國巫師的咒語,各式各樣的咒語能夠達成人們各式各樣的心願,只需正確的施咒時間、方式,以及承受咒術的對象。

「吧嗶噗北剝!」古老公公的聲調變得激昂,持著符紙的手用力往上一比。

說也奇怪,符紙無故起火,焰光熠熠,一閃而逝。

忽地,夜空遠處響起一陣悶雷聲,轟隆轟隆……

「嗒的嘟得都!」古老婆婆擊掌,整座咒壇的符紙同時燃燒起來,轟隆雷聲逼近。

最後,古老夫婦齊聲念出一句咒語,「賈簧咕給苟……」

啪啪!兩道閃電同時劈下,分別擊中兩座咒壇,幸好古老夫婦閃躲得快,這才免遭雷劫。

「天啊!咒壇被閃電劈了,現下我們該怎麼辦?」古老婆婆驚慌不已。

是啊!該怎麼辦呢?古老公公心下一沉。「快,把東西收收,我們連夜離開。」

「咦?這樣做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收錢辦事,我們也確實為他們對彼此施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了,我們的工作完成了。」

「可是……瞧瞧這種天打雷劈的光景,這不是正常施咒的應得反應。」古老婆婆仍心有餘悸。

「這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那可就不干我們的事了。」古老公公快手快腳的將所有的錢財和物品打包,背起包袱,抓著古老婆婆的手,準備開溜。

「反正又不是我們在承受後果。」

雲槐夏昨夜作了一場美夢。

或者應該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當他作了個與安瑛姿有關的美夢時,就顯得一點都不奇怪。

夢裡,安瑛姿一身狼狽,一臉涕泗的在他的面前不停磕頭,因為施咒的關係,他已經能夠解讀出她所有的心思,打敗了她。

他得到了安氏商號,破產而一無所有的她只好向他求饒,乞求他的憐憫--

以求一條生路……

哇哈哈,好美的夢喔!

他神清氣爽的睜開雙眼,伸個懶腰,逕自下床,心情好得並未注意到週遭環境的異樣。

比方說,他沒注意到原本擺設在右手邊的小茶几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小的梳妝檯,也沒注意到原本擺在東面的桌案全沒個影兒,換成一隻約有半人高的精美大花瓶。

他滿腦子只想著自己的美夢,不,即將美夢成真了。他待會兒打算再抽空上古老夫婦那裡一趟,瞧瞧「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施行進度如何。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動手褪下衣衫,以便等著朱明稍後進房來服侍自己梳洗更衣。

這是日常慣例,他閉著眼睛都能完成所有的動作。

閉著眼,他脫下罩衫、外裳、裡衣……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想也不想便吩咐。朱明來了。

「小姐,奴婢為您送花露水來了。」推門而入的卻是個丫頭。

他立刻睜開眼,怒聲斥道:「放肆!是誰准你進來的?」

他並非絕不沾女色,但也僅限於煙花之地,平日貼身事務亦只由朱明一手打點,不假借他人之手。

「小姐?」那丫頭被嚇到,差點打翻手中的水盆。「您是怎麼了?」

小姐?他一愣,「你在喊誰?」

「喊您啊!」那丫頭又被嚇到了。「不然奴婢還會喊誰呢?」

「喊我?」他這下氣到發悶了,「你居然喊本公子為小姐?你新來的嗎?

知不知道我是誰啊?」

這下子那丫頭可真的嚇得打翻水盆了。

「您……您當然是安瑛姿小姐,不然還會是誰呢?」

「安瑛姿?」他一怔,這才突然發現了什麼,「奇怪,我的聲音怎麼變了?」

變得又嬌又蠻,竟像是女子的嗓音?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撫向頸子,再一驚,「我的手怎麼變了?」

原本的修長結實的大手,竟變小、變細又變嫩?

「不然小姐您還會是誰呢?」那丫頭還是很害怕的問。

「本公子當然是雲槐夏啊!不然還會是誰?」他……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她」,「安瑛姿」失控的大吼。

「您怎麼會是……」那丫頭正是服侍安瑛姿的小滿,她從沒見過自家小姐如此失控的模樣,害怕之餘,更是一頭霧水。「您怎麼會是槐夏公子呢?」

「安瑛姿」瞪大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另一陣喧嘩與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衝過來,彷彿是……有個氣急敗壞的傢伙不請自來?

一瞬間,答案揭曉。

「姓雲的!雲槐夏,你在這裡,對吧?快出來,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鬼手腳?」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一邊嚷嚷,一邊旋風般衝了進來,與「她」冷不防的打了個照面。

「安瑛姿」的雙眼驟然瞠得更大,看著自己……不,是「雲槐夏」同樣衣衫不整,披頭散髮,連鞋子也沒穿……就從雲府衝到安府這裡來了?

不不不,不對,如果眼前的男人是自己……那「她」又是誰啊?

慌慌張張的四下環顧,「她」趕忙衝到梳妝檯前,望向銅鏡。

鏡面映出一張輪廓深邃,濃眉深目,高鼻豐唇的嬌靨……「她」下意識的抬起手,撫向一綹黑中帶紅的微鬈髮絲,冷不防的用力一扯。

「會痛……」除了痛以外,「她」傻住了。

「讓開!」

「雲槐夏」欺近,擠開「她」,換「他」照鏡子,同樣也是倒抽一口氣,俊臉發青。

「這不是我!不是……姓雲的!你把我怎麼了?」

倏地,「他」轉身,揪住「她」,場面登時更加混亂。

「啊!來人呀!救救我家小姐。」小滿驚叫。

「公子,快住手。」朱明趕緊上前,欲將兩人分開。

「唔……呃……」

「她」快要無法呼吸了。

「安瑛姿」無暇理會其他,求生本能佔了上風,奮力掙扎著舉手,倒不是去扳開揪著「她」的衣領的雙手,而是豎指朝「他」的鼻孔一戳。

「嗚哇……」

「雲槐夏」慘叫一聲,搗著臉,狼狽的往後一退,忽地覺得鼻子下有兩道熱流,愣愣的放手,瞧見一片腥紅,竟是流鼻血。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小滿和朱明都嚇傻了。

「安瑛姿」也一愣,但是很快的回過神來,伸手一抹嬌靨,沉聲命令道:

「還都呆呆的站在那裡做什麼?朱明,還不快去扶我……不,是你家公子坐下休息,再去準備熱水和布巾,給你家公子淨臉。」

「是。」朱明直覺的回應,隨即又發現不對,他怎麼會那麼自然便應了「安瑛姿」的話?就像在聽從自己公子的話一樣。

「小姐,槐夏公子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去哪裡準備熱水和布巾呢?還是奴婢去準備吧!」小滿看了看被花露水潑濕的地面,以及空了的水盆,不禁感到可惜,因為……

「等一下,這裡的地面為何濕了?」

「雲槐夏」顯然也回過神來,鼻血已止,左右張望,驀地拔尖嗓門的喊道:「該不會是今早的花露水被打翻了?天啊!我今兒個還沒淨臉呢!待會兒如何上妝?」

小滿一臉奇怪的瞪著「雲槐夏」。這番話好生耳熟……是了,記得有一回她家小姐起床遲了,自個兒心急,且不小心打翻了整盆花露水時,也是這麼喊的……現下卻是聽見高大俊美的「雲槐夏」說出這番話,真是耳熟到讓她心生古怪。

「拜託!用什麼花露水?女人家就是這麼麻煩,既是洗臉,潑個水不就成了嗎?」

「安瑛姿」一副受不了的模樣,順勢欲爬梳頭髮,可是也不知怎地,上身僅剩的肚兜繫繩一鬆,毫無預警的掉落。

「啊呀!」小滿再次驚叫。

朱明急忙轉身,不敢看。

「雲槐夏」則是兩管鼻血再度熱辣狂噴,整個人直接暈死。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

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會夢到自己一覺醒來,置身不曾到過的廂房,發現自己突然抽長了手腳,豐滿的雙峰被平坦結實的胸膛取代,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小腹下方居然還有根「頂天立地站起來」的東西?!

這還不是真正嚇到她的事,真正嚇到她的是,當一名男僕泰然自若的推門進入廂房,說要服侍更衣梳洗,她羞怒的抬手遮掩身子,氣急敗壞的追問對方是誰,怎麼如此大膽時,對方所給予的回答。

「公子,您是怎麼了?小的是您的貼身男僕朱明啊!不然還會是誰?」

「朱明?你是隨侍在雲槐夏身邊的那個朱明?」她……不,應當說是「他」,如遭五雷轟頂。「那這裡是哪裡?」

「這裡自然是雲府啊!」

「雲府?!不對,我怎麼會在雲府?這是怎麼……雲槐夏呢?叫他出來。」

「他」直覺如是斥道。

朱明一臉古怪,「公子,您自個兒不就好端端的站在小人的面前嗎?」

「我不是雲槐夏!」

「不然您是誰?」實在是服侍槐夏公子多年,朱明才敢壯膽頂撞,同時也察覺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我當然是安瑛姿啊!不對,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

「雲槐夏」連鞋子也沒穿,就衝了出去,跑過大街小巷,壓根兒沒心思注意路人的目瞪口呆或指指點點。

「他」就這樣口口聲聲喊著雲槐夏的名字,從雲府一路衝入安府,然後……

然後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張開了雙眼,目光呆滯的盯著床頂,好半晌才鼓足勇氣,緩緩的舉高自己的左手至眼前。

不可思議的悲劇發生了!

「雲槐夏」無聲的慘叫著,怎麼樣都無法接受擺在面前的奇異事實,激動得用力拉扯頭髮,連帶臉部表情扭曲不已。

「喂,住手。」嬌斥聲響起,接著是一記巴掌拍過來。

「不准這樣虐待本公子的身體。」

「他」果然住手,先看看發紅的手背,再怔怔的看向雙手交抱胸前,一臉不耐煩的嬌蠻人兒,驀地哀聲欲泣,「那是我的臉孔……」

「對,我知道。而你那是本公子的身體。」

「安瑛姿」很粗魯的冷嗤一聲,一屁股往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想按照過往的習性,蹺起二郎腿,蹺……

蹺……蹺個頭啦!穿這種女人家的裙子,層層件件的,兩隻腳像是被綁死,別說蹺腿,連抬都抬不起來了。

嘖,女人真麻煩……「安瑛姿」只得放棄蹺二郎腿的念頭,再度正色的看向「雲槐夏」。

「先別哭了,行嗎?我們還有正事要商量。」而且教「她」看著「雲槐夏」哭?古怪到了極點。

「正……正事?」又不是戲子,哭泣這種事哪有可能說放就放,說收就收的?「雲槐夏」抽噎著,忍不住瞪向對方。「我們又有什麼正事好談的?」

「至少可以談談眼下所發生的光怪陸離之事。」

「安瑛姿」不疾不徐的提醒對方。「你可知道我們身上為何會發生這種……這種……」嘖,子不語怪力亂神,「她」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眼下發生的事。

反倒是「雲槐夏」冷靜下來後,思索片刻,試圖提供適切的說法,「離魂?借屍還魂?死而後生?不對,這些似乎都不能解釋我們兩人身上發生的情況。」

「不,這有點像是借屍還魂。」

「安瑛姿」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只不過是還錯了魂……不對,是交換!不知怎麼回事,我們倆的魂魄居然交換了。」

「魂魄交換?」

「雲槐夏」被「安瑛姿」的驚人推論嚇傻了。「不可能!

又不是什麼以物易物,我沒事幹嘛要跟你交換魂魄?等等……」這時才警覺的張望四下,就怕他們倆的古怪模樣、言論被其他人瞧見、聽見。

「別瞧了,這廂房裡就只有我們而已。」

「安瑛姿」冷冷的睨著「他」放鬆下來的模樣。「只不過朱明和那個名叫小滿的丫頭似乎瞧出了些許不對勁,怕是瞞不住他們的。」

「小滿知道了倒無妨,她可是對我忠心耿耿,不會在外頭亂碎嘴。」

「雲槐夏」毫不猶豫的應道,「你家那個朱明呢?」

「朱明當然也是。」

「安瑛姿」撇嘴,理應嬌艷的臉蛋竟然浮現一抹帥氣。「就算是我想做再荒唐的事,他也……」

「她」頓住,打了個哆嗦,像是想到什麼,雙眼徐徐瞇起。

「我真不明白,日子原本過得好好的,老天爺幹嘛突然開這種玩笑?是在懲罰我嗎?那也要有個理由……」

「雲槐夏」突然也沒了聲音,俊美的臉孔隨著思索逐漸變得凝重。「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那對姓古的夫婦在搞鬼?」

「那對姓古的夫婦在搞鬼?」

「安瑛姿」幾乎在同時脫口說出相同的話語。

這一驚,非同小可。

「你也去找住在郊外的古氏夫婦?」

「安瑛姿」馬上追問。

「也?你也去了?」

「雲槐夏」立即反問。

「你怎麼會去找他們?」

「那你又為什麼要去找他們?」

「安瑛姿」微瞇雙眼。「你知道他們是懂得施行咒術的人吧?你去找他們對我下咒?」

「那……那又如何?」

「雲槐夏」奮力甩開被對方壓倒氣勢的心虛感,不甘示弱的反問,「你也是,對不對?你去找他們來對付我……且慢,難道就是這一點出了問題?」

「也許。」

「安瑛姿」嬌靨一凝,見「雲槐夏」一副亟欲衝出廂房的模樣,馬上趕過去攔人。

「慢著,你要上哪去?」

「上哪去?自然是去找古氏夫婦,要他們把事情交代清楚啊!」

「雲槐夏」就不信這個冤家會不想這麼做。

「說得沒錯。」

「安瑛姿」一聽有理,也就不攔人,反而主動拉開房門。

「來人,備車。」

未幾,在朱明親自駕車,小滿隨行下,「雲槐夏」與「安瑛姿」火速離開王城,趕往郊外。

馬車終於在古氏夫婦居住的小木屋外停下,不待朱明為他們拉開車門,一人一邊,「雲槐夏」與「安瑛姿」默契十足的開門下車,饒是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卻幾乎是在同時間拔足朝小木屋狂奔。

「喂,有人在家嗎?」

「雲槐夏」人高腿長,快了一步,先行擂門。

可是擂了好幾下,就是沒人應門。

「安瑛姿」大感不妙,來到屋側,踮起腳尖,藉由牆上的小窗往裡看。

「沒人……」

「沒人?」

「雲槐夏」一愣,馬上也擠了過來,努力將雙眼瞠得大大的,朝窗裡張望。

只見這棟陰陰暗暗的小木屋裡果然沒人,放眼所及之處,均有匆匆收拾過的凌亂痕跡,就好像有人趁夜摸黑收拾包袱,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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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首先,我們得面對這個事實,我們都請古老夫婦施行咒術,互相向對方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咒術,但是不知道為何變了樣,我們反而被莫名其妙的交換了魂魄,附錯了身……到目前為止,你還能接受嗎?」「安瑛姿」認真的分析著擺在眼前的怪力亂神事實,也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認同。

「這教我怎麼接受?」

「雲槐夏」沮喪的癱坐在椅子上,雙眼空洞的瞪向天花板。

「我不想當你。」

「我也不想當你。」

「安瑛姿」翻個白眼。「若真得當個女人家,也絕不想變成原本是對頭冤家的女人。」

「她」覺得有些渴了,熟絡的自行動手,為自己倒茶。

他們現下在雲府的書樓裡。這棟清幽的小書樓是「她」,不,是雲槐夏平日在家處理生意事務時的重鎮之地,除了朱明以外,其他奴僕未經召喚,禁止前來,現下更是只有「雲槐夏」及「安瑛姿」共處一室。

古氏夫婦人去樓空的事實,不僅讓「雲槐夏」大受打擊,「安瑛姿」亦然。

只是當「她」見「他」雙腿發軟,朝地一跪時,不得不振作,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轉頭喚來守在馬車旁的朱明,前來扶人。

唉,「她」這輩子不會忘記朱明一邊扶著「雲槐夏」走,一邊露出的驚疑神情。朱明一定在想,他家公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窩囊吧?

可是那不是「她」,不是真正的雲槐夏啊!

「安瑛姿」悶悶不樂的暗忖著,卻也不知道應該如何為自己辯解,只能以強硬的口吻命令朱明將馬車駛回雲府。

若以外人的眼光來看,這實在是相當古怪的光景,槐夏公子的隨侍駕著安府的馬車,停在雲府偏僻的後門,而且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不只是有安氏商號的女當家及丫頭,還有槐夏公子本人?

更古怪的是,槐夏公子活像個姑娘家一臉泫然欲泣,有氣無力得像是再也走不動,還必須靠安氏商號的女當家不耐煩的拉扯著走……

不想還好,愈想愈教人氣悶哪!

「安瑛姿」翻個白眼,懊惱自己的形象都被破壞殆盡。

「雲槐夏」注意到「安瑛姿」翻白眼的模樣,不服輸感油然而生。事到如今,「他」怎麼能被這個冤家瞧不起啊?「她」都能接受被莫名其妙的交換了魂魄,附錯了身一事,那「他」當然也行啊!

於是「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整理一下鬢邊凌亂的髮絲,認真的坐直身子,也學著「安瑛姿」陷入長考。

「我看,我們的首要之務就是尋訪古老夫婦的下落。」

「雲槐夏」終於開口,「我會派人通知安氏商號的每個分驛站,且繪製古老夫婦的人像,留心相似的人物。」

「這樣是不夠的。」

「安瑛姿」哼了一聲,「說不定那對夫婦走的是水路。我會要金夏商號的各碼頭水調頭口留心古老夫婦的行蹤,每隔一段時日就要做一次回報。」

「回報給誰?」

「雲槐夏」嘴一撇,「給你還是給我?」

「當然是回報給本公子我。」

「安瑛姿」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想金夏商號的人馬應該不會聽令於『安瑛姿』吧?」

「雲槐夏」指出這一點。「就像安氏商號的人馬也不會聽令於我是一樣的道理。」

「我倒忘了這一點。」

「安瑛姿」腦筋一轉,「我可以先命朱明當我的代理人,再透過他發號施令。」

「那別人一定會問,槐夏公子,你又不是不在城裡,為何還要透過朱明來發號施令呢?」

「雲槐夏」敏捷的反問,「屆時你……不,是我又該如何回應?」

「就說我身體有恙,不能視事。」

「安瑛姿」也看向「他」,「我看你也要你那個丫頭當你的代理人好了,這樣行事容易點。」

「也只能這麼做了。」

「雲槐夏」無奈的頷首。「而且我們最好現下就把朱明、小滿喚來,告知他們一切實情,否則又要如何命令他們做事?」

「我看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否接受我們魂魄互換這件怪事吧?」

「安瑛姿」一邊起身往門口走去,一邊喃喃自嘲,「如果有人跟我說這種話,我會說那人瘋了,應該直接送去收驚做法事。」

「我也是。」深吸一口氣,「雲槐夏」幾個快步趕上「她」。

兩人並肩而行,準備一起面對這場人生的難關。

果然,當半信半疑的朱明和小滿踏入房裡,又被「安瑛姿」與「雲槐夏」各自帶開,展開一段漫長、認真、仔細,但不可思議到極點的解釋後,朱明與小滿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樣。

這廂端--

「安姑娘,您說您其實就是我們家的槐夏公子?您能提出什麼證明嗎?」

朱明最後反問。

思索片刻,「安瑛姿」傾身向前,在他的耳邊低語,「你父親是我雲府的園丁,你七歲時,他才把你從鄉下老家接到王城雲府裡一塊生活。你第一次看見本公子時不斷驚呼,說我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仙女……」

「您……您……」朱明神情驚訝,往後一跳,「您真的是槐夏公子!」

那廂端--

「槐夏公子,什麼魂魄互換?您是同我家小姐一起來開奴婢的玩笑嗎?」

小滿自是不信這胡說八道。

抿了抿嘴,「雲槐夏」貼近她,「你十五歲那年,初潮到來那一日,正好在服侍我用膳,因潮紅弄污了裡裙、外裙,若非我及時發現,只怕你就那樣穿著髒污的裙子出門……」

「唔哇!」小滿雙手捧頰,神情駭然,雙耳臊紅。「小姐?!」

很好,他們總算相信了--「安瑛姿」及「雲槐夏」相互交換了頗感安慰的眼神,「安瑛姿」這才徐徐起身,走到「雲槐夏」的身邊坐下。

朱明遲疑了一會兒,卻也跟著走過去,與小滿並肩佇立。

「公子,您們現下這副模樣,是要如何經營金夏商號,或安氏商號呢?」

朱明直接問出重點。

「你就先當我的代理人,替我到商號裡坐鎮,對外宣稱我得了嚴重的風寒,不宜見客。」

「安瑛姿」看著朱明,「同時派人追查古老夫婦的下落。」

「雲槐夏」也看向小滿,吩咐道:「你就說我得了急性婦疾,不便外出見客,亦謝絕一切訪客。還有,全力協助金夏商號的尋人行動。」

「奴婢遵命,只是……小姐,您現下不就要待在雲府裡了?奴婢是要如何向您稟告安氏商號的經營狀況呢?」小滿有些為難的問。

「呃?」

「雲槐夏」一愣。

「小人也正想問。」朱明看著「安瑛姿」,「小人不好天天前去安府找您吧?」

「嗯……」

「安瑛姿」微微瞇起深邃的雙眼,「看來我們必須找個地方,方便私下會晤才行。」

「而且最好別在城裡。」

「雲槐夏」緊接著說,「若是被人發現,就很難解釋了。」

「但城外的地方也很大,不太好找吧?」小滿插嘴。

朱明頗有同感的頷首。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房裡登時好不熱鬧。

突然,「雲槐夏」注意到「安瑛姿」好半晌都沉默不語,忍不住輕拐一肘子過去。「你怎麼都不說話?」

如果「他」還是個女子,這一肘子的力道不會太大,偏偏「他」現在是「雲槐夏」,是男兒身,這一肘子的力道直衝「安瑛姿」的胸口,「她」一記悶哼,微微吃痛。

「對不起。」

「雲槐夏」趕忙收手,下意識的把手掌朝「安瑛姿」的胸口一罩。「我幫你揉揉。」

「安瑛姿」頓時大感不妙。「等等……」

來不及了,男性大掌已經覆上女子的雙峰,指尖輕,力道柔,動作徐徐緩緩的開始揉弄。

好新鮮的觸感啊!

「雲槐夏」立刻被指腹底下綿軟嬌嫩的乳肉觸感迷住了,忍不住順著雙峰的外廓徐徐繞圈,教對方頻頻打哆嗦,大拇指欲朝圓潤的尖端按壓。

「你是夠了沒有?!」這回換「安瑛姿」羞惱的推開「他」。「你又不是沒摸過自己的身子。」

「雲槐夏」一時之間回不了神,「但又不是以男人的手摸的……」眼角餘光瞥見朱明與小滿瞠目結舌的表情,這才窘迫的住了手。

「安瑛姿」翻個白眼,「真沒想到我會被自己吃豆腐……」這話怎麼聽就怎麼怪……罷了,這不是重點。

「我方才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你願意聽聽看嗎?」

「她」已經有解決之道了?「雲槐夏」對這個冤家的靈活腦筋是既歎服又嫉妒啊!只是「他」才不肯讓「她」發現,只得假裝滿不在乎,神氣的頷首,「說出來聽聽看。」

「我們暫時都住到古老夫婦的那棟小木屋。」

「安瑛姿」說明,「那裡夠偏僻,四周沒什麼人家,而且小木屋的位置離城裡不會太遠,無論是金夏商號或安氏商號,若真的有事情,朱明或許也能及時通報我們返城處理。再者,那裡可是古老夫婦的老窩,說不準他們避過風頭後,又會回去拿來不及帶走的東西,屆時可就逮到他們了。你說如何?」

「這主意不錯。」

「雲槐夏」不得不承認,但是又馬上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有人前去尋訪古老夫婦,怎麼辦?」

「這問題我也想過了,簡單,我們先行散佈古老夫婦為了修行更高強的施咒之術,目前閉關當中,拒見任何訪客這樣的消息,如此一來,應該有好一陣子不會有人前去尋訪他們。」

「安瑛姿」胸有成竹的回答,「而這段期間,我們可以待在那棟小木屋裡,從容的守株待兔。」

「唔……這做法的確可行。」想了又想,儘管不太甘心,「他」還是得承認對方考量得當,而且就目前的情勢來看,在古老夫婦的小木屋裡一邊隱藏行蹤,一邊守株待兔,還可以透過朱明與小滿的協助,處理商號事務,的確是最好、最完美的解決之道,教「他」完全提不出反對的理由。

「那我們別拖時間,現下就準備走吧!」

「安瑛姿」說,並立刻行動。

古老夫婦的小木屋真的是很小,裡頭不過簡單分隔成兩個大小房間,大的房間裡擺了床與簡單的桌椅,小的房間裡本來空空如也,現下卻堆滿了東西。

「不是要你隨意準備幾件換洗的衣服過來就好了嗎?你怎麼弄來了一堆家當?」

「安瑛姿」一見到「雲槐夏」帶來的行李,差點昏倒。

「沒辦法,這些都是必需品,而且是要給你用的。」

「雲槐夏」為自己辯解。

「必需品?給我用的?」

「安瑛姿」瞧了瞧,伸手拿起一隻小瓶子。

「這是什麼?」

「香發油。」

「那個呢?」

「她」再比向另一隻小盒子。

「香膚膏。」

「安瑛姿」的臉色愈發難看了,最後又比向一隻小罈子。「那個又是什麼?別告訴我是什麼夜露水來著。」

「是花露水。」

「雲槐夏」糾正,「就是專門用來洗臉淨膚的花露水。」

「拿來洗腳也行啦!」

「安瑛姿」爆發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什麼洗臉淨膚?女人就是這麼愛注重外貌。」

「總比蓬頭垢面見人來得強,我就不懂,男人為何會覺得衣衫穿得披披掛掛,還自喻瀟灑?」

「雲槐夏」沒被對方的怒氣嚇著,反唇相稽,「你若是男人,我才懶得管。可你現下使的是我的身體、頂著的是我的臉孔,我可不許你就此敗了我的顏面。」

「唔……」

「安瑛姿」安靜了。

「她」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幾分道理……好吧!既然這具身子的正主兒都這麼在乎了,「她」再抗拒下去,倒顯得不通情理了。

見「她」動搖了,「雲槐夏」又加了把勁,「罷了,你真不想用,我自己用好了。」

這下子換「安瑛姿」大吼,「不行!」開什麼玩笑?這些聞起來香得不得了的花露水與裝扮用品要用到「雲槐夏」的身上?門都沒有!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你也很注重體面,不是嗎?上回還穿了件烏金縷衣向我炫耀……」

「雲槐夏」得寸進尺,不肯放過對方,故意調侃。

「你再說下去,我就拿你的頭髮開刀。」

「安瑛姿」豈是示弱之輩,馬上抓起一綹頰邊的鬈發,晃呀晃的,語帶恐嚇的說。女人哪會捨得自己的寶貝秀髮有所損壞?

「哼。」果然,「雲槐夏」悻悻然轉頭,不再與「她」鬥嘴。

這時,朱明與小滿叩門而入,送來最後一批行李。

「公子、小姐,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了。您們瞧瞧,是否還短缺些什麼?」

短缺是沒有,倒是想叫你們把這些女人的裝扮用品拿回去。「安瑛姿」很想這麼吩咐,卻也知道一旦這麼說,「雲槐夏」肯定又要跟「她」鬧了。

「雲槐夏」才不管「安瑛姿」在想些什麼,逕自熱切的翻弄行李,直到確定「他」之前吩咐小滿打包的東西均二送達了,方才滿意的頻頻頷首。

「這樣就行了,小滿,你辛苦了。」

「他」對這個忠心的丫頭微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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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6:11 |只看該作者
這一笑,可不得了!小滿不勝槐夏公子迷人親切的笑容魅力,竟舉高一手覆蓋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意亂情迷模樣。

「安瑛姿」看了,差點吐血。

「雲槐夏」卻毫無自覺,還驚呼一聲,伸手扶她。「小滿,你怎麼了?身子哪裡不舒服嗎?」

「不……奴婢沒事……」暈眩感更甚,小滿再見「雲槐夏」的俊美臉孔欺近,登時臉紅心跳,雙腿一軟。

「你放手,她就沒事了。」

「安瑛姿」忍不住上前,粗魯的抓住「雲槐夏」的手,強迫「他」放開小滿。

「你幹嘛?小滿差點就跌倒了。」

「雲槐夏」忿忿的轉頭,對著「安瑛姿」吹鬍子瞪眼。

「你才在幹嘛?少拿本公子的臉去拐騙少女芳心。」

「安瑛姿」回敬,又轉頭,瞪向小滿。

小滿往後一退,撞上身後的朱明。

朱明將這個心慌意亂的丫頭穩穩的扶住,這才朝另外兩人恭敬的行禮,「公子、小姐,如果您們沒別的吩咐,小人就此告別。」

「嗯。」

「安瑛姿」拉回注意力,不再與「雲槐夏」怒目相視,朝朱明頷首,「你辛苦了,朱明。若是有事,你立即自城裡趕來通報。若是無事,每隔五日再過來稟告金夏商號的現況。」

「小人明白。」朱明回答。

「你也一樣,小滿。」

「雲槐夏」也吩咐道。「安氏商號的日常瑣事就有勞你發落,若真有要事定奪,就馬上過來告知。」

「是,奴婢遵命。」小滿回應。

馬車的車輪聲隆隆,漸行漸遠,載著朱明與小滿離開了。

一直站在門前目送,「雲槐夏」不免感傷,自己何時才能回家呢?然後聽見身旁的人兒亦微吁一聲,彷彿心有同感。

是啊!莫怪心有同感,他們現下可是同乘一條船,禍福與共。

「雲槐夏」的態度放軟了,首次對「安瑛姿」好聲好氣的說話,「餓了嗎?」

「安瑛姿」再也無法板起臉孔,「是餓了。」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釋出善意,「要去看看朱明和小滿替我們準備什麼吃食嗎?」

「好。」

「雲槐夏」也很高興的接受對方釋出的善意,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善。

時近黃昏,以乾糧填飽肚子的兩人總算有心思整理儀容,首要之務便是有水,可飲用,更可以用來淨身--現下兩人都忙得一身髒,累得滿頭大汗。

「對。」

「安瑛姿」同意,「你去撿柴火,我來挑水。」

「雲槐夏」迫不及待的點點頭,飛奔似的去執行被分派到的工作。

撿柴火沒「他」想像中的難,只要把路上看到的樹枝撿起來便是,而且愈撿愈多,愈來愈有成就感。「他」就這樣樂此不疲,往愈來愈茂密的荒郊野林裡走去。

時近黃昏……黃昏?

「咦?天什麼時候黑下來的?」不經意的抬起頭,「雲槐夏」這才驚覺時光飛逝。

趕緊轉身,「他」又赫然發現另一項驚人事實:「他」迷路了……

「累死了……」拖著疲累的身軀往床上一躺,「安瑛姿」立刻舒服的癱著,連根指頭都不想動了。

「她」都忘了自己現下是女兒身,而不是體力充沛的大男人,所以才會想都沒想的自告奮勇,一肩承擔下挑水的工作。

一提起水桶,「她」就心知不妙。有這麼沉重嗎?重到「她」不得不以雙手握住桶把。更不用說當「她」將水桶垂入井裡汲水,再往上拉時,簡直是使盡吃奶的力氣才完成一連串的動作。

最糟的是,「她」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力氣一次挑起整桶滿滿的水,只好一次挑半桶,花上雙倍的時間和力氣,才完成把小木屋內的水缸裝滿的工作。

直到「安瑛姿」勉力從床上坐起身,這才發現窗外夜幕低垂。入夜了,「雲槐夏」卻還沒有回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匆匆下床,抄起桌上的油燈便往屋外沖。

夜空一片漆黑,所幸尚有月光,明亮的光暈將旁邊的雲層鍍上一圈銀邊,亦照亮地面萬物,讓人不至於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懼感。

手持著油燈,「她」左顧右盼,試著以「雲槐夏」的角度思考,如果「她」要撿柴火,會往哪裡走呢?小木屋週遭地上沒什麼樹枝了,是本來就沒有,還是被「雲槐夏」撿走了?往更遠一些的地方眺望,樹影幢幢,「他」是不是往那裡去了?

「安瑛姿」想走快一點,但是一起步就差點被冗重的裙擺絆倒,一次、兩次後,乾脆把裙擺撩高,翻至腰際,以裙帶重新綁過,這才鬆了口氣。

「她」筆直的走向那片樹影,走近一些才發現是小小的野林。這片野林在白晝或許是枝葉婆娑生趣,可是在夜裡就變成一座鬼打牆似的迷宮了。

不知怎地,「安瑛姿」有種直覺,「雲槐夏」就是在裡頭。

「有人在嗎?」

「她」拿著油燈,一步一步的深入野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呼喊聲隨著流動的夜風傳遍每個角落。

「是……雲槐夏嗎?」驀地,一記微弱的聲音回應了「她」。

「安瑛姿」大喜,朝著聲音來源喊道:「你在那裡嗎?」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他」又回應,聽起來快哭了。

「沒關係,你站在原地不要動,我過去找你。」

「安瑛姿」將油燈提得更高一些,快步朝呼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野林裡的路並不好走,時而顛簸,時而濕濘,好不容易,「她」終於看見前方矗立一道有別於幢幢樹影的高大身影,遂鬆了口氣。

「找到你了。」

「我……我迷路了。」

「雲槐夏」亦大大的鬆了口氣,試圖擠出微笑,殊不知比哭臉更難看。

唔,看來「他」不只是迷路,同時也嚇壞了,俊美無儔的臉龐此時流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我想也是。」

「安瑛姿」頷首,看了眼對方雙臂中所抱的樹枝,「不過你倒是撿了不少柴火,夠我們回小木屋後生火燒熱水,洗熱水澡。」

「我們回得去嗎?」

「雲槐夏」現下是迷路迷到怕了。

「你可識得路?」

「我怎麼會識得路?」

「安瑛姿」直接回答,「不過別擔心,老天爺會識路。」

老天爺會識路?「雲槐夏」糊塗了,可是當「安瑛姿」打手勢示意「他」尾隨「她」的身後時,仍乖乖的跟了上去。

舉頭望明月,是西方,由西往右望,便見北極三星,以此為定標,「她」心底有了方向,自信十足的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未幾,便帶著「雲槐夏」走出野林。

「雲槐夏」瞠目結舌,表情滑稽的看看「她」,又轉頭看向身後的野林。

「你好厲害!」

「哪裡,只是我之前也有過迷路的經驗,一回生,第二回再不熟,也知道該怎麼做罷了。」

「安瑛姿」心下好不得意,嘴上仍謙遜一番,然後舉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你迷過路?在哪裡?」

「雲槐夏」抱著柴火,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當地人稱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難忘的旅程。」

「怎麼說?」

「雲槐夏」驚艷於「她」突然綻放的燦笑,宛如月光下盛開的曇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為當置身沙漠時,才能真正體會出『滄海一粟』的感受,遠遠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黃沙與之同行。白晝,沙子會燙手得像是流動的火焰,但是一到夜裡,又涼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說得雙眼發亮,意猶未盡,大有意欲舊地重遊的念頭。

「你已經去過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卻尚未能成行。」

「雲槐夏」又羨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裡?」

「她」挑起眉頭。

「是啊!我想去,因為橫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後便能抵達安錫國,也就是我祖父的故鄉。我年幼兒時,他尚未過世之際,常常與我閒話過往,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便是入贅安家後,再也沒有機會回安錫國探親。」

「雲槐夏」感性的說。

「等等,你還沒去過安錫國?」

「安瑛姿」突然發現一個疑點,「那你呈獻給皇上的『孔雀開屏』又是從何得手的?不是從安錫國千里迢迢找來的?」

「當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詳細的描述過孔雀的外形,我記憶深刻,適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記憶繪製成圖,會同與安家長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機關,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開屏』。」

「換句話說,那隻鳥是你做出來的?!」

「安瑛姿」低聲嚷道。

「親自動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雲槐夏」謙遜的說。

「什麼『只是出一張嘴說說罷了』?」

「安瑛姿」對「他」刮目相看,不自覺使出平日與對方挑釁、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開屏』大受皇上賞識,還留在御書房裡當珍玩,害我好生眼紅呢!」

呵……距離小木屋還有一段腳程,有個人在路上拌嘴比較不無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雲槐夏」竟然笑開了,「多謝謬讚,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言,這真是最好的讚美。」

「我現下才是那個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觸頗多,「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方纔我挑水時,才發現女人家的力氣真是柔弱得緊。」

但是千百年來,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時勢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撐起頭頂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幹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顏。

「的確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就像我本來自認為方向感不差,在城裡大街小巷的走也絕不會迷路,哪知都是地標、店招幫的忙,一旦這些都沒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雲槐夏」淡然一笑,「將來有機會,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討教這種老天爺識路的本事,日後待要橫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時便能派上用場。」

「好啊!」

對他們而言,這種友善的交談還是頭一遭,待他們總算返回小木屋時,彼此還覺得這段路程太短,因為無法多交談幾句而感到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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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6: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回到小木屋後,兩人都又累又髒,「安瑛姿」先行挽起袖子,生火燒熱水,然後呼喚「雲槐夏」,「你先去簡單的淨身吧!」

「真的嗎?太好了。」

「雲槐夏」喜出望外,馬上接受對方的好意。

所謂簡單的淨身,就是在灶腳以熱水擦洗身子,但這樣就夠讓「雲槐夏」心滿意足了。

「他」將乾淨的布巾打濕,再重複擦拭的動作,享受熱水帶來的濕意及潔淨感,最後把布巾覆蓋在臉上,讓騰騰熱氣滲入每一寸皮膚。

這是安家家傳的保養皮膚方法,以熱氣消除皮膚底下的髒污,潔淨每一寸肌膚,熱敷約一刻鐘才能拿下布巾,而這段期間熱敷的人必須保持靜止的狀態,不能亂動。

正因為如此,當等得不耐煩的「安瑛姿」跑來一探究竟,瞧瞧「雲槐夏」是被什麼事耽擱,遲遲沒能完成淨身時,驚見到這麼一幕--

俊美昂藏的大男人仰起頭,裸身站著,一動也不動,若非那結實勻稱的胸膛隨著呼吸聲微微上下起伏,「她」還以為「他」就這麼站著死了,而且還是很莫名其妙的臉上覆著一塊布巾站著死去。

歪著頭,「安瑛姿」來到「雲槐夏」的面前,端詳著對方,看了老半天,又想了老半天,就是不懂,「他」在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

喝!

「雲槐夏」冷不防被嚇著,心跳漏了一拍,整個人往後倒彈一大步,那塊布巾也從「他」的臉上滑落。

「我的天啊!你嚇到我了。」

「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膛,手心一碰觸到胸口,才想到自己全身赤裸的狀態。「你偷看人家洗澡?!」

「安瑛姿」翻個白眼,沒好氣的看著又驚叫又害臊的以手遮胸的「他」。

「我幹嘛沒事偷看『自己』洗澡?是有多好看?」

說也奇怪,「她」發現「他」也盯著自己,且似乎捨不得挪開視線。

就見「他」挑起眉頭,瞇起丹鳳眼,豐唇因為慍惱而微抿,下頷有一小束肌肉微微收緊,雙臂像是在回應「她」挑釁的言詞,用力叉在腰際上,胸膛毫無保留的裸露出來,胯下亦然……

「她」錯了,更正,其實「他」還滿有看頭的。

只是在這麼近的距離「觀賞」另一個男人……不,是自己的男性裸體,實在是一件怪事。

「安瑛姿」不得已的將雙眼往上吊,改而盯住「雲槐夏」的臉龐,並試圖說些話以打破僵局,「原來你沒受傷啊!」

「什麼?」

「雲槐夏」一怔,被「她」突兀的發言攪得一頭霧水。

「你的臉上剛剛不是蓋著那塊布巾?我還以為你受傷了。」

「安瑛姿」拾起掉在地上的布巾,研究著。

「我才沒有受傷,我是在做臉龐熱敷,那是一種能讓皮膚保持柔嫩光滑的方法。」

「雲槐夏」總算明白對方誤解了什麼,沒好氣的一把搶回「她」手中的布巾。「一次熱敷得維持至少一刻鐘才行,時間還沒到就被你打斷了。」

「讓皮膚保持柔嫩光滑?別開玩笑了,你現下可不是女人家,在乎皮膚光滑與否做什麼?反正還不是會很快的冒出胡碴?」

「胡……」

「雲槐夏」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那用來熱敷的布巾,雙手捧著下頷。「胡碴?!」

「當然啊!你現下可是個男人。」

「安瑛姿」興起幸災樂禍的心思,刻意以嬌聲嗲氣的語氣說道:「記住了,胡碴三日不修就會蓄成短鬚,短鬚五日不除就會長成長髯,更不用說還有腿毛……」

「還有腿毛?!」

「雲槐夏」這回是爆出慘叫,而且是慘絕人寰的那一種。

「當然。」這很要不得,不過「安瑛姿」就是心情愉快的欣賞著對方抱頭慘叫的模樣。「而且腿毛還會愈長愈多愈毛茸茸,就像草叢那麼茂盛,呵呵呵……」

「閉嘴!你走開,讓我一個人靜靜。」

「雲槐夏」受不了的命令道。

「該走開的人是你,換我淨身了。」

「安瑛姿」毫不客氣的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塞入對方的手中,再繞到「他」的身後,輕推一下,示意「他」離開。

一聽「她」這麼說,「他」才放棄似的抱著衣物離去。

幹嘛這樣?「她」又沒說錯什麼,「他」沒必要一副飽受欺凌的模樣吧?

但是這理直氣壯的想法無法教「她」心思平靜,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煩躁,也害「她」忍不住加快擦擦洗洗的速度,手腳忙亂的套上衣裙,離開灶腳。

然後,「她」在屋外門邊找到那個落寞悵然的男人。

就見「他」背靠著牆壁,蹲坐在地,一膝曲高頂著下頷,空洞茫然的雙眼看著前方,黑髮半遮俊美臉龐,整個人了無生氣。

稍稍猶豫了一會兒,「她」仍然是遵照直覺,來到「他」的身邊,挨著「他」坐下。

「雲槐夏」呆滯的抬起頭,望了「安瑛姿」一眼,旋即又氣餒似的低垂著臉龐。「我……會不會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都得當個男人了?」

「不會的。」

「她」語帶安慰的開口,「再等個幾日,古老夫婦就會跑回來,到時候逮住他們,便能逼著他們把我們換回來了。」

「他」不想當男人?「她」才不想當女人呢!

沉默半晌,「雲槐夏」重歎一聲,「希望如此。說也奇怪,以前的我非常羨慕你是男兒身,經營商號也好,跑商隊也罷,皆能隨心所欲。我還常暗惱自己是女兒身,規矩、束縛繁多,自從接下安氏商號後,還常常得忍受蜚短流長……」

「唔……」摸了摸鼻子,「安瑛姿」心虛了,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氣急敗壞,在人家背後腹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

「只是真正成為男兒身後,我才發現這一切並不如想像中的美好,我不想變得這麼胖……」

「雲槐夏」抬起手,略帶嫌惡的比過胸口。

「胖?!」關於這點,「她」可就不同意了。「那叫結實,不叫胖,好嗎?」

「他」置若罔聞,「也不想變得這麼高大,嬌小玲瓏才可愛……」

「你本身是嬌小到哪裡去了?矮子矮,高躊踩。」

「她」沒好氣的反駁。

「而且還會長鬍子,下面還多長出來……多長出來……」

「他」很快的低頭看了一眼,然後重重歎口氣。

「喂,你在歎什麼氣啊?」

「她」想跳腳了,「我可是個大男人,長鬍子和腿毛是很正常的事吧?而且我的男性驕傲又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太大了。」

「他」像是飽受折磨,又長歎一聲,「而且動不動就會變硬。」

「變硬?」

「安瑛姿」可以理解對方上半段的言詞,甚至視為一種讚美,但是下半段的「動不動就會變硬」是什麼意思?

「她」想靠近「他」,追問原由。

「又變硬了啦!」

「雲槐夏」突然慘叫一聲,反射動作的低下頭,望向雙腿之間。

「安瑛姿」瞠目,也看著「他」的雙腿之間、小腹下方,某種「她」既熟悉,此刻卻陌生的「反應」正急遽的變硬、變大、變長,直挺挺得像是要撐破褲襠的布料,呼之欲出。

這也就罷了,更要命的是,「雲槐夏」居然還眼角含著淚水,對「她」露出沮喪、不知所措和乞憐求助的神情。

「就是像這樣……而且你剛剛一靠近我,就變得更硬了。」

憐惜感油然而生,「安瑛姿」意欲好生安撫「他」,於是來到「他」的身前,一邊伸手揩去「他」眼角的淚水,一邊低聲勸慰,「沒什麼好哭的,這是……男人身體的正常反應,不必擔心。」

「正常的……什麼反應?」當女性柔軟的指腹滑過男性的眼角與臉頰時,「雲槐夏」微微愣住。

在「他」的眼中,「她」是那麼甜美嬌媚,教「他」的心思驟然大動,幾乎要忘了自己先前在煩躁些什麼。

「這是正常的慾念反應。放心,我知道應該如何解決。」

「安瑛姿」的動作輕柔又俐落,一下子便掀起「雲槐夏」的衣擺,直探「他」下半身的長褲,拉低褲頭後,雙手覆上火熱挺立的男性驕傲,柔柔一捏。

「喔啊!」完全沒想到「她」有這一著,「他」登時仰起頭,低聲咆哮,亢奮難抑,在「她」雙手間的男性驕傲變得愈發火熱,彷彿一根焰柱。

「安瑛姿」原本也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變得更加興奮、好奇。

十指纖柔,仔細撫弄火熱慾望粗身的每一寸,從最底端的元精囊球至頂端的粗壯矛頭,「她」連最細小的一道膚紋也沒放過。

「喔喔……別再弄了……好舒服,可是也好痛苦……」

「雲槐夏」豈是「安瑛姿」的對手?「他」背貼著牆面,癱坐在地,修長的雙腿被「她」強行分得開開的,以便「她」置身其中,雙手不斷的把弄著「他」的男性慾望,時輕時重的力道,時快時慢的速度,簡直就要把「他」逼瘋了。

「雲槐夏」張嘴,很想叫「她」別繼續下去,因為「他」真的快要受不了這麼多的刺激……喔!不不,這真的好舒服,「他」要,「他」要,「他」要……

「喝啊!」像是有一串小小的鞭炮在「他」的腦海中炸開了,霹靂舶啦響個不停,下身一陣哆嗉,非常狂猛的洩出。

「唔……」

「安瑛姿」來不及縮回手,手心像一隻小缽,滿滿承接住對方釋放的元精,不知該哭、該笑、該惱火,還是該高興「雲槐夏」向「她」證明,「他」的男性驕傲狀態正常良好?

「對不起……」悠悠回過神來,「雲槐夏」自然也發現到對方的「慘狀」,尷尬的致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不然「安瑛姿」還能怎麼回應呢?責怪「他」輕薄、褻瀆了「她」嗎?怎麼想怎麼怪,索性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於是「她」裝成沒事人一般逕自進屋洗手,「雲槐夏」則是狼狽的尾隨在「她」的身後,「她」走,「他」隨行,「她」伸懶腰,「他」便停下腳步…一直到「她」突兀的轉身,「他」因為緊急停下腳步而差點絆倒自己,「她」才沒好氣的瞪著「他」。

「現下又怎麼了?」

「我只是想跟你道謝罷了。」

「雲槐夏」支支吾吾,「畢竟你幫了我一個很大的忙。」!

「不客氣。」

「喔!」

「他」又尷尬的頓了一會兒,「說不定日後我也能幫得上你的忙。」

「或許。」嚴格來說,「安瑛姿」自信滿滿,不覺得自己需要任何人,尤其是來自對頭冤家的幫忙。

「需要幫忙嗎?」再一次,「雲槐夏」試探詢問的聲音穿過薄薄的門簾,傳進小間廂房裡。

「要……」再一次的嘗試仍告失敗,「安瑛姿」不得不咬牙承認自己的確需要幫忙。

「你總算肯讓我幫忙了。」門簾被人高高一掀,「雲槐夏」如釋重負的走了進來,手中則捧著特製的長條布巾與女子月事專用褻褲。

女子月事!

「安瑛姿」簡直是羞憤欲自絕,咬著唇,渾身僵硬的端坐在床上,無助且清楚的感受到雙腿之間正汩汩淌出月事血流,如果再不及時處理,就要染紅半床被褥了。

「你先用這條巾子擦擦……那裡。」

「雲槐夏」把一條布巾打濕後遞給「她」,不好意思的背轉身子,等待對方擦拭完畢。

之後,「他」強忍羞意,耐心的教導「她」如何使用長條布巾,如何穿上那條專用褻褲,最後,「他」要「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則匆匆收拾被污染的被褥,走出廂房,再回來時,則端著托盤,上面有一杯熱茶,以及一小包用油紙包起來的物品。

「現下把茶喝了。」

「雲槐夏」很慎重的將茶杯放入「她」的雙手裡,仔細的叮嚀。

「不能等擱涼一點再喝嗎?」

「安瑛姿」嫌有點燙。

「不行,熱熱的喝才會有舒通經血、止住腹痛的效果。」

「她」聽了,只得蹙著眉頭,一口氣喝光茶水。

「嗯,很乖,賞你糖吃。」

「雲槐夏」眉開眼笑,打開小油紙包,原來裡頭放的是幾塊小糖塊。

「我沒吃甜食的習慣。」

「吃下去,才能增強止痛效果。」

「雲槐夏」堅持的說。

「安瑛姿」半信半疑,伸出手,取了一塊糖,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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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很快的融化,香甜滋味教「她」登時忘卻自己長久以來不嗜甜食的習慣,渾然忘我的閉上雙眼,默默的享受著。

奇怪的是,沒過多久,原本月事所帶來的腹痛真的消失了。

「她」睜開雙眼,便見到「雲槐夏」一副「我告訴過『你』了」的笑臉,不得不服氣。

「的確舒服多了。」撫著小腹,「她」承認道。

「是吧!」

「雲槐夏」笑了笑,又為「她」倒了一杯熱茶。「月事期間,諸多不適,有時間休息便多休息,調養身子為重。」

「安瑛姿」若有所思,深深瞅著「他」。「但是我以前似乎沒見過你休息。」這話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陳述,「她」真的沒有安氏商號的主子在一個月裡會固定休息幾天的印象。

「雲槐夏」理所當然的笑了,「我哪來的時間休息?一睜開眼,便要應付安氏商號裡大大小小的事務,還得招呼往來的商旅,出席應酬宴席……」

「她」光聽就覺得累了,而且……

「就拖著這樣出血疼痛的身體嗎?」

「當然。」

「雲槐夏」還是以理所當然的態度頷首,「那些應該處理的事又不會因為月事而消失。」

「他」說得愈輕鬆簡單,「安瑛姿」就愈無言,不由得再次佩服起對方。

真是的,想「她」以前是多麼輕視對方,總是很努力的腹誹著這個對頭冤家,不服氣一介女流何以和大男人在商場上平起平坐?現下「她」總算知道自己錯了,人家是多麼努力的打拼,連在月事見紅的小日子裡照樣繼續打理生意,教「她」不服氣也難啊!

「她」想得激動,小腹亦再度開始隱隱作痛,體內經血不斷的往外奔流,霎時小臉蒼白的摀住小腹。

「雲槐夏」不假思索的坐在床邊,一手攬住「她」,一手則往「她」的小嘴裡喂糖塊,輕聲呵哄,「不疼,不疼……再忍忍就不疼了……」

低沉的男性嗓音極具渾厚魅力,令人心安……不知不覺,「她」的螓首倚在「他」的臂彎裡,睡著了。

感受到「她」均勻且愈發深沉的呼息,「雲槐夏」不想吵醒「她」,但是這樣側身坐著,讓「她」睡在自己臂彎中的姿勢,「他」覺得愈來愈難受,簡直快要麻痺了。

於是「他」決定冒個險,輕輕慢慢的從「她」的頰下抽出手。

「唔?」

「她」當下發出抗議的哼聲,嬌靨還索性在男性的手掌上蹭了一圈,再一古腦往下埋。「別吵我睡覺啦!」

「雲槐夏」差點笑出聲。這傢伙原來是只瞌睡蟲?「她」這樣埋著鼻子睡覺,不怕沒氣嗎?

應該是不會。

「他」感受著「她」吸入呼出的氣息,很有規律的拂過「他」的掌心,除此之外,另一種微微酥癢感正不斷的刺激著「他」的掌心。

「雲槐夏」先是一愣,隨即才發現那是「她」的舌尖。「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發出咕嚕咕嚕的細碎聲音,伸出軟軟的舌尖舔舐「他」。

「她」是小貓還是小狗?「他」好玩的任由「她」將「他」的掌心舔舐得濕漉漉的,淘氣的展開反擊,五指朝「她」的鼻子一收一捏,再用力一罩。

「唔唔……」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安瑛姿」費力的睜開雙眼,瞇瞇眨眨又瞠圓,在「他」的掌心下方甕聲甕氣的問:「你在幹嘛?」

「欺負你呀!」

「雲槐夏」說這句話時,還特地俯低臉龐,朝「她」湊近,教「她」看清楚「他」眼底閃動的歡快,以及捉弄笑意。「機會難得,當即把握。」

機會難得?「安瑛姿」可不是那種坐著等挨揍的人,說時遲,那時快,「她」的手一揚,五指就朝「他」的腋下攻擊。

「哇哈哈哈……」

「雲槐夏」猛地頭一歪,脖一縮,身子往旁一倒,大笑喘息猶不及,自然也沒心思欺負「他」的對手了。

「不要,不要……哇哈哈哈……」原來是「她」又展開另一波攻擊。

「我才報復一下下而已,你就受不住了?」

「安瑛姿」順勢反身壓上「他」。

饒是修長健美的女體不比頎長結實的男軀壯碩,可是仍把「雲槐夏」壓得大叫,雙手不斷的在半空中做出划水動作。

「那我使出這一招的話,你又該怎麼辦?」

哪一招?「雲槐夏」想問,聲音卻硬生生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只因為「安瑛姿」已經將「他」當作枕被在爬,雙手直接按住「他」的雙肩上,螓首嬌靨直逼到「他」的眼前,忽地展顏一笑,接著卻低下臉龐,朝「他」的右邊眉眼一舔。

「哇!」

「他」本來還被「她」展露的笑容迷花了眼,沒想到「她」會突然低下頭舐弄,反射動作的閉上雙眼,卻正好方便「她」順道也舐過左邊的眉眼。

舌尖的觸感好滑、好軟,香津留在「他」的體膚上,感受渾身不自在……

「他」再度睜開雙眼,意欲開口。

但是當「他」的眼睛對上「她」的眼眸時,發「她」不知何時收斂玩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燃燒起來的火花,「他」便忘詞了。

忘詞之餘,「他」亦失了魂,不然不會只癡癡愣愣的看著「她」徐緩卻從容的再度逼近自己,雙唇微微開啟而舌尖輕吐,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頰側點啊點,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

「唔……嗯……」終於,「她」的雙唇覆上「他」不自覺低吟出聲的嘴巴。

「安瑛姿」嬌哼著,丁香小舌糾纏著男性熾舌,女子香津自然而然的哺入男人嘴中,相濡以沫,兩人的身子相依偎。

動情且本能的,「她」放開「他」的嘴,順勢往下繼續親吻,舌尖戀戀的舔舐過「他」的下頷、喉結、鎖骨……嗯,衣服遮住了?拉開它就可以繼續啦!

「嗯……不……等一下……」

「雲槐夏」本來也被「她」吻得很享受、很舒服,幾乎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可是當「她」一拉開「他」的衣襟時,「他」還是稍稍回神,「你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安瑛姿」直覺且不快的反問,「我不是把你吻得很舒服嗎?」

「他」呆愣住,「可是……可是這是不對的。」

「哪裡不對了?難道你不想要?」

「她」就不信「他」不要,撫上「他」一邊乳頭,軟指方揉,男軀便情難自製的往上一拱,同時逸出歡快的吟哦。

看吧!不是不想要嘛!揚起得意的笑容,「安瑛姿」持續揉弄的動作,注視著「他」愈發亢奮難耐的神情,自己也快慰莫名,嬌軀本能一繃,嘩啦啦……「她」登時僵住了。

「咦?你怎麼不動了?」

「雲槐夏」低喘著回神,這才發現「她」僵硬的盤坐在「他」腹上的姿態,表情非常難看。

「沒事。」

「安瑛姿」動作僵硬的抬臀,離開「他」的腹部。

「我只是有些不適。」

「有些不適?因為月事而腹痛,是嗎?」

「雲槐夏」明白了,「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一反手,原本還被「壓落底」的大男人伸臂將身上的小女人勾下,把「她」的坐姿調整為趴姿,棲息在「他」的胸膛上,讓「她」舒服些。

「安瑛姿」一開始是僵硬的、尷尬的,但沒辦法,「她」很快就敗給了自身的疼痛與亢奮過後的疲倦感,放棄矜持的放鬆全身,柔順的伏貼在男人的胸膛上。

「靜靜趴著,別動,別再像剛剛那樣……」

「雲槐夏」因為憶及方纔的激情而紅了耳根子,乾咳了聲,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總之,多休息就對了,我已經說過了。」

「但是光趴著實在很無聊,做些什麼才不會浪費時間。」至於「她」想做些什麼,那雙深邃的眼眸透出的激情神采就說得很明白了。

「少來,你是還沒學到教訓嗎?」

「雲槐夏」因為「她」興致勃勃的口吻而大翻白眼,「你真的……你小時候一定很淘氣,肯定是看到樹就爬、遇見水塘就會跳進去玩的那種小孩。」

「不是。」

「安瑛姿」輕輕自嘲一笑,「我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相信。」

「不會相信什麼?」

「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根本就無法做任何淘氣的事。」

「騙人!」!

「看吧!我就說你不會相信。」

「你能怪我不相信嗎?你……」

就這樣,「雲槐夏」與「安瑛姿」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直到累極,不知不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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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安瑛姿」這一覺睡得又香又熟又久,好不容易悠悠慢慢欲轉醒,便察覺自己身上多了件又重又沉的被子……不,是人,而且還是個同樣睡得香香沉沉的大男人。

看來他們都有在睡夢中翻身的習慣,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結果,就是從原本的男下女上之姿變成了男上女下之姿。

唔……不對,「安瑛姿」有些莞爾,這應該還是「男」上「女」下才對。

可是「她」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因為很快就發現壓在身上的男人委實太重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只得動手推「他」。

「喂,醒醒,你快醒醒……」

「唔……什麼啦……」

「雲槐夏」不怎麼情願的微微睜開丹鳳眼,旋即又閉上。

「我要睡覺啦!別吵……」

看來只好使出殺手鑭了,「安瑛姿」先是愛憐的撫了撫貼在「她」一邊頸窩的男人臉龐,接著突然朝「他」的耳朵伸手,用力一擰。

「嗚哇!」

「雲槐夏」猛地張開雙眼,哀叫的同時整個人往旁一翻。「好痛啊!姓雲的,你幹嘛擰我的耳朵?」

「不這樣做,叫不醒你啊!我都快被你壓死了。」好不容易能鬆口氣,「安瑛姿」坐起來,沒好氣的應道。

「你胡說!我又沒多重,怎麼可能會壓死你?」

「雲槐夏」下意識的反駁,可是當「他」抬起臉望向「她」時,又愣住了。

晏起的小女人,嬌靨猶倦,眼底閃著迷濛的光彩,猶如朝霧,誘惑著人一頭栽進去後再也出不來。

正因為「他」看得如此出神,所以沒有察覺到同一時間「安瑛姿」亦端詳著自己。

這個男人是誰呢?發似濃墨,五官神秀,勻稱修長的身軀隨著伸手展臂的動作表現出那麼俐落好看的肢體線條。

這算不算是另類的一見鍾情?

好不容易他們都起了身,這才尷尬的發現,「他」的衣襟大開,胸膛上有著紅紅點點的吻痕;「她」則是小嘴微腫嫩紅,頸子至鎖骨的一抹柔軟香膚端的引人注目。

「咳!」不約而同的咳了一聲,他們各自莫名心虛的別開眼,總覺得好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會不會長針眼?

這想法讓他們不敢再看向對方,眼角餘光卻忍不住偷偷的瞥視對方。

所以,當「雲槐夏」怎麼樣都系不緊腰帶時,「她」便主動伸出小手幫忙。

所以,當「安瑛姿」不耐煩的以手撥弄頰邊鬈發時,「他」便主動幫忙梳髮。

「對了,今日你的身子感覺如何?還疼嗎?」梳好長髮,「雲槐夏」心細關切的詢問。

還疼嗎?「安瑛姿」微微一愣,小手下意識的按住小腹,驚奇的發現月事帶來的疼痛感不若昨日那般強烈,變成隱隱作痛,「他」不問,「她」都要忘了有這回事。

看「她」的神情,「雲槐夏」也明白了,「不疼了,對吧?你運氣好,這回月事才疼個一天便好過了。」

「疼個一天就夠受了。」

「她」冷哼一聲,嚴重懷疑「他」在幸災樂禍。

「那是你還沒疼過五日、七日的。」

「雲槐夏」回敬,「那對女子而言,是家常便飯。」

「安瑛姿」乖覺的閉上嘴。真的嗎?女子的月事會疼個五日、七日嗎?那麼「她」現下還真是應該慶幸的念聲「阿彌陀佛」。

「雲槐夏」準備梳髮洗臉,當不經意的以手掌拂過自己的下頷時,瞬間凍結。

「我……我……長鬍子了?!」男人下頷那種刺刺的觸感,是胡碴沒錯。

「這有什麼值得驚訝的?我不是早就提醒過你這件事了嗎?而且這兩天我看你在長鬍子,反應都沒這麼激烈啊!」

「那是因為之前的觸感沒這麼明顯,又一下子發生這麼多狀況,我都把這件事忘了……」

「雲槐夏」要哭了,「之前想像自己會長鬍子就夠噁心的,現下還真的長出來……」

「他」彎腰,抱腹作嘔。

「喂,你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吧?」

「安瑛姿」一驚,接著無奈又認命的上前扶「他」一把,小手輕輕拍撫著男人的背部。「你把鬍子想成下頷長頭髮不就得了?」

不就得了?「雲槐夏」反擊,「那我也可以勸你,把月事當成例行的內出血不就得了?」

被反將一軍,「安瑛姿」無言了。

又作嘔了好一陣子,「他」才漸漸平靜下來,臉色大致恢復正常,但額角鬢邊仍冒出不少汗水。

「好一點了沒?」

「安瑛姿」再問。

「雲槐夏」頷首,「好多了。」還有些虛軟感,不過真的是比方才好多了。

「那我替你刮鬍子吧!很快就可以弄好了。」

因為驚訝,丹鳳眼微微瞠大,但是「雲槐夏」隨即明白這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他」不懂得怎麼刮鬍子,而這副男兒身的正主兒就在身邊,不找「安瑛姿」動手,還要找誰?

未幾,「安瑛姿」準備好一大盆溫水、皂莢、一大塊布巾,以及小巧的刀把子,將凳子靠牆擺好,再示意「雲槐夏」坐下。

儘管戰戰兢兢,「他」還是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她」在自己的頸子部位圍上布巾,拿皂莢沾水,搓出一些泡沫,再抹向下頷,然後單手抄起刀把子,整個人站在「他」敞開的雙腿之間,指尖一轉,滴溜溜的使起刀把子。

其實早在頸子被圍上布巾時,「雲槐夏」已經緊張的閉上雙眼,視野陷入一片黑暗中,體膚承受到的刺激感增強,像是「她」的手指撫向自己頸際的柔軟微涼觸感,像是皂莢沾水的滑溜溫熱的熱度,像是刀面貼住下頷後輕巧移動的微刺感覺……

本來以為就像梳理長髮難免會扯痛頭皮一樣,刮鬍子也難免會被刀把子戳到,但是「他」錯了,「安瑛姿」手巧指活,刀把子刃面猶如第二層皮膚一樣貼得密合,卻又如蝶翅一般巧妙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刮完鬍子,「安瑛姿」解開原本圍在「他」頸子上的布巾,細心的為「他」擦淨皂莢泡沫與刮下來的胡碴,潔白的布巾上很快就多了一片黑點點。

「好了。」

「雲槐夏」立刻睜開眼睛,伸手向下頷一摸。「太好了!沒有鬍子了耶!

你真是太厲害了。」

刮個鬍子而已,有必要用這麼崇拜的眼光看「她」嗎?不過這種被人崇拜的感覺真美好。

「安瑛姿」微微一笑,正打算要動手收拾東西,卻被興高采烈的男人一把拉住。

「摸摸看,你就摸一下看看嘛!」

「雲槐夏」拉著對方的手,貼向「他」一邊臉頰。「是不是光滑無比,像顆蛋一樣?鬍子都不見了,哈哈哈……」

「對,像顆蛋一樣,你高興就好。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她」則是好笑中帶點無奈,就像是娃兒的娘拿娃兒沒辦法,無奈之餘,更多的是寵溺之青。

「她」在寵溺「他」嗎?似乎是,見「他」喜,「她」便喜;見「他」憂,「她」便想挺身護在「他」的面前,擋下一切的麻煩,解決所有的問題……

突然,「安瑛姿」有所領悟。

我心如此,那伊人呢?

「哈哈……咦?你怎麼這麼安靜呢?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有什麼煩惱?告訴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

我心如此,伊人亦然啊!

「安瑛姿」雙眼一亮,滿腔得到呼應的情潮瞬間高張,教「她」動容又動情的偎向「他」的胸口,一雙小手捧住那張不知所措的俊美容顏,一張小嘴吻住男人因錯愕而微啟的雙唇。

我心如此,伊人亦然…

「復城分行的帳本數目有問題?教賈掌櫃帶人過去查帳。倚城分行那裡人手不足?從參城那裡調人去支援。至於泗城分行……」

「安瑛姿」一目十行,瀏覽朱明所呈上的記事簿與帳本,二下達指示。

五日不算久,可是這五日所累積的事情還真不少,感覺上就算再多花五日也處理不完。

好不容易暫時告一段落,「安瑛姿」這才允許自己放鬆雙肩,舒了口氣。

一旁的朱明正俐落的收拾自家公子批閱完畢的冊冊本本,以及簡單的文房四寶,二放入備妥的竹筐裡,最後再覆上筐蓋。

「安瑛姿」不經意的發現還有另一隻空著的竹筐,「你怎麼不把一些東西擺到那裡頭?」

「那是預備擺別的東西用的,公子。」朱明應道。

擺別的東西?「安瑛姿」挑起眉頭,又看了看這一空一滿的兩隻竹筐,是被繩索縛綁在一根扁擔上,足以讓朱明一肩挑起。

「她」靈機一動。「莫非另一隻竹筐放的是安氏商號的記事簿與帳本?你是幫瑛姿的那個丫頭挑擔的?」

「是。」朱明這聲仍是應得簡潔有力,耳根子卻明顯的變紅了,眼睛更是不覺瞄了下小木屋。

誠如「安瑛姿」與朱明這對主僕,為了避嫌竊取對方的商業機密,「雲槐夏」及小滿則是留在小木屋裡處理安氏商號的事務。

早一步將事務處理完畢的「安瑛姿」閒著沒事,忍不住想逗逗自家的老實忠僕。

「哎呀呀,你和小滿?真是想不到……之前連個八字都沒一撇的,現下卻進展到幫人家姑娘拿東西了?」

「安瑛姿」朝朱明擠眉弄眼,只是這表情若是由男人做來是「哥倆好」,可是由女人做來只覺得不倫不類至極。

「公子,請別打趣小人了。小滿情竇遲開,現下只道有小人這個馬伕兼挑夫很好用,其他的什麼都沒多想。」朱明苦笑的說,看著「安瑛姿」作怪的表青。

「手腳這麼慢?你還是不是男人?」

「那公子您呢?莫非已經向安姑娘表白求親了?您的手腳還真快。」禁不住這個沒個正經的主子一激,朱明回嗆。

哼!他才不相信自家主子在現下這種不男不女,或者也可以說是亦男亦女的情況下,能夠做些什麼。

偏偏呢……

「那當然。」

「安瑛姿」竟然嬌靨綻笑,如花盛開。

「本公子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親的、摸的、抱的,全都做過了。

「咦?」朱明這下可真被嚇到了。「該……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當真?」

「懷疑啊?難道你覺得本公子做不到?」

「安瑛姿」冷哼一聲,「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是如何看出我跟那女人的端倪的?」

「她」居然都不曉得朱明有副好眼力呢!

「公子,您和安姑娘長年以來鬥得像對冤家,而且還是愈鬥愈歡喜的那種,除了您們兩位當事者外,旁觀者都瞧出個究竟了。」

「呵,敢情真個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安瑛姿」自嘲的輕笑。

是啊!

「她」本來也是個迷惑的當局者,因為那記動情親吻,這才赫然察覺自己長年深藏又彆扭的情愫,繼而瞬間狂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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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3 01:17:53 |只看該作者
所以那時--

一吻方畢,「安瑛姿」馬上又展開另一記纏綿的親吻,就是要吻得「雲槐夏」整個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無法思考為止。

「安瑛姿」做得極成功,小嘴香舌是「她」靈巧運用的兵器,不但徹底侵襲男人口腔裡的每處角落,直逼得「他」發出滿足的喉音,更順勢讓自己的一雙小手加入運用的陣營,想要取悅「他」。

嬌喘吁吁的,「她」撩高裙擺,嬌臀美腿大大方方的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在「他」瞠得老大的丹鳳眼前方挺高雙峰。

「摸我……快,摸我!」

冷不防被「她」的嬌叱聲一嚇,「雲槐夏」果真伸出雙手,偏偏又在最後一刻遲疑的住手。

哪容許「他」遲疑啊!

「安瑛姿」索性自行拉起「他」的雙手,覆在自己的雙峰上,小手再蓋在男人的手背上,指示著「他」展開揉弄擠按的動作。

「對……就是這樣……嚶嗯……再大力一點……嗯……」

「雲槐夏」亦很快就著迷於掌下的觸感,饒是隔著層層衣料,仍然可以恣情感受到女子的雙峰是如何的渾圓綿軟,卻又如何的飽滿硬挺。

「他」很快就主動擴張撫弄的範圍,不再滿足於只把弄著渾圓乳肉,拇指找到莓果般的乳尖,重重壓下。

「嚶啊……」

「她」狂野的往後一甩螓首,嬌喘吁吁之餘,又不禁放聲嬌笑,「對了,就是這樣,快,摸另一邊,快點……」

快點……快點……快點!

「雲槐夏」渾身上下熱血沸騰,大手得寸進尺,直接探入衣襟,伸進肚兜內,碰觸另一隻渾圓,用力捏住乳尖。

「唔啊……」

「她」又是一陣嬌啼,小手則狂野急切的摸向男人的腰帶,將「他」的褲頭鬆開,並釋放底下已經變得硬挺生猛的男性慾望。

「她」的指尖不過輕拂一下,男性慾望竟然當下又粗脹一大圈。

「好、好、好……」紅雲燒頰,「安瑛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好」個什麼勁兒,滿子都是亟欲舒解慾望的念頭,雙手扶著「雲槐夏」的硬挺,嬌臀抬高,就想坐下去……

「然……然後呢?」朱明聽得面紅耳赤,可是「安瑛姿」卻就突然不說了。「您坐下去了以後呢?」

哇塞!他真的是太小看他家的槐夏公子了,原來他家公子就算成了女兒身,照樣能把人壓倒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安瑛姿」本來說得眉飛色舞的嬌靨一垮,悻悻然無比。

「咦?」朱明一愣。

「因為我忘了自己的身子情況,月事中,諸事不宜。」

「安瑛姿」說得咬牙切齒。

「月事……噗……噗噗……」朱明整張臉漲得通紅,緊閉嘴巴,笑聲仍然忍不住從唇縫齒隙間洩出。

「真難聽。」

「安瑛姿」瞪著他,「想笑就笑吧!憋著不難受嗎?」

「噗哈哈哈……」沒錯,憋著很難受。得到主子的允許,朱明還真的放聲大笑,「哇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

「嘖,你還笑得真不客氣哪!」

「安瑛姿」本來還有點不快,可是回頭想想,整個情況真是教人啼笑皆非,也就跟著莫可奈何的笑開了。

朱明的笑聲驀地響起,且源源不絕的傳入小木屋內時,「雲槐夏」正合上最後一本過目完畢的帳本,小滿準備收拾文房四寶。

「朱明在笑什麼啊?這麼開心。」小滿歪著頭,納悶不已。

「也許是他們主僕倆在講些什麼男人間的譯話吧!」聳聳肩,「雲槐夏」將最後的帳本與其他的書冊放在一起,排整齊後,整疊拿起來。

「奴婢來拿就好了。」小滿急忙說道。

「我來就好,反正我現下可是男兒身,這些對我而言輕得很。」

「雲槐夏」笑道,婉拒小滿意欲接手的動作。

「是……」小滿訥訥的縮回手,整個人亦不自覺與「雲槐夏」拉開了些許距離。

「怎麼站那麼遠?」原本要回頭交代事情,「雲槐夏」這才發現小滿離「他」竟有尺餘之遠。「你可以再靠近一點。」

「呃……」小滿卻是面露慌張。「小姐,奴婢不敢……奴婢是說,您現下是男兒身,男女授受不親。」

「這樣啊!」

「雲槐夏」覺得有理,也就不再勉強她。也是,「他」都忘了自己現下是男兒身了。

「很抱歉,我以後會注意的。」

「小姐,您不必跟奴婢道歉。」小滿這下子可不好意思了,只好又說出另一個原因,「其實除了男女授受不親外,奴婢是在緊張。」

「緊張?」

「雲槐夏」又糊塗了,忍不住朝小滿俯身,欲問個清楚,「你是在緊張什麼?」

「他」幾乎要貼上小滿的臉。

「我……我……」小滿雙頰漲紅,結巴不成語,兩眼突然一翻,暈倒在地上,手中的物品則乒乒乓乓掉落滿地。

「不會吧?」

「雲槐夏」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不一會兒,小木屋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安瑛姿」和朱明亦目瞪口呆的看看暈倒在地的小滿丫頭,又看看「他」,活像是「他」揍昏她。

「我什麼都沒做喔!」

「雲槐夏」為自己喊冤。

場面變得有點混亂與嘈雜,混亂是指朱明動手將小滿抱起,放在屋內唯一的床上讓她休息,「安瑛姿」則仔細觀察小滿的臉色,做出她只是一時情緒激動而暈倒的判斷。嘈雜是指從頭到尾「雲槐夏」緊張過度的嗓喋不休,把發生的經過說過一遍又一遍,雙手絞扭個不停,邊說還邊自責。

「小滿說我讓她緊張,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我又不是故意忘記現下自己是個男人,怎麼知道她會緊張到臉紅暈倒……」

「好了,別說了。」

「安瑛姿」拉起「他」的雙手,將那像是要纏成麻花的十指輕巧的分開。

「沒人說那是你的錯,也沒人說你對她做了什麼。小滿只是一時情緒激動而暈倒,說不定待會兒就醒來沒事了。」

「也是。」被「她」一安撫,「雲槐夏」總算鎮定不少。

「但是我仍不明白她怎麼會那麼緊張。」

「誰知道呢?」

「安瑛姿」聳肩,眼底卻有著領悟的玩味--

「雲槐夏」明白了,「她」不是不知道,而是沒把小滿暈倒的真正理由說破而已,但這又是為什麼呢?

小滿終於發出低低的呻吟聲,悠悠轉醒。

「雲槐夏」一興奮,從「安瑛姿」與朱明中間插入,硬是擠到床邊,關切的探看小滿。

「小滿,你還好嗎?喝!你可千萬別再暈倒了啊!」這丫頭的臉竟然又紅了起來。

「只要你站開一點,她就沒事了。」

「安瑛姿」在一旁閒閒的提點,甚至扯了扯「雲槐夏」的衣袖,示意「他」俯身,以便耳語。

「你還沒看出來嗎?你那丫頭是在面對你,或者說面對本公子的時候在害羞。」害羞?「雲槐夏」愣了一下,才突然明白了。

「你是說小滿喜歡我?因為我靠得太近,她才會臉紅害羞,甚至激動到暈倒?」

「安瑛姿」根本來不及阻止「他」說得極溜、極順的這番話,朱明則是轉頭瞪「他」,小滿更是恨不得自己再暈過去,省得面對這下子變得尷尬萬分的場面。

只是「雲槐夏」未免後知後覺,根本沒注意到眾人各異的神情,而是全心全意的專注在眼下的大發現裡。

「不對,小滿可沒有女子『自梳』之情,她喜歡的應該是男人,那不就是……」指的是這副男軀的原先主人槐夏公子?「他」總算明白了,傻眼的望向小滿。

「不是吧?小滿,你的眼光怎麼那麼差啊?」

「嗯?」

「安瑛姿」很是危險的瞇起雙眼。

「唔……」朱明想笑,又拚命忍住。

小滿就沒有那麼好的忍耐功夫了,沒一會兒便發出笑聲,「奴婢的眼光差……嘻嘻……」她原本因為少女情懷被當場說破的尷尬一掃而空。

見小滿笑開了,朱明很明顯的鬆了口氣,「雲槐夏」也露出寬心的微笑,「安瑛姿」這才發現「他」是故意那麼說的,藉以和緩原本尷尬的僵局,而「他」成功了。

罷了,看在「他」成功了的份上,「她」就別計較太多。

只是「她」的臉色始終有點臭,緩不過來,就算是朱明與小滿終於搭乘馬車離開了,「她」的表情仍然不太好看。

「哎呀!你是要氣到什麼時候啦?一氣幾個時辰,從午後氣到眼下黃昏時,也夠本了吧?」

「雲槐夏」勸了又勸。

「安瑛姿」森然的瞥「他」一眼,「你管我要氣到什麼時候?!」

「當然要管啊!我們現下等於同乘一艘船上,禍福與共,不管你,要管誰呢?」

「雲槐夏」為「她」倒了杯茶。「更何況你生氣可是氣壞我的身體,我不希望換回來的時候,身體狀況卻因為氣壞而變差了。」

「拜託!」

「安瑛姿」翻個白眼,不過經「他」這麼一說,「她」也覺得自己再氣下去實在是很可笑,怒氣方慢慢消逝。

是啊!

「她」有什麼好氣的?再說,這種生氣方式只是讓同處一室的兩人不好受,又別無益處。

一杯茶水飲盡,「她」終於恢復正常又理智的思緒,對上「雲槐夏」求和的眼神,甚至可以給予友善的回應,「這茶真好喝。」

「好喝嗎?要再來一杯嗎?」

「雲槐夏」鬆口氣,微笑的問。

「不了,用膳時間快到了,我不希望到時灌了一肚子茶水,反而吃不下東西。」

「安瑛姿」搖頭婉拒。

「這麼說也是。」

他們之間的氣氛愈發融洽,互動愈發親密,卻又隨著時間愈來愈晚,再度漸漸變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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