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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草]遇上你是誰的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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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0 05:44:59
  第九章

  麻煩上身「你……你幹嗎?」突如其來的吻,讓她手足無措。

  「是溫的。」他把她的手心貼上自己的臉頰,然後抬起自己的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雙唇,「而我的唇,是冷的。」

  「那又怎麼樣?」她抽回手。在大街上突然做出這樣的動作,不用說,回頭率也夠高的。

  「好像冰冷的東西總是貪戀著溫暖的源泉。」然後不斷地讓這份貪戀加深……再加深。

  輕輕地撫平著眼前人的髮尾,他靜靜卻又認真地道:「采綾,周清雯的背叛,我可以一笑置之,甚至放過她一次,可是若是有一天,你背叛我的話,我一定會用盡所有的手段,絕對不會放過你。」

  她僵直著身子,怔怔地看著他。

  「所以……不許背叛我。」他如是說著。

  ……發現了,終於又發現了蕭懷雪的一個秘密。對了,之前她從偵探所拿到的數據裡,似乎也提過這個女人曾經進過蕭懷雪的私人公寓。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在蕭懷雪的心目中,地位絕對不一樣。那女人是他的新寵嗎?

  不管是新寵還是什麼,她都要毀滅掉。

  憤恨的雙眸,喃喃地對自己說著。

  蕭懷雪那莫名其妙的話,讓席采綾想了好幾天。背叛,他認為她會背叛他嗎?而且還說什麼絕對不會放過之類的話,還用著那樣陰森森的語氣,讓人毛骨悚然。

  背著皮包,下了公交車,她朝著所居住的小區走去。

  多上一天班,多呆在蕭懷雪身邊一天,便會更覺得蕭懷雪這個男人難以琢磨。

  他說的話,永遠會讓人覺得七分真,三分假,而偏偏,別人卻又猜不出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就像他的情感一樣,蒙著一面紗,雖薄,卻看不透。

  從車站走到家,會經過一條巷子,然而在腳才踏進巷子的一瞬間,她渾身的毛孔都陡然睜開。天生的第六感在告訴她——危險逼近。

  要來的始終要來,躲不是一種辦法。席采綾不動聲色踏著第二步……第三步……直到她走到了巷子的中間時,七八個青年驟然從巷子兩邊湧了出來。

  一幫人圍住她,其中一個問道:「你就是席采綾吧。」

  「對。」她點點頭,打量著這批人。看樣子,都是混混出生,從他們身上所散發的氣息來分辨……這群人中,應該沒有一個高手。

  換言之,好打發得很。

  「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混混們的聲音,剎是狠厲。

  「哦?是誰?」她倒是想不出,她最近有惹到什麼不該惹的人?

  「這你沒必要知道,總之今天我們兄弟就是來教訓教訓你的。」包圍圈在慢慢地收攏。

  為什麼她會那麼倒霉呢?席采綾暗自想著。

  「對了,給你個優惠吧。」一個混混說道。

  「優惠?」打架還有優惠的嗎?

  「我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可以在我們中間選一個來教訓你的人,若是運氣不好,選個出手最重的,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了。」雖然僱主給了他們八人份的錢,不過對付這麼一個女人,一個人足夠了。

  「這樣啊。」席采綾看了看那幾人的身形以及站立姿勢,照她看來,這幾人水平應該差不多,沒什麼可選性,「那就他吧。」她隨手指著一個身形偏壯碩的道。

  過分隨意的語氣,顯然惹腦了這群混混們,「媽的,不給你點厲害,你就不知道……」

  「等一下!」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急急道。

  「怎麼,你有話要說?」

  「我包裡有新買的香水,先讓我把包放一下。」

  「你!」被選中的混混氣惱得不行,一拳揮了上來。

  她閃身一避,抬起右手,又快又狠地打在了對方的脊背上。混混一個踉蹌,向前衝了幾步。還沒等他穩住身形,一隻腳已經重重地把他踩在地上,「哈!」胸口中的氣,被強大的壓力給擠了出來。

  「都說了,我要先放一下包,何必那麼急呢。」席采綾抱怨道,隨後收回了腳,轉身把包放在了一處略微乾淨的地上。

  混混們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一時之間,甚至忘了他們的目的。

  然而當他們眼前的女人再度轉身的時候,他們只覺得從身體裡升起了一股涼氣。因為她臉上的平凡、慵懶之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清冷、高傲,如同君臨天下的女皇。

  「現在可以了,接下來選誰呢?」她開口道,聲音如月色般清冷。

  ……十分鐘後,女人看著盡數倒在地上的人,懊惱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果然是功力退化了,雖然這拳原本是應該打在她的胸口,而被她用手擋住。

  不過……實在是夠痛的,看來淤青是免不了的。

  彎下腰拿起包,席采綾正準備閃人,倒在地上的人中有一人掙扎著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

  她頗有些無奈地翻翻白眼,「怎麼?你還想再挨一拳?」如果再打上一拳,她可不敢保證這人不會進醫院。

  「你……」對方緊緊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

  「如果你不想再挨打的話,麻煩讓開,我還得回家吃晚飯。」她說道。

  「你……」那人還站在原地,一個勁兒地看著席采綾。忘不了……她這樣神情,這樣打斗的身姿,在五年前,他曾經見過一次,「你是月神吧。」

  是的,只有月神才能解釋,為什麼眼前這女人可以如此輕易地把他們這些人打倒在地,沒有絲毫的華麗招式,有的只有一擊必中的絕招。

  啪嗒!

  席采綾的身子猛然一歪,「月……月神?」見鬼,怎麼又一個認出她的人?

  「是了,我見過你,七年前,在你和葛哥爭高校統治權的時候。」他一臉肯定地道,因為他只知道月神其人,卻不知道月神的真實姓名。或者該說,當年沒多少人知道月神的真實姓名。

  倒!席采綾一臉的汗顏,看來壞事果然是不能多做啊。

  歎了一口氣,她走到對方的面前,「那麼你最好記住我現在說的話。」

  「話?」

  「對。」她湊近他的耳邊,「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出,我是月神的事……」

  冰冷的眼神,讓他不由得嚥了咽喉間分泌的口水。而他耳邊聽到的話,則是:「若是說了的話,我可以保證,你身上所受的傷,絕對不止現在這樣一點。」

  「我……我不會說的。」他忙不迭地保證道。看來,他最不該的就是接下這次的任務。還以為能夠輕鬆地賺到錢,誰知道……「很好。」她滿意一笑,臉上又是那種慵懶的表情,「唉,好晚了,得回家了,不知道老媽有沒有給我留飯菜……」

  隨著語音的漸輕,她的身影慢慢地淡出了他的視線……也許,他該去提醒他的僱主,最好……不要惹上這個女人。因為……那是月神,一個絕對惹不起的女人。

  只要她願意,只要她登高一呼,即使要再次重現當年的輝煌,也只怕是易如反掌吧。

  衰啊!手腕上果然是多了一大塊的淤青。席采綾哀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能說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皮都養嫩了。當年整天喊打喊殺的,也沒見淤青那麼容易出現啊。

  「采綾,蕭總要的人事資料,你送一下。」一份數據甩在了她的桌上。

  得,跑腿吧。

  她蹭蹭蹭地跑到了總裁室。

  「這是你要的人事資料。」她把文件放到了他的桌上。

  啪!

  一隻手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

  「這傷是怎麼回事?」蕭懷雪盯著那發青的皮膚問道。

  「不小心撞的。」她懶得解釋一大堆,乾脆選了個簡單的理由。更何況,昨天的事情,連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撞的?」他瞇起眸子,手指在她的淤青上一按。

  「啊!」她殺豬似的叫道,隨即抽回手,猛揉著痛處,「你當我是鐵打的啊,居然這麼捏我!」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這一撞,撞得有多厲害而已。」

  「……」她懷疑他是不是看穿了她的謊言而故意譏諷。清清喉嚨,席采綾道:「文件都放在這裡了,如果別的事的話,我要先回秘書室了。」

  他雙手環胸,身子斜地的靠在辦公桌邊,「采綾。」他喊住了她。

  「唔?」

  「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烏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手腕上的淤青。

  席采綾皺皺眉,「你問這幹嗎?」

  「只是在想,如果你有惹到什麼麻煩的話,我可以幫你擺平。」

  「暫時不必了。」她聳聳肩,「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說罷,她拉開門,步出了總裁室。也許,他真的有讀心術吧,在他的面前,好像任何謊言都無法成立,剩下的只有一種謊言被揭穿的狼狽。

  搔搔頭,席采綾很瀟灑地把所有的問題拋到一邊。

  何必想那麼多呢,庸人自擾。

  室內,蕭懷雪撥通電話,「阿奇,幫我去查查,最近究竟有誰想對席采綾不利。」

  周清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在傍晚的時候,被一夥黑衣人劫持到了這個陌生的房間裡。

  四四方方的房間,除了一扇門和一個小得只有一手臂粗的通氣窗外,便只是牆壁了。

  「你們要幹嗎?放開我!難道你們眼中沒有司法了嗎?」她喊著,雙手用力地拍打著門。幾個小時喊下來,她的嗓子早已乾啞。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為什麼她會遭受到這種待遇呢?

  是那個叫做席采綾的秘書嗎?那天她雇的打手回來後,曾對她說過,以後最好不要再找那姓席的秘書的麻煩,否則會追悔莫及的。

  卡噠!

  門外有開鎖的聲音,隨即走進來兩個人,「走,有人要見你!」

  「是誰要見我?」周清雯滿臉的慌亂。

  「你去了就知道了。」其中一人不耐煩地說著,另一人則走到她身後,迅速地抓住了她的雙手。

  她的雙眸被黑布蒙著,直到走到了一個有著強烈光源處。

  「周小姐,你好。」溫文爾雅的聲音,驟然響起。

  「蕭懷雪!」她叫道,這個聲音太熟了,熟到她絕對不會認錯。

  「是我。」

  下一刻,周清雯臉上的黑布被摘下,她不自覺地瞇起眼眸,適應著光線。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坐在一張黑色的、這房間裡僅有的椅子上。冰冷的表情,俯視的眼神,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擁有著絕對的判決權。

  「你把我抓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她強作鎮定地問道。

  「這就要問你了,周小姐。」他的聲音依舊是輕柔的,與他那冷寂的表情截然相反。

  「問……問我?」

  蕭懷雪雙手交迭著,手指輕輕地擺動著,「我說過,我可以放過你一次,卻未必能放過你第二次。」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之前,你有讓人找我的秘書的麻煩吧。」他緩緩地說出答案。

  果然——是為了那個女人嗎?周清雯恨恨地想著,「是又怎麼樣?」

  「如果是的話,我想,你會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做出那個決定。」

  「哼,後悔,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了你!」她嘴硬地道,「怎麼,我讓人去找你小秘書的麻煩,你心疼了?」

  「是啊,是心疼了。」

  她緊咬著下唇,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坦率地承認了,「蕭懷雪,你也會心疼女人嗎?女人對你來說,不是只是一種裝飾嗎?」

  「因為她是一個例外吧。好了,關於我的談話到此為止。」站起身,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與她視線平行,「告訴我,你希望有一個怎麼樣的人生結局?」

  低低的語音,還有那專注的凝視。一瞬間,周清雯有絲恍惚,彷彿眼前的人,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還是那個她的完美情人。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可是我有千百種的方法,讓你生不如死,讓你永遠地活在痛苦和悔恨中……」

  她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無限的黑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身上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心中開始揚起了害怕的感覺。

  「不明白?唔……」他想了想,隨即道,「也許是我說得不夠透徹吧,例如,是把你賣進那些地下黑市,成為某些人的玩物;還是讓你成為一名吸毒者,品嚐著那種無法解脫的痛苦?」

  她怔了怔,隨即幹幹一笑,「不……你不會的……」

  「我會的,對於我的敵人,我向來不會手下留情。」說罷,蕭懷雪重新站了起來,冰冷的眸光從她的身上移開,彷彿她只不過是一件無生命的物體。

  「可是我懷了你的孩子!」她只能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三個月的身孕,即使在她接近汪總的那幾天,這孩子就安穩地待在她的肚子裡。

  蕭懷雪停下了腳步,「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事。」說著,他對一個手下道,「讓霍醫生來這裡。」

  「醫生?」她的心中驀地不安起來。

  「雖然我明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可能是我的,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做最有保障的事。」

  她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所說的保障的事,該不會是……是……「不,不要叫醫生,我懷的不是你的孩子!」她大聲道。只是她與一個陌生男人的一夜情,所意外懷上的。雖然當初她曾經也想過把這孩子打掉,但是卻幾次都狠不下心。而當她真正決定要生下這孩子的時候,卻……「是嗎?」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我錯了,別打掉我的孩子!」

  「可惜。」他淡淡道,「你說得太遲了。」

  手機的聲音,驟然響起。

  蕭懷雪掏出手機,臉上那冰冷的表情恢復成了往常的模樣,「怎麼了,采綾?」

  「你還說,不是說去買吃的嗎?現在都幾點了?」手機的另一頭,辟里啪啦地吼道。

  「抱歉,時間長了點,我馬上就回來。」他淺淺一笑,說著。

  「別忘了買KFC的雞翅。」

  「好的,知道了。」收起手機,高高在上的帝王頭也不回地步出了房間的門。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男人,端著一碗藥進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也許,她真的應該要記住他那時的話。

  他可以放過她第一次,卻絕對不會放過她第二次。

  只是現在……知道得真的遲了……好餓啊!如果再不吃點什麼的話,她絕對是蕭氏第一個因為辦公事而活活餓死的人。

  呆在蕭懷雪的公寓裡,席采綾看著計算機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文字,再一次地覺得頭都快炸了。因為與華氏的合作開始啟動,也害得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巨增,只能加班加點,連休息天都耗上了。

  而那個說好去給她買點心的男人,居然出去了兩個小時都還沒回來。

  「早知道,就打電話叫外賣了。」現在的她,處於無限後悔中。

  喀!

  開門的聲音,讓她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

  蕭懷雪走進屋子,手中則拎著一桶雞翅,「很餓了?」

  廢話!她沒空給他白眼,直接從他的手中搶過翅桶,忙不迭地吃了起來。

  直到第三隻翅膀嚥下肚子,她才有精力和他說話,「你不是開車去買的嗎,怎麼還會那麼久?」

  「遇上了點事,所以遲了。」他說著,伸手碰了碰她手腕上的淤青,「還疼嗎?」

  「還好,已經開始退下去了。」

  「下次別再這麼不小心了,這種淤青會讓人覺得很礙眼。」

  「曉得了。」她擺擺手,「蕭懷雪,你有沒有覺得你越來越像老頭子了?」嘮叨的功力一日勝一日。

  「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

  「那是因為別人都被你的外表蒙蔽了。」又啃了三個雞翅,她用紙巾擦拭了一下雙手,又坐回到了計算機前。

  「還沒輸完資料?」他走到她身邊,看了看計算機屏幕道。

  還不是拜他所賜!「如果輸完的話,我早睡覺了。這段時間,秘書室有哪個人是清閒的!」

  他寵溺地揉揉她的額發,「你是在責怪我嗎?」

  「哼哼,我怎麼敢。」她嘴裡哼著聲,雙手快速地敲擊著計算機鍵盤。

  「采綾。」他看著她,輕輕地喚著她的名。

  「幹嗎?」

  「如果我說,我永遠不會對你厭倦,那該怎麼辦?」他從她的背後抱住她,把那纖瘦的身子嵌入自己的懷抱。

  思緒一頓,她被動地迎接著這個擁抱。也許心中隱隱已經有了一些感覺,也許女人天生的第六感真的有一些預知能力,又或許是她不知不覺中明白的,她和蕭懷雪的交往,似乎不再那麼單純了。

  「你……」她的聲音,聽著有些啞,「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他輕嗅著她發的香味,「我好像沒辦法抽身了。」其實,早在他提出交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一旦陷入,便抽不了身。

  席采綾無措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可是……」

  「可是什麼?」

  「我不喜歡花花公子,蕭懷雪。你有太多的女人。」她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若是你想要我做正人君子的話,我可以答應你,除了你之外,我在任何女人的面前都會是正人君子。」他按著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對著他,「這樣的話,你滿意嗎?」

  席采綾無言了。這種保證,是在對她說,從今以後,他蕭懷雪就只有她一個女人嗎?

  可是……他的話可以相信嗎?

  一個花花公子的話,他說過的甜言蜜語絕對比她聽到過的還要多。

  兩個人,彼此沉默地互相對視。直到電話的鈴聲響起,才使得這片沉默被打破。

  鬆開懷抱,蕭懷雪起身接起電話。

  然而,在接下來的一分鐘內,他的臉色卻驟然轉青,隨之慘白一片。

  「怎麼了?」席采綾不安地問道。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面色如此難看,他任何時候,不是都該無比雅致的嗎?仿若沒有事情可以逃開他的掌控。

  蕭懷雪掛下電話,只覺得一口氣哽在了喉間,「我父親……出事了。」

  一個在他生命中,絕對重要的人!

  當蕭懷雪和席采綾匆匆地趕往醫院的時候,蕭父還在急診室沒有出來。

  蕭懷雪像一尊雕像似的,渾身僵硬地站在急診室前。沒有表情的臉,除了蒼白還是蒼白。他的眼直直地望著急診室,周圍所有的聲音、人、景物,對於他來說,根本就已經不存在了。

  而他的手……席采綾怔怔地望著蕭懷雪垂下的手,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正在不停地顫抖著。

  一個人,只有當心中恐懼到極點的時候,手才會顫抖成這樣。

  他——是在害怕嗎?害怕他父親的手術?

  原來,他也有這樣的一面,原來他也會感到害怕呵……沒有猶豫的,她伸出自己的手,使勁地握住了他那不停顫抖的手。這樣的蕭懷雪,沒有道理的,會讓她覺得心痛。

  是誰呢?

  是誰抓著他的手?溫暖的手,在把他的恐懼一點點地驅散。蕭懷雪只覺得有一股熱力,從自己的手中傳來,讓他那緊繃的精神,得到了些許的放鬆。

  「別擔心,我相信蕭伯父會平安的。」那堅定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如是說著。

  是誰呢?

  他的眼珠緩緩地轉動著,向著自己的身側望去。

  「采……綾……」他喚著那人的名字。

  「你總算回神了。」席采綾吁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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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0 05:45:31
  第十章

  心魔終除「抱歉,讓你看到了我最糟糕的一面。」他微微地扯動著嘴角,抬手用力地抓了抓頭髮,「我只是無法想像,如果父親真的有什麼意外的話……」

  「我知道,你和蕭總的感情很深。」

  「他是養大我的人,把一個誰都不要的我,養大成人。給我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環境。我這一生唯一虧欠的就是父親。」

  「他會沒事的!」她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像是要給予他無盡的勇氣。

  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一臉疲憊地出來。

  「病人家屬是誰?」

  「是我,我父親怎麼樣了?」蕭懷雪疾步上前。

  「老人從台階上摔下來,還好,台階不高,再加上發現得早,現在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局部骨折現象以及輕微的腦震盪,留院觀察幾天,如果沒什麼大礙的話,應該就可以出院。」

  醫生的一席話,讓他整個人霎時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

  「哈哈哈……哈哈!」不理會別人異樣的眼神,他垂著頭,輕笑出聲,「太好了,沒事……他沒事……太好了……」

  緊繃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只要父親沒事……就好。

  也許,蕭懷雪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麼堅強。當他因為他父親的平安而傻傻地笑著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這個男人,在面對他所真正重視的東西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陪著蕭懷雪在醫院裡守了兩天,在蕭伯父的情況有所好轉後,她死拖著蕭懷雪回公寓休息。畢竟,若是他再不好好休息的話,也許蕭伯父還沒出院,蕭懷雪就該住院了。

  「好了,別想太多,你父親的恢復情況很好,醫生也說沒什麼問題了。」替他鋪好床,蓋上被子後,她說道。

  他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公司裡的事你也別擔心,才幾天,蕭氏倒不了。」

  他依舊沒答話。

  席采綾聳聳肩,「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才轉身,一隻手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詫異地回頭,卻看到他緊抿著唇,好半天才喃喃著:「留下來,陪我。」

  「哎?」

  「我怕一個人睡不著。」他說著理由。

  而這樣的理由,實在不像是會由他的口中說出來的。不過席采綾卻還是留了下來,興許是因為他眼眸中的那抹迷惘和脆弱吧,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去拒絕。

  於是,她坐在床邊,一直到他睡著了,才打著哈欠,朝著客房走去。

  掏出手機,她按下了熟悉的號碼。

  「媽,今晚我有事,不回來睡了。」因為她現在,實在困得沒有回家的力氣了。

  一股視線,強烈的視線,似乎正在盯著她。

  是誰?是誰在看她?

  如此強烈的視線,即使在熟睡中,依然能夠感受得到。

  驀地,席采綾睜開雙眸,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的漆黑,但是那沉埋著的敏銳觸覺,卻在告訴她,這房間內,除了她之外,還有人。

  「是誰?」她問道。抬起手直覺地想要去開床頭邊的燈。

  一隻冰冷的手卻更快一步地壓住了她的手。

  這份冰冷,是她所熟悉的,「蕭懷雪?」

  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自己被壓在了那人的身下。

  「是我。」沙啞的聲音,喃喃著,沒有以往的清冷、優雅,「別開燈。」

  「這麼晚了,還有事嗎?」她問道。疑惑於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他之前不是明明已經睡著了嗎?

  「我醒來,卻發現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種感覺很不舒服。」說話間,他把她抱得更緊,「幸好,你還在。」

  她肺部的空氣因為他的重量而變得稀薄,她不適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我在啊,說過了,今天晚上會陪你的,別壓著我。」

  「但是……」

  他沒有說下去,只是依然一個勁兒地抱著她。欣長的身子,在不停地顫抖著,像是在害怕著什麼。

  她感受著他這份顫抖,「你怎麼了?」

  「別離開我!」

  「我沒說要離開你啊。」

  「只要一閉上眼,我就彷彿看見父親離開我,然後你也離開了我。」然後便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這個冰冰涼涼的世界上孤獨地走著。

  他……依舊還是在擔心著他父親的事吧。席采綾想著,然後伸出雙手,回抱住了蕭懷雪,「別害怕了,沒有人會離開你。我在你的身邊,你不是一個人。你瞧,你的手可以抱住我,而我的手也可以抱住你。」

  輕輕柔柔的語音,像是在安撫著一個極度不安的孩子。

  她的體溫,一點點地傳到了他的身上,溫暖且令人安心的體溫。蕭懷雪不禁閉上了雙眸,在那纖細的脖頸邊輕輕地磨蹭著,「你知道嗎,我總是在想著,我不該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已經決定這一生都要一個人孤獨地走完。可是……我遇見了父親,遇見了你……竟然又再度害怕起了孤獨。真是可笑,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沒有什麼是可笑的,也沒有什麼是該不該的。你出生在這個世上,所以這個世上,有了一個叫做蕭懷雪的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於這種事情那麼耿耿於懷,難道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拋棄,真的是一個無法彌補的傷痛嗎?難道蕭伯父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他的唇挪了挪,卻又再度合上。

  「如果蕭伯父還無法彌補完全的話,我會繼續彌補,直到你這份傷和痛痊癒為止!」像是著了魔似的,她的嘴自發自動地說著這些話。

  是因為他的脆弱,是因為他的不安,還是因為他那發顫的身體?原來他亦可以如此輕易地牽動著她的情緒,讓她為他心疼,為他焦躁。

  換來的,卻是他的一句喃喃:「你……不會懂的。」

  也許她真的不會懂吧,因為她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裡,「如果我不懂,你可以說到我懂為止!蕭懷雪,當初是你決定要和我交往的,現在,你就有義務說到我明白為止!」

  他怔然著。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迷惘,總是用著那麼堅定的語氣,對著他說那些埋藏在他心底,最想要聽到的話?

  也許,她是懂他的。在萬千女子中,唯一一個懂他的女人。手,抱著她,捨不得放開,而唇,則無比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冰涼與溫暖的相觸,是那般的美好。連帶著似乎可以撫平一切的煩幽。

  原來,僅僅是一個吻,也可以讓人無比的眷戀;原來,他是如此的貪戀著她的溫度;原來,想要愛一個人,就是想要把她抱在懷中,然後再不放手。

  「愛我嗎?」他輕輕地問道,像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如果愛我的話,就抱住我,不要鬆手了。」

  是的,如果愛他,就不要把手鬆開,因為一旦鬆開,那麼他寧可她從來不曾抱住過他!

  她的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把他抱得更緊了。

  「我……」席采綾緊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深吸一氣,「愛你。」

  順從自己的心意吧,如果不愛他的話,又怎麼會開始慢慢地為他所觸動呢?她不是一個嬌弱的女人,她一旦確定了什麼,那麼便會努力爭取,盡力地守護。

  「真的?」他問著,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所以我不會鬆手的。」

  沒什麼可迷惘的了,她席采綾——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叫做蕭懷雪的男人罷了。

  這只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

  好吧,好吧,即使真的沒什麼可迷惘的,但是一男一女躺在一張床上,又是當時那樣的氣氛,所以會擦槍走火,也是很自然的事。

  她不是貞潔烈女,並不會去在意那一張薄薄的處女膜。可問題是……問題是……她居然懷孕了!

  月事三個月沒來,她神經大條也沒注意,孕吐她也只當是吃壞了肚子,直到何少卿拖著她來醫院檢查,她才知道,敢情……她是懷孕了。

  「懷孕十四周,沒什麼大礙,平時注意飲食,不要吃含激素的食品,還有……」醫生說著孕婦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而席采綾和何少卿的嘴巴,則越張越大。

  不是吧!席采綾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她和蕭懷雪只有那麼一次,居然也能中標,這是不是說,她有中彩票的潛能?

  一直到出了醫院,何少卿的嘴巴還沒合上,兩隻眼睛,則像是X光線,猛掃著席采綾的肚子。

  「你想說什麼?」她停下腳步問著他。

  何少卿訥訥地道:「小綾,你居然可以做到無性懷孕。」

  絕倒!她一掌揮開他,「你當我是聖母瑪利亞啊!」

  「那……那……」

  「這種事情,只要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MAKELOVE,就可以辦到。」

  「你……你是說……」他的表情,簡直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天哪!她怎麼會有這種青梅竹馬?哀歎地拍拍額頭,席采綾對著何少卿道:「你可以收起你的驚訝了,我又不是外星人。」七情六慾也是難免的。

  他總算回過神來,問出了一句有點建設性的話:「那個男人是誰?」

  「蕭懷雪。」

  「什麼,你怎麼會和那個男人?」

  「我愛他,他也愛我,這個答案夠簡單不?」

  何少卿的眼珠子只差沒有凸出來了。小綾和那個花花公子……呃,雖然這三個月,這位花花公子明顯被眾家媒體認為是轉性了,安分守己得很。所以媒體一致猜測,是否有哪位女性擄獲了蕭懷雪的心。只不過,他一直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是小綾。

  「對了,這事你先別說出去。」她提醒道。

  「為什麼?」照他看來,應該要公佈天下才對,這樣才能逼著蕭懷雪負起該負的責任。

  「因為有些事需要先處理一下。」席采綾想了想道。

  「那——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嗎?」他猶豫了一下問道。

  「當然了。」

  她可以肯定,蕭懷雪是愛她的,但是卻不能肯定,蕭懷雪會欣喜於她的懷孕。因為就她所知,他似乎對孩子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厭惡。

  窩在蕭懷雪公寓的沙發上,席采綾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劇。

  「看什麼呢?」端著兩杯咖啡,他走到了她身旁,把其中的一杯咖啡遞給了她。

  咖啡的芳香,瀰漫在室內,「愛情劇。」她接過咖啡,喝了一口。他泡咖啡的手藝永遠比她強。而她泡出的咖啡,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難以入口。

  「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喜歡看這類型的電視劇了。」他盤腿挨著她坐下。

  「不然你以為我喜歡看什麼?」

  「動作片,恐怖片,戰爭片之類的吧。」

  「說得我好像不是女人似的。」席采綾嘟嘟嘴。

  「我確定,你是一個百分百的女人。」他習慣性地把她攬入懷中,輕輕地撫弄著她的髮梢。

  「你老做這樣的動作,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她皺皺眉。

  蕭懷雪淺淺一笑,「這只是代表我想要寵你。」

  「為什麼?」

  「一個男人,只要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才會想要寵她,這需要理由嗎?」

  「這種情話,真不適合由你來說。」她撇撇嘴,隨即又問道,「你有寵過其它的女人嗎?」

  「沒有。」他看著她,「我還以為這三個月以來,我的表現,已經給你足夠的信心來相信我。」

  黑眸,是如此的美麗。

  她怔怔地望著他那雙會讓人的靈魂都為之一震的眸子,精緻的面孔,即使是處在家中,他也沒有絲毫的邋遢。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在別人看來都是優雅的。

  「我總是覺得,直到現在,我都看不透你。你明明就在我的面前,我卻還是覺得我和你之間隔著一層薄紗。很薄,卻無法撩開。」

  「是你想太多了。」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始終不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她的話,使得他的身子一僵。垂下眸子,蕭懷雪淡淡道:「我不喜歡小孩。」

  「只是這樣?」她不相信,理由真的會是如此的單純。

  「對,只是這樣。就像你當年一夕之間從月神變成一個平凡的小秘書,只因為厭倦了那種讓家人擔心的生活一樣,都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理由而已。」

  「我那是……」她張了張嘴。

  的確,她當年會一下子拋掉月神的光環,是因為她受不了每天面對父母那擔憂又痛苦的眼神。她玩賽車,她和人打鬥,她高高在上,一呼百應,可是卻失去了某些最溫暖的東西。所以在少卿因為受她的牽累,被人揍得進了醫院的時候,她瘋狂地挑了整窩人。然後徹底地退出了那個圈子。

  想要得到某些東西,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她並不後悔當年的決定,所以,也不會後悔今天所要下的決定。

  「如果你的理由真的只是這麼簡單的話,那我想告訴你——我懷孕了。你可以試著從今天起開始喜歡小孩。」

  她的話,像一枚炸彈,炸得他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你……懷孕了?」他怔怔地問道,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十四周,胎兒很好。」

  蕭懷雪面色一變,「打掉。」

  心涼了。席采綾苦笑一下,雖然早有預感,他會說出這兩個字。但是當她真的聽到,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不可能。」

  「采綾,十四周的胎兒,打掉對母體不會有什麼危害。」

  「這根本不是什麼危害不危害的問題,而是我根本就想生下這個孩子!」她猛地站起身,激動地對著他吼道。

  他抿了抿唇,起身思慮了良久,「把孩子打掉,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但是把孩子打掉。我不想要任何的孩子。」

  「如果我非要生下來呢?」她問道。

  一瞬間,他的眼神一片冰冷。這樣的眼神,她曾見過,在她知道了他被雙親拋棄事後,他看她的眼神,也曾這樣冰冷。

  「你知道的,我絕對可以讓你無法生下這個孩子。」他冷冷地道,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她不解,為什麼他要如此執著地打掉孩子。

  他緩緩地抬起手,動作極其溫柔地把她擁入懷中,彷彿剛才的冰冷,根本就不存在,「采綾,乖,這個孩子,不適合我們,他(她)可以找到更愛他(她)的父母,所以,不要留下他(她)。聽話,好嗎?」

  輕柔的聲音,如春風般輕輕撫過她的耳際。

  她無語。因為她知道,他的確有能耐可以讓她無法如願地生下孩子。

  緩緩地,她點了點頭。

  點頭不代表同意,在遞交了一份辭職書後,席采綾徹底地玩起了失蹤遊戲。

  沒道理啊,想來想去,她都想不通。蕭懷雪愛她,這點可以肯定,就算她拖著他結婚,他應該也會二話不說,點頭同意。但是他卻又堅持不要她和他的孩子。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吧。托著腮幫子,席采綾努力地想著。

  「小綾,你的營養午餐OK了。」穿著一條圍裙,何少卿端著一盤子的飯菜放到了席采綾的面前。

  「我讓你買的有關懷孕知識的書呢?」

  「買了,放在你房間呢。」看著開始開動午餐的女人,他無奈地道,「我拜託你,就算你打算要避開蕭懷雪,也用不著拖我當菲傭啊。」

  「不找你找誰?」她啃著雞腿,「你找的房子還不錯,就是位置不夠偏僻。」

  「都已經是荒山野嶺了,你還想偏僻到哪兒。我早就想問你了,你又是要我幫你找房子,又要我瞞著席爸席媽說你出國公幹,最重要的是還要躲過蕭懷雪的耳目,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猛喝著雞湯,沒空理他。

  「小綾!」他音量不覺放大。

  「哦,因為蕭懷雪想讓我把孩子打掉。」她抹抹嘴,繼續進攻著另一盤菜。

  下巴掉地!「這個負心的男人,我找他算賬!」何少卿捲起袖子,一臉怒氣地準備衝鋒陷陣。

  「算什麼賬。」她使勁地拉住了他,「你有空算賬,不如幫我查個事,我想要知道……」她對著他,表情認真地說著。

  也許短期之內,蕭懷雪不會查到這裡,但是時間一長,依照他的能耐,一定可以知道她的藏身之處,而她,則要在這之前,知道一些她想要知道的事!

  手中的辭職信,已經被他捏了無數次,撕碎了,重新拼好,再撕碎,再拼好。

  她……她居然……「向真。」坐在椅子上,蕭懷雪只是盯著手中的那封辭職信,「她……騙了我,她居然騙了我!」在他滿以為她會去醫院打掉孩子的時候,她竟然只留給他一封辭職信,然後便躲得無影無蹤。

  白向真聳聳肩,倒了一杯酒遞給他,「要喝酒嗎?」

  蕭懷雪沒有接過酒杯,只是一個勁兒地喃喃著:「我不會原諒她,不會原諒的!」

  看來好友這次是真的栽在了那女人的手上,白向真如是想著,「不原諒又能怎麼樣,難道你捨得對那女人動手?」

  「我……」

  「還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留下辭職信就消失了?」

  蕭懷雪抿著唇,好半晌才吐出了一句:「她懷了我的孩子。」

  匡啷!

  白向真手中的酒杯跌落到了地上,碎成了一片片。沒顧得上整理這片狼藉,他急問道:「你確定?」

  「對,原本我已經預約了醫生,這個星期日替她做手術。」

  「你……你該不會是打算不要這個孩子吧!」

  「我又為什麼要這個孩子?」蕭懷雪嗤笑一聲,反問道,「我原本就不打算這輩子要任何的孩子,而理由,你再清楚不過了。」

  是啊,他的確清楚那個該死的理由,但——「這種事情,你沒必要太介懷。更何況,你怎麼不想想,席采綾躲你,無外乎是因為她想要生下這個孩子……」

  「不可以!」他打斷了他的話。

  白向真歎了一口氣,「那你打算怎麼辦?找到她,然後逼著她去墮胎?」

  蕭懷雪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如果她不肯呢?」

  他遲疑了一下,「就算是用盡手段,我也不會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不怕她恨你?」

  恨?一個字眼,卻重重地敲擊著他的心,連帶著他的呼吸,都有一瞬間的停滯。蕭懷雪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不要,他不要她恨他,無論如何,他也承受不起她的恨意。

  「怎麼不說話了?」白向真看著眼前的人,「孩子和她,你必須有個取捨。」

  蕭懷雪抬眼,一字一句地道:「孩子,我不要,而她,我絕不放手。」

  因為——他已經沒辦法放手了。

  「小綾,擅闖私人住宅是犯法的。」何少卿努力的想打消眼前人這一違法的念頭。

  「閉嘴!」席采綾一腳把何少卿踹到一邊,「如果不是為了避開懷雪的耳目,我用得著採取這樣的手段嗎?」

  「但是你好歹是有身孕的人,用這種手段闖進去……」他面有難色地看了看她手中那一包小偷必備的工作工具。

  「不然你告訴我應該用什麼方法進去。」她斜眼瞥著他。

  「……」當他沒說過那話吧,「要不我陪你進去吧。」這是他權衡之後,沒辦法的決定。

  「你?省了。」若是她真的拖著他進去,只怕會第一時間被人發現。

  「那……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我心中有數。」她不耐煩地擺擺手。

  「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不行,我看我還是先打電話叫救護車來這裡比較合適。哎,我的手機呢……哦,找到了……」

  翻翻白眼,席采綾不再去理會何少卿的碎言碎語,直接拿起自己手中的鉤繩朝著眼前這幢別墅的三樓甩去…………當白向真踏入房間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個女人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正在翻看著他的相冊。

  「呦,你回來了啊。」女人在看見他後,毫不避忌地抬起手,打著招呼。

  這……算是遭遇小偷入侵嗎?只不過,他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小偷。白向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席采綾,你來我這裡幹嗎?」他問道。

  「當然是找你有事。」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來找這個和相看兩相厭的人。

  「不怕我告訴懷雪你在這裡嗎?」

  「唔……」她站起身。沒等白向真反應過來,已經越到了他的身後,一隻手抵在了他的後腦勺處,「我現在只要用力地劈下去,你應該就會昏迷上幾個小時吧,這樣你就沒辦法告訴蕭懷雪我的行蹤了。」

  「OK,我瞭解了。」他做出了舉手投降狀,「我可不想昏迷上幾個小時,我不會聯絡懷雪你在這裡,不過,他會不會找過來我就不敢保證了,畢竟你該知道,他現在派了不少人在打探你的行蹤。」

  「這樣就好。」席采綾笑笑,重新坐回到了沙發上,「你是蕭懷雪最好的朋友,你們的感情很好吧。」

  「可以這麼說。」白向真點點頭。

  「你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吧,我在你的相冊裡看到了你們小時候的合照。」她繼續道。

  「因為我和他小時候曾呆在同一家孤兒院。

  」

  「也就是說,他的事情你應該都清楚?」

  「大致上是如此。」

  「那麼——」她雙眸直直地盯著他,「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他會那麼討厭擁有自己的孩子?」

  果然提到了這個問題。白向真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把事實的真相告訴她。

  「你愛懷雪嗎?」他需要先確定這一點。

  「這算是回答的前提嗎?」

  「當然了。」

  席采綾皺皺眉,卻還是坦白承認道:「是的,我愛他。」

  「即使他存在著某些不完美?」

  「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人是完美的。完美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形容詞罷了。更何況,我從來不覺得他有多完美,總是在人前擺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的時候過分的不近人情,對人對事從不輕易敞開心扉,冷血啊,無情啊,又老是喜歡獨斷獨行……」她開始數落起蕭懷雪的若干缺點。

  「哈哈哈,席采綾,你果然有意思,我想我大概能明白懷雪為什麼會愛上你了。」白向真不覺笑道,「不過你想問的事,恰好答案是我不方便告訴你的。」

  「啥?」敢情她白來了?

  「但我可以告訴你,他真正所介意的,是自己身上的血。」

  「血?」她一愣。恍惚中,在朦朧的記憶裡,有著模糊的聲音在說著——有什麼東西是時間所不能改變的呢?

  有,例如……血。

  ……同一時間,在別墅外候著的何少卿,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

  一身黑色的西裝,如冰似的雙眸,踏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近著。

  天!他怎麼會在這裡?反射性的,何少卿想要打暗號給席采綾。

  「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有任何的動作。」蕭懷雪開口道,在那雙冰冷眸子的注視下,何少卿只覺得自己全身都被冰凍了,無法行動。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突然,蕭懷雪的目光不再看向何少卿,而轉向了右邊。好看的薄唇輕輕掀起,他淺淺一笑,說著——「晚上好,采綾,我等你很久了。」

  月光之下,他的雙眸,如同月色一般寒。

  兩雙眸子,彼此瞪視著,誰都沒有輕易地低下頭。

  也許她真的得佩服他逮人的手段,席采綾暗自想著。被逮進蕭懷雪的公寓後,他就一直這樣瞪著她看。老實說,他這種瞪視,讓她聯想到了以前小時候被老師訓的情景。

  「為什麼要騙我?」如玉似冰的聲音,打破了這份沉默。

  「我那時候並沒說過任何『同意』的話。」她抵賴道。

  「那麼我再說一次。」他的視線,慢慢地移向了她的腹部,「把孩子打掉。」

  她聳聳肩,做了一個談判破裂的手勢,「不可能。」

  「你非要逼我動手嗎?」他冷聲道。

  「蕭懷雪,我想我沒有必要在這裡聽你說這些話。」她一氣,直直地朝著公寓的門走去。為什麼他不想想,她如此堅持地要留下這個孩子,是因為那是他的孩子。

  蕭懷雪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席采綾的去路。她閃身一避,想從他的腋下穿過,卻被他的手擒住了手腕。霎時之間,兩個人在客廳裡打鬥了起來。

  一招、一式,踢、劈、砍、擊……陡然間,他的衣袖中甩出一根鞭子,在她防備不及的情況下,緊緊地縛住了她的雙手。

  卑鄙!

  她猛地抬起雙腳,朝著他的胯下踢去,卻被他用身子壓住。

  「這次,真正地逮住了。」他輕輕一笑,抱起她,走進了臥房,把她放到了那張偌大的床上。

  她氣憤地咬著唇,除了瞪他還是瞪他。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他坐在她身旁,撫著她的髮,「周清雯的背叛,我可以原諒她一次。但是你的背叛,我不會原諒,一次都不可以的,采綾。」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介意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就和我說真正的理由!」席采綾吼道。

  他動作依然溫柔,「有時候,真相還是不知道為好。」

  「但我一定要知道。」她堅持道。

  「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孩子,我可以愛你,寵你,一生一世,這難道不好嗎?」呢喃地輕語,他說得是那麼的認真。

  她知道,他說這話,是發自內心的。她也知道,他這是在對自己表白心意,把他的心,明明白白地剖給她看。

  可是……她要的不僅僅是這些。除了他的愛之外,她現在還多了一樣渴望。渴望著他的信任,全心全意的信任。然後,兩個人之間不再有所謂的秘密。

  席采綾緩緩地搖了搖頭,「我——想要孩子。」

  他的面色變了變,又再度恢復到了最初的冰冷,「是嗎,這就是你的答案?」從衣袋裡掏出手機,他撥了號碼。

  「張醫生,明天替我安排一個引產手術……對,早上九點左右……好。」

  她皺眉看著他結束通話,「即使我恨你,你也毫不在乎嗎?」

  啪!

  手機從他的手中直直地跌落到了地毯上。他整個人呆愣了。

  恨!

  又是這個字眼,向真曾對他說過,如果他真的堅持打掉孩子,采綾可能會恨他……可如今,真正從她的口中聽到這個字眼,他才知道原來心可以這麼痛。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手指,一點一點地抽動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恢復了神志。可能只有幾秒,也可能一分鐘……五分鐘……或者十分鐘……「是的,即使你恨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點頭道。

  「你就那麼介意你身上的血嗎?介意到即使我恨你,你也不願意把真相告訴我?」

  他倒抽一口氣,臉上的血色霎時變成了無,「你知道了?」他問得很輕,聲音僵硬。

  「白向真告訴我,你之所以會那麼不想要孩子,是因為你身上的血。是因為你有血液病嗎?還是別的什麼理由?」

  他抿著唇,沒有說話。

  「不要再說什麼我不會懂。如果我不懂你就一直說到我懂,說到我明白!」

  他盯著她,嘴唇發白,然後一拳重重地擊在床沿上,「好,你想要明白嗎?那我告訴你,因為我是亂倫生下的孩子,我的親生父母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所以我的出生,根本就只是神的一個惡作劇,一個不負責任的惡作劇而已!他們生下我之後,為了逃避責任,把我丟進了孤兒院。如果不是一場交通意外,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親生母親還有一點點的後悔之心,在臨死前把我的存在告訴了她的大哥,我現在根本就不會這樣站在你面前!」當母親的大哥,他的養父在他四歲的時候站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原來他是一個無法得到愛的孩子。

  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無法消化他話中所帶來的事實真相。

  血?原來血真正的意思,是指這個?

  他自嘲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很骯髒吧,有著這樣的血!所以我絕對不會讓這血再延續下去!」

  他的執著,他的堅持,他的不可理喻,只因為這個原因?

  「好了,現在我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你也會覺得我很骯髒吧,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骯髒?怎麼會!一個人的出生,並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啊!

  通!

  很重的一聲,她的腦門直接撞上了他的下巴。

  「你的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吼道,「如果因為兄妹生下的孩子,就不能存在的話,那埃及那些法老王,是不是應該在數千年前,就去跳尼羅河啊?」

  他捂著下巴,震驚地看著她。

  「出生你不能選擇,但是你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好,更開心。上帝沒有不負責任,起碼他給了你一個好的父親,給了你一具沒有疾病的身體。為什麼你要覺得自己骯髒呢?你難道不知道,我在知道了自己有了我們的孩子之後,有多開心嗎……」

  鼻子有些酸酸的,她竟然覺得眼眶開始發燙,「很開心……很開心,雖然有著一點慌亂,但是卻很開心,因為那是和自己最心愛的人愛情的證明。」

  「你……開心?」他遲疑地問道。

  「對,因為那是你和我的孩子,我才開心。」她抽了抽鼻子,「愛你,所以我才要留下這個孩子。你一點也不髒,所以不要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不要再這樣……放棄自己了!」原來,他不是不要孩子,他根本就是不要他自己!

  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滾落下來。一滴,兩滴……晶瑩剔透的淚,滴在他的手心中。溫溫的,暖暖的,卻可以一點點地把那些冰封的舊事所融化。

  是救贖嗎?她的溫暖總是吸引著他,讓他無法遏制地想要繼續靠近著她。

  「采綾,能愛上你,真的很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5-1-30 05:45:56
  尾聲

      「呼氣,吸氣……對,就這樣,別緊張。」

  女人的聲音從分娩室內傳來,而說話的對象,則是一個男人。

  席采綾看著已經僵硬如雕像的蕭懷雪,再一次地感歎,若是把他現在這模樣給別人看,恐怕沒人相信這會是蕭氏那個風度翩翩的總裁。

  直到他的氣息慢慢平穩下來,她才皺著眉道:「我只是生孩子而已,你用不著這麼緊張。」一陣一陣的陣痛,讓她越來越難以正常的語氣說話。

  「真的不會有事?」他依舊不安。

  「不……會的啦。」老天,哪有她這樣的孕婦,在快生產的時候,還要安慰孩子他(她)爸啊!

  「可是……」

  「啊,痛啊!蕭懷雪……我……我警告你,別再可是了……我現在要生孩子……等我生完了,再來……唔,和你討論什麼可是的問題……你現在……閉嘴!」

  等到疼痛過後,她和他就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然後,她知道,她會和他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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