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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顧西爵]最美遇見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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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6:58 |倒序瀏覽
最美遇見你 作者:顧西爵

內容簡介】:

  去作陪獻血的時候,見到簽名單上的這個名字,被其漂亮的字體吸引,閑來無事拿了旁邊的一介廢紙臨摹,於是引得上來拿回遺漏手機的某名英俊男生,似有若無,若有所思,狐疑地瞟了眼她臨摹的名字……

  莫非她寫的草稿是他的?

  連番的偶遇最後在一場高中同學會上再次見到了他。

  最後在分道的時候,這位睿智而低調,嚴謹而穩重的外交系老大,文質彬彬地說了一句,“我曾給你寫過一封信,你記得嗎?”

  很久之後安寧的腦子都是紛紛亂亂的,意思是……她竟然拒絕過……徐莫庭……

  人們在最青春的歲月裡揮霍青春,只盼望回首,不要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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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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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7:22
第一章 第三根肋骨

  李安寧在書房裡搗鼓域名,要把它從Godaddy遷移到name.com,但由於Godaddy後台十分變態,搞得安寧異常糾結。此時MSN上毛毛呼叫,問她什麼時候回學校,順便非常迅速地發了一份研二第三周的實驗大綱。安寧一看受驚了,果然研究生的真正工作是當導師的雜役,竟然連幫忙搬家的事情也在大綱裡……

  安寧:能不能叫搬家公司啊?

  毛毛:你出錢,我贊成。

  安寧:……

  毛毛:對了喵啊今天是911呢。

  安寧:哦。

  毛毛:你說這種大日子,咱們是不是應該給美國總統打個電話問候下啥的?

  安寧:國際長途很貴的,少說幾句吧。

  毛毛:你打算說啥?

  安寧:嗯……年年有今日吧……

  李安寧研二的日子是這樣的,每天早上七點起來,YY半小時,回歸現實,然後雜役,實驗,SPSS,實驗,雜役,PPT……

  這天安寧出門碰到隔壁寢室的薔薇:「阿喵啊。」

  安寧:「早。」

  薔薇一聽面部開始猙獰:「為什麼我要那麼早起啊?為什麼我要天天通宵趕報告啊?為什麼我就是沒有男人啊!!你說,為什麼?!」

  安寧:「那個…其實我也沒有男人……」

  薔薇:「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請假,我要去找男人!喵你想辦法幫我跟老太婆請假!」

  安寧:「要不……事假?」

  薔薇忽然深沉盯住李安寧:「奇怪了,你這女人,外貌身材頭腦冷幽默一應具全,咋就也沒男人呢?」

  安寧同悲憤:「就是說!莫非現在的男人要求都太低了……」

  薔薇:「……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週末安寧騎著她的新座駕回家,之前她買過兩輛自行車,一輛被盜,一輛被毛毛搶去至今未歸還,這次她大手筆買了輛小綿羊,外加兩把鎖,迎風而起時,安寧深覺自動擋的果然比腳動擋的愜意。

  然後正當她愜意之際撞上了一輛轎車,事情是這樣的:拐彎,撞上。

  李安寧從地上站起來時,她的小綿羊「噗嗤」了一下,熄滅了……

  「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的綿羊……詐屍了……」

  那司機大叔估計沒聽明白,於是,又問了一遍,「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看。」

  安寧歎氣,拍拍身上的灰塵,「我沒事。你給我張名片吧,如果我家綿羊真的挺屍了……」回頭看到那輛閃亮的車門上有一道長長的刮痕,「唔……算了,各自收屍吧。」

  大叔:「……」

  此時旁邊一人經過,他沒看她,但安寧卻很精準地看到他笑了。

  李安寧後來才想起來,那人是他們系的師兄,很有名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有名。

  綿羊事件後的一周,安寧不上心跑錯了一個音樂進修班,然後很悲催地被點了名。

  老師:「沃爾塔瓦河的特色在於不斷重複主題及變奏……那麼這種重複的節奏表達了什麼?」

  安寧:「重複……重複……呃……就是……無限循環小數……」

  雙方都沒明白。

  老師正色狀:「那麼,你覺得這個曲調適合運用在什麼地方?表現什麼樣的情緒?」

  安寧小聲說:「適合做鬧鐘……」

  老師:「你課後留一下。」

  李安寧生平第一次被留堂。

  當所有學生邊走邊笑著看她最後一眼離開後,安寧被老師叫到前面,面黑板思過。

  沃爾塔瓦河(La Moldau)是選自斯梅塔納交響詩《我的祖國》。作曲家以細膩委婉的筆觸,刻畫了沿岸秀麗的風光,描繪了捷克人民的生活習俗,以獨具一格的音符傾吐了對祖國的深沉的熱愛……愛……

  安寧有些眼花了,眼珠轉了一圈瞟向寫在黑板右上方的一欄獎勵生名單上。

  錢琳琳,李波,徐莫庭……徐莫庭……莫庭……安寧突然有點想笑,莫庭,是不是他的父母希望他永遠都不要停下來呢?

  安寧一副專心致志的研究模樣,讓嚴苛的老師終於露出了滿意的微笑,於是說:「今天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下次注意。」

  安寧:「哦。」下次我應該不會再走錯教室了。

  ***

  安寧上午實驗完後去圖書館整理資料,順便還上次借的兩本書,今天人不多,只有四五個在排隊,習慣性等的時候茫然注視前方……這次是一道高挑的背影,唔,她的頭只到他的第三根肋骨。

  然後她聽到經常說她拖欠還書日期的黑面老師說:「同學,你卡消磁了。」

  安寧精神一振,她看著前面那道身影,只聽他說:「這樣,那給我寫張單子吧。」

  佩服啊,她通常都是對著黑面點頭道歉的。

  黑面又說:「你當這是商店嗎?趕緊去換了卡再來借書。」

  對方略沉吟,而安寧不知道怎麼很勇敢地探出了腦門,「那個,用我的卡吧。」

  於是乎,黑面黑著臉刷卡。

  他接過書,看了她一眼,「984932,我號碼。」

  安寧擺手,「你還了書就可以了。」

  對方微遲疑,說了聲謝謝點頭離開。

  安寧弄完總結回宿舍已經將近七點,一進門就看到毛毛撅著屁股在牆上蹭,不由一驚。

  「莫非……猴子附身……」

  毛毛白眼:「是我屁股坐太久啦,估計起疹子了。」

  基本上毛毛這個人每天就是對著電腦看小說,境界可以強到十二小時屁股不動一下,直到霍然而起,「憋死我了,憋死我了!」然後衝進廁所,一分鐘後滿面笑容出來繼續回到位子上將頁面上「恩恩……啊……」「不要……」「人家,人家已經……」慢慢地刷下來。

  作為一個研二生,她能把日子過得如同大二一般,也是一種能力,安寧深深佩服,哪裡像她,過得跟無限循環小數似的。

  薔薇勒著褲腰帶走到她們門口:「阿毛,你要我們等到什麼時候?食堂快沒飯了。」

  薔薇室友麗麗跟在後頭,「我說薇薇你就不能塞好了褲子再從廁所裡出來?」

  薔薇轉向她嫣然一笑,「人家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勒褲腰帶嘛。」然後轉頭,「毛毛!!」

  「等等等等,馬上要高潮了!」

  眾人黑線。

  等一干人走後,安寧開電腦,一上線表姐的頭像就閃過來:在吠一聲。

  安寧:喵。

  表姐:我給你發張美男圖吧。

  安寧:!不要了吧。

  表姐:只是讓你YY一下又不是讓你上他你緊張什麼?

  安寧:……我沒緊張啊。

  表姐:我們以前系的一個師兄,第一任打擊社社長。

  安寧:打擊社?(安寧理解為打擊人的社團)

  表姐:恩恩,打擊社!帥啊,來來來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一分鐘後,表姐:……丫的你版本過低?

  終於安寧被迫裝上最新版本MSN之後,她看到了打擊社社長……有點面熟,貌似以前在表姐電腦裡看到過,然後她閒來無事……恩……玩了一下,這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種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安寧只恨不能拍手:好!

  表姐:好像PS地過了點,我怎麼看著都成女的了……丫誰P的?!

  安寧潛了。

  隔天晚上,安寧的另一個室友沈朝陽從廣東趕回來,這人前段時間摔斷了腿,請了半個月假,也是安寧請的「事假」,只是當某陽用草上飛的速度朝她們奔跑過來時,安寧覺得她怎麼就那麼傻……

  沈朝陽熱情地拉著安寧,順帶毛毛薔薇,去了本城最高檔的麵店——「一碗麵」。

  朝陽:「我覺得我胖了。」這句話說出來通常是讓人家反駁的。

  於是薔薇毛毛:「哪有!」

  安寧:「嗯,是有點。」

  麵條上來後,朝陽:「我是不是應該減肥了?不過我喜歡躺床上,不喜歡運動。」

  安寧思考一秒:「那就……床上運動?」

  眾:「喵,你下流!」

  安寧無語:「是你們不純潔吧。」

  薔薇「切」了聲:「人家我最純情了!對了,吃完晚飯後我下□片去。」

  安寧黑線:「下這種東西電腦會中毒的吧?」

  薔薇:「對哦。那我讓我們寢室長下去,讓她中毒。」

  安寧折服,說:「英國大選結果出來了,我贏了。」

  薔薇:「我就知道我選得那個沒出息!哎,□片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可遇不可求啊。」

  安寧:「其實克萊格就是身家不夠,實力還是有點的。」

  薔薇:「如果我有身家,我自己去找人拍AV,你說多好?」

  安寧:「卡梅倫也沒見得有多好,只是現在金融危機下,有錢總是好辦事。」

  眾:「……」

  薔薇,安寧:「以後再討論吧。」

  然後安寧聽到旁邊桌有人笑了出來,側頭看過去,是一個長髮的女孩子,此時正有意思地看著她,安寧有點不好意思了,下一刻安寧看到女孩對面的人,咋又那麼眼熟呢?嗯……第三根肋骨。對方抿著唇,側臉很好看。

  安寧事後想想,幸虧她是安寧,不是薔薇……否則丟臉死了。

  ***

  週五下午,安寧等人從實驗樓回來,路上看到一輛獻血車,停在校體育館門口,人潮湧動。

  薔薇:「想當年啊,我去獻過,結果被趕了下來。唉,當天B型血太多,說B型的不要……B型怎麼了?!你才B型呢!你們全家都B型!!」

  安寧:「其實父母是B型血,出生的孩子百分之七十五是B型的,所以,全家都是B型的概率是相當高的。」

  薔薇終於暴走了,毛毛和沈朝陽悶頭笑。

  最後毛毛跟安寧去獻血,朝陽安撫薔薇。

  結果那天毛毛的B型血被選中了,安寧的O型血被淘汰,原因是不到九十斤。

  對方的原話是:「姑娘,你的體重沒達標,不到指標獻血容易出問題,你看,你獻了血,回頭我們還得給你輸血——」

  安寧:「……」

  安寧在獻血名冊上簽下毛曉旭三字的時候,看到上面一格裡有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徐莫庭,很漂亮的筆跡,安寧想,他以前一定練過書法。

  無聊之際在旁邊的廢紙上描摹起這個介於行書和草書之間的名字。然後看到毛毛痛苦的表情,其實開始是安寧想來獻血,毛毛陪同……安寧扭頭看車門外。

  這時有人上來,安寧「咦」了一聲,第三根肋骨啊……他跟抽血的兩名護士微頷首,看到她坐在那裡似乎愣了一下,隨即走過來輕掃了一眼桌面,然後找到了那只被紙張覆蓋住一半的灰色手機,走開時,他又似有若無,若有所思,狐疑地瞟了她臨摹的名字一眼。

  安寧當時想的是:莫非她寫的草稿是他的?

  晚上安寧常規跟表姐聊天。

  安寧:我今天去作陪獻血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帥哥,嗯……事實上是第三次看到。

  表姐:噢。說起來我今天竟然吃中飯了,決定是不吃的。

  安寧:你平時都不吃嗎?

  表姐:什麼平時都不吃啊?!今天第一天決定不吃,結果還是吃了……

  安寧:……

  又是平靜的一天過去。

  而這週末安寧不回家,慣例去圖書館消磨時間,主要是那裡有空調。

  這次她剛進去,黑面就朝她「喂」了一聲,「同學,過來一下!」

  安寧左右一看,沒人,無可奈何走過去,「老師有事麼?」

  只見對方從後面架子上抽出一本書扔在櫃檯上,「以後別把私人物品留在圖書館裡,這會增加我們的工作量。」

  「……這不是我的。」雖然她看的書很雜,但是,《當代中國外交概論》,她應該還沒看過吧?

  「你叫李安寧,我沒記錯吧?」

  「是……」不是吧?已經記住她名字了?

  「那麼就是你的了。前天來還書,這本夾在裡面。行了,趕緊拿走。」黑面不再理她,忙碌地俯身看電腦,安寧從後面的玻璃裡看到黑面在……偷菜,唔,果然很忙。

  最後安寧拿著那本《當代中國外交概論》,找了一個位置安安靜靜啃起來。

  中途有兩個女生坐在她對面,坐了大概十分鐘,開始聊天。

  A君:「這個暑假我家樓下不是失火了麼,我跑出來的時候我男朋友已經在外面了,我當時就問他你怎麼不等我?我男朋友說當然要先跑出去啊,我不跑出去怎麼救你?我瞬間窒息了。」

  B君:「這就是你跟他分手的原因?」

  「其實啦——」A君笑:「我老早就想跟他散了,你知道,我一直欣賞江師兄的。」

  B君:「江師兄啊……我記得物理系的傅薔薇不是經常來我們文學院找他麼?真不知道安的啥心?」

  A君:「司馬昭之心唄。」

  安寧:「其實……薔薇以前是姓司馬的。」

  「……」

  對面兩人在一分鐘之後離開了現場……安寧繼續回歸書本,中午回宿舍,路上習慣性問兩名足不出戶的室友要不要帶午餐,均回減肥中。在快到美食家門口時倒是看見了薔薇,她正拉著個人說話……安寧隨後想起來,這人是上回綿羊撞轎車事件時走過的那位有名師兄。

  「喵!」

  原本想悄無聲息走另一扇門的奢望被那聲響亮的喵叫聲撲滅了,只能走上去。

  薔薇:「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學時期的室友,李安寧。」

  他這次對著安寧終於笑得明目張膽了,「是你呀?」

  安寧:「……不是。」

  薔薇:「安寧,這位是我母校的師兄,當然也是現任師兄啦!你絕對有聽說過他,中國民間文學系的,我們學校的期刊校報都是他在出。」

  安寧見兩人都看著她,她似乎應該要說點什麼,於是:「師兄,你——叫什麼名字?」

  繼江旭後來回憶:李安寧這廝絕對能溫溫婉婉地把人活活氣惱死!

  這天安寧陪同薔薇和有名師兄吃了飯,的確是吃飯,安寧一直在默默地吃,因為餓了。中間收到表姐一條短信:「減肥的黃金時段應該是25歲之前,我也覺得25歲之前減肥很容易的」簡直是放屁!

  安寧感歎減肥果然是世界的主流啊。

  ***  

  隔天安寧啃著早餐去上公開課,她一向是踩著鈴聲進門的,薔薇在位置上朝她招手,看著安寧慢條斯理走上來,不由對旁邊的沈朝陽說:「你說喵是來上課呢還是逛大街啊?張老頭都在瞪她了。」

  沈朝陽:「你有見過她對什麼事情急躁麼——你說我的實驗報告怎麼辦啊?現在就要交了!」

  薔薇一笑:「兄弟,早死早超生吧。」

  沈朝陽:「……你陪葬?」

  薔薇:「我燒紙錢。 」

  「有本事你燒真錢給我啊!」沈朝陽把包拿開讓安寧坐下,「阿毛呢?」

  安寧:「她扭到腰了。」

  薔薇驚訝:「毛毛那腰……都那麼粗了,怎麼還能扭到啊?」

  這時旁邊的C同學靠過來對安寧說:「喵啊,你剛太可惜了,如果早來五分鐘就能見到帥哥了。」

  朝陽「嘖」了聲:「也沒怎麼樣吧,就身材好了點。」

  後座D:「某陽,你絕對是酸葡萄心理。」

  C:「他好像是來跟老張交涉什麼事的?莫非是想要來上我們的課程?」

  D:「我先前上去交報告時故意停留了一下,他似乎是在跟老師拿上課名單什麼的。」

  安寧打開背包隨便說了句,「應該是學生會的人吧?」

  眾人均一愣,回想起那架勢,覺得甚像。

  薔薇不懷好意地笑了:「莫非學生會終於要做本大的黑名單了?」

  C,D,朝陽:「那你絕對是第一個!」

  那天老張的量子統計完了之後,安寧原本想去生物工程那邊旁聽一堂醫用課,結果出來發現外面在下雨,三人之中只有沈朝陽帶了一把小洋傘,蕾絲邊,中間還有幾朵漏空的繡花圖案。

  薔薇:「你說你這傘是要來幹嘛的啊?它撐太陽的還漏光吧!」

  朝陽:「我這不是看著它漂亮嘛。」

  薔薇:「行。去,去雨裡兜一圈,讓姐姐看看有多漂亮,喵的!你——」

  安寧:「恩……薇薇啊,請不要把它當髒詞的代名詞,謝謝。」

  薔薇再次暴走。

  最後打電話讓扭了腰的人送傘過來。

  毛毛:「我扭腰了呀。」

  薔薇:「那你就給我扭著腰過來!!」末了加了句,「再多說廢話以後別想讓我幫你點名。」

  毛毛飛奔過來時,朝陽笑著拍拍她肩,「辛苦了啊兄弟。」

  安寧安慰:「腰沒事就好了……」

  眾默。

  週三幫導師搬家。這其實是一件挺鬱悶的事,做好了是應當,做的不好那就是能力問題,說不定還影響「平時成績」,安寧跟毛毛相偕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兩位同學在了。

  導師跟她們介紹:「這兩名是外交學系的,以後他們跟你們一組,不同系不同課題,但我希望你們也能從中互相得到幫助和提升。」

  「一定一定!我們一定會互幫互助的,老師您請放心。」這是昨天晚上掛上導師電話後一度詛咒他祖宗十八代全搬祖墳,外加指天發誓如果再回他一句話她就跟他姓的人說出的第一句話……安寧望窗外美好的夏末秋初。

  不過安寧想這物理系跟外交學系完全搭不上一點邊,怎麼互相幫助啊?後來安寧覺得自己很傻,真的,當她跟外交學系的同仁一起扛著一張桌子往二樓搬的時候她深深體會到了那句互相幫助和提升的深刻含義……

  中途休息的時候,安寧坐在小花台邊乘涼,一同仁走過來坐在她旁邊:「你叫……李安寧?」

  「嗯。」安寧正在慢慢喝水。

  「還記得我麼?」

  安寧偏頭看她,「你是……」也就是不記得了。

  對方也不介意,笑道:「上次在麵店裡聽到你跟你朋友的一番對話,印象深刻,只是不知道你叫——李安寧。還沒自我介紹,程羽。」

  她每次在「李安寧」前的那一秒停頓總讓安寧覺得暗含意義,於是安寧回答:「哦,我叫李安寧。」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是表姐的信息:「胴體」,我考,這個念dong啊,我一直念tong呢!你唸唸看,當場笑抽過去了我!在課堂課上!

  安寧念了一下,咬唇……唔,的確是有點變態的發音。

  程羽微微揚眉:「什麼這麼好笑的?」

  安寧咳了一聲,想了想說:「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我覺得這句話挺有道理的。」

  冷場。一旁外系的那男生也聽到了,笑出來:「上帝說的話原來這麼有意思的,他老人家還說過什麼話來著?」

  安寧:「恩……整本聖經都是他說的。」

  外交系兩人:「……」

  事後他們自我檢討,怎麼會被個物理系的人弄得搭不上話呢?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姑娘思路不對。

  搬家事件之後安寧整整休息了一天,隔日回家讓母親大人在腰椎骨貼狗皮膏藥。她是本市人,來去也方便。從學校後門坐公車到家只要五十分零十七秒,她做過平均差,中位數和眾數,這個答案很精準。

  晚上在家陪同母親大人看電視,看到一幢老洋房,李太太:「寧寧,這房子真漂亮呶。」

  安寧:「嗯,是啊……地板好像是上桐油的……」

  李太太:「是啊是啊。」

  安寧:「桐油好像燒起來很快的。」

  李太太:「……」

  恩……安寧承認自己很會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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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7:48
第二章  外交官

  這次安寧回家住了兩天,收到關懷無數,主要是讓她回去的時候帶吃的。只有毛毛堅決反對,說食物進宮會給她帶來莫大的精神折磨!安寧看著群上的人集體圍攻毛毛,偶爾發一個笑臉上去,證明……恩……圍觀中。

  薔薇私下找她:在幹嘛?

  安寧:看一個俄國人的翻譯貼。

  薔薇:什麼東西?

  安寧:《屍體的最佳處理辦法》和《關於化屍水的可行性報告》。

  薔薇:這種東西很噁心的吧?!

  安寧:我看得很happy啊。

  薔薇:你不一樣。對了,昨天我跟江旭吃飯,他說起你了。

  安寧:噢。

  薔薇:沒啥別的了?!

  安寧:恩……謝謝記掛。

  薔薇:……

  薔薇:回來給我帶烤雞!

  安寧:好。

  薔薇:阿喵,我要是男的我就娶你。

  安寧:就為了一隻烤雞?

  薔薇:哈哈,是啊!

  翌日安寧回學校,給同學們帶來了肉和希望和精神折磨……冬裝的大衣袋子裡滿滿一袋,如果是精神折磨的確挺殘忍的。

  在經過食堂後面的籃球場時,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第三根肋骨……好像不小心注意他之後就會經常看見他。

  場外許多人在觀戰,安寧在外圍看了一會,他把球拋給同伴時像忽然注意到什麼,停下來往這個方向望了一眼……安寧左右看了看……恩……好多美女啊。

  「李安寧?」身後有人叫了她一聲,安寧回頭……有名師兄。

  江旭走過來,「怎麼拿那麼多東西?剛從家裡回來?」

  「嗯。」

  他笑道:「我幫你拿點吧?」

  安寧:「不用。」

  江旭:「不必客氣。」

  安寧:「不是,嗯……我跟你不同方向。」

  「……」如果說有女孩子拒絕他已經算是少有了,再加又是以這種理由,江旭頭一次覺得哭笑不得。當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慢條斯理朝她的方向走去。

  那天寢室坐談會,人手一隻烤雞,毛毛是兩隻,安寧把她那份給了她,雙倍精神折磨。

  薔薇慣例從日本AV說起,然後說到日本首相出唱片,「我覺得這日本首相還真是不務正業,我記得上次誰還跟我說過他超級喜歡看漫畫啊。」

  安寧:「恩……已經換了。喜歡看漫畫的是麻生。」

  薔薇:「丫下台了?!這麼快?」

  安寧:「現在這位是鳩山……他的八卦你可能會更喜歡。」

  眾人立馬精神振奮:「怎麼說怎麼說?!」

  安寧:「……就是搶別人的太太,具體是自己父母的好友的弟弟的太太……」

  朝陽:「日本真是個充滿行為藝術的國家啊。」

  薔薇:「非人類聚集地。」

  毛毛:「獸類!」

  朝陽:「太污辱獸了。」

  薔薇:「丫日本人居然還譴責中國人冷漠沒有愛心!」

  毛毛:「反正跟韓國差不多那種貨色啦。」

  安寧:「怎麼說呢?思密達也就是自我代入一下我們的歷史,沒什麼實際殺傷力,日本,嗯……最想的就是生吞了中國,比較麻煩。」

  朝陽:「『思密達』笑抽我了!喵你怎麼那麼可愛啊!!」

  安寧微笑:「因為我是李安寧嘛。」

  眾:「……阿喵,你傲嬌了。」

  週一上來第一堂是老張的量子統計,安寧這次難得在鈴聲響起前進門,然後,她沒有看到朝陽等人朝她招手,卻在第一排的地方見到了他……恩……未免太頻繁了吧?而他看到她,竟然淡淡說了一句,「你過來。」

  正當安寧不明所以之時,他又說了句,「坐這吧。」從容自若又彬彬有禮的語氣,卻也不容拒絕,安寧坐下時才發現——她坐在了他旁邊。

  安寧側頭看了他一眼,對方已經一本正經翻看書本。

  他叫她來幹嘛的啊?

  一整堂課,他都在聽講。偶爾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一下,他會回條短信。安寧不敢明目張膽看他,於是只能看著他的灰色手機,以及跳躍在手機上的修長手指……

  安寧發誓,她其實不是想看他的,她想問他幹嘛叫她過來……

  「呃——」

  「聽課。」不變的文質彬彬語氣。

  ……這樣很難會有人再聽得進去吧?

  他似乎感覺到她在「注視」他,微抬頭,清淡問了一句,「帶了《外交概論嗎》?」

  「恩……帶了。」雖然雲裡霧裡,但還是把最近隨身帶的《當代中國外交概論》遞上去,他單手接過,翻到序頁,寫了點東西,然後又遞還給她。

  安寧下意識翻看……漂亮的書法字體,未乾透的字跡……徐莫庭……

  ***

  原來第三根肋骨就是徐莫庭啊……

  安寧躺在床上思量……世界上還真是無巧不有。怎麼繞一圈他是他呢?不過,又好像不覺得突兀。想到他後來要她號碼時的表情,那麼天經地義……怎麼能有人如此理所當然地去執行一些事?

  沈朝陽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安寧抱著枕頭、戴著耳機蜷在床上,微訝:「阿喵,你沒去上課啊?」

  安寧抬起頭,「去了,回來了。」

  朝陽看手錶:「都十點了呀!我做實驗都做昏頭了。對了,今天薔薇跟毛毛去隔壁大學看籃球比賽了——」

  安寧已經摘下耳機,下床找拖鞋,「我下了課才看到短信,不過今天老師沒點名。」

  「嘖,我每次不去他都點,什麼態度嘛?」朝陽說著遞給安寧一張海報,「路上人家發的,挺有意思的。」

  「X大形象大使」火熱徵集中……

        「噢。」

  「嘿嘿,我們讓毛毛去參加吧?」朝陽笑著隨手拿起安寧桌上放著的一本書,「你怎麼在看這種書了?」

  「恩……」安寧已經走到飲水機旁倒水喝。

  沈朝陽翻了兩下,剛要放下時又似看到什麼重新拿起,翻開,「徐……莫庭?阿喵,這書不是你的呀?」

  「不是。」

  「徐莫庭,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姓徐的人蠻多的。」

  朝陽忽然淫淫一笑:「阿喵啊,這樣是不行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安寧:「恩……我從嚴吧。」

  徐莫庭這邊上了一堂就內容而言無用的課程之後,回到宿舍放了東西,張齊看到他不由一驚,「你今天不是在監察院嗎?」

  「過來辦點事。」

  徐莫庭做事一向低調,研一時已經在監察院公幹,偶爾學校有事情他才會過來一下,「辦事?學校出了什麼大事我不知道麼?」

  徐莫庭拍拍他肩背:「私事,與你無關。」

  「哈,說起來你最近來學校挺頻繁的,老大,這不像你啊——該不會真如程羽妹妹所說的你看中了咱們學校某個女生了吧?」

  徐莫庭一笑:「我不否認。」

  安寧再次見到徐莫庭是在三天之後的「形象大使」報名場上,沈朝陽跟她是被薔薇脅迫過來的,而他身邊陪著的人是上次和她一起搬家的女生。

  安寧昨晚被表姐拉去玩了大半夜的遊戲,困得要死,看報名的不少,輪到她們起碼要半小時,安寧此時只想找個座位瞇一眼。

  「朝陽,我去外面坐會,你陪薇薇吧。」

  沈朝陽昨夜是親眼目睹某喵打著瞌睡玩魔獸的,於是大手一揮:「去吧!」

  安寧剛出體育館側門,表姐電話進來,「我被吵醒了!」

  安寧:「法老說,打擾別人睡覺會下地獄的。」

  表姐:「你來執行吧,讓我們宿管老師下地獄。」

  安寧:「我能執行今天早上就不起來了,以及,昨天晚上……」

  表姐:「什麼?」

  安寧:「恩……今天天氣不錯,我想睡一覺了。」

  表姐:「你別是在暗示我我該下地獄吧?」

  安寧:「事實上,我是明示。」

  表姐大笑出來:「你這女人,行了,下次不拖你玩那玩意了。」

  安寧笑道:「謝謝。」

  表姐:「哎,我是如此地愛你啊!」

  安寧:「我也愛你。」唔,只要您不半夜拖我玩遊戲。

  安寧最後挑了一張樹蔭底下的木椅閉目養神。

  迷迷糊糊的身邊好像坐了一個人,又迷迷糊糊的頭靠在了他肩上。

  安寧是被薔薇叫醒的,「你怎麼還真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睡著了啊?就不怕有人劫財劫色?」

  安寧:「大家都是文明人。」

  薔薇:「……」

  安寧起身伸懶腰:「朝陽呢?」

  薔薇:「去上廁所了。」

  沈朝陽跑回來的時候一輛豪華轎車從她身邊經過,不由感慨萬千:「我一直想要經歷一個跑車180度轉彎,停下,玉腿伸出來的場景——薇薇你就實現我這個願望吧?」

  薔薇鄙視:「我駕駛的位置都沒坐過一次,我開,兩人直接升天得了!」

  朝陽呵呵一笑:「我剛看到一帥哥了,就是上次來老張課上要黑名單的那位。」

  薔薇:「你上回不是說不過爾爾嗎?」

  朝陽:「上次太遠沒看清楚,嘖嘖,近距離迎面過來,才知什麼是堂堂七尺男兒,玉樹臨風——安寧,你又錯失良機,太可惜了。」

  安寧:「噢。」

  薔薇摟住安寧:「咱們家安寧同學才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呢見到帥哥就犯花癡,是不是啊阿喵?」

  安寧:「是的——是挺可惜的。」

  薔薇:「……」

  沈朝陽已經笑趴在安寧身上。

  才藝比賽報名事件之後,女生寢室各各角落一度傳出練聲的鬼哭狼嚎,用朝陽的話說是「實力啊」,用安寧的話說,「法老該下地獄。」

  ***

  薔薇還記得首次對安安靜靜的阿喵同學印象深刻是大一軍訓完了之後的一個週末,寢室裡六個女孩去外面唱歌,當所有人都高亢激昂、深情對唱的時候,安寧小朋友依然正襟危坐彷彿古典仕女一般含羞帶怯楚楚動人。於是她爬過去打算說一句,「大家都是同學,不需要害羞啊」之類的,當時是,安寧美人抬起眼瞼,用政府公務員一般正直莊嚴而又優美動人的嗓音對她說了一句:來,給爺笑一個。

  薔薇走進安寧寢室就見毛毛跟朝陽圍著她在問史實。

  毛毛:「我想寫一個古代神話愛情故事,要華麗麗的。」

  薔薇:「新版嫦娥奔月?」

  安寧:「后羿嫦娥的故事發生在夏朝,那個朝代……呃……有點原始社會的感覺。」

  「原始社會?不要不要不要!連廁紙都沒的吧?!」毛毛拖長聲音喊道:「下一個!」

  朝陽:「商代。」

  毛毛:「這朝代大致有多少年?」

  兩人對視一眼期待地看向安寧,後者低歎:「我不可能連這種事情都知道吧……我查下年表。」結果安寧夏商周斷代史了半天google不出一個清楚的年表,「其實有一個人物可以用:商紂王,也就是帝辛,嗯……名字叫做殷受。」

  毛毛大驚失色:「受?!」

  薔薇噴了:「好名字啊!」

  安寧也笑了:「以前我一直在想,當年帝乙怎麼會給兒子取這種悲劇的名字,唔,可憐的娃。說起來,妲己是他的王妃。」

  朝陽:「我突然想到一幕,妲己很親暱地叫:『大王,受受~~』」

  毛毛:「這倆誰是受啊!?」

  安寧:「殷受的爺爺叫子托……子托的父親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他拉滿弓,射過天,後來被雷劈死了。」

  薔薇:「估計大雨天的去舉箭射天,結果成引雷針了。」

  毛毛:「阿喵,你講下后羿吧,我對他有點興趣,大不了讓他穿越到有廁紙的年代。」

  安寧沉吟:「你要聽正史還是野史? 」

  三人:「哪個比較有趣?」

  安寧想了想:「正史是后羿被寒浞殺了,其實他的生平一點都不有趣,有趣的是唯一可以被證實的——他的老婆的確是嫦娥的原型。嗯,她是妻憑夫貴,雞犬升天的典型。野史是他射日觸犯天條被煮了,差不多就這樣。」

  毛毛:「我覺得我還是寫現代一點的吧。話說韓國以前叫什麼來著?」

  朝陽,「思密達?」薔薇:「高麗菜?」

  安寧:「嗯,古代是叫高麗……我一直覺得他們的祖宗都是外蒙古人遷過去的……當年蒙古黃金家族被朱元璋剿滅之後,外蒙古的所謂蒙古人都是純種蒙古人的奴隸。簡言之就是——」

  朝陽:「韓國人都是蒙古人的奴隸!?靠,太爽了。」

  薔薇笑:「那還真的不只是三姓家奴那麼悲劇了。」

  安寧:「其實黃金家族沒有完全被殲滅,有一些跑去了歐洲。這個也是據說,說當年此家族分為兩支,本家後來被滅,分支一直逃到東歐,推進了歐洲歷史的發展。毛毛你有興趣可以去寫這個,挺有內容的。」

  毛毛:「……我覺得我還是繼續看我的NP文吧。」

  眾:「……」

  安寧手機響了一下,是短信,「在做什麼?」

  「討論嫦娥奔月以及韓國人的血統。」

  「晚點我來學校,你沒其他事情,跟我一起吃頓飯吧?」

  「好啊。」

  然後,安寧發出去之後才後知後覺注意到號碼是陌生的……恩……984932?誰啊?

  薔薇:「阿喵,誰啊?」

  安寧:「不知道。」

  眾黑線:「不知道你也回那麼積極?」

  安寧:「……人家挺友好的嘛。」

  薔薇沉吟:「我有的時候覺得你挺邪惡的,怎麼有的時候又看著那麼單純呢?!」

  安寧微笑:「這樣才吸引人麼。」

  朝陽「切」了聲,「我就沒見過比你還與世無爭的人了。」

  那天晚上安寧還是按照對方發過來「七點你樓下見」的短信,到了寢室樓下,安寧當時想的有兩個可能,一是惡作劇,二是真的有人挺友好地打算請她吃飯。

  於是,當安寧七點整看到某道高挑身影朝她走來時,她驚訝於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唔,早知道就不下來了……不對不對,應該下來……也不對,可誰讓她回了「好啊」……可是,她跟他不熟吧?真的不熟吧?

  當對方輕笑著跟她說了句,「久等了」的時候,她下意識回了句,「不,不久等。」唔……她一定是被色誘了。

  ***

  那一天,安寧跟在徐莫庭的身後,離他一尺遠的地方小心翼翼走著,其實也只走了不到十米遠,他側身對她說了句:「如果你想看我的背影,我不介意,但是,我更喜歡你走在我旁邊。」安寧想,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笑起來熠熠生輝的。

  最終某人猶豫地走到他身邊,徐莫庭放慢腳步,他微抬手的時候,安寧心口不禁一跳……然後,他把左手插-進了褲袋裡,唔……原諒她思想不純潔,她以為他會牽她的手……某人無比慚愧地低下頭。

  走了一會安寧又覺得不自在,她是習慣走人右邊的……可是,如果現在再繞過去會不會看起來很傻呢?

  「……」

  他偏頭看她,「什麼?」

  他的敏銳度有必要這麼高嘛,「我叫李安寧。」似乎還沒有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

  知道?好吧,她的名字可能已經在黑名單之列了。

  安寧:「那個,我隨便問問的,你跟其他女生出去吃飯的時候——」

  徐莫庭:「我不跟女生出去吃飯。」

  「咦?那我上次還看見你……」她想問的不是這個吧?她想問你跟其他女生出去吃飯的時候習慣走哪一邊?然後她可以含沙射影道出自己喜歡走右邊……

  「徐程羽是我堂妹。」他一頓,然後隱約笑了一下:「所以,你不用擔心。」

  我沒擔心啊……安寧絕望地想,完了,誤會大了。

  「想吃什麼?」

  「青菜面。」說出口後才發現好像寒磣了點,不過,她的確想吃麵條。

  他又笑了,似乎得出一個結論,「你很好養。」

  這算是誇獎吧?

  麵店裡人不多,但安寧進去就遇到了認識的人,江旭看見她便上來打了招呼:「真巧,你也來這邊吃飯啊?」

  安寧:「恩……我來吃麵。」

  「……」江旭這時也看到了她身後站著的徐莫庭,不由一愣,臉上有明顯的訝異,最後轉頭對安寧說:「那不打擾你們吃飯了,我裡面還有朋友在,回見。」走開時又補了句:「跟我向薇薇問好。」

  安寧:「好。」

  徐莫庭:「你找位子坐,我過去點菜。」

  安寧一坐下,表姐短信進來:啊……多麼銷魂的一天……

  表姐:九張圖紙全部重畫,讓死機來得更猛烈些吧!!

  安寧:荀子說心胸要寬廣。

  表姐:都E cup了,還不夠廣哪?!說一句安慰的話吧。

  安寧:……廣。

  表姐:……

  莫庭過來將手上的一杯飲料給她,等面的空擋,安寧聽隔壁桌的人談話,不是偷聽,因為她們講得蠻響的。

  F君:「昨天新下了一個遊戲,發現裡面好多武器是專打臉的。」

  G君:「打人不打臉啊!」

  F君:「我男朋友的武器是一塊純金圓盤……投擲系的。」

  G君:「很強大吧?」

  F君:「這就要看他扔的是一塊還是一堆了。」

  G君:「一堆純金?你男朋友真是有錢人啊。話說圓盤應該可以回收吧?」

  旁邊一個一直插不上話的同伴笑出來:「回收?難道扔出去,不管中不中,跑去撿回來,再扔,再撿……」

  F君聳肩:「反正他有錢啦,撿不回來也沒事兒。」

  安寧默默扭頭,剛好對上徐莫庭的眼睛,他似乎也聽到了,於是淺笑著:「怎麼?」

  鑒於他們離旁邊桌太近,安寧只好俯身過去對他說:「恩……按金庸的邏輯,用奇怪兵器的人都不是主角。」

  他似乎有一瞬的停頓,也不知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她的接近。

  而安寧此刻想的是楊過那把玄鐵重劍,劍重兩百四十斤,力壓千軍,其實也是挺詭異的吧?

  在安寧同學低頭吃麵條的時候,有人走過來叫了聲徐莫庭:「你今天在學校啊?!」

  莫庭已經起身,「過來交份資料。你呢?」

  「學生會有點事情要處理。一群大幾的學生,什麼事兒都幹不了。」對方看到徐莫庭對座的安寧,不由多瞄了兩眼,倒也不多說什麼,「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來著,近期學校有個『形象大使』的比賽,你能不能抽空做一下初試的裁判?」

  安寧不由拉長了耳朵聽,因為薔薇報了這活動。

  徐莫庭:「我可能沒時間。」

  耶?安寧抬頭望著他,答應吧……這樣她就可以走一下後門了……呃,不對……走後門關係要很好才行啊……要不送個禮啥的?

  徐莫庭這時又淺笑著問了她一句:「怎麼?」

  這人其實是神吧?「不如,你做一下裁判?」

  安寧堅定忽視那位陌生人投注過來的視線,以及意味深長的笑容,反正……恩,當事人大概早已經誤會了。

  然後當事人笑著回了陌生人:「可以。」

  安寧沉吟,她可不可以也誤會一下他在喜歡她呀……

  ***

  面後被謙謙有禮地送回寢室,安寧顧盼自若地說了「再見」,走進宿舍門,聽見毛毛在說:「不想相親,我要邂逅,純天然的,像路口,咖啡店,飛機上。」

  沈朝陽:「如果你在咖啡店或者飛機上看見一個符合你要求的人你想怎麼做?萍水相逢而已吧。」

  毛毛一下興奮:「這種時候我YY的不知道多熟練了,當然是看準角度風向速率唯美地撞過去啊! 」

  安寧:「……原來如此。」

  毛毛:「當然旁邊一定要有你在啦。」說完勾住剛進門坐下的人。

  沈朝陽:「如果你毀了人家衣服被人家怨恨討厭了怎麼辦?」

  毛毛:「所以我說旁邊一定要有喵在嘛。」

  安寧:「給你付乾洗費?」

  毛毛:「被怨恨討厭了由你來擋,當然被喜歡了我來給他洗衣服了啊,哈哈哈哈,生活真美好啊! 」

  沈朝陽直翻白眼:「是YY真美好吧。」

  毛毛:「總的來說就是『被仇視了喵上,被看上了我上』,當然如果安寧看中了想接手也可以啦,然後我繼續物色新獵物,男人啊男人,一整飛機呢。」

  其他兩人無語。

  朝陽:「對了,阿喵,你剛跟誰去吃飯了?」

  安寧:「恩……薔薇呢?」

  朝陽:「太明顯了吧轉移話題?」

  安寧微笑:「被看出來了呀?」

  一旁毛毛問:「明天誰陪我去爬音山?上面有道觀噢,我們可以參佛,求男人。」

  朝陽鄙視:「毛曉旭,你真的很猥瑣。」

  「我明天要回家。」安寧想要不要告訴毛毛,進道觀參佛,結局一定不會樂觀。

  毛毛:「朝陽,你呢?」

  朝陽:「不去,我進道觀會笑場。」然後遙想當年:「三年前的一個春天,我冒著感冒跟同學去白雲觀玩,一進大堂,看到案上供的是菊花……我當場就囧了,然後上二樓,供的是玉帝王母,結果案上供的是百合……然後倆小廳,分別供西王母東王公的,分別也是供菊花和百合,問題是,西王母身邊是女童,配以百合;東王公身邊是道童,配以菊花。最後我笑得太厲害脫口而出:啊,真相!當天感冒加重,失聲……有此朱玉在前,導致我後來一進道觀就怪笑不已。」

  毛毛也跟著淫-笑起來,「世界大同啊。」

  安寧低歎,「子不語怪力亂神。」被無視之。

  這天安寧在洗澡的時候毛毛來敲門,「阿喵,你電話響好久了,要不要給你遞進來啊?」

  「恩……你幫我聽一下吧。」

  於是,一分鐘之後,毛毛猛敲門:「是男的!我跟他說你脫光了在洗澡,他說他等會再打過來,我說要不我跟你聊聊啊,他婉約拒絕了——順便,他說他姓徐。」

  下一秒安寧拉開門,臉上紅撲撲的,「你……跟他說什麼了?」

  毛毛:「要不我跟你聊聊?」

  「上面一句。」

  「你脫光了在洗澡。」

  安寧呻吟:「毛毛……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結果是那天到睡覺前手機都沒再響起,安寧不知為何倒是覺得小小鬆了口氣。

  隔天一早去學校後門坐公車回家,然後碰到了……恩……徐莫庭。

  對方靠在站牌邊,一身休閒裝束,身材好所以整個人看起來特別地英挺,安寧望著這道側影,表情有些為難……她要不要走近然後說聲早安什麼的呢?可是,她跟他好像又沒什麼特別的「交情」……糾結,然而安寧的糾結沒持續太久,因為徐莫庭看到了她。

  於是某人努力裝作偶遇的樣子(事實上是偶遇吧……),走上去靦腆地笑了笑,「你也來這邊等車啊?」

  徐莫庭站直了身子,「不是,我等你。」

  「……」

  「你室友說你今天回家。」

  呃……他不會是來送她的吧?

  事實證明他的確是來送她上車的……

  然後,安寧第一次在公車上沒有去驗證五十分零七秒這個數字的偏差,一路上在想……徐莫庭……

  中午在家跟母親大人吃飯的時候不知怎麼聊到了「對像」這一話題,李太太的意思是,「閨女啊,你也不小了,是不是可以找個男朋友來處處了?」

  安寧:「我才二十四歲。」很乖巧地一笑。

  李太太:「我二十四歲的時候你都能叫我媽媽了。」

  安寧:「恩……那您希望自己四十五歲的時候有人叫你奶奶嗎?」

  李太太:「……你還小,再晚幾年吧。」

  在幫媽媽洗碗的時候安寧心想,如果她一輩子都不結婚會不會很不孝呢?也許爸媽離婚的事情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多的傷害,只是,沮喪和難過還是有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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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8:11
第三章  後援團

  晚上安寧和母親大人聊了會天,薔薇線上找她,李太太也有點睏了,打著哈欠跟女兒說了句早點休息就回房去了。

  薔薇:又在看旁門左道的東西?

  安寧:在吃零食。

  薔薇:胖,努力胖!

  安寧:我吃的是花粉,貌似是減肥的。  

  薔薇:幹嘛吃這種東西?!乖,快去吃肉去,去,去去!

  安寧:下午的時候看到一位老太太背著一大袋蜂蜜啊花粉啊在我們小區裡面,我看她大雨天背這麼重的東西,就買了一罐蜂蜜一罐花粉,買了當然得吃,浪費不好。

  薔薇:嘖。講正題,江旭今兒跟我說了件事,他說昨晚上看到你跟個男生出去吃飯了。

  安寧:^_^師兄好眼力。

  薔薇:他說那人是外系的,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我說你什麼時候招惹了這麼一個人物了?

  安寧:恩,我也在想,什麼時候……

  薔薇:……

  薔薇:算了。下週二比賽,你覺得我應該唱什麼歌?

  安寧:兩隻蝴蝶?

  薔薇:再配以扭一輪秧歌?我說你能不能認真點兒建議啊?!

  安寧莞爾看著對話框裡跳出來的凶狠表情,晃眼喵到書桌上的手機,猶豫著拿起……

  「你喜歡聽什麼歌?」

  安寧發出去後才覺察……她這樣算不算套裁判的話呢?

  正決定無視先前的行為,結果對方直接來電,安寧猶豫著按通話鍵,「……你好。」

  「還沒有睡?」他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有些低沉,又帶著點輕輕柔柔的味道。

  安寧:「嗯,正要睡。」

  對面傳來一道低柔的女聲,他說了句「稍等」,安寧想其實「再見」也可以的……

  在「稍等」中看群上薔薇跟毛毛聊天。

  薔薇:"spice girls hot,spice girls hot,spice girls spice girls hot hot hot!! "

  毛毛:= =!

  薔薇:哦?你看懂了啊,我還以為要給你翻譯呢。

  毛毛:= =!這個符號是代表我不明白的意思。  

  薔薇:不明白啊。

  薔薇: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

  毛毛:= =!  

  薔薇:靠,中文的也不明白啊!

  安寧笑出聲,電話那頭的聲音這時傳過來,「你是不是申請了學校的專項學術研究?」

  安寧微訝,他怎麼知道的?她昨天才到導師那裡填的寫申請表……目的是為了多拿兩個學分,多學一分知識,多掌握一些經驗……簡言之就是為了少上一堂課……

  安寧心虛又正直地回:「恩……為了想多學點東西……」

  「找到合作的人了麼?」對方打斷了她的話。

  安寧:「有兩個同學跟我一起……」

  莫庭略沉吟:「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安寧無知了……

  後來跟表姐聊天,安寧問:有沒有可能有一個長得很好看,又非常聰明的人……恩……中意我呢?

  表姐:不大可能。

  安寧:……

  表姐:除非聰明反被聰明誤。

  安寧:…………

  週日下午返回學校,一進寢室門就被薔薇拉出去買衣服。

  她們一幫人中最不能逛街的就屬李安寧,半小時就喊累,不會還價,還時不時給乞丐零錢導致她們自己沒零錢坐公車回去,不過,薔薇無奈地想,她還是最喜歡帶安寧同學出去的……因為討喜。

  薔薇:「你覺得我穿這件好看還是那件好看?」

  安寧:「都……」

  「都好看啊?」多麼討喜的孩子,薔薇想。

  都差不多……安寧想。

  安寧:「薇薇,我腳好酸,能不能讓我先坐一會?」

  薔薇今天心情好,於是大方開恩:「坐吧。」

  安寧剛找了店裡的小沙發坐下,就見有人推門進來,很巧的也是X大的學生,而安寧之所以會認出來是因為上次在圖書館裡跟她們說過一句話……

  進來的兩人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鏡子前左右搖擺的薔薇,「真是冤家路窄。」

  薔薇回過頭來:「呦,原來是江旭的學妹們啊。」

  彼此一番兩看兩相厭之後,各自看衣服,A對B說:「其實衣服這東西還是要人來襯的。」

  B對A說:「人不好看穿什麼都像套著麻袋。」

  A:「哎,這麼老了還參加什麼形象大使,我們大二大三的玩玩還差不多。」

  B:「有些人就是不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

  薔薇轉身:「說誰呢你們?」

  A:「我有指名道姓嗎?不過,你自己想要對號入座我們也不介意。」

  安寧起身走到薔薇身邊,疑惑地問了句:「薇薇,她們跟我們不是同齡嗎?我以為是學姐。」

  薔薇一愣,狂笑出聲!

  A,B臉色一白一紅,隨即認出安寧:「你不就是——」

  A的話說完整是:你不就是上次扽了我們的那女生嗎?

  B的話說完整是:你不就是上次我去報名時看到跟外交系的老大靠在一起的女生嗎?!

  ***

  安寧跟薔薇進到市區的一家中式餐廳,薔薇目不斜視衝到一張視野極好的靠窗位子坐下,伸手,「taxi!」一愣,「錯了,waiter!」

  安寧一瘸一拐跟過去入座,「我請客吧?」

  薔薇:「為嘛?今天應該是我犒勞你才對麼。」

  安寧笑道:「等會吃飽了你背我回去。」

  薔薇瞪眼:「你走出去隨便一喊,很多人願意背你的姑娘。」

  「可是我怕生嘛。」

  「喏,熟人來了。」薔薇低頭看信息,「毛毛說要請我們吃甜點——雖然個人覺得她都胖成那樣了就不能吃點鹹的?」剛放下手機又有電話進來,一看名字,心花怒放。

  「江師兄啊,對,對,在吃飯呢,你看到我們了啊?你在附近?!那過來一道吃吧,人多熱鬧嘛——」

  於是十分鐘後,安寧再一次對著江旭吃了一頓飯。

  期間江師兄關懷地問了她兩個問題,一,「不介意我跟薇薇一樣叫你安寧吧?」

  安寧:「恩……薇薇不叫我安寧的。」

  二:「你——認識徐莫庭?」

  安寧:「認識。」

  有名師兄沉默了,轉頭與薇薇交談之……後來有人過來跟江旭打招呼,「你是江旭江師兄……我沒認錯吧?」

  江旭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微點頭說:「是,你是——」

  「我也是Y大的,無名小卒而已。」對方謙虛擺手,「你是咱們Y大打擊社的創始人,我對你仰慕已久!我現在在裡面擔任鍵盤手。」

  一門心思低頭吃飯的阿喵同學「咦」了一聲,好耳熟的名稱……

  「你的照片一直登在我們學校的宣傳冊上。」

  「這是母校抬愛了。」

  「師兄之後怎麼轉去X大讀研了?」

  江旭淺笑:「想換個環境,多體驗點東西。」

  安寧越聽越覺得像是一場名人訪談錄……最終小卒君在要了一個簽名之後滿意而去……留下薔薇更加傾倒的眼神,以及回去路上源源不斷的「我的羅密歐啊,哦,我的羅密歐……」,直到安寧「哎呀」了一聲,「原來是他呀。」

  薔薇:「誰?」

  安寧:「呃,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個……美女。」

  薔薇搖頭歎息:「你說你沒出息的,怎麼想美女啊——」斜眼見她緩了腳步,「咋啦?」

  安寧:「毛毛……」

  二號食堂門口,此時毛曉旭正手舉一張紙板,上寫:十七大精神總結……被進出食堂吃飯的人圍觀中。

  「同學們,今天我毛某想從十七大報告出發來談談我校飲食工作需要改進的幾個地方。」

  「在十七大上,濤哥指出,這次大會的主題是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以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繼續解放思想,堅持改革開放,推動科學發展,促進社會和諧。」

  「我校的食堂工作,長期以來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積極開發新的菜品,以穩定的品質服務於師生,為X大的教學、科研活動提供了堅實的後勤基礎。為了更好的建設和諧社會,貫徹黨的十七大精神,我向學校飲食部門提出以下的建議:

  一、食堂的面量好少!能不能增加一些?

  二、可否在食堂仍然提供雞肉和牛肉的食品?以素雞代替雞不是長久之計。」

  「我希望學校能夠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的決心,增加面量,恢復雞肉和牛肉的供應,合理定價,走一條可持續發展之路!」

  薔薇默念:「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跟我們沒關係跟我們沒關係……」

  毛毛:「在這裡我順便提一下,這週二我朋友傅薔薇要參加學校的形象大使比賽,傅薔薇,物理系十班,我朋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投票!」

  薔薇:「嗷,讓我死了吧!」

  安寧笑道:「恩……薇薇,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咳咳。」身後有人似乎非常君子地忍住笑輕咳了一聲,安寧回身——愣住。

  他看了眼五米外人形圈的中心,「你同學?」

  可不可以說不是……「嗯,室友。」

  「外面回來?」

  「嗯。」

  「我剛過來,陪我走走?」

  如此高風亮節風度翩翩……可是,她能不能說不啊……

  此時薔薇正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安寧:「……」

  徐莫庭:「怎麼?」

  安寧:「走吧。」

  薔薇:「……」

  ***  

  安寧那天出去陪走,其實沒怎麼走,對方見她腿腳不便,就選了一家餐廳入座。

  這家位於學校休閒區的中式咖啡店,說它中式是因為裡面提供各類中式菜式,包括蛋炒飯牛肉麵砂鍋等,她以前跟毛毛來過一次,回去之後毛某人在校園論壇上發過一則「關於休閒街祥和咖啡店牛肉麵之警示錄:一、請自帶牛肉!二、大碗是指碗的直徑,與面無關!」

  安寧想,毛毛喊著要減肥其實是喊著玩的吧,一直以來……

  「笑什麼?」徐莫庭看著她淺笑。

  恩……我有笑麼?正直而嚴謹地望回去。

  對方咳了一聲,手搭放在唇畔,心中沉吟:怎麼會……竟然還會緊張……

  徐莫庭:「叫飲料吧?」

  安寧:「呃,我可不可以喝純淨水?」

  莫庭叫了一份咖啡和純淨水,然後安寧喝著水恍惚想到一個關鍵問題,我來幹嘛的啊?

  正想說點什麼,對方手機響了,他拿起來聽了兩句,掛斷後對她道:「有兩個朋友要過來——」

  咦?「那我先——」

  「你見一下吧。」

  「……」

  來者是徐莫庭的一個室友,及其他的女朋友。

  張齊一來就對安寧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最後笑著對莫庭說:「漂亮!」惹得旁邊女友嘖嘖搖頭。

  「坐吧。」徐莫庭指了指對面的位子。

  張女友對安寧微頷首,自我介紹之後,女友不由道:「名如其人。」

  張齊笑了笑跟莫庭說正事:「林教授那邊你打算怎麼答覆?他讓我來當說客呢。」

  徐莫庭:「我會考慮,但基本不會答應。」

  張齊:「呵,讓你說出肯定的話,可不比登上喜馬拉雅山再刻上一個到此一遊容易多少。」

  這邊張女友觀察了安寧一會問,「你不是我們系的?」

  安寧:「……恩。」

  張女友挺喜歡這姑娘的,秀秀氣氣,有點文弱的樣子——她大概有保護弱者的傾向。

  女友:「你也是研究院的,什麼專業?」

  「應用物理。」安寧想了想還是說:「其實……喜馬拉雅的山頂終年覆雪,刻不上字的……」

  正跟徐莫庭說話的張齊停下了來,「……」

  張女友大笑出聲:「她可真是可愛。」

  恩……她要不要說聲謝謝呢?

  張女友:「咱倆換張桌子聊吧?讓他們談事去——」

  安寧無所謂,剛要起身,徐莫庭伸手輕拉住她,「不用,坐這就好。」

  在對面兩人不知道是驚異還是敬意的眼神中,安寧莫名其妙紅了下臉。

  這天他送她回宿舍,一如既往平靜如素,安寧有些迷迷糊糊,因為他一直牽著她的手……直到進寢室門才回神,確切地說是被嚇回神。

  朝陽:「阿喵!」

  薔薇:「喵!!」

  毛毛:「喵!!!」

  一片貓叫聲……

  安寧:「……春天來了麼?」

  薔薇呻吟:「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坦白從寬,說!」

  朝陽:「說出事實真相!」

  毛毛:「男人!」

  安寧:「容我想想。」走到床邊坐下,她今天腳酸死了,「恩……應該是妲己暗戀伯邑考,但是伯邑考身為文王長子,無心情事——」

  朝陽:「什麼東西?」

  薔薇:「別轉移話題!」

  毛毛:「男人!!」

  安寧無辜:「我本將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這句話是妲己對伯邑考說的。」

  眾:「……」

  後來安寧跟表姐聊天,說到神話與歷史的話題。

  安寧:歷史是個很微妙的東西,它未必真實,但另一方面無論你怎麼掩飾,總會有一絲裙角若隱若現。它不是不能塗抹,只是抹不乾淨,當然,也乾淨不了。

  表姐:矯情!我二十九號去你們城找你Shopping!

  安寧:……

  表姐:我這幾天在學車,明天考試,到時候開車來吧?

  安寧:什麼車?

  表姐:兩輪的!

  安寧:兩門的?

  表姐:……

  安寧黑線:小綿羊上高速會被人逮下來的吧?還有,你真的打算一拿到駕照就上高速嗎?

  表姐:高速有啥可怕的!麻煩的是市區裡面。

  安寧:而且都是單行道……你開錯了路轉不了彎卡那了怎麼辦?

  表姐:是個問題。

  安寧:恩……我今天跟一男生手牽手了……

  表姐:噢。

  安寧:沒什麼要說的?

  表姐:人如果沒慾望,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意思是……她以前是鹹魚嗎?還是現在依然是鹹魚,安寧糾結了……

  ***  

  班級的群聊安寧很少參與,但偶爾會圍觀一下。

  C君:我前天回家我家狗狗竟然不認識我了!這才分開多久啊?!死沒良心的!

  朝陽:哎,畢竟不是親生的啊……

  薔薇:有AV嗎?

  D君:我今天去食堂吃飯,吃了一個白菜和冬瓜,真辣啊,是不是他們換了四川籍的大廚?怎麼也不事先通知我們一聲的。

  E君:我說你就不能用眼睛看看上面那飄著的一層辣椒?

  薔薇:有AV嗎?

  C君:墨西哥那邊豬流感復發,是不是咱們又不能吃豬肉了?

  毛毛:那就改吃素唄,反正最近我也剛好信佛中,哈哈哈哈!

  朝陽:中國跟墨西哥隔了太平洋,早著呢,吃吧!

  E:某陽,你不知道豬也可以坐輪船咩?

  薔薇:有AV嗎?

  ……

  C:薔薇,你明天不是要參加那個什麼形象大使比賽了嗎?怎麼還有時間看AV啊?

  D:就是,好歹你也是咱們研究院的代表,別第一輪就給刷下來了啊。

  E:免得大學部的人老說咱們年老色衰,喵的!

  D:這麼一說……阿喵同學在不?

  朝陽:……剛還在,這會去玩ikariam了。

  C:說到這個web遊戲,義憤填膺啊!我玩的時候不小心惹到一個睚眥必報又死纏爛打到極致的聯盟。沒事堵著港口、一天攻擊11次或者叫囂著超過我300倍的兵力強制盟約什麼的——我就不明白了,現在玩網游的都是這麼渣嗎?!

  朝陽:遇人不淑而已。

  毛毛:好睏啊……都十一點了,睡吧睡吧!

  突然間,N多人湧上來,「還早呢!」

  「還沒有人回答傅同學的問題啊!」

  ……

  薔薇的後援團是龐大的……

  朝陽轉頭問安寧:「她是故意的吧?」

  安寧已經關掉遊戲,因為表姐失足墜樓了,「恩……本意。」

  比賽當天,也就是隔天,安寧早上有兩堂選修課程,所以當她趕到文體中心時比賽已經開始了,現場人潮洶湧,果然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想她當年參加力學競賽時來看的人不過二十,其中包括八名參賽者,同樣是校級比賽,卻是天差地別啊。

  安寧給朝陽打電話,知道她們在裡面了,門口人裡三層外三層,好不容易擠進去,望見毛毛在中間的位置佔了地,之所以安寧能這麼迅速找到組織完全是因為毛某人今天的一身上紅下綠……鮮艷的扎眼……

  朝陽:「來了啊!剛有人唱了曲《東方紅》,又不是春節晚會,搞這麼政治幹嘛?」

  毛毛:「個人愛好吧。」

  朝陽:「哈,那我一定唱一首《東方不敗》!」

  安寧:「薇薇第幾位出場?」

  朝陽:「倒數第三,也就是說我們要熬到最後了。」

  毛毛:「還好啦……看評委席吧,左邊第二個,雖然只是一道背影……呵呵,呵呵……」

  朝陽:「之前主持人介紹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兒眼熟,現在想起來……竟然是他啊,順便,毛毛,你的笑聲太淫-蕩了。」

  安寧抬眼望去,舞台下面第一排上的某一人,英挺的背影,一副正派的感覺……恩……他應該是一個意志堅定,嚴謹又條理分明的人,好比……軍官什麼的。

  安寧沉思:XX一定很難走吧?

  下一秒安寧收到了一條信息:「要走後門嗎?」

  安寧:「……」徐莫庭的手機被盜了嗎……

  「你是……」

  這次對方很久回過來,「徐莫庭。」

  安寧似乎看到了對方犀利沉毅的眼神,弄巧成拙了……可她也是第一次走後門啊……

  於是某人按照自己的賄賂模式乖巧地發過去一條:「我送你禮物吧?你想要什麼?」

  對方:「晚上陪我吧。」

  不會想歪的人不是人……安寧石化了……

  毛毛:「哦呦喂,他側著臉,手搭在嘴唇邊的樣子真性感啊!」

  朝陽:「你哪裡來的望遠鏡?!」

  毛毛心無旁騖中……

  兩小時後,薔薇上場,「有人問我為什麼這麼『老』了還來獻醜,沒辦法,我就是愛現!人生就像一盤磁帶,出生,求學,畢業,工作,生子,老死,一路快進,為什麼我們不在這最青春的年月裡及時行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問我這個問題的人純粹是沒事找茬欠抽的!Well,接下來這首歌我要獻給我們研究院的同仁,物理系的同胞,十班的兄弟姐妹,寢室的六位姑娘,我最愛的阿喵同學!《為了遇見你》,謝謝。」

  「浩瀚星海中

  堅持一種夢

  你手中的溫暖

  我好想觸摸

  茫茫人海中

  我與誰相逢

  你眼中的溫柔

  是否一切都為我

  為了遇見你

  我珍惜自己

  我穿越風和雨

  是為了交出我的心

  直到遇見你

  我相信了命運

  這未來值得去努力

  為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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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8:30
第四章  同學會

  薔薇晉級初賽,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唱歌本來是不差,但作風不夠正統,在熱愛黨熱愛X大的橫幅下其實是應該被刷掉的,但是一位裁判說了,「我喜歡貓科動物,所以,你唱得不錯。」

  在六成人不明所以,三成人不明所以的「帥啊」和一成人「果然外交系的老大就是高深莫測」的感慨中熱烈鼓掌!

  薔薇下來的第一件事是對後台還未出場的其中一人,也就是B君微微一笑說:「實力,是檢驗真理的唯一途徑。」

  B君:「傅薔薇,有意思麼?」

  薔薇:「有意思啊,我正等著你上去驗證另一半呢。」隨即哈哈大笑晃出簾幕。

  據傅某後來描述當時的感覺:宛如天堂。

  據沈朝陽描述薔薇描述當時的感覺:宛如看見昨天在賣-淫的人今天去嫖-娼了。

  總而言之,薔薇很得瑟,更讓她得瑟的是她曾以為安寧跟某一個人物之間有貓膩,沒想到,果然有貓膩!!

  蕩回到研究院地盤時某人得到了熱情的歡迎,「薔薇啊,出息啊。」

  薔薇:「沒沒沒,實力而已。」

  「可是阿薇啊,為什麼你沒有說到我啊?為什麼你只說到阿喵啊?為什麼啊?!」受冷落的同學。

  薔薇笑著摟住一旁正幫朝陽調試相機的某人,「因為阿喵同學討喜咩!」

  此時舞台上的B君正在唱一個人的精彩,而正瞄舞台下的毛毛髮出了一道驚疑之聲,「咦?他要走了嗎?!」

  只見對方朝旁邊的一位老師微點了下頭,起身一手插褲袋一手撥著手上的手機從最前門走出了會場。

  朝陽嘿嘿一笑:「估計給女朋友回短信呢吧?」

  薔薇沉吟:「怎麼走了啊?不是——」下意識瞄某人。

  這邊安寧調試完焦距抬起頭,手機響了。

  「臨時有點事情,我明天過來。」

  「安寧,相機。」朝陽久侯不到回音:「阿喵,發什麼呆呢?」

  安寧臉不知怎麼有點紅紅的:「恩……我明天要請假回家。」

  此次初賽,兩百多名選手進了五十名,其中包括薔薇,包括B君。

  而安寧第二天真的請了「事假」回家了……其實她確實是有事情,母親大人前段時間跟她說身體偶感不適,她就一直想什麼時候陪著去趟醫院檢查一下,所以……擇日不如撞日,就週三了。

  在李太太跟主治醫生聊天時,安寧百無聊賴手機上網瀏覽古埃及的資料,正到公元前27世紀時,有人叫了她一聲。

  在這種地方居然會遇到高中同學,有些詭異。

  「你是李安寧?!」對方激動之情難以言表,「你又變漂亮了啊。」

  安寧微笑中。

  「我們以前是同桌啊!」

  「恩……」

  「你借了我五十塊錢我至今沒有還呢!哈哈!」

  「……」忘了。

  一輪寒暄之後,對方要了她號碼,「有空多聯繫啊。」

  「好。」安寧想,其實估計以後不會怎麼多聯繫的吧?

  沒想到就在她回學校的第二天,這位同學便給她撥了電話,說是週末在某餐廳開高中同學聚會,讓她去——是組織已久的。

  這下不止意外了,這種同學聚會該有多生疏啊……安寧反應過來原想說她可能沒有空,也是實話,剛申請的學術研究批下來了,他們組她負責找資料,要一馬當先,結果她剛要開口,對方甩過來一句,「李安寧啊,你都消失五六年了,怎麼說也得來一次吧?」

  「……」

  「阿喵,過來看照片。」朝陽在位子上喚她,「沒想到薔薇還挺上照的,不錯不錯。」

  毛毛:「可惜帥哥只拍到一個背影。」

  安寧掛斷電話走過去看了一眼,「恩……」

  朝陽:「不錯吧?」

  安寧:「……可惜。」

  「……」朝陽:「你剛跟誰通電話呢?一副糾結的模樣。」

  安寧:「高中同學,說禮拜六要聚會……」

  毛毛:「聚會?去!不吃白不吃啊!」

  安寧黑線:「我是答應了,只不過……」一直不怎麼習慣去觸及往昔,高中,是父母離異時最難過的一段時期……

  ——————————應孩子們需求的分割線——————————

  週六當天安寧還是應約到了酒店門口,看到兩名男生站在外面接客,有點面熟,不過已經叫不出名字,跟記憶中的相去甚遠……染著頭髮,穿著夾克,其中一人的手上還夾著一根香煙……安寧不由感歎當年的少年如今都長大成人了。

  兩人看到她有點驚訝,其中的W君親自領她到包廂裡,中途挺靦腆地說:「你大概都不記得我了吧?」

  安寧尷尬,的確是不記得了,「恩……對不起。」

  對方笑起來:「你還真是沒變多少啊。」

  包廂裡已經有十來個人在了,安寧是除了上次在醫院裡碰到過的K君看起來面熟一點之外其餘都面生。

  有人「咦」了一聲,「李安寧啊?!」

  K同學笑著起身走到安寧身邊:「我了不起吧,竟然把我們班的乖乖女也請到了!」

  站門口沒走的W:「了不起了不起。」引得不少人笑了。

  這次聚會是跟隔壁班一起辦的,安寧記得高中時一個班級是三十多個人,今天一共來了二十五位,不錯了。不過都蠻拘謹的,偶爾搭一兩句話,更多的是跟旁邊的人低聲細語:「哎,剛那是誰誰誰吧?都認不出來了。」

  正式上餐桌吃飯的時候,人倒都開始放開起來了,笑著互相問好,交換著各自的信息,誰誰誰讀研了,誰誰誰工作了,誰誰誰出國了,誰誰誰結婚了。

  「李安寧,你怎麼都不說話啊?」有人朝她敬酒,安寧拿起果汁回敬。

  K君感歎:「我們安寧同學就是這麼文靜啊。」

  安寧乖巧微笑,淑女形象無堅不摧……

  坐在她旁邊的副班長幽幽說:「想當年啊,追你的男同學,包括我,你都給了好人卡——哎。」

  咦?有這麼回事嗎……她完全沒印象了。

  這時候隔壁班的L同學過來跟副班長敬酒,副班長現在在日本留學,於是L同學一臉色狼相地問:「能不能給我帶一點光碟回來呀?」

  副班長認真地回答:「嗯,不過都挺貴的,要一兩百塊一張。」

  L:「哎呀,再不買來不及了啊!你看,武籐蘭死了,飯島愛也死了,好不容易松島楓復出了……」

  安寧:「呃,武籐蘭沒有死……」

  L:「死了,死了的!」

  安寧:「……那只是網絡上的謠言,後來她官方出面闢謠了。」

  世界瞬間暫停了,L同學滿臉驚疑地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安寧:「……」薇薇說的……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安寧聽到副班長喚了一聲:「徐莫庭。」

  ***

  現在是什麼狀況?他……跟她是高中同學?

  安寧看著徐莫庭與人打招呼,文質彬彬、斯斯文文……L同學正雅痞搭在他肩上,「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恩……是隔壁班的……

  她竟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我記得上星期是你來找我通知我的。」他的聲音低低的,好像有點感冒了。

  L呵呵收回手:「忘了老大不喜歡跟人勾肩搭背了。」

  徐莫庭但笑不語,走過去拉開安寧旁邊的一張空座位坐下……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

  副班長遞給他一罐啤酒,「你能來真不容易啊。」

  「有空就來了。」他晃了晃手上的啤酒,拿起右邊的一杯果汁喝了一口,坐一旁的安寧郝然,「那個……是我的杯子。」

  徐莫庭側頭,輕聲問:「是你的又怎樣?」

  「……」好吧,他是老大,安寧識時務地說:「請慢用……」

  離他們最近的副班長看到此幕,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徐莫庭,你欺負女生?!」

  這音量以及內容立刻引來不少人注視。

  莫庭微揚眉,而安寧:「沒沒,他沒有欺負我,我自願的。」

  「……」

  什麼叫越抹越黑,這就是了。

  安寧意識到之後恨不能鑽桌子底下去,為什麼每次碰到他就這樣啊?鄙視自己!

  「我們中年齡最小的應該是李安寧了吧?」W岔開話題幫忙解圍。

  安寧感激地瞟過去一眼,旁邊的徐莫庭仿若有些漫不經心,食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敲著玻璃杯。

  「我記得安寧是比我們小上一兩歲的。」副班長惆悵回憶,「我當初對她的『八六年』一直耿耿於懷啊,比我小竟然還每次考試超過我!」

  安寧非常不好意思低下頭,「……我盡力了。」

  副班長一愣,我盡力了,盡力考得差了……「我不活了!」

  這一出鬧下來,去了生疏,氣氛好了……聊的話題也開始百無禁忌起來,期間不乏葷笑話,搞得幾位女生頻頻臉紅,安寧想這個時候薔薇要是在肯定會很愉快,而且……技壓群雄。

  W拿了酒過來,「李安寧,我敬你一杯吧?」

  安寧見是剛才出手幫過她的人,正要接過,旁邊的人比她先一步,「她晚點還有事,不能喝太多酒,我替她吧。」

  什麼叫抹黑之後裝裱,這就是了。

  已經有人狐疑地瞄著李安寧……大伙承認,不敢瞄徐莫庭……

  副班長笑道:「知道為什麼我跟我前女友分手嗎——因為她連灌三瓶XO面不改色,我當時看到這一幕,就覺得我們的緣分盡了。」

  所有人大笑,「是不是女友太強悍有失面子啊?」

  「嘿嘿,主要是我想找一個一杯倒的。」

  「兄弟你學壞了,再不是咱們當初品學兼優的副班長了,不過,依然是學習的榜樣啊!」

  副班長:「有李安寧在,『品學兼優』這個詞我可不敢當,再說了,徐莫庭也在呢。」

  安寧同學無奈微笑中,而她感覺身邊的人雖然始終淺笑著,卻有些心不在焉……於是,伸手去拿被他放置在一邊的那罐啤酒,結果剛碰到邊緣就被對方阻止了……確切地說是他的手心覆住了她的手指……

  他轉頭看她,「怎麼?」

  安寧:「……渴。」

  徐莫庭笑著打開罐口,然後推到她面前,「別喝太多。」

  「……」她又不是酒鬼,而且,安寧看著對方拿起她的玻璃杯慢慢喝著果汁……恩……她可不可以懷疑他一直在耍她啊?

  一女同學忽然問道:「李安寧,你是在X大讀研嗎?」

  安寧:「嗯。」

  女同學:「那就是跟徐莫庭一個大學的?」

  安寧:「……恩。」

  對方:「呵。」

  安寧:「……」

  徐莫庭盛了兩勺玉米濃湯到她的碗裡面,低語了句,「別只顧著跟人說話。」

  哪有?安寧鬱悶……垂頭吃東西。

  坐在旁邊的副班長湊過來:「徐莫庭跟你說啥呢?」

  安寧想了下:「如果是現在的話……那就是不要跟你說話……」

  副班長:「……」

  另一側的L同學聽到了,不由大笑出聲,也非常同情地拍了拍某人的肩,「唉,那啥,十年如一日啊兄弟。」

  副班長哭笑不得。

  這時對面有女同學過來敬酒,L剛要興致勃勃-起身,她便說:「不好意思,我是來敬我們班徐莫庭的。」

  「我也是『我們班』啊!」L不樂意了,「姑娘,瞧不起不到一米八的啊?」

  對方一訕,「沒瞧不起,只是沒興趣。」

  L慘叫一聲,撲進旁邊副班長懷裡……

  安寧看他們惡搞,不禁失笑。

  這邊女同學已經向徐莫庭舉杯:「先乾為敬,你隨意。」

  然後,徐某人真的很隨意地拿果汁敬了一下對方……

  最後,安寧在女同學意味深長地注視下,轉頭望牆角美好的壁燈,嗯……即使臉紅也是燈光照的……

  ***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小時,出來時副班長竟然還建議續攤去唱K,安寧不得不佩服他的精力,正等著眾人提反對意見,結果大夥兒都興致盎然……

  安寧:「我……」

  「李安寧,去吧,難得的,我記得你唱歌很好聽啊!」同班的一位女生過來攬住她。

  她唱歌好聽嗎……據薔薇說是五音不全的。

  不過安寧向來不太會拒絕女孩子,正左右為難時,兩米外一手插褲袋與人閒閒交談的徐莫庭朝她招了下手。

  安寧不由嘀咕:「你要不要再丟一根骨頭呢?」

  女同學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一時竟也說不上什麼了。

  一旁的W拉住要走開的安寧問了句:「你回學校嗎?」

  安寧:「嗯。」

  「我送你過去吧?我家就在X大附近。」

  「呃,不用了,謝謝。」安寧也有點感覺出W同學對她的「特別關照」,所以,更加不能麻煩人家了。

  W望了眼不遠處的徐莫庭,「我當初以為……你會報離本城遠一點的學校。」

  安寧疑惑:「為什麼?」

  W:「那個時候你家——」

  「安寧,走了。」徐莫庭這時輕喚了她一聲。

  安寧並沒注意到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只想著如何順水推舟地跟W同學道別,「那個,他叫我了……再見。」

  安寧快步走過去的時候,又有兩位同學過來跟徐莫庭要電話號碼。安寧等了一會想要不她先走……其實她本來就不需要等他的吧……

  「你手機在響。」徐莫庭提醒了她一聲,他表情淡淡地,完全看不出先前是他半誘導半命令地招她過來的。  

  安寧慢一拍陶出衣袋裡的手機,是她堂哥的電話,正要走開去接,只聽徐莫庭說:「在這接吧,馬上走了。」

  安寧無奈,電話接起時對面就是問她這週末約好的到她家拿東西怎麼人不在?!

  「我忘了。」安寧說了聲對不起,「嗯,我今天不回去了,東西在我房間裡,門沒鎖,你自己進去拿吧……」

  掛上電話時面前的兩人均一臉笑意望著她,其中一個男生率先開口:「李安寧,男朋友啊?」

  安寧:「沒……」

  那女生也忍不住開了幾句安寧的玩笑,後者很是無奈。而徐莫庭似乎是最不在意這話題的人。

  副班長過來再次確定他們不去唱歌,不禁連連惋惜:「徐某人是大忙人也就算了,李安寧你怎麼也不去啊?」

  安寧低歎:「……難道我看上去真的是很閒的人嗎?」

  這時徐莫庭倒是笑了一下,跟副班長說了句,「唱歌的費用我來出,我們先走一步。」

  副班長還不來及調侃,安寧就已經被某人輕搭著肩膀帶走了……出租車駛遠時,不知是誰感慨出一聲,「簡直就是徐莫庭所有,碰者殺無赦嘛。」

  有人笑著附和,有人微感苦澀,有人若有所思……五六年的背後都有幾分感觸。

  這邊,安寧同學坐在車裡,只覺得……恩……很安靜,非常安靜,身邊的人望著窗外的街景,有點走神的樣子,他的側面清冽而俊朗,安寧一直覺得他似曾相識,可又覺得,也許對方只是長得好看,所以在大學校園中擦身而過時無意間注意過幾次……結果,沒想到竟然真的是相識的。

  這該怎麼說好呢?安寧並不習慣主動搭話……於是,只偶爾看他一眼,然後繼續保持安靜。

  直到他轉過頭來,幽深的眼睛對著她,「怎麼?」

  這是他的口頭禪吧……「你以前就知道我們是同一中學的嗎?」

  「以前是多久?」

  呃,好冷淡……安寧有點受挫,低頭不說話了,也隱約感覺到自己哪裡得罪了他。

  「你記得林文鑫?」他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我還以為隔壁班的你都不記得了。」

  林……L同學?吃飯的時候副班長叫過幾次這個名字……安寧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於是沉默著,而他也似乎並不想要知道答案……車裡播放著電台的音樂節目,主持人甜美的聲線正介紹一位男歌手的新專輯。

  這一天的最後,徐莫庭跟她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讓安寧久久不能平靜……

  我也曾給你寫過一封信,你記得嗎?

  很久之後某人的腦子都是紛紛亂亂的,今天的意外真的是太多了!

  ……她竟然拒絕過……徐莫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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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8:54
第五章  反常合道

  多日來,安寧都有點神思恍惚,雖然症狀不明顯,但確實是心不在焉的……

  比如跟表姐聊天,「今天有人叫我神仙姐姐了!」

  阿喵答曰:「許仙姐姐啊……」

  然後,表姐不再理她了……

  安寧感覺自己單純的人生中,像是忽然被什麼東西牽絆住了,於是,決定修身養性一段時間,否極泰來……寧靜地走在校園內,旁邊薔薇在哼第二輪比賽要唱的歌曲,安寧看著秋天的枯葉慢慢落下,不由想……恩……徐……呃,不對不對……想,秋天為什麼會落葉呢……

  安寧無力垂頭:「太牽強了。」

  朝陽:「聽說這次形象大使的冠軍能拿到一萬塊的獎金,薔薇你可要加油啊,贏了請咱去五星級大酒店搓一頓。」

  薔薇:「一定一定。」

  毛毛:「不知道上次那位帥哥還會不會出現噢?」

  朝陽恨鐵不成鋼:「我說你腦袋裡除了想男人還能幹什麼啊。」

  毛毛:「少裝了,換你不想?」

  薔薇笑道:「換我,我還真不敢想。」

  「同學,請等一下!」一道聲音叫住了她們,一個看上去挺……健康的男生慢慢跑近……

  毛毛:「他在太空漫步嗎?」

  男生在安寧面前站定,神情有些靦腆,「你好。」

  安寧:「……」

  薔薇和朝陽自動退開一步,男生看著李安寧……微風吹動她的長髮,這樣溫婉的女孩子才稱得上美吧……

  毛毛柔笑道:「同學,有事?」

  「也沒什麼事……」男生猶豫著摸了摸臉頰,又看向阿喵同學:「你後來怎麼都不去上音樂賞析了?」

  呃,她沒必要主動再走錯一次教室吧……

  男生一咬牙,終於說出來:「我叫劉楚玉,大二的,師妹,你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安寧:「恩……我研二的,目前沒什麼困難。」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來,如果不是在這個時間點上安寧會看清號碼再接,或者不接……但現在想著如何早點結束眼前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所以沒有片刻猶豫按了通話鍵,「喂?」

  「如果不去上課,可以過來看我打球。」低低的語氣,安寧全身一凜,下意識有些感應,扭頭看向左後側的籃球場……十來米外的地方,徐莫庭正坐在球架的下方,一手搭在膝蓋處,一手拿著手機,閑雅的坐姿,鮮明的存在感。

  「是他哎!」 密切注意週遭的毛毛十分激動地吆喝出聲,扯了扯旁邊安寧的衣角,「Look,帥哥!」

  「……」

  那天後來是怎麼樣的……帥哥朝她們的方向過來,朝陽潛回安寧身邊低聲問:「他怎麼好像……認識你啊?」  

  一目瞭然,徐莫庭的眸光只鎖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我們可憐的阿喵同學。

  安寧還沒緩過神來回答,他已經不著痕跡地搭上她的肩膀,向旁邊的三人以及一人提問:「能否跟她單獨談一談?」恭而有禮的語調。  

  安寧用眼神告之朋友們要團結一致,結果朝陽毛毛作忙碌狀,薔薇朝路邊剛巧經過的一個老師響亮地喚了一聲,「老劉,忙嗎?」(老流氓嗎……)

  老劉淡定地轉頭……

  安寧條件反射地拉住徐莫庭,快步脫離丟臉區域。

  他看她的手抓著他的衣袖,一抹笑意爬上嘴角,他不想承認,就在十分鐘之前,他徐莫庭,居然站在球場上,吃一個不明男生的醋!

  他一向心高氣傲……那時給她寫的那一封信,是他做過最……出自己意料的事情。

  沒有回音,當時是什麼感受,憤怒嗎?有一點的,更多的應該是挫敗……

  這邊安寧咳嗽一聲,「對不起。」她已經放開手,臉上是真切的不好意思。

  莫庭皺了下眉,倒是文質彬彬地說了句,「沒關係。」

  另一方面,某三人五步齊回頭。

  薔薇:「這樣不行,太明顯了,我們一個一個來,阿毛你先。」

  毛毛:「哦喲,那微皺的眉,那優美的嘴唇……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我們學校有這麼一男人啊!」

  朝陽回頭:「如果是外交系的話,大學本科是在本部的……說起來,剛那小男生怎麼逃了?!」

  薔薇回頭:「抱她抱她抱她抱她……」

  朝陽忍了下,「阿薇,你的表情像老鴇。」

  毛毛:「阿喵過來了!」

  於是,三人作留戀落葉狀……

  安寧:「等我?」

  眾:「……」

  薔薇嘿嘿笑:「這回總得交代一下了吧?」

  朝陽也有點不依不饒的感覺了:「說吧,他到底是誰?」

  毛毛:「背影都這麼迷人……」

  安寧忽然想到什麼,笑了一下,「劉宋也有一個人叫劉楚玉,第一美人——我記得沒錯的話叫山陰公主。」

  眾不著邊際中……

  安寧:「這位年輕貌美的公主以豢養面首以及與自己的弟弟亂倫而聞名,嗯……要不要聽?」

  薔薇:「面首是不是男妓啊?」

  毛毛:「亂倫!?」

  安寧笑道:「公主的駙馬爺,叫做何戢,從史料來看是頗為隱忍的一個人。說起來當年山陰公主曾中意於當朝的一個官員褚淵,向皇帝,也就是她的弟弟,討來在家裡鎖了十天。」

  毛毛:「監禁?!」

  朝陽薔薇:「然後呢?!」

  安寧:「然後褚淵同學寧死不屈寧彎不直,沒有屈服於山陰公主之淫威,而是與忍辱負重的駙馬爺產生了某種超越……的革命感情。」

  眾人無限YY中……

  安寧這時望了一眼身後,輕咬下唇……唔,他一定是故意的……那麼義正言辭的樣子,就為了說聲「沒關係」嗎……

  ***

  這天去實驗室遲到是必然的,不過難得嚴苛的教授沒有追究。

  毛毛後來笑道:「看來我最近參佛還是有用的。」

  朝陽搖頭:「想到上次你在寺廟門口大喊:我要吃肉!……覺得應該不是你的功勞。」

  毛毛:「心誠則靈嘛,而且阿喵說很多仙人都是人修煉成的,他們也是過來人,能夠體諒我的苦處的。」

  薔薇隱約一笑:「我要是修煉選都不用選的,直接立地成魔!」

  這時同班的一名男生過來跟薔薇說事,「阿薇,聽說你跟江旭挺熟的,能不能介紹我跟他認識啊,我對他有興趣。」

  毛毛「呀」了聲,她最近在看同性戀題材的小說不能自拔,所以一有曖昧因素就直往那想,更何況當時某人給她的那簡直就是明媚了。

  毛毛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還小。」他道,「我不小了。」毛毛說,他對你不會有興趣的。他說,我對他有興趣就行。你還是放棄吧。我不會放棄的。是沒有結果的。我只要經過。

  「……」

  最後才弄清楚這位仁兄其實只是想要採訪江旭……

  而台上的教授好不容易克制住的脾氣,終於還是爆發了出來:「傅薔薇,你們當這是菜市場嗎!?要說話到外頭說去!」

  薔薇抑鬱了,「喵的,我就只說了一句吧!?」

  教授皺了眉,剛要起身,安寧指向黑板:「恩……是這樣的教授,你的公式寫錯了。」

  「……」

  當晚安寧得到了一份免費大餐。

  隔天一早安寧去見專項研究的帶頭老師,對方問了個問題:「為什麼要申請做項目?」

  安寧正直地答:「為了想多學一份知識。」

  老師笑了笑,似乎頗欣慰,然後說:「原本你們這個題目是批不下來的,上周外系的一名學生過來跟我們科研組說了,他做你們的顧問——」

  搭檔某男開口:「老師,外系跟我們不太搭吧?」

  「他做過許多項目,套路很熟悉,當然本質內容還要你們自己努力。」

  某男:「行。」

  「李安寧你是組長,你過來把名字記一下,回頭跟他聯繫,有什麼問題可以先請教他。」

  安寧:「……」

  老師見她不動,「有什麼問題嗎?」

  「……沒。」當安寧走過去拿過老師手邊的本子,慢慢謄寫那漂亮的書法字體時……唔,竟然學了有七分像了,這時候手機響起來,安寧下意識接通,「你好?」

  對方也非常禮貌地回了個「你好」,他的聲音有點啞,帶著點鼻音,「你在哪裡?」

  安寧是真的措手不及,吶吶道:「在寫東西,老師辦公室。」

  對方想了想,「大概還要多久?」

  「恩……我可不可以說很久?」口隨心想問了出來,安寧頓悟過來之後唯一的想法是:完蛋了!

  那邊沉默……

  安寧亡羊補牢:「請、請在『嗶』聲之後留言……」

  雙方就這樣停頓了幾秒,直到對面的人掛斷電話。

  安寧呻吟:「我怎麼不再蠢一點啊……」

  事隔數天,原本凡事雲淡風輕的某人,突然之間勞心費神起來……導致寢室裡的人誠惶誠恐,薔薇率先提出可能性:「你們說阿喵會不會突然變邪惡啊?」

  朝陽:「如果她真變壞了,我覺得我們一個都鎮不住她。」

  毛毛疑惑,「我們什麼時候鎮住她過?」

  朝陽:「……」

  薔薇複賽當天,安寧忙完手頭的事五點多跟毛毛她們碰頭,當晚的比賽還吸引了不少老師到場,參賽者更是使勁渾身解數博弈。

  安寧看著人群鼓掌,然後聽到有人竊竊私語,「可惜啊,上次那個評委沒有來……」「聽說三號叫徐程羽的是他女朋友。」「怎麼著我就找不到這麼養眼又有能耐的男朋友啊?」「我印象最深是他走路的樣子,特別有味道。」「……」

  安寧聽見在她身邊的朝陽感慨:「簡直是非線性的特點嘛,橫斷各個專業,滲透各個領域,無處不在比比皆是。」

  安寧歎息,不由往舞台下方的評委席上看了一眼,有些惆悵。等到退場,久久不見薔薇從後台出來,朝陽跟毛毛過去找人,她到大門口等候,然後在玩手機的時候按了某個號碼,那邊響了兩下就接起,但接的卻不是他。

  「抱歉,徐莫庭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轉達——」

  「恩……沒事。」

  對方頓了一下,「你是李安寧?」

  「……恩。」安寧也認出是他室友的聲音。

  「哈!」張齊笑出來,「你的名字他用的是英文備註,我都看不懂!那啥,我把電話給他啊。」

  安寧遲疑,其實是有點怯,「他不是不方便嗎?」

  「呵呵,在睡,老大這幾天忙地要死,前兩天又感冒了,這會在掛點滴,沒事兒,我把他叫醒——」

  「不用了,也沒什麼事情,我晚點再打……」幾乎沒等對方的回話就收了線。

  這時朝陽從後面攬住她:「想什麼呢姑娘?」

  安寧:「她們呢?」

  朝陽:「跟兩個大二的學妹掐架呢,我真覺得這兩人是越活越回去了,走,咱們吃飯去!」

  「也好。」

  朝陽又偏頭看了她一眼:「你怎麼看起來有點無精打采的啊?」

  安寧微笑道,「恩……好像感冒了。」

  ***

  因由自己說了感冒,不出意外最後被朝陽拖著去店裡買了藥……現在看著手上的幾盒感冒退燒藥,安寧頭痛,這計劃是一回事,操作起來卻顯然有點難度,難道還真跑去找他遞上這幾盒藥以示歉意不成?

  最後猶豫不決地……跟朝陽一起回了寢室,安寧實在有些垂頭喪氣,走到宿舍樓下時倒是見到一道頗熟悉的身影,江旭是背對著她的,而此時面對他的人是毛毛,熟悉的音調傳來,「要不你從了我吧?不然,我從你也行啊。」

  安寧按了按眉心,最近有些精神疲勞,還是繞道走吧,只是,她忘了身後還有一個朝陽,「阿毛!?」

  毛毛「啊」了一聲笑著蹦躂過來,「小伙子來找薔薇,我說要不陪你聊聊啊,他說好啊。」

  「……」

  這會江旭已經走到安寧身邊,「好久不見。」

  安寧也回了句「好久不見」,接著似乎要她開話題了,「你找薔薇?」

  「算是。」對方這話回的有點意味深長。

  安寧哦了聲,一低頭,手機又響了,說了聲不好意思到旁邊接聽,「喂?」

  「你找我?」稀疏的語調,不容錯辨的嗓音。

  安寧第一反應是為自己先前的魯莽行為默哀,於是,臨時抵賴,「沒啊……」

  那邊停了一下,「是麼。」簡短冷淡到極點的回覆令握手機的人呆了一呆。

  毛毛:「阿喵,誰啊,是不是薔薇?是讓她趕緊回來,有人等著呢。」

  本想裝得坦率地再說點什麼,可畢竟不擅長,就在這時江旭湊來過跟她說了句:「完了麼?我有點事情跟你講。」

  安寧皺眉頭,下意識後退一步,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說了句「算了」就要掛電話,「等等。」喚出來之後才覺自己沒有理由。

  「我買了感冒藥。」還是講了出來,有些緊張……如果對像不是徐莫庭,她的表現能穩當得多,但不管如何,安寧希望自己至少要做到坦誠,「恩……你在哪裡?」

  「宿舍。」

  「我過去,你等一下。」

  他應了一聲,沒多廢話,收了線。

  他淡漠的態度讓安寧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了,人家都去醫院過了,怎麼可能還沒配藥呢……一轉身,發現三雙眼睛都盯著她:「怎麼了?」

  「是那個人?!」毛毛笑著,似乎掌握著第一手內幕,「帥哥跟你講什麼了?」

  朝陽也頓悟過來,「好啊阿喵,前面說感冒其實是另有其人是吧?」

  安寧難得面露尷尬,然後毅然決然往外走,不多作停留,「我出去一下。」

  那天跑出去後才想到還不知道他宿舍號,但礙於對方身體不佳,慎重考慮之後給其室友撥了電話,結果對方一接起就轉給他,「莫庭,你女友電話。」

  安寧:「……」

  「4號樓,217。」原本冷淡的語調此時似乎已經消融了,不過,他也太神通廣大了吧?她都還沒問呢。

  這男生寢室樓,安寧是頭一次進,不免有些膽戰心驚,在敲響那道門之前,有人比她先一步,張齊的笑臉閃出來,「動作真快啊,老大還讓我下去接一下你呢,進來吧!」

  安寧溫婉一笑,盡量表現鎮定,「打擾了。」

  「呵,這是我們的榮幸。」

  「老張!」裡面有人佯裝等得不耐煩地沖這邊輕嚷,「快讓美女進來啊。」

  安寧是真有些意外,裡面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在,而徐莫庭剛洗了臉從衛生間出來,就這麼兩人打了照面……他的臉色有點蒼白,嘴唇也有些乾澀,眼神卻依然幽深銳利。

  一個略顯老成的男生過來,一手架在張齊肩上跟安寧打招呼,安寧禮貌應對。

  莫庭看了她一眼,走到茶几邊倒水喝,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來得大,尤其外交系的這一幢樓……學校明顯偏科嘛,竟然還有小客廳。

  「藥呢?」等安寧在他旁邊坐下,他便輕聲問了句,而這引起了所有在座人士的關注,張齊笑道:「老大,該跟我們說明一下了吧?」

  「想聽官方發言還是內部聲明?」他已經看完某人遞過來的幾盒藥片上的服用方式,扣了兩粒過了水。

  「可否是據實以告?」

  徐莫庭:「我還以為已經足夠眼見為實了。」

  老成男生直感歎,「不得了不得了。」

  安寧循規蹈矩坐一邊,對他們的說辭算是半知半解,不過以她的修為基本能做到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只是她本來想送完藥表示下慰問就回宿舍的,結果卻被三男生拉著嘮家常了,八卦果然是無性別差啊。

  而徐莫庭,竟靠在她肩上閉目養神了……原想不動聲色移開一些,卻在看到他眉宇間明顯的倦意時不敢再動一下。此時旁觀的三人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非常識相地起身閃人了……

  安寧望著一下空蕩蕩的寢室,偶爾有人經過的走廊,欲哭無淚:至少把大門關上吧!

  ***

  安寧望窗外昏暗的藍天白雲,回頭見走廊無人,似有如無伸出手,結果剛要碰到他肩膀就被阻止拉了下來,對方淡淡說了句,「別動手動腳的。」

  阿喵淚目,「徐莫庭……」

  「嗯?」

  「你沒睡著啊?」

  「嗯。」

  「……我肩膀酸。」

  他居然很合作,放開手,直起身子,正當安寧鬆一口氣時他說:「去床上吧。」

  一瞬間……冰封。

  這時有人敲了一下他們開著的門,安寧立即感恩戴德望過去一眼,這位仁兄看到她時愣了一下,隨即對徐莫庭道:「知道你在,老大,千萬得幫我一個忙啊!否則我就要捲鋪蓋走人了。」

  「哪那麼誇張。」他的語氣還有些倦,但聽得出情緒尚佳。安寧突然唉聲歎氣,他對她總是很嚴厲,「我冷漠的高傲頹然跌倒在印著你足跡的地上……」不知哪看到過的一首現代詩,此時有感而發背了出來,然後阿喵發現門裡門外的兩人都望著她。

  徐莫庭竟然輕笑了一下,最後轉頭應允同學,「我這兩天都在學校裡,你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

  「大神啊,謝啦!」對方歡呼一下,走開時又像想起什麼:「老大,你女朋友很漂亮啊!美女,也謝你啦!」

  ……跟她有什麼關係嗎?阿喵思緒有點混亂了,見莫庭看著她,不知怎麼心虛起來,於是決定聊點輕鬆的話題緩解氛圍,「呃,你知道神為什麼會泯滅嗎?我的設想是,在洪荒時代世界很不穩定,很多神祇鎮守各方,但是當物質結構穩定之後,神就漸漸泯滅了……」在對方若有所思的注視下,安寧聲音越來越小,「恩……神這種生物畢竟是異類,雖然能力強,但是性格力量都是不穩定的……」(這裡看得懂嗎?只要把某人代入……當然安寧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的……)

  消音,沉默,無言以對……不過安寧想她運氣真的不錯,因為又有人來敲門了,徐程羽見到她時倒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只是對著堂哥笑得有些奸詐,「聽說你感冒了過來看看,看來多此一舉啊。」

  「進來吧,要麼出去把門關上。」輕聲卻不失威懾力,對方連忙舉手表態:「這就走這就走。」完了又補了句:「李安寧要不要也一起回了?」如果是以往她可沒這膽量,難得大哥體弱一回,身邊又恰巧有能影響到他的人,當然不肯錯失良機,即使事後可能會被紅牌警告。

  安寧在想的是……恩,面熟,於是慣例微笑應對,少說少錯,但是關於回去的問題,「回!」

  程羽沒想到這姑娘這麼直白,不由笑出聲,莫庭抬手按了按眉心,最後說:「程羽,麻煩你送她回去。別亂說話。」後面一句是帶點警告味道的。

  徐程羽挽著阿喵出來時,嘴角一直是四十五度上揚,能從堂哥手上搶東西,而且還是這種級別的,這經歷算是首例,側頭看身旁的人,不免自語:「這感覺是不是像『全世界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安寧想了想接上:「酒吧裡,服務員上來問:『先生還需要什麼嗎?』他答:『不用,請讓我靜一靜。』點明:他忘了帶錢包。」

  「……恩?」

  「不是在玩笑話接龍嗎?」

  程羽很久以後才想明白……她被鄙視了?這女生不是城府很深很深,就是真的思路異於常人。

  跟徐程羽分道後安寧走進宿舍樓,然後又見到了江旭,他正跟宿管老師聊天,此人的口才似乎男女老少通吃,他看到她便起身走過來。

  安寧驚訝:「薔薇還沒來?」

  「我等你。」

  「等我?有什麼事嗎?」

  對方左右看了看,隨即壓低聲音開腔,語氣夾帶著不可置信:「你真的跟徐莫庭在一起了?!」

  當晚安寧跟表姐通電話:「我得罪了一個人……」

  表姐:「同病相憐啊,我今天去公司,第一天就跟客戶掐架來著。簡單地說,因為遠程服務器端鬼魅的權限設置,我不得不和遙遠的有著四分之一天時差的歐洲客戶通訊,然後,由於我極差的口語,以及對方極詭異的發音,在交流二十分鐘後,我們各用自己的語言,應該說是方言,掐起了架!」

  此時薔薇嚷嚷著進來,「上午就發現Opera mini 不斷404(錯誤提示),當時就有不好的預感。喵的!『中國用戶請訪問mini.opera.com立刻升級至Opera Mini中國版,更快更穩定。』穩定你個頭!你們全家都穩定!」

  毛毛從電子秤上跳下來:「餓著真難受,可以瘦我倒還能忍忍,丫還給我胖起來!!」

  呃,現在是在比誰更慘嗎?這麼說來好像她還不算太慘,只是得罪了一位學校的有名人士……其實「恩……關你什麼事?」這不算太過分吧?只是實話實話啊,但對方的確是拂袖而去了。

  薔薇:「喵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解決啊!」

  安寧:「中文版不好嗎?」

  薔薇:「我跟它有代溝!而且英文版我都用順手到可以盲打了,不想遷就中文版。」

  毛毛:「要不使用Opera china論壇下載的國際版改國內服務器版本?」

  「恩……」安寧剛要開口,毛毛打斷:「雖然吾退出Opera江湖多年,汝也不要隨意刺激江湖人啊。」

  安寧:「我只是想說——」

  毛毛:「汝想做什麼?!阿喵仔住手啊!控制你的獸性,停下你的暴行……不可啊!罪過啊!咱們這樣下去是錯誤的啊。」

  薔薇:「我想摁死你啊!」

  安寧歎氣:「毛毛,我只是想說,你的回答不錯。」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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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6 23:59:18
第六章  反常合道

  難得的週末野餐,薔薇在接到家姐要來的消息時,瞬間萎靡了。

  毛毛:「你姐什麼樣的?」

  薔薇:「據傳說,很小就出門打架,曾經抄著磚頭出去打,除了上房揭瓦什麼都幹過。傳說很多……標準級的殺傷力5000,噩夢啊……我表哥一輩子活在她的陰影下,說起來我哥早年很帥的,近幾年——唉,不說了,其實也沒什麼……不就是早殘了二三十年麼。」

  「……」

  朝陽驚恐:「她只是來看看你比賽而已,應該不會做什麼事吧?」

  薔薇深沉搖頭:「你是溫室裡長大的,不會明白的。」

  毛毛轉頭看向某處:「我們怎麼忘了還有一個隱秘殺傷力一萬的人在這裡!」

  此時正靠著樹幹睡覺的人被眾人一喊,睜開惺忪的眼,安寧只見面前三雙發亮的眸子正閃著某種光芒注視著她,「恩……開飯了嗎?」

  傅家大姐來的當天,也就是隔天,薔薇寢室全部列隊恭迎,毛和朝陽也在,只有安寧當時項目小組開會缺席……其實阿喵寧願去列隊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

  「還有什麼問題?」熟悉的徐式官方語調,此刻首位坐著的人正是他們組被臨時安排進來的顧問,也可以說是成員,直白一點就是幕後老大……

  安寧坐尾端,另外兩合作人各坐左右,其中某男似乎有些跟首座人較勁的意思,連番提刁鑽問題,對方倒並不介意,從容作答,最終某男頹然敗陣,問無可問,他私底下跟阿喵關係不錯,於是朝她擠眉弄眼妄圖得到「組長」支持,安寧真的很想告訴他,一、你向他問問題就已經是你輸了,二、她像是會去自動找茬的人麼,而且對像還是他……

  女生E君開口:「能否問一個私人問題師兄,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您啊?」

  某男嘖了一聲:「你這招也太俗套了。」

  「你管我啊。」姑娘說著倒有幾分生氣了,在有好感的異性面前是最恨別人拆台的。

  安寧扣指輕敲了一下桌面,阻止兩位同伴起火,首座的人翻了兩張資料紙,抬眸掃了一眼在座的人,最後對E君道:「我算不上你的師兄,至於是不是見過,同一個學校,也不是沒可能。」

  安寧覺得他講話可真是周全,然而跟她說話的時候總是詞不達意,好吧,她有時也是詞不達意……

  「李安寧,你的資料沒填完整,怎麼回事?」

  他正看著她,安寧回過神來,「我填得很完整了啊……」

  「出生年月,家庭電話。」

  這種跟項目無關緊要吧……「可不可以不填?」

  他的目光閃了一下,嚴肅了些:「你說呢?」

  某男逮住時機立馬幫腔:「其實這些不填也沒事的,而且,李安寧怎麼說也是我們組長。」意思已經很明確,你得聽她的……可顯然徐莫庭並不在意,「我沒說她不是。」

  雖然回答了卻等於是沒回答,但也無從挑刺,某男飲恨,忘了對方還是外交系的。

  「恩……我再補充一下吧。」安寧覺得她現在是典型的牆頭草了……走到他旁邊填寫的時候,原以為瀏覽資料的人不會注意她,「這裡。」

  安寧一愣,「嗯?」

  修長的手指點了一處,「出生地。」

  「哦……」為什麼連這種都要填啊?唔,感覺像是人口調查……

  那天項目大綱討論完後,某男是第一個走的,E君要趕去碩導處,於是安寧負責善後,而剩下的那人,閉目養神中。

  將手頭修改的資料歸檔後,朝靠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人望去一眼,柔和的光線打在他的面頰上,臉色竟看上去有點透明了,想到他感冒可能尚未痊癒,就來這邊忙了一下午,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徐莫庭……」

  「嗯?」他睜開眼睛,望向她。

  「恩……你感冒好點了麼?」

  他微揚了下嘴,「托福。」

  今天其實是挺「和睦」的一次,只是兩人在離開時倒是發生了點意外,安寧剛打開小教室的門,發現外面以之相連的實驗室有人在,一男一女,而且,嗯……畫面兒童不宜,雖然是傍晚時分,但還沒到夜黑風高啊……阿喵當場愣在了原地,後面的人輕攬住她將她往後拉了一步,下意識要出聲時對方很明確地摀住了她嘴。

  「你傻了啊。」他的聲音裡似乎還夾著些許歎笑。

  安寧是反應過來了,可是……此刻身後人的氣息吹拂她的頸項,她的後背全貼著他,可以清晰地感覺他胸膛均勻地起伏……安寧竟比先前看到那一幕糾纏熱吻還來得緊張了。

  莫庭靠近她耳邊低笑道:「別舔我手。」

  哪有?她只是想說話……剛決定拉下他的手,結果外頭兩人似乎察覺到這邊的動靜,「誰?」

  安寧再不敢動一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聽著外面讓人面紅耳赤的喘息聲,唔,讓她死了吧。

  李安寧生命中迄今為止最尷尬的一次記錄。

  當晚跟毛毛她們說起這事,當然前提是屏蔽自己當時這一邊的處境,然後得到的結論是:X大真TM越來越開放了!以及傅家大姐的一句:「恨生不逢時啊。」

  ***

  傅大姐來X市主要是來出公差的,順帶看看妹妹,兩天下來已經跟毛毛她們混熟,此時她正靠在315寢室的窗戶邊,一手夾著一根燃著的煙,仰望天空一半明媚一半憂傷。

  毛毛:「這幾天青島在大閱兵,N多水兵啊!恨不能飛去圍觀調戲一把!」

  朝陽:「哎,連軍人都不放過啊。」

  薔薇呵呵笑:「毛你越來越風流了。」

  毛毛:「人不風流枉少年啊。」

  傅大姐:「誰的風流比過我。」

  「恩……蔣介石吧。」一道慢慢悠悠的聲音:「14歲正太時娶了19歲的夫人;24歲和23歲的煙花女子同居;32歲在黃埔軍校見到14歲的小蘿莉;34歲終於推倒了16歲的小蘿莉;42歲時迫於政治,不得不搞定了30歲的御姐。」

  「……」

  傅大姐眼角抽了一下:「小姑娘,你寫小說的吧。」

  安寧莞爾,指了下電腦,「別人寫的,挺有意思的,也算是符合史實。」

  薔薇:「姐,你放過她吧,她不是有意的!」

  傅大姐:「你腦子有病啊。」

  當晚傅大姐便摟著阿喵同學去看電影了,大姐看人一向憑第一直覺,相中就相中!可憐阿喵這只日行性動物,夜間活動堪比精神折磨,可又不擅長拒絕人,而旁邊朋友更是全躲牆角毫無義氣,於是只能半夜……其實也就七點鐘,出門看戲了。

  看的是《蠍子王》,對於一個喜歡考據的人來說,很痛苦,故事發生在金字塔時代之前……最早有史料佐證的階梯金字塔始建於公元前27世紀,應該是第三王朝時期。與此同時,黃河流域的熊氏族長姬軒轅正在和九黎部落掐架,「如果影片大環境是設置在公元前27世紀之前,那應該是一個遙遠的近似於傳說或者神話的時代,這個時代會有馬鐙和火藥嗎?唔,雖然他們自稱是中國來的魔粉,可是,黃河流域還是氏族社會啊……」

  後半段阿喵完全是歪著腦袋在睡覺了。直到身邊的人咳了一聲,「小姐,散場了。」

  安寧睜眼發現右邊位子上的大姐不在了,而自己則靠在另一側的一位男士肩膀上,立刻端正坐姿,非常不好意思地道了聲「對不起」。

  對方笑了一下,「電影很無聊?」

  「……還好。」

  他的笑容似乎更明顯了些,站起來時說:「你朋友去廁所了,她讓你在外面門口等她。」

  安寧點頭道謝,跟著這位衣冠楚楚的男士走出場,對方見她哈欠連連,忍不住挪揄:「睡了一個小時,還沒醒?」

  安寧有些赧然,不過也沒再多說什麼,她處事是有些認熟的。

  走到外面的馬路邊等時竟就看到了一位面熟人士,嗯……他跟她前世一定有過五百次的擦身而過,在這種地方都能碰到。從對面大廈出來的徐莫庭也看到了她,安寧幾乎是立即的精神一凜。

  今天的他穿著正統,黑色的西裝,一看便知的精英分子形象,安寧稍有些失神,然後腦海中閃現出那天在小教室裡……他低頭在她肩頸處親吻了一下……轟地一下,一股親密的感觸湧上胸間,而他朝她這邊微頷首,跟先前一起出來的幾位人士坐入一輛黑色轎車中離開。

  大姐過來時就見阿喵在發呆,「咋啦?」

  安寧抬起頭,眼中的波光流轉讓問的人竟愣了一下,俗稱「驚艷」,而阿喵這時幽幽說了一句:「想睡覺。」

  這學期的任務進入正軌之後,安寧慣例要去龍泰實習上班了,這是李太太給她找的一份工,因為地點比較遠,所以基本上每天都要6:30起床洗漱,7點前揪著背包趕出門,然後和小學生一起排隊買早點,和中學生一起趕路擠地鐵……這個作息時間表每次都讓她像是回到了遙遠的蘿莉學生年代……哎。

  安寧:又要開始去實習了。

  安寧:週末不能回家了。

  安寧:接下來只有加班的份了……

  安寧:太悲慘了。

  表姐:==!

  表姐:我每天都是假期。

  表姐:等我這次出差回來,再買一個相機玩兒。

  表姐:蔡司的樣片太美了。

  安寧:我希望今年能活著去九寨溝……

  表姐:真可憐……我想去哪裡隨時都行。

  表姐:哦,自由啊!

  表姐:你看上禮拜我陪導師玩深圳,這周又陪公司一撥人逛香港。

  表姐:累死了。

  表姐:要是我也學物理就不會有這種悲劇了。

  當晚表姐被拉入黑名單……一周。

  毛毛氣喘吁吁跑進門:「運動了一小時,然後吃了很多,媽的,還不如不動不吃!」

  朝陽:「毛毛,你是不是動了我的移動硬盤啊?」

  毛毛:「誰動它啊,大概下界為妖去了,3天了,小U盤都生了吧?」

  「……」

  朝陽,毛毛均下意識看向趴在桌子上的人,安寧:「怎麼了?」

  「沒沒!」

  安寧這一邊在想的是……徐莫庭,沉澱了一下情緒,終於拿出手機,這還是她頭一回主動地撥了他的號碼。只不過對方接到時正在開夜車。莫庭看到來電顯示,示意兩位同僚暫停討論,轉身走到窗口接聽。

  「你好。」他說地紋風不動,但嘴角已經輕輕上揚。

  「恩……我只是想問,如果我明天請你吃飯,你比較喜歡吃中餐還是西餐?」

  徐莫庭的確是一愣,隨後說:「什麼都可以,你決定吧,我不挑。」

  安寧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心跳也有些加快,於是乾脆結束通話:「那,明天見。」

  這一通電話對於徐莫庭來說可謂是撩撥心神的,一同僚站起身時看到他溫柔明朗的神情,不禁腳下停步。一向不走柔情路線的徐莫庭,此時眼睛像沾了水似的清亮……

  「怎麼?」

  「沒沒!」

  ***

  確定了正式去實習的時間之後,安寧被眾人圍之曉之以大理:「正所謂內行人不說外行話,工作期間要無時無刻關注有無可攻之目標,隨時回報!」

  安寧很有些哭笑不得:「盡量。」

  出於某種原因上月開始在畫廊打雜工的毛毛頗感慨:「最近我接觸的倒都是有錢人啊有錢人,要麼就是一級的畫家啊畫家,感覺真TM言情啊言情,但是但是……我不敢上啊!」

  朝陽:「你存在的意義不就是釣金龜婿?!不敢出手你活著是幹嘛的啊?」

  毛毛:「你說得簡單,一個在就好了,通常是一堆啊!」

  安寧:「恩……什麼東西只要一堆一堆出現都是挺毛骨悚然的。」

  朝陽:「跟前跟後努力凸顯自己存在嘛,然後等著他落單…… 」

  薔薇:「悲哀,真悲哀!你說咱幾個,多青春活潑開朗,竟然活到二十四五歲了都沒有男朋友,悲哀!」

  毛毛:「誰說我沒有了,早年追我的多了去了!就是中途碰到一個極品,讓我晚年有了陰影,丫把我逼牆角,『喜不喜歡我!喜不喜歡我!』最後被拒絕之後竟暴出一句『把錢交出來!』」

  「……」

  薔薇:「……於是造就了你今天只敢意-淫,不敢出擊的德性?」

  毛毛:「我當時只是想要欲迎還拒一下而已咩……蒼天啊!!」

  安寧:「恩……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

  晚上,安寧如約出門,她挑的餐廳在市中心,朝陽推薦的,說是口味獨到享譽X市……恩,安全起見,安寧帶足了money,從學校前門打的過去二十分鐘,原本是想跟他一起去的,省車錢,也合情合理一點,但徐莫庭這兩天都不在學校裡……很好,嗯……很可惜……安寧提早半小時就抵達目的地了,選了一個安靜的位子。但是她一坐下就開始發怔,之前的淡定也被緊張取代,突然想臨陣脫逃……但是,是她約的他,如果真溜了,估計明天會被格殺勿論……吧?

  二十分鐘後,徐莫庭推門進來,目光懶散地四處打量了一圈,望見坐在窗口邊的人,雙手滑入褲袋慢慢走過去。

  當他站在她身旁時不禁輕歎了一聲,拉開對面的位子坐下,修挺的背脊不緊不慢地靠向椅背,乾淨的手指交叉隨意擱在大腿上……望著面前趴在桌上睡著的人。

  李……安寧。

  對於徐莫庭來說,如果一個人記著五、六年還忘不掉,那麼,就乾脆記一輩子,因為他清楚不可能會有第二個再出現。

  其實安寧並沒睡著,聽到動靜張開眼,看到對座的人,前一刻悶頭做的心理調試瞬間就瓦解了,抬起頭故作鎮定地打了招呼:「……嗨。」

  「昨天沒有睡好麼?」感覺他的語氣透著股縱容。

  「恩……偶爾會失眠。」

  莫庭仿若想起什麼,看著她平靜地開口,「沒想到你也會失眠。晚上活動挺多的?」

  安寧倒完全沒察覺到什麼,只很可憐地說:「我也不想晚上出去活動啊。」

  而徐莫庭聽到這句話,恍然覺得自己真是……現在居然會動不動就走進這種不平衡的狀態裡去,抬手按了下眉心叫來服務員點菜。

  「恩……前幾天我翻東西找到了我的出生證 ,原來我是午時出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午時三刻……」安寧為了融洽氣氛開了一個話題。

  徐莫庭微揚眉,「嗯?」

  「……陽氣很重。」

  這時旁邊站著的服務生也側頭看了她一眼,而徐某人依然答:「那又怎麼了?」

  安寧:「午時三刻是殺頭的時間。」

  「啪」服務生筆掉地上的聲音,反應過來撿起筆就撤退。而徐莫庭:「嗯。」

  安寧:「……」

  他在這時笑了,微一低頭,輕聲問道:「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安寧輕「啊」了一聲,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臉紅了:「項目資料上……你也有填。」不想處在尷尬中,於是努力帶動氣氛,「十月十五號,那你應該是天秤座的。」

  徐莫庭看著她,輕勾起嘴角,「天秤座怎麼了?」

  安寧:「按星座來說,你的守護神是愛神……我的守護星是金星。」

  「然後?」

  「恩……金星在基督教代表的是魔王,魔王和愛神……你讀過彌爾頓的《失樂園》嗎?」

  他只是笑,於是,她繼續:「魔王和愛神的孩子是……死神。」

  徐莫庭:「哦,那很好,我沒意見。」

  「嗯?」什麼沒意見?

  「你說我們將來的孩子是死神,挺好的。」

  「……」我沒說啊……還有,什麼時候已經說到他們的孩子了?

  就在這時候走過來兩個人,對方接近時才發現徐莫庭的對面坐著人,自覺唐突,「原來有佳人在場,抱歉抱歉。」其中的美女不好意思地朝莫庭舉了下手。

  徐莫庭側頭看到她笑道:「剛回來?」

  「我都回來一個多月了,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漠不關心啊,怪不得程羽妹妹老說你『冷凍』她。」美女終於是忍不住好奇心看向他對座的人:「既然碰到了,不介紹一下嗎?」

  「安寧。」莫庭指了指站著的兩人,「我監察院的同事。」

  美女「嘖」了一聲,不過已經友好上來跟安寧握手:「蘇嘉惠,請多指教。」

  「噢……」安寧這時總算是想起來美女旁邊的人是誰了,昨天看電影時遇到的那位男士……果然是無巧不成書嗎?後者已經朝她點了一下頭。

  嘉惠倒是被安寧這個「噢」逗得大笑出來,追問徐莫庭,「女朋友吧?哈哈,監察院裡估計有很多姑娘要傷心了哪。」

  徐莫庭一笑,沒否認。後來等他們走開時,安寧忍不住問:「那個……你不解釋嗎?」

  她的問題有點不著邊際,但對方聽明白了,也作了答:「解釋什麼?這應該是實情不是麼。」

  「…………」

  安寧這頓飯是吃地再恍惚不過了,最後去洗手間時,碰到了裡面的蘇嘉惠,對方跟她聊了幾句,「莫庭很難親近吧?」「……還好。」「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啊?」「……剛剛。」出來時,徐莫庭正站在櫃檯處等著,雙手插在褲袋裡,姿態閒適,安寧因為不留神腳下絆了一下,幸好徐莫庭及時伸手扶住,嘴巴上已經批評,「走路別東張西望的。」

  「是地毯……」說地無辜。

  莫庭笑了一下,抽了台上的紙巾給她,「把手擦乾。」

  「噢……」

  蘇嘉惠看著這畫面,心裡微覺苦澀。

  而安寧忽然想起來,「你已經付錢了嗎?」

  徐莫庭知道她的念想,只笑道:「下次吧,有的是機會。」

  唔,下次是什麼時候啊?還有他今天未免也笑得太多了吧……

  ***

  莫庭把安寧送回去之後回自己寢室拿東西,一進去就看見自己的桌子上不少禮品盒,張齊剛走進來一抬頭看見他就笑,「都是你的仰慕者,呵,連我女朋友都送了。」  

  徐莫庭今天心情是的確不錯,「帶了幾罐啤酒,陪我喝一杯吧?」

  「恭敬不如從命。」張齊走到沙發邊坐下就問:「往年忙得不可開交,隔天才跟咱一幫哥們去吃一餐,今年似乎一開始就節目滿檔啊,剛跟——李安寧出去吃飯了?」

  徐莫庭恩了聲,遞了一罐啤酒給朋友。

  「老實說,我還真沒想到你動作這麼快,一向不近女色,結果女朋友說有就有了,嘿!」

  莫庭抿了口酒說:「也不算快。」

  張齊拍拍他肩,示意大家知道規矩,「小姑娘怎麼追地你?竟然能把咱們外交系的頭號人物都給攻下來了,不簡單啊。」

  「她跟我們同級,不用叫她小姑娘。」徐莫庭淡揚嘴角:「還有,是我在追她。」

  張齊不可置信:「你開玩笑!」

  在旁人看來,他徐莫庭受家庭庇蔭,又手握常青籐的文憑,如今也順理成章 地劃入青年才俊的行列,學業事業交友……任何課題都似輕易可達成,沒有一點懸念……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唯一的這段感情上……被拒絕過一次,如今這次也算是「硬性強制」對方接受他的……嘖,莫庭按了按額頭,現在,每次想起李安寧,胸腔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平靜了,會時不時地想到,那個人此刻在哪裡,在做些什麼……真是要命。

  張齊是真有點感觸的,最後笑道:「老三上次說錯了,李姑娘才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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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了的李安寧隔天一早出發趕地鐵上班,忽然有一種再生為人的感覺——不是因為清晨的空氣或者初生的太陽之類八點檔的東西,而是……為什麼現在小學門口都停著寶馬奔馳梅賽德斯?而中學生們……中學生們……為什麼比她這個上班族還要成熟?他們的校服是西裝款的,女生都畫著淡妝,她卻是牛仔褲T恤球鞋外加素面朝天……

  茫然……在地鐵裡跟表姐發短信:我是不是應該要學點化妝啥的了?

  表姐:是的。

  安寧:是嗎?

  表姐:……

  表姐:昨晚上我夢見我們老闆把我扔總部培訓去了。

  安寧:免費出境旅遊嗎?

  表姐:P!首先,我們總部在德國,然後,我只帶了500歐元,接著頭腦發熱花了490歐元買了新手機,而且開通了BIS,但是沒買套餐……醒過來第一反應是:完了,沒開套餐我肯定會被認為欠費扣在德國的!!

  安寧:要不把手機退了?

  表姐:……

  當天安寧是踩點進公司的,一路上上網過來,信號一直不穩定,在地鐵裡時一度連edge都找不見,乾脆顯示gsm了,走到龍泰大門口信號突然回升到70dbm……馬路對面是證券公司,不愧是金融區啊,「終於找到組織了。」

  後面跟上來的一位同事聽到她說話就笑道:「安寧啊,打游擊呢。」

  安寧郝然,關了手機上的唐宋歷史跟前輩問好。

  龍泰這邊化驗室裡的人都是去年就混熟的,所以工作方面並無人際關係或者技術上的困難。

  中午的時候接到一條信息:今天我不回學校,有什麼事情打我電話。

  安寧靠在窗戶前,心想……唔,完了,果然既成事實了嗎?要不,反抗一下?這時腦中閃現出對方「正派」的模樣,安寧承認,不敢反抗。

  傍晚回宿舍的時候見毛毛舉著衣叉站在陽台山嘴上嚷著什麼打雷吧穿越吧。

  安寧:「她怎麼了?」

  朝陽:「要去邂逅隋煬帝。」

  毛毛一見安寧回來就立馬衝進來,「喵啊,趕緊跟我說說我未來的夫婿是什麼樣的人吧?!」

  安寧正巧這段時間在回顧過唐朝的歷史,「隋煬帝啊,史書上雖然給了一個較為公允的大功大過,但暴君這個稱號總是逃不掉的,嗯……竊鉤者誅,竊國者王侯。毛毛,你真的確定要跟他邂逅嗎?」

  「啊哈哈哈哈!政治不穩定嗎?一個女人改變歷史的時刻到了!」說完又跑回陽台山。

  朝陽實在看不下去了:「毛曉旭,如果你真的被雷劈中了,我們只會在醫院裡見到你。」

  毛毛:「靈魂穿越靈魂穿越!你們看到的只是一具沒了靈魂的軀殼,這是藝術,藝術懂不?現在流行!」

  安寧這時不由笑了一下:「讓我想到了尼祿的遺言:Qualis artifex pereo!大致意思是,看這個藝術家究竟是怎樣死的?」

  「……」

  這時有人敲門:「請問誰是李安寧?」

  安寧側頭:「我是。」

  「外賣,請拿一下。」

  「耶?我沒叫啊。」安寧疑惑地走過去,朝陽也馬上跟上:「哇哇,雅德的牛肉餃子和龍蝦派嗎?」

  安寧皺眉頭:「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X大,十四號樓315李安寧,一位顧客在我們餐廳用餐,中途點的外賣,錢已經付過。」送餐人員並不等當事人猶豫,將手上的袋子遞上便轉身離開了。

  「……」

  「誰這麼闊綽啊,還顧慮這麼周全,四人份啊。」朝陽多多少少有點心照不宣,「阿毛,別玩了,過來吃飯,順便去隔壁叫下薔薇。」

  當晚安寧給某人發信息,琢磨半天只打出一個:「謝謝。」

  對方回:「不客氣。」

  「……」

  ***  

  當薔薇在吃下最後一個龍蝦派時才想起關鍵性問題:「這大餐誰買的啊?」

  朝陽指了指某人:「標的物。」

  毛毛獰笑:「誰想泡阿喵啊?」

  朝陽同笑:「毛,注意遣詞用語,回頭有你叫的。」

  毛毛:「切,畏首畏尾的,怎麼做大事。」

  安寧:「什麼是大事?」

  毛毛:「比如XX,XX和XXX。」

  眾:「……」

  安寧還是很好奇什麼是大事……

  這時毛毛突然「啊」地一聲:「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急速跳動起來?」

  薔薇:「平常都不跳嗎?」

  「加速,是加速!」毛毛看著安寧,顫著聲音開口:「莫非——我剛才吃的是某位帥哥買的晚餐?」

  安寧:「呃,有毒嗎?」

  「……」

  安寧本來決定隨便找一個托詞,但她停頓片刻說:「恩……他叫徐莫庭,我跟他目前……貌似是在交往。」

  此話一出,滿座皆靜。兩分鐘後315寢室炸開了鍋。安寧一向能做到不驚不擾,看著朋友們鬧騰,形色平靜……只是不知道這三個字這麼有威懾力,哎。

  而這一邊的徐莫庭也是首次在簽單時不免搖頭苦笑,竟然做起這種事情來了,慶幸理智猶存,沒有頭腦發昏地打電話過去問一句「味道如何」,否則真像是在討便宜的小鬼了。走出餐廳,有人提議去酒吧再坐一會,莫庭看時間:「我不去了,還有事,酒錢算我賬上。」

  「老大,不會是人約黃昏後吧?」老成男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試探。

  徐莫庭只拍了拍他肩,說:「回去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當晚一夥人在酒吧裡猜測徐老大的心儀對像究竟是何許人也,老三和另一名男生是見過的,而最清楚內幕的自然是張齊,不過張兄明哲保身,未經當事人允許還是少說為妙。

  徐莫庭抵達公寓,洗了澡便開始坐床上發呆,這算是千年難得,最後歎了一口氣躺在床上抬手覆住眼睛,這麼首尾不顧地對一個人孤注一擲,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如鬼迷心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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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最近都是天濛濛亮就開始出門奔波勞碌。兵慌馬亂的兩天裡倒都沒見到徐莫庭,雖然未覺異樣,但寫報告的時候偶爾會一個人陷入思考,只是回過頭去追溯又毫無所獲,所以她將此歸結為「單純性發呆」。

  當週五安寧與朝陽她們為薔薇的最後一場比賽加油時……見到了徐莫庭……恩……他似乎是受邀來頒獎的,這個男人只是從容地立在那裡,坦率持穩,便惹來多方關注。

  剛從酒店過來的傅大姐不由感歎說:「要是早生兩年我就追他!」

  毛毛跟朝陽去後台幫忙了,C君聽到此說辭立刻挪位過來跟傅大姐聊天:「是吧是吧?很有型吧?我打聽出來了,人是外交系的高材生,姓徐,獨生子,高幹子弟,孝順,有抱負有野心,無不良嗜好。」

  旁邊某人聽地不免有些坐立不安,剛要藉故起身,C君便朝她招手,「阿喵,毛毛說你跟他認識的,來來來咱們嘮嗑嘮嗑,資源共享啊。」

  安寧不確定毛毛出去亂說什麼了,對著C君滿臉期盼的表情,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其實,呃,我對他的瞭解還沒有你多。」這算是實話實說。

  C君一聽如此,深受鼓舞,再接再厲奉上自己的內幕消息:「現在我們寢室裡有兩人立誓,誰能追到他就給創辦此節目的人送一份紅包,以報知遇之恩。」

  安寧忽然咦了一聲,心想,盤根究底起來這紅包是不是應該送給她啊?當然,就算是她也沒膽拿便是了。

  安寧這時才發現,他以前的「默默無聞」被她的「想走後門」打破了……唔,罪過。

  而那天的最後,某人的「默默無聞」也被打破了,徐莫庭在為破天荒取得季軍的傅薔薇頒獎時,後者在麥克風下朗聲道:「感謝李安寧的男友給我頒這一個獎項!謝謝!當然,也謝謝各位!」

  「……」

  此時站在台上神情自然嘴角迷人被眾人聚焦的外交系老大,沒有一句反駁的言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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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0:12
第七章  招蜂惹蝶

  李安寧現在只要碰到熟人就會被逮著問上一句,「阿喵啊,你男朋友真是那誰啊?」或者「安寧你太神了!」亦或者「李安寧,是不是姐妹啊,這種大事都藏著掖著,什麼態度嘛。」總之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安寧本身喜靜,如今算是被攪得不得安寧了。而罪魁禍首傅薔薇倒是一臉「我乃開國功臣」的音容笑貌四處晃蕩,毫無愧疚之心,遇到有不知道「徐莫庭」為何許人也的同志還會熱情地從中點撥一下,惹得對方好奇心大起。總體來說就是現在物理系這邊的人都已經知道此事了,甚至有人還問阿喵什麼時候成婚的?這是真的把她給嚇著了,現在的人都這麼一意孤行嗎?

  薔薇這天剛進門,朝陽就風水輪流轉地拍了拍她肩說:「兄弟,早死早超生啊。」

  「記得給我燒真錢。」

  朝陽一笑:「我燒我自己也不燒錢啊。」

  薔薇嘖了聲然後走過去對坐在窗口看書的阿喵說道:「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安寧從書本中抬起頭來,柔聲問了句:「然後?」

  「我錯了!!」

  朝陽鄙視:「沒風都能轉舵。」

  「這叫沒風?」

  安寧這邊是歎了一聲,不過再惱朋友的胡作非為,也還不至於去牽怒。

  薔薇識相轉移話題:「我請大家去吃大餐吧?五千元獎金隨便花!」

  毛毛:「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吃,潰瘍,嘴巴爛到說話都不能大聲了。」

  朝陽:「撒一些西瓜霜吧?」

  毛毛:「剛好爛在口腔最裡頭,想噴也噴不到!」

  最終權衡再三改去唱K以慶祝薔薇的季軍。

  毛毛對此依然有意見:「唱歌不是一樣要用嘴巴嗎?!」

  結果當天毛曉旭在現場是這樣的:左手一隻烤雞,右手麥克風,然後當音樂響起時,她一口烤雞,一口「所以傾國傾城不變的容顏……」(摘自熊汝霖《傾國傾城》)

  朝陽:「我看著怎麼有點滲人啊?」

  安寧一直在旁邊喝飲料,反正她唱歌也不好聽,那天薔薇還叫了同班幾位關係不錯的同學,十來個人在包廂裡面鬧騰,中途項目組的某男過來跟安寧說話,第一句就是:「他是你男朋友?!」

  「十四。」  
  「什麼?」  

  安寧笑答:「你是第十四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某男這邊已經明顯受了刺激,「我是不是把幕前幕後的都得罪了?」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來者正是幕後黑手徐莫庭……

  當時場面有五秒鐘靜默,只有「此刻傾國傾城相守著永遠……」直至朝陽喊了句:「下一首誰要唱?」瞬間又回復到歌舞昇平。

  徐莫庭這時坐到她身邊,安寧慢慢抿著飲料,想到什麼問:「要喝嗎?」

  對方似乎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安寧也下意識伸手壓了壓自己微翹的頭髮。

  「蒙頭睡了?」

  「嗯。」中午的時候洗了頭沒吹乾就睡了,忽然有點不好意思:「很亂嗎?」

  「還好。」他說,眼角帶著份情愫。

  突然感覺到幾道投射過來的眼神,安寧立即想到自己跟他之間的舉動非常引人遐想,於是端正坐好。

  毛毛帶著一份崇敬之心走過來給徐莫庭送上紅酒,「請用。」

  莫庭道了聲謝,這次他沒再拿她的果汁代替,端起來喝了一口,側頭問李安寧:「我來你不介意吧?」

  他表現地很合宜,但語氣卻輕柔地讓人赧然,安寧抬頭看毛毛,她正東奔西竄,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對方想了想說:「你有一位室友姓沈?」

  安寧心中呻吟,現在她這邊的人算不算一致倒戈啊?

  後來有人按捺不住過來邀請徐莫庭唱歌,對方也好說話:「可以,不過——」他按了下喉嚨處,於是李安寧不得不對面前的朋友說:「不好意思,下一次吧,他感冒剛好。」讓她死了吧……

  當日徐莫庭沒坐多久,接到兩通電話後便起身告辭了。

  男主角前腳剛走,剩下的人就瘋了,「阿喵,咱們女生要求集體免費授課!」

  其中一女頗感慨:「李安寧同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種清高的角色……嘖嘖,我連想都不敢想。」

  於是,當晚的K歌日成了「探討如何追到大神級人物的可行性報告日」,報告人自然是某人了,可問題是……她沒追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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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寧的思維拋物線一向很平滑,所以很少會有外物能讓她心神不寧,所以這次連續三天的間歇性發呆算是頭一回,最後跟爸爸通電話的時候都差點講錯詞。

  回想起父親大人今天的建議不禁又迷惘了幾分——爸爸要讓她去G市工作……如果她去G市了媽媽要怎麼辦?根本是不可能會答應的事情,但是,父親大人又不是那種無故講廢話的人。

  對她來說,媽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其次是……其次好像也沒什麼了。

  「安寧,我的移動硬盤又打不開了!」沈朝陽突然的聲音拉回了某人是思緒。

  「恩……運行裡輸入cmd(命令提示符),後台打chkdsk盤符,冒號,斜槓,f。」

  朝陽不得不佩服:「我的女神啊!」

  「Google才是女神。」安寧歎笑,「可以了嗎?」

  朝陽:「……『非法操作』,丫這麼說!」

  安寧走過去查看:「……冒號後面要空一格,別跟著就寫f。」

  朝陽看著她,忽然道:「把你嫁出去還真不捨得啊。」

  安寧輕笑了下:「那就留著吧。」

  薔薇帶著外賣走進來:「祥和咖啡館收小費還真是名聲在外又在內,不過總的來說,服務態度還行,收錢也利落。」

  朝陽聞香而起:「每天讓你這麼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啊!」

  薔薇:「破費的不是我。我剛進門就碰到阿喵她男人,呵呵,呵呵,我才上去叫了一聲而已,就受益匪淺。」

  「……」

  朝陽:「你叫什麼了?」

  薔薇:「妹夫。」

  「……」安寧撫額走開。

  當晚收到徐莫庭短信:「下周可能都不在學校裡,有事打我電話。」

  上次的一條類似短信沒有回,這一次安寧在睡前終於回了一句,然後關機睡覺。

  ***

  隔天下工,對安寧來說,坐地鐵的一大樂趣就是看每個人手上的電子設備。一般來說,PSP(一款多功能掌機)是最為普及的,幾乎橫掃所有年齡段,無視性別。而且也經常性地出現其山寨機,嗯……正面看像N73反面像立體聲喇叭的機體,非常之有趣,安寧一直佩服國人在某些方面的大膽創新理念。

  而她這天也碰上了一位達人,加班晚了,上車的時候人很少,於是隨便找了一個位子,然後拿出BB(黑莓)翻看新聞。眼角掃到隔壁一個爺爺轉頭看了下她的機子,也開始掏包。安寧堅信地鐵是神人出沒的地方,於是開始猜測——爺爺是不是也會掏出BB呢,或者PSP或者一個MP4……

  然則,事實總是超乎想像的,安寧瞠目結舌地看到這位北北掏出了一隻——電子詞典,開始玩俄羅斯方塊了……

  爺爺迅速敗了一局之後,轉頭問安寧:「小姑娘,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打一通電話?」

  「可以。」安寧關了網頁遞給他,對方笑道:「我讓我兒子到車站外頭來接我,你幫我撥一下吧?」

  安寧撥通之後老爺爺講了兩句,還給她時道了聲謝,最後問:「小姑娘,要玩俄羅斯方塊嗎?」

  「不用了,謝謝。」安寧婉拒。

  那天安寧折去洗手間一趟出來時,旁邊一輛車開過來,到她身邊時喊了句:「小姑娘,送你一段路吧?」

  安寧這才看清車裡的是先前的老人家,開車的是……徐莫庭的同事?上次在影院碰到過的……

  「呃,不用了,謝謝爺爺。」

  但車子已經停下來,西裝筆挺的男人下車對她說道:「是在X大吧?上來吧,我是順路。」

  安寧已經往旁邊走去,嘴上也沒停:「謝謝,嗯……我還要去買點東西,拜拜。」

  這話倒也不假,先前薔薇電話過來讓她回去的時候帶兩條絲巾,也不知道要來幹嘛?

  於是轉道去某大街,在經過中心廣場時,瞄到一幢大樓上金光燦燦的一豎立大字「XX省監察廳」……

  安寧走進去的時候才覺自己行徑莽撞且莫名,只一會她就發覺這裡進出的都是衣冠楚楚的工作人員,而她的一身T恤衫尤為顯眼,如果理智,應該立即調頭,但安寧發現自己已經在服務台前詢問,不過前台小姐的回復是當事人正忙,如果要見需要等一下。

  「等啊……」也算是慶幸,跟對方說了聲謝謝,就準備撤退。

  這時電梯裡出來的人叫住了她:「安寧?!」此人正是蘇嘉惠,已經快步走過來,「真是你啊,來找莫庭?」說著笑瞇瞇地往後看去。

  安寧下意識側過身子,看向離她只有幾米遠的人,眼神交錯的一剎那,安寧覺得自己的心臟莫名地一緊,可能是因為自己先越界,有些窘迫。

  這邊徐莫庭也確實是意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到她,站立了兩秒鐘,習慣性雙手插袋慢慢走過來。

  「看來我這餐飯要記在下一頓了。」嘉惠笑道。

  「沒事,一起吧。」

  嘉惠已經舉了下手後退,「謝謝你的邀請,但我可以確定這是外交辭令。」

  徐莫庭也不勉強,等蘇嘉惠走後才認真看向身側的人,而他的手已經輕牽住她的左手:「特地過來找我?」

  那個「不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吶吶道:「買東西,剛好在附近。」

  他瞥了她一眼,最後說,「請我吃飯吧?」

  安寧跟出來的時候心裡哀歎不已,怎麼看都像是自己送上門來的。

  徐莫庭帶著她穿越人群,手一直沒鬆開過,在過馬路時,他索性攬住了她的腰,後者剛要開口,他已淡淡一扯嘴角說了句:「再動我現在就吻你。」

  第一次聽這個斯文的男人講這種類似於威脅的話,安寧一下懵住了,側頭看他,一直覺得徐莫庭週身聚集著一股氣場,凌厲深斂、無法揣摩……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坐在餐廳裡,暗自搖頭拋開紛亂的思緒,清澈的眸光掃視了一下室內,環境幽靜,非常適合情侶約會,不由脫口問道:「你跟同事經常來這邊吃飯嗎?」

  對座的人沒接腔,安寧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忙擺手道:「恩……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他看著她說:「這裡我是第一次來。」

  安寧一聽此言,然後不知怎麼又想到自己前天回的信息……擦過面頰的氣流都彷彿是熱的了。

  對方倒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她的「不良狀態」,抬手叫來侍應生點餐。

  飯局到最後時徐莫庭接了一通電話,那頭的人講了起碼有五分鐘,莫庭一掛斷,安寧馬上說:「你忙的話先回去吧。」

  他只是望著她,正當後者不明所以時,徐莫庭站起來俯身過來,氣息慢慢靠近,嘴唇覆上她的,安寧這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第一反應是後仰,可對方已經先行一步按住她的後腦勺,他輕咬了一下,安寧吃痛,「唔」了一聲閉上眼,心如鼓跳,他把舌頭探進來的時候,安寧全身都僵住了,睜開眼睛,下一秒便跌進了一雙深色的幽黑眼眸中……

  ***

  安寧從未像現在這樣如坐針氈,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她可能會立即把頭伸進涼水裡冷靜一下,心臟仍在劇烈地跳動,氣息也依然紊亂。

  而對座的人已經恢復一貫的狀態,向服務生示意買單,似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再理所當然不過。

  「我送你過去?」徐莫庭說完頓了一下,又道:「相對於短信,我更喜歡實際的回復。」

  安寧「咦」了聲,剎那百感交集,最終將手摀住了自己的額頭——她那天幹嘛去回一句「kiss good night.」啊?

  服務生過來時不免多看了一眼頭低垂至桌面的姑娘,莫庭拿出錢放在托盤上。

  「先生,需要開發票嗎?」

  「不用,也不用找了。」

  服務員點頭:「謝謝。」

  徐莫庭起身,一手滑入褲子袋裡,繞到某人旁邊不由輕淺地一笑:「走了。」

  安寧跟在後面,站在門邊的服務生拉開門:「歡迎下次光臨!」

  徐莫庭微頷首,在走出門口時,這個看似氣定神閒的男人輕微咬了一下嘴唇,將褲袋中一張沾了手汗的紙巾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七點鐘徐莫庭送她到達學校前門後說了句「別太晚睡」便讓出租車司機掉頭走了。

  安寧懵懵懂懂回到宿舍,朝陽一見她就問:「臉怎麼這麼紅啊?」

  「恩……天氣熱。」

  「我也熱。」毛毛淫-□道:「阿喵,你上次說的那個受,他和箕子是什麼關係?」

  「箕子是殷受(商紂王)的王叔,帝乙的兒子,裝瘋後被貶為奴隸。」安寧真佩服自己竟然還能對答如流。

  毛毛:「為什麼要裝瘋?」

  安寧:「恩……因為殷受要把他處於絞刑。」

  朝陽:「他哪裡惹到小受了?」

  安寧:「史書上說,勸諫。」

  毛毛:「勸諫他什麼?廢除妲己嗎?」

  朝陽:「我記得安寧上次跟我說是當時殷受正樂於廢祭祀,不待見王公貴族,啟用平民奴隸……但商朝用女人做官的歷史一點不短,如果箕子是想憑這點來勸諫純粹是自己抽自己呢吧!」

  毛毛:「殷受還做過什麼?」

  安寧已經洗了冷水臉:「你指哪方面?其實他的史料不多。」

  毛毛:「都可以。」

  安寧想了想:「聽信女人的話,不祭祀祖先,對祭祀大事不聞不問,不任用同宗兄弟,重用逃犯,讓他們虐待百姓,胡作非為……等等。」

  毛毛呻吟:「我喜歡SM!」

  朝陽別開頭:「阿喵,炮烙真的是殷受發明的?」

  「什麼烙?」薔薇走進來,身上帶著股燒焦味。

  毛毛和朝陽看到她的樣子就笑抽過去了。

  薔薇扭捏狀:「笑什麼啊?都是某男啦,硬要說什麼在高處看煙火更好看,拖著我去天台,結果是很清楚沒錯,丫就在眼前,然後我就被火星四散烙得滿身是洞了……」一夜成名的季軍看來這兩天活動相當豐富多彩。「對了阿喵,你有沒有幫我買絲巾啊?」

  「啊……忘了。」

  當晚,辦事不利的李安寧被派出去帶宵夜,回來時因為心不在焉沒發現身後有人跟蹤,結果繞到食堂後面的小道上就被人堵住了。

  對方兩人來勢洶洶:「你是傅薔薇的朋友?」

  安寧:「是。」

  一高大女生嗤笑了聲,剛要出手就被人截住了,一回頭便狠吃了一巴掌。

  沈朝陽繞到安寧身前,甩了甩手說:「這肥肉打起來軟趴趴的,真不舒服。」

  被打的姑娘其實不胖,但畢竟女生最忌諱這個,所以一撩撥火力全開了。

  安寧退後一步,「手下留情。」

  對方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開口:「你覺得有可能嗎?!」

  安寧委實有點無辜:「我是在跟朝陽說。」

  「……」

  後來弄清楚這兩位是專科院的大二生,不知怎麼被薔薇惹了,過來尋釁,等不到當事人便拿旁人開刀,不巧碰上沈朝陽,後者學過七八年的武術,對付兩個小太妹自然是綽綽有餘。

  原本朝陽也只是想嚇唬一下完事兒,只是中途一個沒品地去打安寧主意,當時阿喵擔心朝陽沒及時反應過來,左臉上被刀片劃開了一道小口,當即沈朝陽也不顧情面了,直接撩脫臼了兩人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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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故」後的第二天,安寧從公司回來,之前收到徐莫庭短信讓她去XX路的一家餐廳,既不敢違旨就只能乖乖聽命,結果剛到XX路附近的步行街就被不少人堵住,走上前去查看,這才發現是警察在查封一商廈,其中還有一些身穿深藍色官裝的人,正打算調頭走,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對方走過來,筆挺的制服讓她不由看著出了神,徐莫庭已經開口:「臉怎麼了?」

  「打架。」

  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傷口處,「我快完工了,等我十分鐘。」

  安寧點頭。

  徐莫庭返身走進警戒線裡面,安寧呆在原地待命……這場景多麼像是她特地提前過來等他「下班」啊,早知道就繞大廈後面的路走了……安寧忍不住抬手扇了扇微發熱的臉,直到感覺一道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才本能地回首——多次的碰面(電影院是首次),多少對這個人有點印象了,也終於讓她想起了他是誰,而對方已經朝她點了下頭。

  這天徐莫庭是自己開車的,他熟練打著方向盤,最後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認識我同事?」

  安寧坐在旁邊望著車窗外的風景,自然而然說道:「他應該是我後媽的弟弟,算是我的小舅。」

  徐莫庭扭頭看了一眼安寧柔和的側臉:「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安寧微赧,「才三天而已。」

  莫庭笑了笑:「比起五六年是不長。」

  此時車子已經停下,他靠過來時安寧第一反應是吻她,嗯,猜對了……難道吻著吻著會成習慣?

  ***

  安寧在學習工作兩頭忙的情況下,近來又多了兩項任務:約會與腐敗,前者自然是跟某人……至於後者,因傅薔薇突然對各類娛樂活動興致勃勃,於是開始經常性地夥同毛毛朝陽等人出入酒吧,KTV,十足一副吃喝嫖賭的架勢,安寧雖然不愛湊熱鬧,但目前有一種心態:需要分散注意力,所以偶爾也會赴約。

  某日,薔薇一進門便大力推薦:「姑娘們,明天各大院校大型聯誼活動,有沒有興趣?」

  不用想除了安寧全都有興趣,不過毛毛堅決要帶上阿喵,為了緩和氣氛,以免衝動起來發生流血事件,於是安寧也沒逃過一劫。

  活動是在隔壁大學的禮堂裡舉辦,當天被佈置成舞會現場。毛毛和薔薇都是裙裝出場,朝陽一如平常,但也是裙子當道,唯獨安寧穿著最不專業,亞麻襯衫搭牛仔褲,毛毛連連飲恨,資源浪費!

  當晚男多女少,女生幾乎一進場就被男同胞上來邀去跳舞了,自然也有不少男士過來跟安寧攀談,面對陌生的人她並不習慣多交流,所以只禮貌應付,還算和平。只是中途一位別校的大四生對她窮追不捨,直至一通電話替她解了圍。

  「在忙麼?」對方似乎是剛出辦公樓,能聽到一些人在跟他打招呼。

  安寧想了想還是據實以告,「在聯誼會上。」

  「哦。」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有鍾意的嗎?」

  他……生氣了?安全起見,安寧立即說:「我是被迫過來的。」

  「是嗎?」聲音裡有笑意,「我今晚過去,你要有時間見一面?」

  「這是疑問句嗎?」所謂的「脫口問出」。

  「……」莫庭這邊輕按眉心。

  一時間安寧不知該如何「補救」,但是卻莫名地覺得這樣的靜默很舒服,聽到毛毛朝她嚷過來,「我要掛了,朋友在叫我。」

  莫庭應了聲,最後提醒,「別喝酒。」

  他的口氣怎麼老像她是酒鬼似的……一轉身,毛毛已經站在她旁邊:「你家男人呦?!」

  安寧:「叫我什麼事?」

  「剛薔薇碰到上次欺負你跟朝陽的人了,原來兩丫是這學校的,哈哈,對方似乎已經被校方處理過,又是批評又是留察,這邊的領導真是英明啊。」毛毛樂得合不攏嘴。

  安寧心裡想的是:應該是朝陽把她們欺負了吧?

  過八點的時候安寧提前回去,剛到寢室樓下,見到站在門口的人不由驚訝,這個身穿深色風衣的男人轉身看到她,擰滅了手中的香煙,然後走到她身前:「剛好在附近,就擅自過來了。」他道出緣由,合情合理。

  安寧點了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實在不熟。對於爸爸那一邊的「親戚」,她不排斥,當然也不會特別去在意和關注。

  對方似乎也沒有多停留的意思,只說:「你父親讓我帶一句話,如果有時間回G市一趟。」

  安寧再度點頭,原以為他接下來就要走了,卻發現沒有動靜,她抬起頭時他正看著她,「有空嗎?找家餐廳坐一下吧,我沒有吃晚飯。」

  安寧沒想到局面往這方向轉去,一時無以為繼,而對方只是等著,並不急躁。

  最終還是答應了,雖然勉為其難,但也確實難辭其咎。在剛進餐廳時倒是碰到了從裡面出來的張齊,後者看到面前的兩人有些意外,但表情未變,隨意交談兩句便告辭,走開時忍不住問了句:「今天莫庭說要過來是吧?」

  「嗯。」安寧莞爾,原來男生的聯想力也可見一斑。

  張齊自覺撈過界,最後笑著道了別轉身出門,門關上的一剎那又往後看去,眼睛閃爍了一下,是真的吃驚——周錦程,監察院的第二把手。

  「有什麼可以推薦的?」他坐下後問。

  安寧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話,「這裡的鐵板燒不錯,不過你可能——」

  「那就試試吧。」他笑了笑,伸手招來服務生。

  這種每天都是山珍海味的人吃鐵板燒?好吧,偶爾清淡小粥也是需要的。她自己叫了份果汁,在聯誼會上已經吃了不少。

  十分鐘後一名身著簡單T恤的清俊男子走進餐廳,當莫庭在看到窗口這一桌人時暫緩了腳步,原本是想來給她帶晚餐的,看來不用了。輕撫了下額頭,退到身後邊的一張桌面入座。喝了一口服務員端上來的溫水,之前的胃疼稍有緩減,而手機也在這時候響起,是短信,「我現在在清和面吧,你打電話來好不好?就說有急事……恩……我跟這位小舅真的不知道怎麼交流。」可以想像表情有點可憐。

  安寧這邊咬著吸管耐心等回復,不須臾對方回過來:「吃完了再出來吧,我沒什麼急事。」

  寢室裡的人都在聯誼,發短信俱不回,所以只好找了某人……還真是「見死不救」。

  而周錦程這時抬眸看了她一眼,「在等人?」

  安寧想如果自己真是貓,此刻一定全身毛都豎了一遍:「恩……你試過燈影牛肉嗎?」

  他笑了下:「沒有。」

  「還有北歐的一道特色菜,生雞蛋拌生牛肉?」

  「沒有。」

  「……」安寧頭一次有出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於是沉默。

  從餐廳出來時,服務員告之賬單已經有人付過,一個是驚訝,一個若有所思,最後周錦程轉頭對她笑道:「看來我是沾了你的光。」

  奔馳車開走的時候,安寧沉吟,其實她應該是不喜歡這種親戚的吧?這些權勢在握的人,一直是她的心結,好比爸爸,所有的事情都夾帶著利益關係,不知道有多少付出是出自真心。

  這廂徐莫庭回宿舍沖了澡,張齊對著正擦拭頭髮的人嘖嘖稱道:「我現在知道女人為什麼這麼迷你了。可惜你不愛張揚,否則絕對能壓過文學院的江旭。」

  徐莫庭對此話題沒有興趣,拿起桌上的腕表帶上:「這學期碩導對你讚賞有嘉,可以更上一個平台。」

  「升博嗎?是有這個想法。」說到這邊不免問:「你呢?如果你想應該輕而易舉——」

  莫庭笑了一下:「目前沒這個意向。」

  「也是,你也不差這張文憑了。」張齊見他要出門,突然有些欲言又止,被後者看出來:「還有什麼事?」

  「這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剛看到你媳婦了。」

  徐莫庭隨意恩了一聲。

  張齊:「就這樣?」

  「不然怎麼樣?」口氣平淡,不像說謊的樣子。

  「我以為至少應該有點介意。」看來是他小題大做了,張齊一放鬆忍不住開玩笑:「說真的你家那位算是大美女哪,不時時看著放心嗎?」

  正扣襯衫紐扣的手指停了下來,到這裡徐莫庭不否認有點影響情緒,但開口的話卻是平靜異常:「又跑不掉。」

  ***

  徐莫庭下來的時候就見到某人站在花台旁,低著頭踢著腳邊的石子。背影在路燈的朦朧照射下看起來有些纖弱,頭髮已經長到腰際,想起幾年前被同學拉去體操館觀看女生比賽——那個時候,她的頭髮還只到肩膀處……青春期的一次窺視讓他首次察覺到自己體內萌發的悸動,像是觸及到一片罌粟花,手心些微的麻楚,直至牽連胸口。

  安寧一抬頭便望見了正往這邊走近的徐莫庭,她自然地遞給他一抹溫煦的淺笑,站直身子將手背後面等著。

  「剛好在附近,我就提早過來了。」她希望自己表現的足夠泰然自若。

  莫庭伸手撫了一下她臉上的創口貼,「好點了嗎?」

  一碰到現實場景又馬上不行了,臉因他的觸碰而微微顯紅:「呃,沒事了,小傷口而已。」創口貼也是被毛毛強貼上去的,說什麼有野性和「禁慾」氣息,安寧確定她最近是太無聊了。

  這個時間點,又是隱秘的樹下,人流稀少的角落,徐莫庭略作沉思,最後上來舔了下她的嘴唇,因為太突然,安寧反應不及,而他的手已經繞到她的髮絲裡禁錮住她。

  「別咬著牙。」

  當雙唇相抵,舔舐變成深吻,安寧神經再度癱軟,他的氣息含著茉莉花的味道,有些清涼,又是濡濕的。

  徐莫庭拉她到花台的石柱後面,阻擋外界的一切,他靠在她的頸項,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對一個人懷有執念,餐廳裡初吻的緊張和驚心,牽引出的是藏在身體深處的震顫。他不願再明明想要,卻得不到。

  不著痕跡地偏頭在她的眼瞼處落下一吻,像是一種儀式。

  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這一方獨立的天地,兩個原本想繞近路走的女生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晚上情侶間的親密戲碼學校裡並不少見,但問題是眼前這個英挺的男人,正是她們外交系無懈可擊,凜然不易親近的徐莫庭。

  「對……對不起。」一女生先回過神來,扯了下旁邊人的衣袖,兩人慌忙撤退。

  「徐莫庭……」

  「嗯?」他的聲音還有點啞啞的。

  安寧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了,「恩……你很喜歡我嗎?」

  安寧回寢室的時候朝陽正在問大家各自的第一台電腦是什麼時候買的?

  薔薇:「九七年,印象頗深,香港回歸。」

  「九七年啊?」毛毛深沉搖頭:「那時我是乖孩子,要考大學所以從不上網。」

  薔薇皺眉:「那時我在上小學。」

  「……」

  毛毛一見安寧進來立馬跳起來問:「阿喵,推薦點書看看吧?」

  安寧:「要不……童話?」

  毛毛:「我不看童話的,看也是看成人版的。」

  薔薇微笑:「其實童話故事都是黑暗到無以復加的。《紅鞋子》告訴你什麼?如果你不想光著腳參加葬禮,如果你只有一雙紅鞋子,那麼等待你的就是被砍掉雙腳!《醜小鴨》告訴你什麼?這個世界是以美醜為中心的,你是醜小鴨的時候誰都想弄死你,除非你能活到長成天鵝的那一天。《小美人魚》呢?哦,你不應該去覬覦不屬於你的東西,否則會變成海上的泡沫。《豌豆公主》不知所云,還有《打火匣》那是在鼓勵什麼啊?簡直是欺世盜名!」

  朝陽:「赤-裸裸的憤青啊。」

  薔薇:「哼哼,最後還要謹慎名著,或許《簡愛》比《呼嘯山莊》要正面,《傲慢與偏見》比《幽谷百合》要積極,看看唐詩宋詞總比《惡之花》要好吧,另外《卡夫卡全集》絕對比希區柯克要恐怖!」

  毛毛:「於是大家一起來看有益身心健康又積極向上的NP文吧。」

  「……」

  薔薇:「阿喵怎麼悶床上去了?」

  我暗戀你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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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項目小組的會議安寧就遲到了,她進去時兩搭檔已在,而徐莫庭也在座,聽到開門聲,側頭對她微頷首。

  E君等她到身邊坐下便笑道:「蒙頭睡了吧?頭髮亂蓬蓬的。」

  安寧恩了聲抬手扒了扒頭髮,但因為過長,到下面就打結了,於是索性隨它去,低頭問E,「你們講到哪了?」

  「才剛開始。」對方壓下聲音,「今天某男進來時摔了一跤,你沒看到啊,真是笑死了。」

  「恩……」

  首位的人輕敲了下桌面,兩姑娘識相結束八卦。

  某男將一張紙條推到安寧面前,後者猶豫著拿起,「阿喵百曉生,推薦點什麼跌打酒吧。」

  安寧第一反應是笑出聲,然則首位的人已經看過來,所以立即端正表情。

  某男心中思量,這兩人不是情侶嗎?怎麼相處模式這麼陌生的?

  這天的討論績效不錯。

  「現在的問題是要借一個實驗室,供我們長期使用,但目前來看貌似整個校區都資源緊缺。」說到這裡某男義憤填膺:「校方對咱們物理系也太冷落了吧!」

  安寧:「這方面我會去協商。」

  某男:「行,勞你折騰了。我開始專心做二期,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安寧:「嗯,你只管去做,其他我會處理。」

  某男:「閣下英明神武!」

  E笑出來:「你們倆還真有默契。」

  某男脫口而出:「那是,我跟阿喵仔可是大一就是一個班的。」

  這時剛到窗口接了一通電話回來的徐莫庭,對著李安寧淡淡說了句:「徐程羽約你逛街,我幫你拒絕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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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0:48
第八章  反客為主

  安寧一直想問徐莫庭一件事,有關於那封信,可又怕這種事情表述地不恰當……她就玩完了。

  理論上,她不記得有收到過他的疑似信件,但基於她記人薄弱這一點無法辯白,所以看起來也是符合邏輯:他給了,她忘了,然則,她收到別的人信通常都會回,即使是回一個對不起……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找不到漏洞。

  「靈魂歸位啦!」女同事笑著拍了下正發呆的人,「安寧,實在對不住,今天業務部的人都走光了,所以不得不勞你陪我去替總老闆接風洗塵了,沒問題吧?我跟你們主任打過招呼了,明天放你大假。」

  安寧是無所謂,算起來也是她賺到了。六點半,來到市區一家享富盛名的餐廳。老闆姓賀,是香港人,四十剛出頭,成熟穩重,講話有理有據又不乏幽默,當時與座的還有他大陸這邊的幾位達官商友。

  女同事敬了一圈酒後,安寧也陪著喝了不少飲料,在座的大人物都算開明,並不強求小姑娘喝酒,有高官還對女同事開玩笑說:「楚經理難得帶小姑娘來,頗感欣慰,以前你們業務部的小張喝酒厲害啊,我見了他都怕——」

  眾人都笑了,當中途又有一位人士由服務員帶領進來時,安寧目瞪口呆,當即挺了挺背,賀老闆起身跟他握了下手,周錦程坐下時不免看了她一眼,但未說什麼。

  他顯然跟這些人是熟悉的,有人替他斟上酒:「錦程,先前不是說跟高老先生在飯局嗎?」

  周錦程笑道:「也好久沒見你們了,過來坐坐,怎麼,不歡迎啊?」

  「這話說的,周大外交官出場,咱們放禮炮還來不及呢。」

  笑鬧之餘又有人問這邊頗安靜的阿喵,「小姑娘是在龍泰實習吧?我看著跟我女兒差不多大,二十歲到了嗎?」

  安寧不知道這算是誇還是貶了,只回了句「嗯,在實習」。

  楚喬不由解釋:「陳老闆,安寧是名牌大學在讀研究生,現在在我們化驗科工作,能力不錯,你可別把人看扁咯。」

  對方哈哈大笑:「不敢不敢!」轉頭對賀老闆稱道:「龍泰人才輩出啊!」

  賀天蓮倒也不謙虛:「中國大陸人傑地靈。」

  這邊某高官問周錦程,「你跟徐家的人是不是有點交情?」

  「算是。」

  陳老闆:「聽說徐家的太子爺在你們單位?」

  錦程笑道:「他是全憑實力進來的。年輕人心高氣傲慣了,連我都不怎麼放在眼裡。」

  呃,怎麼有點似曾相識之感,這時安寧手機響了,因為是坐在裡邊的位置,出去不方便,桌上的人又都在聊天,接一下應該沒關係,「你好?」

  對方的聲音溫和有禮:「你在哪兒?」

  「飯局……」

  「怎麼在那種地方?」似乎對此略有不滿,不過徐莫庭一向點到即止,最後只說:「別光吃油膩膩的菜,吃點飯,還有,也別喝酒。」

  呃,這叫點到即止嗎?安寧弱弱想,好像每次都是她的行蹤據實予告,不平衡之,「你在幹嗎?」

  對面的人似乎笑了一下:「學校游泳館,跟張齊他們一道。沒有女生,放心。」

  我沒不放心啊……

  「大概什麼時候結束?」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自力更生是必須的。

  對面微沉吟:「也好。」

  安寧掛上電話後就聽到有人在說:「我見識過這徐家獨子,才二十五歲吧,嘖,處事相當嚴苛,雷厲風行,將來不知道會是怎麼厲害的一個角色——」

  嚴苛?安寧不耳熟都不行,當然,她不會承認自己有聯想到……呃,徐莫庭去,他還是相當謙和有禮的,這時對座的陳姓老闆感慨出一句:「我在事務上倒是跟他接觸過一次——這徐莫庭做事是真不講情面,半點通融不得,我都說我跟他父親是舊交,你們道這小子回了什麼嗎?隨時歡迎找家父敘舊。」

  咳……

  安寧嗆了一聲,旁邊周錦程順手倒了杯水給她,還問了句沒事吧?

  「沒事沒事。」只是,一時落差太多,想像不能……

  「周外交官,還是頭一回見你體貼女孩子啊。」

  周錦程但笑不語。

  飯局到將近八點才散場,楚喬要送她回去,安寧婉約拒絕,說路口就有公車,後者想想這邊還有幾位老闆在,於是也不勉強,關照她路上小心,安寧剛走到站牌處,一輛車便停在了她旁邊,周錦程探出頭:「送你過去吧?」

  安寧有些訝異,他之前不是答應了某老闆要去哪裡活動,「不用……」

  「上來,後面車子過來了。」

  果然後方來了兩輛小轎車,這單行道另一邊又在修路,還真是……沒得選擇,最終一咬牙坐了上去,「小……舅,那麻煩你了。」

  他似乎皺了下眉,「還是叫我名字吧,這稱呼聽著彆扭。」

  周錦程嗎?未免太僭越了……

  對方伸手過來的時候,安寧忽然受驚一樣彈跳了一下,周錦程伸到一半的手停住,然後收回,場面變得有些尷尬。

  「恩……好久沒見到舅舅了。」安寧拘謹地撥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笑笑。

  周錦程一直注意著前方的路況,很久之後他說了一句:「我很抱歉。」

  安寧低頭想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不用,我好像都忘記了。」

  安寧忘記了周錦程這是事實,畢竟都好幾年沒見了。

  而她與他的淵源也不過是當年爸媽離婚的時候她不懂事,吵著哭著,他負責帶她走,總之是出了意外,從車上滾了下來,她在醫院裡住了兩個多月,哎,真丟臉啊。

  一路上兩人都未在開口。

  安寧回到寢室的時候表姐來電說是這月的二十九號不能來本城找她了,「我感冒了,前幾天總部的人過來培訓——喵的,這幫煙槍就不能老老實實在茶水間抽煙麼,非叼著煙頭到處晃悠!」

  安寧:「姐,我頭疼,想睡了。」

  「怎麼又頭疼了?好了好了,趕緊睡吧,如果疼太厲害就吃止痛片。」

  安寧隔天睡到了中午才起來,也幸虧當天休假,開機時就收到多條信息,其中一條是,「1號教學樓底層的實驗室可以用,有什麼問題再找我。」

  旁邊座的毛毛看著某喵搖頭:「不行不行,小姑娘不能總是對著黑莓笑得春心蕩漾,來來,跟阿毛我一起看NP文。」

  安寧:「……」

  ***  

  徐莫庭很少住宿舍,一來他外面的房子離工作地比較近,二來學校裡也沒什麼重要事情,當然第二點是以前的,如今因為私事頻繁「返校」已經習以為常。這天剛到就被閒來無事的兄弟邀去餐廳吃晚飯,他倒的確有點餓了。

  老三一坐定便推了推徐老大的手臂:「莫庭,外語系的系花正在十米處的地方鯨吞你的背影。」

  張齊「噗」一聲噴出了嘴裡的茶:「你就不能別在我喝東西的時候說這種話?!」順著對方的視線望去,不免搖頭,「這眼神還真是——告訴她咱們老大已經名草有主,請她自重一點吧。」

  老三:「可惜了這麼一美女,怎麼就不看我一眼呢,否則我立馬從良!」

  張齊:「呵,明顯大嫂比她漂亮多了。」

  徐莫庭頗受用這句對其「內人」的誇讚,但並不發表什麼,有些東西自己清楚品茗就足矣。好比,這家餐廳的菜色就是某人最為偏愛的。

  張齊這時朝他笑道:「自從你在那什麼比賽上露了下臉後,可謂名聲噪起,這種麻煩事情也來了,該說幸呢還是不幸?」

  徐莫庭只是微勾嘴角:「有人內疚就行了。」

  此時正從宿舍裡出來的某人連打了兩個噴嚏。

  毛毛:「阿喵,有人在想你。」

  安寧:「你想我?」

  薔薇「切」了聲:「她想也只會是想男人。」

  毛毛:「知己就是這樣練成的。」

  「……」

  三人剛出寢室摟就碰上兩位外國的留學生過來問路,毛毛揮退旁邊兩人,熱情地上前指導,「go this way,then,go that way.....」五分鐘後對方兩人五官扭曲……薔薇為免越來越多人停下來圍觀,跨步上去說了兩句,拉住阿毛便走,後者一路不服狀:「他們就快明白了你打什麼岔啊。」

  走進餐廳薔薇終於失去耐性:「不就是兩個男的嗎。」

  毛毛:「答對了!兩男的,帥哥,而且還是外來品種!」

  薔薇哼哼唧唧:「那也叫帥?阿喵,你說帥不帥?」

  正想事的人無所謂道:「嗯,帥。」

  毛毛仰天長笑。

  「嫂子!」旁邊有人喊來了一句,毛毛和薔薇一同回頭,只有某人目不斜視,直到薔薇拉了下她衣角,安寧回身時便與卡座裡的一人目光碰觸,呃,好巧。

  張齊已經起身過來,滿臉笑容,口氣熟稔:「你們也來這邊吃飯啊,嫂子,要不要坐一起?」

  安寧被這個稱呼弄得著實尷尬,剛想說不用了,可身邊兩人動作上已經不支持,毛毛搶了一個靠窗的位子一屁股坐下,然後朝她猛招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唯一剩下的位子就是徐莫庭旁邊,安寧過去落座後對他笑了笑。

  他看她的神情自然,「這麼晚才吃飯?」

  「嗯,下午有兩個實驗。」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開衫,整個人英氣逼人,還帶幾分清冷味。

  莫庭察覺到她的觀看,嘴角揚了一下,桌下的手拉住她的,慢慢牽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另一邊的兩男兩女已經做完自我介紹,老三對著薔薇左看右看:「嗨,美女,似乎有些面熟啊。」

  張齊笑道:「她就是這屆形象大使的季軍,現在的名聲可比冠軍都要來得大!」

  薔薇謙虛:「高處不勝寒啊。」

  「……」

  老三恍然大悟,「你就是老大罩的那人?」隨即頗有感慨地搖了搖頭:「果然是嫂子娘家那邊的人啊,太護短了!」

  薔薇並不介意此,反而相當引以為傲:「咱們家阿喵一向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

  張齊狗腿道:「那是!剛有個普通級別的還想妄圖窺伺老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是絕對支持嫂子的!」

  「行了。」莫庭不緊不慢地阻止,也有點警示意味。

  張某人非常機靈地舉手叫來服務員加菜,順便轉移話題:「對了,剛才嫂子在說誰長得帥?」

  「……」這人是故意的嗎?不過,身邊的人好像並不在意,安寧覺得自己想多了,「恩……兩名外國的留學生。」

  毛毛:「外國人啊,壯士啊,肌肉啊,圓滿啊!」然後對著張齊問道:「你也不差啊,有對象了嗎?」

  安寧默默扭頭,薔薇則是隱忍著某種衝動。

  張齊:「有了。」

  毛毛一聽已是有婦之夫,歎了口氣,「君生我未生,君有我未有。」

  老三笑不可抑,最後說:「怎麼不問問我啊?」

  毛毛:「一看就知道沒有麼。」

  老三:「……,小姑娘——」

  毛毛:「我看上去很小嗎?」

  老三:「好吧,大姑娘——」

  毛毛:「我看上去很大嗎?」

  老三:「……流氓!」

  「……」

  毛毛剛要開口,安寧明智阻止:「你們吃完晚飯打算做什麼?」阿毛的流氓三部曲是:「躺床上,脫衣服,腿張開。」她確定毛某人在任何場合都講得出來。

  「目前還沒有節目,不過莫庭可能要忙公事,嫂子有什麼建議嗎?」張齊笑問。

  沒建議。安寧為難,開了頭就要接下去,苦思冥想出來一個:「要不要去看電影?」

  四道聲音同意,只是徐莫庭旁若無人地低聲對她說了句:「他們去吧,你陪我。」

  安寧心一跳,但馬上鎮定下來,倒是看周圍人賤賤的眼神,有些無力,最後不知怎麼思維轉到:與其自己尷尬還不如讓別人尷尬,於是微一側身吻了一下某人的嘴角:「好啊。」

  「……」

  後來張齊對徐莫庭直感慨:「你家那位還真是……爆發力十足啊!」

  這邊徐莫庭敲打筆記本電腦的手略一停頓,想到什麼低垂的眼眸微閃爍,口上隨意問道:「昨天的電影怎麼樣?」

  張齊苦笑:「我只能說大嫂的朋友太強悍了,只不過我跟老三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只要電影裡有兩男的對視超過兩秒鐘她們就尖叫?」

  ***

  徐莫庭雖在外面呆過一段時間,外國人男歡女愛稀鬆平常,但他的骨子裡對待感情卻是傳統而嚴謹的,也可以說是「從一而終」,他不習慣東張西望,於是認定了一樣東西就不會再去多作改變,在他看來這種秉性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他只是習慣確認之後一路走到底。

  將鑰匙放在桌面上,抬眸看了一眼抓著門欄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門口?」

  「沒啊。」安寧一笑,將手放背後面慢慢走進來,嗚……死定了!她剛才耍了流氓……會不會被報復啊?安寧到現在都還想不通自己怎麼就熊熊撲過去主動吻了他,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定是腦抽了。

  小心踏足,這是安寧第一次進入徐莫庭的住處,相當乾淨整潔,地上鋪著奶白色的地毯,客廳正中間放著一個簡易式活動書架,沙發是淡色系的,配著地毯非常簡約大氣,臥室跟廚房都是開放式,整體寬敞卻並不空曠,一切都恰到好處……果然是一絲不苟的人嗎?

  回過神來時,看見站在床邊的人正在脫去那件黑色開衫,安寧從瞠目結舌到沉湎酒色,呃,身材真好,皮膚也好……不對不對……「你、你脫衣服做什麼?」

  對方只皺了下眉頭,「我不喜歡身上有油煙味。」說完已經拿出床沿的一件白襯衫套上。

  垂淚,她不CJ(純潔)……

  誰知那邊的人卻輕聲一笑:「你想我做什麼?」

  「沒……」這絕對是發自肺腑的。

  莫庭看著她,某人立即抖擻精神開腔:「你辦公吧,我在旁邊看書,不會打擾你的。」

  徐莫庭確實沒再搭理她,開了手提做正事了。

  時針一秒一秒過去,兩人的空間裡,有種獨特的靜謐。

  安寧先前在書架上隨手拿了一本《國際政治》翻看,剛開始看得挺認真,過了大概一刻鐘,覺得手上的這本書有些無趣,於是無所事事在暗光中觀察他……徐莫庭在燈下的剪影煞是好看,拿筆寫字的樣子也是獨樹一幟明快有型。

  安寧有些出神,拿起旁邊的一支筆在廢紙上塗畫……

  「你動什麼?」他側過頭來。

  「……我沒動啊。」

  徐莫庭莞爾,眼瞼半掩,遮住一抹微芒:「那你在看什麼?」

  「……我沒看啊。」嚴謹地低頭翻了一頁《國際政治》。

  安寧感覺原本安靜的空間裡湧起一股流動的念力,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徐莫庭已經走到她面前,某人不由微愣,而他伸手過來……散開了她的髮絲。

  安寧強制鎮定扯出一抹笑容:「公事做完了嗎?」

  莫庭只是看著她,手慢慢下滑,經過眼角,臉頰……當唇在下一秒印上她的嘴唇,莫庭感覺到她輕顫了一下。

  他微斂眉,反覆告誡自己,要慢慢來,在這個環節上出不得錯,清楚對方不習慣太急切的感情,所以態度上一直有所保留,可他發現如今連不動聲色都有些難度了,尤其她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安寧,要不要吻我?」他抬起頭,聲音帶著勸誘。

  室內一片寂靜,安寧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而徐莫庭這一邊,握在手心中的髮帶有些緊。

  安寧心一橫,當時想的是:每次被強-吻很吃虧啊,而且……好吧,她的確又被色-誘了,一想通就伸手攬緊他脖子,直接將嘴唇貼了上去,因為起身起得太突然,腳下趔趄,結果就將他撲倒在了沙發上……儼然一副色-欲熏心?安寧面部燒紅,而躺在下方的人一副任君欺壓的模樣。

  剛要狼狽退開,可又想:反正都這樣了,乾脆來一個一不做二不休(怎麼想過去的?)……

  回憶起他吻她時的步驟,於是伸舌頭舔了舔他微抿的嘴,身下人漆黑的眼睛望著她,手不著痕扶住她的腰,輕啟唇,任由她深一步的侵犯……

  ……潮潤溫熱的氣息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心悸……

  直至突然的開門聲驚擾了沙發上的兩人,正行不義之事的人暈乎地抬起頭,下一刻差點摔下沙發,幸而徐莫庭敏捷地將她摟抱住,莫庭看到來人也是稍有訝異,隨即平靜自若地叫了一聲。

  媽?伯母……某人的驚愕難以平復……她剛剛是不是很飢渴地在侵犯她的兒子啊?

  安寧埋在徐莫庭的頸項想就地悶死算了,而莫庭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轉頭問母親:「您怎麼來了?」

  徐女士已經收拾了表情,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只笑道:「給你送點吃的過來。有朋友在?」

  安寧沉吟,就算再丟臉還是要禮貌打招呼啊……正想推開身邊的人,結果對方不配合,依然抱著她,安寧疑惑地抬頭,發現他也在看她,眼睛裡面透露出一些色彩,直接坦然熾熱。想當然地某人臉紅了,而對方在她耳邊說了一句,然後若無其事鬆開手,起身過去接了徐女士手上的一袋食物拿進廚房:「您一個人過來的?」

  「嗯。」女士笑著跟進來,安寧已經站起來輕喚了聲「阿姨好」。什麼叫「等會你可以繼續……」啊?

  「你好。」徐媽媽此時才明目張膽地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本不想嚇壞人家,可忍不住問:「小姑娘跟莫庭是同學?」

  「恩……」

  「媽,茶還是純淨水?」

  「我坐坐就走你別忙了,倒是怎麼不給小姑娘倒一杯?」徐女士見安寧面前的茶几上空空如也。

  安寧瞄了一眼先前徐莫庭遞給她的茶杯(御用的),唔,被坑了?「恩……阿姨,我不渴,沒關係。」

  徐女士見她說話輕柔帶怯,不免寬慰道:「不用緊張,跟阿姨聊天就當是在家裡跟媽媽聊天一樣。」

  安寧點頭,其實她是真沒緊張,就是……尷尬啊。

  徐女士對獨生子的私人生活並不會多加干涉,一向持樂觀態度,只是兒子交上女朋友,多少感覺這不算小事,以前在國外就是獨來獨往,她還勸說過如果有喜歡的女同學可以嘗試著交往,結果他總說目前沒這項打算,書一年一年讀過去,當媽的是真有點擔心自己這清高的兒子最終來一個「不婚」,多少擔憂……

  忍不住又對面前的姑娘仔細一番打量,長得確實舒心,他們這一輩人最相信看面相,鵝蛋臉,人中清晰,山根略淺,眼神清透,是最適合宜家宜居的,倒沒想到自己兒子喜歡這種溫婉型。

  「你叫什麼名字?」

  安寧有問必答,報上姓名。

  徐女士念了一遍,疑惑道:「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安寧承認自己的名字比較大眾化。

  徐莫庭這時靜靜說:「她的名字比較大眾化。」

  「……」不用這麼直白吧?

  徐媽媽也笑了:「什麼時候過去阿姨家裡吃個便飯?」

  安寧求助地看向靠在洗手台邊就不過來了的某人,對方接受到她的目光,幫忙答曰:「下個週末吧,她這段時間比較忙。」

  「……」

  徐女士頗感安慰:「你爸爸這段時間也是忙進忙出的,兒子帶女朋友回家估計可以讓他清閒上一天。」

  安寧:「……」高幹家都是這樣「一意孤行」的嗎?

  離開時徐媽媽輕攏了攏她的長髮笑著說:「六七歲之後還是頭一回見莫庭這麼粘人。」

  粘人?

  於是安寧望著翻著手邊的資料跟同事打電話的某人……阿姨,您一定是搞錯了。

  過九點的時候徐莫庭開車送她回學校,在經過一家餐廳時轉頭問她:「要吃宵夜嗎?」

  而車已經停穩在停車道上,安寧:「……」

  她今天一直有點無言以對,實在是之前被刺激到了,仔細想來雖然是她佔優勢,但好像又是被誘惑地去占的優勢……最後還在那種情況下見了家長,雖然表面風平浪靜,嗯……事實好像也是風平浪靜?

  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被坑了……

  兩人推門進去時,就碰到一位顧客在跟櫃檯處爭執,安寧後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面熟,之所以會難得的一眼認出來,只因前不久臉上的傷疤便是拜這號人物所賜。

  安寧從她背後經過時她剛巧退後過來,徐莫庭反應及時,將粗心的某人先一步拉回身邊。

  轉過來的女生被面前的人嚇了一跳,不由狠瞪了安寧一眼,隨即像是認出了她是誰,剛皺了眉便又見站著她旁邊的人,不知怎麼一怔,最後只啐出一句:「要死了,真倒霉!」罵罵咧咧跨出了餐廳。

  安寧不解:「見到我很倒霉嗎?」

  徐莫庭一笑,走到位子上坐下的時候問了一句,「認識的?」

  安寧想了想,她其實並不擅長複述社會類事件,於是只說有過一面之緣。

  莫庭也沒興趣對此多問,示意服務員,點了兩份涼綠豆湯。

  「晚上少吃一點。」

  安寧看他,最後扭頭看窗外的夜景,沒錯,是她想來吃宵夜的……

  「不過你應該多吃一點。」

  安寧扭回頭。

  對面高俊的某人挺認真地說道:「下次你要吻我的時候可以再有力一些。」

  ……這就是所謂的真正的耍流氓嗎?安寧突然頓悟過來……她才是一直在被他耍流氓…吧?

  這天某人飽飽地回到宿舍,薔薇等人已經看完電影回來,嘴上一直在說著:「現在的男人好純情啊。」

  「……」
  
  ***

  「阿喵,妹夫什麼時候請我們吃飯啊?」薔薇。

  「是啊,都快到年底了,地主家都沒有餘糧了。」毛毛。

  「如果說是地主——徐莫庭不正是麼。」朝陽。

  「……」安寧。

  一天的最終落幕。

  隔日一早安寧換上正裝趕車上班,當時已經晚點所以沒有前往地鐵站,而是到前門的公車站打的,高教園區裡X大附近一共有三所學校,這個站牌通常等的人最多,基本上坐公車跟擠沙丁魚罐頭一般,而這個時間點連打的都困難。

  正沉吟間聽到身後有人在說什麼「就是她嗎」之類的,安寧剛開始沒在意,如果沒有那句「她真的是江旭的XXX」某人肯定自始至終目不斜視,嘈雜聲中聽到某個略微熟悉的名字,讓她稍稍留意了一下,隨後就是「也不怎麼樣嗎」或者「XX又高又瘦明顯比她好看麼」等等。

  安寧回頭過去,眼神安靜,神情淡然,莫名的有股不可侵犯的感覺,讓說的人斷斷續續消了音……而她心中想的是:……她被多少人關注了?

  一道「哈嘍」在這時不期然地響起,「大嫂你也趕早吶?」老三已經走到她身旁:「要去單位?」

  「嗯。」

  「今天天氣不錯。」老三跟她扯了幾句,最後笑問:「要不要幫您恐嚇一下?」暗示性地瞥了眼後方。

  安寧笑歎,原來他剛才一直站在人群裡。「謝謝,但是恐嚇會被處分的。」

  老三不禁唏噓,想到什麼忽然靠過來說:「大嫂,江旭跟老大比差遠了。」

  「……」有什麼深意嗎?

  「喂,李安寧。」

  安寧不疾不徐地轉頭,剛才交頭接耳中的一名女生站出來。安寧並不喜歡成為眾人的聚焦點,於是態度稍顯冷漠。

  「我想跟你談談。」女生:「我欣賞江旭,我要他,我奉勸你最好退出。」

  「噢。」絕對的配合。

  但對方顯然當她是在敷衍,「你根本不瞭解他。」

  「嗯,不瞭解。」

  女生的眼睛瞇成一條線:「李安寧,你沒有權利綁著他。」

  安寧撫額,最終認真開口:「我對他沒有興趣,我看你是完全找錯對象了。」

  「你說傅薔薇?呵。」

  這聲「呵」讓安寧微皺了下眉頭,語重心長道:「同學,耶穌說,你們得不著,是因為你們不求。你們求也得不著,是因為你們妄求。」

  「……」

  「噗!」接二連三的有人笑出來。一直想要出手,卻顯然不用幫忙的老三也已經笑開了。

  當天老三在車上給徐莫庭發短信:「大嫂太酷了!」

  而當天安寧上班遲到了。

  

  中午收到徐莫庭短信:「今天起晚了?」

  「……恩。」隨即一凜,他早晨不會也在人群中吧?

  「我下午在學校有場友誼賽,你要有時間可以過來看一下。」

  「噢。」

  兩分鐘後徐莫庭發過來:「你可以再敷衍一點。」

  「……」終於目睹到了老大的本性嗎?安寧剎那悲喜交加!

  說來也巧,這天下班回到學校,經過體育館時見到入口站滿了人,有點納悶。有人回頭發現老同學,慷慨激昂的D君向她跑過來,「阿喵,你男朋友在裡面打球噢,超帥!」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D君拉了進去。

  館內熱火朝天,觀者雲集,而她第一眼便發現了徐莫庭……不能怪她,只是某人太過眾矢之的,球場上的徐莫庭像是換了一個人,紅白相交的運動衫下有種形於外的不羈,舉手投足間的威懾力不由人反駁。

  比賽已臨近尾聲,鼓掌,吶喊、助威聲不絕於耳,徐莫庭傳出球的時候不由停了一下,朝體育館門口望來一眼,眼神交錯的一瞬間,安寧莫名的一陣緊張,一種奇異的感覺油然而生,似曾相識的場景,記得以前有一回經過食堂後面的籃球場,也看到過他打球,然後他停下來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某人下意識又左右看了看,嗯,美女。

  場上接回球的徐莫庭已經突破重圍將球帶入禁區,正當對手以為他會投球時,一個巧妙的轉手將球傳給了後方已經退居三分線的隊友,張齊躍起,完美的空心球,三分,精彩的結束!

  吶喊聲震耳欲聾,不得不承認,被勝利光環籠罩的徐莫庭更加耀眼奪目,優美流暢的背脊,飄逸潮潤的黑髮……而當他慢慢朝這邊走來時,安寧覺得,剛平定下的情緒又莫名波動起來了。

  「你在東張西望什麼?」 在萬眾矚目下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說。

  「……」就知道是被說教的……

  「來多久了?」

  「剛剛。」安寧盡量平淡地開口,雖然內心些微窘迫。

  另一邊,裁判員已經招呼大家集合,徐莫庭清楚現在自己的狀態有些松怠,擔心再站她面前情緒稍一放任,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於是跟她說了一句,「等我一會。」便轉身回歸隊伍。

  剛徐莫庭過來自動退居二線的D君此刻又湊上來,伸手攬住安寧的肩膀,口中唸唸有詞:「沾點光沾點光。」

  「……」

  莫庭走到席位邊拿起水瓶喝了幾口,裁判員已經正式宣判比賽結果,77比68外交系勝,場內又是一片激昂,綵帶齊飛,一名穿著裙裝的女生走到外系的隊伍裡,對徐莫庭笑道:「去哪慶祝?」

  莫庭將手上的護腕脫下,口中只淡淡道:「你們去吧,我不餓。」

  她也不介意,「張齊,你是隊長,說句話吧。」

  「團支書大姐,徐莫庭明顯有事麼,您就別折騰了。」

  「是啊是啊!」隊友們附和,贏了球的心情都有些high,而徐莫庭已經拿起拎包,拍了下張齊的肩便朝門口走去,當站在安寧面前時徐老大說道:「走吧,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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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在等徐莫庭完澡……

  他的寢室是第二次來,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安寧思考著一個問題:如果薔薇來此一遊會不會去掀校長的桌子?物理系的宿舍連單獨的床位都沒有安置,上下鋪,薔薇是上鋪,一度摔下來打過石膏……恩,會掀。

  當徐莫庭身穿浴袍從浴房出來時,就見某人處在認真沉思的狀態裡,他停下腳步,然後退後,姿態閑雅地靠在牆邊,看著她。

  除了稍顯清瘦了的臉,她似乎高了一些,曾經安靜的輪廓變得溫和透徹,執著憂慮的眼睛已經坦然……慢慢清晰的美麗,像一隻蛻變中的蝶,讓觀賞者不知不覺沉入下去。

  一見鍾情?好像已經說明不了。

  一些感應安寧回過頭來,她算是處驚不變型:「嗨。」

  莫庭已經站直身子繞過她,走到衣櫃前穿衣服,開著的櫃子門半掩挺拔的身影,安寧看窗外……

  「……恭喜你贏球了。」

  徐莫庭穿戴整齊走到飲水機邊倒了水喝。「謝謝。」

  安靜,安靜……「呃,你身材很好。」

  「咳。」真正一向處事不驚的人被嗆到了。

  安寧意識到什麼,臉上泛紅:「我……我開玩笑的——」開始語無倫次。

  莫庭微瞇眸:「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不怎麼樣?」

  不是!安寧搖頭:「比、比GV裡的還要好,真的。」

  「……」萬籟無聲。

  安寧頓悟過來之後……還是讓她死了吧!!

  徐莫庭看著埋進沙發裡的人,不禁失笑,語氣輕描淡寫:「走吧。」

  「……去哪裡?」氣若游絲。

  莫庭已經過來將她拉起,「你不是餓了麼?」

  安寧抬起頭,徐莫庭對上她坦率卻略顯迷濛的眼眸,只感覺心口一緊,最終問道:「安寧……要不要吻我?」

  「嗯?」對方親暱的提問和貼近都使她有些神思恍惚。

  時間彷彿又倒回到某一個空間,溫熱的體溫,清新的帶著貪念的味道,她一直懵懵懂懂的,可他卻是那麼想……想撕裂她吞入腹中,盡歸自己所有。掩埋的一些東西一旦被挑起,就有點想入非非了,但,顯然還不是時候,低頭間徐莫庭已經恢復平淡的表情。

  「你在什麼單位實習?」

  「……龍泰。」

  沉默了片刻,徐莫庭說:「搬去我那住吧。」

  這回是真嚇得不輕,安寧站起來的時候險些撞到徐老大優美的下巴:「你開玩笑的吧?」

  「龍泰離我的住處只有十分鐘路程。」

  這算是循循善誘嗎?

  「我喜歡住寢室。」嚴謹地回答,聲音卻緊張得乾巴巴。

  徐莫庭看著她,不禁笑出來,最後越笑越過分,安寧火大……不過,第一次看他開懷的大笑,竟然覺得瀟灑不凡,神采風揚……

  心裡的某根弦被輕巧地撥動,而徐莫庭已經站起來,上前一步,乾脆地在她嘴角一吻:「也好。」

  「……」

  被耍了?

  其實他剛剛只是嚇嚇她吧?!

  當天4號樓二樓的走廊上,一個秀氣的零錢包正中某道英挺背影。

  來往行人霎時停下腳步行注目禮。

  隔天外交系的大樓裡傳出眾多流言,其中被眾女生鄙視,最沒有可信度的一條是:「外交系老大被其夫人虐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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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1:22
第九章  冷暖自知

  作為有名師兄江旭中意的「幸運兒」亦或形象大使比賽之後跟外交系老大也有牽扯的人物,李安寧現在所到之處均能引來不少非議,然則一米六五的身高再加上無意識狀態下呈現出來的「高傲」姿態,令觀眾們只敢嘀咕不敢明講。

  說回江旭一事,要追溯到三周之前,他與同伴友人喝酒,當時江旭心情不怎麼好,一瓶紅干下肚,酒後吐真言說自己中意物理系一女生,隔天此事就被當日同去陪酒的某一人傳出,以致江迷撕心裂肺,少不了一輪追查,最終落實到物理系一名姓傅的人身上,一些膽大的女生就直接上門過來挑釁了,而傅某人也不否認:「是我,怎麼著?」

  然而一些精明人士從蛛絲馬跡出發,順籐摸瓜發現其實另有其人,這其人便是傅薔薇的室友,因為據說江師兄曾經「主動」找過她數次。

  當時徐莫庭在寢室裡聽到這消息,只冷哼了一聲。

  最無辜就是李安寧了,什麼都沒做就成了緋聞女主角。而最近還有一條說是她虐待外交系老大……安寧欲哭無淚,江旭的事情可以不在意,可是,可是她什麼時候虐待徐莫庭了?

  因為精神壓力過大,導致數天上班遲到,狀態不佳。這日剛踏進辦公室,主任就過來頒布消息:「今天院裡有人下來視察,本市市長也在其中,我們這些基層員工務必做好本職工作,隨時以最佳狀態恭候。」

  佳佳舉手:「我們化驗科也要列席嗎?」

  「不一定,但如果他們過來我們至少要做到不出紕漏,提前準備總不會錯。」主任說完走到李安寧面前道:「等會你去上面幫一下忙,今天老闆那邊人手可能不夠,楚喬說你辦事不錯。」

  「噢。」

  正與主任做細節溝通,佳佳一臉期待地站到她旁邊,直到結束安寧轉身詢問,她才略顯激動地道出乾坤:「安寧,你上次去陪老闆吃過飯是吧?有沒有遇到一位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皺眉間還帶著一股冷傲的男人啊?」

  「沒有。」

  「……」

  同事甲大姐:「那有沒有一個大概三十來歲,四十歲不到,成熟穩重,資金雄厚,戴無框眼鏡,手錶是勞力士的一款限量版,聽人說話時總是微微偏頭……」

  安寧忽然有一種奇異的預感,不會是……

  「他姓周。」

  安寧:「……」主任,我能不能收回那個『噢』啊?

  中午的時候賀老闆的直隸秘書一通內線電話下來。正整理資料的安寧靜默片刻,最終背一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出門了。

  主任在她臨走前提醒道:「安寧啊,都是政府官員,小心伺候著。」

  喳。

  剛到十五樓,正準備去秘書處報到,結果是楚喬先看見她。「安寧!」

  安寧回過頭來叫了聲楚經理。

  「又麻煩你上來幫忙。」

  安寧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她心理已經調試完,既然躲不過也就顧不得了。

  楚喬也不拐彎抹角:「其實是上頭點名讓你過來的,安寧,原來你認識周錦程?」

  「恩……我要做什麼嗎?」

  楚喬一笑,也不介意她轉移話題,說明接下來的事項:「等會要麻煩你跟阿蘭泡茶進去,如果他們問到公司的事情你知道的都可以說明。噢,還有,一會兒你陪我跟他們去各部門轉一圈,介紹由我來,你只要跟著就成了。」

  安寧點頭,阿蘭過來朝她笑笑,順便把手上的一次性茶杯分給她一半,「裡面有一位是我的夢中情人。」

  安寧表示理解。

  推門進去的時候,原本泰然的李安寧,在看到站在窗邊的人時差點腳下一滑。

  阿蘭抬頭看她一眼:「怎麼了?」

  「沒事。」盡量平穩地端著盤裡的西湖龍井,舉步行進,賀天蓮接過她的茶杯時笑道:「辛苦你了。」

  安寧也一笑,剛要往左繞,結果大老闆說:「去跟你舅舅打聲招呼吧。」

  「……」

  「錦程來的時候還在說呢,這邊有一位親戚在。」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聲音宏亮:「原來是外甥女啊?」

  周錦程坐在一邊的席位上,呈現出來的是應有的身份和立場:「算是。她是李啟山的女兒。」

  這一句話讓不少人停下了動作,安寧皺眉看著周錦程,最後過去將茶杯輕放在他的桌面上。「請用茶。」

  「在這邊做得習慣嗎?」

  「……恩。」

  周錦程似乎也只是隨口問問,朝她微點頭,喝著茶跟旁邊的人作交流了。

  然後安寧每送出一杯茶,都會得來幾句,「姑娘,你父親在本市任職時對我可是恩惠有加啊。」「以後來伯伯家吃飯。」等等……

  再往右走就到窗邊了……原路返回嗎?嗯,用長遠的眼光看,不可行。

  佳佳你應該說清楚麼,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皺眉間還帶著一股冷傲的男人……這形容也太大籠統了。

  安寧踟躕地走過去,將盤上最後一杯綠茶遞出。

  「謝謝。」他道。

  安寧擺手:「呃,不敢當。」

  站立在旁邊不遠的兩人側來一眼,其中一名年長的笑出來:「莫庭,不要對人太冷淡了,人家小姑娘見你都緊張了。」

  安寧:「……」

  徐莫庭雙手轉捏著手上的紙杯,他的姿態一向偏傲慢,不想搭理的人事物,他都如同是一個局外人,只站在外面看著事態發展。這會兒倒是笑了,平易近人,「你緊張了?」

  「……」有過多次類似經驗的人可以肯定他是在作弄她——下意識就瞪他一眼,明智地轉身走開。

  莫庭的目光輕微一閃,低頭間的一抹淺笑再真實不過。他發現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被安撫了……抬手輕撫眉心,雖然不願承認,但好像確實是被吃死了。

  抿了一口手上的茶,他從來不喜歡紙杯,也不喜歡綠茶。

  發現前方的注視,抬頭對上周錦程若有所思的眼神,莫庭微頷首。

  安寧走出來時,一直聽他們說話的阿蘭就表現得有些興奮過頭:「安寧,你站他面前不緊張嗎?」

  某人不由咳了一聲,「你看中的是徐莫庭?」

  「他姓徐?」

  安寧:「恩……我猜的。」

  阿蘭已經狐疑地盯住她:「我差點忘了,安寧小朋友你貌似也是太子黨啊,說,是不是跟他家世交來著?」

  「我——」我媽媽只是一名語文老師。

  不容拒絕地打斷可能有的借口:「李安寧,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來公司,是誰帶你參觀的,是誰領你去食堂吃飯的?是誰——」

  安寧投降。「如果只是介紹認識……我試試。」這算是賣「友」求榮嗎?

  阿蘭感激涕零,而後又著魔似的低語:「他真是令人驚歎是不是?跟我們年紀一樣怎麼就這麼——這麼難以形容呢!」

  安寧猶豫著開口:「阿蘭,我比你小一歲。」

  「……」阿蘭:「我永遠十八!」

  「……好吧。」

  兩姑娘的無聊八卦沒聊多久,楚喬就過來叫安寧「遊街」去了。

  賀天蓮跟幾位領導在前面談笑風生,一幫人跟著走馬觀花地過場,安寧走得最慢,到技術部時周錦程等著她上來跟他一道並排走。

  安寧原本想裝得若無其事一些,結果對方第一句話是:「我下周回G市,你跟我回去一趟吧。」他說的是陳述句。

  安寧心裡一疙瘩,口上只道:「下星期我可能會很忙。」

  「我跟你老闆打過招呼了。」

  腳步不由停頓下來,心裡微微不平和,沉靜地略低下頭,「我不想過去。」多年來又一次任性說話,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應付各類突發事件,可顯然高估自己了。

  一陣短暫的沉默。「那你想什麼時候過去?」周錦程退一步。

  我哪裡都不想去。安寧正要開口,身邊有人輕攬住了她的腰,清淡的語調是熟稔的。「她哪裡都不會去。」

  空氣被奇異的氣氛籠罩著。周錦程看著她,安寧垂下眼瞼,即使到現在,她還是有點害怕他的為人處事。

  「抱歉,失陪一下。」徐莫庭帶她出去的時候,安寧臉上有些躁熱,她為自己的軟弱感覺慚愧,可有的時候會突然想要依靠一個人,因為此人可以信賴。

  「莫庭,你真好。」她低低開口。感覺身邊的人腳下一滯,進到會議室時,安寧剛要說先坐一下,就被人托住後腦勺壓在門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住了,舌尖在第一時間攻城掠地,急切地糾纏,引導她回吻,讓她的唇舌沾染上自己的津液……當激吻變成細碎的輕舔,安寧覺得整個胸腔都被抽空了,潤濕渙散的雙眼對著面前的人,徐莫庭垂眸,阻隔某種青春的誘惑。

  安寧平復心慌意亂,尷尬極了,這裡是她的公司,隨時會有人進來的會議室……忍不住又瞪了某人一眼。莫庭難掩胸口的輕微悸動,不過開口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一起吃晚飯?」

  安寧現在腦子還被他弄得混混沌沌的,不知怎麼就說到:「我室友問你什麼時候請她們吃喜宴?」

  一絲驚詫從徐莫庭的眸光閃過,隨即斂下,微微一笑:「那就今天吧,夫人。」

  「……」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下門,「安寧,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是佳佳。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說詞,安寧呻吟著埋進徐莫庭胸口,丟臉丟大了!

  這天周錦程離開時,對她說了句,「我會找你再談。」

  安寧對人一向絕情不起來,但最終還是說道:「如果想回去我會自己回的。」

  發動車子時周錦程攏起了眉心,看著後視鏡中慢慢走向她的清俊男子,如果是徐莫庭,那就難辦了……

  ……

  ***

  安寧很想將喜宴這詞收入腹中,當沒說過。或者說等下一次,至少等他忘了這詞。於是不擅長撒謊的人吞吐地開口:「我手機沒電了——」

  「用我的吧。」灰色的機子已經遞過來。

  安寧踟躕著接過,扭頭看了一眼車窗外閃過的街景,低頭撥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請問你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軟音調。

  不由輕歎一聲,「是我。」

  對面的人停了停,隨即恢復正常嗓門:「還以為是帥哥啊啊!阿喵你幹嗎啦,好端端的換號碼打?」

  我也不想啊,「毛毛,要不要出來吃飯?」

  「你請客?!」

  「呃,徐莫庭請客。」

  對面一片嘶叫聲,良久之後是薔薇接手:「阿喵,我們強烈要求去妹夫家裡吃飯!」

  「……」安寧回過頭去詢問當事人,當時抱持著徐莫庭畢竟是「難說話」的最後一絲僥倖心理,然而事實總是出乎她設想。

  「可以。」這麼容易。

  安寧報上地址,掛斷電話後想到一個現實問題:「你那裡吃的夠嗎?」實在不是她多慮,毛毛她們吃東西堪比蝗蟲過境。

  徐莫庭打著方向盤,「不夠,所以要先去趟超市。」

  跟徐莫庭逛超市會是怎樣一種場景?安寧望著旁邊推著推車的清俊側影,說實話,他的相貌身材都算出眾,即便普通的休閒裝都能穿出一些特別的味道,徐莫庭也許低調,但並不表示他的出色不會受人注意,已經有不少人擦身而過時向他們投來視線。

  「能吃海鮮嗎?」走到冰櫃區時,他突然靠近在她耳邊輕聲問。

  「……恩。」

  莫庭俯身挑了幾份冷凍食材,安寧忽然想到薔薇無酒不歡,於是拉了拉身邊人的衣袖:「莫庭,我可不可以買酒啊?」

  這句話出來兩人倒是都停了一下,這麼自然而然的對話,猶如多年的情侶,安寧馬上咳嗽一聲轉身走開:「我去拿酒,你等一下。」

  徐莫庭直起身看著跑開的人,嘴唇淡淡勾起一縷淺笑。

  安寧剛轉進過道裡,就被一人輕拍了下肩膀。

  「李安寧,又見面了。」

  側過身來,面前高大的男生正對著她嘿嘿笑著,安寧有些驚訝:「副班長?」

  「難得這麼快就認出我啊。」對方莞然。「逛超市呢?」

  「嗯。」

  副班長似乎有跟她聊天的興致——安寧不知道怎麼跟他說明她趕時間。

  「副班長,你不是在日本留學嗎?」怎麼會在這裡的?

  「回來了!我只是交換生,去外面一年而已。」說著聯想到什麼,「徐莫庭不是也一樣。」

  聽到這一句,安寧疑惑:「什麼一樣?」

  「哎?你不知道嗎?他學校在美國,來這邊交流一年,今年底差不多也應該要回去了——」

  短短的幾秒鐘,安寧的心情慢慢慢慢沉澱下去。

  一向看慣李安寧的淡然從容,突然見到她面上的憂鬱有點不太能適應,意識到她可能跟徐莫庭之間的關係,副班長尷尬:「我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沒。」安寧搖頭,倒是提出一個疑惑,「呃,副班長,這種情況應該是跟你的剛好相反吧?」問完非常不好意思,因為對方的臉色極差,連忙補救:「其實也可以說是異曲同工的!」

  「謝謝你的安慰。」某人輕歎。

  直到副班長離開,安寧在酒架前徘徊了半分鐘才走回冷櫃區,莫庭正靠在車邊等她。

  在安寧平和地對上他的目光時,對方遞出一抹淡笑,並沒有催促的意思,「選好了?」

  安寧「恩」了聲,過去將手上的東西放入推車內。

  「怎麼了?」徐莫庭一向是直覺精銳的人。

  安寧被他問得拉回心神,微微搖頭:「沒,沒什麼,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噢?」表面風平浪靜,走了兩步不動聲色問道:「我認識嗎?」

  畢竟不擅長撒謊,「是高中裡的副班長。」

  莫庭這次沒再追問下去,也可以說是克制,可能是隔著那許多關係的緣故,讓他藏起了一些陰暗面,每一個舉動都精打細算。

  駕車到達公寓時毛毛她們已經在樓下候著了,一見安寧就上來一通亂抱,作多年不見狀,回頭喊妹夫都喊得熟門熟路。

  在電梯裡的時候毛毛嘴裡一直嘀嘀咕咕著:「竟然能進到徐莫庭的家裡,竟然能進到徐莫庭的家裡……」

  安寧偷偷挪開一步,手臂不小心碰到徐莫庭的,又下意識退開一步。她沒有發現對方的眼睛微瞇了一下。

  薔薇諂笑:「不好意思啊妹夫,來這邊打擾你——們。」

  「沒事。」對方很好說話。

  朝陽:「我們家阿喵以後就拜託您了。」

  「應該的。」

  安寧:「……」

  進到公寓時毛毛東摸摸西碰碰,又是一陣咕噥:「高檔,真高檔,咱們家阿喵發達了啊。」

  「……」依然是某人。

  徐莫庭脫了外套,「稍等二十分鐘,你們自便。」

  三人:「等多久都沒關係!」

  很難想像徐莫庭這樣的人能進得廚房,而且並不覺得突兀,捲著袖子,黑色的圍裙綁在腰際,閑雅的站姿,動作嫻熟。

  坐在沙發上的薔薇靠到安寧耳邊低語:「你家男人真的是無所不能啊!」

  朝陽:「風華絕代。」

  毛毛捂嘴一笑:「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

  「……」

  當天三人小組吃完飯在九點之前走人,十分識趣,安寧剛要跟著走,徐莫庭卻拉住了她,「我有事同你說。」

  也不指望已經奔進電梯裡的人。面對對方略顯沉靜的表情,安寧不覺想說點什麼,以掩飾自己的一些心慌。

  「今天的晚餐……謝謝你。」

  徐莫庭的眼中有著明顯的探究,像是要在她的臉上發掘一些真實的東西,下一刻,他伸手撫觸了一下她的側臉,雖然只停留了一會便放開。

  「安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這句話不是他第一次說,這次卻有些暗含深意。

  她的心臟漏跳一拍,但沒有吭聲。

  可能,再過幾個月,他們便已經分手。她有自己的簡單生活,本不想牽扯太多情感,可驀然回頭,發現這個人已經走進了自己的生命,現在要怎麼辦呢?

  安寧覺得難過,之前從超市回來的一路上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平時大而化之慣了,但今天的這一情緒卻有些不知如何排解。看著面前的人,突然就有點委屈,最終將手探了出去扯住他的衣服,將嘴唇貼上他的。也不管對方是不是願意,安寧一鼓作氣地追索。

  室內的光打在他的面頰上,讓原本英俊的輪廓看起來細膩柔情,平日裡精明的黑眸也更加深不見底。徐莫庭垂眼,已經伸手將門關上。掌心攬住優美的腰身,那力度似有鼓勵之意。

  男人的貪念有時不是意志能夠控制的,更何況當撩撥的人是自己心念的對象時,淪陷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的手指慢慢纏繞進她的長髮,像是牽制她,又好像讓她牽制自己。

  電話鈴聲這時候響起,驚醒了兩個意識朦朧的當事人。安寧驚覺到自己的行為,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猛地倒退一步,難為情是一定的,臉上潮紅,心虛到不行:「對、對不起。」

  鈴聲在響了五、六下後歸於安靜,而對面的人也一直毫無聲響,安寧抬起頭,她的身影清晰地倒影在他的眼中,這雙熾烈的眼睛此時蒙著一層迷離的霧靄,像是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莫庭將呆愣的人慢慢圈進懷中,兩人的身體貼合,填充了彼此之間的空隙。

  他靠在她耳畔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呻吟:「安寧,你是在引誘我嗎?」

  就這樣停頓了幾秒,直到徐莫庭歎了一聲:「我送你回去吧。」有時候他都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可能是為了避免再有親密舉動,接下來徐莫庭的動作堪稱合理有據,對視間還有一些溫潤的餘韻,卻誰都不敢大力觸動某根弦。

  車子的窗戶一直開著,風灌進來,沿途的路燈和婆娑的樹影一一掠過,都讓人感覺有些過分平靜。

  回到寢室時安寧就被眾人圍住了。

  薔薇:「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毛毛:「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抱你,吻你,摸你?」

  朝陽臉上一抽:「阿毛,為什麼我聽你講——anything,都會覺得噁心呢?」

  安寧坐到位子上,額頭抵著桌面,無聲地喟歎,沒有反應。

  這姿態倒是讓其餘三人有點摸不著頭緒了,好歹暴句冷幽默也可以啊。

  毛毛小心問道:「阿喵,你終於也慾求不滿了麼?」

  隔了好一會,安寧才重新抬頭,眉心微皺。

  出現了!薔薇在心中吶喊,所有被阿喵同學當面用這種千年難得不帶人氣的冷酷眼神射到的人,依照個人承受能力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心理創傷——據說會讓人產生一種被人無情地從五十樓頂一腳踹下去的錯覺。

  薔薇壯著膽子問:「阿喵,你跟妹夫之間——不會發生了什麼吧?」這麼快!不愧是大人物啊!

  朝陽拍案而起:「莫非他霸王硬上弓了?!」

  毛毛:「是不是我們今天吃太多了?地主家也沒餘糧了。」

  安寧無力與她們抬槓,起身拿了換洗的衣物進浴室。

  「我洗澡了。」

  片刻之後朝陽開口:「你們有沒有覺得阿喵在妖魔化啊?」

  「……」兩隻顫抖的土撥鼠。

  ……

  ***

  表姐:我這有一師姐,比我大兩歲,博士生,剛結婚。我想說的是,我跟她的聊天讓我倍受……感觸。具體對話如下:

  【表姐愛表妹:哇,這麼早就結婚了,好幸福啊。(她老公如同……就是八戒樣,不對,八戒尚且比他多幾分仙氣!)

  博士博士我最美:快點結婚吧,我結一次婚賺了20萬!你結婚應該也能賺到幾萬的。

  表姐愛表妹抽搐倒下。】

  表姐:我就琢磨不明白了,呵,20萬,接著她說就等著生孩子了,生完孩子等著養大他or她,她越說我越崩潰,原來思想真的可以差那麼遠。

  安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表姐一愣:怎麼,今天心情不好啊?

  安寧:沒有。

  表姐:跟你講一個笑話,「寫下你最深愛的一個人傷你最深的話——某男答曰:你進去啦?」

  安寧:……姐,爸爸讓我去G市工作。

  表姐:沒幽默感!不想去就別去麼。

  安寧低歎一聲:站著說話不腰疼。

  表姐半響回復:安寧,你好邪惡噢~站著做-愛不腰疼!

  安寧想,她的確是有點跟上不表姐的幽默了。將手機放進衣兜裡,瞄了眼此時站在實驗室外的人。

  傅薔薇正貼著窗口:「教室裡的人啊,不要為我的靜站而悲傷,如果我在裡面,你們一個也靜不了。」

  上面的教授已經滿臉黑線,隱忍再三。

  朝陽慶幸:「幸虧跟她不是同一寢室的。」

  毛毛疑惑:「有差別嗎?」

  安寧又歎了一口氣,舉手道:「老師,我需要傅同學的配合。」

  教授回頭見是她,權衡利弊之後,朝外頭喊了聲:「傅薔薇,進來吧,以後上課注意點!」

  薔薇進門一路握手過來,「謝謝,謝謝謝謝!」教授臉上紅白交加。

  「你幹嗎老是針對他啊?」朝陽等她過來不免問。

  薔薇說:「生活太無聊麼。」

  朝陽:「我看你是太無聊了。別研二再當課啊,否則我都要替你丟臉了。」

  薔薇:「有阿喵在麼。」

  安寧:「這學期我做項目,免考兩門。」

  薔薇一愣,立即趨步上前,「老師,您渴不渴?我給您泡杯茶吧?」

  朝陽轉頭,「太猥瑣了。」

  安寧第三次歎息。早上接了一通電話就一直有些情緒低落。這天剛出實驗樓又碰到這段時間頻繁來找她麻煩的一名女生,是上回在公車站牌處碰到過一次的,此人對她不服氣,於是莫名其妙地從追求江旭變成糾纏她,安寧不堪其擾。

  此時路過的一名同學看到這一對立場景立刻停下了自行車跑過來,「學姐,你沒事吧?」

  正等著安寧VS不良少女的毛毛三人見到來者,眼睛猛地冒出意味深長的光澤,劉楚玉啊……

  藝術學院陽光男生的自信並不能在喜歡的人面前發揮,一面在掩藏自己的緊張情緒,一面英雄救美。「我送你回去!」

  「李安寧,你真厲害啊,這麼快又多了一個姘頭?」

  劉楚玉皺眉頭:「你是女孩子,講話就不能好聽一點?」

  她哼笑:「我沒讓你聽啊,你可以滾的!」

  安寧第四次歎息,「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女生上前一步抓住安寧的手臂,「喂,你別走啊!李安寧,你別以為找了外交系的徐莫庭就了不起了,他——」

  安寧這時終於將目光移到對方的身上了,「他什麼?」

  清亮銳利的眼睛令某女不由一怔,竟不敢再造次。

  安寧本來不想製造對峙場面,輕巧地拉下她的手,「別說他的是非。」

  逆我者亡?「……」

  毛毛有些同情地奉上金玉良言:「同學,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薔薇攬住已經炮灰的劉楚玉胳膊:「山陰啊,來來來,跟姐姐說說,你最終到底是跟誰在一起了?」

  先前從另一幢樓出來的老三,算是聽了全過程,差點沒笑噴出來,但因對嫂子的室友尚且心存餘悸,不敢過來湊一腳,只用手機拍攝了這一幕,走出危險區時立即轉發給了老大。

  安寧這廂回寢室,剛到樓下就遠遠看見一輛車開過來,截住了她的路,車上的人開門下來,「寧寧。」

  「霍叔叔。」安寧有些意外,他是父親的司機,從她小學時就幫忙開車了,算得上熟悉,沒想到是他來載她。

  「好幾年沒見你了,都長這麼標緻了。」對方滿臉笑容,「走吧,你爸爸說跟你通過電話了。」

  安寧很想要臨陣逃脫,「霍叔叔,我能不能明天再去啊?」

  「你說呢。」霍大叔拉住她,「姑娘,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更何況我都過來了,你忍心讓我空手而歸的?」

  「忍心……」

  霍大叔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寧寧,怪不得周先生說你變了不少。」

  這段行程說長不長,安寧一路看著風景過去,多少有些不情願的姿態,霍大叔從後視鏡裡望她:「寧寧,你爸爸常提起你,你一直是他的驕傲。」

  「……恩。」

  到飯店時,霍忠沒再跟進去,安寧剛推門,服務員就將她領到了一張桌位前。

  李啟山年過五十,風采依舊,只是這幾年多了些許白髮,見女兒入座,示意服務員上菜。

  「半年沒跟爸爸見面了吧?」

  「嗯。」

  李啟山笑著給女兒斟茶,「最近很忙?」

  「還好。」安寧乖巧地拿起茶杯慢慢喝著。

  冷盤上來,李啟山讓服務員先上飯,嘴上已經說道:「今年又在龍泰實習?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這半年我對你太缺少關心,有什麼事,你也都不再主動同我講,錦程說你好像交了正式的男朋友。」

  「爸爸,我覺得龍泰挺好的。」

  「我沒有說這單位不好,但是你沒畢業,不用那麼急著工作。」語氣透著股不甚滿意,「你媽媽是怎麼想的?」

  安寧低頭,不想多說。

  李啟山也不勉強,他這個父親也是做得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對女兒畢竟有些堅持,「畢了業還是到爸爸那邊發展吧?」

  神情終於有些苦悶了,「爸,我不想離開這裡。」

  「寧寧,你沒必要為一時的陪伴去換未來,你媽——」

  「可是爸爸,」安寧輕聲打斷,「你的那種未來對我來說也是沒有必要性的。」

  李啟山看著她,最終歎了口氣,「有主見不是壞事。但是工作的事情別太早下定論,多一份考量,對你將來總不會有壞處。」

  父親已經難得的持不強硬態度,她也盡量配合,而父親沒有再問起「男朋友」的話題,只因他覺得無關緊要吧,其實,也好。

  徐莫庭並不是她的什麼人,他隨時有離開的自由,而自己也應該沒有陷得太深,所以也很好。

  安寧揉了揉略疲倦的眼睛。

  李啟山又問了一些學習上的事情,安寧有一句沒一句應著。跟父親的晚餐一完,原想自己打車回學校,但父親堅持送她。在宿舍樓下下車就霍然駐足。走廊的柱子邊站著的人正是徐莫庭,而他在對上安寧的眼睛時已經手滑入褲袋慢慢走過來。

  「這麼晚。」語氣裡沒有一絲因等待而產生的不耐。

  安寧站在原地,面對徐莫庭似乎始終冷漠不起來,「恩……你可以打我電話的。」

  「你手機沒電了。」他笑了一下。

  「咦?」安寧拿出手機查看,果然。

  李啟山也已下車,聽到交談的兩句,有些明瞭,只朝他們微點頭,沒有多停留。

  黑色的車子開出校門時,霍忠開口:「書記,他應該就是徐家的長孫了。」

  「確實一表人才。」李啟山笑道:「小孩子談戀愛,作不得準。出了社會,現實問題一面對,能有幾對功德圓滿的。」

  「倒也是。」

  這邊兩人剛轉到露天區,就有人揚聲喊了一句,安寧回過頭,不禁歎氣,這人是在她身上裝了跟蹤器麼?

  女生已經主動跨上前,臉上掛著不可捉摸的笑意,「百聞不如一見啊,徐師兄。」

  徐莫庭對不在意的人向來不會多看一眼,但因之前看過一個視頻,而且看了三遍,所以對面前的女生有一點印象,不過語氣冷淡,「有事?」

  「我跟安寧是朋友,我以為之前她是跟某某出去玩兒來著,呵呵,沒想到現在換成徐師兄了,有點驚訝而已。」

  安寧礙於徐莫庭在場,不便發作,只是無來由地有幾分不舒服。

  莫庭卻只是說了一句,「我愛她。」故而可以包容一切?

  這一句赤-裸的表白,不僅那名女生,連安寧都是措手不及。一向諱莫如深,令人莫測的徐莫庭突然直白起來,效果十分震撼。

  安寧的心砰砰狂跳,堪稱……慘烈。來不及表達情緒,就已被徐莫庭帶走,佔有權可以對外明示,但是親密行為他還不會大方到在閒雜人等面前表演。

  等某人回神時,發現已在幽靜的小道上。

  「我……」安寧此刻竟有些無法矯正自己的目光,他的注視專注地讓她覺得有些魅惑味道,絲絲入扣,波動心湖。

  她那天說了什麼最終自己也忘了,只記得月光朦朦朧朧地灑在他身上,也灑在自己身上。

  他在吻她的時候總是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他將溫潤的氣息埋入她的頸項。

  而有一點安寧不會知道,這個男人當時當刻略顯深沉的表情。

  …………

  ***

  「你可不可以不走?」

  你可不可以不走你可不可以不走……睜著眼睛望著室內朦朧光線下的天花板,神情有點怔怔的,整張臉也慢慢地升溫。這究竟是夢還是……安寧不確定,所以,萬分頹喪。

  等到陽光穿透寢室的窗簾,聽到下鋪毛毛摸索著上廁所。

  「幾點了?」

  毛毛嚇了一跳:「醒了啊,我看看——六點一刻。」

  電話響起時,朝陽也被吵醒了,「誰那麼缺德啊,一大早擾人清夢!」

  安寧黑線:「貌似是我的手機。」

  毛毛已經出來,將機子拋給阿喵。安寧看號碼是陌生的,猶豫一下才接起,對方一上來就是一句誠心的「對不起」。

  安寧沒聽出是誰:「你是?」

  這次換來對面幾秒沉默,「江旭。」

  「噢,有事麼?」

  「安寧,我很抱歉,事情我到現在才知道。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麼?這女生是我以前輔導過的一名學妹,行為比較叛逆——」

  安寧輕咳一聲,不得不中途開腔:「不好意思江師兄,我室友還都在睡覺,有什麼事情能不能晚點再說?」

  「……」

  在對方默許之下安寧收了線,跟她對頭睡的朝陽這時說了一句,「有些人在各類交際圈中都游刃有餘,但並不表示他人品卓越,只能說現實需要一些圓滑和恭維。」

  「我知道。」

  這一整天,事情應接不暇,安寧的腦子偶爾會放空,但做實驗的時候又必須保持清醒。

  同事佳佳端進來一杯吉林紅茶,香溢滿室,安寧抬頭時就見她屁股斜坐在她的桌面上,茶已經放在她手邊。

  「謝謝。」

  「昨天你沒來,我們博采眾議了一番,這麼乖巧婉約的姑娘私生活竟然如此神秘。」說完嘖嘖有聲。

  安寧輕歎:「你想知道什麼?」

  佳佳靠過來,「有沒有私家照?半裸全-裸都行。」

  原來是人都會被耀眼的東西吸引,不外乎她,安寧安慰了。「沒有。」

  佳佳站起身雙手捧心狀踱步,「太可惜了,想想他穿正裝的盛氣凌人模樣,回頭再看半裸的胸膛,哇,那落差絕對能令人心馳神往。」

  「……」

  「嘿嘿,安寧啊,有這麼一位男友壓力一定很大吧?」對方一副深表理解的表情,不過有件事要提醒,「阿蘭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阿門。」

  安寧也很想胸口畫十字。中午休息的時候果然阿蘭氣勢磅礡下來,逮到某人就是劈頭蓋腦一頓,總體來說就是如今都『這樣』了,介紹要,飯也要!

  安寧稍有些無奈,這樣吃下去,不知道地主會不會頭疼?於是只能答「待他有空」。

  阿蘭得到滿意答案,含笑而歸。

  下班時間一到,公司裡的一幫戀家族就都有些蠢蠢欲動了,安寧收拾完東西跟佳佳他們一齊出大樓,然後就看見——對街一道完美的身影,一身清爽出類拔萃,能隨時吸引路人,安寧當即「啊」了一聲,不能說是慘叫,驚訝是有的。

  四目相對時,他沒有立刻過來,站了一會兒,才手插口袋慢慢接近,神態自然坦誠,彷彿他出現在這裡是最稀鬆平常的事。

  從他跨步到立定在她面前,安寧能感覺到四周劈里啪啦的視線。

  不過徐莫庭一向不關注別人:「走吧。」

  「莫庭……」安寧輕扯他的衣角。

  「怎麼了?」

  早死早超生地指了指身邊兩米處的地方,「她們想認識你。」

  安寧隱約覺得他皺了下眉,好吧,地主也頭疼了。

  徐莫庭皺眉之餘倒是非常配合,任由某人將他介紹給兩名女生。阿蘭跟佳佳也算理智,「相談甚歡」之後跟安寧使了下眼色就撤退了,雖然後者完全沒明白那挑眉和眨眼是什麼意思。正要穿過馬路,卻被徐莫庭拉住了手腕,不解地止步,那人的手下滑至掌心,十指相扣。

  直到兩人坐到車裡,安寧才有些面色紅潤,心懷鬼胎地開口,「你怎麼來了?」

  「想來就來了。」連借口都不願意找的人。他發動車子時才問:「要去哪吃飯?」

  「呃,我還不餓。」這倒是實話。

  莫庭側頭看了她一眼,「那陪我去個地方吧。」

  車子一直開到海邊,安寧想到表姐說過:「中國的海岸線是用來捕魚的,外國的海灘才是旅遊。」 不過,難得X市的這片海域碧藍清澈,海水沖上沙灘,空氣裡有些鹹濕的味道。

  安寧先下車,走了幾步回頭見徐莫庭依然靠在車子邊,雙手插褲袋,有幾分慵懶的風情,這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安寧想。

  莫庭從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朝她招手,「過來。」

  安寧狐疑地走回去,他將她輕攬住,額頭相抵,另一隻手拉起她的手腕,安寧只覺有一絲冰涼穿過,低頭發現是一串通透的珠子,紫紅色。

  不由抬手晃了晃,「有點像血色。」

  「上面附了符咒。」

  「啊?」

  莫庭低低笑出來,「怕了?」

  安寧瞪他一眼,「我雖然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也相信鬼神不會害人。」

  「而我對於你而言,就沒有足夠的可信度,或者說安全感?」黃昏的光折射出徐莫庭那比任何人都要幽深的眼眸。

  安寧若有所思望著他,對方輕歎一聲,下一秒就是一個柔情似水的吻,是溫存的、細膩的、勾引的,只輕輕碰觸兩秒便分開。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怎麼可能還捨得走。」這樣煽情的話可謂是生平頭一次,徐莫庭再次用蜻蜓點水的吻來掩蓋自己的緊張。

  被輕薄表白的人心微妙地鼓動著,湧現出一股酸楚的甜蜜。

  安寧閉著眼攀上對面人的肩膀,也不知是誰先缺了克制力慢慢探入對方的口腔。

  沙灘上稀稀落落走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朝這對出色的情侶望來一眼。

  「年輕真好啊。」

  「……」

  事後,某個垂著頭紅著臉被拉著散步於沙灘上的人,「二十四歲也不算小了吧?」

  「可以結婚了。」

  「……」偷瞄了眼身邊的人,平常如斯,安寧覺得比起他的修為,她真的是太嫩了。

  「莫庭,我愛你。」

  「……」

  好、好鎮定。安寧承認果然不是他對手。

  徐莫庭的手機響起,他接聽了幾句,然後轉頭問她:「我媽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吃飯?」

  「伯母?」這一驚非同小可,「什、什麼回去吃飯?」

  對方顯然不願低就來解說這種問題,直接將電話遞給她,「你跟媽講吧。」

  安寧是真接得措手不及,瞪著面前的人,那聲「伯母」叫得低不可聞,「……我們在外面,不,不,回去吃的,嗯……他……呃,不對,是我想來沙灘散步……莫庭帶我過來……恩,馬上就回來了……」電話掛斷時安寧都覺得有點心力憔悴了。

  而身邊的人說:「你要再逛逛也可以。」

  安寧瞪眼,「你先前幹嘛問我要去哪裡吃飯啊?」明顯是誤導麼。

  「你不是說還不餓。」多麼和風朗月……撇得一乾二淨啊。

  安寧:「……我餓了。」這回是真餓了,果然跟學外交的人鬥,太耗神了嗎?

  -------------------回家吃飯的分割線-------------------

  結果那頓大餐最終也還是沒吃成。當時路開到一半,安寧突然肚子疼起來,而此疼非彼疼,安寧很有股「天要亡我」的感覺。

  「莫庭,今天能不能不去了?我想回寢室——」

  「怎麼了?」徐莫庭側頭看她,見她臉色有些白,不由分說將車停靠在了路邊。

  這個要她怎麼說啊,「就是有點……肚子痛。」

  徐莫庭就是徐莫庭,「來那個了?」

  「……」

  滿臉通紅地被送回寢室,中途徐莫庭在便利超市門口停下,「等我一下。」回來時手上多了一袋東西……連紅糖生薑茶都有。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被他的「開放」態度影響,安寧也口無遮攔了,「每個月來的第一天都會有點疼,醫院也治不好,反倒睡一覺就好了。我媽媽說等結婚了這個症狀自然會好的。」

  最後一句話讓安寧三天處在想要自我了結的情緒中……

  毛毛見某人在廁所裡呆半天了都不出來,「阿喵,你不會掛了吧?」

  安寧:「我想死。」

  朝陽噗笑出來:「剛才妹夫送你上來的時候,隔壁怡紅院的阿三姑娘和對面麗春院的婷婷姑娘也羨慕你羨慕地想死了。」

  安寧無力地拉開門,洗了手後就趴床上了。

  毛毛:「很疼啊,我給你泡了生薑茶,你要不先喝點?」

  「不喝。」

  阿毛灑淚奔向朝陽:「陽陽喲,阿喵她耍流氓喂~」

  「……」

  當晚徐老大電話過來,安寧正睡著,於是毛毛接起。

  「妹夫啊,對對,是我毛曉旭,您記得啊,呵呵,呵呵,嗯,喝了茶,恩恩,先前還疼得臉兒發白,現在好了,可憐喲,流了很多血啊……」

  「毛毛……」氣若游絲。

  某毛:「等等,沒見我正跟——哎呀,阿喵你醒了啊?」

  是你說得太響了。

  阿毛已經嘿嘿笑著將手機塞給原主,「我去找薔薇玩兒了!」

  「……」我能不能收線啊。

  「醒了?」對面人的聲音低沉輕柔。

  「恩……還想睡。」這不是借口不是借口,默念一百遍。

  對方相當寬容大度。「那你睡吧。」

  結果是兩方都沒有擱斷電話,安寧愣愣的,好久之後才意識過來,「啪」按了紅色鍵。

  睜著眼睛望著室內朦朧光線下的天花板,整張臉再度升溫。這絕對是現實啊……安寧確定,所以,萬分XX。

  ***

  再度逛街日,雖然離上次出來shopping已有不少日子,然而,她還是經期第三天啊,為什麼會被拖出來暴屍(暴曬)。

  十二月初的天氣,冷則冷已,但陽光依然強烈。安寧坐在廣場的石階上等著毛毛跟薔薇從對面的一家服裝店裡廝殺出來,因為對比裡面的冷氣,特殊期間還是暴曬安全一點。

  正等得百無聊賴,安寧開始無意識哼歌,曲目不詳。直到兩名小朋友跑過來問路,一聲:「阿姨,請問肯德基怎麼走啊?」

  「叫姐姐,不然她不會理你的。」二聲內向地輕聲提醒。

  「姐姐,請問肯德基怎麼走啊?」

  安寧:「……」

  薔薇跟毛毛回來時就見安寧在給兩小孩指路,毛毛即時批評:「太令人髮指了,才幾歲啊你都出手?小心妹夫看到直接把你滅了。」說完「意味深長」地大笑三聲。

  兩小孩嚇了一跳,跟安寧匆匆道別就跑開了。

  安寧想,比起毛毛的巫婆形象,她這個「阿姨」還是相當和藹可親的吧?

  薔薇:「餓。」

  安寧起身過去幫薔薇拎東西:「我今天沒吃早飯,也不覺得餓啊。」

  薔薇:「你強麼,我今天早上吃了一杯燕麥,三香蕉,一蘋果,一大盒子酸奶,三菜包,一肉包。」

  毛毛一跳:「你豬嗎?!」

  三人到達麥當勞時薔薇已經虛脫了,毛毛飄然去點餐,她這陣子在追一男的,身心俱舒暢,於是客也請得積極。

  薔薇感歎:「我比起想找個男朋友更想找個有男朋友的男朋友。」

  安寧默默扭頭,正巧望到毛毛匍匐在櫃檯上:「來一盒蛋撻!」

  安寧再度扭頭,遠處隱約傳來:「怎麼沒有啊?你們這是不是肯德基啊?!」

  入冬的街景真不錯呀,安寧欣賞著,隨之望到了——張齊跟一名男生拉拉扯扯,最終對方強行牽住了張師兄的手,無視路人曖昧的回視,走進了廣場的水幕電影區。

  太、太勁爆了。

  安寧第一反應是跟某人短信。

  「莫庭,我看到了張師兄(比她大的安寧一律稱師兄,當然某人例外),他跟一名男生在一起。」也不是安寧八卦,只是實在是太過驚訝了。

  對方回:「嗯。」

  太冷淡了吧。安寧義憤:「跟你說真的呢。」

  「存在即合理。」果然是徐老大啊。還沒等安寧感歎完,對方電話過來了:「你現在在哪個位置?」

  「嗯?」

  「我過來。」稍一停頓,解釋道:「陪我去買台電腦。」

  十五分鐘後一道出類拔萃的身影拉開了麥當勞的大門。毛毛揚手一句「妹夫,這裡!」引來多方關注,徐莫庭從容不迫走過來,對對面兩人微頷首,看到安寧面前的飲料時不由輕皺了下眉,「怎麼在喝涼飲?」

  安寧非常有先見之明地轉移話題:「我們走吧。」

  在毛毛和薔薇的歡送下,安寧主動被帶出了場。

  數碼城就在附近,所以兩人直接徒步過去,經過廣場時再度碰到了那兩位小朋友,手上抱著全家桶,側頭看到安寧齊刷刷地叫了聲「姐姐」,發自內心的。

  「嗯。」安寧圓滿了,旁邊徐莫庭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

  到達目的地時,莫庭直接走到一個品牌的專櫃前,裡面的人見是他已經將一台電腦拿出來。

  安寧在櫃檯前逛了一圈,「莫庭,這台,這台還不錯。」她以前買電腦的時候搜過資料,不過當時太貴了沒買。

  莫庭望過去一眼,說道:「阿丁,麻煩那台也裝一下系統,晚點送去我住處,謝了。」

  「沒問題。」

  安寧有些錯愕,而徐莫庭已經買完走過來,事實上只是取一下吧?

  兩人出來時,安寧弱弱說教道:「你錢多麼?買兩台做什麼?」

  當事人只說了句,「以後你用得著。」

  「……」

  當天徐莫庭沒有往學校開。安寧疑惑:「我們還要去哪裡嗎?」

  「監察院。」開車的人不疾不徐:「怎麼,你有其他事情?」

  ……這威脅也太明顯了吧?安寧扭頭繼續街景。

  莫庭輕揚了下嘴唇,眼中笑意明顯。

  算起來是第二次到他工作的地方,從進大門到他辦公室,安寧不免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畫了一隻烏龜?怎麼每個人都要瞄她一眼。

  蘇嘉惠敲門進來,手上拿著一杯咖啡,笑著遞給坐在沙發上的人,「我的手藝不錯,嘗嘗。」

  「謝謝。」

  嘉惠靠坐在沙發扶手上,跟正掛外套的徐莫庭半開玩笑道:「眾口紛紜啊,徐莫庭帶女生上來,威力堪比原子彈爆炸。」

  徐某人只是笑了一下,不予置評,倒是喝咖啡的人猛嗆了兩聲。

  嘉惠連忙伸手撫她背:「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原來她是原子彈嗎?

  莫庭抬腕看了下手錶:「你不是四點要去外面開會?」

  嘉惠大歎「見色忘義」,不過倒也識趣退場。

  安寧見又只剩他們兩人,於是東瞧瞧西看看,徐莫庭的辦公間不大,但是乾淨整潔,書架上的文檔夾、書籍都理得一絲不苟,莫庭倒了一杯純淨水過來給她。「別喝太多咖啡。」

  「噢。」安寧沉著地走到書櫃前,「你忙吧,我自己找書看就好了。」

  徐莫庭望著窈窕的背影又淡淡地笑了。

  寧靜的冬日午後,雖然兩人一個翻文件,一個翻三國誌,但,這算是約會了吧?也許跟別人家的戀愛不同,但安寧卻感覺怡然。

  沙發的這個位置剛剛能照到一點陽光,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很舒服。

  聽著鋼筆劃過紙張發出的沙沙聲響,偶爾指尖輕敲鍵盤的聲音……安寧慢慢地慢慢地睡著了……

  隱約聽到他的同事進來,又出去。

  感覺有人過來坐在了一旁,沙發略微塌陷下去,安寧翻了身,有一股熟悉溫潤的味道輕微靠近。

  安寧模模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身上蓋著一件黑色的外套。她坐起身,見徐莫庭依然在瀏覽文件。

  他似乎真的很忙。

  而安寧發現肚子不疼了,原本走了一上午的腳酸也緩減了。躡手躡腳站起來,對面目光一直在電腦屏幕上的人說了句,「醒了?」

  「恩……」安寧輕聲道:「莫庭,洗手間在哪裡?」

  徐莫庭抬起頭,「我帶你過去。」說著已經起身。

  「不,不用!」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這種事情都要領。

  莫庭笑了一下:「出門左轉,走到底就是。」

  臉不紅氣不喘地走出門,安寧感慨,被他耍多了,她的臉皮也越來越厚了,唔,不知道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

  洗手間客滿,安寧在等的時候望見鏡子裡自己的脖子上有塊紅痕,一目瞭然,不由皺眉仔細研究,然後聽到其中一格裡的人感歎出一聲,「徐莫庭竟然有女朋友了,哎。」

  二聲:「說不定只是女性朋友。」

  三聲:「就算不是也輪不到咱們啊,人家蘇嘉惠倒還有點希望。」

  「說起來,嘉惠長得漂亮,身家也好,又肖想了徐莫庭半年多,他怎麼對她紋風不動啊?」

  「呵,也沒見得有多漂亮,再說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徐家的地位,這種身家算什麼。」

  「總比今天來的那位好吧?」

  「我倒覺得今天來的姑娘比蘇嘉惠漂亮多了。」

  「早知道他不介意平民百姓,我也追他了。」

  「你們猜那女的是怎麼追地徐莫庭?死纏爛打?」

  「大概吧。不過看上去挺文氣的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

  記得有人說過洗手間是一個八卦雲集的地方,果然沒錯。

  安寧一邊研究頸項上的可疑紅斑,一邊想著……想著想著突然「啊」了一聲,這次是真的慘叫,這、這是吻痕嗎?

  此時一聲已經拉開門出來,與某人在鏡子裡視線相交,前者顯然沒想到會這麼……倒霉,一時做不出反應了,倒是安寧笑了笑,雖然臉上有點紅,「嗨。」

  越過呆立的人進了廁所,一進去就拿出包包裡的小鏡子,再次研究,再次肯定,真的是吻痕啊……

  當天安寧回徐莫庭辦公間,第一句話是:「你幹嗎吻這裡啊?」太顯眼了。

  門口的人捂著頸側,臉上緋紅,莫庭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放下筆,手背支著下顎,有那麼一點雅痞:「那你想吻哪裡?」

  「……」絕對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安寧見他已經在關電腦,說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出去了。卻沒有想到會遇到周錦程,對方看見她,迎上來,眼神倒並不意外。

  「前兩天見過你父親了?」

  「嗯。」

  「在等徐莫庭?」周錦程並不是多話的人,難得會多此一問。

  而安寧並不喜歡這種虛假的試探,可也不知道怎麼應對才合理,直到身後有人輕攬住了她的腰,不覺鬆了一口氣,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依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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