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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顧西爵]最美遇見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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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1:47
第十章  不想傷害我就別傷害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會降溫,結果昨天剛說,今天就降了7、8度,足足凍壞了一批人。

  X大的校內論壇也開始吵得厲害,且一怒遷怒,諸多以前的不滿紛紛浮上水面,好比,學校的澡堂熱水時不時中斷,好比,寢室裡的網絡極其不穩定。其中某同仁發的一貼最為精闢:「同學們別吵了,現在總比舊社會強。

  有地方住不用吹西北風,宿舍冷了就多穿點!再不行讓你娘給你寄床厚被子。

  澡堂嘛,冷熱水交替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湊和一下吧,反正病了醫務室的藥也不用花太多錢,雖說那開的感冒藥從來沒治好過人,不過大家年輕不怕,大不了就是肺炎。

  斷網了就去實驗室或是學院的機房裡上,而且又不是一直不能上去。

  舊社會的人都那麼活過來了,照樣建立了新中國,我們這點算什麼?!

  忍過冬天就好了。」

  毛毛沙發:「俺剛買的秋裝怎麼辦啊?!」

  毛某人在寢室裡裹著床單義憤填膺:「這日子沒法過了,不行,得遷徙了。」

  「記得往南飛,別北上啊。」朝陽瀏覽著帖子提醒。其實近期X大論壇上最熱門的不是社會版的這些現實問題,而是情感劇場的兩貼,《江旭情人之我見》以及《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討論》……

  某陽此時正在圍觀徐莫庭的身家背景,真是不得了,連「皇親國戚」都出來了。

  「阿喵,有好多女同胞打算勾引你家男人啊。」

  安寧正在弄項目的事項,她這一周跟單位請了假,快到期末,需要複習和收尾的工作尤為多。「嗯。」

  毛毛淫-笑:「阿喵你在裡面可是強大的話題人之一啊……也被攻擊地很慘,呵呵。」

  朝陽受不了毛毛不合時宜的笑聲:「該不會這貼裡阿喵跟妹夫相視而笑的那張照片是你放的吧?」

  安寧霎時一口水噴在屏幕上。「什麼照片?」

  朝陽已經高效力地將網址轉發給她,安寧猶豫了一下點了進去。

  【掛牌】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討論

  【回復本文】發信人:little star,信區:情感劇場

  標題:【掛牌】新生代偶像徐莫庭身家背景之大討論

  貼子開頭就是一張照片,徐莫庭本尊。但因為是遠距離拍攝,所以稍顯模糊。

  隨之是外交系老大的簡單檔案:

  生日:乙丑年10月15日

  身高目測:181cm

  體重:67-68kg

  主題:徐莫庭身份之大討論

  1F:LZ,等我成了徐夫人,我會回來告訴你真相的。

  2F:樓上的你搶了我台詞。

  3F:1L我相信你已經實現你的目標了,除了那個「徐」字。

  4F:3L,你真相了!

  ……

  慣例地在一堆金牌銀牌之後,才進入到正題,而慢慢地開始有人抱怨,既然是探討當事人身份背景,奈何連張清晰的照片都沒有?!

  接著莫名其妙地帖子的走向迅速轉向如何獲取徐莫庭清晰無-碼大頭照,到第四頁的時候甚至出現了懸賞。

  安寧歎了口氣,「毛毛,你不會是為了那個懸賞才把照片放上去的吧?」

  毛毛嘿嘿笑:「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安寧粗略翻到第五頁,一上來就看見了自己的照片,也一眼瞄到了發圖人的ID:等待春天的小百合!

  照片背景是在徐莫庭家門口,是在他拉住她說「我有事同你講」的時候——相視而笑?她是笑了,可那是苦笑吧,還有,他哪有笑啊?表情還有些嚴肅。

  旁邊座的朝陽靠過去,手臂撐在安寧的椅背上看向屏幕:「嘖嘖,不是我說,你家男人還真是有型啊,只是隨意一個pose,就把隔壁貼ps過的那張圖給比下去了。」說完寓意深長地拍拍某人肩膀:「喵,現實社會競爭很激烈啊。」

  果然照片下面的回復馬上就上「真相」了:這女的我認識,物理系的麼,一腳踏兩船啊!

  板凳:nani?!有了這麼完美的男朋友還要紅杏出牆?

  地板:一入豪門深似海啊,偶爾出牆是需要啊。

  地下室有人弱弱詢問:你們說她腳踏兩條船……有證據嗎?我看這女生挺正氣挺不錯的。

  只是這質疑立馬淹沒在口水和板磚裡,「我還妖氣橫生呢!」

  接下來就是大片的花癡男生,攻擊女生,再一次印證情感劇場是女人的天下。

  小百合:「筒子們,歪樓了!你們說這徐莫庭究竟是什麼人啊?」

  下一樓繼續真相黨:「據可靠消息得知,乃皇親國戚也。」

  於是繼續口水四濺:「當今紅色貴族裡有姓徐的嗎?」

  「誰有國家高級幹部名單的?羅列一下我們好對號入座啊。」

  瞬間百度google一大片,帖子沸騰了……

  「我強吧,一切都在掌控中!」毛毛慫恿安寧拉到下面,還有更為精彩的。然而當事人顯然沒多大興趣了,關了瀏覽器。

  毛毛顫抖地奔向朝陽:「kowai!阿喵再度耍流氓了!」

  只是關了網頁而已,已經產生「蝴蝶效應」了麼?

  這時薔薇過來滿櫃子找吃的,未遂。「不行了,要餓死了,誰陪我去吃東西啊,順帶上課。」

  安寧看時間也差不多,起身穿外套。毛毛原本不想去,但苦於再逃課可能會被當課,勉為其難只能迎風而上。

  氣溫驟降,校園裡出來活動的人都變少了。

  去食堂吃中飯時,人也是稀稀朗朗,不過主要原因應該是已經過一點。

  她們旁邊桌坐著一名外籍學生,他起身時過來輕拍了一下安寧的肩膀,指指她盤裡的煎餃,安寧不明所以,但還是將盤子往外挪了挪,他拿了一隻餃子丟嘴裡,說了句「Thank you!」就走了。

  ……

  朝陽:「這才是強人啊。」

  毛毛:「哎,說起來咱家妹夫也太老實了,都沒見過他跟阿喵牽手,這種速度什麼時候能見血啊?」

  薔薇對此也頗感慨:「文質彬彬的男人就是太規矩了。」

  安寧兀自呻吟。

  當天實驗完了出來時一直在沉吟的毛毛忽然驚叫一聲:「啊!阿喵,你被調戲了?!」

  「……」

  「我想了好久,你看他為什麼就只吃你的餃子,不吃我的麵條啊?明顯的麼!」

  朝陽:「你想太多了。」

  某人歎氣,她還以為終於能夠沉冤得雪了……

---------------------我是沉冤得雪分割線--------------------------

  安寧今天要回趟家,已有一個多月沒回去,對於戀家的人來說堪稱酷刑。跟朝陽她們分道,剛到學校後門,一輛棕綠色車子兜到她旁邊,車窗搖下,是江旭,對方臉上流露出淡淡笑意,倒也像是偶遇。

  他已經跨下車來,語氣溫和,這類人一般修養功夫十足:「安寧,對於那件事情,還是想親自跟你說聲抱歉。我已經告誡過那名女生,她應該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安寧「恩」了一聲。見旁邊有不少人望過來,當機立斷,「師兄,你忙吧,我有事先走了。」

  「我不忙。」他笑了一下,也拉住了她,「要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安寧婉約拒絕,江旭想了想,倒也不勉強:「那行。什麼時候一起吃頓飯吧?叫上薔薇。」對方是平常不過的徵詢,安寧也不大好意思再不給面子,只說:「我幫你問問薇薇。」

  他放下手,「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謝謝。」安寧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說:「恩……師兄,其實棕綠色是不祥之色。」

  「……」

  當天坐上公車的時候老三發過來短信,先是寒暄幾句,隨即說道:「大嫂,我一刻鐘前坐在老大的車裡從後門出來。」

  安寧:「……」

  老三:「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而且老大也『應該』沒有看到你出牆。」

  「…………」

  老三:「順便說一句,大嫂,我食物中毒,有空來醫院看我啊!!」

  安寧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小時後回到家,李太太從菜場回來,一進門就見女兒一瘸一拐在倒水喝:「寧寧你腳怎麼了?!」

  「恩……在車上被人踩到了。」

  「怎麼這麼不小心?」

  總不能說是靈魂出竅吧,「媽媽,我幫你洗菜。」

  「乖乖坐著去。下次記得,人家踩你你要狠狠踩回去!」

  恩……她家媽媽很可愛啊。

  晚飯時李太太倒是問到一事:「你爸跟你說工作的事了?」

  「嗯。」

  「你自己有什麼打算麼?」

  「媽說呢?」

  「媽媽沒什麼特別要說的,你覺得對就去做,作為母親,我只希望你過得幸福。」

  「謝謝媽。」

  李太太這時笑道:「那感情上有沒有動靜?照例我女兒長這麼標緻不可能無人問津的。」

  「……謝謝媽。」

  「你大阿姨也常常念叨你來著,說是要給你做媒,要不這周去見一位,不合適也沒關係,就當多交一個朋友。」

  安寧低頭扒飯,咕噥道:「媽媽,我有交往的對象了。」

  「嗯?」

  歎氣,「我說我有交往的人了。」

  李太太這回是驚訝了:「男的女的?!」

  安寧深深地確認,她的媽媽果然很可愛啊。

  ***

  晚上萬變不離其宗地跟表姐聊天,然後聊到表姐的一位朋友,愛人失憶了又康復了……的偉大愛情故事,安寧有點被感動,於是很反射性地跟徐莫庭MSN,他的號是上周他短信過來的,沒有一個中文字符解說,當時安寧還以為是什麼暗號——艱辛破譯之後回了一串解碼過去。

  片刻之後,對方問:什麼?

  安寧平衡了,遂大方回曰:達芬奇密碼。

  莫庭:……MSN。

  安寧:啊?噢……

  哎,跟不上神人思路啊。

  此刻安寧並不確定他在不在線,但還是發了過去:「莫庭,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失憶了,你還會記得我嗎?」跟他相處久了,膽子也不免大了些許,有些玩笑也能自然而然地信手拈來。

  對方居然在,且回復相當理智而客觀:「既然是失憶,當然不會記得。」

  安寧對這一離標準答案相去太遠的回答不甚滿意,諄諄善誘道:「恩……其實失憶中,比較常見的是解離性失憶症,這種病症通常是對個人身份的失憶,但對其他資訊的記憶卻是完整的。」

  對面的人很有耐性地回過來:「所以呢?」

  「所以,你可能會記得我,卻忘了自己。」

  他並不反對:「很不錯的觀點。」

  「謝謝。」說完,隱約覺得哪裡不對,他似乎有點……縱容她啊?一切不尋常都是不正常的,安寧似有若無若隱若現轉移話題:「你今天有來學校嗎?」

  「嗯。」

  「那你怎麼都不來找我啊?」唔,惡人先告狀了。

  對面許久未回,第一次當惡人的人慢慢羞愧內疚緊張了,正想坦白從寬。電話不期而至,安寧一看正是當事人,小心接通:「你好。」

  「安寧,我到你樓下了。」

  安寧這次是真的跳了起來:「你不是在上網嗎?」

  「手機。」

  呃……

  安寧套上外套跑出房間,正在客廳織毛衣的李太太皺眉道:「匆匆忙忙地幹嘛呢?」

  「媽,我出去一下。」

  「這麼晚?」李太太抬頭看鍾:「都過八點了。」

  「恩……餓了,我去王伯伯那裡買烤地瓜。」

  李太太笑道:「這麼一說我也有點餓了,那幫媽也買一個回來。」

  「……好的。」

  買地瓜去的李安寧在跑到樓下時就見徐莫庭坐在花台邊,兩條修長的腿交錯,路燈的光灑在他身上,清俊貴雅,果然是皇親國戚啊……

  安寧整理一下表情走過去。「嗨。」

  莫庭輕輕拍左側的位置示意她坐他身邊。安寧若無其事坐下,她已經不會去問他怎麼知道她家地址的,不過,「你怎麼過來了?」

  「你不是想見我。」緩緩道出。

  徐老大,你絕對常勝。

  「冷嗎?」他問。

  「還好。」竟然真不覺得冷,跑太快了。

  「那陪我一會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神態流露幾分倦意。

  這一天,徐莫庭只是坐在花台邊,輕靠著她的肩膀,閉目了十分鐘。

  最終安寧覺得肩膀有點酸了,輕咳一聲,率先打破沉默:「莫庭?」

  「嗯?」

  「我們去吃宵夜吧?」

  「你請客?」

  安寧在心裡不厚道地想著:人家都是女朋友靠在男朋友肩上,人家都是男朋友請客……

  徐莫庭:「沒帶錢?」

  「……」

  莫庭直起身子,安寧剛要起身就被他拉住,掌心相觸,他將五指滑入她的指間緊緊相纏:「再陪我坐會兒。」

  安寧小心征問:「莫庭,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突然笑了,交纏的手指使了使力,「怎麼會呢?」

  真的生氣了!安寧心中波濤洶湧,據說,這種不動聲色的低調高傲型男人,報復心極重啊!

  「那,要不我親你一下?」這是天音吧?!

  莫庭輕笑,一時沒有說話,過一會兒,他牽起她的手腕,撥弄著她右手上那串紫紅色珠子,徐莫庭不露聲色是很有些高深的,常常令安寧招架不住,而且某人前面又「口出狂言」,不免有些失據,所以未敢有所行動,任由他……指尖撫過留下些微溫潤酥麻,最後他拉起她的手,咬了一下……

  於是難得的休息天,安寧卻因為噩夢而七點多就驚醒了,其實也不能算是噩夢,就是小白兔夢到了大灰狼……坐起身望著窗外陽光燦爛,果然是夢啊,安寧擦汗,然後瞄到了手背上依然在的齒印。

  「……」他來就是為了來咬她一口?

  心事重重地換了衣服,洗漱完打開門出去,一瞬間,安寧愣了一下,沙發上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周錦程,呃,還有大阿姨。

  客廳裡的兩人聽到聲響也回過頭,大阿姨已經笑著起身:「寧寧,起來了!」

  安寧咳了一聲:「阿姨,我媽呢?」

  「我來的時候就沒見著了,大概去超級市場了,喏,在樓下碰到周先生,他說有事情找你媽媽,我就帶他上來了。」

  安寧不動聲色地朝他微一頷首,對方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臉上難得流露出幾分笑意。

  大阿姨越過她,輕拍了下她肩膀:「我去廚房給你盛粥,你跟周先生聊聊。」

  安寧無奈,其實也不能怪阿姨,她只知道周錦程是父親那邊的人,詳情並不清楚,而且當年父母離婚,兩邊家族也都算是明理之人,沒有生太多仇怨。

  至於她的那場意外,連母親都不知情。

  安寧走到離他最遠的沙發邊坐下,「小舅,您找媽媽有什麼事麼?」她希望自己表現地合宜一點。

  「也沒什麼事情。只是——代你父親過來探視一下你們。」他說的包容合理,神情也是直白無諱。

  她多少已經學會了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個長輩也許在很多方面都勝人一籌,行為模式有據有理,但卻也是無情冷酷的。安寧不否認對於周錦程自己的立場可能一開始就站得有些偏差。

  而這一次意外碰頭,隱約有點知道他的來意,想了想說:「我跟媽媽都挺好的。」

  房子裡很安靜,只有廚房傳來的些微聲音。周錦程再次開口,卻是換了另一話題。「你跟徐莫庭相處地如何?」

  安寧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對她的感情如此在意,只輕聲「恩」了一句,並不願意多談。

  這邊周錦程不疾不徐道:「安寧,你有沒有想過,徐家的身份地位……能夠接受單親家庭嗎?」

  待了一會兒,她開口,語氣自然、坦誠,「其實……周錦程,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沒有立場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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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講的時候挺強韌的,然而,心裡卻不可否認因他的某一說辭而掀起了一絲波瀾,下午跟媽媽逛街就有一些心神不寧的。

  路過一家服裝店時,心不在焉的某人瞄到兩隻貴賓犬隔著玻璃門對望著,眼露深情,嗚嗚低鳴,憐憫心一起,立即上前為它們拉開門,期待它們的相遇,結果是……一輪廝殺。安寧目瞪口呆,當時李太太已經到隔壁店去看鞋子了……來往的路人都笑出來,安寧丟臉死了,剛想裝作若無其事走開,人群中有人叫了她一聲。

  「你也出來逛街啊?」程羽笑著走過來,手上拿著幾袋衣服,旁邊兩位女生應該是她的同學。

  安寧沉吟,她能不能裝不認識啊?「嗯。」

  徐程羽不由「嘖」了聲,「大哥這人太缺德了,我每次約你,他都說你沒空!」說完又有些點忌憚地左右看了一下,「我大哥他不在附近吧?」

  安寧黑線:「不在。」

  程羽擊掌:「行,那一起去喝茶吧?」

  安寧正要拒絕,李太太從旁邊店裡出來,一見女兒,揚聲說了句,「寧寧,同學啊?那你跟她們去玩兒吧,你二姨在前面的銀泰裡,我過去找她——」

  於是,安寧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茶餐廳裡,跟著一個不熟悉的和兩個不認識的人……喝茶。

  安寧極少進茶館,不過其餘三人貌似是熟客,那位態度偏顯傲慢的同學叫來服務員上茶,轉頭問安寧要喝什麼,後者無所謂,對方笑了一下:「那就鐵觀音,這裡的都挺高檔的。」

  「……」

  徐程羽掛上電話說,「亮子他們也完了,這就過來。」於是又添了椅子,成了六人茶話會。其中一名男生是高傲君的男友,一到場就對她伺候地極其周全,端茶送水,服務員的工作幾乎全包攬下來了。

  安寧在旁邊喝著,呃,高檔的鐵觀音,心想,她到底是來幹嘛的……

  那名叫亮子的同學對安寧頗有些興趣,一勁兒的插科打諢口沫橫飛,直至高傲君一句,「你別想了,她是徐莫庭的女朋友。」才戛然而止,安寧感歎,還真的是……始皇既沒,餘威震於殊俗啊。

  為紓緩氣氛,安寧開口:「恩……其實,鐵觀音分四等,這裡的應該算是最為差的,條索微卷,色澤稍帶黃,形狀也不甚勻整……」

  「……」全場靜默。

  呃,好吧,她又冷場了。


  ***

  安寧改喝檸檬水,而安全起見保持但笑不語狀態,其實本來她也是來得莫名其妙,心中不免盤算著等差不多的時候便告退。而一直面色冷沉的高傲女生,這時倒笑道:「李安寧,徐莫庭都不陪你出來逛街嗎?」

  徐程羽一向會察言觀色。「眾所周知我堂哥是忙人麼,哪來的時間逛街啊姐姐?」

  高雪瞪了多嘴之人一眼。程羽心裡好笑,這女人對她堂哥有非分之想,卻又不敢表示,到頭來拉了一個二十四孝的男人當男朋友,嘿,原來心裡還一直沒放棄吶。

  不經意地瞥了眼一旁的安寧,臉上依舊是若無其事的表情,淡然輕柔地令人心服,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平心靜氣,還是表面敷衍功夫了得了。

  「不過,某些方面我堂哥的確不如阿雪男朋友,給女朋友端茶送水的事情肯定不會做。」程羽算是客觀評定。

  高雪一聽,心中微感喜悅。目光定在對面人身上,不否認她想看李安寧的反應,而後者只輕「嗯」了一聲……贊同的語氣。

  「……」徐程羽心中歎息,這水平高的。

  亮子翻著菜單笑道:「這裡的糕點竟然要一百塊一盤,這價定的,我還當我在歐洲咧。」

  徐程羽:「大少爺還差這點錢。」

  亮子:「為人要節儉。不過說真的,太廉價的也不成,當年我買過一條廉價內褲,小爺我第一次進超市買內褲啊,隔天要去攀巖,特意選了一款大紅色想圖一吉利,結果當天下大雨,全身濕了,沒想到內褲褪色,嘖嘖,淺色的長褲上就滲出一絲一縷的血水來,當時跟我一道去的那幾位哥們表情是相當的複雜啊。」

  高雪「噗」一聲笑出來,「你就逗吧。」

  「咱不是想讓美女開心嘛,自報家醜也甘願。」說完望了一眼李安寧,見她神情依然漫不經心的,不由有點氣餒,還真邪門了。

  亮子確實是有些心理矛盾,雖然知道她是徐莫庭的女朋友,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據說徐莫庭跟她感情不甚熱絡。

  等程羽走開,亮子突然來到她身邊:「晚點有時間嗎——」

  而安寧這廂,在望到隔壁卡座裡的人時「驚悚」的感覺一直在加劇……不會這麼不幸吧?

  亮子見聽者無心,也察覺到異樣,敲了敲桌面,「怎麼了?」

  之前一直在跟男朋友說事的高雪也將目光移了過來,先是看了安寧一眼,隨即視線轉向隔壁,幾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士,一目瞭然的高層人員,其中一人對服務員抬了抬手。「給旁邊桌上一份天福的普洱。」

  高雪忽扯了一下嘴角,看回李安寧的眼神略帶了絲鄙夷。

  徐程羽從洗手間回來時,服務員正在上普洱,「喲,誰點的啊?頭牌都上了。」

  高雪笑了笑:「應該是李安寧認識的人吧?」

  安寧……但笑不語,雖然心裡已是暗歎連連。

  徐程羽順著高雪的視線往某一處望去。「呵。」

  亮子感歎,「果然有美女在就是好處多啊。」

  高雪男友也頗贊同,而安寧淡定地對著為她斟好茶的服務員道了聲謝,端起來抿了兩口,唔,剛才喝太多涼水了,暖暖胃。

  高雪:「李安寧,你不去跟那名慷慨者道聲謝嗎?」

  安寧疑惑,為什麼要?而且他們在談正事,打擾不太好吧?

  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那名女生這時嬌俏道:「我果然還是比較欣賞比我大許多的男士啊。」

  「咳!」某喵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亮子:「你沒事吧?」

  安寧擺手,拿紙巾擦了下嘴角,掩飾某種想要扭頭的衝動。

  高雪對嬌俏女本來就有一些嫌惡,這會兒一雙一起討厭了,口中嘀咕,「這年代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了——看不順眼。」

  安寧轉回頭,「恩……聖經上也說,『愚昧人喜愛愚昧,褻慢人喜歡褻慢』。」

  「……」

  >_<冷了兩次場,安寧想,她還是沉默是金吧。

  當天出來的時候,高雪叫男朋友去開車過來,問了程羽和嬌俏女要不要送她們回去,唯獨過濾掉中間的李安寧,態度有些……自暴自棄?

  安寧倒完全無所謂,正要招計程車,程羽拉住她,「叫我哥來接吧?」

  「啊?」原本雲淡風輕的神態忽然有點兒起波動,「不用了,他很忙的。」最主要是昨天被他咬的那一口……心理影響甚大啊。

  「忙,永遠是男人的借口。」高雪目不斜視。

  亮子奮勇自薦:「我送你回去吧,不過我的是機車。」

  正要婉拒,一輛黑色車子停下來,「寧寧。」沉穩渾厚的聲音喊了她一聲。安寧沉吟,父親大人不是走了嗎?此刻端正坐在後座的人正是先前給女兒叫普洱的李啟山。

  「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哦,爸爸……」

  在眾目睽睽下上了黑色轎車,哎,早知道就不捱到最終散場了。

  車子勻速前進,安寧不露聲色的垂頭喪氣讓前面的霍大叔忍俊不禁,「寧寧,今天是跟朋友出來逛街麼,怎麼都沒買東西啊?」

  「恩……」

  旁邊的李啟山道:「胃不好,就少喝點涼茶。」

  安寧點頭。

  李啟山又道:「今早錦程有去你那兒嗎?」

  「……恩。」掙扎了一下還是將一事表明,「爸爸,以後您能不能別讓小舅來找我了?」

  李啟山有點意外,以前他這女兒偶爾會任性一下,但這些年已經乖巧的有些……過頭。

  「寧寧,你可能覺得爸爸在多管閒事,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夠過得好一點。」李啟山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你媽媽的胃癌,能活多久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爸爸,」安寧打斷他,低下頭看著毛線衣上沾了一滴茶漬的一角,「以前,我多麼希望你給我哪怕是一點點的力量,可是現在,我很少想了,您知道為什麼嗎?」

  李啟山沉默不語。安寧淡淡答道:「爸爸,我沒有怨恨過您跟媽媽離婚。可是,當媽媽暈倒了,我……沒有力氣,我拖不動她,我打您的電話,您的秘書說您沒有空……我說媽媽暈倒了,她暈倒了,怎麼叫也醒不來……你說,打120……呵,我好笨的,我當時怎麼忘了還可以打120……」

  李啟山屢次想要開口,喉嚨卻像被堵住了,接不上一句話。

  「爸爸,有的時候我挺恨您的,你對媽媽那麼殘忍,我知道你們沒有了感情,但怎麼能做到如此徹底?我曾經想,是不是因為我不夠乖巧,所以你不要我了,也不要媽媽了。後來我想明白了,其實誰都沒有錯是不是?只是不愛了。」

  「寧寧……」李啟山發覺自己的聲音異常乾澀。

  「我只是想坦白——你的女兒現在並不需要那麼多愛了。」安寧的眼睛終於有些濕潤,「我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關心,但偶爾,我也會想對你說不。爸,我不要你給我安排的生活,那些東西只會讓我更加排斥你。」

  李啟山用手抹了把臉,沒能成功俺去臉上的疲憊與傷感。「寧寧,我很抱歉。」馳騁官場手握權勢的男人,在此時竟然有些無法負荷親生女兒的指責,只因她說的都是事實。

  安寧搖了搖頭,「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現在過得很好,爸爸,如果媽媽走了,我依然只會留在這裡。」

  那天霍忠送她到樓下時,欲言又止,最後只摸了摸她的頭髮。安寧上樓,在家門口茫然地立了數分鐘,才開門走進去。廚房裡,媽媽正在熟練地把做好的菜裝盤,轉身看到女兒:「寧寧,回來得剛剛好,來,幫媽媽把最後一道菜端出去,咱就開飯。」

  安寧上前端菜,又跑到廚房洗了手,「媽媽今天有買到衣服嗎?」

  「買了兩件,不過是給我家女兒的,放在你床頭,回頭穿給媽媽看看。」

  「噢……」安寧低頭吃飯。

  晚上試裝,李媽媽感歎了N遍自己的眼光准啊准之後回房間歇息了。

  毛毛線上找她:乃什麼時候回來啊?

  安寧:明天早上。有什麼要帶的嗎?

  毛毛:肉,肉!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吃上肉了!

  安寧:= =!

  毛毛:我最近都吞維C片了,說起來那藥片做得可真大啊,每次吃都卡在喉嚨裡下不去。今天特意把藥片掰成兩半吃。結果,被卡了兩次。

  安寧:恩……要不掰成四瓣?

  毛毛:……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啊!阿喵,要是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

  安寧:……

  阿喵隔天回學校,剛進宿舍門就被薔薇的一聲狼嚎嚇了一跳。

  「你最起碼告訴我你是個gay我才會平衡點啊!」電話ING。

  毛毛奔過來接肉,安寧輕聲問:「她怎麼了?」

  毛毛:「玩兒。」

  於是,聽到薔薇柔和了聲音說著:「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安寧擦身而過時,電話那邊傳來更加柔和的男音:「我一天9塊錢的伙食費,其中8塊5毛都讓你拿去買零食了,你說我愛不愛你?」

  「……」安寧覺得自己回家兩天,怎麼回來有一種「天上一天地上十年」的感覺?

  ……

  ***

  項目小組開會已經是long long ago的事了,可憐某男做實驗一夫當關,安寧這個組長因為事務繁忙,從中沒有出多少力實在是當之有愧。

  這天剛到固定的小教室,依舊是她最後一個到場——唔,徐莫庭應該比她更忙才對,怎麼每次都那麼準時的?

  安寧過去跟E君和某男打了招呼,最後才弱弱跟首位的人道了句「早安」。

  他淡淡應了一聲。待落坐,E君俯身過來與安寧交頭私語了幾句,後者倒有幾分神色顧盼,虎口上方的齒痕已經消退,但被他舔過的溫熱卻彷彿還留著……安寧微吐一口氣,稍稍正襟端坐,嗯,不能感情用事。

  徐莫庭支頜的樣子很有感染力,發表意見的時候平靜而理性,但並不嚴苛。這類人很容易讓人產生服從感。

  到終場的時候,徐莫庭問了句,「還有什麼問題?」

  某男:「沒了,我資料已經全部傳給組長。後續整理就要麻煩阿喵仔了。」

  安寧慚愧,「應該的。」

  某男嘿嘿笑,身體不自覺傾近一些:「阿喵啊,我之後傳給你的東西你有沒有看啊?」

  「什麼?」

  某男擠眉弄眼,示意大家心知肚明。

  安寧想到那個標注「好東西」的文件夾,「呃,還沒看。」

  某男捶胸,「這種東西應該先看的麼!」

  「噢……」

  兩人「相談甚歡」,一道冷淡的聲音插-進來,「沒事的人散場吧,李安寧你留一下。」

  清場?

  E君起身笑著跟安寧道再見。某男雖有不甘,但想想……實在不是對方對手,雖跟阿喵仔情比金堅,然而還是明哲保身重要。

  於是E君前腳剛走,某男吶喊等等我,安寧感歎,這年代講義氣的人真的不多了。

  兩人中間再無阻礙,空氣中彷彿有一些浮躁的顆粒籠罩著,安寧轉身對上徐莫庭英俊的臉龐,他也在看著她,淡淡一笑,「坐過來一點,我看看你的手。」

  安寧含糊其辭:「已經不疼了。」不過還是有些抱怨:「你幹嘛咬那麼重啊?」

  「很重嗎?」

  這麼一說,安寧很自然地走過去將手伸給他,「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到印子的。」

  「是我沒有把握尺度。」他誠心道歉,然而眼中輕柔的笑意未減,也牽住了她的手。

  有一些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滲透進靈魂,再也抹煞不去。

  跟徐莫庭走在校園裡是什麼感覺?嗯……比逛超市還彆扭。

  無視路人的注目,安寧想到一事問道:「呃,莫庭,老三師兄是不是住院了?」

  「嗯。」

  「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啊?」道義上似乎是需要的。

  結果旁邊人淡然道,「不用了,我去過了。」

  「……」有什麼含義嗎?

  路過球場時,看到薔薇跟毛毛在給自己班的幾名男生加油。安寧遠遠望到同班級的一位男生跳起身投籃。出手偏了,不過當時一陣風吹過,將球帶進了籃裡……場上靜默五秒鐘,直到薔薇一句:「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咱學物理的!」

  「……」

  「妹夫!」毛毛看到他們,猛地朝這邊招手,一臉笑容。

  安寧:「……」

  阿毛已經下一秒衝上來:「妹夫,您今天也在學校啊!」說完才像是發現了旁邊的人,一跳,「阿喵,你也在啊?!」

  安寧:「你可以繼續當我不存在的……」

  毛毛笑瞇瞇地,看著面前站著的兩人,那樣的身高氣韻,恰當地猶如一幅畫。

  「妹夫,要不要來看下我們班級的比賽?」毛毛輕快地問道,「說起來,裡面六號一直在追我們家阿喵啊,當然,也一直未遂。」

  徐莫庭微沉吟,最後笑道:「好啊。」

  安寧:「……」

***

  一場籃球比賽,場上的人熱情激昂,場下的人若有所思,氣氛委實有些異於常規,安寧感歎她這輩子還沒這麼風光過,雖然沒有到全場聚焦的地步,但三三兩兩的注視卻是不間斷的。相較於身邊人的從容,她腦中的某根神經卻有點受罪,而照目前的狀況看,徐莫庭沒有抽身的打算。

  安寧不想遭遇什麼不良事件擴大-波及面,正想找一理由即時撤退,結果下一秒鐘薔薇已經跑過來,高分貝的音量鎮壓全場,「妹夫,你無法想像我有多麼想念你!」

  安寧佩服自己,只是稍稍一怔,就穩住了。而徐莫庭的厲害之處在於隨時隨地都能保持穩妥誠然的風範,他朝薔薇微點頭,後者眉開眼笑:「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無緣對面不相識。」某道清幽的歎息聲,李安寧也。

  薔薇嘻嘻一笑,靠過去低語:「吃醋了呀?」

  「沒有。」只是有點無力。

  去而復返的毛毛手上拿著一瓶飲料,熱切地遞給徐莫庭。

  「謝謝。」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耀!」

  你們可以再猥瑣一點嗎?安寧歎氣,幸好她一向有淡化肉麻言語的能力。

  於是薔薇毛毛熱情健談,徐莫庭神情寬容謙和,雖然大多時候後者都只是在聽。當毛毛講到場上的一名選手時,徐老大倒也開始有了點提問的興趣:「他是本校升研的?」

  毛毛:「不是。是北方人,大學是在那邊念的,為人相當豪邁開朗,呵呵。」

  對方的微微揚眉應該是有興趣的意思?於是毛某人再接再厲爆內幕,「小六第一次寫情書給阿喵,阿喵回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哈哈,樂死我了!還有還有,第二次——」

  「毛毛。」安寧不得不強硬地打斷她,不帶這麼陷人於不義的,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家門不幸。

  被指名的人不由噤聲,阿喵發話,不敢公然不從。徐莫庭的表情倒是淡淡的,沒什麼特別變化,眼光也一直停留在場上的比賽上。

  安寧將焦距移到他的臉上,莫庭緩緩偏頭對上她,一笑:「夫人很受歡迎啊?」前者當場就鎮定了。

  這種一驚一乍一緩一緊的情緒還真是磨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動聲色,或者說殺人眼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安寧考慮對手強勁,不值得冒險。幸而他的手機也在這時候響起,徐莫庭接聽了一會兒,按斷之後對她道:「我要回單位一趟。你呢?」

  「我等薔薇她們。」說地太快,差點咬到舌頭。

  有人淡笑:「也好。晚點我過來接你。」

  什麼接我?

  「晚上要回家裡吃飯,你不會忘了吧?」

  你根本沒說過好不好?不容反駁,對方已經輕撫了下她的白臉兒,瀟灑退場。

  這人絕對是死了也會心之所至上來鞭一下屍的狠角色啊。

  安寧鬱悶死了,不厚道地想,若要說招蜂引蝶,徐老大你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實力派吧。

  這邊徐莫庭拉開車門,嘴角舒緩,神情是萬分的輕柔。

  毛毛薔薇見安寧面露古怪的深沉,之前退開兩米遠的,這時小心湊上來,在她一針濺血前先行賣乖:「阿喵——」

  「生命很美好,但也是短暫的,死亡是少數幾件只要躺下就能完成的事情之一。」

  一灘血。

  當天比賽物理系小勝,散場時有人跑過來跟安寧打招呼,正是小六也。

  「這麼快就要走了?要不要跟咱們一道去吃頓中飯?」說完勾住旁邊薔薇的肩:「薔薇姐也一起來啊?」

  薔薇問:「敢情你請客?」

  「嘿嘿,也可以,不過這次是班費出。」

  毛毛向來是不吃白吃的,「六兒啊,出手闊綽啊,走!」

  安寧:「呃,快考試了,我還是回宿舍看書吧,拜。」

  「……」

  毛毛深深感歎人世間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想到自己的那段艱辛愛情之旅,對六兒猛然生出一股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六兒啊。」

  「毛毛姐。」

  「沒了愛情,肉還是要的。」

  「嗯。」

  薔薇看著走遠的兩人,「這什麼組合and情形啊?」

  安寧回到寢室,泡了杯麥片正要看書,薔薇從後面衝上來,「你怎麼走那麼快的?」

  安寧想了想,「恩……腿長。」

  薔薇再度一口血。

  待安寧進衛生間時,黑化的薔薇拿起桌上的BB,「莫庭,我又想你了。」發出去之後隱隱覺得有種冒犯了神明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短信進來了。「傅小姐是麼?麻煩你帶安寧出去吃一下中飯。」

  神人啊!!

  這天安寧被拉出去吃了大餐,那杯充當午飯的麥片被倒進了廁所。飯後薔薇要了發票,回頭找妹夫報賬麼。她現在是御用的免費陪吃人了。

  從學校最高檔的餐館出來,安寧見旁邊的人始終帶著和諧的笑意。「你今天中了彩票嗎?」

  「差不多吧,『福利』彩票。」

  安寧搖頭笑:「恭喜。」

  「同喜同喜。」

  「……」

  沒走兩步巧遇老三,人家剛從一輛跑車上下來。望到安寧遙喊了聲「嫂子」。

  薔薇已經快步上前,摸著那輛白色車的屁股,「真性感啊。原來還是個大少爺哪。」

  老三看清來人,心下一驚,「是嫂子的朋友啊。」

  「叫我薇薇吧。」露出招牌式的唯美猥瑣笑容。

  這時車上的另一名男生拎著兩沃爾瑪的袋子下來,「嗨,美女。」

  老三趕緊阻止同學的愚昧搭訕:「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按了車遙控,車燈閃了兩閃,跟安寧揚了下手,「嫂子我走了。」

  「嗯。」哎,這稱呼聽著聽著竟然也習慣了。

  薔薇看著走遠的兩人:「就算是直的,我也能把你們想彎了。」

  「……」

  到傍晚,「回家吃飯」的行程又臨時取消了,雖然貌似是不應該的,但安寧確實是微弱地鬆了一口氣。可惜道:「沒關係,下一次吧。」

  對面聞聲只淡淡問:「你很開心?」

  「恩……跟你打電話很開心。」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如日中天……其實也不全算是睜眼說瞎話。

  徐莫庭微微笑著:「真是遺憾,原本今天——」

  什麼?安寧屏息等了半天,差點斷氣,這人絕對是蓄意的,於是她不得不恥下問:「什麼?」

  「我好像還沒有正式跟你表白過?」

  什麼什麼啊?安寧淡定的臉紅了。

  他的口氣略帶惋惜:「等下一次吧。」

  安寧下意識沉吟出聲:「無事起波瀾,非奸即盜。」

  沉默,沉寂……

  「安寧。」對面的人低柔地叫了她一聲,「你是想我盜呢還是——」

  安寧已經被自己腦補的某字震得魂飛魄散了,脫口而出:「徐莫庭,你太下流了。」

  「……」清高的徐老大第一次被人華麗麗地罵了下流,嗯,感覺不是太差。

  進門的毛毛手指顫巍巍地直指某人:「汝,汝竟然說妹夫下流,多麼清風朗月的一個人啊!阿喵是壞人——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汝想做什麼?以解釋之名行不道德之事?!不要啊!」

  這算不算是被迫害妄想症?掛斷電話眼見毛毛越來越凌亂,想要不要阻止一下。這時門被人不合時宜地推開,打斷了毛某人自編自導自演的一場單人肉-欲戲。世界安靜了,站在門口的十班班導崩潰了。

  「恩……老師,她腳抽筋了。」

  「……」

  薔薇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NND,跟一男人表白,丫回一句我有老婆了,但是也有女朋友。這是打擊我呢還是鼓勵啊?」

  安寧垂死掙扎:「……她不是我們寢室的。」嚴重的救助疲勞。

  十班班導有氣無力地說:「辛苦你了李同學。毛曉旭你跟我出來一下。」

  當晚,迎接李安寧的還有另一樁吃力活,周錦程的電話讓她走到樓下。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引人注目。老實說,安寧沒有多少的精力以及能力跟這位長輩「打太極」,只希望「溝通」能速戰速決。

  錦程看見她走出來,表情如常,不熱情也不疏離:「不介意陪我走走吧。」

  安寧心裡為難,口上也不再通融,「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看著她,最後歎了一口氣,「寧寧,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但我有我的立場。」

  安寧輕輕一笑,有些乏:「你的立場是什麼?利益麼?可是,我曾幾何時侵犯過你的利益了?其實,是你們一直在侵犯我的利益啊。」

  周錦程不由深深地蹙眉。安寧知道自己的言語苛刻,她只是不想再矇混過關,她只是……不喜歡他。

  「沒有其他事情我上去了。」

  「安寧。」過了好一會兒錦程才開口,聲音透著生硬:「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那麼,就別傷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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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2:16
第十一章  第一場雪

  周錦程忽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傾向。他不否認對安寧有一份愧疚,在不干涉自身利益的前提下,他希望她能過得愉快些。只是,也許他一開始的切入點就錯了。電影院,地鐵站聘請的「演員」……他的手段還沒這麼拙劣過,但事實證明他確實在她面前出了紕漏。一種感性超過理性後所造成的低級弊病。

  錦程坐在書房的座椅上,目光望著窗外的蕭瑟景象,心裡有些不知如何去走下一步。徐家是碰不得的,只是,這徐莫庭年紀輕輕便已是心狠手辣,想不忌諱都不行。

  而安寧這邊,當然沒有太多心思去思考周錦程這位諱莫如深的「長輩」,快寒假了,首先要應對的是末考和實驗總結和項目報告。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如……人飲水啊。

  她們寢室,毛毛考試向來是一星期搞定,當幾門算幾門。薔薇跟朝陽也都是聽天由命型,不過好在聰明,臨場發揮總不會太差,低空飛過還是行的,當然,其中老師的思想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安寧很多時候會想她寢室應該算得上是X大彪悍團體中的一員了。

  至於徐莫庭,這幾天也是事務纏身,於是除了每晚的一通睡前電話,兩人倒也獨立得可以。週五下午安寧剛從門庭若市的圖書館出來,考試前一個月這裡總是很熱鬧,往常基本上是門堪羅雀的。

  薔薇跟上來,「陪我去趟學校超市再回寢室吧,我餓死了。」

  安寧疑惑:「你剛剛不是一直在吃嗎?」不間斷的啃食聲還導致周圍一圈正在瀝血叩心臨時抱佛腳的同仁直射來一刀刀的幽怨眼光。

  薔薇扭捏狀,「人家性-欲不足用食慾代替嘛。」

  「……好吧。」

  兩人來到學校的南門超市,薔薇一進去竟然就看到了自己仰慕許久的……許多男生中的一位,虎軀一震,「莫非上天垂憐?」

  安寧見前者突然定住不動了,「怎麼了?」

  「帥哥。」

  安寧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一眼,「噢。」

  薔薇幽幽開口,「你不一樣,已經嘗過1992年的皇家鷹鳴赤霞珠,這種木桶裝的紅干覺得寡味也在所難免了。」說完立刻讓安寧發信息給麗麗毛毛等人,過來圍觀帥哥。

  安寧無奈,群發了幾位專業人士:「來看帥哥,在學校南門的超市裡。」發完之後見薔薇正貓步尾隨帥哥,樣子十分猥褻,安寧為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也不得不亦步亦趨地跟著。幾分鐘之後有人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阿喵回頭,這一嚇差點魂不附體。「莫、莫庭,你怎麼會在這裡?!」

  對方淺笑,「你不是叫我來看帥哥嗎?」

  安寧醍醐灌頂,群發短信,錯發給他了?不用這麼悲慘吧?

  某人負隅頑抗,「莫庭,在我眼裡你是最帥的!」

  這廂原本還想借題發揮一下的徐老大微微一愣,最後伸手牽住了她的手。

  「我過來上課,陪我上堂課吧。」

  陪徐莫庭上課?陪上課?陪……客?「我——」

  「怎麼?不願意陪你眼裡最帥的人上課?」

  「……我的榮幸。」終於明白他在別人面前低調,卻在她面前有些張揚,因為,她縱容……

  安寧被帶出來時才想起還有一人在超市裡面。「我跟薔薇打個電話。」

  「不用,她看到我了。」

  「……」果然,義氣這種東西就是那天邊的浮雲嗎?

  政法大樓,安寧雖然上下課時常路過,卻從來沒有進去過。今日一見果然威嚴。跟著徐莫庭走進一樓的階梯教室,中間排已有人朝她招手,「嫂子,這邊兒!」此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張齊。

  此時教室裡在的三十來號人都齊刷刷朝門口瞥來,場面堪稱壯觀。

  安寧羞怯了,「莫庭,我能不能在外面等你啊?」

  徐莫庭靠過去低語:「你不是說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莫非那句負隅頑抗的話已經晉陞成「在我眼裡你是最帥的,所以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了嗎?安寧突然——淡定了,也可以說是都已經死了不介意再鞭下屍。

  行屍走肉地入座,後面一排的張齊俯身上來,「嫂子,您怎麼來了?」

  我是被脅迫來的,「我來旁聽。」嚴謹的一笑。

  另一側的老三也靠過來,笑瞇瞇的,「嫂子,今天你有時間麼,晚點跟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嗯?」

  老三指指張齊,「今天阿齊生日。」

  「真的?生日快樂。」

  張齊拱手,「謝嫂子。」

  之後聽課的時候,安寧輕聲問身旁的人,「莫庭,我要不要送份禮物啊?」

  徐老大目不斜視,「不用了,我買了。」

  「嗯?」

  「一家不用送兩份。」

  「……」

  安寧想她還是看書吧,看書看書,幸虧她還帶著複習資料。

  結果是整一教室中最乖最奮筆疾書的人被教授點了名。安寧覺得她可以去燒香拜佛一下了。

  「……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光題目就沒弄懂,只聽到了一個什麼國家體系。她政治這環節算是最薄弱的。這麼說來徐莫庭是「政治」專業的,這算是互補嗎?安寧熱淚盈眶,她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想這些。

  教授雖已皺眉,但還是耐心問道:「那麼,你哪裡不懂?」

  「……全部。」

  教室內非常有喜感的一片靜默。

  張齊忍著笑俯上前用筆碰了碰安寧背,「嫂子,科學外交,來自於「中立國」的第三方合作者可以緩和與來自一個很少交往國家之間合作的緊張關係。俺們的體系決定俺們是中立國。」

  徐莫庭按了按眉心,比較直截了當,「教授,她是我女朋友,不是本專業的。」

  老教授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笑道,「原來是咱們系榜首的女朋友。什麼專業的?」

  怎麼成嘮家常了?安寧忐忑:「物理系的。」

  老教授有點意外,「理科生啊,難得難得。」

  安寧想這應該是誇獎吧?「謝謝。」

  全場又是安靜兩秒,陸續有人笑出了聲,善意的。

  這姑娘真是有意思。

  徐莫庭搖頭,眼中亦是清淡柔和的笑意。

  後知後覺的人坐下來,然後恍然大悟,僵硬在了位子上。她這是順水推舟呢還是努力呈現?

  於是一整堂課,安寧的複習資料一直停留在第五頁上。

  下課出來時安寧深深感慨,徐莫庭如果不那麼「出色」一點,估計老師就不會那麼多此一問了,嗯,「你太出色了」可以當作以後分手的理由……雖然,似乎有點欠抽。

  走出政法大樓,莫庭問,「在想什麼?」

  「分手。」

  「……」

  「…………」安寧下意識就是諂詞令色,「我的意思是你那麼出色,我永遠都不會跟你分手了。」

  莫庭「恩」了一聲,「很好。」

  李安寧你可以再阿諛一點嗎?安寧鄙視完自己就打了一噴嚏,西北風太冷了,其實她已經穿很多了,但因體制問題,天生不耐寒,正要豎起高領,頸項圍上來一條深色圍巾,有淡淡的檸檬香味,很淡,但聞得出來,因為是與他肌膚相貼的。

  安寧有些臉紅,走在前面的兩人這時回頭,「嫂子,咱們今天的安排是回寢室吃火鍋,料十足啊。」大冬天吃火鍋最帶勁,張、三兩人已經蠢蠢欲動。

  你們寢室竟然連火鍋都有嗎?安寧承認她嫉妒了。

  張齊踟躕著問:「嫂子寢室的朋友要不要也叫過來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呃,師兄,你的表情好像有點糾結啊?」精準地說是悲情且猙獰。

  張齊仰望蒼白寒冷的天空,「沒事兒,塵世間的種種,忍一忍都會過去的。」

  ……終於超脫世俗了嗎?安寧看了眼身邊的人。

  「怎麼了?」

  「恩……我要先回趟寢室放點東西。」

  「我陪你過去。」

  安寧搖手,「不用了,天那麼冷。」

  莫庭微笑,「你心疼?」

  這人現在逮著機會就逗她,安寧一咬牙,反逗,「我愛你嘛。」說完指了指旁邊的小道,「那我走近路了,呆會見,拜拜。」

  跑地可真快。莫庭低歎,然而心情突然非常好,看著窈窕的身影伴隨著長髮的搖曳消失在轉角處。站了一會兒漫步上前,等在那裡的老三被俊男美女的恩愛戲碼刺激了,即興發表演說,「我也好想談戀愛啊!再不談就要被歸為異類了,昨天竟然有人打電話給我,讓我去聽孕期專家講座,媽的我是一男的,尚且還是單身中!」

  徐莫庭只淡淡道:「今晚禁酒。」

  「為什麼?」老三怪叫,「這太不人道了!」雙手痛苦地伸向安寧離開的方向,「嫂子,你一定要來主持公道啊!」

  張齊拍拍他肩,「老大這是為你著想,回頭喝醉了,怎麼死在嫂子親友團裡的都不知道。」

  老三剎那醒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幸得老大挽救!」

  徐莫庭斜睨他們一眼,他只是為了女友不受酒鬼騷擾,不過他們要這樣想也可以。

  這時有人上來跟徐莫庭打招呼,老三一眼就認出來人,外語系的系花,萎靡的精神馬上一震,只可惜美女眼中只有一人。「徐師兄,我想約你吃頓飯,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徐莫庭皺眉,說:「抱歉,沒空。」

  「……」

  張、三事後弱弱地想,其實,老大對女生真的蠻狠的,確切地說是除嫂子之外的女生,簡直是斬立決,不留半點情面。老三惋惜不已,人家雖然不及嫂子,但也是美女啊美女。

  ***

  那天同去火鍋的只有毛毛,朝陽這段時間不曉得被什麼刺激了,打算考博,每天忙進忙出不見蹤影,薔薇一小時前去醫院了,起因想當然是在超市裡,原本想跟那男的來一場「偶遇」,結果弱弱伸腿絆了他一下,使得他重重磕在了貨物架上,血流不止,直接120了。

  當天在毛毛滿面紅光敲響217的男生宿舍門之前,安寧不放心地提醒,「毛毛,你等會兒不能亂說話知道嗎?也不能耍流氓。」

  毛某人委屈,「有男的在不耍那多難受啊。」

  雖然有點殘酷但為了毛毛的名聲安寧還是義正言辭道:「難受也要忍著。你看我,呃,面對徐莫庭不是照樣堅定不移地把持住了麼?」

  毛毛猛地眼睛發光,「原來阿喵你其實也是一直想著要撲倒妹夫的,但就是辛苦地忍了下來?!」

  內部會議怎麼著都行了,「可以這麼說吧。」剛說完門被人輕巧拉開,那人的手悠然地搭在門邊上,嘴角帶著淡淡的淺笑。「怎麼到了不進來?」

  安寧當即目瞪口呆,他怎麼在門口?最主要是:他聽到了?!

  安寧被朦朧帶進去的時候,裡面除了張齊,老三,還有幾名不認識的男生,以及徐程羽。

  毛毛一下打入了內部,不過難得表現規矩。

  除了——「你有女朋友了嗎?沒有啊,真可惜,我有心上人了。」「有什麼好的AV可以推薦啊?」「……」

  跟某毛同寢室的人失聰地轉頭看窗外。莫庭過來遞給女友一杯溫水,然後坐在了她旁邊,「你們宿舍娛樂蠻豐富的?」

  安寧幽怨地望他。

  徐莫庭低頭笑了笑,「餓了嗎?」

  安寧搖頭,「冬天好像消化系統都變緩慢了。」看著在張羅鍋子食材的老三和另一名男生,剛才她要幫忙,被強烈婉拒了,說是體力活就該是男人做的。不由瞄旁邊跟她一樣空閒的男人。

  「怎麼?」莫庭莞然。

  「沒,沒什麼。」這人明明對她挺知根究底的,好像想什麼他都知道,卻總是拐著彎讓她支吾。安寧想,徐老大莫非是S?

  那完了!

  徐程羽過來跟堂哥借人,「老三忘了調料醬,我跟安寧出去買一下,就回來。」

  莫庭倒也大方放行。「到近一點的那家,別跑去南門。」

  「知道了。」程羽出來的時候不可思議地嘀咕,「堂哥竟然會囉嗦這種事。」

  安寧說:「外面挺冷的,我一個人去也可以了,只要調料醬是吧?」

  徐程羽笑道:「我其實是想去買冰淇淋。冰淇淋配火鍋,絕配吶!」

  安寧輕皺眉心:「冷熱刺激太大,會得口腔癌的吧?」

  「……」

  兩人剛到寢室樓下,就碰上了進來的高雪,對方看到她們,上來跟徐程羽打了招呼。

  「我來找我男朋友。打電話又不聽,不知道死哪去了。」高傲女似有若無望了眼安寧,低聲問程羽,「你現在怎麼老跟她混一起?」

  「飛鳥擇良木而棲麼。」她是哪邊兒有意思呆哪邊兒。手機這時響起,徐程羽跟安寧點了下頭走到一旁接通。

  高雪難得屈就過來跟阿喵搭腔,「說真的你知道徐家是什麼身份背景嗎?」

  安寧對這種場景是有些頭疼的,不過還是友善道:「不怎麼清楚。」

  「我們高家跟徐家也算是世交。」高雪說著又望了她一眼,「徐莫庭的爸爸是美大地區的外交部副部長,而他爺爺——」

  安寧等了會兒見她沒打算再說下去,怎麼總有人喜歡話講一半的?

  「你覺得你們會有結果嗎?」

  安寧想了想,「我曾經看到過一句話,嗯……宿命論是那些缺乏意志力的弱者的借口。」說完又補充道:「好像是羅曼•羅蘭說的。」

  「……」

  身後有人叫了安寧一聲,正是徐莫庭,他拿著她的圍巾走下來。

  程羽正巧掛斷電話走回來,疑惑地輕笑:「堂哥,還有什麼吩咐嗎?」

  徐莫庭只是將紫色圍巾遞給女友,對徐程羽道:「你上去吧,我過去買。」

  「跑腿的事情咱們女生做就行啦。」

  「等你買來都可以散場了。」莫庭冷淡地實話實說。

  「嘿,太過分了啊。」徐程羽不滿,不過也不敢跟堂哥多抗議。「那安寧麻煩你幫我帶一冰淇淋回來,謝了!我會記住冷熱分開吃的。」

  安寧應了聲,於是就是莫名其妙跟著徐老大出門了,在經過高雪時,不由輕問身邊的人,「那個,你不跟她打聲招呼嗎?」她一直在看著你噢。

  莫庭皺眉,淡淡道:「不認識打什麼招呼。」

  不認識打什麼招呼……

  打什麼招呼……

  招呼……

  徐程羽也聽到了這句不輕不響的回話,不禁為自己同學掬一把同情淚,也不知阿雪怎麼得罪他了?跟她堂哥作對,非死即傷啊,這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走出來時安寧忍不住好奇心,「你真的不認識她啊?」都說世交來著。

  徐老大輕描淡寫地開口:「無關緊要的人,認不認識有差別嗎?」

  「……」安寧承認,她有點開心,唔,罪過罪過,自己一定是扭曲了。

  「晚風吹來,你耳邊有一種無聲的語言。它沒有語調,可你一定聽得見。它隨著風兒,隨著清新的空氣,掀動著你精美的襯衫。它慢慢地梳理著你的黑髮,那麼耐心,悠緩。」

  時間在大學的冬日小道上輕悄而溫柔的流逝。在當日當時經過的人,看到的一幕是:一個漂亮的女生挽著男朋友的手臂,口中清朗地念著一首現代詩,表情還挺生動的,而旁邊的英俊男友,嘴邊帶笑。

  買完東西回去時,安寧一推開門就聽到毛毛一句,「you know?I am japanese!」

  「……」

  「……她平時在寢室裡不這樣的。」安寧試圖給毛毛挽回一些形象,雖然事實是她在寢室裡還要來勁,但顯然現在做什麼都是徒勞,因為裡面已經炸開了鍋。

  總之,火鍋之夜熱鬧非凡。

  安寧當天無聲無息吃了不少,反正,「原來嫂子寢室裡經常看的是蒼井空啊,哎,女生跟男生眼光就是有一些差別,我還是比較待見武籐蘭。」「大嫂寢室真厲害啊,A-片都是白天觀摩嗎,學習學習!」等等,等等。

  酒足飯飽之後安寧就想睡覺了,她的生物鐘比較悲催。可是毛某人卻還在興頭上,安寧無奈進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剛抬頭就見徐莫庭站在那兒,接著他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她靠在洗手台邊沒有動。直到他的身體貼上她的背,安寧感覺自己微微一顫。他笑了一下,氣息停留在她耳際。「我上次說要表白是吧?」

  安寧深覺徐莫庭惡意起來真的很……惡意啊。

  「不用,不用了,我瞭解你的心意。」安寧希望自己的心跳能快些平復。

  「可是,我覺得需要再名正言順一點。」他的手緩緩移上來,溫柔地攬住她的腰。

  這樣還不夠名正言順嗎?

  安寧轉身,卻是一怔,他的眼睛裡有太多的內容,一些沉甸甸的久遠的東西,交織著坦白的情感。

  他低下頭,吻也已經順勢落下,修長的指尖滑入她的髮中一下一下地梳理,安寧覺得頭皮都酥麻了。輕歎一聲,與他擁吻在一起,過了良久兩人才氣喘吁吁停下。

  「安寧,我愛你。」他說地很慢,也很鄭重。如果是書面的形式,她想,這五個字每一筆他都會勾勒地深刻,留在紙上,難以磨滅。

  徐莫庭將她提抱起坐在洗手台上,安寧下意識抱緊他的手臂,他勾起她的下巴,重新吻住她,這次比前一次要纏綿許多,時而輕含時而侵入,安寧當時想的是幸虧坐著,否則腿軟地肯定站不穩了。

  正當某人渾渾噩噩的時候,對方理性地收斂起,在她唇邊徘徊了一會兒,將額頭與之相抵,徐莫庭歎息道:「感覺真不錯……」

  門外過道上有人猶豫地敲門,「老大,如果你跟嫂子恩愛好了,我能不能進來上下廁所啊?」

  安寧聞言臉上燒了起來,這下夠名正言順了。沒敢扭頭看他的表情,而跳下洗手台時腳下還是軟了一軟,莫庭出手扶住。「小心。」

  「謝謝。」

  徐莫庭笑道:「跟我不必這麼客氣。」

  「……」

  徐老大想到什麼又靠過來說了一句,「安寧,如果你把持不住了,我不介意的。」

  「……」聽到了,真的聽到了!安寧——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豁然轉身,但因太激動,腳下一踉蹌,局面就是往他身上撲了過去,下一秒便是老三的開門聲,「不好意思,我真的憋不住了——啊!!!」

  於是,當夜,李安寧在外的名聲成了:嫂子果然有膽識!原來嫂子是S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們老大在感情方面還是很保守的啊原來。堂嫂我好崇拜你啊!

  ***

  研究院的考試安排在月末,安寧上交完四門課的論文和實驗報告,剩下的三門筆試還是相對比較輕鬆的。

  第一場是老張的量子統計,依然在鈴聲響起前五分鐘進考場。提早到場做桌上工作的毛毛朝她吹了聲口哨,她兩學號相差一號,基本上座位安排都是在附近,毛毛為此一度得道升天,安寧坐下便聽到跟她們隔了三個桌位的薔薇回頭淫-笑著對後座的人說:「嘿,兄弟,等會兒咱盡量互相幫助相互提升啊。」不巧監考老師剛好走到這一邊,他皺眉望了薔薇一眼,然後回頭看著一臉糾結的男同學,等著他的回復,男生表情堪稱經典,總體來說就是痛苦到扭曲,「我——」剛想澄清,薔薇沖監考老師燦爛地笑笑:「老師,我這是在幫您試探他,不當真的。」

  安寧看到那位男生已經風中凌亂了。「哎。」幸好不是她們寢室的。(薔薇不是她們寢室的)

  坐在最角落的朝陽深沉搖頭,「幸好不是我們寢室的。」

  「……」

  當天考完出來,毛毛要請阿喵大餐。

  安寧說:「你最近不是缺錢嗎?還是我請你吃飯吧。還有毛毛,下一門我不用考,你要不要看下書什麼的?」

  毛某人大手一揮,「看什麼書啊,船到橋頭自然直!」心裡想的是:完了,得學微雕了。

  薔薇跑上來跟上隊伍。「姑娘們接下來有什麼活動不?」

  安寧問:「朝陽呢?」

  薔薇:「去圖書館了,這丫頭瘋了。」

  毛毛說:「要說活動麼,吃飯,睡覺,做春夢。」

  薔薇鄙夷。「你能不能提點有建樹性的?」

  安寧肚子餓了,問兩斗嘴的人晚餐想吃什麼,她們倒口徑一致,隨便。

  毛毛接著說:「要說樹麼,我決定了!我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薔薇嗤笑,「我可打算每一棵樹都吊一吊。」

  安寧說:「吃麵吧。」

  「……」方圓兩米內的人。

  吃完晚飯回寢室時發現整幢樓衛生間的熱水都中斷了。安寧正打算要洗澡的,先前吃麵,毛毛見一老師進來,雞腿掉進了碗裡,濺了她一身的湯汁,頭髮上都是,油膩膩的,難受死了。

  毛毛是短髮,沒波及到,脫了外套就完事兒。薔薇看著阿毛單穿一套肉色的棉毛內衣在寢室裡走來走去,「看著怎麼那麼像是一隻扒了皮的青蛙。」

  安寧這邊無可奈何,整了換洗的衣物,「那我去外面的浴室洗澡了。」

  薔薇喊住她,「阿喵,你去妹夫那洗麼好了。」

  「啊?」

  剛進來的朝陽一下抓住關鍵詞,「妹夫?我在圖書館門口遇到他了,他跟一女生從我面前經過來著。」

  全體肅穆,一會兒後薔薇叫出來:「慘了,阿喵仔有情敵了,傳說中的小三出場了。」

  毛毛語氣期待,「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上來叫板?真是羨慕啊,我這輩子就想被人叫一次狐狸精。」

  朝陽:「阿喵才是正牌徐夫人吧。」

  安寧無力向身後揮揮手:「我出門了。」

  走到樓下時,就看見徐莫庭拉開車門走下來,雖然知道他在學校,但一出門就見到他不免有些詫異。

  「……嗨。」

  對方走近,「剛想給你打電話。要出去?」

  安寧不知道怎麼說,於是只「恩」了一聲。

  徐莫庭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很平淡自然地開口:「去我那洗個澡吧。」

  「……」

  安寧被邀去洗澡。

  於是,車裡。

  「那個,我借用一下浴室就好了——」

  「難道你還要做其他事情?」

  「……」

  安寧的意思是:借用一下浴室,然後我自己回學校就可以了。不想太麻煩他,因為他很忙嘛。

  徐老大的意思是:洗完澡如果還要做其他事情,他悉聽尊便。

  安寧扭頭望街景,徐莫庭側目看了她一眼,心中一笑,說道:「今天學校的熱水都中斷,男生宿舍也是。」

  「真的麼?」安寧覺得他們學校每次什麼什麼大會,領導在上面總把X大標榜得很牛,怎麼連區區熱水都不能做到即時供應?

  「要不要搬去我那裡住?」徐老大總是在很適當的時候提一下建議。

  安寧一愣,只當他是在逗她,心情已在不知不覺中放鬆下來,「同居這種事情我是不會做的。」她很傳統的好不?

  「這樣——」徐莫庭還真認真地想了想,「那要不合法同居吧?」

  徐老大你就不能偶爾讓我鎮定久一點?安寧想,人家談戀愛男朋友都是甜言蜜語溫柔體貼,怎麼到她這裡就成了「冷言冷語」?抱著手中的衣服袋子輕聲問:「徐莫庭,你其實也是火星來的吧?」

  「……」莫庭低歎。

  安寧一進徐老大的公寓門就往浴室走去,身後的英俊房主不忘提醒:「新的毛巾在洗手台下面的櫃子裡。」

  「知道了。」說不害羞是假的,第一次用男生的單獨私人浴室,而且這個男生又是自己的男朋友,總覺得有些曖昧啊。

  安寧關上門,看鏡子中的自己,臉上有點紅,不過不明顯,掬冷水洗了把臉。放熱水泡澡的時候研究旁邊烤瓷檯面上擺著的日用品,他的洗髮露沐浴露味道都很淡,淡淡的檸檬味,很熟悉……水有點熱啊。

  等安寧終於一身清爽穿戴整齊出來,一眼望見徐莫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還是第一次看他戴眼鏡,從來不知道他也是有點近視的。

  徐莫庭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摘下眼鏡站起身道:「過來,幫你把頭髮吹乾。」

  剛想淡定地說「我洗完了要回去了你不用送我的我自己叫出租車就可以了」,結果對方一句話就又被打回原型了。

  電視裡在播新聞,耳邊的轟隆聲蓋過了主持人的聲音,安寧坐在單人沙發上,而徐莫庭靠在扶手邊,幫她吹乾長髮。

  每過一分鐘,不好意思的感覺就增加一分,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發間,讓她覺得——得主動找點話題:「恩……如果你去評選市十佳青年,一定手到擒來。」

  徐莫庭敷衍地應一聲,說:「你今晚住這邊吧?」

  「啊?」衝動地回頭,正好對上對方英氣的臉龐,燈光下,美色尤勝三分。

  「你朋友打電話給我,說你們寢室連冷水都中斷了,她們去飯店住一晚。」算是解釋。

  所以沒帶鑰匙出來的人自行想辦法?「我能不能問一下她們為什麼要打給你?」安寧翻看自己的手機,沒有一條記錄,鬱悶了,這親疏對比也太明顯了。

  徐莫庭答曰:「她們讓我收留你。」

  「……」

  安寧當時如果沒有被某種強烈的什麼情緒沖昏頭腦,以致思考能力下降到一般水平線以下,至少還能想到自己也可以去住下飯店啥的,也就是說,不只有「同床共枕」這麼一個結局。

  很不幸的是,她當時腦抽了。

  於是當晚,十一點鐘的時候,徐莫庭洗完澡出來,身著一套深灰色睡衣,這年代有身材披塊布都有型,何況是有型的深灰色睡衣,安寧承認她思想混亂了。接下來要怎麼辦啊?面對這種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要手段有手段的……男朋友,難不成真的同床共枕一宿?苦思冥想最終選擇折中方案,「你睡床,我睡沙發。」

  對方睨了她一眼,「我這只有一條被子。」

  「呃,那被子給你,你睡沙發,我睡床。」好歹還有一條床單。

  莫庭皺眉頭,「你覺得我會睡沙發嗎?」你覺得我這種高貴人種會去將就睡沙發嗎?

  「……」

  徐莫庭這時低頭笑了一下,說:「安寧,我相信你可以把持得住。」

  「……」

  徐老大不再多說,上床,當然很風度地讓出了一半床位,安寧見對方如此坦然,她磨磨嘰嘰地實在小氣,只是睡一張床,又不會怎麼樣,思想工作一做通,便手腳麻利地繞到另一側上了床,徐莫庭已經伸手關燈,只留床頭一盞橙黃壁燈開著,安寧背靠著他,抓著被子,鼻息間有一股熟悉的清新味道,下意識將被子拉下一些,不曉得他有沒有開暖氣,有點熱。安寧往床沿挪了挪,認真注視前方黑暗中的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依舊睡意全無,可又真的不早了,明天還要考試,這樣的精神亢奮實在是不利啊。翻來覆去,清醒異常,異常到都可以聽著遠處他書桌上鬧鐘走的步調,很慢很悠遠。

  「睡不著我不介意陪你打發一下時間。」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安寧被嚇了一跳,差點掉下床,「我就要睡了。」

  徐莫庭慢慢道:「你再挪過去,就可以直接睡地上了。」

  「……」安寧翻身,面朝天花板,也挪進來一些。

  他歎了一聲,「你動來動去,搞得我也睡不著了。」對方的口氣裡似乎有點點不滿,第一次聽徐莫庭這麼孩子氣的抱怨,安寧抿嘴想笑,可人在屋簷下為人要謙和,等了一會,旁邊安靜地奇怪,忍不住扭過頭去,朦朧燈光下,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眸此時正靜靜望著她。閃神之際,對方已經傾靠過來,將呼吸埋於她的頸窩處,輕輕道:「安寧,我睡不著。」

  他嘴唇極輕極輕地貼上了她的耳畔,萬般珍惜地落下一吻。


  ***

  安寧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靠得她很近,他的氣息是燙人的,他小心翼翼地抱著她。安寧覺得暈眩,週遭充斥著徐莫庭的味道,寧謐而強韌。

  他的左手順著她的背脊慢慢下行,他側過臉將嘴唇貼上她的。他吻了很久,舌尖緩慢地滑過她的上顎,退出來時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安寧感覺有點痛,睜著眼睛,那裡面迷茫地浮著一層水霧。

  他說:「安寧,要不要碰碰我?」他的掌心是濡濕的,他執起她的右手,將她的手心貼到他的胸口。

  安寧一臉緋紅,感覺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狂跳著,「莫庭……」這名字此時就像是烏羽玉,讓她幾乎麻痺。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關了壁燈,黑色像是一道可以破除禁忌的魔咒,屋內某種莫名的壓抑的情熱越積越厚重。

  被他汗濕了的手心一路引領著,安寧的緊張無以復加,她是有些預感的,但又很茫然。她想要阻止,卻每每被他的低喃催眠,「安寧,不要拒絕我。」

  「我沒辦法……」

  「你可以。」

  在縱容和自願之間,安寧自己也分不出界線了。

  像是被額外的溫度燙了一下,身體微一彈跳,「別……」

  「一下……就一下。」他的聲音啞得不行,安寧不敢想像,自己會不會就此心率停止。

  慢慢的,喘息伴著渴望,耐心且情-色地摩擦,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沁出,滴落在床單上,熱浪滾滾而來,蒸發濕淋淋的理智。

  在交融的氣息吐納間,在這一方有限的空間裡,兩具年輕的身體構成目眩的場景。

  徐莫庭在之後緊繃了全身,他埋入她發間,低低呻吟了一聲,一股激熱勃發而出,而安寧的手心也隨之一片潮濕。

  莫庭擁住她躺著,灼熱紊亂的氣息一點點緩和,他伸手抽了矮櫃上的紙巾,細細擦著她手上的體-液。

  對安寧來說,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也太驚心動魄,久久緩不過神來,感覺像是天堂地獄都走了一遭,又重新回到人間。

  也不知道是被嚇壞了還是真的「心力憔悴」累了,安寧閉上眼,當然她不否認自己也根本不敢睜開眼睛。

  他叫了她一聲,安寧只當自己死了,莫庭低低笑了一下,溫潤的指尖滑過她額頭的濕發。

  「你的臉有點燙。」

  他是故意的麼?

  他的唇又在她唇上吻了吻。「睡吧。」

  「……」

  安寧原本以為這一晚是肯定睡不著了,結果沒多久恍恍惚惚地竟起了幾分睏意,身邊人清晰的味道包裹著她,細膩溫醇,好像能安定人的心神。

  隔天醒來,窗簾的縫隙間有陽光照射進入,一時間安寧不知身在何處,記憶逐漸回潮時才驚蟄般地坐起了身,下意識地四下望了望,房子裡只有她一人,不禁鬆了口氣。

  下床穿上外套,神情還是有點怔怔的。走到餐桌邊,上面擺著齊全的早點,牛奶杯下壓著一張紙條。

  【我出門了。門口櫃子上的備用鑰匙你拿著。有事打我電話。】

  安寧轉身去洗手間,新的牙刷牙杯妥帖地放在洗手台上。開了水龍頭,冷水淋過手心時,整張臉不受控地升溫。

  洗漱完吃了一塊三明治,剩下的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左思右想之下在紙條下方寫了句,【吃不下了。】

  安寧回到學校差不多十點鐘,幸虧她上午那門不用考,要不然就是傳說中的因什麼而廢什麼了。一進寢室就聽見毛毛在叫:「那老師憑什麼沒收我橡皮?!」

  朝陽:「你帶了七八塊,且塊塊字如麻。」

  「不是你說不要在一隻羊上拔毛的嗎?」回頭見到安寧,「哎呀阿喵,你回來了!」

  安寧避重就輕,問:「你們提早交卷了?今年的工程數學很簡單嗎?」

  朝陽毛毛同時面部扭曲:「太難了。」

  毛毛:「對了阿喵你昨天——」

  「我昨天住旅館了。」安寧表情坦蕩蕩。

  毛毛「噢」了聲,「今早妹夫打電話跟我確認了一下你的考試安排,然後說你會晚點過來學校。」

  「……」不帶這樣玩的!

  「阿喵~」

  「我要看書了,下午考試!」

  後來整整一天半,安寧都一心一意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管毛毛怎麼連滾帶爬,朝陽旁敲側擊,她都是一副春山如笑圖。

  第二天上午考完統計物理,跟薔薇她們道別,安寧到科研樓交項目的總結報告。結果腳剛跨進辦公室大門,就與裡面的一人視線相交,猛地定住了身子,眼睛也瞪大了。

  她的指導老師看到了她,叫了她一聲,「李安寧。」

  安寧拉回心神走上前,與那道熟悉的身影錯身而過,「教授,我來交報告。」

  「嗯,放這兒吧。」指導老師並沒有察覺到李同學想要放下東西就走人的心態,兀自說開:「你們這一門課題能夠定稿,你可要多謝謝人家徐莫庭。」

  安寧想這老師平時挺矜持的,怎麼今天突然熱情起來了?不得不轉身,語氣盡可能地平淡無波,而當時不知道怎麼了,還伸出了手,「謝謝師兄。」

  對方淡淡一笑,與她相握了一下,「應該的。」

  安寧收回手時掌心留有的溫度讓她不由紅了下臉,隨即趁熱打鐵告辭。「那老師沒事我先回去了。」

  安寧如蒙大敕出來時,就收到了短信,「在外面等我一會。」

  安寧回:「不要,我要回去了。」

  辦公室裡的人挑了挑眉,眼波流轉間,眉梢都似帶了情。

  安寧回宿舍時正巧遇到走到她們門口的薔薇,對方不由問:「怎麼了?後面有人追你啊跑這麼急?」

  「恩……我想起來衣服還沒洗。」

  薔薇無語,「又不是阿瑪尼,你泡皺了也就百來塊錢。說起來,我上次看到妹夫戴的那款手錶就是這個牌子的,那低調的GA標緻啊,我瞇地眼睛都酸了才看清楚。還有你有沒有發現他很多衣服都是GA的,褲子基本上是Lee,啊,多麼感情專一的一個人啊。」

  其實,無語也就是無止境的言語嗎?

  薔薇講在興頭上卻見聽者明顯神遊太虛,不免心生恨意——恨鐵不成鋼,一手按住對方肩膀,「我說你好歹給點反應吧?」怎麼說都是在講跟她息息相關的男人不是。

  「嗯。」反應了,「那麼薇薇,我可不可以洗我的百來塊錢衣服了?」

  「……」

  當晚,安寧收到短信,「你忙就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

  安寧小小舒了一聲,隨後又輕輕「切」了一聲。

  徐莫庭此時正坐在床上,慢條斯理翻看養貓一百招。

  第一招:切莫太急躁。

  考試周很快接近尾聲,安寧是最早結束此議程的,在毛毛等人依舊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時候,她已經開著電腦看賀歲片了。

  毛毛薔薇朝陽指著她:「你不是人!」

  安寧:「……」

  本來安寧可以回家了,但毛毛堅持,考完試大家一起去吃頓大餐。明年上來都要準備實習工作,聚在一起的時間不會像以前那麼多,估計一上來就是各奔東西,各自拚搏。

  於是,此時空閒地不得了就等著吃大餐的人,看看電影殺時間不是太過分吧?

  毛毛奇怪了,「要我,有時間,有如此英俊一男朋友,鐵定每天纏綿上數十回合,讓他下不了床,只能眸中含水看著我,我如魔似幻看著他。還要!不行我沒力氣了。可是人家還想要嘛。那就坐上來吧。」

  安寧一口水噴在屏幕上。

  毛毛等人離開不久,電話響了,是張齊,叫她出去吃飯?

  安寧看時間,三點鐘,不上不下這算吃哪一餐啊?

  對面已經笑過來,「嫂子,你考完了是吧?我們也完了,太無聊了,打算去酒吧喝酒,程羽也在,來吧,當然老大也會來。」

  安寧想到無聊,的確是有點,不過徐莫庭也去啊,下意識挺了挺背,她幹嘛不好意思,怎麼說都是他,咳,耍流氓在先,要不好意思也是他才對。

  張齊得到肯定答案便立即跟徐莫庭電話,「老大,跟我們去喝——別掛呀,嫂子也去。」

  徐莫庭不在學校裡,所以安寧是坐張齊車去的,當時車上還有另外三名女孩子,老三的車在後面,男生滿座。

  徐莫庭到場比較晚,推開包廂門時裡面已經鬧上了,眾人見他進來一陣起哄,老規矩遲到了罰酒,他看看左邊沙發上的安寧,她眼裡閃爍,明顯是站在看戲的那一邊,莫庭笑笑喝了下去。

  三杯下肚,徐莫庭走到安寧旁邊坐下,拿她的果汁抿了兩口,壓去嘴裡的酒味,他一向不喜歡苦澀的東西。

  這時一女生斜手遞過來一杯新倒的飲料,「徐莫庭,那杯是李同學的,這杯沒有喝過。」

  坐另一端的老三已經笑出來,「團支書姐姐,她是我們老大女朋友。我們一直在喊嫂子你不會沒聽到吧?」

  那女生明顯怔了下,有些尷尬,「我當你們喊著玩兒的,誰知道——」說著看了眼徐莫庭。

  徐老大對別的女生從來不用一分心思,認識的頂多也就點下頭,相當「不拖泥帶水」,女同志最終咬了咬唇走開了。

  原來讓對方知難而退的最高境界是無視,安寧欽佩,桌下徐莫庭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這是他慣性的親暱動作。

  安寧想,他動手動腳起來還不是一樣很精通!

  ***

  何時起,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慣有的模式,她的手放在他的膝蓋上,他坐在她旁邊安適從容?好似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變成了天經地義。

  安寧想到第一次跟他遇見,在她的記憶裡是在學校的圖書館,也就是半年前,她把自己的圖書卡借給他,他當時回頭平淡地說了聲謝謝,真的很平淡啊,讓她不由暗想是不是帥哥都是這麼冷酷不理人的?很難想像如今自己就是這號人物的女朋友。不能說驚訝,但覺得世事難料還是有的。不知道他怎麼會相中她?呃,據他說還是相中她好幾年的。

  徐莫庭這時淡淡開了口,「你再盯著我看,我可能會不好意思。」

  深呼吸一口,安寧轉回頭,冷酷是浮雲啊。

  「老大,你都不陪咱們喝酒,就只跟嫂子聊天,太過分了啊。」有人抗議了。

  徐老大今天心情好,拉扯嘴角配合地接道:「怎麼,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就您有女朋友,咱們還都是光棍呢,太殘酷了也太殘忍了,「要不讓大嫂陪咱們喝兩杯?」

  老三心想終於要有幸目睹到什麼叫「戰略性失策最終可能導致的毀滅性後果」了?

  「好啊。」大嫂友好回復。

  於是,老三在一年前奉英明神武的徐莫庭為老大之後,今天又多了一個崇拜對象,大嫂——頭一回見女生喝酒可以如此率性且酒力深不見底的。

  張齊也不免感慨,「嫂子真人不露相啊。」

  安寧亦感歎,我每次都想露來著,只是旁邊的人總是讓她少喝點,不過難得今天徐莫庭法外施恩,「那就勞煩夫人擋酒了。」然後他就真的在旁邊只喝果汁了。

  老三當天醉酒當歌:「娶妻當娶大嫂這種文武雙全之流!」

  在場的男同胞們一致嫉妒起徐莫庭——女朋友擋酒(自己喝果汁),關鍵還是美女啊!而女同志們在衡量對手實力之後決定棄暗投明,再說了徐莫庭就是那天邊的雲,觀賞可以,真要采還是有相當大難度的,而且如今已經擺明了是名草有主!

  只有徐程羽心中深深歎喟她堂哥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至於暢飲的安寧倒是心情愉悅,她的酒量可以說是勝過薔薇一籌,小時候爸媽忙,她都是跟著爺爺在城鄉交接處的小酒館裡混,爺爺也是覺得小姑娘打小練練酒量,喝點米酒啥的並無不妥,多年下來這酒量自然是練出來了,後來爸爸升職轉到了大城市裡,就很少喝酒了,上初中的時候還會在節假日去爺爺那邊呆兩天,陪著喝上兩杯,初三那一年爺爺過世,郊區的老房子也隨之變賣,之後就真的極少碰酒了。

  不過安寧喝酒是越喝越沉默的人,所以想要乘機套點話題的人基本上都是無功而返。

  徐莫庭中途離場去接電話,老三因嫉妒開始挑撥離間,「大嫂,你不能這麼盲目地維護老大啊!我跟你說,你別看老大這麼道貌岸然,其實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想當年他剛轉來X大的時候,正常模式麼人生地不熟的都應該要謙和一點——結果,哎,往事不堪回首,我們男生這方面就不說了!對待女生,他也是狠心啊真狠心,比方外語系的系花吧——哎哎,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安寧無語,這根本什麼都沒說麼!虧她還有了那麼一點興致,事實上是很有興致,往某一處望過去,他似乎還要一會兒,要不趕緊乘機似有若無地問一問?「老三師兄——」還沒說完,只見老三乾嘔兩聲手捂嘴巴狂奔出門。

  安寧目瞪口呆了一下,牽強地接上上句,「多保重。」

  程羽過來跟安寧聊天,「咱們聊重點吧,我堂哥過來了我就得撤!」

  安寧汗,怎麼聽著像洪水猛獸?以表安慰從善如流,「你想聊什麼?」突生一種自己儼然是坐台的感覺。

  「我堂哥那人很難搞吧?」

  安寧開始思考,所謂的「重點」……「呃,其實還行。」

  「嘿嘿,你們有沒有親密接觸過?」程羽見對方顯然被震驚到了,不得不換種說辭,「我堂哥從小就是生人勿近,熟人也免談的,所以我對此非常好奇啊!」

  安寧咳了一聲,「沒有。」

  忽然就想起了某晚上,真是要命!那是幻覺幻覺夢境夢境阿門!

  這時候,很難搞的人已經朝這邊走過來,她身邊的人立馬作鳥獸散。

  等他走到身邊,安寧率先鎮定地開啟一話題,「你是不是從小欺負你妹妹啊?」看人家都怕你怕成這樣了。

  莫庭對此沒興趣多討論,只說,「你喝了多少了?臉有些紅。」似乎有點醉了,徐莫庭微沉吟,隨即一笑,「要不要回去了?」

  「不要。」安寧搖頭。

  莫庭靠過去低語,「可是我想回去了。」

  安寧還是有點為難,徐莫庭趁虛而入,一本正經道:「你要想喝,回去也可以喝,是不是?」

  眼睜睜看著美女被帶走,已經回來的老三直搖頭,「老大那明顯是——不是君子所為啊。」

  有人醉醺醺地嚷著:「老大什麼時候君子過?」

  「……」剛出門口的徐莫庭歎一聲,算了,秋後算賬吧。

  安寧這邊坐上車,迷迷糊糊地要去口袋裡拿手機。

  「又怎麼了?」他笑出來。

  安寧腦子並沒有很模糊,只是有點酒氣湧上來讓她難受,「打電話。」

  「打給誰?」有人微揚眉,接著一隻有力的手臂托住她下滑的身子。

  「室友。」安寧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我想睡覺。」

  隱約間,一條柔軟的溫熱毛巾擦過臉頸,讓她獲得短暫的舒坦,感覺有手指輕撫過她的眉心,嘴唇,安寧緩緩睜開雙眼,才發現已經睡在床上,習慣性地側身將自己裹進被子裡,旁邊的位置一沉,耳邊傳來一些言語,讓她有那麼一陣傾心的放鬆,隨之又睏倦地跌入夢鄉。

  天濛濛亮徐莫庭去附近公園跑了一圈,也順便帶了早餐回去。到住處洗完澡換身衣服,隨後開電腦工作,八點多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她的,徐莫庭睨了眼上面顯示的名字,拿起來接通。

  「安寧,不好意思,應該起來了吧?我跟薇薇約好了今天一起吃頓飯,你——」

  莫庭點著鼠標,不緊不慢道:「她還在睡。」

  「……」江旭。

  時間指向一小時後。徐莫庭關了電腦,發現窗外竟然在下雪了,見床上的人似乎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意思,走過去半跪在床邊的地毯上,伸手輕摸她的臉,「李安寧,下雪了。」

  「李安寧,這學期你已經遲到十三次了啊——」有些年長的班主任也不想多批評這號優等生,可頻頻遲到班級扣分也實在不算小事。

  「恩……老師,今天下雪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白白淨淨的,聲音溫婉清甜,看起來也是特別乖巧懂事。

  老師對這種學生是狠不起心來的,最終道,「今天是冷,可別人也都沒遲到啊,好了這次就算了,下回一定要注意。」

  「恩……」接著的那句「我盡力」說得輕,所以走開的老師自然沒有聽見。不過安寧想,這天氣估計明天還是爬不起來。

  這時有人從她身後經過,兩個身高都算高的男生,一個還回頭朝她笑了笑,安寧當然不認識,從東邊的走廊過來應該是隔壁班的。而沒有回頭的那一人穿著一件白色外套,修挺的背影看起來相當悅目清爽。

  「安寧。」自己班的同學從窗口喊了她一聲,安寧施施然進去,高考啊,不成功便成仁,還有半年她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不是說自身的壓力,而是裡面的氛圍。

  回頭望了眼走廊外的大雪紛飛,好想冬眠啊。

  安寧逐漸醒來,表情有些朦朧,其實還是想睡覺,頭有點疼,而且被子裡是那麼暖和。

  「嗨。」他慵懶地打招呼,安寧轉頭對上床邊人的視線,不由眨了眨眼,「早安。」

  莫庭一笑,緩緩地說,「不算早,等你起來,我們可以去吃中飯了。」

  安寧是完全清醒了,坐起身,剛想說要不我請你吃中飯啊啥的,就被封口了。

  安寧後來被輕薄完之後看時間,才九點多而已?誰家吃中飯那麼早的?!

  洗漱完穿戴整齊,試探性地開口,語氣偏向想要得到否定性的答案,「那你還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吃中飯?」

  「當然,我反正沒事。」

  什麼理由麼?出門的時候她笑著上去抱住他的手臂,作親密狀,然後問:「那個,我昨天有沒有怎麼樣啊?」

  對方斜視了她一眼,「嗯?」

  「就是有沒有亂說話或者——」夠清楚了吧?不過安寧想肯定沒有,據說她喝醉了特別安靜。

  「沒有。」

  安寧放心了。下一秒對方補充:「除了一整晚抱住我不放。」

  「……」

  當事人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既然都這樣了,安寧,我們什麼時候把婚結了吧?」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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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2:36
第十二章  最蒼白的記憶

  終於進入寒假,回家前跟寢室裡的人出去大餐。薔薇做主選了一家火鍋店,不過冬天吃火鍋的人尤其多,剛進去時沒有位子,於是在門口的沙發處等著,旁邊有兩韓國人在討論中國的食物,以及X市哪裡的餐廳比較正宗。

  毛毛不免同情,「只有一道泡菜可以吃的國家真是可憐啊思密達。」

  結果這句話被他們聽到了,對方立即用生澀的漢語傲嬌道:「我們韓國的泡菜是相當有名的!」

  毛毛一聽如此,馬上陪笑,「呵呵,你們是第一次來中國吧思密達?要不要我介紹一家比這家更物美價廉的火鍋店給你們啊思密達?」

  朝陽跟薔薇憋著笑,估計那兩韓國人除了思密達其餘都沒聽懂。

  意外的是那兩人竟然聽懂了,「在哪裡?」

  毛毛站起來熱情指路,「出了門左拐,經過三紅綠燈左拐,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左拐,再走過三紅綠燈就到了,一點路而已,完全不用叫車的思密達!」

  對方斟酌片刻,竟然真的起身走了。

  薔薇朝陽簡直不可思議。

  「不過這路線怎麼有點——」

  安寧歎氣,「繞一圈,就是在這邊了。」差別只是前後門。

  只有毛毛笑得春風得意,「等他們回來,咱們應該也吃完了。在我們的地盤上還敢囂張,霍霍,我真是愛國啊思密達!」

  當天除了毛毛其他三人都吃得比平常快許多。下午安寧回家,莫庭過來接她,一見到人便問了:「不舒服?」

  阿喵捂著肚子,不能說是吃撐了,「胃有點疼。」手上的行李箱已經被對方接手,「我車上有藥,上去的時候吃一粒。」

  安寧驚訝於徐老大的周全,不由脫口問出:「你不會連整個醫藥箱都隨身帶著吧?」

  徐莫庭看她,「以後確實需要。」

  這邊毛毛和薔薇拖著大包小包出來(朝陽留校奮發圖強,說是要圖到年三十才回家==!),對著徐莫庭就是諂笑,無第二表情,「不好意思啊妹夫,搭你們的順風車。」

  安寧已經事先跟他打過招呼,毛毛跟薔薇要去火車站,每逢節假日打的都很難打,所以,呃,就麻煩徐老大順便載過去了。

  徐莫庭幫她們把行李放到後備箱。毛毛壓低聲線神秘兮兮地問安寧,「阿喵,你們同居了嗎?」

  安寧一驚,「胡說!」

  毛毛被她反嚇了一跳,委屈道:「沒有就沒有嘛,那麼凶。」

  莫庭走回來,「安寧,別欺負人。」

  「……」

  那天在車上安寧吞了兩粒斯達舒之後,連頭都疼了。

  「妹夫啊,我第一次看到阿喵的時候她也欺負我來著——」此時不告狀更待何時?毛毛開始爆自己的辛酸史,「我考上X大我容易嗎?!我懷著美好的憧憬和健康的心態過來,結果還沒進寢室門呢,阿喵就上來問我,進得來嗎?」

  進得來嗎……

  「我有那麼胖嗎我!?」

  安寧好無辜,她當時只是看新來的室友手上拎那麼多東西純粹想要幫忙而已,壓根沒有人身攻擊的意思。

  正開車的徐莫庭輕咳一聲,挺公正地說:「是有些過分了。」

  安寧無語望蒼穹,口中默念,「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

  莫庭笑著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安寧,幫我換張碟吧?」

  安寧糾結歸糾結,倒還是挺聽話地打開儲物格,裡面有四五張碟片,剛想問你想聽什麼?但想想自己幹嘛老聽從他的指揮,於是非常有主張地放了一張英文光碟進去。

  一放英文歌薔薇就不免感傷了,「突然想起來我的六級還沒過呢。」

  毛毛也是心有慼慼,「真不明白我們是理科生幹嘛還非要求過六級。哎,回憶起我CET4頭一次抄安寧答案,出來才發現竟然是分AB卷的。」

  「……我記得我好像有暗示你不能全盤照抄的。」

  毛毛瞥她,「你當時睡著了好不好!做完就趴著睡了,只朝我擺了擺手,我以為是『可以抄了啊』的意思。」

  安寧覺得再這麼扯下去,她們寢室什麼丟臉的事都全盤托出了。

  毛毛這時笑問了:「妹夫,我們講的你聽著是不是有些無聊啊?」

  徐莫庭微笑,「不會,挺有意思的。」

  挺有意思的……安寧這一刻可以無比肯定,徐老大喜歡她……為難。

  到了車站,徐莫庭幫兩女生拿下行李,薔薇毛毛接過時感激了一遍又一遍。

  安寧問:「要不要送你們進去?」

  「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回去吧妹夫。」毛毛。

  「明年見啊妹夫。」薔薇。

  「……」安寧。

  果然是戲如人生啊。

  當車輪再次向前平緩滑出,莫庭從後視鏡看她,「去哪裡?」

  安寧哀怨抬頭:「回家。」

  徐莫庭眼裡是明顯的笑意,從口袋裡取出一張深藍色的會員卡遞過來,「拿著它。」

  安寧接過,卡的設計很簡單,只在上面標注了XX俱樂部白金卡,「幹嘛的?」

  「約會。」

  安寧不解。徐莫庭慢慢道:「安寧,我們不能一個寒假不見面是吧?」

  呃,安寧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有他的這句話有語病吧,什麼叫「不能」?

  而徐莫庭已經將車停穩在旁邊停車道上。他轉頭看住她,那目光比往常肆意了一些,讓安寧不由心跳加快,「怎麼停下來了?」

  他笑了笑,「不想走了。」

  耍賴?!安寧瞪著他,在這片刻的失神(其實是對峙)之際,對方靠過來碰了碰她的唇,很輕鬆的李某人被秒殺了。

  「安寧,很抱歉我的安全感比較不足,所以,你得說點什麼讓我安心。」

  被送回家的一路上,安寧一直在想她剛才混混沌沌地回了什麼?不過不管說了什麼,過年都是得回G市的。

  好像,有點依依不捨啊。

  抵達樓下的時候,阿喵在車上坐了一會兒,「那我上去了。」

  徐莫庭歎了一聲,安寧不清楚是不是有一絲無奈劃過他英俊的臉龐。

  「去的那一天見一面。」

  乖乖點頭。

  是出於自私也好怎麼都好,徐莫庭在這一環節上不想出錯,不過有些事情,還真是讓他難以忍受。

  安寧這邊猶豫地問:「你要不要上去,見下我媽媽?」

  莫庭目光輕微閃爍,笑了:「不了,下一次吧,正式一點。」

  安寧並沒發現就在前一刻自己輕巧地安撫了對方的不良情緒。

  車子開出大門的時候,安寧將那張卡從衣袋裡重新拿出來看了看,然後認真地收進了皮夾裡。

  李媽媽敲敲女兒房間的門走進來。

  「怎麼一到家就趴床上了。」坐上床沿,邊說邊將女兒的長頭髮擼到耳側,「晚上跟你大姨二姨她們吃飯,恩?」

  安寧自然地翻身抱住媽媽的腰,「媽媽媽媽。」

  「怎麼了丫頭?」李媽媽笑著捏她臉蛋,「還撒嬌了。好了你先休息會兒,回頭吃晚飯碰到你表姐,兩人又有得說了。」

  當晚,X市一家有名的飯店裡。

  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以慢動作鏡頭奔過來,「表妹!」

  「表姐……」

  「態度太冷淡了!」

  「半年不見畢竟生疏。」

  「咱倆不是經常暗度陳倉嘛。」等了一會兒,「怎麼不說了?」

  「……表姐,你的胸部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

  大姨搖頭笑道:「別鬧了,都幾歲的人了。趕緊去點菜,完了有什麼話飯桌上說。」

  兩姐妹相視一笑。吃飯的時候,長輩們慣例地詢問起兩人的學習工作及交男朋友情況。

  表姐說了,「這年代戀愛這東西,戀也少了愛也虛了,就剩日實在了。」

  剛開始幾位長輩都沒整明白,直到二姨嗤一聲笑出來,隨即立刻嚴肅批評道:「一小姑娘怎麼不學好呢?!」

  安寧想她的人生真是無不處處有亮點。

  「寧寧呢?交男朋友了嗎?如果沒有,大姨給介紹一個?處處看,啊,不好咱可以撤。」

  李媽媽笑著開口:「寧寧有了!」

  「……」媽,你這口氣咋那麼像……懷上了!

  於是安寧被盤問了男方是什麼身份,哪裡人,學什麼的,工作情況,家庭背景……

  安寧回答:「是同一所學校的,本市人,學外交的,在工作了,不怎麼清楚……」

  大姨說:「下次帶來給我們看一看?如果不好咱即時換!」

  「嗯。」有點心虛啊。

  表姐:「我說娘喲,你怎麼越來越像老鴇了?」

  大姨哭笑不得,「你這孩子,我這不全是為了你們——」

  表姐:「打住!您這套無私奉獻全為下一代的理論我都能背了。」

  於是,兩母女慣例地要吵上一回合。

  安寧想她家表姐還是很仗義的。

  然後當晚出飯店不久,說要再敘敘舊相攜去散步的兩姐妹,表姐一掌拍在表妹肩上:「好啊,背著我偷人!從實招來。」

  安寧淡定道:「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表姐怎麼覺得她家表妹的段數似乎被磨練地更高了。

***

  當晚散步途中,表姐的盤問不外乎——「有沒有照片有沒有照片?!拿出來讓我瞧瞧!」

  安寧搖頭外加小小蔑視了一下,「你就只會在意外表麼。」

  表姐笑了,「難不成還去關注內在美啊?!」

  呃,徐老大的內在啊……

  「究竟長啥樣的,你好歹口述下也成啊。」表姐沒啥耐心,「不會長得很寒磣吧?」

  安寧瞪她,「你才寒磣呢!」

  「我92,63,94那可是國際標準哪!」表姐怒了。安寧覺得再這麼聊下去也不是辦法,「總之是我喜歡的類型。」

  表姐盯住她,須臾,「完了,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開——你發春了。」

  安寧:「……」

  扳回一城的表姐心情愉悅,嘴裡不由哼道,「天上的星星……」忘詞了,抬頭,「參北斗啊!」

  ……

  安寧好想回家。

  最終是阿喵低頭一路,表姐也沒問到外貌,算是平局。

  剛進家門手機就響起,一看上面顯示的名字,跟客廳裡在看電視的媽媽笑笑便跑房間了。

  「晚飯吃了麼?」低低的聲音,很好聽。安寧抱著手機平躺在床上,「嗯,跟媽媽和阿姨她們出去吃的。」

  「明天見一面,可以嗎?」

  「啊?這麼快?」這完全是下意識的,畢竟今天下午才分開的嘛,不過問出來之後安寧就覺得疑似觸礁了,果然對方淡淡道:「看來我所托非人了。」

  所托非人?安寧黑線,徐老大你的說辭還真是……

  「明天早上我要陪媽媽去超級市場買東西,下午才有空。」

  「那就下午吧。」對方這時笑了,「安寧,我在看你的email。」

  啊?啊!

  記得末考完之後的兩天無所事事,於是她在寢室裡拿了許久沒用的手繪板塗塗抹抹,速成了七八張人物圖(徐莫庭本尊),非常有成就感地存進了自己的郵箱裡,打算回家的時候再稍作修改……問題是她有發出去嗎??

  「你盜我郵箱?!」

  徐莫庭此時此境也不免無聲了一下,「我想應該是你發給我的。」

  怎麼可能?!她又不是頭腦短路了,存草稿跟發送還是分得清楚的毛毛……動過她的電腦。

  安寧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安寧知道她發出去,呃,不對,是毛某人「代發」出去的郵件標題是:彼其之子,美無度(那個男子啊,美的沒有限度),她可能會真的直接就抹脖子了。

  「我……隨便畫畫的。」

  「嗯。」

  「你別當真。」

  徐老大歎氣。「明天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去接你?」

  「自己出來。」

  停了一會兒,徐莫庭悠悠道:「安寧,你是在消極抵抗嗎?」

  被扼殺萌芽之後立即作出最積極的反應,「你那麼忙作為你的女朋友當然要獨立嘛。」

  女朋友,雖然好像很久以前就是了,可這一刻從她口中如此自然地說出感覺又有些不同,徐莫庭很受用,相當受用。

  「安寧。」低柔的聲音從對面話筒中傳來,被點名的人心律不由跳快了一拍。

  一時間沒有人開口,他也好似只是想叫她的名字,微妙的氣流在彼此間流轉,安寧覺得這樣對心臟實在不好,於是速戰速決道:「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見拜拜!」

  非常乾脆地收了線,李媽媽笑瞇瞇靠在門邊,「電話打好了?」

  安寧坐起來,「媽媽偷聽。」

  「我敲門了你沒聽見。」李媽媽撇清罪狀,人已經走到床邊,手捧住女兒的臉,「吾家有女初長成。」

  安寧剛想回抱過去接下一句詩,李媽媽已經自行道出:「何時讓我抱外孫?」

  媽媽唷~你這也跳地太快了。

  無從接起,倒頭便睡。

  隔天陪母親大人逛超市採購,臨近過年裡面掛滿了降價的牌子,安寧突然想到一個經典的段子,某某商品原價20現價19.99。說與媽媽聽,李媽媽「恩」了一聲,安寧想,果然媽媽吃過的鹽比她吃過的飯還多,如此之淡定。走出數米,李媽媽突然停住腳步「噗」地一聲笑出來,「這降了不是跟沒降一樣嘛!」

  咳!她家媽媽一如既往的有愛啊。

  剛走出日用品區,安寧突然停住了腳步,前面走過來的人正是周錦程,身邊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女人,挽著他的手臂。錦程自然也看到了她,也有點意外,走近的時候他跟安寧媽媽打了招呼,李媽媽對周錦程說不上好感壞感,但畢竟是相識的,「周先生陪女朋友逛超市?」

  周錦程點頭,淺笑道:「寧寧學校放假了吧?」

  「……恩。」

  安寧看到對面的女人對她友好地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

  「這是我外甥女。」周錦程對女友溫和介紹,又轉頭向李媽媽說了一下女友的名字。

  安寧覺得這種介紹其實沒什麼必要的吧?

  對方朝李媽媽微笑,「您好。」

  周錦程這時又將視線放到安寧臉上,像是不經意問道:「寧寧今年也是要回G市拜年的吧?我過兩天倒是也要回一趟,可以跟我一道過去,你爸爸也放心一點。」

  「呃,不用了。」雖然不大客氣,但有些地方安寧並不想拐彎抹角,「謝謝,但是不用了。」

  李媽媽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髮,「這孩子,周先生,晚點我會送她過去,多謝你好意了。」

  既然如此,周錦程也不再多說什麼,又客套了兩句,便道了再見。

  比起以前,現在的周錦程似乎已經恢復該有的立場身份,像一位正真的「長輩」。

  等他們走遠,安寧想到一點,「媽媽要送我過去?」怎麼也不會捨得讓母親大人開三小時的車送她過去的。

  李媽媽答:「送你去車站嘛。」

  安寧一愣,笑著抱住母親大人的手臂,「媽媽真好!我幫你推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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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安寧去赴約,路程不算長,徐莫庭指名的地點打車過去二十分鐘就到了,剛進大門,有兩名女生正被服務員攔著,「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裡是會員制的——」

  「什麼啊。」女學生有些惱,被人攔截這種事畢竟不光彩,「又不是皇家俱樂部……」

  服務員苦笑,謙和地作解釋:「真的很抱歉,我們的規定就是如此。」

  ……

  當另一名服務生過來「服務」安寧時,安寧立即拿出包包裡的卡遞上去。

  對方一笑:「李小姐是嗎?請跟我來。」

  從那兩名女生旁邊經過,感覺到有目光掃過來,安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裡想的是,怎麼這年代連腐敗都要設門檻了?

  被領著上了樓,二樓是茶座,環境相當清雅幽靜。

  安寧是早到的,選了一個半開間的隱蔽卡座,摘下淺色圍巾,「先給我一杯溫水,謝謝。」

  等的時候瞄到旁邊的木架上陳列著許多書籍,連史記都有,拿來翻看,一翻翻到牧野之戰,戰略上的以少勝多,歷史性的興周滅商。安寧一直覺得這場戰役商朝敗陣很大原因不是戰略上的失策,而是人員的組成,殷軍(商朝的軍隊)史稱是七十萬大軍,可大半是奴隸和戰俘,而戰俘和奴隸這種朝不保夕的存在,策反是尤其容易的——呃,這麼說來,所謂的「以少勝多」又值得推敲了。

  安寧喜歡歷史,最主要的就是它有很多地方可以研磨,但又是固定的,不會再變更的。

  電梯的開門聲讓她抬起頭,裡面走出來幾個人,其中一人便是徐莫庭,安寧表情稍稍一頓,顯然是沒想他身邊有其他的人,徐莫庭也是在同一時間看到了她,眼眸一閃又恢復平靜。等衣裝革履的人們拐進另一條過道裡,安寧繼續低頭看血拼。

  幾分鐘後,徐莫庭走了回來,目光一直未離開那道優美的身影。當感覺身邊坐了人,安寧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他笑了一下,「早來了?」

  安寧臉上是「幽怨」的表情,「你有公事忙,幹嗎還叫我出來啊?」

  「不算公事。」徐莫庭平常道:「我爸也在裡面,等會見一下吧?」

  「啊?」這下是真的懵了。

  ……

  「我還沒有準備好。」

  莫庭上下打量了某人一下,「已經很好了。」

  「……」

  安寧心情真是百轉千回,怎麼喝個茶成見家長了。

  當天安寧被帶進某包廂,唯一的感觸是那哪是見家長啊?簡直是見家族嘛。

  叔叔伯伯,然後,徐莫庭爸爸,安寧不得不承認自己小小驚訝了一下,她在電視上看到過,呃,要不要上去表示一下對對方政策的支持呢?

  然還沒等她發表什麼,這位和煦大度的徐家大家長已經笑著對她說了第一句話,「小姑娘,久仰了。」

  「……」這原本是她想說的。

  安寧偏頭看站在她身邊的人,徐莫庭根本不救場的!

  「安寧是吧,坐啊。」徐父指了指位子。

  連名字都知道了?好吧,自我介紹也不用了。

  安寧謹慎地落座。

  然後,在幾位長輩和藹的巡禮詢問下,她鎮定地一一作答,與其說是鎮定,還不如說是——她已經出離緊張。而安寧秀雅的外貌和溫潤的性情談吐貌似都挺討長輩喜歡的,所以總體來說,見家長算圓滿的,甚至最後一位長輩還說了,「等明年畢了業就結婚吧,後一年是壬辰,生孩子也好。」

  安寧囧,原來她結婚(假如)就是為了後年是龍年,生孩子好?

  假期頭一天,精彩的被陷害的一天。

  ***

  從包廂裡出來,安寧快怨死了,「你怎麼都不幫我?!」

  前十分鐘就在說完龍年生孩子之後,幾位叔伯隨口說到一個家族裡的親戚,常年駐留國外,這次回來是媳婦要生二胎什麼的,安寧在感慨原來大人物平時喝茶聊天也是很平民的同時,因受身邊的朋友毒害實在太深,完全沒經大腦地就蹦出來一句,「常年在外國,怎麼會有第二胎呢?」

  ……

  全場寂靜,三秒鐘後,包廂裡響起雷鳴般的笑聲。

  安寧當時真的是切膚體會到了什麼叫「追悔莫及」,而旁邊的人又是不動如山的見死不救,恨啊,而且,她敢發誓他也笑了!

  最終是徐莫庭咳了一聲,對長輩說還要帶她出去走走,才得以獲得解放。

  莫庭輕笑,「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虛偽真虛偽,安寧懶得理他了。

  徐莫庭這一邊,他一貫是一個沉著冷靜的人,但感情上畢竟是生手,這麼一步步走過來也不是不緊張的,至少也是擔心她會拒絕,很多地方很多時候他都擔心。他已經絆過一跤,那種滋味不想再試一次。這一回,他會謹慎得多,只是,偶爾也會有點焦急。

  「接下來去哪裡?」出了大門,安寧問。

  「隨便逛逛吧。」他已經拉住她的手。

  雖然她也經常會陪朋友或者媽媽出來逛街,但是,徐莫庭耶?逛街?感覺有點奇怪啊。

  「怎麼了?不願意?」某人淡定地加罪名。

  「我哪敢啊。」哀怨。

  「沒關係,等一下累了我可以背你。」徐莫庭適當的安慰一下。

  安寧非常堅決,「才不要。」大街上人來人往,趴徐老大背上一定會引來不少人關注的。

  在路過一條街道時,安寧突然想起網上看到過的一段有趣對話,遂提問身邊的人,「你知道我們市最安全的是哪條街嗎?」

  「你左手邊的這條。」

  跟標準答案永遠相去甚遠。好吧,的確是她左手邊的這一條,僅僅幾百來米就駐紮了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在此處犯法,足不出戶便可享受一條龍服務。

  莫庭這時咳笑了一聲,「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

  安寧無力擺手,不用這麼勉強的。

  炫爛的街燈、熱鬧的人群,今年冬天比往年來得冷,卻也多了一些暖心的東西。

  兩人走到廣場時,徐莫庭接了通電話,聽了兩句後遞給安寧,後者疑惑。

  「張齊。」

  安寧不解地接過,對方一上來就是:「嫂子,硫酸要用什麼洗啊?!」

  = =!「你被人潑硫酸了?」

  張齊黑線之後含糊道:「不小心潑到了一朋友,只是手上而已。」

  安寧想了想,「有沒有碳酸氫鈉?就是小蘇打。不要用水沖,用乾淨的毛巾擦掉,然後塗小蘇打。如果嚴重,最好去一趟醫院。」

  「謝了,嫂子!」對方掛斷之後,安寧把手機還給徐莫庭。在接上他投過來的視線時,不由心又是一跳,「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莫庭一低頭,笑道:「沒什麼,只是,感覺很不錯。」

  安寧想不帶這樣撩撥人心的。

  幸好表姐的短信即時救場,其實根本也算不上救場。

  「耳聞你在約會,本人剛好也在市中心的肯德基裡小飲果汁,要不要過來聯絡聯絡感情?」

  估計是聽她家媽媽說的。安寧很直接地回:「不要。」

  表姐也乾脆,馬上電話過來了,「你當做-愛哪,不要?趕緊過來,飲料都點好了!」

  安寧不由嘀咕,那你之前還問?看身邊的人,而徐莫庭的直覺向來是敏銳到令人淚奔的。

  「需要我見客嗎?」

  淚奔!說的她都成皮條客了?

  「我表姐說話有點口無遮攔。」如果要過去,可要事先打好招呼,免得等會出什麼岔子。

  「不用擔心,我一向愛屋及烏。」

  「……」

  好吧,當事人都如此「大度」了,她再窮磨蹭實在沒必要,最終回了表姐,「就過來。」只希望表姐別太過火,她得瑟起來比毛毛和薔薇還要讓人無力招架,不過,徐老大這種人……她是不是擔心錯對象了?

  那天見到表姐,完全出乎安寧的設想。

  徐莫庭本來就是淡然自若的人,但表姐竟然也一本正經的。

  「讓你們這麼大老遠過來真是不好意思啊。」

  莫庭微微一笑,泰然道:「沒事,安寧的親人自然是要見一下的。」

  表姐很認真地問:「你們算是正式在談戀愛吧?我們家寧寧各方面都是相當出色的,只是有時候有點迷糊,思想有些出格。」

  「不會。」

  意思是還挺喜歡的?

  「那就好,以後還要請你多多關照我家寧寧了。」

  「應該的。」

  安寧真是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正琢磨著表姐什麼時候改性了,一條短信進來,「啊啊啊啊!帥啊!!!你哪裡搞來的極品?!那唇,那眼睛,那氣韻!至愛福玻斯啊!!」

  安寧差點把果汁噴出來,原來,一切都是假像啊假象,被騙了!

  表姐這時朝表妹眨眨眼,「寧寧怎麼都不說話?」

  沒什麼好說的了……

  結果就是一個誠摯托付,一個從容許諾,皮條客究竟是誰啊?

  是夜,徐莫庭開車送她們回去,先繞了遠路送表姐到家,後者下車時禮貌地說:「有機會再一起出來吃頓飯?」

  「可以。」徐莫庭對女友的朋友親人一向極好說話。

  「那行,路上小心。」然後對自家表妹道:「寧寧,到了家給我個電話。」

  「嗯。」可以預見等會兒少不了一番鬧騰。

  終於,又恢復到兩人,安寧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這時候說一下,躊躇再三還是決定早死早超生,「後天我可能就要去我爸那裡了。」

  對方「恩」了聲,聽不出什麼情緒,安寧覺得自己先前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放鬆下來笑道:「那我們明年見了。」

  沒有回話,過了一會徐莫庭才問道,「明年你打算考博是嗎?」

  安寧也不意外他會知道,這件事情老早就是排在她的議程之內,繼續在這邊讀書,留在X市的理由就多一條。

  「嗯。」說起來他英文應該很厲害,「你要幫我補課嗎?」

  「那倒沒有。」

  安寧瞪眼,徐莫庭慢慢說:「不過我可以犧牲一下。」

  「嗯?」

  「X大升博一張國家級證書可以加10分。」

  安寧更加糊塗了。

  徐老大雲淡風輕繼續補充,「結婚證應該算是國家級證書。」

  「……」

  這、這算是求婚嗎?

  喂!

  安寧臉上一燙,義正言辭道:「我要靠自己的實力!」才不走後門!其實,這也不能算後門吧?

  「是麼?」徐莫庭一點也不勉強,「那算了。」

  安寧不由懷疑自己又被擺了一道。

  莫非真如孟子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可是,她壓根沒什麼大事要做啊。

  安寧不厚道地猜測,「你是不是也要考博?所以想找一個——」

  對方悠悠打斷她,「這種話說出來,你不怕天打雷劈?」

  「……」說歸說,幹嘛還詛咒她啊。

  車子在她家小區大門口的道上停了下來,徐莫庭轉頭注視她,安寧也下意識偏過頭來。他笑了笑,伸出右臂攬住她的脖子,在她頸側吻了下去,然後張嘴咬了她。

  他的心像起航後便未靠過岸的錨,再次遇到她之後,他才意識到他以前有多麼孤獨,他要的岸一直在這裡,他的自私已滲透進血液,他一定要她,別人都不行。

  此時她的氣息籠罩住他,讓他有片刻的沉迷,相識至今,點滴支離的回憶拼湊成段,而幾年前的一幕讓他知道他暗戀的女生可以轉身便將他遺忘——

  「徐莫庭,今天放了學要不要去唱K?」

  「不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

  等兩名女生走開,前座的林文鑫轉身過來,「人家女孩子鼓足勇氣來約你,幹嘛那麼冷漠啊?」

  徐莫庭翻了頁手上的書本,意興索然,「快末考了,還是多看點書吧。」

  「我說老大,以你的能力就算不看書照樣能進年級前三的,幹嘛非得整那麼辛苦,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出去玩了。」

  莫庭只淡淡道:「這世界上沒有東西是不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回報的。」

  徐莫庭的同桌這時從試卷中抬起頭來附和:「老大這話在理,中肯!」

  林文鑫撇嘴,「你可知道咱們年級理科班的榜首嗎?據說一半時間是在看閒書的。」

  徐莫庭聽到這一句,眼眸中微微一閃爍,有幾分沉潛的眷戀,聽著旁邊的同學又聊了幾句,他放下書,剛要起身就跟從後門進來的一名女生差點相撞。

  「不好意思。」她退後一步,靦腆地笑了笑,「我找你們班班長,呃,你們的班主任讓他去一下辦公室。」

  莫庭往後望了一眼,回頭平淡道:「他不在。」

  旁邊一男生舉手,「同學,我們班長去廁所了,他回來我幫你轉達吧。」

  「謝謝。」轉身走的時候想到什麼又回過來對徐莫庭道了聲「謝謝」。

  朦朧中,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蟄伏已久的思念,他再度俯首吻了上去。

  安寧感覺嘴唇輕微的痛感,相信全世界的情侶中,她算是最悲壯的了。

  「安寧,不要轉身就忘了我。」

  ***

  她的忘記,只是因為不記,不在意。

  所以他覺得惱,覺得難受。

  可偏偏自己就是喜歡了,這世界上總是有一個人能絲絲入微地扣進你的心口處,將體內稚嫩純真的情愫一點一點勾引出來。

  「剛才那女生就是理科班的榜首?」

  「說起來她媽媽在我們學校教語文的,她怎麼不念文?估不準就跟咱們一個班了,太可惜了!」

  「呵,那我們不就多了一個強勁對手。」

  徐莫庭已經轉身出去,原本走過來想說說話的女生一下子就沒了熱情,「哎,看書吧,聊別人幹嘛。」擺擺手走回位子上,回頭再望一眼那道背影,那種不張揚的卓然總是讓人本能地去追逐。

  徐莫庭品學兼優絕頂聰明,不僅是女生傾心的對象,也是男生的崇拜人物。張璃清還記得第一次在高一新生演講台上看見他時,他穿著一套米白色的運動裝,柔軟飄逸的黑髮在一堆染髮燙髮的男生中顯得格外清潔出塵,他拿著稿子的手指白皙修長,他口齒清晰有度,卻也摻入了一些無法調和的強勢沉毅。

  他是女生宿臥談會的焦點人物,不少女生在聊到他時總是原形畢露地紅了臉。

  可有時多一份念想並非好事,徐莫庭是不切實際的憧憬,他的出類拔萃讓愛慕他的人不敢多靠近,而且他也是冷淡的,對人總是有那麼些距離。

  聽說,他是外交官的兒子,他爸爸經常出現在報紙電視上;他媽媽是教育局的領導;他從小便拿全國級的獎項;校長視他為得意門生;他是學校籃球社的主力;他參加的比賽都能獲獎……這樣的人是高攀不起的,這年紀也已經知道什麼是相配,所以只偷偷注意著,偶爾說上幾句話,也算心滿意足了。

  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徐莫庭跟班級裡的同學打了場球,發洩過後心境平和許多。

  莫庭走到場外一棵香樟樹下拿起飲料喝了幾口,林文鑫過來倚在旁邊抗議:「老大,今天手下不留情啊!」

  徐莫庭一笑,也沒說什麼。有活躍的女孩子這時在外圍喊了一聲,「徐莫庭我愛你!」直把林同學口中的水嗆了出來,「要死了!」回望過去也不知道是誰喊的,三三兩兩你推我搡。

  徐莫庭對此已經習慣,他並不是自戀的人,只是有些東西他缺乏熱情,他的熱情……只在一個人身上體現出來,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去壓抑。心高氣傲的少年在半年前第一次經歷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他在隔天清晨醒來發現腿間的濕濡時,惱紅了耳臉。

  莫庭咬了下唇,將手上的飲料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道:「我先走了。」

  「喂,老大,你回家了啊?」有男生投了一個球喊過來。

  徐莫庭走出球場,朝身後揮了下手,往教室走去,原是打算拿了鑰匙和包就回家,他不喜歡身上有汗水味,卻在樓梯上碰到了她,不由停下了步子,她低頭在包裡找什麼,在經過他時似乎被人影嚇了一跳,腳下踏空一步,莫庭第一時間扶住了她,隨即立刻鬆開手。

  安寧驚魂未定,茫然地抬頭,「謝謝。」

  「不客氣。」

  安寧並沒有多停留一秒,終於摸到包裡在震動的手機,邊跑邊接通,「我就來了我就來了。」

  徐莫庭握了握手心,嘴角微微苦笑。

  青春期,總是有很多的變動,很多的煩惱,即便是他徐莫庭也不例外。他是老師眼中的資優生,是同學的榜樣,是一些女生迷戀的對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段時間裡有多麼沒把握。他需要結果,需要勝利,不可否認,人一旦動念,真是可怕的經歷,他甚至還像懵懂的少年寫了情書。

  高中時期追求女生,對他的性格來講本就已經唐突了,而對方回報的是無視和難堪。

  他從小受的教育,本身對自己的要求,即使有些地方不能做到完全灑脫,卻又比一般人驕傲。既然……被拒絕了,那麼,又何必再死纏爛打。苦情劇裡的情節他不想上演,上天有意給他時間空間去淡忘,在高考之後便出國就學。

  後來的幾年,他過得很忙碌。

  徐莫庭伸手撫過被他咬出了一道齒印的頸側,輕輕巧巧道:「安寧,你以前走路經常一心二用的,我一直擔心你會摔跤。」

  「嗯?」

  「說起來我還救過你一次。」

  安寧不確定這人是不是在咬了她之後還來討便宜?然而手被他抓著又走不了,幽怨地瞪他,「你到底想怎樣?」

  「報一下恩吧。」他說地好溫柔。

  安寧想砍一刀也是砍,砍兩刀也是砍,「怎麼報?」

  「以身相許。」

  那是一刀斃命吧?安寧氣死了,臉也有點紅,「我要上去了,我媽一定在等我了!」

  某人落荒而逃,不過她也知道是對方願意放手,下了車快走了兩步,又回頭,神情有點英勇,「徐莫庭,我會想念你的。」

  此時,路過小區的幾位阿姨認出了正勇敢表達愛慕之情的姑娘,「寧寧啊?」

  「……」

  所以說,不能感情用事。

  安寧這一晚嚴重睡眠不足,除了主觀因素,最主要是,半夜兩點多,表姐電話過來,「我一直在等你給我打電話,你怎麼到現在也不打給我啊?!」

  「……」

  被表姐鬧到了將近三點,隔天安寧十點多才爬起來,一出房間就看到周錦程在客廳裡,也不覺得意外,走到媽媽旁邊接過溫水,「謝謝媽。」

  李媽媽輕聲道:「提早一天過去吧,媽媽沒關係,他來接你,也算是有誠意。」

  安寧微微糾結起眉頭,「不是說明天嗎?」

  「傻丫頭,不差一天的,而且你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了。」

  周錦程已經站起身,「如果寧寧決議明天再走,我可以推遲一天。」

  本來這件事就與你無關,又何須你多事?安寧想這樣講,卻還是忍了下來,傷人的事情她畢竟是不願意做的。

  媽媽幫著收拾了行李,安寧再三強調,「我二十天之後就回來!」

  「知道了。」李媽媽也是多少不捨,抱了抱女兒,「媽媽等你回來。」

     在門口跟母親道了別,安寧默默走在前頭,周錦程並不與之並行,而是在一米遠的地方走著。
  前面的女孩子不緊不慢也是不情不願。

  他一向擅長髮掘深層次的東西,也大概因為關注過頭,難免受到影響,釀成出一些連自己也辨不清的東西,抹了把臉,走上去接過她手上的行李,「我來吧。」

  抓著行李袋的指關節本能地緊了緊,「不用了。」

  這樣的場景,讓她想到了多年前他強制帶她離開。

  安寧甩了甩頭,阻止不愉快的回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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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3:02
第十三章  什麼最珍貴

  G市,到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安寧一直望著車窗外,一路沉默,而周錦程也是一門心思開車,並不尋找話題。

  安寧拖著行李下車,環顧大宅四周,花園裡多了一隻大狗,此刻正虎視眈眈盯著她這位陌生來客。

  她對小狗小貓是不怕,但這種大型犬無疑有幾分危險,幸好用鐵鏈栓著,安寧走地小心翼翼,身後邊的人這時倒是笑了笑,「同它相處上一段時間就好了,它不難討好。」

  安寧是喜歡寵物,不過——再望了眼,還是太大只了。

  大宅裡首先迎出來的是奶奶的保姆詹阿姨,一見是她,興奮地差點變了聲,「寧寧!?」接著就激動地轉頭往裡喊人,「老太太,寧寧回來了!」

  李家奶奶雖然年過古稀,卻依然健朗,披了棉大衣就跑出來,見著孫女差點喜極而泣,「我家寧寧總算來了,可想死奶奶了!」

  安寧笑了,上去抱了抱老太太,「我也想您,奶奶。」

  一老一小互訴了一通相思之情,老太太這才看到先前靠在門邊上,此時笑著走過來的周錦程,立即招呼他,「錦程,過來見見我的寶貝孫女,一年不見是不是又變漂亮了許多!」

  周錦程竟真的裝作剛見面的樣子,「你好,寧寧。」

  安寧心說:這演的是哪出啊?慣例只是點了一下頭。

  晚上見了父親,以及周錦程的姐姐,周兮,安寧對這位溫婉的後媽沒什麼特別大的觀感,不熟也不打算多交往。對父親的問題雖是有問必答,但也是不熱絡。李啟山也知道女兒對生母太過偏愛,對他有些生嫌隙,所以很多地方都遷就著,並不勉強。

  當天吃完晚飯,安寧到廚房幫忙,詹阿姨私底下突然問她,「寧寧,先前是不是周先生接你回來的?」

  「嗯?」安寧正洗水果,沒聽清楚。

  詹阿姨自顧自說:「前天周先生還在這裡,特意開了車去X市,也沒具體講,只說去那兒處理些公務,我說呢,這大過年的有什麼公務非得趕回去啊?原來是接我家寧寧去了,倒是有心了。」

  安寧一愣。

  出來時剛巧碰到要出門的周錦程,兩人一對視,對方朝她微一點頭。

  安寧望著他的背影,心裡不由想著,大人的心思還真是難懂。

  拿著水果去奶奶的房間聊天,八點多上樓時看到周兮在她房間給她加棉被,安寧輕聲道了謝,對方也是拘謹的,只笑笑出去了。

  安寧歎了一聲倒在床上,覺得自己像是壞人了。

  鬱悶了一會兒跳起來開電腦上網,一上線薔薇的頭像閃過來,「阿喵啊啊啊!你來G市了吧吧吧?!」

  安寧:「嗯。」

  「太好了!後天出來陪我!」

  薔薇是G市人,當年大一安寧說到自己過年也要住G市時,薔薇直感歎緣分啊緣分。

  「我能先問一下是幹嘛嗎?」

  「相親。」

  「啊?那我不去!」

  「又不是讓你相!我知道你有了妹夫這種國色天香,其他人那都是過眼雲煙!可我還是單身啊單身……」

  正看著薔薇源源不斷打「單身」過來,手機響了,安寧一看正是國色……咳,徐莫庭。

  「到那邊了?」低沉的男音,雖然已經很熟悉了,可每次聽著都有點入迷,安寧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聲控。

  「嗯。」之前跟他和媽媽發了短信,媽媽是必須的,而徐莫庭,當時也非常自然地報告了自己的行程。手指扯著桌上的流蘇慢慢說:「我昨天給你寄了兩個繡袋,裡面是葛籐花,還有一些素馨花,香味很淡,但是應該還是可以醒酒的。」

  「嗯。」

  「我特意挑了純黑色的袋子,男生帶在身上也不會太難看,而且如果要出去應酬,放在裡衣就可以了。」

  「知道了。」他的聲音像是在她耳邊,低聲細語。

  安寧耳朵一紅,說:「你怎麼不道聲謝謝啊?」

  對方微微笑了,「安寧,我們大恩不言謝。」

  很久之後安寧都沒明白,他是指此恩惠很大呢(可是兩小袋子實在不算大恩惠啊),還是暗示她下一句「施恩莫圖報」?

  此時,X市。

  徐莫庭正與幾位甫回國的朋友在酒吧裡喝酒。

  一個稍顯胖的男生走過來,將一杯酒推到徐莫庭面前。

  高架座上坐著的人,深色系的風衣,黑色的頭髮永遠乾淨清潔,一條腿曲著搭在腳架上,偏冷的形象……然而打電話時的神情卻是耐心而柔情,他此時正微低頭,手機放在檯面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著。

  那胖胖的男生坐到徐莫庭另一側,「你小子,早知道就不叫你來了,你一來這裡的美女都只盯著你打轉了。」

  徐莫庭拿起旁邊的酒杯懶洋洋抿了一口,「差不多是要走了。」

  「不是吧?這麼早!」

  徐莫庭抬手讓他看了看表,意思是十點不算早了。

  對方大歎,「我說你堂堂徐大少爺,有才有貌有錢,怎麼這生活過得這麼清心寡慾啊。」說著指了指他身後,莫庭回頭望過去——卡座裡坐著的女人,穿著紅色吊帶長裙,嬌艷欲滴,正望著他的方向。

  「莫庭,我這輩子最羨慕你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女人緣!難得一見的美女,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

  徐莫庭一笑,「我對女人很挑剔的。」

  「這水準還不夠高啊?」

  徐老大起身,將酒錢放在吧檯上,「差遠了。」

  說完,離去。

  有兩人蹣跚著腳步過來,「徐莫庭走了?」

  「嗯。」

  「你怎麼放他走了啊?!他在美女在啊!」

  「他是徐莫庭,我攔得住麼。」

  三人面面相覷。

  這邊徐老大開車回到公寓,手上拎著一份鰻魚飯。

  剛開房門,一團黑色的東西就跑過來,親暱地繞在他的腳邊,莫庭俯身將它抱起,小傢伙舔了舔爪子,「喵喵」兩聲,柔順異常。

  徐莫庭帶它帶廚房的大理石台上,打開盒飯,黑色的小胖貓埋頭就吃起來,莫庭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

  「要不要帶你去見媽咪?恩?」

  小傢伙竟然非常配合地抬起腦袋,看了眼主人,然後「喵」了一聲。

  徐莫庭一愣,笑了出來。
     .................

     時間過了兩天,且說李安寧,心境平和一點日子過起來也不算太遭,每天跟媽媽通電話,呃,還有徐莫庭。

  這天早上跟奶奶去附近的公園練了半小時太極,回來時難得碰到還沒出門在吃早餐的周兮。

  「寧寧,吃早飯麼?如果你今天沒事情,陪阿姨去逛逛街吧?」

  安寧想了想,搖頭,「我有事情。」的確是有事情,約了薔薇十點在一家咖啡座碰頭。

  當天見到薔薇的時候,安寧覺得自己真不應該來蹚這趟渾水。

  薔薇的嘴角浮著意味深長的笑容,雙瞳犀利,顯示出特別的執著。

  「為什麼要裝扮成同性戀啊?」安寧欲哭無淚。

  「測試他的性取向。」

  「……」

  當時安寧是硬生生被拖進去的,當薔薇走到那男的面前,說到「我是傅薔薇,她是我愛人」的時候,讓安寧差點仰天長嘯。

  對方一笑,「傅小姐是嗎?請坐。」他看了眼安寧,「請問你叫——」

  「我姓李。」沒打算說名字,趕緊吃完了就撤,太丟臉了。

  薔薇卻是興致勃勃,因為是帥哥。

  不過,10點,醫院工作,11點,醫院工作,12點,醫院工作……薔薇興致平平了。

  「我說大哥除了你的醫院,咱能不能再說點別的啊?」

  對方停下來,笑了笑,「行,你想說什麼?」

  「你先前說你是什麼科的?」

  「department of gynecology,中文就是婦科。」

  薔薇興致全無了,想走人但也不能表現地太不客氣,於是笑問:「你們醫院處-女-膜修復多少錢?」

  對方嘴角抽了一下,緩緩站起身,「抱歉,我想起來今天還有事要去一趟醫院。」

  等那可憐的人快步走出咖啡座,安寧才忍不住笑了,「你就不能找一個委婉一點的理由。」

  薔薇聳聳肩,「大凡委婉,攻擊力都不大。你說一男的,婦科,我老娘也真是厚道!」說完挺傷感地擺擺手,忽然想到什麼就問,「對了,你這次來G市,妹夫有沒有表示啥?」

  「什麼?」安寧不動聲色。

  「就是不讓你來或者很粘你啊之類的?有沒有?」

  安寧鄙視,「他很大方的好不?」不過,那來之前的兩天……算是粘她嗎?

  薔薇深沉搖頭,「你要知道,越大仙的男人其實有些地方越魔鬼!他們寢室不是有一個人叫張齊嗎?昨天在網上碰到我就問我你去哪兒了,他們老大都惡劣(空閒)到找他們打球了,具體原話是,『媽的,老大那水平我們打得過嗎嗎嗎!?一局輸了就一個月工資啊啊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大嫂在哪裡啊?!』」

  安寧黑線。

  薔薇繼續學張齊的口氣說話,「我們老大從來沒讓人牽過手,從來沒隔著幾十來米就能分辨出走過來的女生是誰,還隔三差五准點來學校報道,丫的他去年就沒上過超過十堂課,老大跟大嫂在一起那是純良啊真純良——我說這麼多你明白嗎?——大嫂不在我們很難過啊。還有,嘿嘿,能不能讓大嫂幫我把錢要回來啊?」

  安寧非常無力地問:「多少?」

  薔薇同情答:「六千。」

  「……」徐老大,你也太狠心了吧?
 
  ***

  安寧跟薔薇從咖啡館裡出來時,竟就碰上了周兮,兩方都有些意外,倒是周兮先反應過來,笑語嫣然地問:「寧寧,跟朋友逛完街了?要回去了麼?」她臂彎上掛著兩袋衣物,是學生層的人穿的牌子,還有一些過年用的裝飾品,東西挺多,她拎地也有些累的樣子。

  安寧看在眼裡,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幫忙,可又實在覺得有點兒彆扭,最終只「恩」了一聲,也幸虧旁邊的薔薇即時救場,跟面前的女士說:「阿姨,我們還要逛逛呢,就先走了啊。」

  「她就是你那後媽?」沒走幾步薔薇就問了。

  「嗯。」

  「看起來不壞麼。」她算就事論事。

  「是啊,不壞。」

  其實,這位後母的性格跟母親有些相像,很多地方可能還要來得更溫柔一些,可安寧就是不知道怎麼跟她相處,交流。

  她還能依稀地記得上中學時第一次見到周兮,她是爸爸的秘書,她的腦海中一直記得周秘書漂亮的紫色長裙,步履輕盈,裙擺飄飄。

  可這位漂亮的阿姨後來對著她媽媽說:「他愛的是我,為什麼你就不能成全我們?!」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覺得用「愛」的名義可以去光明正大地拆散一個家庭?而陪著那男人一步步從頭走來的糟糠之妻就成了阻礙這份偉大「愛情」的絆腳石?安寧也不明白,但她知道的是母親因為這件事情身體愈加不濟,甚至胃出血進了醫院,她當時並不明白那有多嚴重,她只是難過地陪在媽媽身邊,沒有別人,只有她。

  母親醒來時對她說:「媽媽當了十幾年老師,累倒竟然不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而是為了這種爭先恐後的『兒女情長』,也真是慚愧了。」

  媽媽答應了離婚。而她判給了父親,這場婚姻結束時媽媽唯一哭的是女兒沒能屬於她。

  那一天父親找人將她帶到G市,那人長得很像周兮,好看的五官,帶笑的眼睛,一種渾然天成的大家風範。她當時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厭惡極了那種道貌岸然……她哭了,也鬧了,而她只是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母親。

  以前的很多東西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些支離破碎,只不過一些不舒服的感觸依然抹不去。

  薔薇見安寧一直默不做聲,伸手碰了碰她胳膊,「阿喵,妹夫!」

  安寧四週一望,哪有徐莫庭,不禁皺眉道,「你幹嘛嚇我?」

  「噗」一聲,薔薇笑出來,「怎麼看到徐莫庭你是『嚇』啊?」

  安寧有些悻悻地,不過不良情緒倒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大半。

  薔薇摟住阿喵,「走,再陪我過一個地方!」

  「還要見人嗎?」安寧頭疼,「你到底約了幾個人?」

  薔薇安慰她,「放心,接下來是女人。」

  更加不放心了。

  薔薇去停車場取車,她的自行車停在一片汽車裡,在來去行人的注視下,薔某人一邊淡定地開鎖一邊問:「阿喵,你們寢室招賊了你知道嗎?」

  安寧一怔,「什麼時候?」

  「就昨天,朝陽說,半夜三更有人摸黑進來偷東西,結果被打得進了醫院,嘖,你說這賊也真會挑寢室,老沈那可是持有國家二級運動員證的吶!」

  「呃……做賊確實也是項技術活。」說到這裡,安寧不由想起一件事情,「我們學校升博,一張國家級證書可以加10分嗎?」

  「你聽說誰的?沒這回事兒,上次朝陽還特地去問了導師來著,加分那是今年考研那一批的政策。」

  安寧愣了愣。

  薔薇皺眉頭,「該不會是有人向你兜售假證吧?」

  「不是假證不假證的問題……」而是,那是欺詐吧!太缺德了太缺德了,安寧咬牙,徐莫庭這人……就說沒這麼善良。

  薔薇直起身,將鎖放車藍裡,見阿喵一臉糾結,「不會真被騙了吧?」

  安寧幽幽道:「我想回X市。」

  這時旁邊停著的車突然搖下車窗,「美女,你們要去哪兒,我帶你們一程?」

  薔薇打量了一下車主,以及車標緻,淡然一笑,說:「謝謝,不用了,我有車。」

  走出來的時候,安寧笑道:「奔馳不錯了啊。」

  「不行,我在等阿斯頓馬丁!」


        ***

  薔薇要帶阿喵去見到人是傅大姐,按薔薇的說法是她姐離家出走了,讓她幫忙勸勸,「我老娘天天問她漲沒漲工資。她最近壓力也挺大的,嚷了一句,『當我援-交妹啊,工資按日漲!』就走了。」

  安寧黑線,「那我要怎麼勸呢?我跟你姐姐也不算熟悉。」只見過一次面而已,會不會太逾矩?

  「沒事兒,她挺喜歡你的!」

  這跟喜不喜歡沒什麼直接關係吧?

  然則當天並沒有意料中地見到傅家大姐,薔薇猜測,「估計拔火罐去了,前些日子她身上整得跟七星瓢蟲似的。對了,什麼時候咱倆也去拔一拔?據說可以行氣活血,平衡陰陽,陰陽!」

  「……」想回X市。

  ***

  此時的X市,雖然溫度依然有點冷,但難得的是陽光明媚,所以週末休息的徐老大正帶著貓咪散步,林道上偶爾來去的人都不由望一眼這位清俊男人,以及跟在腳邊的可愛小黑貓。

  徐莫庭走到旁邊的木椅上坐下,小胖貓也乖,馬上跟過去跳到位子上盤坐,舔了舔背上的毛,朝主人「喵」了一聲,莫庭一笑,「你倒挺配合,不像——」說著撫了撫小傢伙的腦袋。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徐莫庭接起,對方就說:「老大,出來打球!」同樣輸了錢的老三也。

  正曬太陽的人懶洋洋道:「沒空。」

  「什麼沒空啊?大嫂又不在。」不贏回來誓不罷休!

  徐莫庭瞇了瞇眼,有那麼點命中紅心的感覺。「你還有錢嗎?」

  媽的,侮辱人啊!老三火了,使出殺手鑭,「我有一張大嫂的照片!」

  徐莫庭笑了笑,「她的照片,我要我大可以自己拍。」

  老三笑了,「嘿嘿,我手上的可是大嫂大一新進來時候照的,19歲啊19歲,你拍得到嗎?拍得到嗎?啊哈哈哈哈!」

  莫庭輕哼了一聲,「你找死。」

  當天下午安寧在回家的途中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嫂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啊啊?!」

  不像是張齊的聲音,是誰呢?有點耳熟。

  ***

  安寧進到家門時,周兮已經回來,在廚房裡煮晚餐,聽到聲音探出身,「寧寧,回來了。」

  「嗯,奶奶呢?」

  周兮笑道:「在房間裡。差不多開飯了,你叫奶奶出來吧?」

  老太太正戴著老花眼鏡在看京劇,安寧走過去坐到床沿,老太太拉她有些涼的手放進毛毯裡。「還是不喜歡周家的人?」

  安寧緩緩搖了搖頭,「也不是不喜歡。」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不喜歡也就不用勉強自己,一些人畢竟在你的生命裡只是過客。呵呵,過幾年奶奶就真是成了你的過客了。」

  「奶奶長命百歲。」

  老太太大笑,「那就借我金孫吉言了。」

  吃完晚飯,安寧在客廳裡陪著奶奶和周兮看了一刻鐘電視就回房間了。一開電腦,千年難得看到徐莫庭在線上,安寧想了想,發一張笑臉過去。

  徐莫庭回:視頻。

  安寧:= =!一上來就視頻,太輕浮了。打字的速度比腦子轉地快的悲劇。

  結果就是視頻加語音,兩人有三四天沒見面了,安寧發現自己看到他時竟然有種很想念的感覺。徐莫庭在家一向穿著很居家,很舒適,不是毛線衣就是羊絨衫。他的相貌性格屬清冷,穿著卻是偏愛溫和的料子,溫和的色系。

  安寧咳了一聲,說:「好久不見。」

  徐莫庭微一挑眉,「確實好久了。」

  「咳咳……你最近挺忙?」

  「托福。」

  「……」這種境界估計她一輩子都修煉不到。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一會兒,安寧想到之前的電話以及薔薇複述的那些,含沙射影問道:「莫庭,張師兄是X市人麼?」

  「張齊和老三都是本市人。」

  「噢。你去賭錢了?」原本安寧想委婉地一步一步來,先問:你跟張師兄他們去打球了?然後問:你們打球輸了是不是要被罰的?最後問:罰什麼呢?結果……

  徐莫庭看著已經趴在桌上的人,眼裡笑意明顯,但語氣還是挺淡的,「其實,要還錢也不是不可以。」

  安寧抬起頭,「嗯?」

  「我喜歡的人……以身抵債。」

  徐老大你上輩子是土匪嗎?嘴裡不由嘀咕出聲,「幸虧不在這裡。」

  「既然夫人邀請,那麼,我過來吧。」

  安寧好久好久之後都沒反應過來,當她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說:「不早了,早點睡吧。」

  怎麼可能睡得著?!

  當晚,安寧失眠了,翻來覆去一宿,最終總算睡著了還做了噩夢,大灰狼來了,大灰狼笑著對小白兔說:要我給你胡蘿蔔也可以,你得讓我咬一口。

  可憐的阿喵忘了,其實那賭債說到底跟她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

  安寧擔驚受怕兩天,結果風平浪靜。不禁懷疑徐莫庭是不是又在逗她?

  第三天薔薇一通電話把她招了出去,說是發現了她姐的蹤跡。

  出門的時候坐在門口曬太陽的老太太笑呵呵地說:「寧寧今天穿地這麼漂亮是要去約會嗎?」

  安寧莞爾,「奶奶你想太多了,去見朋友而已。」說著轉了一圈,「新毛衣,穿出來現一把。」

  跟薔薇在市區的一個公車牌處會合,遠遠看到熟悉的身影打著電話晃過來,「對不起,你打錯了。我不認識他。你這女的咋這樣啊,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什麼醫生了!」越來越沒耐心,也不曉得對面回了什麼,已經走到的薔薇攬住阿喵的肩膀一氣呵成道:「媽的,我們還沒起床呢,正忙著,他沒空來接你電話!」

  周圍一圈等車的人都齊刷刷望過來,安寧淡定的一笑,境界這種東西……

  薔薇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喵,「姑娘,漂亮啊。」

  「那是。」

  據說傅大姐這兩天住在臨近市中心的一小區裡,兩人剛到大門口,就聽到花壇旁邊傳來爭吵聲,安寧和薔薇循聲望去,就見一男一女在對罵,女的正是傅家大姐,「你以為我願意跟你啊?!你賺的錢還沒我多!」

  那男的被說的面紅耳赤,惱羞成怒,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想衝上去要打巴掌,不過薔薇比他動作快,衝過去從背後踹了他一腳,「我姐你也敢打!我踹不死你!」說完又加了兩腳,打的過程中見周圍看的人越來越多,「看什麼看?!沒見過群毆哪!」

  「……」

  那男的已經從地上掙扎起來,啐了一口髒話,「媽的!」一鼓作氣就想撲上來打薔薇,這時傅大姐從他身後猛踹了一腳!

  這局勢安寧也不知道該擔心還是該笑,而那男的估計有點膽向怒邊生了,撞開薔薇,與傅家大姐搏鬥起來,但畢竟是女人,大姐一下落了下風,場面有點不好收拾了,安寧看到小區鐵門口放著一根木棍,略作思考——拿起來,也是從那男的後方,一棍下去。

  所有人都看著她……而那男的也看了她最後一眼暈倒了。

  也不知道是誰報了警,當那男的倒下時,警車到了現場。 

  然後,安寧生平第一次進了警察局。

  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間裡,擺著幾張長條凳,中間是一長形方桌。裡面除了她們三人,還有其他兩男一女。

  「對不起啊姑娘,把你連累了。」傅大姐坐到安寧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臂。

  安寧笑笑,「就當是見見世面了。」

  「呵,我就說你這姑娘有意思!」

  站門口一直往外邊張望的薔薇回過來問:「不會真要把咱們拘留了吧?不就是打個架麼!」

  低著頭的一男的抬起來看了眼薔薇,「第一次進來啊?讓人準備八百塊錢吧。祈禱你打的那人不起訴你,否則坐牢都有可能!」

  「不是吧?」薔薇跟安寧對視一眼。

  傅大姐這時倒是挺淡定的,「沒事兒,我有後台!」說著就撥電話了。

  安寧坐在原位,等地也有些無聊,拿出手機想看新聞,結果竟然上不去,淚奔,警察局的信號怎麼比山區還差呢?退而求其次發短信,然而才發出去不到半分鐘對方就電話過來了。

  「怎麼回事?」徐莫庭的聲音不急不緩,跟平時沒多大變化。

  「呃,沒事。」她先前發的是,「我打架了,在警察局,上不了網。」她想表達的重點是「警察局竟然上不了網!」畢竟這種公家部門……

  「自己有受傷嗎?」

  「沒有沒有!」安寧完全沒想讓他擔心,而且這也確實是小事情,所以才會跟他可有可無地說一下,算是報告「行程」。

  莫庭略沉吟,「傷了別人?」

  呃,相當不好意思,「傷了。」

  對面停了兩秒,「恩」了一聲,「那沒事。」

  安寧望天花板,怎麼感覺那麼像……「助紂為虐」?

  跟徐莫庭又聊了幾句,對方也像是不擔心了,掛斷的時候傅家大姐正摔電話,「平時把自己吹地牛逼哄哄的,什麼局長什麼官員都認識,媽的,到頭來誰都不認識,就認識一司機!窩囊廢!」

  薔薇說:「要不咱出點錢算了。

  傅大姐不同意,「幹嘛出錢?錯的又不是我們,是那小賤人不識好歹,沒打得他滿地找牙算便宜他了!再說了,出錢,那是助長社會不良風氣。」

  薔薇苦笑,「那咋辦?總不能真被拘留吧,有了污點出去不好找對象啊。」

  安寧問:「要不我找人幫忙試試?」

  傅大姐回頭,「你警察局有認識的人?」

  「也不算警察局……不過也是官員。」

  安寧找的是周錦程,雖然心裡是不大願意的,但是薔薇她們也在其中,自己的情緒就是其次了,而且當官的她能找的也就是周錦程。

  對方問了詳細的事情經過,安寧在說到自己把對方打暈時,手機那頭的周錦程似乎笑了笑。

  打電話的中途一男警員進來,說是要做筆錄,誰先來,傅大姐自告奮勇上去了。

  「你們是犯了什麼事?」房間裡那名不認識的女同志從她們進來開始就在打量她們。

  薔薇聳肩,「鬥毆。」

  「呵,不像。」

  安寧歪頭問:「那像什麼?」

  對方說:「知識分子。」

  薔薇笑出來,「姐有眼光!咱們正是未來的科學家。」

  安寧默默扭頭看牆角。 

  輪到安寧去做筆錄時,周錦程過來了,一眼望到要找的人,他沒有馬上走上去,而是跟一位從裡面辦公室走出來的警局領導握手寒暄。

  「原來是李書記的女兒。」

  周錦程笑笑,「年紀小,不懂事。」

  「其實周先生不來,我們也要放了,上頭剛來電話,是徐家的人。你說我——哎,其實也就是一件小事兒,被打的那人醫院裡也來過電話說已經沒大礙。我們這邊走完程序,把該問的問完,她們就可以走了。」

  周錦程點頭,再次跟他握了手,「謝謝。」

  走出警察局,傅大姐謝了周錦程,薔薇跟安寧比了個手勢,晚點聯繫,便與傅家大姐打車離開了。

  安寧跟在周錦程後面走了一會兒,「今天的事謝謝你。」

  錦程看了她一眼,說:「送你回家吧。」

  安寧也不再多說什麼,回到家洗了澡,出來時就聽到電話在響,正是薔薇,什麼打招呼謙禮道謝都免了,直接進入正題:「你那舅舅挺厲害的麼。」

  「嗯。」一邊擦頭髮一邊含糊應著。

  「阿喵啊,我姐讓我問你,你舅有對象了沒?」

  「咳咳!」

  ***

  當晚是李啟山慣例回家吃飯的日子,這時間他會找女兒聊聊。安寧下樓時就見到正進門的李啟山,還有先前跟她一道回來的周錦程。心想,等會兒找奶奶出門散步。

  坐在沙發上的老太太見孫女下來,起身過去牽了她的手,笑容慈祥,「餓了嗎?奶奶今天特意陪著詹阿姨去市場買了許多菜,都是你愛吃的。」

  「謝謝奶奶。」

  李啟山見老太太對女兒的寶貝狀,搖頭道:「她都多大了,您還當她孩子似的。」

  老太太哪裡在意這些,笑呵呵的,「我就這麼一個孫女,我不疼她我疼誰。」

  安寧隨奶奶坐到沙發上,周錦程坐在離她不遠的位子上,她和這位小舅一直不融洽,主要是以前的一些不愉快,但今天畢竟是他幫了忙的,安寧叫了一聲「小舅」。對方微點頭。李啟山跟周錦程說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情,才將注意力轉到女兒身上,「過了年,你有什麼打算嗎?」

  「想考博。」

  這一說,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朝她望過來,李奶奶也有些訝異,「怎麼?寧寧還要繼續讀書嗎?」

  李啟山說:「書讀得多未必有用。」

  安寧心中也是明白父親肯定不會輕易答應的,正待開口,旁邊的周錦程淺笑道:「寧寧這專業能讀博倒是再好不過了,畢竟是理化科,學歷是硬要求。」

  安寧愣了愣,眼裡有些不解。

  李啟山卻明顯不認同,「女孩子不需要太高的學歷。」

  老太太道:「寧寧想讀就讓她讀吧。」

  「先生,老太太,可以吃飯了。」詹阿姨從廚房裡端出第一道菜,安寧起身去幫忙,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只是不大明白在這種事上周錦程怎麼會幫她說話了?

  用餐的時候老太太在講佛理,李啟山也不便再對女兒多說什麼。

  「能守信者,則家內安和,福氣自然而至,非神之所授也。」老太太笑道:「佛家的道理,你們年紀輕的,都要悟幾年才能懂得。」

  安寧笑道:「奶奶,這是阿難說的吧?」

  「對,對!」老太太驚訝之餘,眉開眼笑地對孫女道:「人生活百歲,不解生滅法,不如生一日,而能瞭解之。」

  「嗯,奶奶,據說阿難是長得人神共憤的英俊瀟灑噢。」

  「……」

  她把奶奶也冷了,看到對面的周錦程正望著她,有幾分笑意,安寧咳了咳低頭吃飯。

  詹阿姨走過來對她說道:「寧寧,有人找。」

  安寧應了聲,心想,這時候誰找我?

  安寧起身走到走廊上,「阿姨,是誰找我?」

  正牽大狗進屋的詹阿姨滿面笑容地指著花園門口,「喏!真是漂亮的年輕人。」

  安寧循著望過去,就看見柵欄邊停著一輛白色的車子,車旁站著的人,一身淺色系衣裝,清俊不凡。

  安寧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等思緒一入定,馬上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徐莫庭面上一向是看不出什麼情緒的,只是手已經輕撫了撫她的面頰,「我來討債。」

  安寧想到前兩天說到的「以身抵債」,囧了。

  莫庭看夠了,才略帶笑意地慢慢開口,「我來看你,你好像不是很樂意?」

  對於某人的欲加之罪,安寧現在已經很能從容應對了,笑瞇瞇道:「我看到你很驚訝,但也有喜啊,俗稱驚喜。」

  莫庭眸光微微閃動,然後他說:「既然這樣那再多給一點『喜』吧。」

  那是一個結結實實的吻,充滿隱匿的思念的需索。安寧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但細微的電流已經劃過全身,讓她不由自主顫了一下,想要開口,濕熱的舌趁其不備探入,吞嚥了她所有的言詞。徐莫庭微側身,安寧的背脊立即緊貼在車門上,後頸被他的手臂勾住,完全沒有可以移動的空間。清新又灼燙的男性氣息來勢洶洶,唇齒間執拗的糾纏讓安寧有些喘不過氣了,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對方逐漸放鬆力道,點點輕吻,恢復文質彬彬。

  他靠在她耳邊說:「我還沒吃晚飯,不介意陪我一下吧?」

  被蒙惑了心智的阿喵機械地點頭。

  徐莫庭一笑,往她身後看去,「那跟你的家人說聲再見。」

  「……」

  安寧轉頭,詹阿姨牽著大狗還沒進屋呢,又是難為情又是三姑六婆的模樣望著他們,見安寧看過來,馬上樂呵呵地俯身作撫摸大狗狀。

  安寧滿臉通紅,回身瞪著面前的人,最後委屈道:「你就不能挑一個沒人的地方?」

  徐莫庭輕揚起了嘴角,注視著她的黑眸尤為深邃,「說的是。」

  她剛剛說了什麼……安寧黯然神傷,覺得跟徐老大在一起時間久了,自己都變得不得要領了。

  「說再見。」徐莫庭輕輕纏住她的尾發。

  安寧睨他,抽回自己的頭髮,回頭跟詹阿姨輕喊了一聲,「阿姨,我陪朋友出去一下,晚點回來。」

  「去吧去吧!」胖胖的詹阿姨眉開眼笑地只差沒揮手。

  阿姨,長得好看不代表童叟無欺啊= =!

  坐上車的時候安寧想到一點,轉頭問身邊的人,「你要不要先進去見一下我家人?」

  徐莫庭說:「如果是正式見,我想先見你母親。」

  安寧一愣,隨後有些動容地望著他,唔,她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呢。

  眼見白色車子開遠,詹阿姨笑著快步走進裡屋,一碰到廚房裡在倒水喝的李家奶奶便興奮道出:「老太太,剛剛啊,寧寧的男朋友來了!」

  老太太嗆咳了一聲,問:「誰來了?」

  「寧寧男朋友,長得是真真俊喲,我倒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孩子,跟寧寧站一起登對極了。」說著四五十歲的詹阿姨紅了下老臉,「還抱了就親嘴呢,年輕人也真是性急。」

  老太太走到窗口往外頭望,「人呢?」

  詹阿姨走過來扶住她,笑道:「帶寧寧出去玩了,小兩口麼。」

  老太太也笑了,「她連飯都還沒吃完呢。你看著那年輕人可靠嗎?」

  詹阿姨直點頭,「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有教養,有禮貌,之前跟我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

  「這丫頭,怎麼不帶進來讓我們看一看?」說著倒有幾許悵然若失,「一眨眼寧寧竟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我總還記得她十一來歲紮著馬尾辮子去上跳舞課時的模樣。」老太太心裡是驕傲又有些不捨。

  「老太太,這是應該開心的事情,而且我敢說啊您以後的曾孫、曾孫女一定出色地不得了。」詹阿姨這時看到拿著碗碟走進廚房來的周錦程,馬上過去接手,「周先生,您放著,我來收拾。」

  「不礙事,舉手之勞。」

  周錦程出來時,按了按眉頭,此時客廳裡的李啟山起身道,「錦程,如果不急著走我想跟你談談。」

  一到書房裡,周錦程一坐下便點明了:「您是想說安寧升學的事情?」

  李啟山道:「讀博士,呵,讀出來能有多大用途。」

  周錦程淡淡開口:「您有沒有考慮過,也許安寧並不適合兢兢業業的生活?」

  李啟山轉頭看著他,「錦程,我讓你多關注她,能照應的地方多照應她,不是讓你幫她在那邊安身立命。」

  周錦程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

  李啟山道:「你也明白我一直想要她回來,寧寧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能給的也就是為她鋪平一條道路,現在她二十五歲,在此之前我可以任她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但是以後我絕對不希望她再這樣空洞沒目的地過下去。」

  當年離婚,X市的老房子和一半的財產都自動劃分給前任太太,工作他也申請調到了G市,他李啟山什麼都可以退一步,但女兒必須得跟他,要冠他李家的姓,這點毋庸置疑,而當初寧寧也的確是判給了他,可偏生女兒鬧地出了車禍,住了醫院,差點失明。

  住院的兩個多月她都沒有說話,而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想跟著我媽。」

  那一句話,他聽著是心酸的,難受的,他是一個父親,也希望女兒偏袒自己一些……最終是讓了步,他想等孩子大點,懂得一些世俗道理,再帶她回G市,卻沒想到女兒一直都沒有回G市的念頭,她母親也是任由她得過且過。

  多年前可以當女兒不成熟,但現在依然不懂人情世故,對未來沒有該有的抱負,他是不能接受的。

  李啟山語重心長道:「錦程,我信任你,不光是那一層親戚關係,更是因為我看中你自身的能力。」

  周錦程笑笑,「我知道。」

  「你姐姐這幾年也挺不好過的。我讓寧寧叫你一聲舅舅,她叫了,卻始終不肯叫周兮一聲『阿姨』,你姐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是難受的。當年我不讓她生孩子,是我補償寧寧的,也是虧欠你姐姐的,我想讓她把寧寧當親生兒,可是那孩子——」李啟山拿起書桌上的一張女孩照片,林下風致,眼神清亮,笑靨如夏花,「你說寧寧乖麼是乖的,但卻是有些冷僻,不想理的人是一分心思都不願意花,現在,連我這爸爸都有些愛理不理的。」

  周錦程沉默不語,眉宇間隱隱有幾分淡漠。

  ***

  安寧這一邊,徐莫庭去停車,她先進去找位子。

  「小姐幾位?」

  「兩位。」剛要穿過內門,旁邊有人快步經過她,兩人擠了一下,那女人望了安寧一眼,「豬啊,不會側著走的?」

  安寧皺眉,「又不是螃蟹。」

  「噗」,旁邊站著的兩名服務生笑了出來。

  女士明顯生氣了,「笑什麼?你們什麼服務態度?!」

  服務員看著這位比安寧體型明顯「豐滿」N多的顧客,真覺得什麼多作怪了,不過也即時招呼,「小姐,您幾位?」

  對方斜了眼安寧,才對服務生道:「已經有人定位子了,帶路吧!」說完扭著腰進去了。

  而安寧則在服務員的友好帶領下找了一張相當不錯的靠窗位子,不過一坐下就望到隔了兩張桌位的地方正是剛剛的女士。

  安寧「咦」了一聲,因為那女士對面的男人也有點眼熟,是誰呢?

  感覺臉上一涼,抬眼看到徐莫庭,他的手腹擦過她左臉,然後落座在她對面,「東張西望什麼?」

  安寧懷疑這人現在有借口沒借口都調戲自己來了,默默戒備。

  徐莫庭給安寧倒茶,「夫人請客?」

  「好啊。」

  ……

  上菜的時候,安寧的電話響起,看號碼似曾相識,「你好。」

  「大嫂,我沒錢吃飯了!」

  = =!

  旁邊一道聲音罵道:「老三,咱們不是跟嫂子要錢,說清楚,是要讓她幫忙把老大XXOO了!」

  「……」

  「對,對!」老三繼續悲愴:「大嫂,你什麼時候回來?老大他太狠絕了,連後路都不給我留一條啊!他吃人不吐骨頭啊!」

  背後耀武揚威,聲音自然宏亮,因此,話筒外圍也能聽到,所以徐莫庭已經伸手接了電話。

  當對方在悲愴了三分鐘之後菜也上齊了,徐莫庭才慢悠悠說:「放心,回去我會加倍『還』你的。」

  「……我是誰?這是哪裡?我為什麼在打電話?……」老三的聲音慢慢飄遠。

  安寧咬著唇忍著笑接過手機。

  「以後他們打來,你不用理。」

  安寧終於笑出聲,「但是很好玩啊~」

  「有我好?」有人非常厚臉皮。

  安寧瞅了他一眼,咕噥道:「你要生古代,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

  徐莫庭笑了,「夫人抬舉了。」

  ***

  莫庭吃飯是慢條斯理的,安寧晚餐算是吃過所以只陪著喝茶,偶爾看看窗外,再看看對座的人,徐莫庭本就是眉目清朗的人,但因有點形於外的氣勢,總讓人覺得偏冷傲的多,不過……依然很好看啊。安寧覺得他的眉眼間都是風風韻韻,皎如秋月。莫非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渾然不覺自己的「隱秘欣賞」已經被對方察覺,徐莫庭抬起頭,若無其事道:「是否打算以身相許了?」

  這人……

  安寧臉紅之後很有風度地略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打岔問他,「前天我媽媽跟我說收到一些包裹。」都是極高檔的滋補品,養生品,大姨說如果是真貨加起來好幾十萬呢,安寧覺得這也太禮重了。

  徐莫庭放下手裡的筷子,只淡淡道,「不是我送的。」

  安寧不相信,狐疑看著他,她的感覺一向準的。

  徐莫庭無奈輕笑,「是你未來婆婆送的。」

  「你不用在意這些,只是——如果對你母親有所幫助,其他都是其次。」莫庭不想她想太多。

  安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心裡有些暖暖的,不過還是嚴肅道:「以後叫你媽媽不要送了,太破費了。」安寧是真覺得太貴了。

  「沒事,反正都是一家人。」徐莫庭說得天經地義。

  徐老大,你一定要繞到那裡去嗎?

  「跟你說真的呢!」

  徐莫庭微微一笑道:「安寧,我說得再真不過了。」

  某人徹底伏敗。

  這時候,安寧看到跟他們相隔兩桌的地方,那名女士正指著她問對面的人,「你幹嘛看她?是不是她?」

  安寧莫名其妙,而那男的望了她一眼,低頭對女伴解釋起來,但後者顯然不輕易配合,「我不聽!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你說,你說啊!」只離了四五米的距離,中間的位子也沒有坐人,所以即便那兩人說得不響,要聽也是能聽得到的,更不用說是這種音量了。

  安寧心想,莫非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狗血劇」……那男的再次望向安寧,有那麼點悔不當初地說:「就幾天前吧。」

  安寧傻眼了,他誰啊?

  徐莫庭道:「有些吵?」他是背對著那一桌的,而且有沙發邊的盆栽遮擋,所以上演愛情保衛戰的兩人除了安寧,對於徐莫庭只能隱約看到一點點的側影。

  安寧收回視線,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隨他們去吧!

  只是安寧不曉得通常狗血是灑不完的。

  「她是不是追著你來的?怪不得了,我進門的時候她就跟我過不去!」balabala已經有不少臨近桌的客人翹首觀摩。

  安寧哭笑不得,那女的又說了一堆,那男的才吞吞吐吐地回:「她跟她朋友就問過我我們醫院修復處女膜的事情。」

  安寧聽到這句話才依稀想起那人是誰?跟薔薇相親的那名婦科醫生?

  不過,安寧有些火了,這兩人也太沒品了吧。

  「認識的?」莫庭問,他懶得回過頭去看閒雜人等一眼。

  安寧搖頭:「不算,只是薔薇跟他相過親。」

  徐莫庭微揚眉,「你去相親?」

  安寧有些想笑,「你就只關心這個……」

  「那關心什麼?」

  呃,確實……

  安寧見徐老大挺平和的,但安全起見還是說:「沒關係的,畢竟嘴長在別人的臉上。」只要你不誤會,最後一句話安寧放在心裡。

  「不行。」莫庭笑了笑,「我一向有仇必報的。」

  安寧呆了數秒,徐老大不會是想要格殺勿論吧?

  雖然很高興很開心他的信任和維護,但是,那種人不值得的。

  安寧正要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那醫生竟然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對方走過來挺抱歉地叫了一聲「李小姐」,轉頭看清楚安寧對面的人,不由一愣。

  安寧自然不捨得讓徐莫庭參與這種「低級」的戲碼,冷淡地開口:「有事?」只希望他快點走。

  那醫生猶豫再三,還是說:「李小姐,我女朋友——哎,能不能請李小姐幫一下忙。」

  幫忙?安寧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一時無以接茬。

  婦科醫生想再說什麼,就聽一道聲音突然問:「你想幫什麼忙?」

  醫生回頭看出聲的人,安寧也看他,徐莫庭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道:「你要我太太幫什麼忙,我總要知道一下。」

  醫生傻眼了,安寧也傻眼了。

  太太?

  「夫人」麼安寧覺得還有點兒戲的感覺,但是太太……

  那醫生站在那裡極為尷尬,原本以為這有點冷峻的男人只是她的另一位相親對象,沒想到竟是……

  徐莫庭對別人向來沒多少耐心的,等了兩三秒見他無話可說,便道:「既然沒有,那可否讓我跟我太太用餐了。」也就是可以滾了的意思。

  「……」

  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沒有,當那豐滿的女人也剛巧過來時,只聽徐老大又緩緩說了句:「你覺得你跟我比——我太太會看你一眼?」

  安寧後來事後補全這句話,「你覺得你跟我比,何止差一點,我太太會看你一眼?在任何情況下。」

  所以說,不要輕易惹腹黑又護短的外交官,他們擅長彬彬有禮地把人刻薄死。

  當時那名彪悍的女士竟也沒有發飆,安寧很奇怪,然後又瞬間了悟了——傳說中的秒殺啊。

  出來時安寧一直扯著莫庭的袖子悶笑,雖然不應該,但真的覺得很痛快,「你太壞了。」

  「不喜歡?」

  「喜歡極了。」安寧愣了愣,另一隻手輕打他,「又套我話。」

  徐莫庭低頭對她一笑,「什麼時候我不套你也說了,我就不用這招了。」

  這人啊……

  隱隱的,心裡頭有燙燙的感覺。

  安寧咳了咳,問:「你以前也是這麼對付看不順眼的人嗎?」

  「不,第一次。」

  安寧不信。

  「通常不太會有人敢冒犯我。」

  「……」


        ***

  這一邊,周錦程開車到住處,在經過一條街時,望到一對出色的情侶,男的俊,女的漂亮,他們靠在一起,宛如印證了那一句「天造地設」。女孩子的手一直挽著男友的手臂,輕言細語,笑靨如夏花。

  周錦程不由跟著一笑,然而笑容很快便輕然淡去了。綠燈亮起時,他踩了油門,在冬日裡搖下了車窗讓冷風吹進來清醒一些。周錦程一向比常人懂得如何循著處世規則尚巧善變,壓抑真實情緒,也因此做人比別人累。

  車子停在了家門口,錦程在車上坐了一會兒,伸手拉開儲物格,那裡面放著一本《五代史》,很舊了,封面上還有一些血跡。

  那是一場意外,卻也是難辭其咎,他應該考慮到她當時的情緒。

  而他卻把她當成了一個幼稚任性的女孩。

  他抱著她到醫院的時候,她只是一直在說:「你讓我回到我媽媽那裡好不好……」

  錦程打開書,裡面夾著一封信,也染了血跡。

  他翻開白色信封裡的紙張,字體被血染得斑駁,大體已經看不清楚,只在尾端沒粘血的地方能看到一個名字:徐莫庭。

  ***

  安寧陪著徐少爺找酒店,其實G市酒店行業是相當發達的,也就是說哪哪都有,偏生徐老大挑剔得很,床單不夠乾燥不行,裡面常年中央空調的不行,服務生不夠漂亮也不行。

  安寧怒了,拉低他輕咬牙,「你管人家漂不漂亮!這是最後一家五星級了!再說你女朋友我漂亮不就行了!」

  莫庭抿嘴一笑,「那你陪我?」

  「……」

  就在安寧糾結著的時候,徐莫庭已經刷了卡,一間雙人房。櫃檯的服務員看著這對養眼的情侶不禁會心一笑。

  在電梯裡,安寧嚴謹道:「我坐一會兒就走。」

  徐莫庭點點頭,「可以。」

  突然這麼好說話了,安寧反倒不適應,剛要轉頭看他,就覺眼前光線暗了暗,溫熱柔軟的唇覆蓋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吻過去,安寧四肢癱軟,只剩迷離的眼光望著面前的人。當她望進對方的眼睛裡,那裡清晰地燃著幽深而狂烈的火焰。徐莫庭並不是熱情的人,但面對李安寧時卻時時透著隱秘的真誠的渴望。

  「安寧。」昏熱中,莫庭擒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將她的呼吸吞沒。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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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3:26
第十四章 、相知相許

  安寧是被迷迷糊糊地攬著出電梯的,他竟然在電梯裡就吻上來了,那裡面還有攝像機呢!隱約聽到旁邊經過的人說了一句:「她男朋友真帥啊。」

  安寧想到《倚天屠龍記》裡殷素素對張無忌說的「越好看的人越危險」,不禁入情入境感同身受。

  進到房間裡時安寧弱弱地預防著,畢竟酒店,徐老大,很危險。

  結果是莫庭給她倒了杯水,他把行李放下。電視裡在播晚間新聞,他洗了手,問她:「哪裡地震?」

  「新西蘭。」

  「嗯。」

  安寧鄙視自己思想齷齪!

  房間裡很明亮,主持人的聲音時不時傳出,莫庭走到安寧旁邊坐下,脫了外套他身上是一件暖灰色的毛線衣,把他襯得斯文清俊,安寧望了他一眼,心裡不由得怦怦直跳。徐莫庭目不斜視地看新聞,也非常自然地端起面前她的水杯喝了一口。

  安寧無奈起身再去倒水,莫庭伸手拉住了她,「不用,坐著吧,多陪我一會兒。」

  不知怎麼臉一紅,重新坐下,顧左右而言他,「你打算在這邊呆幾天?」他的坐姿很舒適,安寧靠著他,他的手一直沒鬆開。

  「三天。」徐莫庭微笑,「如果你希望我多留幾天,我可以考慮。」

  安寧第一反應就是好短,不過聽他說出後一句她便堅定了,「不用!」主要是大過年的,人家也要陪父母,總不能自私地讓他在這邊陪她過完年才回去。

  莫庭笑了笑,轉頭看著她,隨口說道:「對了,我養了隻貓。」

  「真的?」安寧有些驚訝,徐老大養貓,不可思議,一手經抱住他手臂問道:「什麼時候養的?長什麼樣的?下次讓我看看!」她一直想養,可惜她家公寓樓裡明文規定不得飼養寵物。

  徐莫庭輕描淡寫地說:「原本是要當聘禮的。」

  安寧一停,隨即明白過來,抬起他的手輕咬了一口,莫庭無聲地微笑,側身將她拉過來,正對著自己,慢慢靠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後伸手覆住她的眼睛,漸漸加深親吻。

  當天徐莫庭送她回家,文質彬彬。

  在下車之前,莫庭撫了撫她的臉開玩笑地說:「你的表情好像有點失望?」

  安寧面頰緋紅地跳下車,才敢回頭道:「我只是在想你什麼時候從良了?」

  見心上人「落荒而逃」,徐莫庭按了按眉心,他不是從良,他是從長計議……在酒店裡,慶幸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慶幸自己涵養功夫了得,沒有潰不成軍。

  徐莫庭再次望了眼已經關上的門,才一言不發開動引擎,握著方向盤的手心有些許汗濕。

  安寧走進客廳,就同從廚房裡出來的周兮碰上了。

  「寧寧。」周兮素面朝天,年近三十有五,卻仍然美麗動人。

  安寧點了下頭,極淡的笑了笑。從她身邊經過時,周兮又叫住了她:「寧寧,你有時間嗎,我上次給你買了幾件衣服——」

  安寧皺眉,「謝謝,我有衣服。」

  周兮的表情有些窘迫,隨即又恢復從容,她跨前一步想拉住安寧的手,卻被她輕巧避開了。

  安寧也不想這麼冷淡,可就是條件反射性的。

  周兮看著她,眼中有歉意,「寧寧,當年……」

  安寧低聲打斷她,不喜歡她談論當年,更不喜歡她談論到她媽媽,但畢竟不擅長講重話,「我上樓去了。」

  安寧洗完澡,躺在床上輾轉了大半夜,一直睡不著,最後撥了熟爛於心的電話號碼。

  「喂?」

  「你也還沒睡?」

  「在等你電話。」

  再憂鬱也笑了,「莫庭,你討厭過什麼人嗎?」

  「哪種程度的?」對面的人聲音低柔,慢慢陪著她磨時間。

  安寧想了想,「不願意與之相處,見面,講話……」

  「那很多。」

  「哎,你認真一點。」

  徐莫庭莞爾,「只有你總以為我是在說笑。你何不問我喜歡什麼人,我倒能說上一位,要聽嗎?」

  「不用了。」安寧翻了身,輕聲道:「莫庭,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壞了。」

  「嗯,如果你想殺人,我會幫你遞刀。」

  安寧無語,不過精神卻不再消極,有一句沒一句跟他聊著,對面人低柔的聲音彷彿能催眠,漸漸讓她關上了眼簾,徐莫庭聽著她舒緩的呼吸,過了許久才輕聲道了句「晚安」,掛斷電話。

  安寧睡了五六個小時就醒了,不過精神良好,走到樓下看到奶奶,老太太一見她便笑瞇瞇招她過去,當然免不了對寶貝孫女「男朋友」的一番詢問,安寧對奶奶是知無不言的,老太太問什麼她答什麼,名字,出身,長相,人品……最後老太太笑道:「姑娘家也不害臊,有這麼捧自己男朋友的麼?豐神清朗,穎悟絕倫?什麼時候帶回來讓奶奶瞧瞧才是真的!」

  「我問問他。」安寧摸摸額頭有點窘。

  這時詹阿姨過來說:「寧寧,你爸爸找你呢,在書房。」

  「噢。」臉上掛起一分無奈。

  李啟山本是大忙人,一周見不上幾次面,最近兩天居然都無須外出,見女兒進來,從皮椅上起身走到沙發邊坐下,拍拍身邊的位置,「寧寧,爸爸有些話要跟你談談。」

  聽父親口氣裡透著嚴肅和試探,有些預感,果然一坐下他便問道:「你跟徐家的兒子在交往是麼?」

  「嗯。」這件事安寧不想隱瞞。

  李啟山沉默五秒鐘,「寧寧,我知道你們之間或許有了不錯的關係,可是,感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你們都還太年輕,甚至沒有定性,追逐一時的快樂無可厚非,如果只是單純談戀愛爸爸不會反對,但若是長久交往,甚至牽扯到婚姻,那我是不同意的,徐家太複雜,裡面有太多的政治權勢。寧寧,徐莫庭不適合你。」

  安寧臉色微凝,沒有出聲。

  李啟山一向是鐵腕人物,如果不是對女兒習慣性的包容,可能會直接命令她跟徐家的太子爺分手。

  「他現在二十五歲,就在監察廳裡坐上不小的職位,錦程五年來爭取到的位子,他一兩年就上去了,多少人羨慕嫉妒,但這些讓人羨慕嫉妒的東西,也都只是他們徐家人讓他小試鋒芒的,他將來的職位,事業,婚姻絕對不可能簡單。」說著將茶几上的一份檔案拿起來,才慢慢說:「寧寧,錦程的母親原是徐莫庭二叔的戀人,兩人留學相遇。徐家本來屬意跟當時的IT業大亨賀家聯姻,但開始只當這對小兒女玩玩,也不曾在意。後來發現情況不對,急招徐家老二回國跟賀家的女兒履行婚約。這件事那時候鬧得很大,但被徐家用權勢壓了下去。雖然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聽錦程說起過一點,他記憶中母親精神一直不太好。我為錦程薦職前曾查過一下他的家世,才發現他母親是在他幼年時自殺身亡,而且在此之前一直有傳言她還跟徐家那位暗中有所來往,而他父親在他母親死後,傾注一切去跟徐家作對,最終一敗塗地,後來也抑鬱而終了。寧寧,徐家人太不折手段,我不希望你受到這種傷害,明白嗎?」

  安寧從書房出來,便收到了徐莫庭的短信,「起來了嗎?我打電話過來。」

  一時之間不知道回什麼,走回房間洗了臉,薔薇打電話過來,約她出去,安寧想了想,答應了。

  跟薔薇在一家日式拉麵店碰頭,薔薇還帶了兩男一女過來,都是她高中朋友。

  一見安寧出現在門口,薔薇便起身招手,「阿喵,這邊!」

  一男生已經主動拉開身邊的座位讓她坐下,安寧說了聲「謝謝」,薔薇拍拍男同志的肩說:「別想了,她有主了。」

  對方沒在意,只呵呵笑,「咱就是單純性為美女服務。」

  在其他人笑鬧的時候,安寧始終心不在焉的。一夥人邊吃邊聊,安寧很少搭話,被問到就回一句。

  跟她不熟悉的三人都覺得她冷淡了,心想大概美女都是不好親近的,薔薇是完全沒察覺異樣,阿喵想事情發呆是很正常的事。

  安寧沒多少胃口,吃了一點面就喝著溫水聽他們講話,陽光從玻璃裡照進來暖洋洋的鋪在身上卻一點也驅散不去心裡的陰霾。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不能刷卡。」

  低沉的聲音回了什麼,聽不太清楚,安寧僵了一下轉頭,便看見十來米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櫃檯處,從容不迫。

  安寧回過神來,立即起身走上前去,從包裡拿出皮夾用現金付了賬,收款的服務員見的世面也是多的,只當是美女幫帥哥付錢了,笑著結了帳將找的零錢遞給她,安寧一直感覺到身邊人在看著她,忽然眼睛紅了,什麼也不想就伸手抱住了他,對方的神情柔靜如水。

  帥哥美女本來就吸引人眼球,這麼親密的就更加讓人一顧三盼了。

  先前對安寧獻慇勤的男生輕聲感慨,「哎,哪裡冷淡了。」

  薔薇已經震驚了,妹夫怎麼來G市了?!

  徐莫庭遠遠對她微點了頭,攬著女友出了餐廳。

  到了車上,莫庭開了暖氣,並不急著開車,而是輕輕摟住她。

  「我發短信給你的時候,我車已經開到你家附近,看你開著車出來,便跟了過來,見你約了朋友,就不想打擾了。」

  安寧有些內疚,抱著他,將臉埋進他的胸口。

  徐莫庭也不問她為什麼突然之間情緒低落,只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

  ***

  安寧醒來時,車子正在平緩地向前開行,輕柔的音樂流淌在車廂裡。

  旁邊的人見她醒了,柔聲道:「這邊親戚有一幢閒置的房子,我借來住兩天。還困嗎?馬上就到了。」

  安寧這才看清楚外面的風景,依山傍湖,安詳寧靜,參天古木中偶有幾幢別墅點綴其間,徐莫庭拐進一條幽靜的小道,將車子開到一幢磚紅色的兩層別墅前,旁邊有車庫,他沒有停進去,而是在花園門口熄了火。

  徐莫庭俯身幫她解開安全帶。

  安寧下車看了看周圍,不由讚歎,「這裡真漂亮。」

  莫庭過來牽住她手說:「等一會可以去湖邊看落日。」

  安寧笑著點頭,也忘了問為什麼要來這裡?

  ***

  徐莫庭放下東西,安寧在房子裡粗略逛了一遍,只得出一句,「如果是兩個人住我可不要這麼大的房子,感覺忒冷清。」

  莫庭從二樓的下來,手上多了一件外套,聽到她說的話不由一笑,「那120平方米的怎麼樣?」

  「呃,差不多。」其實還是有點大。莫庭示意她過去,安寧開心地走到他面前,屋裡開著暖氣,但客廳一時打不高,徐莫庭將手上的外套給她穿上,她笑著展平手配合他,米色的外套柔軟又有質感,一穿上就覺得溫暖,似有若無的還有一絲清新的檸檬味,安寧抱著他從他的黑色線衣下擺伸手進去,碰上他光滑的腰背,「真暖和。」

  徐莫庭無奈,「別鬧。」說是這麼說,但也捨不得拉開她的手,溫柔地問:「餓不餓?」

  安寧被他一提醒,就覺得是餓了,早上沒吃東西,中午的時候又只吃了一點麵條。她仰起頭問:「我們要再開車出去吃東西嗎?這裡離市中心好像有點遠。」

  「不用出去。」莫庭道:「我做給你吃。」

  安寧忘了徐老大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全能型男友,馬上喜滋滋地奉承:「那我幫你打下手吧!」

  徐莫庭輕笑,「好啊,去洗手,看看冰箱裡有什麼。」

  安寧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琳琅滿目,不禁想到之前逛房子的時候一塵不染,狐疑地望身後的人。

  莫庭一看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麼,「應該是我那親戚讓人來打掃整理過。」

  安寧眨了眨眼睛,「真周全,感覺像微服出巡。」

  徐莫庭抬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胡說什麼,我充其量就是來探視女友,誰讓她那麼冷血棄我於不顧。」

  安寧心裡歡喜,臉上卻仍然一本正經:「那你之前幹嘛還住酒店?」

  「離你家近點。」離你近一點……

  安寧自然是聽明白了,臉上泛起些微紅暈,說:「餓了,煮飯給我吃!」

  徐莫庭低低地笑出聲來,「是,願意為夫人效勞。」

  ***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安寧心裡的沮喪一掃而空,只覺得外面陽光明媚,裡面暖氣也怡人。

  吃完飯兩人出門,悠閒地往湖邊走去。她身上還套著徐莫庭的外套,有些寬鬆,但安寧身材修長勻稱,穿著他的衣服倒也不突兀,反而有幾分瀟灑英氣。徐老大是一如既往的清俊文雅。偶爾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都忍不住朝這對出色的情侶多望一眼。

  西方霞彩滿天,安寧握著徐莫庭的手,慢悠悠地在湖邊散步。

  她見紅日馬上要浸到水裡了,激動地拉了拉徐莫庭的手,後者一笑牽著她往高一處跑去,等她氣喘吁吁停下來,直起身子便望見遠方天地相連,晚霞將湖面染成了金黃色,壯美絢麗,涼風吹來,不禁深呼吸,感覺特別的心曠神怡。

  剛回頭想說什麼,卻發現徐莫庭正看著她,心中一動,便捧住他的臉吻了他,莫庭慢慢收緊手,細膩灼熱的索求,霞彩如嫣,渲染了兩人的衣發,天地間竟是這一處楓林樹下的相擁最是唯美悸心。

  ***

  兩人回到別墅已是夜幕降臨,在花園門口停下來,徐莫庭輕聲徵詢:「是現在送你回去還是……等會兒?」

  安寧面上微紅,咬了咬唇說:「我能不能住一晚?」

  徐莫庭的眼睛變得很深很黑,神情始終溫柔,「安寧,你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麼嗎?我可能沒有意志力再對你彬彬有禮。」

  安寧一怔,耳根都紅了,「那、那算了。」剛要轉身就被徐莫庭拉住,他將她擁進懷裡,柔聲說:「打電話跟你家人說一聲吧。」

  安寧打電話回家,是奶奶接聽的,老太太竟然一口就答應,讓她反倒心虛不已。走到誇大的沙發邊癱下,電視上在轉播大型的體育比賽,徐莫庭將手中的陶瓷杯湊到她唇沿,「喝一點,潤潤口。」

  她很少喝茶,但也覺得這茶很香醇,回味無窮,不由抿了兩口。

  「要躺下來麼?」他輕笑著問。

  她今天算是忙了一整天,精神上和體力上都有點累,這時也不矯情,懶懶地滑□子,頭枕著他的腿,徐莫庭看著電視上的籃球比賽,背靠著沙發,手指輕撫她的頭髮。

  安寧心裡默默想著,如果爸爸知道,肯定大發雷霆,他站在父輩的立場為兒女設想她知道,可她更知道自己喜歡徐莫庭,一想到可能要跟他分手就難受得要命。她不管徐家怎麼樣,複雜也好,陰暗也罷,她喜歡的是徐莫庭,他很好很好就夠了。

  徐莫庭見她望著屏幕想心事也不打擾她,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等中央五台的體育節目播放完已將近八點,安寧坐起身,徐莫庭便溫和地問:「餓麼?我把菜熱一下。」

  「不餓,下午的時候吃太多了。」

  徐莫庭忍不住笑出來,關了電視,「如果還不睏,陪我下盤棋吧。」

  是不睏,可是下棋……看他完全沒有讓自己去客房睡覺的意思,不禁想入非非臉熱腦熱,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噢。」

  莫庭從電視機下方的櫃子上拿了棋盤過來,安寧盤腿坐在沙發上,徐老大坐對面,輕鬆的斜靠在沙發背上,「黑子還是白子?」

  「黑子。」

  莫庭擺好棋牌,兩人各自拿了棋子,開始對陣。

  徐莫庭雖不是圍棋高人,但思路縝密,深謀遠慮,安寧根本不是他對手,不到一刻鐘就輸了兩盤,簡直就是一開場就收局。安寧郁卒,好歹她是女朋友吧,竟然一點都不手下留情,第三盤收局時徐老大像想起什麼,溫聲道:「對了,我忘了說,我們的賭注是以身抵債。」

  「……」

  「一共三局。」

  「你無賴!」

  徐莫庭靠過去,眼眸裡全是她,他攬住她的後頸,嘴唇貼上她的,柔聲道:「我是說贏了以身抵債。」

  安寧一愣,心如擂鼓,不敢再看他,而徐莫庭在下一秒已像無事般退回到原先距離。當她抬起眼便見到他臉上的微笑,不由得臉全紅了,直起腰想要起身。徐莫庭拉住她,安寧一頓,沒有抗拒,順著他的力道蹲下,莫庭緩緩將她攬近,予取予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輕喘著靠在他肩頭,「我要去睡了。」

  「嗯。」他的手離開她的腰,溫和放行。

  安寧一進到二樓的客房,便拿手扇風,最後到浴室洗了臉才平定下來。回到房裡躺在床上,雖然已是夜深人靜,睡意卻不濃,胡思亂想一通反而更加清醒了,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晚間節目大多乏味,一台一台換過去,過了二十來分鐘倒是漸漸有了些睏意,蜷著身子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徐莫庭洗完澡,在陽台上站了一會兒,才慢慢走到南面的一間客房門口,推門進去,看到正無聲播放的紀錄片,笑了笑,關了電視,輕輕躺到床的另一邊。

  安寧夜裡總是會起來喝一次水,剛轉醒便隱約感覺到身旁熟悉的氣息,胸口猛地起了一陣異樣的心跳。

  徐莫庭低沉柔和的聲音傳來,「要喝水嗎?」

  「嗯。」

  床頭的檯燈擰亮了,安寧接過遞來的玻璃杯喝了幾口,還回去的時候對上了對方的眼睛,那雙幽深的眼眸一直是清醒的,靜靜地凝視著她。

  「才三點,再睡吧。」莫庭放下水,安寧重新躺下,安靜的空間裡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徐莫庭坐了一會兒,俯身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安寧,你要不要我?」

  滿臉緋紅,雙瞳剪水,她的表情有些朦朧,但她的眼裡是乾淨的,坦誠的,是愛慕的。

  徐莫庭笑了,低下頭去吻她的眼瞼。

  安寧雙手無意識地滑入他的髮間,他的頭髮很軟,涼涼的,劃過指間的時候還帶上一絲絲酥酥麻麻的感覺。

  莫庭緩緩下移吻著她的嘴唇,頸項。心浮氣躁原來是如此難耐。

  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心中的吶喊震耳欲聾,伸手碰觸她的臉,想要得到她,得到她人生才能圓滿,否則都是殘缺的。

  可他還是停了下來,「你說不要,我便停下。」

  上方英俊的臉也是紅的,深邃的眼裡如火般炙烈。安寧的回應是將他拉向自己,吻了他。她喜歡他,她不想跟他分手。

  殘存的一點從容冷靜剎那間煙消雲散。他的動作是溫柔的,並不急躁,但唇已經纏吻上來。

  ***

  當兩人坦誠相見時,呼吸早已經混亂,初嘗情-欲,都是分外緊張,擁吻,交纏,均是驚心吊魄。

  徐莫庭膜拜著癡愛人的身體,雙手遊走在她身上的每一處,身下人迷離的眼中滿是他,不禁情動地吻著她的紅唇,頸項,可是單純的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內心的渴望。莫庭難耐地篤著眉頭,體內更強烈的欲-望渴求著傾巢而出,他擁住她的腰,輕托起她,將她的雙腿架在自己腰間,汗水沁出肌腱,兵臨城下便是快感劃過全身,還沒攻入就已經一身的濕熱,即便平日再沉靜清冷,此時此刻他也是無措懵懂激越,深呼吸輕緩推入。

  安寧渾身微顫,眼睛裡泛起薄薄霧氣。

  徐莫庭知道她痛,可他停不下來,他比她更難受,當他傾身更進一步時,身下的人疼得眼淚滑出眼眶。

  他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一次一次吻她,吻去她的淚。

  適應的過程每一秒都是煎熬,溫柔的撫慰令女孩平靜起來,終於,按捺不住的渴望,一點點隨著本能,不算有技巧,但緩慢而有力的動作,那種絕妙的律-動,男女間最原始的默契,碾碎了所有的矜持,只剩下心悸真誠的男歡女愛。

  徐莫庭濕熱微顫的掌心拉住她的一隻手,放到他的臉側,當欲-望攀上巔峰,他偏頭吻她的手心。

  ***

        兩人都是初行男女之事,雖是急切莽撞生澀,但都得到了滿足,那是一種相濡以沫的安定。

  徐莫庭抱著她,一直平定不去內心的激盪,指尖纏入她的髮絲,吻著她微濕的額頭。

  安寧睜開疲憊的眼,過烈的激情讓她有些吃不消,不過一點都不後悔,只覺得很知足,側身攬住他的脖子,蹭了蹭,輕聲咕噥:「好睏。」

  莫庭心口一熱,身體也隨之火燙起來,忍不住再次靠過去。不過再心馳神往也不忍對女友在初夜當天再三索取。莫庭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然後伸手關了燈,在黑暗中柔聲道:「睡吧。」

  安寧「恩」了一聲,漸漸閉上了眼。  

  等她再次醒來,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房間裡昏暗寧靜,厚重的窗簾遮去一切光亮,只有床頭櫃上的液晶鬧鐘顯示著時間。

  安寧起身去浴室洗漱,玻璃台上擺放著整齊的毛巾和衣服,襯衫和線衣是他的。洗完澡穿好衣服,袖口有些長,所以不得不捲了兩圈。走到樓下,徐莫庭正坐在客廳的餐桌前,開著筆記本電腦,見她下來,微笑著說:「我在煮粥,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嗯。」安寧走過去坐到他身邊的位子上,神情慵懶迷糊,剛要趴在桌子上,便被他伸手托住了下頜,「桌面上涼。」

  安寧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無意識地低喃:「還是有點累。」

  徐莫庭笑著將手伸到她的頸項處揉捏,力道不輕不重,讓她舒服地歎了一聲。徐莫庭看著她穿著自己的衣服,襟口顯露白皙的皮膚,心裡又有些異樣的蠢動,收回手,只遲疑兩秒便輕聲問道:「安寧,過完年,我們結婚吧?」

  安寧一愣,臉唰地一下紅了,雖然他以前也會隔三岔五提及到「結婚」的話題,但從未像現在這一次那樣讓她緊張,又想到昨夜兩人的親密行為,連耳根都紅了。

  「為什麼……我……會不會太突然……我還沒有畢業……」

  莫庭已經拉住她的手,眼神溫柔,「安寧,我不想再等兩年,三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你的想法跟我是一樣的。我們彼此相愛,那麼,結婚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我比較膽小,如果早一點,那張紙可以讓我安心。你願意嗎?」

  安寧紅著臉,一下子應不下來,感覺像是私定終生。

  「我……沒有想過這麼快……結婚。」以前她是連戀愛都沒想過的,只想著陪媽媽一步一步走完。

  對方為難無措的表情讓他看了有些心疼,緩緩傾身向前摟住她的肩膀,安撫道:「對不起,是我太過急躁了。」

  安寧心裡愧疚,垂著頭,靠在他胸口,「我喜歡你。」

  「我知道。」

  「我……我也愛你。」

  「我知道。」  

  安寧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起,莫庭鬆開手笑道:「我去把粥盛出來。」

  她走過去時鈴聲停了,手機上一共有四通未接來電,最新一通是薔薇的,兩通是父親的,一通是周錦程的。安寧先回撥了薔薇,對面一下就接起,爽朗的聲音傳過來,「阿喵啊,跟妹夫在哪呢?要不要出來啊?」

  「要幹嘛嗎?」問清楚比較保險一點。

  「昨天吃到一半你就走了,今天繼續,嘿嘿,讓妹夫也來。」

  安寧不確定他今天的行程安排是怎樣的,「我問問他。」

  「哎哎,我知道妹夫是大忙人,但中飯總要吃的吧?」隨即意味深長的一笑,「是不是有情況了?」

  安寧一驚,不露聲色,「什麼情況?」

  「別裝了,坦白從寬。」薔薇直樂:「昨天你看到妹夫就撲上去,這麼熱情,晚上肯定那啥啥啥了吧?」

  「薇薇,你思想就不能健康一點!」安寧心虛批判。

  薔薇一頓,「我是說一起吃飯,看電影,手牽手--你想哪裡去了?」

  「……」

  「跟徐莫庭這種人手牽手逛街,一定心潮澎湃吧,啊,多麼遙不可及的人物啊!」

  徐莫庭將電腦關了,走過來在她耳邊悄聲說:「我去車上拿點東西。」

  安寧微微頷首,莫庭笑了一下,不干擾她打電話,轉身出門了。

  薔薇心潮澎湃說了一通,見對面的人都沒反應,不禁義憤填膺,「正說你男朋友呢,怎麼這麼不積極的?不會是……被遺棄了吧?」

  「你才被遺棄了呢。」安寧哭笑不得,不想再跟她瞎扯,「薔薇,如果等一下,呃,徐莫庭有時間,我們就過去,行麼?」

  「不行也只能這樣了,我就是想讓你跟妹夫出來亮亮相,鎮壓全場。跟你說吧,昨天我叫出來的那女的,我是一直看她不順眼,丫高中一度搶我男朋友,回頭又把自己標榜得美麗善良、閉月羞花,啊呸,我懷疑她是不是不照鏡子的!只要你跟妹夫往那一站,她連棵喇叭花都算不上!撐死就是一雛菊,還是被暴過的。」

  真毒啊,安寧汗顏,深深覺得薔某人是太無聊了。掛上電話,徐莫庭剛好進來,手上拎著一袋東西。

  安寧走過去幫忙,莫庭笑著遞給她,「應該符合你的尺寸,等會兒出門的時候換上吧。」她穿他的衣服,總不捨得讓別的人瞧去。

  安寧驚訝地接過,走到餐桌前入座後,才拿出裡面的東西看了看,更是不可思議了,「你怎麼知道我穿衣服的尺寸?」

  「手感。」

  安寧瞪他,徐老大挺無辜的,「你的身材很標準,玲瓏有致。我的眼光一向準。」最後那句有點一語雙關。

  安寧語塞,不過聽他誇自己身材,很開心,放下袋子,接過他遞過來的粥,聞到香味,才覺自己非常餓了,喝了一口,暖心暖胃,舒坦地直點頭,「真香。」安寧喝完小半碗,才說:「我最近好像長胖了。」

  徐莫庭微笑,柔聲說:「不會,抱起來剛剛好。」

  某人不由聯想到限制級面畫,臉上泛起紅暈,咳了咳,振振有詞道:「反正胖不胖,你以後都只能喜歡我了。」

  徐莫庭臉上的笑意漸濃,深邃的眼睛裡滿是真摯的愛憐。安寧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埋首喝粥。

  「不會的。」低柔的聲音響起。

  安寧沒聽清楚,抬起頭看向他。莫庭輕笑,認真說:「不可能再有別人。」

  在青春的年華里,在芸芸眾生中,找到你愛的人,讓她也愛你,這便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過了許久,安寧才低低地「恩」了一聲。

  兩人吃完飯,出門已經將近十一點。安寧想到他今天就要回去,不免有些惆悵,但也知道不能任性,他本來就是比她還事情多的人,而且快年三十了,總要讓他回去陪爸媽過年的。

  車子平穩行駛,車廂裡很安靜,徐莫庭的右手在下面一直握著她的手。

  今天外面的溫度降到了零下,即使是正午,仍然有淡淡的霧靄在空氣中瀰漫,公路上車量不多。

  安寧偏頭看他,輕聲開口,「你上高速的時候也開慢一點。」

  感覺到左手上的力道稍稍緊了緊,安寧抿嘴笑了一下,再說:「我過完年就去看你養的貓咪。」

  徐莫庭歎了一聲,終於開口,聲音很低很低,「真想跟你天天在一起。」

  安寧臉紅心跳,只因知道他說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真實的想法。  

  徐莫庭將車停穩在路旁,她的沃爾沃就在前面,安寧還沒下車便看到昨天吃麵的那家店裡,薔薇和一男一女坐在老位置上。

  想到薇薇之前的電話,轉頭問駕駛座上的人,「你要不要見一下薔薇他們?」說著指了指對面落地窗的一處。

  「不了。你去車上拿鑰匙吧,我等你。」

  「噢。」哎,想也知道他是沒興趣的,下車後又遲疑地說:「那我過去跟薔薇打一聲招呼?」

  莫庭笑著點了點頭,「我等你。」

  他說了兩次「我等你」,安寧赧然。

  徐莫庭看著她跑過街道,走上兩級台階,推門進了餐館。他靠在椅背上,開了音響,柔和的音樂流淌而出。  

  這時有人敲了敲副駕駛座的玻璃窗,莫庭看到來人,慢慢按下車窗。

  「跟你聊兩句,可以嗎?」

  徐莫庭打開車門下車,雙手插-入褲袋中,周錦程走到他這一側,從對面的餐廳望過來,越野車半遮去兩道高大的身影。

  莫庭靠在車子上,淡淡道:「什麼事?」

  「我昨天看到她的車子停在這裡。」周錦程笑了笑,說:「你來這邊看寧寧?」

  徐莫庭臉上沒什麼變化,「周先生有話可以直說。」

  周錦程也不意外他的冷漠,將手上的一份牛皮紙遞給他,沉吟片刻才慢慢說:「這裡面有一本書,是寧寧的,我希望你能幫我還給她。她高中的時候出了一場車禍,書裡面夾著一封信,她沒來得及看。」

  ***

  徐莫庭撫過斑駁的紙張時,手指微微顫了下。她出了車禍,他耿耿於懷多年,原來,原來是這樣。看著上面乾枯的血跡,這麼多的血,她當時傷得有多重?心不由緊了緊。

  莫庭抬頭望向對街的落地玻璃窗,她被她的朋友拉著,臉上是淺淺的笑,陽光照在她不施粉黛的素顏上,溫潤如玉。心像被什麼灌滿了,思念,迷戀,百般心疼。

  幸而,一直做不到放棄,幸而從始至終剪不斷想她,幸而他想再試一次,幸而,她要他。

  莫庭注視了很久,然後將手中的東西放進汽車裡,拔了車鑰匙,關了車門,慢慢穿過街道。  

  周錦程的車開出兩百多米,在紅燈處停下,後視鏡已經看不到那一家餐廳。

  他看向前方斑馬線上形形色色的行人,神色淡漠。

  一開始,他確實不樂見她跟徐莫庭在一起,撇開私人因素,徐家本就不適合她。寧寧不知道,比起李啟山,徐家遠遠不乾淨得多,卻萬萬沒想到兜一圈兩人仍舊在一起了。他也想過怎麼讓她跟徐莫庭分開,但始終狠不下心,畢竟寧寧跟他在一起,很開心。而徐家太子爺也並非等閒之輩,真要從中作梗,不見得能成功。幾次公事上的協作,讓他知道年僅二十五的徐莫庭作風能力行事都不在他之下,應該說青出於藍,還是唯獨徐莫庭少年老成,雷厲風行?

  而他在意寧寧,對她勢在必得,超乎他的想像。

  原來徐家也有一顆癡情種。

  當年徐成勝風流成性,拈花惹草,與她母親藕斷絲連,最終害她自殺身亡,父親鬱鬱寡歡,徒留兩個未成年的孩子在親戚中周轉過繼。年少時寄人籬下的生活,艱辛的求學,錦程多少對徐家有些懷恨,但他心裡也清楚,母親自殺是因為她的懦弱,她不愛父親,卻也得不到愛的人,最後走了一條最自私的道路,而父親承受不起這種情感的失敗一蹶不振。

  愛情是什麼?他一直以來都只覺得是負累,是虛華而不真實的東西。

  可寧寧喜歡他,而他希望她快樂,不管是出於愧疚還是別的什麼,他希望她開心,即便,自己心裡有些空落……  

  安寧一直在看時間,一刻鐘了,不知道徐莫庭會不會等得不耐煩?薔薇的手還拉著她,笑容滿面地朝對面的姑娘說:「我家喵喵可是文武全才,進X大那是頂著理科狀元的名頭被恭迎而入的。」

  安寧瞥了她一眼,她當年高考發揮不佳,離理科狀元差了一長段距離。

  「呵呵,是麼。」對方也笑笑,抱著男友的手臂,對薔薇說:「你們都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啊,我們大專畢業就工作了,不能比了噢,不過書讀太多不會讓人覺得很像書獃子嗎?」

  薔薇友好的「呵」了一聲,指著阿喵道:「你看過這麼漂亮的書獃子嗎?」

  「……」

  好吧,偶爾犧牲一下無可厚非,只要薔薇開心,而且,薇薇好歹也是在捧她的,不能「不識抬舉」。

  對面兩人面色複雜,女的心裡介懷卻是一時反駁不了,男的有些歉然,朝安寧點點頭,後者自然是無所謂,只是道:「其實,人類基因裡有六成以上外貌和智力是成正比的。」

  她剛說完就感覺一直抓著她手的薔薇一抖一抖的。安寧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話才驚覺貌似「反諷」了,見對面姑娘瞇眼看著她,不禁有些無奈,果然對方說:「對了,李小姐,你昨天是跟你朋友走的,他是你男朋友嗎?怎麼今天沒有陪你一起出來?」

  薔薇笑道:「阿喵她男朋友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能見著的。」

  「呵呵,是這樣啊。」

  安寧聽著兩人表面親如姐妹,實則冷若冰霜的一句接一句,覺得不能再逗留,正要開口辭行,場面突然安靜了下來,見對面的人望著她後方,下意識回頭,熟悉的身影正不急不緩走近,安寧眨了下眼,起身道:「你……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是等太久了?」

  莫庭站在她身邊,他的角度有點背光,所以臉上的表情看不大清,但聲音依然很溫柔,「是太久了。走了嗎?」

     「恩行!」薔薇也站起身,笑著對徐莫庭道:「妹夫,好久不見。」

  莫庭應了一聲,對女友的室友他一向很友善,「我帶安寧先走了。」

  「恩恩,慢走!」薔薇目送那對壁人走出門口,才重新坐下,笑了,「什麼叫郎才女貌,天造地設,典型的。」

  出來後安寧見身邊的人一直沒鬆手,也沒說話,雖然跟平時無異,但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想可能是讓他等太久了,於是某人馬上笑瞇瞇地賠禮,「對不起,讓你等了二十多分鐘,那--我請你喝飲料,想喝什麼我去買?」指向正對面一家茶飲店。

  「你買什麼我就喝什麼。」徐莫庭的聲音低沉。

  安寧笑道:「那我買一杯苦丁茶,你喝不喝?很苦的。」

  「可以。」

  「……」

  他可以,她哪裡捨得讓他喝苦澀的東西。安寧笑了笑正要鬆開手跑過去,卻沒能如願,徐莫庭說:「我陪你過去。」

  兩人走進店裡,安寧買了兩杯橙汁,走出來時身邊的人問道,「安寧,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安寧一愣,「回X市?」

  「是啊。」莫庭微笑,「想不想見你媽媽,我帶你過去,隔天再送你回來。」

  見媽媽?安寧心動了,不過,「還是不要了,太麻煩了。」而且媽媽看到她離開又要難過一天,當然,她也不想徐莫庭來去兩趟。

  「不麻煩。」莫庭看著她,輕聲說:「就當陪我,好嗎?」

  「啊……」安寧的臉不知怎麼紅了,徐莫庭見她猶豫,繼續略帶商量的口氣說:「大後天才年三十,你回去一天陪你媽媽拜一下年,隔天回來,我陪你。」

  「那……」掙扎了一會兒最終投降了,「那好吧。但是,你不用送我回來,我自己坐車就可以了。」

  徐莫庭一笑,拉著她的手緊了緊,臉上有清晰的笑意。  

  下午一點車子上了高速,G市到X市的這條線,一路過去風景都不錯,山峰迭起,滿山紅葉。安寧喜歡自然風光,坐車時總是精神十足,莫庭聽她偶爾說兩句,心裡充實不已。

  抵達X市是四點鐘左右,安寧在下高速之後反倒靠在座椅上睡著了。進到市裡,正巧是下班的高峰期,徐莫庭將車速減到六十碼,避開超車道,一直開得很平緩。音響裡放著柔和入眠的輕音樂,與車外的喧囂世界相比,車內顯得尤為寧靜安逸。

  開到目的地,徐莫庭停穩車,轉頭看睡著的人,略微遲疑了一下,便俯身過去輕輕吻上她的嘴唇,心裡滿是情動,滿足,眷戀。

  安寧沒動,過了片刻才本能地側身抱住他,自然而然地將微涼的手心伸進他的衣服下。莫庭欣喜她親密的貼近,等著她睜開眼,然後,有些遲疑的回吻。

  徐莫庭從來都是冷靜自律的人,可如今卻有些失控,但這種不受控制隨她而動的心情令他感覺快樂。他停下來,柔聲說:「到你家樓下了。我陪你上去,見一下你媽媽。」

  「哦,好。」她還有些迷糊,只是慣性地聽他的話。

  徐莫庭笑著幫她解開安全帶。兩人推開門下了車,安寧才問:「你真的要上去?」

  「怎麼?你不想?」

  安寧瞅他,徐莫庭莞爾,牽住她的手。剛剛走出兩步安寧便停了下來,莫庭關切地看向她,「怎麼了?」

  安寧看著前方,說:「我媽,還有,大姨她們。」

  莫庭轉頭一看,瞧見花台邊上幾位女士站著在說什麼。安寧低聲道:「那個,我阿姨她們很難搞的,你要不要改天--」

  徐莫庭搖頭,握著她的手徑直走過去。

  大姨首先看到過來的兩人,不由得呆住,「寧寧?!」接著看到與她手拉手的人,又是一怔。

  李媽媽見著女兒早就激動地上來了,「寧寧,你怎麼回來了?」  

  李安寧私自跑回家,而且還帶了「男朋友」來,三姑六婆頓時沸騰了,一進到家裡就已經說開,大姨上下打量著眼前高俊的年輕人,滿意極了,她做媒那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這麼俊的小伙子,態度也得體有禮,笑著直點頭,「寧寧眼光真不錯啊。」

  二姨問:「你跟寧寧是同一所學校的,在工作了?具體是做什麼的?」

  徐莫庭聲音沉穩,淡淡笑著:「目前是在監察廳裡做事。」

  「監察廳啊。」大姨詫異,「年紀輕輕不得了。」

  李媽媽看著他,溫和地說:「莫庭是吧?你跟寧寧相處多久了?她有點孩子氣你要多包容了。」

  徐莫庭笑道:「我會的。」

  在廚房跟表姐一起負責泡茶的李姑娘不禁感慨啊感慨,「還真是人見人誇。」

  「是啊。」表姐也嘖嘖有聲:「你看我老娘,都跟看著自己兒子似的了。」

  安寧無言,不過看到家人很中意她喜歡的人,心裡是極開心的。

  表姐用胳膊碰碰表妹,「我說,你們有沒有那啥過啊?」

  「咳咳!」

  「別咳了,我是過來人。他看你的眼神,簡直是想以身相許,我就不信他沒碰過你。」

  「……」

  ***

  幾位長輩對徐莫庭的第一眼印象是極佳的,一看就是出色的年輕人,嚴謹斯文得體。安寧從廚房出來時,大姨都已經在問:「莫庭啊,你家還有沒有兄弟?」

  「……」

  徐莫庭微笑,「我是獨生子。」

  李媽媽見女兒上完茶就要走回去,便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寧寧,也坐著說說話吧,不用忙了。」

  大姨說:「我家寧寧怎麼看著又變漂亮了?」

  剛坐到自家老娘沙發扶手上的表姐笑道:「滋潤的唄。」

  「咳咳!」

  徐莫庭看了一眼嗆紅了臉的女友,心裡倒也有點底,一低頭,眉眼都帶溫情。  

  於是,三姑六婆在客廳裡繼續絮絮叨叨半天,徐老大態度恭謹,有問必答,李媽媽看徐莫庭是越看越稱心,最後完全當他是女婿了,「莫庭啊,畢了業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徐莫庭聲音溫和,「看寧寧有什麼打算。」

  ……

  大姨已經哈哈笑出聲來:「行了,訂婚吧,啊,年初小兩口把婚定了,到國慶要麼你們年輕人喜歡的情人節結婚!酒席麼定上十幾桌應該夠了吧?」

  二姨說:「訂婚兩家人吃吃一桌就夠了,結婚十幾桌怕是不夠。」

  表姐說:「我當伴娘啊。」

  李媽媽還有點理智,輕聲詢問莫庭,「你父母怎麼說?要不哪天一起吃頓飯,見一面?」

  莫庭笑道:「我爸媽同意的。」

  此時阿喵同學已經被擠到了角落……  

  當天安寧奉命送徐老大下樓時,偷偷,偷偷地捏了他一把。

  徐莫庭輕笑,握住她的手,拉上來,咬了一口,再一口,很輕,更像舔。安寧心一麻一麻的,黑暗中瞪他,卻忽然感覺到他加快腳步。直到被拉著上了車,安寧才前喘吁吁地問怎麼了,對方的手臂已經環上她,心滿意足地輕輕歎息。

  他的懷抱很溫暖,安寧十分喜歡,一直沒有動彈。這份感情是她的初戀,剛開始懵懵懂懂,漸漸清晰,明白自己喜歡他,便順從地跟著自己的心走,然後,越走越深。

  「安寧,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給你的那封信裡寫的是什麼?」

  安寧眨了眨眼睛,「想。」她一直很好奇。

  「嗯。」徐莫庭側頭在她頰上吻了一下,柔聲道:「新婚的時候我會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夫人聽。」

  「……」

  太、太討厭了!  

  安寧上樓時,屋裡的親人還圍在一起議論著。

  「這年輕人真不錯,長得好看先不說,性格也好,踏實,穩重。」

  「的確是很難得。」

  「寧寧這回是地地道道交上對象了。」

  「這麼大了,也是該定下來了。」

  「是啊,要不是書讀得多,早結婚生孩子了。」

  安寧無力撫額,默默回房間了。

  當晚夜深人靜的時候與媽媽兩人躺在床上,李家媽媽撫著女兒的頭發問:喜歡他嗎?

  安寧點頭,很喜歡,很喜歡。  

  被子床單只要出太陽媽媽都會幫她曬,裹著充滿陽光氣息的被褥這一覺安寧直睡到中午,醒來刷牙洗臉,神清氣爽。

  昨天跟爸爸打電話,左思右想還是實話實說了,電話那頭停了很久,才說:「我年三十去接你,你--多陪你媽兩天吧。」

  她一愣,第一次真心地說了聲,謝謝爸。

  安寧對著鏡子輕輕拍了拍還沾著水的臉,「嗯,白裡透紅,與眾不同。」

  剛走到衛生間門口要叫女兒吃飯的李媽媽笑噴了,「閨女啊,白裡透紅也要吃飯啊。」

  安寧嘿嘿一笑。

  這天陪母親大人去市場買了N多菜,從簡地拜了年。

  下午跟媽媽窩在陽台上曬太陽的時候,眼熟的電話進來,「大嫂,你人在哪呢?是不是在X市啊?」

  安寧聽出來是老三,「嗯,對,我在X市。有什麼事嗎?」

  「太好了。」老三激動:「大嫂,出來吧,我們在市體育館的露天球場上,老大也在,在打球,哈哈,來吧來吧。」

  「你們玩吧,我就不去了。」

  「來吧!來吧來吧,程羽妹妹也在。」隨即老三壓低聲音道,「嫂子,你不來老大可能又要大開殺戒。」

  安寧汗,回頭正想問媽媽,李家媽媽已經笑著在朝她揮手,「去吧去吧。」

  「……」

  安寧回房間換了大衣牛仔褲和平底球鞋,在臉上抹了點護膚霜,便出門了,走時關照媽媽睡午覺。

  體育館離家不遠,安寧是騎自行車過去的,雖然是枯枝落葉的冬天,但陽光燦爛,所以騎得還蠻熱乎乎的。

  大概十來分鐘,穿過兩條街,遠遠便看到體育館西門的籃球場上幾名男生在打球,都只穿著一兩件衣服,有的還脫的只剩棉毛衫,在太陽底下揮汗自如。

  安寧慢慢騎到鐵網外,一隻腳踩地,看著場內的比賽,那一道出色的身影一目瞭然。

  坐在旁邊椅凳上的程羽一眼望到她,起身走過來,「嗨,你來了。」

  「嗯。」

  程羽也靠在網上,看向場內,笑道:「三對三,現在比分是40比52,堂哥今天心情不錯,很手下留情。」

  這時坐在場外休息的兩名男生也過來了,其中一名是老三,「大嫂,好久不見啊!」

  安寧笑笑,「好久不見。」

  「怎麼,你騎車過來的?你家就在附近?」

  「嗯。」

  老三愣了一下,隨即直搖頭,「怪不得老大要選這邊來打了,徇私啊徇私。」

  「行了。」程羽笑著打斷他,問安寧,「要不要把車停一下,進來。」

  老三說:「嫂子,裡面有停車棚,你進門往左就看見了。」

  「好。」安寧又望了那方一眼,然後踩上了車,他看到她了呀。

  徐莫庭接過隊友從場外撿回來的球,笑了笑,「繼續吧。」

  安寧把車停進車棚,鎖上,走到球場內時就有仁兄朝她吹了聲口哨,然後,場上的張齊噴了,「吹毛啊吹,那是我們老大的夫人。」

  對方一驚,連忙說:「sorry sorry,無意冒犯。」

  場內的人也都詫異地停頓了兩秒,直到一道冷淡的聲音說:「還打不打?」

  「打打打!」

  程羽等安寧走過來,就把右邊椅子上的一件外套拿起,「坐這兒吧,這是堂哥的外套,嫂子您幫拿著。」

  安寧看了下,只有三張椅子,另一張上堆滿了衣服,不禁弱弱想,那人還真有點潔癖。

  老三過來遞給她一瓶水,「大嫂,等會兒打著玩的時候要不要上去玩一下?」

  「我不會籃球。」

  「沒關係的,不會讓老大帶你麼。」

  程羽說:「我堂哥才不捨得讓安寧上去跟你們這些X男人打球呢。喂,你休息差不多了,上去換我老哥下來吧。」

  「老大是主力,怎可在關鍵時刻下場。」

  程羽看著他,頗無力地搖頭,「我總覺得跟你之間有代溝。」

  老三佯裝怒了,「程羽妹妹你這話太毒了啊,我不就比你大一歲麼!」

  「一歲隔重山。」

  「嘿,那老大跟嫂子還相差一歲呢。」

  程羽訝異,轉頭問安寧,「你比我堂哥小一歲啊?」

  安寧點頭,手上的厚實外套蓋著手臂,非常溫暖。

  「你們不是同一所高中的嗎?我還在他書房裡看到過你們高中的集體畢業照--」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嘿嘿一笑,「沒什麼沒什麼。」

  安寧笑笑,不介意,轉頭繼續看場上的比賽,有些許興致。

  老三見縫插針為大嫂解說:「老大除非是一對一,否則很少自己出球得分,都是傳隊友,俗稱控球後衛,呵呵。」

  「噢。」安寧想到前些日子老三師兄的幾通電話,不由偏頭問他,「師兄,你們上次打球賭錢--」

  「沒事了沒事了,老大早就把錢存回來了,只是我跟老張都沒有查帳的習慣,哎,老大就是喜歡精神折磨,不過,對不住嫂子您了。」老三慚愧,「打擾你那麼多次。」

  安寧笑道:「我倒無所謂,沒事就好了。」

  「呵呵,我上次打過來,您是跟老大在約會吧?」

  安寧想到那人在G市的兩天,撫了下額頭,只含糊「恩」了一聲。  

  有人走過來從後面拍了一下老三的肩,低沉的聲音夾著些許喘息,「上去打一下。」

  來人正是徐莫庭,額前的頭髮有點微濕,米色的貼身線衣勾勒著修長的身材,此時的一番運動,袖口捲著,神色明朗,更顯英氣勃勃。

  程羽非常識相地立即起身,笑瞇瞇道:「老哥,給點錢,我去買幾杯果汁。安寧要嗎?果汁或者奶茶?」

  「不用,謝謝。」她手上還有一瓶水呢。

  徐莫庭坐下,沒有拿過安寧腿上放著的外套,而是俯身過去直接從外套衣袋裡拿出錢包遞給徐程羽,後者接過便樂了,「錢包在手,那我多買點了!」

  等程羽走後,這一方天地只剩兩人,安寧見他脫下護腕,她下意識接過,然後把手上的水瓶遞過去,莫庭微微一笑,很自然地配合,喝了幾口水後看著她溫和地說:「原本想跟你打電話,怕你沒空。」

  安寧低低道:「上午睡到了十點多才起來,中午陪媽媽過了下年。」

  「嗯。」徐莫庭黑色的眼睛裡隱著淡淡的柔情,握住她的手,輕聲問:「等會兒帶你去看貓咪?」

  安寧眸中一閃,開心地點頭:「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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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3:49
第十五章  讀你一生

  球賽完了之後,一群人奔到休息處喝水的喝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推搡捶肩,萬分激昂,安寧不由想男生果然是精力充沛。

  有人蹭過來跟她打招呼,「大嫂,第一次見面,您好您好!」

  安寧也已經習慣了這種寒暄,莞爾道:「您好。」

  周圍一圈人見徐莫庭女友如此親切,不禁都湧上來,「你好,我叫阿錚,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徐莫庭真不夠意思啊,嫂子這麼漂亮不早帶出來。」

  「大嫂,玩球不?我教你!」

  ……

  於是,徐老大在眾人熱情高漲中,將水瓶交予女友,然後伸了一下手,安寧很自然地停下與他人的交談,把懷中的衣服遞給他,徐莫庭從容地穿上,淡淡地道:「它可能有點餓了,你現在去我那邊還是……要留在這裡再聊一會兒?」

  安寧想到貓咪可能餓肚子,當即便說:「現在就過去吧。」

  他們之間沒有什麼親暱的動作,但彼此之間卻瀰漫著一股難以言語的默契與親密,讓人無從介入。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停下來,然後,紛紛用殷羨,嫉妒,鄙視的目光望著徐老大。

  徐莫庭才不管別人心裡怎麼想,他跟安寧在一起的時候本就少,所以萬分珍惜。他倒也不是佔有慾特外顯的人,只是難得跟女友相處,總不怎麼樂意她把注意力花在別人身上。

  見徐莫庭起身有兄弟忍不住要鬧騰一下,「老大,這就走了?!」

  「不跟咱們一起去喝茶了?」

  莫庭只是眉微一揚,正要開口,卻是安寧先拉住他的手,笑瞇瞇對其他人道:「下一次吧,今天我們還有點事。」貓咪貓咪……

  大夥兒見說話的是溫婉可親的大嫂,一時竟都不敢再瞎起哄,安寧給人的感覺是溫暖如春的,沒有半點侵略性,好像面對她,什麼聒噪的性子都安分了下來。

  徐莫庭自然「聽」女友的話,所以最後被輕鬆帶離了場。  

  程羽回來時就看見安寧拉著堂哥走出場地,「哥,你們要走了嗎?」

  徐莫庭將手上的車鑰匙遞給她,「嗯。車子你開回去。」

  程羽眼珠一轉,笑道:「行。」然後對安寧說:「堂嫂,有空找你玩兒啊!」

  安寧對她的「堂嫂」還有點不能適應,總覺得太正式了,不過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好。」

  莫庭看著女友,溫聲道:「走吧,先去把你車取一下。」  

  徐程羽是從未見過她堂哥如此輕言細語,一點也沒有平時的那種冷漠強勢,多少有些驚歎,嘿嘿樂著,心想以後你不近人情,我就找李安寧!

  回到圈子裡,那一群男生就在說,「這麼多年了,我終於看到大嫂了。」

  老三問:「在美國老大真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沒。當然追他的姑娘不少,不過徐老大都說差遠了。如今一見嫂子方才知道水準之高。」

  「哎,高啊。」

  「剛老大是不是吃醋了?」

  張齊嗤笑,「吃毛醋啊,嫂子多體貼啊,他一伸手她就遞衣服,老大心裡不知道怎麼樂呢。」

  老三同意,「以後打球都找大嫂出來吧,安全一點。」

  ……

  這一邊,安寧取了車,徐莫庭站在車棚外面靜靜等著,看她推著車走到他面前,然後歪著頭笑著說:「你載我?」

  徐莫庭接手她的自行車,伸手理了理她的長髮。

  安寧見他穿著深色的外套,身形頎長,黑髮永遠乾淨清爽,俊逸的臉在暮光下有種卓然獨立的魅力,忽然說:「我記得高中時,你在台上講話,也是這麼與眾不同。」

  莫庭眸光閃動,輕聲問:「哪裡不同?」

  安寧想了想,「感覺……看到你很愉快,跟別人不同。」

  徐莫庭心中一悸,不管她有沒有記得當年的他,現在的她對他的感情一目瞭然,讓他心癢難耐,情不自禁吻了吻她額頭,然後才說:「回家吧。」

  安寧很開心,坐上後座,抱住他的腰,徐莫庭感覺到她的手,才踩動車子。

  新年期間,街道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經過的不少商店裡放著流行歌曲,安寧聽到耳熟的就跟著輕哼兩句。

  直到前方人說:「走調了。」

  安寧一愣,輕打了打他的背,「那你唱啊。」

  徐莫庭將她的手拉到前面,慢悠悠地唱道:「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床褥都改變如果有幸會面,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現……」

  低低的嗓音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暗啞,安寧終於知道什麼叫悅耳,不由得閉上眼睛,貼著他背脊,靜靜聽著,像一隻慵懶的貓。  

  等到了徐莫庭的住處,終於見到那只胖貓咪時安寧激動了,「它的眼睛是金色的。」

  小傢伙看到主人家回來,一點都不怕生地跑過來,繞在他們腳邊打轉。

  安寧將它抱起,還挺重,「你是不是給它吃太多東西了?」

  「一日三餐,不多不少。」徐莫庭走到客廳開了暖氣,兌了一杯溫水放在茶几上,見女友坐在沙發裡一心一意逗貓,他先去浴室沖了澡,十分鐘後換了一身家居服出來。

  徐莫庭看著她蘸牛奶喂貓,笑著提醒,「小心被咬到。」

  安寧抬起頭,「它很乖,一點都不凶的。」

  莫庭「恩」了一聲,「像媽咪。」說著轉身踱到廚房,拿了一份貓糧出來,小黑貓一聽到食物進盤的聲音就跳下沙發奔過來,男主人將盤子放在廚房門口,小傢伙悶頭就吃。

  安寧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也不便再去逗它,起身到浴室洗手,前一刻他剛洗完澡,裡面還盤繞著檸檬香的熱氣,鏡子上也是霧濛濛的。洗了手和臉,剛拿毛巾擦乾,便感覺身後有人抱住了她。

  貼近的溫熱身體讓她似有電流觸過掌心,安寧轉過身,徐莫庭俯下頭吻上她閃爍著淡淡光澤的嘴唇,動作溫柔,似有如無的挑逗。安寧張開唇,放他的舌尖進來,他輕輕地觸及,偶爾吮吸,偶爾咬嚙,不激烈,但纏綿。

  一吻完畢,安寧靠在他懷裡,雙眼仿若沾水。

  徐莫庭愛惜地看著她,眼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渴望,然後勾起她的下顎,再次吻住了她。

  安寧沉浸在美妙的親吻裡,漸漸意亂情迷。

  一切都發生得自然而然,徐莫庭將她抱進臥室,放到床上,慢慢地,柔柔地吃乾抹淨,極情盡致。

  事後,莫庭抱著她進浴室清洗,手在凝脂般的身上滑過,慾望又有了動靜,忍不住吻上光滑細膩的肩頸,他是積聚已久,如今食髓知味,難免有些不依不饒。

  安寧睜開眼,在詫異之餘有點招架不住,前一場的歡愉還讓她全身疲軟。她想說讓我休息一下,可顯然對方等不及。徐莫庭將她輕抵在潮潤的瓷磚上,抱起她的腰,緩緩進入她的身體。

  安寧呻吟了一聲,顫慄地摟住他的脖子,臉緊緊貼著他的頸窩。

  莫庭見她適應才敢憑著本能,動作起來。

  熱情如火山噴發,一波一波的快感不斷襲來,久久不能平息。

  安寧喘息不止,感覺到他退出自己的身體。在高潮餘韻中,他細細吻她微顫的眼瞼。

  等到最後洗完澡,兩人回到床上,已是夜幕降臨。

  安寧覺得身上每一根骨頭都酥軟無力。

  徐莫庭摸摸她的額頭,「餓嗎?」

  「恩……」

  「那我去做飯,你躺會兒。」

  徐莫庭穿上衣服出去,冰箱裡很充足,挑了幾樣她比較偏愛的食材,寄上圍裙,準備晚餐。

  徐老大工作非常有效率,不到二十分鐘便煮了兩道菜,飯也跳到了保溫。安寧回復了些許體力,聞到香味,便更感覺到餓了,坐起身穿上他放在床尾的乾淨衣服,走到客廳,原本想問要不要幫忙,但只一看便知道她根本插不上手,站在流洗台前的人動作嫻熟,游刃有餘。

  徐莫庭將最後一份湯料下鍋,轉頭看到她,她歡愛過後總是顯得迷糊慵倦,臉在燈下如玉瓷,白淨溫潤,他看著,總忍不住心蕩神迷。

  「還有一道湯,你去外面坐著,先吃點別的菜。」

  安寧點點頭,剛走到餐桌邊坐下,門鈴響了,起身去開門--萬萬沒想到是徐莫庭父母,兩位長輩她分別都見過一面,於是,愣在了原地。

  門外兩人倒是沒怎麼驚訝,徐母笑容可親地看著她,「安寧,你也在。」

  安寧反應過來,連忙側過身讓他們入內,溫溫地叫了聲,「伯父,伯母。」

  徐母走上來愉快地拉住她的手,「莫庭前段時間說你一直在忙。伯母就在想呢,什麼時候能見著你。」

  呃,其實也算不上忙,就是身不由己而已。

  徐父將外套掛在衣架上,回頭對她們輕笑說:「進到屋裡再聊吧,門口冷。」

  「對。」徐母看著安寧身上深色的厚質睡衣,兩眼都笑彎了。

  安寧這時候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穿著,是他的睡衣,頓時滿臉通紅。

  ***

  莫庭端著湯出來,轉頭看到玄關的人,也是微微一愣,不過馬上又一臉平靜無波。他走過來,見女友臉上清晰的紅暈,安撫地到她耳邊說:「爸媽喜歡喝普洱,茶杯在廚房裡,你去泡兩杯。」

  安寧當然是求之不得,對兩老靦腆地笑了笑,轉身到廚房去沏茶。

  莫庭領父母到客廳裡坐下,「爸,媽,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陪你爸在附近出席飯局,就順道上來看看你。」徐母說著望了眼廚房,輕聲詢問兒子,「莫庭,年初一,小姑娘若有時間,你帶她回家來吃頓飯吧?」

  徐莫庭想了想,「我問問她。她可能還要去一趟外省。」

  徐母點頭,「她父母分居兩地,小姑娘兩邊跑也著實辛苦。以後嫁過來,勢必不用這麼麻煩。」

  徐父笑著拍拍太太的肩,「就算嫁過來,回娘家還是要的。莫庭,什麼時候你安排一下,我們跟女方的家長正式見一面。你要娶人家閨女,禮數不可廢。」

  徐莫庭說:「年初十過後吧,等她回來我便安排。」  

  安寧將茶端出來,徐母接過道:「安寧,以後有空多來找找伯母,恩?陪伯母吃頓飯伯母也開心的。」

  徐母給安寧的感覺跟她家媽媽很像,都是大方溫柔的,她很喜歡。

  「嗯。」

  徐母很滿意,「那伯母等著你。」

  兩老沒多留,喝了兩口茶,便起身離去。

  莫庭送父母出門時對她輕語:「你先喝點湯,不燙了。」

  一瞬間,安寧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輕易填滿了。

  徐莫庭回來,她已經幫他盛了飯,正坐在餐桌前捧著一碗冒熱氣的湯心滿意足喝著,見他坐下,也幫盛了一碗湯放到他面前,笑瞇瞇道:「很好喝。」

  莫庭笑著端起碗喝了一口,屋裡很靜,卻瀰漫了溫馨的氣氛。

  「莫庭,我們過完年定婚吧。」

  一道極輕極輕的聲音,但徐莫庭卻每一字都聽清了。

  他放下碗,走過去坐在她旁邊,伸手擁住了她,低低道:「安寧,你要說話算數。」

  當晚徐莫庭送她回家,雖然都十分留戀,但兩人亦是理智冷靜的人。

  「回來的時候我去車站接你。」

  安寧點頭。

  莫庭歎了一聲,抱住她,「有點捨不得。」

  安寧笑著回抱他,「我也是。」

  等她上了樓,那輛越野車停了一會兒才開出。  

  隔天安寧去G市,是李啟山來接她的。當時李父母在客廳聊了很久,她在房間裡等著,後來她跟父親下樓時,他說:「寧寧,畢業之後,你若不想到G市,就留下來陪著你媽媽吧。」這是父親第一次明確表示讓她跟著她媽媽。

  安寧看著父親不知何時已經發白的兩鬢,微微紅了下眼睛,猶豫著伸出手握住了父親厚實的手掌,「謝謝,爸。」

  李啟山面上輕微動容,老了終歸是只要兒女開心,無怨無悔便也知足了。

  安寧這一次過去,心理上明顯比上一次來得放鬆。不過,對周兮還是不能做到全然自在,有些人,她善良,可終究不喜歡。

  大年夜那一天安寧陪奶奶喝米酒喝多了,朦朦朧朧的被詹阿姨扶進房間,她酒品極佳,就算喝醉了也是乖的,一倒在床上就抱著被子安靜地閉眼休息。

  詹阿姨對幫忙的周錦程笑道:「謝謝啊周先生,今天老太太高興,竟把寧寧都灌醉了,寧寧打小喝酒也稱得上是千杯不倒的。」

  錦程看著床上的人,「寧寧睡到明天估計得頭疼,等會兒她醒來,你讓她吃片阿斯匹林再睡吧。」

  「好,好。」

  安寧迷迷糊糊聽到說話聲,然後漸漸消失,喝醉酒之後整個人暈陶陶的,想到什麼都覺得想笑,聽到衣服袋裡的手機響起,她吃力地摸出來按通,「喂?」

  徐莫庭溫和的聲音傳來,「怎麼?睡了?」

  「沒……」安寧聽到他的聲音就覺得很開心,「我跟奶奶喝酒了。」

  「嗯,我也是剛吃完飯。」莫庭有些擔心:「你喝了多少?難受嗎?」

  「一點點……一點點……」安寧蒙在被子裡,無意識的咕噥:「你聲音真好聽。」

  徐莫庭笑出來,輕聲說:「要睡嗎?要睡我掛了,你睡覺。」

  安寧搖頭,「不要,不睡,你講故事……」

  莫庭無奈,卻是寵愛地問:「那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可以……」

  徐莫庭笑著起身去書架上挑了一本《萬物簡史》,坐回椅子上,「歷史的,你應該喜歡--1911年,一位名叫威爾遜的英國科學家經常爬到本尼維斯山頂去研究雲層的構造。這座山位於蘇格蘭,以潮濕聞名……」

  他的聲音舒心溫和,神奇地減輕了她的頭疼,慢慢地就有了睡意。

  莫庭讀了十來分鐘,聽到對面悠緩的呼吸聲,停了下來,「安寧,睡著了?」

  這一晚安寧睡得極舒服,隔日起來神色清朗,完全沒有宿醉的難受,奶奶看到她都說「神態清明,顧盼生姿」。

  安寧汗,奶奶你平時看的是佛經還是鏡花緣啊?

  很快拜年走親戚到了年初九,然後,年初九是月末,月末了她大姨媽還沒來……往常是月中,也就是說遲了十來天……然後然後,她想到來之前,那啥……然後,世界爆炸了。

  不、不是吧?

  安寧頭昏眼花,思緒亂成一團,只記得拿上錢包和鑰匙,跑到車庫開了車,匆匆忙忙出門。

  她第一想到的是去藥店,不過要買什麼測試她也不知道,情急之下跟薔薇打電話。吞吐說了原委,電話那端的人明顯比她更震驚,「不是吧?!妹夫動作也太快了!」

  二十分鐘後,兩人在大藥房藥店門口會合。

  薔薇大衣裡面穿的還是睡衣,拉著安寧走進去,手熟地挑了幾樣物品,笑著說:「結婚算了,記得,你們的孩子一定要讓我做乾娘啊!」

  安寧要急死了,她還有心情開玩笑。

  「你別瞪我啊,妹夫要是知道,絕對就帶你去扯證了你信不信?」

  信。

  薔薇悄聲問:「要不要通知他?」

  「不要。」

  薔薇嘿嘿笑道:「真期待啊,你不覺得在校期間就結婚,然後再生一漂亮娃很讓人心動嗎?」

  安寧只覺得迷茫,不真實。

  薔薇跟她分道的時候不忘關照,「有good idea一定要通知我!」

  而當天發生的事,讓安寧很多年之後都異常糾結糾結糾結……

  事情是這樣的,她回到家進房間裡,拿出薔薇說的「測試條」,把其餘東西扔在床上就急匆匆進了衛生間。剛要看說明,就聽到門外面父親的聲音叫了她,沒來得及測,出來就見父親面色嚴肅地看著她床上的東西。

  「怎麼回事?」

  ……

  於是,年初十,安寧回了X市,連同父親,奶奶。

  接下去的事情電光火石,李啟山跟徐父在當日見了面,具體談什麼安寧不清楚,只知道她和徐莫庭的訂婚和結婚事宜被迅速敲定了--於三月三號在X市辦席訂婚,三月十四日結婚,十五號到G市補辦婚宴。

  徐莫庭一號看到她的時候,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也沒說什麼,領她去外面吃了飯。

  安寧這兩天心情繁複得無以復加,吃東西都沒多少胃口。莫庭也不勉強她,只讓她喝了半碗紅棗粥。

  安寧一直想告訴他,可又覺得他肯定都知道了,鬱悶地半死,默默喝粥。

  徐莫庭偶爾夾點菜到她碗裡,安寧見碗裡越吃越多,不由瞪肇事者一眼。

  莫庭莞然,神情一如既往的溫柔,耐心地等著。

  終於,安寧委屈,「你一定要我說嗎?」

  「我說也可以。」他傾身向前,伸手覆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安寧,我們結婚。」

  安寧咬了咬唇,忍不住笑了,「我們算是先上車後補票嗎?」

  後來,安寧知道他們完完全全走的是正常程序。

  她沒有懷孕>_<

  不過,知道此事已經是在三月末了,也就是說婚禮早已風光結束。

  回想起今年三月,忙亂的就像是世界大戰。

  定制婚紗,拍婚紗照,開學,訂婚,登記,正式婚禮……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瘦了好幾斤,他抱她都像是抱羽毛般的輕巧。  

  四月初,風和日麗,安寧返校,當然,是跟徐莫庭一道。

  她要先去見導師,所以在教學樓附近下了車,彎身對駕駛座上的人說:「我過去了。你自己安排。」

  對方笑著點頭,「出來了打我電話,中午一起吃飯。」

  安寧看手錶,「現在才9點。」

  「提早約你,怕等一下你貴人多忘事。」

  「……」

  安寧覺得婚了,兩人的相處模式和以前差不了多少,就是徐莫庭愉快的感覺外顯了一些。

  她看著車子離開,轉身朝辦公大樓走去,迎面吹來的風是暖的,見路邊的喬木都冒出了嫩綠的新芽,恍然發覺原來已是春暖花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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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之利馬篇

  清早,淡灰色的煙雨籠罩著整個利馬,伴隨著飄飄渺渺的大教堂鐘聲,與深紫色的天空一起為這個城市披上了一件優雅華麗的外衣。

  作為舉世聞名的無雨之都,利馬今天居然下起了雨,雖然只是淅瀝的細雨,但也是件怪事了。

  那幾個用紙板蓋房子的鄰居今晚恐怕要吃苦頭了,這般想著,Gouvinho緊了緊身上的斗篷外套,看著空蕩蕩的武裝廣場輕歎了口氣,今天怕是生意也少了。

  低聲祈禱著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正無奈地等待著,一個急匆匆跑過廣場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抱著一絲希望,Gouvinho賣力地大聲叫賣:「新鮮的羊奶呦,還有熱騰騰的炸魚!」

  突然的聲音很明顯嚇了她一跳,安寧停下腳步,有些遲疑地看過去。

  漆黑的髮色和眼眸清楚地告訴Gouvinho,她不是西方人,他有些焦急,自己用的是西班牙語,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

  如今到秘魯來旅遊的東方人越來越多了,其中以中日韓三國為主,他懂一點中文,只是不確定她是哪個國家的,也罷,碰碰運氣吧。

  於是Gouvinho用彆扭的中文發音朝她喊:「你好!」

  她愣了一下,然後微側著頭淺淺地笑了。看著她跑到攤子前,用生澀的西班牙語微笑著對他說,「你好。」Gouvinho突然覺得連日來的陰翳心情都在剎那間因那個明朗的笑而輕鬆了許多。

  他慇勤而期待地看著她,「需要點什麼嗎?」

  她似乎有些為難——看得出她並沒有買東西的打算,但她只猶豫了一下,便笑著點點頭,「魚,三份,羊奶,三份,謝謝。」

  感激地衝她笑笑,Gouvinho手腳俐落地開始炸魚,一邊同她攀談,「利馬平時從不下雨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居然會下雨,在這裡都買不到雨具,給你造成困擾了吧?」

  她輕輕撩起額前的濕發,這個女人的膚色比平常看到的亞洲人要白,朦朧的路燈落在她臉上,投下一片淡紫色的陰影。她抬頭打量了一下暗沉的天空,回頭,依然是那樣溫柔的笑容,「沒有關係。」

  真是良善的人啊……Gouvinho感慨著,看她手上抱著那麼一大堆東西,究竟她親人怎麼想的這麼狠心在這種天氣讓她出來買東西?

  安寧又抬頭看了一下天色,燈光下微泛薄青色的眼眸中浮現一絲焦急——時間不早了,再遲下去恐怕某人要擔心了,然後,她會被罵,然後晚上會很慘……

  只是秉持著面對人一定要友好有禮的原則,安寧這時是死也說不出口什麼時間太趕了東西不要了我要走了之類的話。

  於是她只能安安靜靜地站在攤前,掛著溫婉的笑容聽著對面的人絮絮地說著天氣,盡量憑著抓住的幾個單詞彬彬有禮地回幾句。

  廣場上開始飄起一絲絲霧氣,彷彿有生命般,漸漸地氤氳起一個深藍的世界。

  注意到她的目光,攤主微笑著為她解釋,「這是濃濕霧形成的繁霧,是只有在這裡才能看到的景致。」

  「是嗎?很漂亮……」安寧讚歎地看著那宛若仙境般半隱半現在濃霧中的博物館,嗯……如果某人知道他錯過了這麼美麗的景致,會不會覺得可惜呢?回去跟他複述……想像著徐莫庭的神情,她不由地輕笑起來。

  對方看著她愉悅的笑臉,突然冒出了一句,「年輕真好啊,無憂無慮,不用為什麼事發愁。」

  不幸這句話李安寧完全聽懂了,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背後似有一陣冷風捲著樹葉刮過,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在她複述美景之前,徐某人會先……恩……怒氣或慾望,他絕對會先選擇發洩後者,想到這裡,安寧長歎息,果然偷跑出來買東西也要挑時機嗎?遇上了雨又耽擱在了這裡……

  「抱歉讓你久等了。」那個男人趕緊用油紙袋包好炸魚和羊奶遞過來,「10索爾。」

  接過錢,他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懷裡的東西,「拿得下嗎?」

  安慰地朝他笑笑,安寧將油紙袋裝進另一個大紙袋裡,然後將那個滿滿的大紙袋抱起,「謝謝,再見。」轉身迅速朝著旅館跑去,窈窕的身影漸漸湮沒在清冷寥廓的街景中。

  一打開酒店的房間,安寧將手上的東西放到茶几上,深呼吸三次,鼓足勇氣,輕輕推開臥室的門,小聲地輕喚:「徐莫庭?」

  沒有回音,於是壯著膽子走進了臥房——他還沒有醒?安寧差點喜極而泣。

  徐莫庭整個人都極為放鬆地躺著,修長的手指垂落在床畔,只蓋了半條被子,窗外昏黃的燈光從拉開的窗簾間洩進來,映襯地床上的人都有些朦朧了。

  安寧走到床邊原本想幫他蓋下被子,卻發展成對著他露在被子外的白皙鎖骨吞了吞口水……當機立斷決定回客廳,正要偷偷溜走,倏然一股大力拽住了她的手。

  驚嚇地回頭,就看見對方似醒非醒地微睜眼,緩緩轉頭看向她。

  「去哪了?」

  「沒……」

  被用力一扯,安寧一個踉蹌便跌到了徐莫庭身上,不等她反應過來,他抬手扣住了她身子,封住了她的唇。

  感覺他把舌頭伸了進來,慢慢舔過她的牙齒又似有若無地吸吮,她一下就腿軟了,呼吸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炙熱,渾厚的手掌開始滑落下移……

  安寧大驚失色,用了點力氣讓兩人拉開了一條縫隙,不由討饒:「我買了早點。」

  「嗯?」熟悉的男音,帶著微微沙啞的磁性,好像在求愛一般的呢喃。

  安寧覺得自己腰又軟了一下。

  「我買了熱羊奶和烤魚……」

  徐莫庭看著她,似乎還沒有清醒,最終笑了笑,又吻住了眼前人的嘴唇,卻不再激烈,只溫和地摩挲著:「早上好。」徐太太。

  接下來,閨房秘事一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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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馬:秘魯首都,「無雨之城」,位於秘魯西部沿海地區,瀕臨太平洋,市中心海拔154米,人口749萬,每年11月至來年4月最低16度,最高28度。最熱的月份是2月,平均氣溫23度。

------------附贈婚後一小劇場之養貓守則一頁-------------

  安寧在家裡養了一隻小貓咪,一直勤勤懇懇餵它吃貓糧。安寧每一餐都餵它很多,第一次養寵物所以尺度尚且還未把握。而小傢伙的食量實在不大,於是經常性地就把餘糧叼到自己的窩裡藏起來(大概是以備不時之需)。

        某天,安寧打掃衛生的時候也給它的小窩打掃了一遍,順道把裡面所有的存貨都清理了,大掃除嘛。結果當天小傢伙進去就不停地翻箱倒櫃,最終迷惘地瞪著安寧。婆婆過來見它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由說:「這小東西怎麼就跟讓人盜了號似的……」

  「……」自從安寧進徐家大門之後,就深深覺得自己冷笑話的段數真是低啊低。

  晚上跟莫庭說到這事,最終再強調了一下貓咪依然在鬱鬱寡歡中(尋求對策,徐老大比較聰明麼),刷牙的人含糊了一句,「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那應該是本土貓啊= =!

  正當床上的姑娘陷入迷惘之時,對方已經上床,然後……恩恩,養貓嘛,一步步來,要細心要謹慎,要有愛心,太愛的時候……你要讓她只在意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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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4:42
番外之帥哥張齊誤入耽美界

帥哥張齊誤入耽美界(1)

  張家少爺的地位如果排除徐莫庭,那絕對也是一響噹噹的人物,帥,有!錢,不差!人品,高尚(自認)!

  然則,自從經由大嫂介紹認識了傅薔薇以及毛曉旭後,他的日子開始變得不正常起來。

  最後終於震精了。

  這是X大XX舞會的前一周,他被帶到了一個叫DM社的社團幫忙,說是讓他舞會當天領舞(前提是要練一下舞步,張兄跳舞不能),張齊對出風頭當然不排斥,而且傅某人也指天發誓保證絕對安全……他錯了,他應該一直堅信女人的誓言都是用來騙男人的!

  當天張兄被領到現場,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幢青牆黛瓦的小屋,明顯年代久遠了,舊舊的,卻很有韻味,灰色的大門邊掛一斑駁落漆的木牌,上書「DM同好會」幾個字。

  「DM?大媽?倒霉?刁蠻?啥玩意啊?」(保險起見解說一下:DM即耽美,腐女們應該第一眼就喵出來了吧?)

  傅薔薇推開大門邊解說:「這裡是一個興趣小組的活動室——對外界的宣傳是德曼迷同好會,不過只要看到那個英文縮寫該明白的人就會明白……順便說一下我是副會長。」話尾隱沒在室內無邊的黑暗裡,張齊吞了吞口水,萬分謹慎地尾隨薔薇進屋。

  在踏入那片黑暗的瞬間,張兄突然有種錯覺,彷彿就此墜入了無間地獄,從此永遠也回不去外面那明亮純潔的美好世界了……

  原本以為會遇到一群妖怪一樣的非人類,但是進入房間後張齊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十幾個極普通的女孩子十分忙碌地穿梭在客廳裡,以及一名靠在窗口邊意興闌珊的男生——張齊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注意——有人已經體貼地送上椅子紅茶和點心……給傅薔薇,然後站在一邊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眼神打量著他。

  直到張齊渾身都不自在了,傅某人才開口,「衣服準備的怎樣?」

  「製作了十套,以供選擇。」一女生回答。

  「那麼就帶他去換吧。」薔薇灌了口茶,「記得不要一次太多人進去。」

  「遵命!」那女生「啪」地立正鞠躬,然後用一種非常可怕的眼神看著張齊,彷彿盯上了小白兔的狼一般,讓他當場打了個哆嗦。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群女生擁進了裡間。

  剎那間,更衣室裡傳出一片慘叫。

  「不要跟進來啊!」

  「啊!我的衣服!!!」

  「不要亂摸!」

  「把我的衣服還給我!」

  「救命啊!!!!!!!!」

  薔薇:「說了不要一次太多人進去麼,要是在舞會之前就崩潰了怎麼辦?」

  某女立馬解釋:「自動送上門來的實在太稀有了,所以大家一時有些過於激動。」

  薔薇:「……」很抱歉,她是本姑奶奶強制帶來的。

  不多時,張兄換好衣服出來了——不看因為過度驚嚇而驚恐的臉的話,衣服的確非常不錯。

  於是是練舞……

  傅薔薇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窗邊的人:「秦書晨你跳女式,陪張齊練習。」

  窗邊的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張齊:「為什麼不是女生?」

  薔薇:「沒看見都很忙嗎?」

  然後張兄趕鴨子上架,初舞獻給了某男生。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低聲尖叫,間或夾雜著拍照的聲音。

  踩著音樂跳了幾步,完全不懂跳舞的張兄就踩到了對面人的腳。

  秦書晨因為疼痛而條件反射地想抽回腳,卻讓兩人瞬間失去了平衡……

  一瞬間,尖叫聲和閃光燈連成一片……

  黑著臉爬起來,張齊鬱悶地只想找根繩子自掛東南枝去,怨恨的眼神直逼傅某人。

  傅薔薇輕揮了下手,音樂停止,然後微笑:「你動作太僵硬了,看來平時很少鍛煉啊,在練舞之前,還是先做一下形體訓練吧——有勞各位同學幫忙了。」

  於是張齊被迅速拉到一邊,開始壓韌帶。

  「把腿打開,對,再開大一點,別擔心,我不會弄疼……咳咳,我會很溫……咳咳,算了,把手伸向前吧。」一個女生坐在張齊身前,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著一些奇怪的話。

  張齊覺得很莫名其妙,但他還是乖乖把腿打開呈120°,雙手伸向前,然後小聲問那個女生,「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女生笑瞇瞇地看著他,「叫我北平君好了。」

  北平君?怎麼感覺像回到民國時期了……張齊無語,於是換話題,「北平……君,那個跟我跳舞的也是被你們逼——呃,請來的嗎?」

  「你說秦書晨啊?他是藝術學院的——也是薔薇姐帶過來的。」然後雙手捧心狀:「哦~多麼優雅一個人啊……(省略一千字讚美之詞)」

  張齊已經滿頭黑線了,「普普通通而已吧。」實在是跟徐莫庭呆太久,什麼有型的男人都覺得馬馬虎虎了。

  「NO,NO,NO!」北平君伸出一根手指在張齊面前搖了搖,「你要知道他的生平事跡就會匍匐在他的腳邊再也不願離開了。」接著開始了從前有一個小男孩:「幼年的時候因為意外而與家人失散,然後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在這個萬惡的黑暗社會裡成長,對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過早看透讓他學會了不擇手段地活下來,並用優雅的冷漠來掩飾自己柔軟的內心……」

  很少聽故事的張兄也已完全失去了語言功能,看著眼前意猶未盡的女生,不禁低聲呻吟起來……

  突然手上一緊,張齊抬頭,卻看見北平君一臉嚴肅地朝自己身後吩咐:「小D!」

  「是!」

  沒等張齊明白過來什麼意思,肩膀上就傳來一陣重壓——身後那個叫小D的女生居然整個壓在了他背上——本來就前傾的身體瞬間被壓趴到地板上,張齊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但是他除了呻吟以外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

  「啊……這聲音真是好萌啊……」北平君雙手支著臉頰陶醉地對他說。

  ……

  於是一群女生在一邊興奮地嘀咕:「果然是天生的受麼……」

  ……

  再然後張某人又被眾女生擁著到了牆邊,練站姿:「抬頭挺胸收腹翹屁股……咳咳,最後那個不是,請貼緊牆壁站好,身體要挺直,重心放腳中間。 」

  張齊渾身僵硬地任由一群女生擺弄他的姿勢,最後終於忍受不了了,「你們這個社團到底是幹嘛的啊?服裝設計,形體訓練,站姿指導,還有呢?!別告訴我你們什麼都會?」

  「這個……怎麼說呢?」一邊拿根小木棍指正他姿勢錯誤的女生笑了起來:「其實我們都有其他社團活動的,會聚集在這裡完全是因為愛好相同——所以你要說我們什麼都會的確也沒啥問題——我想想,海報設計製作印刷張貼是兄弟君和3P君做的,向各個學院班級分發的宣傳單是小H和偽攻君做的,部分舞台佈置要用的東西是小受君準備的,虛擬3D全景預覽圖是XD君也就是本人我做的,接下來還有安排製作節目單,主持人的服裝和發言稿,邀請函的製作,人員登記……」

  「停!」張齊有些頭昏腦脹,「這麼多工作你們不會怨恨嗎?」

  「為什麼要怨恨?」另一個拿捲尺的女生疑惑地問,順便給張齊量三圍,「有圖P,有文寫,有視頻做,有CP(配對)可以YY,有美男可以看,人生哪,真是美好啊……不過話說回來不是我看輕你,在任何CP中你都是只有被壓的份——我很期待你有一段糾葛反覆痛苦纏綿蕩氣迴腸的耽美戀噢,當然你永遠都是受的那一個啦……」說完,拿著測量完畢的數據飄然離去。

  那是什麼意思啊啊啊?!

  張齊覺得自己快精分了(即精神分裂)……

  「你疑惑糾結陰鬱痛苦卻依然半聲不吭的表情真有趣啊……是彆扭受麼?」拿著木棍名為XD君的女生隨意地給了他最後一擊。

  張齊唯有淚流滿面45°看天……花板——誰都好,來救他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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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4:58
帥哥張齊誤入耽美界(2)

  第三天,當張兄再度被傅薔薇召喚過去DM社團時,他已經開始希望2012的災難立馬現在就給老子出現啊啊!!

  可惜現實和站在門牌旁邊的那位小姑娘一起,對著他露出殘酷腹黑的美麗笑容。

  是那個叫北平的女孩。

  看著越走越近的他,北平君非常歡樂地打招呼:「哎呦,爺,您可總算來了,姑娘們這幾天可都想死你了!」然後轉頭朝屋裡喊:「姑娘們,出來接客咯!」

  ……這是穿越到古代青樓了嗎?

  無語一陣後決定無視的張齊往屋裡走去,卻見一人影撲了出來,「小心地上的道具別絆倒啊秦師兄……」話音未落,她便一腳絆到地上的雜物摔了過去……

  下一秒,後一腳過來的秦書晨條件反射地抬手接住倒下的女生——四目相接的瞬間,只剩口水滴答聲……

  「愛恨君,在提醒別人走路小心時拜託你自己也注意一下吧。」北平君在後面無力撫額,另外拜託掩飾一下你那氾濫的口水啊,好丟臉的說……

  「下次注意就好了。」秦書晨扶直愛恨君,對她點點頭,跨過發呆的張齊繼續往屋裡走去。

  「呵呵,下次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某女雙手捧頰兩眼泛愛心ing……

  「你確定你下次不會是變本加厲?」身邊冒出一個幽幽的聲音——是之前拿捲尺給張兄量身體數據的女生。

  「呵呵,你那個叫——妒忌。」愛恨君說完飄然離去,找角落回味去了。

  「直覺倒是挺敏銳的。」撇嘴,那個女生也不生氣,只轉頭看著張齊,「昨天XD君跟你說的話太失禮了,我是來替她道歉的——她今天有其他社團活動不能來。」

  「不用不用。」張齊連忙婉拒——你們不折騰人我就千恩萬謝了。

  「她居然說你是彆扭受,太過分了,明明應該是隱忍誘受麼!」相逢君義憤填膺道。

  「亂講,應該是陰鬱虐受才對!」一邊的北平君抗議。

  蒼天哪……給道雷劈了我吧。

  隨著舞會的日趨臨近,社團的準備工作也越來越多了——姑娘們每日的心靈安慰就是秦書晨and張齊二人。

  特別是當秦書晨換衣服的時候,社團裡哀鴻遍野……

  張齊也是哀鴻之一,「這什麼世道啊!我當初到底是為的什麼進的這趟渾水啊……」

  或許是張兄的怨恨和詛咒終於被哪路夜遊神給聽到了,或許就是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鋌而走險了。總之,在舞會開始前一天晚上,放服裝的儲物間失火了。

  當薔薇趕到時,火已經被撲滅,幸好旁邊的幾個儲物間未受波及,其他人的服裝都安然無恙。

  「還能補救嗎?」薔薇問一邊綽號小蟲的某社團常駐人員。

  「目前據清查狀況來看,秦師兄有兩套禮服安然無恙,幾名領舞女生的服裝也還在,只有張齊同學……恐怕沒有適合他的男裝了,現在馬上去借也應該來不及了,要買的話這個時間大部分商店都已經關門了,而且市區距離學校太遠。」小蟲一臉嚴肅地匯報目前的緊急情況。

  薔薇:「應該有符合他尺碼的其他服裝的吧?」

  「……是有……不過……」

  「什麼?」

  「是女裝。」

  「……有平跟女鞋嗎?」

  「有。」

  「有假髮嗎?」

  「有。」

  「那就行了,準備好其他相關物品,挑一套合適的禮服,幸好他也練過女步,Well,明天照原定計劃進行。」

  「是!」

  ……

  什麼是「原定計劃」啊?!張兄內心滔天呻吟!

  ……於是,我們可以想像當張兄看到放自己面前那套禮服時驚恐到妄圖奪門而逃的心情……

  當然,一切反動派的企圖都是會被粉碎的,於是張兄又被拖了回來。

  直到他看到相逢君手裡那一套包括性感吊帶襪在內的女式內衣褲,再一次崩潰為止。

  再度被拖回來之後,那個名為北平君的女生拍著他的肩膀告誡:「同學,做事要有職業道德……」

  終於,在數半小時的洗腦後,一身女裝的張齊華麗麗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因為驚恐而慘白的臉根本不需要怎麼化妝,只修了下眉,戴了個假髮,卻讓一個七尺男兒直接變成了冶艷的美女。

  傅薔薇摸下巴——她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這位仁兄居然有這方面的潛質?這副模樣若他真的是女兒身,能秒到不少男人吧?

  另一邊的秦書晨也換好了衣服,出來時不由多看了某美女一眼,最後說了句:「很不錯麼。」

  你更不錯啊……旁邊的女生在肚裡讚歎。

  可張兄對同性的誇獎只有厭惡,在肚裡對這位不甚熟悉的秦姓男生腹誹:人模狗樣!斯文敗類!

  「Well,出發吧。」傅薔薇領著眾人走向會場。

  X大XX舞會,終於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當天來的不止學校裡的領導,就連教育局長都來了,所有人都互相致意寒暄讚歎組織者的才能……

  而不知道為什麼會跟秦書晨配對領舞的張兄贏得了所有人的讚歎——不得不說社團對張齊的感覺把握還是很準的——不少男生已經在四處打聽那個美女是誰了。

  舞會進行地非常順利,白色西裝的秦書晨以及身著黑色禮服的徐莫庭引得下面一片女生尖叫。

  而當天晚上,在換衣間裡,張某人被身邊的秦姓男人狠狠壓在衣櫃上給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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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27 00:05:22
番外之旭日東昇(毛毛)

  1、感謝老天爺!

  毛曉旭決定物色並且追求一個男的!

  只是計劃實行時她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怎麼X大美女如雲競爭慘烈,男生卻都是慘不忍睹?最可悲是前面還有徐妹夫那種貴胄人種當楷模……害毛毛現在看哪號都覺得差,差,差很多!甚至有些男的比她還有女人味,不禁仰天長嘯:「你們長得就不能對得起點自己的精子!」

  薔薇:「阿毛,好男人是不會投懷送抱的,尤其還是你的懷抱,還是想想怎麼引狼入室吧,不然你就只有一個結局,意-淫至死。」

  「噗」朝陽一口水噴出來:「為什麼我會想到『精盡人亡』啊?」

  躺床上的某人明顯被刺激到了,一個鯉魚挺身:「逮男人去!」

  於是毛毛遊蕩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尋找獵物,因為眼神太……賤,直接導致了她身邊方圓一百米以內沒有任何生物膽敢靠近。

  毛本人卻渾然不覺,以獵鷹般凌厲的眼神在校園內搜索著:

  ……太瘦弱了……

  ……又是一不男不女的……

  ……太矮了……

  最終無可奈何決定往校外發展,實在是內部資源太過緊缺,在經過公交車站時:哇哇哇……就他了!公交車站牌前站著的男生!下一秒,毛毛目瞪口呆地看著兩美女上來,帥哥左擁右抱,談笑風生地從她面前路過……

  在隔壁大的正門邊花台上落坐,毛曉旭陰暗地盯著不遠處一個滿臉天真笑容的八九歲小男孩,「長得不錯,乾脆拐小的回去養成得了……」

  小男孩感受到某道目光,回首:「嗚哇!媽媽!」朝大門口的一婦人猛奔而去。

  最終毛某人頹然返校,只是她忘了,X大對出校的人很寬鬆,對入校的人檢查卻很嚴格——而她偏偏忘記帶學生證了。

  此時旁邊一個清亮卻略帶疲倦的男人聲音道:「這是我班裡的學生,放她進去吧。」

  驚訝地抬頭,剛好那個人將自己的教師證遞給警衛。

  毛毛那時是站在警衛室外,而那個男人則是站在警衛室裡,手裡拿著一份快遞,似乎剛簽好名。

  他背對著室內慘白的燈光站在窗口,只有不遠處昏黃的路燈影影綽綽地照著,柔和了刺眼的白熾燈光,在他臉上落下了一片深深淺淺的陰影。

  阿毛突然覺得心底被刺了一下,有些微的發漲,只愣愣地看著他禮貌地對自己笑笑,然後走進校園。

  「莫非胸脹氣?」

  呆愣了數分鐘,阿毛pia地一下跳了起來,仰天大吼,「感謝老天爺!感謝我爸我媽!感謝X大!我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

  在兩警衛目瞪口呆中,毛毛就地滿血衝回寢室,在三位朋友的注視下宣佈:她已經墜入愛河了!

  薔薇:「對方是誰?年齡?長相?性格?愛好?原產地?家庭成員?以及戀愛史?」

  「哇哈哈哈!妒忌我驚人的瞬間記憶力和2.0的視力嗎?我在他遞教師證給警衛的時候把他的資料全部記下來了!」毛毛站在寢室中央叉腰仰天狂笑,直至岔氣。

  朝陽搖頭:「你要是能把這份熱情用在學習上,也不用每個學期都至少有一門課被當掉了。」

  薔薇:「講重點,是哪裡是哪位帥哥?」

  毛毛興奮地宣佈:「他是隔壁9班新來的班導!」

  薔薇:「老師?好啊,老牛吃嫩草!」想想不對,「好啊,嫩牛吃老草!」

  朝陽:「不管在哪個國家,師生戀都是不允許的吧?」

  毛毛:「我會用我的熱情和魅力征服他的!」說完風情萬種撩了一下自己的……一頭亂髮。

  「今晚的風很大吶。」阿喵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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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9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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