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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千草]黯之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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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0:05 |倒序瀏覽
黯之色 作者:千草

難道要說出口的愛才算是愛嗎?
還是他真的不懂愛人?
他從小就被母親灌輸“沒人愛”的觀念,
實際上也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信誓旦旦的愛人最後還是離他而去,
讓他如何能相信這世上還會有人愛他?
所以――他從不說愛。
可是,她為什麼又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他能够放任自己的期待相信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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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1:46
第一章

  艷紅的雙唇沾染上黑色的羽毛,

  在月亮隱隱的輝映下,

  更加妖艷無雙。

  剔透的淚隱藏在瞳孔的深處,

  為這無聲的世界,

  築起一道永遠的牆。

  嘲弄的嗓音,

  在輕輕吟唱著命運的音符,

  唇角邊所綻放出來的微笑,

  因時間的流逝而靜靜消失。

  受傷的黑鳥,

  僅把無上的美麗與榮耀獻上,

  在血誓的吻中,

  喚醒所埋藏的一切……

  ——戀愛物語之初章  

  因之一

  陰暗的房間,層層窗簾阻隔著外界的陽光。也許只有黑暗是最適合的,在這樣的世界裡,再多的陽光也是無用。

  女人坐在搖椅上,望著懷中才兩歲,已然睡著的小孩。圓潤的臉頰,端麗的五官,即使現在還小,但卻可以預見,以後長大一定會是個容貌出眾的男子。

  纖細的手指微微一動,女人把手放到了小孩柔嫩的脖頸上,美麗的臉龐上揚起了難以言喻的恨意。饒是如此,她依然是美得讓人憐惜,美得讓人無法把這樣美的一張臉龐和她此刻的表情聯繫在一起。

  「為什麼,你的容貌會越來越像我呢?」女人似在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對著熟睡的孩子說。

  越來越像她的容貌,讓她每多看一次就忍不住地想要嘔吐。宛若是她的臉一般,時時提醒著她所犯下的錯誤。

  不應該存在的人,還活在世上,而她所希望的面容,卻再也看不見了。

  為什麼,既然是「他」的孩子,理應像「他」的啊。還是說,「他」連她一點點的奢望都要剝奪。小孩的出生,像在告訴著她,她這一生都不會與「他」有緣。

  「你應該像他的,像他的啊!」手掌微微收緊,女人像是想要掐死小孩,卻又在轉念間停下了手。

  也許現在讓一個小孩在沉睡中死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卻無法消弭她的恨意。

  「對了,我應該讓你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愛人的資格,永遠都沒有。你不會去愛人,也不配讓人愛。」她的眼中,已經把眼前的男孩和心中的影子交替在了一起。既然她無法得到所愛的人,那麼他也不可能。他是她的兒子,長得如此像她,命運也注定。

  她要讓他活著,活著知道,他的存在根本是個錯誤!

  因之二

  少女站在少年的面前,望著那張曾經令她無比迷戀的面龐,冷冷地吐出了話:「我要分手。」今天是他們交往以來的第103天,當初提出交往的人是她,如今說要分手的人也是她。

  「你要分手嗎?」少年平靜的黑眸望著少女,像是對少女所說的話絲毫不感到意外。

  「對。」少女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好。」少年同意著,隨即轉過身子,準備朝著來時的路回去。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少女在少年的身後憤恨地說道。為什麼,他可以做到連分手都那麼的平靜,彷彿她所說的事情根本就無關緊要一樣。

  「說什麼?」少年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少女,臉龐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實在不明白,她究竟還想要他說些什麼。既然他已經答應了她提出的要求,她不是應該高興才是嗎?

  「你知道嗎?你永遠都是這種漫不經心的表情。當初我對你提出交往的要求,你一口就答應了,如今我提出分手的要求,你也是一口答應。我真的懷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無論何時,他都可以做到從容平靜,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吸引他的興趣。交往的這些日子以來,她所面對的,永遠是他的這種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即使當他對著她笑的時候,也如同扯線木偶,笑的只有嘴唇,而不是內心。

  「是你說你要我的。」少年淡淡地說著,輕風微拂,柔順的黑色髮絲掠著少年的面頰,少女的激動表情和他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是說過我要你,但是我想要的是一個能夠和我一起遊戲,一起牽手,一起傾談心事的男朋友,而不是冷冰冰毫無靈魂的人!」就算曾經再如何癡戀,她也無法再把這份癡戀繼續下去。只有付出而得不到回報,這樣的感情不是她所想要的。

  「我對你不好嗎?」少年微眨眼眸不解地問著少女。如果她想要遊戲,他可以陪她,要是她想要牽手,他可以讓她牽,如果她想要說心事,他亦會在旁邊聆聽。

  「好,你對我是很好,我說什麼你從來不會反對。」少女表情看起來有些哀怨,「但是你從來不會主動要說點什麼,每次要玩什麼,都是我提議的。每次牽手,永遠都是我去牽你的,你從來沒有一次主動牽過我的手。至於心事,只有我說給你聽,你在想些什麼,我根本就一點都不明白。」

  「那樣難道還不夠?」人為什麼總是那麼貪心呢,永遠想去要不屬於自己的一切。

  「不夠,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少女盯著少年,「從交往到現在,你連一次都沒吻過我,你根本就不懂怎麼去愛人。」他除了會接受之外,根本就不明白怎麼去付出。而她,厭倦了再和這樣的他繼續一起。

  不懂得愛人嗎?她的話讓少年輕垂眼眸。記憶之中,也曾經有人這樣對他說過。

  「我想,你說的是真的吧。」嘴角邊泛起了淡淡的笑,少年轉過頭,抬起了腳步。

  他——也許真的不懂得怎麼去愛人吧,所以不會有人想要擁有他!

  ……

  枝葉繁茂的梧桐樹下,站著一男子,比少年大上幾歲,那種堅毅充滿著男性氣息的容貌,與先前少年的柔媚不同。

  「黯,結束了嗎?」

  「嗯,結束了。」修長的手指揉著額際,「流羽,原來有女朋友是件好累人的事情呢。」

  「那你現在呢,滿足了嗎?還是想繼續嘗試呢?」

  「……我不知道。」

  「能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我的心有些痛,是難過嗎……我想是吧,我真的有些難過,我……不可以得到愛嗎?即使——我永遠都愛不了別人。」

  「可以的,你總會遇上一個可以不計一切來愛你的女人。只是在那之前,讓我來保護你吧,起碼你不會再受傷害。」

  「謝謝你,流羽。不過我想,我不會再……」

  「再什麼?」

  「再談戀愛了,因為,太累了……」

  太累了,而他,只想永遠地休息,永遠地不再提「愛」字……

  ☆☆☆☆☆☆☆☆☆    

  2004年中國

  什麼樣的人會被稱之為美女呢?美女者,相貌一定要漂亮,就算到不了傾城傾國、沉魚落雁的地步,起碼也要能讓人眼前為之一亮。光有相貌還不行,勢必還要有身材,最好是那種魔鬼得讓女人羨慕男人愛的身材。

  至於通常人們所說的內涵修養,則是後話。畢竟在這世上,無論男人女人,通常看人,最初看的都是表面。

  男人好「色」,女人也好「色」,這是天性,正如同古語那樣,「人性本色」。

  不夠格擁有——美麗二字的女人,通常最能安慰自己的詞語,便是內涵、氣質之類的了。當然,這類女人,在地球上佔了絕大部分。

  而我,楚小橘,大概就是這絕大部分女人中的一個吧。我的長相,以10分制來說的話,老媽這裡遺傳了3分,老爸這裡遺傳了7分。老爸老媽和俊男美女這四個字掛不上任何的邊,我自然也和美麗無緣了。我的五官像老爸,以普通的審美眼光來看,這樣的五官和女性的柔媚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而臉型則像老媽,鵝蛋型的臉型,也算是不錯,這點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我的身材像奶奶,屬於高瘦的那種,一米七一的身高,比老爸還高上兩三厘米。如果不是「發育」的程度有待商榷,我會給我的身材打上90分,而現在,恐怕60分都有問題吧,畢竟沒有多少女人對於自己的平板身材會感到滿意。好在現在中性美比較流行,我倒也悠然自得。

  所以,綜合上述,我絕對稱不上美女。而不是美女的女人,如果到了一定的年紀,而身旁又沒有任何親密的男朋友的話,通常會面臨一個狀況——逼婚。逼婚的形式有各種各樣,但是絕對少不了一種,媒婆似的相親。

  在古代,媒婆會拿著對方的畫像,而在現代,則更是方便,自從人類有了照相機之後,只要拿著對方的照片就可以了,由此可見,照相機的發明,對於相親事業可說是一大推動。

  現在,我顯然是陷入了人生的一大危機中。

  「小橘,不是媽說你,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找個好老公嫁了。」碎碎念的聲音,從太陽露臉,到現在太陽當空,壓根就沒停過。

  「我知道啊,媽。」回應的聲音是有氣無力的。雙手撐著頭,楚小橘望著堆在茶几上,那一疊疊老媽的「珍藏簿」。24歲的年紀不算老,離跨出大學門檻也不過就是一年半而已,偏偏老媽急得像什麼似的,深怕她嫁不出去。

  「知道,知道你還不趕緊找個男朋友!」楚母瞪了女兒一眼,「趁你現在人還沒老,趕緊找個好的。」女人的保鮮期都有限,女兒已經有點「色衰」了,若是等到人老,恐怕就真的沒人要了。

  老?楚小橘整顆腦袋幾乎垂到茶几上,敢情老媽是怕好男人被人挑光了,所以才會拚命地催她。既然十年前的好男人已經統統死會了,那她不介意等十年後的好男人,反正這年頭男小女大也不是新鮮事了。

  「媽,我才24,不是42。」國家提倡晚婚晚育,她只不過是響應號召罷了。

  「就是就是24歲才要說,想想隔壁老王他女兒,明明和你同年,人家去年就結婚了!」楚母喝了口茶順順氣繼續道。特別是上個星期老王居然還把他剛滿月的外孫抱給她看,差點沒氣得她一口氣順不過來。

  果然是在王伯那裡受了刺激。楚小橘沒意外地聳了一下肩。老媽和王伯也是十幾年的鄰居了,都年紀一大把的人了,居然還可以為當初年少談戀愛,到底是誰拋棄誰的問題吵上10多年,也確實讓人佩服。

  「我現在只是讓你晚點當外婆。」她討好地擺了個笑臉,老媽現在的火氣是看誰都不順眼,她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火上澆油。

  「不必了。我巴不得你讓我早點當外婆。」楚母不客氣地打回票。同時放下茶杯,拿起了茶几上的那一大疊相簿,「來,快挑一個,這些照片,可是你媽我的珍藏。」手已經翻開相簿,露出了內頁。

  楚小橘無言地望著老媽手上的「珍藏」,老媽做媒婆的工齡大概也有10年了吧,從她上初中時起,就時常看到媽在為別人牽紅線了。套句老媽的話,方圓十里之內,30以下未婚,又有點事業的男人,基本上,她都有照片在手。

  當然,這都是免費的。純粹是老媽的個人愛好。在鎮上,她家還算是大戶,從爺爺手中便傳下幾塊大的土地,家中光靠著這些土地收租,日子就過得挺不錯的了。

  「小橘,你看這個怎麼樣?二十八歲,已經在大公司裡當了協理……」楚母開始拿出了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企圖點化女兒。

  二十八歲?楚小橘翻白眼瞥了一眼母親手中的照片。若不說明的話,她還以為有三十八歲哩!

  「媽……」

  「對了,還有這個,家裡開了兩家超市,雖然店面不是很大,不過生意挺好的,聽說還準備開第三家分店。」古母換了張照片繼續說道。

  「媽……」看來今天是別指望可以安安靜靜地度過了。

  「哦,還有一個,是獨生子,他們家在近郊那裡有塊地皮,聽說最近政府在進行收購,估計地價可能會上漲不少。」

  「媽,你看看這些人,哪點像是青年才俊了!」不是有中空危機,就是肥得要死,若他們是青年才俊的話,那她就是國色天香了。

  「死丫頭,你以為你現在有多少本錢來挑男人?」

  這話——好像毒了點吧。她還不至於那麼沒行情。

  「想當年我在你這年紀的時候,早就生下你和你弟弟了。」

  這……當年能和現在比嗎?

  「如果你連這些人都不懂得把握,小心將來後悔!」

  若是她現在把握的話,只怕她現在就會後悔。

  「你倒是聽進去了沒有?」

  「有、有!」應聲連連,「媽,我突然記起來事務所裡好像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抓起皮包,楚小橘幾乎是跑著朝門口走去。畢竟如果再留在公寓裡和老媽討論下去,只怕她明天就要紮著蝴蝶結去嫁人了。

  「哎,那我和你說的這事呢?」楚母急急地跟在女兒身後問道。

  「我會考慮的。」門隨即關上。

  也許——她該考慮換個地方住。

  ☆☆☆☆☆☆☆☆☆   

  紅色的木門上掛著紅色的牌匾,牌匾上有著「如意事務所」五個金色的大字,古色古香,與現代都市有著一種格格不入之感。

  一張淺黃色的紙貼在紅門的旁邊,在輕風的拂動下,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如意事務所,包您任何事情都萬事如意。

  如果您有難題,如果您有困難,我們都將盡一切努力竭誠為您服務。

  代泡美女、協助逃婚、跟蹤捉姦、尋找失物,修理一切可修理的東西,破壞一切可破壞的東西……統統都在我們的服務範圍之內。

  當然,前提是——您能夠出得起相應的價碼。

  如意事務所全體員工敬上  

  「砰。」

  如意事務所的門在中午12點45分的時候被推開。楚小橘以手當扇,揮著額前滾落的汗珠。事務所的外部古色古香,內部也古得可以。在炎炎7月的夏季,居然連空調都沒,只有幾台電扇在那裡努力地發揮著他們的「熱忱」。

  「唷,怎麼來上班了,不是說要在家享受空調嗎?」戲謔的聲音,伴隨著搖曳的風姿,華秋手指敲著楚小橘的辦公桌好笑地道。

  「是要享受,不過顯然今天不是時候。」把皮包放在桌上,楚小橘一屁股坐在了席椅上。雖然事務所有所謂的雙休日,但基本沒人按照這規定來放假。通常都是自由做主,何時想來上班了,自然就來。畢竟這裡的工資是按比例提成,完成一件任務,自己抽佣金的八成,剩餘的兩成歸事務所。所以若是你想一個月不來上班也行,只不過沒薪水可領就是了。

  「你媽又來催你早點嫁人了?」沒有意外地,華秋說中了答案。

  「是啊。」楚小橘整張臉對著電風扇,以求讓自己身上的熱氣散得快些。其實多的是二十四歲而沒男朋友的女人,她並不是惟一的一個。她不算老,比起那幫保守年齡,死守著未婚的身份遲遲不肯結婚的女明星來說,她算是年輕得很了,但——遺憾的是她的老媽不是明星的媽,所以依然會每天拿著一大堆的相親照片來追著她跑,「你呢?怎麼今天會來事務所?」她瞥著秋華問道。

  如果讓她用「美麗」這個詞來評人的話,她會把這個詞用在華秋身上。風情萬種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擁有,而有些女人,天生就有這個能耐,一舉一動都可以有種魅惑人的效應。

  「拿樣東西,剛巧發現霧月也在,所以就留下來了。」秋華笑了一聲,抬首朝著坐在角落邊玩著魔方的齊霧月努了努嘴。

  唉,若是秋華不說,她恐怕還發現不了。楚小橘順著秋華努嘴的方向望去。一身黑衣的齊霧月,安靜得時常會讓人忽略。不笑的時候太嚇人,笑起來的時候嚇死人,是她對他的評價。這樣的男人,適合他的形容詞有卑鄙、狡詐、陰險……不過,有一點很好,他絕不會佔別人的便宜,但是話說回來,他也不會讓人佔他的便宜就是了。

  30歲的男人還在玩魔方,怎麼看怎麼怪異。不過在楚小橘看來,在這間事務所裡,一個老闆,連她在內的5個員工,除了她之外,各個都稱得上是怪人。也就是說,她是惟一能夠稱得上正常的人。

  「傑斐拉和籐澈呢?」楚小橘問著事務所裡另外兩個員工的去向。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們並不在事務所,可能沒來,也可能是離開了。」話雖是在對楚小橘說,但秋華的目光卻是盯著齊霧月。

  這是她的癖好,對於奇怪的男人,她往往有著研究的興趣。

  「哦。」楚小橘應了一聲,隨即自顧自地翻起了這個月所完成的任務檔案。3件任務,以80%的佣金來說,她這個月的收入大約會有50萬。

  老爸老媽只知道她在事務所工作,至於究竟是在幹什麼樣的工作,他們並沒有詳細地詢問,她也沒有說得太具體。

  對於錢,談不上太愛,但是也不能說不愛。只能說,她並不會太虧待自己。記得當初她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因幫同學做作業而得到了一根棒棒糖的時候,她就發現,原來用自己的勞力去換取東西是種很不錯的感覺。於是,在此後的人生道路上,她屢試不爽地開始她的賺錢人生:幫忙寫作業、預測考題、代寫情書、開盤下注……與同齡人相比,她的人生算得上很「充實」了。

  「叮咚!」

  門鈴的聲音響起,使得楚小橘精神為之一震,有客人上門了。

  在事務所內,會按門鈴的人通常都會是客人,至於事務所內的員工,要不用鑰匙開門,要不就直接把門踹破。事務所的門之所以會修補好幾次,也是有原因的。

  站起身子,楚小橘去開了門。雖說事務所裡還有另外兩個人,不過指望他們去開門,不如指望豬飛上天要來得快些。

  站在門口的是個女人。大大的遮陽帽以及一副WIN最新款的太陽眼鏡,40多歲的年紀使得身子有些發福,穿著一襲淺色的套裝,典型的貴婦人形象。

  「這裡是如意事務所?」婦人走進門內,環望著四周的環境問道。顯然室內的擺設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是啊。」楚小橘點點頭,同時關上了門,「請問您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我聽說你們這事務所……任何事情都可以幫忙解決。」婦人說得有些猶豫,大抵是有些不太相信,但是卻因介紹她來的人說得肯定之致,所以不得不相信。

  「當然,不過我們這裡的價碼通常也會比較高。」楚小橘讓婦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這我知道。」婦人掏出手絹,擦拭了一下額際,「你們的老闆不在嗎?」

  「我們的老闆並不常在事務所,您有什麼事對我說也是一樣。」楚小橘微笑道。客人上門,往往最希望能夠有老闆來親自接待。只不過他們事務所的老闆東方如意,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找她是不可能,只有期待她的自動出現。

  「你……真的能幫我找到阿彌?」

  阿彌?那是什麼?「我們事務所的服務一向是最好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我身後的兩位吧。」楚小橘指了指在角落邊上華秋和齊霧月。這種時候,俊男美女多少能體現些效應。

  婦人像是稍微相信了些,「我姓吳,因為朋友的介紹,所以想請你們幫忙找回阿彌。」

  「吳太太,請問阿彌是……」

  「哦,它是我們家的寵物,我老公很喜歡它,不過它從三天前就突然不見了。」

  「寵物?」看來並不是什麼太大的事件。

  「是啊,我把它的照片也帶來了。」吳太太已經打開皮包,從中掏出了一張照片。

  「既然有照片,那就再好不過了。」楚小橘接過照片道,只不過,在她瞄了照片的第一眼後,這個「好」字,便很難再脫口而出了,「你的寵物……是豹?」她懷疑自己有沒有眼花。真的是豹,或者嚴格來說是金錢豹,棕黃色的皮毛,遍佈著黑色斑點和環紋。

  「嗯。」吳太太點點頭,「再過一個月是我丈夫50歲的生日,所以我想要盡快把阿彌找回。」

  但是——怎麼說豹也是國家一級的保護動物,私人根本就不該擁有吧。「你們不怕……阿彌?」她說得婉轉,是人都知道豹是食肉類動物。

  吳太太像是明白楚小橘所指的,開口道:「阿彌平時都是關在籠子裡的,有專人負責照看。」

  「那麼它是怎麼走丟的?」或許現在該考慮的不是找回,而是報警。一匹豹如果出現在城市裡,足以引起動盪。

  「不知道。」

  「不知道?」再怎麼樣,也不該是這個答案吧。

  「是真的不知道。」吳太太舔了舔唇道,「三天前的清晨,當傭人準備去餵阿彌的時候,發現連籠子帶豹全都不見了。」

  「全都不見?沒有一點痕跡嗎?」

  「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傭人也說在此之前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這種事情又不太好向警方說,所以我聽朋友的介紹,來這裡試試看。」

  楚小橘拿著筆,記錄著吳太太所說的重點。

  「怎麼樣?有困難嗎?」吳太太儼然有些緊張。

  「沒有。」楚小橘停下筆,「只不過我們這裡的收費比別的地方貴些,若是這價目表您看了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請簽字。」這類的任務總體來說算是C等,按照事務所的價目表來看的話,約是150萬左右的價格。

  「沒問題,錢多少沒有關係。」吳太太匆匆地簽上了字。

  「那好,豹的照片先放我們這裡,一有消息,我會立刻聯絡您的。」

  楚小橘起身,送走了吳太太,繼而轉向了從頭到尾一直沒做聲的華秋和齊霧月,「你們誰要接這單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道理她懂。

  「太少了。」

  「免。」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發出。

  看來是白問了。楚小橘頭大地歎了口氣,獨自坐回椅子吹著風扇。華秋的「太少了」,是指所能抽成的佣金太少,而齊霧月的「免」,則是指任務的內容太過簡單。

  想來也只有她自己接下這單子了。手指敲著桌面,楚小橘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隻豹,她該花多少時間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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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2:19
第二章

  纖細和冷淡,

  原來可以並存,

  輕柔的嗓音,

  述說著自我的名字。

  「鳳大人。」稚氣的喊聲,帶著恭敬。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端著清茶走進房間。

  「是清淙嗎?」靠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合上手中的書。黑暗之中,男人的整張臉都在陰影之中,惟有一頭長髮,如瀑布般地披散在肩上,讓人看得清楚。

  很長的頭髮,直達臀部的位置。在現代社會,女人都很少會留如此長的頭髮,更何況是男人。

  「您的茶。」男孩一板一眼地把托盤上的清茶虔誠地遞到了男人的手中。

  男人輕彈了下手指,接過茶,聞著清茶所散發出的獨特香氣,「是碧螺春。」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是啊。」男孩點點頭,「還是鳳大人喜歡喝龍井?」

  「不,這就可以了。」男人把茶杯移近嘴邊,輕啜著,「清淙,這次我選你待在我身邊,你會不會不習慣?」

  「不會啊,這是我的榮幸。」男孩說得一臉肯定。

  「想家嗎?」詢問的聲音,甚是輕柔。

  男孩抿了抿唇,像在斟酌著該如何回答。

  「我想聽的是實話。」

  「……有……一點點。」男孩老實地答道。

  「是嗎?」男人斂了斂眼眸,繼續啜著茶。男孩走到矮櫃前,整理著當天的報紙。

  良久,男孩挪動了一下唇,打破了室內的寂靜,「鳳大人不喝咖啡嗎?」

  「咖啡?」男人的頭微微一偏,「為什麼這麼問?」

  「雖然來中國才沒多久,但是我發現中國也有好多人喜歡喝咖啡的,和美國一樣呢。」

  「也許吧。」多少人喜歡,和他並無關係。

  「鳳大人不喜歡喝嗎?」

  男人輕放下手中的茶杯,望著杯中沉澱的茶葉,「我的喜好並不易改變。」對於飲品,他向來喝茶,許是習慣了,所以也並未想過要改變。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男人背靠著沙發,「清淙,最近有發生什麼需要留意的事嗎?」問話聲依舊是很輕。

  「應該沒吧。」男孩的聲音有些猶豫不定。

  「應該?」

  「是……有人在找莫法,不過我不認為他們能找到。」男孩支吾了一下,說道。這幾天,網絡上有不少在找豹的啟示,甚至還貼上了照片。

  「唔……」男人手撐著下頜,沉思了片刻,「我想知道,是什麼人在找它。」

  ☆☆☆☆☆☆☆☆☆

  找一隻豹基本上來說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畢竟這動物不小,在人群中很容易引起騷動,況且,就算是有什麼人想要私藏或者偷運,也沒法太隱蔽。

  所以,這對她楚小橘而言,真的不是件太難的事情。當然,她也沒有太大的長處,能夠值得稱讚的大概只是她對於電腦的精通以及比一般女人更加了得的身手吧。

  「小橘,有線索了嗎?」這是同事傑斐拉在問。混血兒的他,有著一雙少見的綠眸,在某些宗教裡,這樣的綠眸所代表的是惡魔之子。

  「還沒,才三天,不急。」楚小橘十指敲著電腦鍵盤道。通過網絡尋找是必然之舉,雖然能夠快速得到消息,但是不少假的消息會混在其中,混淆視線。

  「需要我幫忙的話就說。」在事務所裡,傑斐拉算是頗為熱情的人,至少比齊霧月的冷血要好得太多了,所以她和他之間的對話通常也會多一些。

  「收到。」她老實不客氣地答道,繼續瀏覽著網頁上的資料。

  叮咚!

  事務所的門鈴響起,這一次是傑斐拉去開的門。

  「是你們這裡在找尋一頭豹嗎?」稚氣的聲音,在門口處響起。

  豹?這是一個敏感的字眼,因為敏感,所以使得楚小橘抬起頭來,朝著門口處的方向望去。

  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一米五幾的身高,顯然還處於發育期,稚氣的臉龐上有著較少見的成熟。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值得讓人注意的是他穿的衣服,長長的袍子,有點類似電視中阿拉伯人所穿的長袍,卻又不盡然相似,或者該說是結合了阿拉伯長袍和中國的長衫的袍子,在長袍的邊沿處,繡的是一些類似於古紋的圖騰。

  「你知道豹的消息?」楚小橘站起身子,走到了男孩的面前。

  「嗯。」男孩點了點頭,「我家的主人想要見你呢。」而他,則是奉命來帶路的。

  「主人?」這個名詞即使在現代社會也不算是奇怪,現在很多有錢人家都會請傭人,而傭人喊僱主,通常也會喊主人。只不過,這個詞從這穿著奇怪的男孩口中喊出,還是讓楚小橘詫異了一下。

  「是鳳大人。」男孩有些驕傲地報出了主人之名,彷彿這詞代表了一切。

  「鳳……大人?」楚小橘直覺聲音一抖,這年頭,什麼人可以稱之為「大人」?男孩現在所說的話,讓她覺得像是對方走錯了時間和空間。

  男孩已然有些不耐煩,「你到底去不去?」聲音之中帶著催促。

  「去!」她脫口而出地答道。

  「小橘,你打算去見他的那個……鳳大人?」一旁的傑斐拉開口道。畢竟對方的來歷不明,貿然走進對方的勢力範圍,總是有些不妥。

  「為什麼不?」她啟動了電腦的關閉程序,「去一趟對我應該沒有太大的損失吧。」只是找一樣東西,她不以為自己會有什麼危險。況且,再危險也比不了她被老媽催婚的那種危險。

  現在,既然有人自動把消息送上門,那麼她當然是要一窺究竟了。因為她不以為眼前的男孩在說謊。

  於是乎,一個半小時之後,楚小橘搭男孩的專車,來到了市郊的一幢別墅內。說是別墅,其實在她看來,倒更像是中世紀西歐的古堡。

  這幢別墅矗立在市郊,她當然不會陌生,別墅建於14年前,當時買方把別墅同周圍的大片土地一起買下,像是有意把別墅與世隔絕。不過,究竟是什麼人買下別墅的,沒有任何資料可以查到。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買方的來頭絕對不小,14年前,上千萬的美金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出的。

  隨著男孩走進了別墅,楚小橘目光瀏覽著四周,從內部保養的環境來看,顯然是有人在每天打掃的。

  「鳳大人就在這房間裡。」男孩走到了一扇門前,停下腳步鄭重說道,然後才扭動門把,推開了雕著圖紋的木門。

  總算是可以見到他口中的鳳大人了,楚小橘暗自提了下神,亦步亦趨地走進了房間內。

  很寬敞的一一個房間,類似於溫室,房間內二分之一的牆壁全是玻璃,透過玻璃,所望見的是別墅外花園的景象。而房內,算不上是溫室,只有幾盆大盆栽置於四周,融白色的地毯,象牙白的沙發以及天花板上所垂掛著的大型燈飾,反倒像是電視電影中三四十年代舊上海富貴人家中的擺設。

  然後,她所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沒有穿西裝,沒有打領帶,更不是一套休閒服裝,而是穿著長長的幾乎垂到地面的黑色袍子,像旗袍那般收腰,同時兩邊叉開,叉到腰際部。黑袍上用著金線繡著繁縟的圖騰,高聳的領口如同清朝的服飾般,訂著盤扣。黑袍之下穿著淺灰色的長褲,以及一雙黑色的,同樣繡著圖騰的布鞋。

  如果不是之前因為男孩的穿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楚小橘會以為眼前所見的根本是一個電視畫面。

  男人的目光微微注視著前方,像是沒注意到有人走進了房間。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掛在嘴邊,同時伸出了手。

  他在看的是……豹?!順著男人的目光,她腦海中消化著最新的消息。是豹,雖然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阿彌(在楚小橘的眼中,金錢豹幾乎都長一個樣),但確實是一隻成年的金錢豹。棕黃色的皮毛,遍佈著黑色的斑點和環紋,如同一個個古錢般,隨著走動而晃動著。

  一匹豹,而且還是一匹沒有關進籠子裡的豹!

  「危險!」身體已經先頭腦一步地運作了。楚小橘整個人飛撲到男人的身上,拖著男人翻滾到沙發邊。如果早知道會遇見一頭沒有被關進籠子裡的豹,她會考慮帶上點武器,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赤手空拳地上陣。

  「嗚——」豹的喉嚨間發出低鳴,卻並沒有撲上來,只是停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安。

  「我不會有危險的。」纖細的嗓音之中柔和了低沉與冷淡,是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所發出的。

  「不會個頭,你知不知道,豹是食肉類的動物。」楚小橘沒好氣地瞪著身下的男人說道。長如瀑布的順滑黑髮,漆黑玻璃珠般的眼眸以及血色的唇,眼前的人散發著一種特殊的妖異之感。若是平時,她會好好欣賞,而現在她只有想揍他一拳的衝動。

  吳太太不是說偷豹的人連豹帶籠子都一起偷走了嗎?既然他要養,好歹也連著籠子一起養吧。而現在,連帶著她也處於危險境界。房間內有三個人,她、所謂的鳳大人以及不知名的男孩,雖然她的身手是不錯,但是她不以為自己有能力背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一起跑到車庫那裡發動汽車。

  老天!這個女人她……她……她居然……「你怎麼可以對鳳大人無禮!」原本站在門旁的男孩已經衝了上來,努力地想要把她拉離這位鳳大人的身上。

  「嗯?」楚小橘一愣,整個人頓時被男孩拖離了幾厘米的距離。

  「清淙。」黑色的眼眸微微一抬,鳳黯喚著男孩的名字。

  「可是鳳大人,她……」

  「莫法不會傷害我的。」鳳黯優雅地站起身來,撣了撣長袍,帶著審視的目光直視著楚小橘道。很有趣的人,很有趣的動作,她恐怕是第一個把他壓倒在地上的女人吧。

  楚小橘撇了撇嘴,「你怎麼知道它不會……」

  語音未落,男人已經朝著豹走去。

  「哎,等等……」難得豹不來攻擊,他居然主動送死?

  他人已走到豹前,修長的十指緩緩從寬袖中滑出。黑色的雙眸半斂著望著豹,嘴角邊依然是那勾著那若有似無的弧度……下一刻,豹已吐著舌頭輕舔著他的手指,溫馴如貓。

  他……居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即使沒有任何人來告訴她,楚小橘也能明白,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會普通。這頭豹,簡直就如同貓狗類的寵物般,趴在主人的身邊。

  「這就是事實。」他轉過頭,朝著她道。

  的確是事實,起碼她暫時不用擔心這頭豹會撲上來咬她,「你是這別墅的主人?」清了清喉嚨,楚小橘開口問道,既然沒了顧慮,那麼就要問個清楚。

  「算是。」他丟給了她一個答案。

  「他為什麼會叫你鳳大人?」她指了指站在她身旁,滿臉戒備地盯著她的清淙。這種宛如前朝時代的稱謂,在現代喊出來有些滑稽。

  「那是家族中的習慣稱呼罷了。」

  習慣稱呼?又有多少家族會習慣於此稱呼呢?還有,他這一身猶如走錯了時代的裝束,「那麼——你為什麼會派人來找我?」這是她想要弄明白的事情。

  「只是想見見究竟是什麼人在找莫法而已。」像染了血似的薄唇微微開啟,他睨著她道。或許是這段休假的時間久了些,讓他覺得有些無聊,想要打發一下時間。

  「莫法?它不是應該叫阿彌嗎?」她脫口而出道,同時發現她在說出「阿彌」二字時,豹顯然是有了反應。

  「是莫法。」他的手輕觸著豹的下頜,緩緩重複道。

  絕對是她要找的那只豹,就算本來不確定,但因為豹剛才聽到名字時的反應,所以楚小橘十分確定,「可是它明明就是……」

  「如果有一樣東西你丟失了,你會怎麼辦?」他打斷她的話道,像是在對她說,但是目光卻只望著豹,「找回它還是捨棄它?我現在只不過是將它重新找回而已。」

  「你是說,它本來就是你的?」

  「可以這麼說。」他輕眨了下眼眸,長長的睫毛亦隨之扇動著。

  「那麼你和我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她雙手環胸盯著他問道。

  他微一轉頭,終於把目光投向於她,「只是想你明白,你沒有必要再找下去了。」他亦不想在莫法的事情上節外生枝。

  「如果我堅持要繼續找呢?」楚小橘挑著眉,挑釁道。既然身為如意事務所的員工,自然沒有那麼容易放棄的道理。

  黑色的眼眸輕輕抬起,妖異的臉龐上流光轉動。然後,那雙紅艷如血的唇緩緩開啟,發出著像是魔魅般的低吟:「你以為呢?」

  OK!顯然,談判破裂!

  ☆☆☆☆☆☆☆☆☆

  她不知道死心為何物,也沒打算把這兩個字收錄在字典內。既然對方擺明不肯把豹歸還,那麼要用什麼手段來「找回」豹自然是她的事情了。總之她楚小橘不會讓如意事務所的招牌砸在她的手上就是了。

  月黑風高夜,絕對是行竊的最佳時機。

  兩道人影窩在別墅的高牆之外,彼此不停地嘀咕著。

  「你確定你這東西真的有效?」楚小橘掂了掂手中的小型麻醉槍,側頭睨著一旁的傑斐拉。

  翠綠的眼眸圓睜,「你這是質疑我的能力!」對於醫藥類,他向來有著絕對的自信,何況只是一支小小的麻醉針。

  「沒錯。」她逕自點著頭,「我沒忘記你以前曾給過我垃圾的事實。」因為曾經有過前車之鑒,所以讓她不得不多此一問。猶記得半年前,她向他要氫酸鉀,他給她的卻是氟化氯。

  「那次是意外,我只不過是拿錯了而已。」只不過是一次的意外,卻已經讓他被她數落了整整半年之久。

  「那這次呢?」若是再來個意外,她會考慮讓他來上一點肉體的痛苦。

  「絕對沒問題。」傑斐拉肯定地說道,只差沒有當場舉起手指發毒誓,「你到時候只要按下這個紅色的按鈕,麻醉針就會從針頭中發射出去。」他指了指在槍尾側部的按鈕。

  「份量夠麻醉得了一匹豹?」

  「就算是一頭象也不成問題。」為了以防萬一,他已經加重了藥的份量。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我準備兩把槍?」難道她準備要左右雙開?

  「當然是你也要幫忙了。」她不懷好意地朝他笑笑。

  「我幫忙?」沒搞錯吧,他不是只要開車送她來這裡就可以了嗎?

  「廢話,難得有用得到你的時候。」她已經把手中的麻醉槍塞了一把進他的手中。

  這算是誇獎嗎?傑斐拉苦著臉望著手中的小型搶,「你要我做什麼?」和小橘相處,通常他會比較認命當苦力。

  「麻煩你幫我把那頭豹麻醉,然後順便背回事務所。」

  他背……豹?!這不是她的任務嗎?「那你呢?」早知道當初就別說什麼幫忙之類的話了,現在苦的可是自己。

  「我負責搞定別墅內的人。」尤其是那個所謂的鳳大人。她不以為他會是個簡單的人物,能夠讓她把豹順利地帶出別墅,「走了。」她扯了扯傑斐拉的衣服。

  「哎,等等。」傑斐拉小聲喊道,「別墅內的防盜設施圖你總得給我吧。」誰知道來上個紅外線,他會怎麼樣啊。

  「沒有。」楚小橘甩出了兩個字,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她就已經調查過一次。該說是這鳳大人太自信呢,還是太自大?整幢別墅不僅沒有任何的防盜設施,也沒有任何的保安。

  「可是……」他這樣闖進別人的別墅,是不是太輕率了點?

  「走啦。」她的一腳,直接踹上了他的屁股。

  ☆☆☆☆☆☆☆☆☆

  別墅的樓層有三層,其中起居室多在二樓,而她上次來這裡,發現只有左手邊的第二間臥房的門,上面所雕刻的圖騰和別的房間不同,在一群走獸的圖騰內,惟有那房間的門上,雕刻的是飛禽,鳥的一種。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會睡在那房間內。

  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楚小橘悄無聲息閃進房內。這都要感謝她那開武館的外公,從小就抓著她練武。老爸老媽一直只以為她僅會些防身術,大概料想不到,他們女兒現在的工夫,足以一個人去打群架吧。

  目標人物果然躺在床上,而且如她所願正處於熟睡狀態。

  淡淡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沉靜的睡顏上,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還有他的薄唇,即使在睡著的時候,他也妖異得動人。此刻的他,頗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等待著王子的親吻而甦醒。

  不過她不是王子,嚴格說來只能是故事中迫害公主的壞心繼母,所以……為了價值150萬的可愛小豹,只有委屈他了。

  她輕輕地按下了紅色的按鈕,麻醉針無意外地插在了他的脖頸上。

  呼,暫時放鬆!楚小橘長長地喘了口氣,一屁股地坐在床沿邊上,抬起手從他的脖頸上收回麻醉針。據傑斐拉說,這種麻醉針只要扎進人的皮膚上超過5秒鐘,便能讓人徹底昏迷。接下來,她就是等著傑斐拉發出已經成功得到豹的信號了。

  單手撐著下頜,她閒來無事地把另一隻空餘的手貼上了他的面頰。若是以華秋喜歡研究奇怪男人的個性來說,遇上這個男人的話,絕對會好好研究一番。雖然她不是華秋,但是他的那如同迷團般的身份,也讓她頗為好奇。

  奇怪的裝束,以及男孩對他的奇怪稱呼,還有他的不凡,究竟是什麼樣的環境會造就這樣的一個人的產生呢?尤其是他的傭人居然只是一個小孩。還是說他是某小國的王子或者王儲之類的?畢竟現在仍有不少國家保有王位制。

  好滑的皮膚。她嫉妒地感受著手中的觸感。又滑又嫩,連毛孔都看不見。也許她該考慮等他醒了之後問一下他皮膚的保養方法再走。

  手從臉上滑到了他的脖頸上,由於他被子蓋在腰部,所以她得以看見他的上半身。即使是在睡覺,他穿的衣服也是那種盤扣似的長袍,只不過這件袍子並無繁雜的花紋,僅在邊沿處繡著一些簡單的回型紋。

  不知道他穿上熊寶寶睡衣會是什麼樣子。雖然奇怪,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他的氣質適合穿這類的服飾,有種東方奇特的神秘感。

  「原來只是麻醉而已。」輕柔的聲音,淡淡地飄散在室內……

  隨之而來的,是「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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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2:39
第三章

  神秘的美,

  妖異的媚,

  在不知不覺中,

  有了一點點的溫度。

  「你……你……」楚小橘瞪著已然睜開眼睛的男人。

  這是什麼狀況啊,明明是應該被麻醉的人,居然還能夠睜著眼睛和她說話。而且,他是什麼時候醒的?剛才?還是更早以前?

  「你……能說話?」楚小橘揉著臀部站起身來。這個問題基本上等於白問,因為事實已經很簡單地擺在了面前。

  「當然。」鳳黯嚅動了一下唇道。

  「該死的傑斐拉,居然給我假冒偽劣產品,他這到底是什麼破麻醉啊。」還說什麼能夠迷昏一頭大象,現在居然連個人都迷不倒。等回到事務所,她非讓他嘗嘗她的鐵掌威力。

  「我想這藥是有效果的吧。」鳳黯雲淡風輕地道,「起碼我現在的身體還動不了。」能夠睜開眼睛說話,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了,看來麻醉的份量似乎頗重。

  身體動不了?楚小橘快速地安定下心神,的確,從剛才到現在,眼前的男人只有開口說話,並沒有任何身體能夠活動自如的跡象,「那你為什麼沒有昏迷?」如果傑斐拉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麼那份量已足夠讓一個成年男人昏迷上36個小時的了。

  「我的身體很習慣這種藥物,所以效果不會太明顯。」他望著她淡淡道。他的這具身體,對於藥物,不管是毒藥還是麻醉,都已經有了相當的免疫。

  她盯著他,試圖從他的眼眸中讀取信息。沒有任何的不安,他的表情閒適地過度。

  「你是故意的?」她突兀地開口道,畢竟在此之前,她的一切行動顯得過於順利。

  「只是想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舉動。」他不甚在意地說道,彷彿眼前的狀況對他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根本就是在拿命開玩笑。楚小橘死瞪著鳳黯。如果她剛才發出的不是麻醉針,而是置人於死地的毒針,或者她現在拿把刀,在他的心口上補上一刀的話,他壓根就沒有活命的機會。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任由我搓揉捏扁。」這樣的男人,需要別人給他一個教訓,「如果我想要你的命的話,你根本就無力反抗。」

  「你會嗎?」黑色的眼珠,折射著月光,上面有她的影像。

  好吧,她是不會,「就算不要你的命,我也可以要了你的人!」她單手撐著床沿,垂下頭,視線直視著他,同時另一隻手輕佻地勾著他的下頜,「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有多誘人嗎?哈哈哈!」楚小橘三八兮兮地笑著,一時之間,簡直猖狂得可以。

  現在這樣的情況大抵是可以被稱之為調戲吧,想想從小到大,她還真沒幹過調戲這檔子事情。不過任何事情都可以從頭學起,沒準她還真有當採花賊的天賦哩。

  他盯著她,沒有說話。奇怪的女人,總是會讓他感到意料之外。

  她的手已經在他的臉上亂摸一氣,然後解開了他衣服上前兩顆的盤扣。很漂亮的鎖骨,漂亮到性感的地步,卻一直被他的衣服所包裹著。

  「你好香。」她的臉湊近他的身體,聞著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熏香氣息。唉,真是的,一個男人居然也能香成這樣,實在是打擊她身為女人的自尊啊。她的手劃過他的長髮,來到了他平放在床上的雙手上,他的手指纖細修長,精心修整過的指甲,比起普通女人的手,更加讓人流連。

  「你說,我究竟該怎麼『疼愛』你呢?」楚小橘扮著色中餓鬼道。不知道女人調戲男人,吃虧的究竟是女還是男。

  鳳黯沉默依舊,只是直直地盯著楚小橘。

  拜託,如果他繼續這麼看著她的話,她幾乎都快下不了手了。直覺地用手遮住了他的雙眸,她朝著他的臉頰上嘖嘖有聲地親了幾下。反正他現在就如同布偶一樣隨她擺弄。現在不親,更待何時。多年之後,她還能對著子孫說上一番她今天的「光輝歷程」呢,畢竟他的美,在男人中絕對少見。

  「你——要我?」他的聲音,涓如流水,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噶?她猛然地抬起頭,她最初的本意只是想來給他一個機會主義教育,卻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她,「別說你想要收費。」她絕對會一毛不拔的。因為她的右手依然遮蓋在他的雙眸之上,所以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

  「會要我的人並不多,你真的要我嗎?」他的唇,讓人心魂蕩漾。耳邊,依稀有著女人瘋狂的話——你根本就不該被生下來,既然他連你都不要,那麼我還要你幹什麼!

  如咒語般的聲音,卻總是會在午夜夢迴之時,充斥著他的每根神經。

  「要又怎麼樣,不要又怎麼樣?」她盯著他的唇,感覺身體有些發熱。天,她什麼時候成了色女?從小到大,她最不屑的就是只會對著帥哥發呆的花癡女性了。

  「要的話代價是永恆,不要的話,代價則是生命。」修長的手指在暗處微微一顫,只不過她並沒有注意到——麻醉的效果,顯然已經快要過去。

  二選一的答案,而他現在則是讓她來選擇。

  「你要嗎?」他繼續道。

  魔魅似的嗓音,在喃喃述說著。而她,竟然會因為他的話,而有著一陣恍惚……

  是與否……她要他嗎……

  咻!一記鞭炮的聲響劃破長空,使得楚小橘猛然地回過神來。

  看來傑斐拉已經收工了,現在則是通知她可以撤退了。

  緩緩地把手抬起,楚小橘直起身子,直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鳳黯道:「任務完成,多謝你的一番配合。」而對於他剛才的問題,她拒絕回答。

  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眨,「你很忠於你的任務?」他亦沒有繼續剛才的問題。

  「只是遵守事務所的員工守則。」她聳聳肩,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張名片放在他的手邊,「如意事務所,包您萬事如意,如果以後你有什麼需要,歡迎前來惠顧。當然,根據今天你的配合程度,我會給你打個八折的。」這時候,做做生意,打打事務所的招牌也是必要的,「好了,不多說了,不然傑斐拉又要亂叫了。」轉過身,她朝著房間的門口處走去。

  「鳳黯。」他的聲音從她的身後輕輕地傳來,

  「呃?」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的名字。」他淡淡地解釋道,嘴角邊又掛起了那絲若有似無的淺笑,「在古時意為——烏鴉。」

  暗如烏鴉者,以血侍鳳。

  ☆☆☆☆☆☆☆☆☆

  清晨,陽光微灑。

  「鳳大人,實在抱歉,我昨天太大意了。」清淙整個人猶如敗犬,垂著頭,稚氣的臉龐上有著焦急與挫敗。昨天晚上,本是他守著莫法,卻因為大意而被人用麻醉槍射倒。當他醒過來時,莫法早已不見蹤影。

  黑色的長髮用著一條暗紅色的綢帶輕輕束著,鳳黯撩了撩額前的髮,一個簡單的動作,由他做起來卻顯得優雅無比,「並不是什麼大事。」清淙畢竟年紀還小,會有失誤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莫法它……」如果不是他的大意,莫法根本就不會被人帶走。

  鳳黯的手輕輕一揮,同時也代表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幫我去查名片上的人的資料。」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微微一彈,原本在他手心中的名片到了清淙的手上。

  「這是?」

  「你那天帶來的那女人的名片,明天這時候,你把查到的資料給我。」楚小橘,是她的名字嗎?橘色,橙色,雖然耀眼,但是卻並不透明。由幾種顏色的混合而產生,多變且美麗。

  「是。」清淙拿著名片,應聲道,「鳳大人現在就把莫法找回來嗎?」

  「不急,莫法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平靜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所想。

  「那鳳大人打算在這裡逗留到幾時?」清淙恭謹地問道。

  「可能會久一些吧。」他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望著窗外的大片綠陰。

  「流羽大人交代過,若是鳳大人打算在這裡多待上一段時間的話,」清淙頓了頓,朝著鳳黯望了眼,才繼續道,「希望鳳大人能夠參加一些宴會之類的活動。」

  「是指家族企業的應酬嗎?」頎長的身子處於光韻之中,即使是清淙,也忍不住為自己的主子所迷煞。

  鳳黯,烏鴉者,明明有的只是烏鴉的黑色羽毛,卻如同沾染上鳳凰的血般,在紅與黑之間徘徊。

  「流羽大人是這個意思。」定了定心神,清淙道。

  「檯面上的企業,一向不是由朱氏來負責的嗎?」鳳氏所掌管的事情,不過是在黑暗中安排死亡而已。

  「這……流羽大人沒有明說。」他只是負責傳話,「鳳大人,需要我代您拒絕流羽大人的要求嗎?」雖然流羽大人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對鳳大人而言又是很重要的人,但是鳳大人亦沒有聽從流羽大人的必要。

  「不必了。」鳳黯淡淡道,「流羽的意思,我會考慮。」

  也許偶爾處於光明之中,也不是太壞的事情。

  ☆☆☆☆☆☆☆☆☆

  新加坡蒼鷲集團總裁室

  60層的高樓,佇立在繁華地段,如同君王般地俯視著週遭的一切。

  辦公桌前,男人坐在真皮沙發上,利索的短髮與充滿男性氣息的臉龐,符合時下酷的基本定義。深邃眼眸微微抬起,男人右手的手指微微輕敲著桌面,對著站在他面前的女人道:「蘭,這次由你去中國和德鴻洽談關於開發新的電腦產品的事情。」

  「我去?」穿著一身職業套裝的女人挑了一下眉,嬌美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疑惑,像是對男人所提出的要求有些詫異,「你確定你沒有找錯人?」

  「我從來不會在公事上出錯,你的工作能力足以讓你擔任這次工作。」

  「是嗎?」女人聳了聳肩膀,嬌艷的臉龐上漾起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笑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鳳黯現在應該是在中國吧。」像是帶著挑釁似的,女人走到辦公桌前,兩手撐著桌面,壓低身子望著男人。

  朱流羽背輕靠著皮椅的椅背,手指優雅地交叉放在膝蓋上,「那又如何?」

  「難道你不怕我會去找鳳黯嗎?畢竟我們曾經是……」

  「你不會。」男人打斷女人的話,肯定地說道。

  「何以見得?」

  「你的自尊不會允許你做出那樣的事情。」或許該說,蒼氏家族中的人,往往把自尊看得比較重。

  「呵呵。」女人直起身子,掩面一笑,「若是我說我不在乎所謂的自尊呢?」鳳黯,自從那次之後,他們有多久沒見了呢?

  男人的臉色倏然變得嚴肅,「你想再傷害一次黯?」如果是的話,即使是她,他也不會輕易饒恕。

  「唉,何必那麼認真呢?開個玩笑而已。」女人撇撇嘴,攤了攤雙手故作無辜地看著男人,「好啦,我知道你一直以鳳黯的保護者自居。放心,我不會去動他的。」

  「這算是你的保證?」

  「……嗯。」女人微微地側著頭,像是在回憶著什麼,良久,她點著頭,「是保證,我——不會再去招惹鳳黯了,親愛的堂哥。」

  她……為什麼過了那麼多年,總是會偶爾想起那張冷淡得幾乎沒有表情的臉龐呢?沒有笑容,沒有悲傷,接受了她的愛,卻沒有同樣地回報她的愛。

  該忘記他的吧,但是……

  一絲苦笑溢出唇角,多想無益,畢竟,在18歲那年,她已經與她的鳳凰擦肩而過了。

  ☆☆☆☆☆☆☆☆☆

  她真的是不應該來,或者該說她怎麼到現在都沒考慮過離家出走呢?

  一大清早,在她還睡得朦朧階段時,就被她的老媽從被窩中拎出,直接拖著她來參加這場所謂的相親宴。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不來,不只過老媽嘮叨的本事堪稱一流,會嘮叨得她足以自殺謝罪就是了。

  眼睛盯著桌面,楚小橘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筷子。剛才在介紹時,男方叫什麼名字她根本沒注意,只記得,似乎是姓王。長得有些老學究的樣子,穿著一身古板的西裝。

  同樣是屬於懷舊派的男人,但是鳳黯就會讓人覺得妖媚,神秘的氣質,眸光中流轉的波動,穿著古典的服飾再適合不過……等等,她相親,想鳳黯幹嗎啊!

  「給我專心點。」母親在旁邊小聲道,同時用鞋尖踢了她的小腿肚一下。

  楚小橘癟了癟嘴,把頭抬高了幾工分。男方此刻已經講到結婚所要安排的行程以及未來家庭中她該如何相夫教子,滔滔不絕的大篇說辭,實在很像是在論文答辯,讓人不太好意思掃他的興。

  「哈……」她實在忍不住地打了個哈欠。昨天晚上三點才睡,她根本就還沒睡飽,「抱歉,我想去上一下洗手間。」她找著理由暫時開溜。若是再繼續待在這裡聽著對方的廢話的話,她八成會神經衰弱。

  飯店的洗手間分男女兩側,而中間的一塊空則是共用的洗手台。楚小橘沒有走進洗手間僅在洗手台的地方用冷水洗著本以乾淨的手。

  現在的她,需要用冷水來提提神。而她的眼睛大概也會如同熊貓般地頂著兩個大圈吧,畢竟她是今天凌晨2點的時候才睡,而7點的時候就被老媽拖起床,睡眠時間少得可憐。

  抬起頭,她望向了洗手台的牆壁上貼著的大塊玻璃鏡,仔細地研究著自己眼睛黑眼圈的程度。

  哎,真的有點嚴重耶,不知道要幾天才能恢復過來。如果她的眼睛有旁邊的那雙眼睛那麼漂亮就好了……旁邊?!

  猛然地轉過身,她望著站在她身後幾米處的人。

  一襲灰色的長袍,用著紅色,紫色和銀色三色絲線繡上了花飾的圖騰,點綴在右肩膀處的花式的盤扣精緻而雅意。長如瀑布的長髮被束在了身後,只有些許的劉海覆在額前。

  頎長的身子斜靠在大理石的牆壁上。很美的人,很優雅的站姿,幾乎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但問題是他……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楚小橘手指著鳳黯,直覺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顫抖——估計是太驚訝導致顫抖。畢竟她前幾天才夜闖過他家,而且還非法盜取了他的「財物」。

  「見到我你似乎很驚訝?」他的眼望著她,平靜得完全和她成反比。

  廢話,她當然驚訝了。尤其是她正處於相親宴受到「摧殘」,身心俱憊的時候,「你怎麼會在這裡?」尤其是他還穿著這一身誇張地要死的衣服。往來洗手間的人已經有不少人頻頻地注視著他們。

  他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直起身子,緩緩地走近她,「為什麼還沒有把莫法交給僱主?」

  「你去過事務所了?」楚小橘一驚,問道。自從傑斐拉把豹運回事務所之後,她就把豹關在籠子內,養在事務所後面的園子裡。

  「嗯。」他頷首。微長的指甲,在燈光的折射下,有些晶亮。他給了她三天的時間,但是她的行為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沒為什麼。」她定了定神道。既然豹已經到手了,理所當然應該交給僱主,只不過,心中卻總有個莫名的聲音在催促著她不要那麼快把豹交還,於是,她也就暫時養著豹了。

  想來她大概也有些動物情緣吧,畢竟這麼大的一頭豹,平時是很少見到的。

  「是嗎?」鳳黯淡淡道,「關在籠子裡的野獸,都很可憐。」輕柔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說,卻也像是在呢喃自語。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算可憐,她也不能把豹放出籠子,畢竟她自認為沒他的那份能耐,能把豹當貓狗一樣的馴服,「嘖,別說你想把豹要回去。」楚小橘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戒備,也許她早該考慮把豹交給僱主。

  他垂著頭,沒有回她的話,像是在想什麼。

  沉思中的男人,自有一股子的韻味,尤其是鳳黯這般艷美的男人,「那個叫清淙的男孩呢?怎麼沒有跟在你的身邊?」楚小橘扯著話題問道。

  「清淙自有他的事情要做,服侍我並不是他工作內容的全部。」現在的清淙,亦是以後鳳氏之姓的候選者。

  原來如此,所以她的耳邊才會少了小孩子的嘈雜聲,畢竟左一個鳳大人,又一個鳳大人的喊聲,實在會讓人有種走錯時代的感覺。

  「你來飯店是特意來找我的?」她盯著他懷疑道。畢竟他會出現在這裡,想來應該是找她的可能大些。

  若他真的是存心打算取回豹的話,她只有再次踹著傑斐拉去幫她搞定麻醉槍了。也許,那天晚上,她真的不應該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他的手邊。

  「是找你。」他答道。根據清淙調查的資料,這間事務所顯然不簡單,尤其是事務所的老闆居然還是東方家族的東方如意。比起事務所來,楚小橘的背景卻簡單得多了。

  一父一母一弟,很普通的家庭,與事務所的其他員工相比,她的背景或許是最單純的。

  這樣的背景,應該會很幸福吧……

  「有事?」

  「你忘記了嗎?你還沒有給我答案。」他的手輕掬著她的一撮發。散落在肩膀上的碎發,讓人無端地聯想起薔薇。

  「答案?」她愣了愣,反應不過來。

  血色的紅唇勾起了一絲淺淺的弧度,他盯著她,緩緩地開啟雙唇:「你要我嗎?」

  啪!腳底一個打滑,楚小橘險些摔倒在地,若不是面前的鳳黯右手迅速地摟住了她的腰,恐怕真的已經摔得面仰天,背朝地了。「你——」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道理可以印證在他的身上。

  「怎麼了?這問題很難回答嗎?」平靜的語氣,彷彿這對他來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

  「你向來都對女人說這些話嗎?」他的手臂貼在她的腰際,卻不會讓她感到反感。而且,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淡淡麝香,讓她覺得好聞得很。

  鳳黯微搖了一下頭,「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會要我的人並不多。」而現在,他給予了她一種選擇的權利。

  因為她突兀的舉動,闖進了他的世界。沒有道理的,他竟會如此特別地對待她。只是一種感覺吧,一種莫名地想更靠近她一些的感覺。這份感覺,以前和蘇蘭在一起時並不曾有過。

  他——該不會是「貪戀」上了她吧,楚小橘訥訥地想著,雖然如此設想好像有點厚顏無恥,畢竟他比她要美太多了,但是除了此類設想之外,她實在找不到別的解釋。

  「你是要還是不要呢?」他的頭湊近她的耳邊,近乎呢喃地問道,「要的代價是永恆,不要的代價是生命,選擇權則握在你的手上。」而一旦做出了許諾,便不允許以後的背叛。

  要或不要——「你想和我上床?」楚小橘直白地問道。沒談過戀愛並不代表清純無知。

  他盯著她,嗤笑一聲,而後別開頭。

  「有什麼不對的嗎?」他的表情,像是她說了一則笑話。

  「我對你沒有慾望。」他的手劃過她的面頰,落在了她的雙唇之上。他不是禁慾主義者,只是沒有女人可以讓他燃起那份熱情,即使現在懷中所抱著的是她,依然不會讓他產生衝動。是冷感嗎?或許是或許不是,他並不想深究。

  「沒有慾望?」

  「是,所以,即使我現在抱著你,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的。」因為他根本不懂得該如何愛人。

  也就是說是她自作多情了。雖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但卻又隱隱有份失落。唇上有些發燙,是因為他手指的關係吧,楚小橘直覺地想要往後退開,卻因為置於腰上的手,而無法行動自如。

  「那為什麼你會選我?」她開口問道。他的選擇,根本毫無道理可言。還是說,這根本只是他的一個玩笑。

  「因為你是第一個會把我壓在身下的女人。」鳳黯緩緩道。她做出了那樣的事情,而他,卻沒有要了她的命。

  「……」楚小橘有種想口吐白沫的衝動。看來真的是她那天「玩弄」他玩弄得過火了。

  「你的回答呢?」

  「不回答可不可以。」她乾笑一聲。他已經被她的直覺歸為「危險」級別,能夠不招惹就盡量不招惹。

  「二選一,你只能答,不過我可以給你考慮時間。」他鬆開了環著她腰的手,往後退開一步。也許在心底深處,他真的希望被某人所擁有吧。

  哦,那還真是謝謝他了。她朝著他翻了白眼,卻發現他準備離去。

  「等等,你要走?」若是的話,也許可以讓他掩護她離開飯店,畢竟這場相親宴她實在是不想繼續下去。

  「你是想避開什麼嗎?」他向是看透她的意圖似的。

  「沒錯,你說對了。」楚小橘老實地承認道,「怎麼樣?幫還是不幫?」

  「好。」紅唇輕吐出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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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3:07
第四章

  碎石擊入湖中,

  泛起陣陣漣漪,

  如水般的感覺,

  在逐漸蔓延。

  總算是暫時脫離了飯店了。只是不知道老媽等會在知道她逃跑的事實之後,會發顛成什麼樣。看來這幾天少往家裡待,省得成為炮轟的對象。

  坐在黑色的賓士車中,楚小橘揮了揮額頭上的汗珠,「剛才謝了,這次我欠一個人情,以後如果你有事情來需要我們事務所的話,我會給你打七折的。」她的優惠更高了一層。如果剛才不是他領著她從飯店的後門走出來,她恐怕會浪費不少時間來找後門。

  「我只相信自己的能力。」鳳黯開著車淡淡道,鳳氏的教育就是以自己的能力來守護家族,而非是靠外在的力量。

  「但是沒有人是萬能的吧。」

  「即使那樣又如何?」

  「……」楚小橘頗有無語問蒼天的感覺,算了,反正說了也白說,他的這票生意顯然是拉不成的,「對了,你餓不餓?」她換了個話題問道。從早上起床到現在,她根本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剛才在相親宴上,她也只不過是喝了幾口飲料而已。

  「你餓了?」他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

  「是啊。」她的胃幾乎已經在哀號了,「我現在只想吃麥當勞。」

  ……

  20分鐘後,坐在市內的某家麥當勞餐廳中,楚小橘訥訥地望著已經在啃雞翅膀的鳳黯,開始極度後悔自己的這一提議。

  他這一身奇異的穿著,以及他那美得幾乎可以稱之為妖艷的容貌,已經讓他閃光燈最中心的亮點,而她,則無可避免地受到餘光的波及。

  手指的擺動,手肘的微抬,以及決不發出一點點聲音的吃相,即使是這種類似原始人抓著吃東西的動作方式,他都有本事做到優雅高貴猶如,像在吃法國大餐一樣,電視台不來找他當明星,實在是可惜了。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她只查出他是蒼氏家族中的人,而至於別的,則全是謎團。

  蒼氏家族,原為中國的一大家族,在清末的時候移居海外,從台灣經新加坡,最後以美國為版圖開創事業。在經過了近百年時間的交替,家族之中早已充滿了各種姓氏。而其中,以蒼、鳳、朱三姓為首。蒼、鳳二姓的人絕少接觸外界,蒼氏家族的企業幾乎都是由朱氏的人在掌管著。

  「在想什麼?」如天邊浮雲般的輕柔嗓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在想你實在不適合這裡。」楚小橘盯著鳳黯,老實地答道,「我這幾天總在猜,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你猜到了嗎?」鳳黯拿著紙巾擦拭著雙手,側著頭粲然一笑。

  「猜不到,也查不到。我惟一知道的信息只有你是蒼氏家族的人這點而已。」她看著他掀起的嘴角,知道這個答案已經在他的意料之中,「網絡上對於你們家族的評論不少,尤其是在金融網站上,更是多得不勝枚舉。」她撇了撇嘴道。

  「是嗎?」他不甚在意道,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是啊。」她頓了頓,「其中有一條信息很有意思,只不過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嗯?」他微一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凡是蒼氏家族之外的人,見到鳳氏,很少有人能夠活命。」她邊說著,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頎長的身子一僵,黑色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如果是真的呢?」他垂下眼簾,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呵,她能查到這點,他該說佩服嗎?

  「你是說……」

  「鳳姓的人,通常都會剷除對家族不利的人、事、物,當然,也包括了人命。」清雅的聲音,如涓涓溪流,在妖媚地呢喃著……「怕嗎?」他問著她。

  「怕……才怪!」楚小橘吐了吐舌頭,「一來我不認為你會要了我的命,二來我也不會給你機會要我的命。」

  很聰明的回答。「你——也許和流羽有些像呢。」他盯著她,像在回想著什麼似的說道。

  「流羽?」她怔了一怔,很難得從他的口中聽到一個陌生的人名,「他是誰?」雖然明知道這個人和她根本毫無關係,但是卻不知為何,想要知道。

  「保護我的人——從我15歲的時候開始。」

  保護?他會要人保護他嗎?他給她的感覺仿若是黑夜中的鳳,這樣的男人,有誰能夠傷害得了他,又有誰能夠以他的保護者自居呢?

  「如果沒有流羽一直在我身旁保護著我的話,恐怕在我那時候失戀的時候,根本沒有辦法快速地振作吧。」他的表情,像在講著別人的故事。

  「你失戀過?!」楚小橘咋咋舌,比起知道有個叫流羽的保護他,他失戀的事情更讓她詫異。

  他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你很愛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她小心地開口道。從沒想過,他也曾經失戀過。或者該說,她根本就沒有想過他曾經談過戀愛的事情。是啊,以他的長相,以及蒼氏家族人的身份,就算曾經談過幾次戀愛也不奇怪啊。

  「我不知道。」鳳黯想了想道,「她是第一個提出要和我交往的女孩,3個半月後,也是她提出分手的。」因為蘇蘭曾經許諾過會愛他,而他想要被愛,所以他們交往。但是蘇蘭並沒有做到她所說的話,她依然是沒有辦法堅持愛他。

  「對方先提出分手的?為什麼?」很難想像,會有女人對他提出分手。

  「她說沒有辦法再繼續愛我了。」他輕垂著眼簾,嘴角勾起著一抹弧度,「你說,人的誓言,是不是很容易破呢?」

  楚小橘有些怔忡,他的這張平靜的面孔,即使帶著微笑,卻讓人覺得是面具。

  所以,他會問她的話,是「你『要』我嗎」?而非是「你『愛』我嗎」?

  或許他是害怕再失去吧。

  在以愛為名之下的東西,他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再次擁有。

  ☆☆☆☆☆☆☆☆☆

  「小橘,還沒把豹交給僱主嗎?」嬌媚的聲音響起在如意事務所,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用回頭,楚小橘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華秋。

  「正在考慮中。」她悶悶地說道。連她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把豹交給僱主。吳太太已經來過電話催問了,而她卻一再地推脫。是因為鳳黯的關係嗎?還是……

  「這還考慮?」對桌的傑斐拉把頭轉向了楚小橘,「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20萬。」畢竟那麼重的一頭豹,是他豁出全部力氣背回事務所的。

  「知道啦。」楚小橘揉了揉額角應道。豹的事情真是越想越頭痛。

  「唉,其實晚些把豹交給僱主也好,至少可以多看看鳳黯。」華秋輕彈著手指,嫵媚一笑,無限風情立時顯現。

  「你又有研究的興趣了?」傑斐拉拋了個白眼給華秋。這年頭的女人一個比一個恐怖,尤其是眼前的這名姓華名秋者。想當初他剛進事務所的時候,也曾經經過她慘無人道的研究,那經歷簡直讓人畢生難忘,只希望她即將要研究的下一個男人過得別太慘。

  「有點。」華秋坦誠不諱道,「不過那人想要研究的人恐怕是小橘吧。」這一點她看得明白,畢竟男人她見過的太多了。

  「那是你眼花了。」楚小橘撇了撇嘴在旁接口道。

  「哦,我倒不覺得。」她的直覺一向準得驚人。

  「我不是美女。」無關乎自卑作祟,她只是實話實說。她都已經24歲了,早就過了在意容貌的青春期。鳳黯已經說過,他對她沒有慾望。像他那樣的男人,如果說了,就絕對不會說假話。

  華秋單手撐著辦公桌面,「美麗和興趣並無直接關係,鳳黯的美貌已經足以讓任何女人站在他的身旁失色了。」即使是她,對著鳳黯的容貌,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那又如何。」楚小橘挑挑眉望著華秋,她不以為這點和她有關係。

  「你對他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好奇心每個女人都有,華秋當然也不會例外。

  「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楚小橘停下了手中的筆,整個人背靠著竹椅問道。

  「當然是實話。」

  「實話就是——有興趣。嚴格點來說的話,是我只對他的『美』色有那麼一點點的興趣。」鳳黯的容貌,很難不讓人把目光投駐於他的身上。

  華秋不由得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膚淺了?」不過卻也說得直白。小橘的這點個性她還是頗為欣賞的,說話絕不會做作扭捏,有什麼就說什麼。

  楚小橘攤了攤手,「我向來就是這麼膚淺的。」人看人,向來都會受到視覺的影響,外表有時候往往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至於內在如何,則是相處久才會明白的事情。

  「容貌並不代表一切。」華秋的話,自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不過也不能說什麼都不代表吧。」

  「小橘,我只是覺得,鳳黯會是適合你的男人。」那樣的男人,如果真心愛一個女人的話,會是傾盡生命來愛的。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往往就是這種狀況。

  「感覺有時候不一定會准。」她和鳳黯現在的關係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並不愛她,卻給了她一道選擇題,而她,也「應該」不愛他,卻不由得要去解這道選擇題。至於為何要說是應該,則是因為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討厭鳳黯嗎?她絕對沒有討厭。

  那是愛嗎?卻沒有到這程度,或許該說,連自己是否喜歡他都還不是很確定。

  想想,有時候越簡單的題目,往往越難解答。

  而時間,也許會說明一切。

  ☆☆☆☆☆☆☆☆☆

  「鳳大人,您的茶。」

  「嗯。」修長的手指接過白玉瓷的茶杯。

  「鳳大人,這是今天的報紙。」

  「嗯。」報紙赫然出現在了辦公桌上。

  「鳳大人,這是妖雪大人昨天用傳真機傳過來的資料。」

  「嗯。」又一份文件擺上。

  喂,喂!這是什麼狀況啊!「拜託你們,不要太過分了!」一隻手猛拍著桌面,楚小橘忍不住地爆發道。士可忍,孰不可忍。這裡是如意事務所,而非是他的別墅。難得事務所裡沒什麼人在,但是現在她的耳朵卻得受他們這份騷擾。

  「哇,你怎麼可以對鳳大人如此無禮!」這廂楚小橘在猛拍桌子,那廂清淙已經在哇哇大叫。

  無禮,哈,還真說對了。不過她不是只對鳳黯無禮,而是對他們兩個都無禮!「他是你的鳳大人,不是我的鳳大人。」手指一抬,楚小橘直指著一派悠閒的鳳黯,「你們要說話麻煩回你們自己的別墅,別在這裡妨礙我工作。」

  「鳳大人肯駕臨這裡是你的榮幸!」輸人不輸陣,清淙已經在扯著嗓子喊了。雖然連他自己都奇怪,鳳大人為什麼一定要待在這個破爛事務所裡。

  「清淙。」棉絮般的嗓音輕柔細膩,卻讓爭執暫時停了下來。

  「……鳳大人。」

  「你先去後面看一下莫法的情況吧。」鳳黯淡淡道,打算暫時支開清淙。

  「可是……」清淙微微皺了皺眉,起碼該讓他教訓一下這個無禮到極點的女人吧。

  「去。」輕柔的嗓音加重了些微的語氣,使得清淙怔了怔。

  「是。」即使是再不情願,他還是老實地離開。

  偌大的辦公廳,只剩下楚小橘和鳳黯兩人。

  「你究竟有什麼打算?」楚小橘盯著鳳黯問道。

  「嗯?」他側過頭望著她,挑了挑左眉。

  「為什麼這麼頻繁地來事務所?」一個星期,他已經來了三次了,頻繁到讓她起疑。

  「只是想看看莫法而已。」鳳黯輕彈著手指,說著理由。

  她似是懷疑,「只是那麼簡單?」

  「不然你以為還應該有什麼嗎?」他輕抬眼眸反問道。

  總不見得讓她問,他是不是特意來看她的吧,這種話,就算楚小橘臉皮再厚也問不出口,「你打算再把豹要回去?」雖然豹是她從他那裡偷運出來的,若他真的想拿回去,對他而言應該簡單得很。

  「暫時沒這打算。」他回答道。

  「那以後呢?」

  「以後的事情,自然以後才知道。」莫法似乎是他和她之間惟一的聯繫,也許他之於她,也等於莫法之於他吧,答案只有兩種,要與不要。

  而她,會要他嗎?要他這個曾經沒有任何人想要的人?

  切,白問!翻了翻白眼,楚小橘打開電腦,輸入電腦的密碼,十指快速地敲擊著電腦上的鍵盤。

  黑色如玉的眼眸輕輕垂下,鳳黯舉起瓷杯,啜著杯內的清茶。茶之於味,先苦而後香淳。讓人足以細細品味,「你在查我嗎?」他瞥了一眼她開啟的電腦屏幕,現在的她,已經侵入了蒼氏家族的資料庫,顯然是想要破解密碼,調出他的資料。

  「不可以嗎?」楚小橘頭也不抬地答道,十指翻飛。只有20秒的時間了,若是這一次還破不了的話只能下次再侵入了。畢竟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被程式追蹤。

  想想她也真是大膽,居然在蒼氏家族的人面前侵入他們的資料情報庫。有些挑釁,有些無意識地競爭,不過直覺地,她認為鳳黯不會把這事告訴別人。

  「只要你能夠查得到的話,我無所謂。」鳳黯若有似無地笑道。關於他的一切資料,身世,她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他,他也沒有主動告訴過她。不過若是她真的開口問了,他會說嗎?答案是——會。沒有道理的,他並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哼哼!」她輕哼兩聲,同時電腦的屏幕跳回了桌面狀態。破解失敗,蒼氏家族的情報庫密碼程式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嚴密,「你早知道我查不到?」

  「你的能力已經很不錯了。」他如實地評價道。

  但是依然沒辦法破解。她皺了皺眉頭,轉過頭,打量著他。既然從電腦上查不到他的資料,那麼她乾脆從他身上找資料好了。

  抬起手,她已經摸上了他的臉頰,「你不介意?」因為他並沒有閃開她的手。

  「如果你想的話,我不會介意。」很少有人會如此地碰觸他,而他,對於她這樣的碰觸,不會厭惡。

  這樣的眉、這樣的眼、這樣的唇,他實在是美得讓人窒息。而她在他的面前,再怎麼樣也無法避免地會流於膚淺一類。

  也許心中想要迴避他,因為他屬於「危險」,然而現實中卻又接近他,因為他的「美貌」,如果一定要說除了容貌之外的,可能是他的那份從容和寂寞吧。不過說是從容,卻更像是平淡,平淡得沒有思緒。

  百鳥之王的鳳,會依戀於凰,而他,就如同他自己所言的烏鴉,靜靜地待在黑暗之中——即使,他頂著鳳之名。

  「真想知道,究竟什麼事情,會讓你的臉色大變呢?」對於這點,她好奇。他的臉上,總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淺淺的笑,卻絕不是發自內心。對他而言,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微勾起,讓人分不清真假。

  「我自己也想知道呢。」鳳黯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抬著眼眸。她的手,平貼在他的頰上,有著一份暖意。

  「為什麼你總是可以那麼從容。」

  「因為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驚訝。」自小的訓練,作為鳳,他的情緒已經越來越驚不起波瀾。

  楚小橘收回手,整張臉湊近鳳黯,讓彼此的視線互相平視著,「鳳黯,你有愛過人嗎?」她突兀地問道。他剛才的回答,竟然讓她有一瞬間的心痛。彷彿是一個沒有任何感覺的人才會做出的回答。

  他曾說過,對於他以前的女朋友,他不知道是否存在「愛」。那麼除了那人之外呢?他曾愛過嗎?

  「愛?」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

  「怎麼?」

  「愛對於鳳氏的人來說,是件奢侈的事情呢。」因為奢侈,所以鳳氏中的人,絕少會有去嘗試「愛」這一字眼的。

  華美的字眼,背後總是需要沉重的代價為鋪墊。把自己的身與心同時奉獻給一個人,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呢。而這樣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

  「我問的不是鳳,而是你!」她直直地盯著他,鳳是蒼氏家族的,而她所想要問的,則是他自己。

  血色的紅唇微微一抿,鳳黯整個人一怔。她所要問的不是鳳,而是他嗎?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心底有著震動。即使只是一瞬間,他也如她所願,失去了那份從容。她——讓他驚訝。

  緩緩地鎮定著情緒,他垂下了眼眸。

  「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懂怎麼去愛人。」

  早已經是注定了的事情。他不會愛人,所以,也無法得到別人的愛。

  ☆☆☆☆☆☆☆☆☆

  不懂得怎麼樣去愛人嗎?為什麼她總覺得鳳黯在說著「愛」這個詞的時候有種濃濃的悲傷。悲傷——她竟然會對鳳黯用上這個詞。

  所以——她危險了!腦子中的警鈴在告訴她,若是繼續和鳳黯相處下去的話,她對他的感覺,可能會變得連她自己都不認識。

  莫名地,她會為他心疼,會想要撫平他的那份悲傷。所以,她決定要——

  「喂,吳公館嗎?我想找吳太太。」那只豹是差不多該交給僱主的時候了,畢竟,光是每天提供必要的食物就害得她的荷包迅速「瘦身」。

  「啊,你找太太嗎?」電話另一頭有聲音傳出,大概是吳家的傭人吧。楚小橘暗自猜測著。

  「啊,真不巧,太太臨時有事,可以請你留下姓名嗎?」

  「好,我是如意事務所的楚小橘,若是吳太太回來的話,請讓她盡快聯絡我。」楚小橘說完,準備要掛上電話。

  「等等,是楚小姐嗎?」對方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詫異。

  「嗯。」

  「太太有吩咐,若是楚小姐打來電話的話,就和您說一聲,豹請您先寄養著,錢到時候會一併支付給您。」

  噶?「要寄養在我這裡?」吳太太之前不是說得挺急的嗎?

  「是啊,太太是這麼吩咐的,楚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因為吃驚,所以使得楚小橘忘了去想,為什麼吳太太會知道她已經把豹找回的事實。

  ☆☆☆☆☆☆☆☆☆

  月,皎潔無暇。但是在人世間,又有多少東西是無暇的呢?

  頎長的身子站在落地窗前,黑色的眸子望著窗外的月。

  今天呵,是「她」離開他的日子,直到臨死的時候,「她」都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用著尖銳的語氣對著他不停地說:「你不會得到愛的,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得到愛的。你不會去愛上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愛上你……」

  是賭咒吧,「她」把這份賭咒加諸在了他的身上。儘管他依然活著,但他所有的快樂,卻在他出生之時就全部消失殆盡。

  「鳳大人?」相對於鳳黯的佇立不動,在一旁的清淙忍不住地開口道,「您在想什麼事情嗎?」

  事情?鳳黯輕垂了下眼眸,是吧,在想著一段往事,一段陳舊的往事,「清淙,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輕輕地開口問道。

  「知道,是鳳大人母親的忌日啊。」清淙答得自然,「您是在想您的母親嗎?」

  「嗯,是在想著她的事情。」

  「大人的母親一定是個很值得人敬佩的人吧。」不然就不可能生出鳳大人如此傑出的人。只不過,清淙並不明白那些往事。很多事情,他也僅僅是憑著表面來猜測。

  「值得敬佩?」鳳黯轉頭回望著清淙。為什麼,此刻他竟有種想笑的衝動?「她」是嗎?那個把所有的不甘都反射到他身上的女人。

  「難道不是嗎?我覺得鳳大人應該很懷念您的母親啊。」有好幾次,他都曾看見鳳大人一個人出神地望著放在三樓房間中的那張巨大的油畫。

  畫中的人,即使沒有任何人和他說,他也知道那是鳳大人的母親。畢竟,那張絕美的容貌,和鳳大人有著八九分的相似。

  「清淙,你先去睡吧。」揮了揮手,鳳黯屏退了清淙。

  長長的黑髮微微揚起,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

  生下了他的母親,卻有告訴他絕對得不到愛的母親,這樣的母親,他懷念嗎?

  「也許……我真的懷念你呢,母親。」一聲歎息,從口中悄然逸出。

  ☆☆☆☆☆☆☆☆☆

  「阿橘,記得要關好門窗。」樓下,楚母扯著嗓子再一次地叮囑道。

  「知道了。」楚小橘趴在二樓的窗口前,同樣扯著嗓子道。

  「記得要小心小偷。」

  這……小偷登門,可憐的只會是小偷而非她。

  「媽,你們可以走了啦。」楚小橘揮了揮手道。老爸公司裡組織活動,限帶一名家人。於是乎,老爸帶著老媽,準備去度他們的第N次蜜月。

  而小弟平時都住在學生宿舍,所以自然只有她一個人看家了。

  「那我和你阿爸去了,晚飯你自己找點東西吃。」楚母在樓下仍不放心地叮囑道。

  「好。」反正冰箱裡多的是速凍食品,水裡煮一下就OK了。

  以上,是三天前的對話。

  拎著皮包走進家門,楚小橘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是老爸老媽出去旅遊的第三天,她也吃了三天的速食了。而惟一的好處是,當兩老開心地走了,她的耳邊,也終於少了老媽催婚的叨念。

  晃進了廚房,楚小橘弄了碗速凍湯圓餵著自己的肚子。真是想不通,老媽為什麼一定那麼堅持要她早點嫁人呢?彷彿她現在嫁不出去,以後也沒人要了。

  其實她也並非沒人要,最起碼,鳳黯就要她,只不過,鳳黯「要」的定義,值得商榷。更確切點來說,是想讓她要他。

  你要我嗎?

  頭一次,有男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要他,她不覺得自己要得起;不要,她也不明白他所說的生命是何意思,還是說,如果她不要他的話,他會要了她的命?

  打開熱水器,她把整個人泡進了浴缸,難得有時間,做一下泡泡浴來放鬆全身。一團團的泡沫在她的身旁時起時沉,也只有此刻,她才覺得自己仍然像是青春期的時候,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有王子來接她去美麗的城堡。

  只不過,人會長大,而幻想依舊僅僅只是幻想,鏡中的自己,一頭半長不短的黑髮,濃眉大眼,顯得太過英氣,麥色的肌膚,是長期學武的結果,和美白細膩注定無緣。

  如果自己如果上圍能夠發育得好點,也許她看上去會多少有些女人味吧。楚小橘低頭望了望自己足以稱之為乾癟的身材,隨即自嘲一笑。

  如果以後她真的愛上某個人的話,那麼那個人必須是真正地愛著她的,心靈的契合比任何都重要,但是能撇開表面的男人又有幾個呢?她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又怎麼能要求別人呢?

  穿上了乾淨的睡衣褲,楚小橘走出浴室。在家裡,她向來喜歡穿著睡衣褲到處晃,自在而舒適。

  喀,浴室的門被打開,才想去打開電視機,卻發現已經有人坐在了她的書桌前。

  長長的淺色長袍,以及那一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長髮,即使只看背面,楚小橘也知道對方是誰。

  是鳳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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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3:28
第五章

  擁著你沉沉入眠,

  全身被暖意所保衛,

  即使在黑暗之中,

  也可以看得見陽光。

  「你怎麼會來我家?」看著坐在書桌前的鳳黯,楚小橘定了定心神問道。

  鳳黯站起身,轉頭望著楚小橘,「突然有點想見你。」

  長長的黑髮,沒有束起,而是任由其披散著。

  「突然?」她挑了挑眉,走到書櫃旁的小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了一罐橘子汁逕自喝著。一段時間下來,她已經對他的「神出鬼沒」從驚訝到麻木。只小過,來她家,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你的小護衛清淙呢?知道你來這裡嗎?」

  「他不知道。」

  哎?她可以想像到清淙在發現他的鳳大人不見之後,會急成什麼樣。走到床邊,她雙腿盤膝地坐在床上,「你不怕他擔心?」畢竟最近她發現清淙的嘰喳聲可以比擬麻雀。

  「他該開始學會應付。」鳳黯輕語道,同時拿起了放在書桌上的相框看著,「這是你的全家照嗎?」四張燦爛的笑顏呈現在他的面前,其中的小橘,要比現在年少些。

  「嗯,我大一考進大學的時候拍的。」楚小橘瞄了眼相框,點點頭道。

  「真是有種家庭的感覺呢。」聲音與平時有著一絲異樣。

  他——真的有一點點的不一樣!「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她敏銳地問道。

  「沒什麼,只不過是突然有點感歎人的生老病死而已。」他放下相框,嘴角所浮現的,依然是那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可以活到31歲,卻無法活到51歲,你說,人有時候,是不是真的很脆弱。」脆崩得簡直不堪一擊。

  在留下了鐫刻在他腦海中的話之後,消失得如此徹底。

  「是誰?」她知道他在說著某個人。現在的他,與平時相比有些異樣。

  「我的母親。」嘴角的那絲笑意,依舊不曾減過。只足眼眸之中,卻是一份沉沉的落寂,「今天是她的祭日,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會是51歲。」而他,不知為何,只想要見到她。或許是胸口太沉悶了吧,想要抒發出來。

  「你……」她一時噤住了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在同情我嗎?」他盯著她,讀出了她眼底的意思。

  「如果是呢?」她承認道。現在的他,像是受了傷的人般,停駐在她的面前,讓她忍不住想要呵護。

  「那麼我會讓你收回你的那份同情。」他緩步走到她面前,「我和我母親的感情並不好,或者該說,從我出生之時起,我就已經被母親捨棄了。從小,在我的世界中,就只足那些沒有生命的東西。我對她活著時候的印象甚至模糊到了連自己都記不住的地步。」惟一記得的或許只是他的這張臉和「她」相像吧。至少從她遺留下來的那些照片以及那副油畫來看是如此。

  「你知道嗎?我的這張臉很像我母親呢。」他的手撩開了覆在面上的髮。這張「她」所討厭的臉龐,卻跟了他整整29年。

  「你的臉……像你母親?」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他的面龐。她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母親年輕時會是何等的美艷。就算是死的時候,也只有3l吧。連衰老都不曾讓人看見過。

  「對,很像,所以她選擇捨棄,因為這不是她所愛男人的那張臉。」遺傳基因的神秘,讓人無法由自己來做選擇。

  「你在哭嗎?」她竟然有股衝動,想撫去他那看噗見的眼淚。

  「我沒有哭。」他甚至可以在嘴角扯出一抹笑來,「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不然也不可能在我15歲的時候被家族選為鳳氏的人了。」因為鳳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整個家族,所以堅強是必須的。

  「選?你難道不灶一開始就姓鳳的嗎?」

  「在家族中,鳳和朱都是賜姓,一旦選上了,就勢必要守護家族。」

  所以他才會猶如帶著一張假面具般,即使在笑,卻無法讓人感受到他的任何笑意。

  楚小橘抿了抿唇,把手覆在了鳳黯的手之上。

  「鳳黯……」

  「嗯?」她的聲音,像在朦朧中傳來。

  「你說過,你的名字是烏鴉的意思。」她記得他在對她說出她名字的時候,曾這樣解釋過。

  「是烏鴉。」暗如烏鴉者,以血侍鳳。

  「那你想聽烏鴉的故事嗎?」

  「烏鴉的……故事?」

  「就是在很久以前,在森林之中,鳥兒並不會唱歌。當有一天,從很遠的地方飛來了一隻會唱歌的雲雀,她的歌聲那麼委婉動聽,感動了森林裡所有的鳥。於是,鳥群讓雲雀教它們唱歌,雲雀答應了。」楚小橘頓了頓,望著鳳黯,繼續道,「於是一時之間,森林之中,所有的鳥都在學唱,惟獨烏鴉沒有去學,因為沒有鳥兒通知它。一身漆黑的烏鴉,總是喜歡獨自站在樹梢之上,瞭望著森林遠處的景色。森林之中的歌聲每天都在響起,烏鴉知道別的鳥兒在學唱,但是,它依然還是重複著它以前的生活,每天不停地瞭望遠處的景色。」

  「所以烏鴉到最後都不會唱歌。」他低低一笑,說著結論。

  「雖然不會唱,但是我以為,烏鴉應該比任何鳥都渴望唱。」她對著他認真道。這個故事,是在她小的時候,奶奶曾在她的床頭說給她聽的。如今,她想要說給他來聽。

  深邃的眼眸盯著清澈的雙瞳,良久,鳳黯緩緩地垂下眼簾。剛才的她,竟然讓他覺得自己彷彿被看透了一般,「也許真的如此吧。」他——也曾渴望嗎?

  「想哭嗎?如果要哭的活,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一下。」

  她難得慷慨道。

  他輕輕地靠近她,卻並沒有如她預計般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現在的你,真的讓我很想要擁有。」他的聲音,如優雅的低徊、如妖媚的呢喃,也如可愛的玩笑。

  「你說過你對我沒有慾望的。」心陡然一震,她沉迷於他的音色之中。

  「是無慾。」只是現在,他卻不那麼肯定了。他對她有慾望嗎?如若沒有,又怎麼會如此地想要擁有她呢?手緩緩地摟住了她的腰,「你給我種異樣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感覺也漸漸加深,但我卻不知道那感覺該是什麼。」

  楚小橘的臉已經不可抑制地快速變紅,「你……究竟想幹嗎?」如果他的手一直這麼曖昧地摟著她,難保她不會一個色心大發,把他壓在身下。

  「只是覺得這樣,你似乎就會屬於我了呢。」輕輕地、柔柔地、淡淡地,他述說著。而唇,吻上了她的眼……

  原來不懂得如何去愛人的人,亦會想要擁有某樣東西。

  ☆☆☆☆☆☆☆☆☆

  肅靜的會議室中,一份份資料在各個主管的手中傳閱看。

  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新來分公司的蘇蘭,卻顯然不止是三把火而已。起碼,這把火已經燒了有兩個禮拜了。

  工作嚴謹,幹練,是公司上下全體對於她的評價。

  女強人般的作風,在無形中氣勢往往壓過許多男人。

  「這是策劃部制定出來的合作計劃表,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打算就照著這個計劃表來進行合作案。你們的意見呢?」蘇蘭環視著辦公室內的眾人。

  「可以。」

  「沒有問題。」

  既然經理都已經心裡有譜了,眾人封封附議著。

  「那好,既然沒問題的話會議就此結束。」合上手上的宗卷,蘇蘭站起身子,朝著會議室外走去。

  「蘇經理。」秘書林姐尾隨著蘇蘭走進經理辦公室。

  「有事?」

  「是這樣的,下個星期德鴻企業有一場晚宴,早些時候已經發來了邀請函。我想蘇經理是這次合作案的負責人,由您來參加,或許會比較適合。」

  「德鴻嗎?」蘇蘭的眉頭微微一皺。

  「還是說經理想要推掉?」

  「不用,等會記得把邀清函放在我桌上。」

  畢竟,她來這裡是為了工作。

  ☆☆☆☆☆☆☆☆☆

  鈴!刺耳的手機鈴聲在床頭邊響起,驚醒了沉睡在床上的人。

  好吵!懶得睜開眼眸,楚小橘直接用手在床頭櫃上摸索著手機。該死的,到底是誰一大早的打手機啊。老爸老媽去旅遊了,不可能是他們;小弟在學校上課,也不可能;至於事務所的那幫人,更不可能在清晨打她手機。

  「喂,本人正在睡覺中,行話快說。」她拿起手機,語音模糊道。若是對方沒有所謂的重要事情的話,她非扒了對方的皮不可。

  「鳳大人是不是在你那裡?」稚氣的聲音,摻雜著焦慮與不安,正在手機的另一頭大聲地喊著。

  鳳大人……模模糊糊的意識開始清醒,「你說鳳黯啊。」她的眼睛依舊閉著。能多睡會就多睡會,是她一貫的準則。

  「當然了,不然還會說誰啊。你快說,鳳大人是不是在你那裡!」

  「是啊,是啊,他現在就在我家。」昨天,當他吻著她眼簾的時候,她真的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快到讓她有種窒息的感覺。他所做的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甚至沒有碰上她的唇,但是卻讓她有種「沉迷」的感覺。

  是喜歡嗎?也許吧,至少她不討厭他的這個舉動。

  「什麼,鳳大人真的在你這裡?!」唉,為什麼,鳳大人居然沒有通知他,就去了那個女人住的地方。

  「你要找他嗎?等等。」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早已有張特寫的面龐擺放在她的眼前。

  有些散亂的黑色長髮,惺忪的眼眸以及微敞的農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平時所看不到的慵懶與頹廢,「你醒了?」楚小橘望著鳳黯道。

  「嗯,鈴聲響的時候就醒了。」他答道,抬起手輕撫著她的亂髮,溫暖的身軀與溫暖的氣息,一股淡淡的暖意,是屬於什麼呢?才知道,原來床是可以這樣睡的。

  「是清淙打來的嗎?」

  「是啊,找你的。」

  「鳳……鳳大人怎麼會在你的旁邊?」還未等鳳黯接過手機,清淙已經在發問了。

  「他本來就在我旁邊啊。」她打了個呵欠道,好睏,等會一定要補眠。

  「本來?」

  「對啊,他昨天睡在我家的。」

  「那……那你……你……」清淙的聲音開始發顫。

  「怎麼了?」楚小橘拿著手機不解道。

  「你昨天……和鳳大人睡在一起嗎?」不可能吧,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的吧。鳳大人怎麼可能和那個無禮的女人睡在一起呢。

  「唔……我想應該是吧。」她懶洋洋地說道。昨天,她的印象有些模糊,只記得後來他抱著她,然後她困了,也就任由他一直抱著她睡了。然後現在,清淙口中的鳳大人,依舊還賴在她的床上。

  吐血!清淙不敢置信地對著手機狂吼著:「怎麼可能!」

  這……怎麼不可能?!

  ☆☆☆☆☆☆☆☆☆

  25分鐘後,楚小橘頂著一顆鳥窩頭,望著風風火火跑來她家客廳的男孩。

  「鳳大人,您真的沒事吧。」清淙整個人幾乎撲在鳳黯身上,仔細查看著他口中的大人有無損傷半根頭髮。

  「他沒事,我有事。」不等鳳黯叫答,楚小橘已經搶先道。這對讓人吐血的主僕,擺明著是不讓她好好睡覺。

  「你會有什麼事?」清淙彷彿這才注意到客廳之中還有其他人在場,像是施恩般地把頭轉想楚小橘。

  拜託,她頂著兩只可以和熊貓相媲美的眼睛難道還不叫有事?「你說呢?」她咬著牙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比起你和鳳大人睡在一起,這根本算不上什麼。」

  清淙的表情,彷彿她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我們睡在一起又怎麼樣?」楚小橘指了指鳳黯道。怎麼說,吃虧的都是女方而非男方吧。

  「你……你們……」清淙顯然沒料到楚小橘會這麼說,一張小臉頓時漲紅,「你難道不怕有寶寶嗎?」

  寶寶?!

  啪!楚小橘從沙發滑落到了地板上,總算是明白現在的小孩早熟到了什麼程度,「小鬼,寶寶呢,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有的。」

  「你怎麼知道?」雖然臉漲得通紅,但清淙還是不示弱地問道。

  「我就是知道。」基本上,若是到了她這把年紀,還不知道孩子是怎麼來的,不是太過單純,就是智障。拍了拍臀部上的灰塵,楚小橘一屁股地坐在了鳳黯的大腿上,單手勾著其脖子,對著清淙露出了一個堪稱惡質的微笑,「想知道寶寶是怎麼來的嗎?姐姐現在就教教你。」說罷,她另一隻空閒的手勾起了鳳黯的下巴,伸出舌尖,輕舔著他的下巴。

  「你在玩火嗎?」磁性的嗓音,猶如冰泉丁冬。一直沒有做聲的鳳黯低著頭,睨著楚小橘。

  「只是給小孩上一堂生理與健康的課程。」楚小橘聳聳肩膀道,也只有此刻,清淙才會一掃早熟的表像,像個普通孩子似的捂起了眼睛。

  「你難道不怕我對你做出『某些』事情?」他的眼眸微微瞇起,加重了「某些」二字。

  「你會嗎?」她哈哈一笑,「你說過你即使抱著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的。」所以,他是絕對「安全」的,就算她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會面不改色吧。

  雖然對於生為女人的她來說,嚴重打擊了她身為女人的自信。不過對象是鳳黯,這也情有可緣。

  「如果我說會呢?」他的手不自覺地摟住了她的腰。

  會?楚小橘猛然一怔,為什麼在那一瞬間,她竟然會有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彷彿像是心快要從胸膛中跳出來般。

  「你的玩笑許不好笑。」她扯了扯嘴角,乾笑著掩飾著自己如雷的心跳。

  「不是玩笑。」他搖搖頭,抬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她的唇上,「你知道嗎?你會讓我有種想要擁有的慾望。」

  多久了?他會去想要渴望一個人。是寂寞嗎?因為太寂寞了,所以想要別人走入他的世界。

  「你……」她舔了舔有乾澀的唇,從他的腿上跳下,「我還有些睏,要去補一下眠。」不知怎麼的,他剛才的話讓她緊張。真是的,這種扭捏的情緒,怎麼想也不該出現在她的身上啊。

  「困了?」他站起身,手輕撫著她的額發問道。

  「是啊是啊。」楚小橘點頭連連,本來是想給清淙來個下馬威,不過現在下馬威的對象似乎變成了自己。

  才說著,身子已經騰空而起,他抱著她,朝著她的房間走去。

  哎?她一驚,「我自己可以走啦。」這姿勢,怎麼想都曖昧。只是此刻的楚大小姐壓根忘記去想,她剛才在清淙面前擺出的姿勢,比這曖昧上數倍。

  沒有理會她的掙扎,他大跨步地向前,徙留下清淙一人站往客廳。

  他……他……他沒眼花吧,鳳夫人居然會對這無禮的女人如此這股。在以往,鳳大八對於女人,根本從來不會讓她們近身的啊,還是說——鳳人人是喜歡上了這個女人?!

  喀!

  臥室的門微鳳黜推開,他抱著她,把她輕放在床上。溫柔的動作,讓人不覺一陣心悸。

  「鳳黯……」她盯著他的側面,輕輕地開口道。

  「嗯?」

  「我現在,好像有種被你寵著的感覺。」除了她的父親之外,他是第一個會把她溫柔地抱上床的男人。頭枕著熟悉的枕頭,讓她不自覺地想要合上眼睛。畢竟因為他的關係,她的睡眠少了點。

  「你不喜歡這樣嗎?」他垂著頭輕問道,長長的黑髮垂落在床沿,形成了美麗的弧形。

  「也不是啦。」她否認道,唔,真的是好想睡啊……

  「只是覺得這樣的你,會很容易讓人愛上。」他的美麗,再附帶上溫柔,恐怕很難有女人會不心動吧。

  愛上?鳳黯的手輕觸著楚小橘的面頰,「若是這樣,你就會要我嗎?」他應該是根本不配得到愛的人啊。

  「也許吧。」她喃喃著,合上了眼眸。

  而他,則坐在床邊,凝視著她的睡顏。

  ☆☆☆☆☆☆☆☆☆

  「鳳大人,下次你有事要離開別墅的話,請先通知我一聲啊。」讓司機開著車子接回鳳黯,清淙一路上不住地說道。天知道他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這段時間有多焦急,甚至連流羽大人的專線都打了。若非是他無意中看見放在桌上的名片,恐怕還聯想不到楚小橘的身上。

  「清淙,我不會消失的。」鳳黯淡淡一笑,步下車子。

  清淙無論心裡在想什麼,總是會表現在臉上。有些羨慕,或許是他永遠也做不到清淙這一點吧。

  「鳳大人,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鳳黯打斷著清淙的話,走進了別墅來到書房,「清淙,昨天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事沒?」

  「啊,有,不過也不算是有。」清淙欲言又止地說道。

  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把話說出口。

  「怎麼了?」鳳黯奇懌地瞥了眼清淙。

  「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大事,流羽大人並沒有說一定要告之鳳大人。」只是因為昨天他為了找鳳大人而打專線去問流羽大人,流羽大人順口說的而已。

  「流羽?他說了什麼事嗎?」

  「流羽大人只是說,蘇蘭小姐這次因為工作的關係,而調任到中國的分公司。」清淙如實地說道。

  蘇……蘭……簡單的兩個名字,卻像是要敲開層層的記憶。面色猛然一沉,鳳黯緊抿著雙唇。蘇蘭已經來到了中國了嗎?蒼氏的分公司,也在這個城市吧。兩個人隔得如此之近,但是卻……手不自覺地在顫抖,像是想抓住什麼,又像是想逃避什麼。

  本以為他已經能夠控制住自已的情緒了,蘇蘭這兩個字對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影響了。可是胸口的那股難受究竟是什麼呢?

  一個曾經承諾要愛他的人,卻因為無法持續而宣告要捨棄他。

  是害怕吧,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小橘的容顏。是的,他害怕,害怕小橘最後所選擇的答案和蘇蘭一樣,一樣地選擇要捨棄他。

  小橘是他第一個想要真正擁有的人,即使不懂得愛的他,也想要擁有的人。所以,他不要小橘捨棄他,也不允許她捨棄他……

  「鳳大人,你怎麼了?」望著鳳黯難看至極的臉色,清淙出聲道。

  「……沒什麼。」鳳黯回過神來,緩緩地搖了一下頭。

  「流羽有說蘇蘭是什麼時候到達中國的嗎?」

  「兩個星期前。」

  「是嗎?」黑色的眼眸輕輕垂下,原來……她早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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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3:48
第六章

  吻的開始,

  因為是你,

  因為愛你,

  所以才會有了感覺。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耶。尤其是自那天鳳黯自她家離去後,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變化,像是對鳳黯的感覺,變得有些不同與以前。

  「華秋,什麼樣的情況下,你能確定自已是不是愛上對方?」這是她楚小橘問事務所的同事華秋的話。

  「臉紅、心跳、有想跳進結婚這個墳墓中的衝動。」這是華秋給她的回答。

  OK,前兩項她都有過,只差沒有最後一項了。

  她喜歡鳳黯,但卻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愛他。

  「你難道就沒有別的衣服了嗎?」星期天的上午,在鳳黯的別墅中,楚小橘一手叉著腰,一於指著主臥室房間的衣櫃。

  難以想像,一個活在2l世紀的現代人類,居然沒有一套「正常」的衣服以及一雙「正常」的鞋子。他現在這樣的衣櫃,足以進博物館。

  「沒有。」微搖了一下頭,鳳黯斜斜地依靠在落地窗的窗框上。她的精力似乎永遠如此地充沛,讓人很難去想,當這張陽光似的臉龐失落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你就沒有去想過買些適應時代的衣服嗎?」楚小橘甩了個衛生眼道。就算再離譜,好歹也準備上一套西裝吧。雖然她不得不承認,他穿著的那種繡著繁複圖騰的長衫真的很適合他的氣質。

  「沒想過呢,我的衣服向來都是別人準備的。」出席各種不同的場合,自有人為他準備不同的衣服。

  楚小橘睨著鳳黯,「在你們家族中,鳳氏的人穿得都像你這樣嗎?」

  「這只是家族的傳統服飾,就如同日本的和服一樣,有人會長期穿,也有人只在節日中穿。」而他,則是穿習慣了。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而已。

  傳統服飾……楚小橘噓了口氣,差點忘記了,蒼氏家族有著近百年的歷史,「你有穿過西裝之類的農服嗎?」她懷疑地問道。

  「有。」他肯定地回答著。

  「你有?」

  「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曾穿過學生制服。」

  哇!學生制服耶!楚小橘突然兩眼呈放光狀。她真的是很想看看他穿起學生制服的樣子,「我看你實在是需要買點新農服。」她晃了一下腦袋說道,其實是突然想看看他穿別的衣服的樣子。

  「買?」鳳黯怔了一怔,像是對這詞頗有疑惑。

  「怎麼了?」她不覺得自己有說什麼奇懌的詞啊。

  「在家族中,服飾大多由專屬的裁剪師來做。」尤其是他這類的人。

  有錢!這是楚小橘惟一的感想。

  「那你就更要去買衣服啦,總得嘗試一下吧。」她走近他,用手戳著他的胸口。

  於是乎,一個小時後,在市內的某家知名服飾店內,可以聽見指手劃腳的聲音。

  「這條紋衫好了。」

  「哇,那套白色的西裝好像也很有味道耶。」

  「現在流行淡紫色的襯衫嗎?我看試一下也好。」

  「還有這雙靴子,配那套農服好像比較適合。」

  又於是乎,當我們偉大的女主角在從衣架上抽出衣服的時候,偶們可憐的男主角已經換了不下10套農服。

  哇!美人果然是美人,無淪穿什麼衣服,都能把衣服的味道發揮到極限。

  站在換農間前,楚小橘盯著正換好衣服出來的鳳黯。

  長長的黑髮束起在身後,白色的襯衫襯著黑色的休閒式西裝,同色系的褲子以及黑色的皮鞋,使得本已經瘦長的他更加挺拔。

  「小姐,你的男朋友真的穿什麼都好看呢。」沒等楚小橘發表感歎,一旁的營業員已經在讚美了。自從在這裡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美男。

  男朋友?!楚小橘一愣,隨即哈哈一笑,走到鳳黯跟前,「你說,你是我男朋友嗎?」她這才發覺,她和他之間,似乎從來沒有用過男女朋友這個詞。

  如果她對鳳黯說,她「要」他,那麼她敢打賭,鳳黯絕對會是「屬於」她的。

  男女朋友嗎?以前,他只把那個詞用在過一個人的身上,「你希望我們是還是不是?」鳳黯自然地低下頭,詢問著楚小橘的意見。若是她希望如此的話,他亦會同意。

  她的希望——楚小橘側頭想了想,隨即拍了拍鳳黯的肩膀,「好吧,男朋友,請多指教!」雖然方式有點奇懌,但是,她想要和他交往。喜歡他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而愛呢?

  「小姐。」一旁的營業員再次出聲,剛才眼前兩人的對話,她的感覺只是一頭霧水,「這些衣服怎麼辦?」她指了指堆放在一旁已經試穿過的衣服,說實話,每一套都很適合眼前的男人。

  「這些啊。」楚小橘轉了轉眼珠,隨即一彈手指,「全部都包起來。然後麻煩送到這上面的地址。」她從皮包中掏出了一張便條和一支筆,快速地寫下了鳳黯別墅的地址。

  「全……全部嗎?」營業員小姐感覺到自己的語音在顫抖。

  「對啊。」楚小橘揚著笑臉點點頭道。

  「可是……可是這些起碼要30多萬啊。」

  「還不算太貴。」楚小橘評論道,隨即攤出手掌伸向鳳黯,「你的信用卡給我。」買的是他的東西,付款的自然是他了。

  「好。」他應道,掏出隨身攜帶的信用卡遞給了她。

  「對了,這套衣服就穿在你身上吧。」楚小橘對著鳳黯道,隨即轉過頭,對正在填寫服飾金額的營業員,「麻煩你把換下的衣服一起打包送到別墅裡。」

  「好、好。」營業員小姐此刻的表情只能用喜上眉梢來形容,才不過沒多久的光景,就完成了一筆大生意,看來她這個月的工資應該會多不少提成。

  「你喜歡我穿成這樣?」鳳黯盯著楚小橘問道。雖然他不認為換衣服對他而言有什麼變化,但她的表情顯然很興奮。

  「也不是啦。」她想了想道,「說實在的,最適合你穿的還是你的那種家族服飾,不過呢,偶爾和穿得現代化的你逛街,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此刻的他,少了一份神秘,多了一絲清爽。

  逛街?他和她嗎?鳳黯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斂,「你還想去哪裡?」而他,似乎也很久沒有在陽光下行走了。

  「華清街吧,那裡有很多賣小玩意的小攤,很有趣的。」

  ☆☆☆☆☆☆☆☆☆

  回頭率——實在是太高了!

  在壓了半個小時的馬路後,楚小橘不得不感歎這一點。

  當然,奇高的回頭率絕對不是看她,而是她旁邊的人——鳳黯。

  也許,她剛才應該考慮多買一頂帽子,把他的臉遮在帽子中。

  「怎麼了?」陽光之下他望著她微微皺起的雙眉。

  「沒什麼。」她撇了撇嘴,手環上了他的手臂。現在這樣看來,應該夠有情侶的味道了吧。她幾乎可以想像,在那大片的目光之中,大概有99%會有幻滅的感覺。

  不過,現在的他,是她的男朋友,這樣的感覺……真的是很好。

  「鳳黯,我喜歡你。」她突兀地說道,然後感覺到頎長的身子猛然地一震。

  「你……喜歡我?」他的聲音,像不著天際的浮雲,虛幻得不真實。愛嗎?她愛他,可能嗎?愛著他這個根本不可能得到愛的人?

  「是啊。」她逕自點著頭,把臉頰貼近了他的手臂,「吃驚嗎?」她問到,雖然他的身體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但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

  「嗯。」他承認道,這是事實。她總是會給他驚訝。

  「那你喜歡我嗎?」她再次地問道。

  他抿了抿唇,沒有給他回答。

  估計是沒喜歡上。楚小橘歎了—口氣,「那麼,我們做個約定。」她抬起他的右手,讓彼此的小手指互相勾著。

  「約定?」鳳黯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對,約定。」她咧著嘴說道,「我們約定,若是你以後想要去喜歡一個人的話,那麼最先考慮的人一定要是我。」她事事講求公平。雖然現在沒辦法勉強他來喜歡她,但是起碼要保證他以後有可能會喜歡上她。

  她的約定呵,他恐怕沒辦法遵守,鳳黯緩緩地揚起了一絲帶著落寂的笑,「我說過的,我不懂得如何去愛人,當然,也不會懂得如何上喜歡一個人了。」期望越大,失望往往也越大。

  「不管!」她耍賴似的說著,然後強迫性地讓他的大拇指和她的相碰,「好了,這是約定,所以你一定要遵守。」

  心情舒爽啊!

  「你——」頭一次,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對了,買些小玩意吧。」話音末落,她已經拉著他朝著一旁的小攤奔去。

  各式各樣的手編繩鏈,吸引著她的目光。帶著少數民族味道的繩鏈,充滿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喜歡?」鳳黯盯著楚小橘問道。她總是不會掩蓋臉上的表情,讓人對於她的所想一目瞭然。

  「YES。」她賣弄著她的英文。

  「先生,小姐,不如買副對鏈吧。」攤主見生意上門,忙招呼道。

  「對鏈?」

  「是啊,這些是新到的貨,看看如何。」攤主指了指一旁放成一排的對鏈。說是對鏈,其實就是兩種同樣顏色,同樣款型的繩鏈。只不過,在繩鏈上掛著的小飾物,其中一個中心部分被挖空,而挖空的部分,正在托在另一條繩鏈上。

  「多少?」楚小橘端詳著對鏈問道。

  「不貴,20幾一對。」攤主道。

  真的是不貴,比起鳳黯剛才買衣服的價格來說,這太便宜了。不過,卻同樣讓她喜歡。這種對鏈,有著一種情人信物的味道。

  挑了一款深綠色與黑色的線相夾,掛著瑪瑙的對鏈,楚小橘付了錢。

  女人和男人所不同的地方,在於女人總是會去追求一切浪漫的氣氛。

  「你會戴嗎?」她把其中的一條繩鏈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上,把另一條遞到了他的面前。

  鳳黯望了望而前的繩鏈,而後把目光移到了楚小橘的臉上,「就算戴了,也不會代表什麼。」

  「我知道啊。」她聳聳肩膀,「但是,我還是希望你戴。你會嗎?」

  他會。抿了抿唇,鳳黯把繩鏈套上了自已的手腕。雖然不明白她在追求什麼,但是心裡深處卻不自覺地想要滿足她。

  她的唇揚起了笑意,拉著他走上了天橋,「如果讓我媽看到我現在和你這樣的情景,我媽大概會馬上逼著我結婚吧。」楚小橘邊走邊說道,想起了正在和老爸進行N次蜜月的母親,「你都不知道,她多想我早點結婚,好讓她抱外孫。」

  「你要結婚?」他的心無由來地一緊。

  「沒有啊。」她連忙擺了擺手,「如果是我的話,我理想的結婚年齡30歲。太早結婚的女人,通常會成為黃臉婆。」光看她老媽的情形,就能明白其定義了。

  「30……」他喃喃著她口中的年齡數字。

  「對了,你幾歲?」楚小橘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問過鳳黯究竟幾歲。

  他瞥了她一眼,紅唇微啟,「29。」

  噶?「你29?」不是吧,在她看來,以他那種老成的處世態度,起碼應該上30才對。他29,也就是說他只比她大上5歲而已。

  「怎麼?」

  「你……」她才想發表她的大篇言論,卻渾然未覺腳底的一個踩空。

  「哇!」一個踉蹌,伴隨著尖叫的聲音,然後就在她以為她會摔個難看至極的姿勢之時,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紅色的瑪瑙在陽光之下閃爍著隱隱的紅光。下一刻,她已經被一個力道托到了台階上,而取代她的,則是黑色的身影困為慣性,一路滾下天橋的台階。

  他……他居然……

  「你沒事吧。」楚小橘慌忙地站起身子,顧不得撣去身上的灰塵,跑到台階下,問著坐起身子的鳳黯。

  「沒事。」撫了撫額頭,鳳黯輕閉著眼眸道。一瞬間的決定,身為鳳氏的他,竟然會這樣滾下台階。其實和剛才,以他的功夫,應該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拉住,而不必讓自己滾落。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制止這股慣性的力道。是因為害怕嗎?害怕她會受傷,所以衝勢才會猛烈,猛烈到收不回腳步。

  「不會有傷嗎?」她關切地問道。

  「不會。」這點衝撞,對他而言並不算什麼。站起身子,他的手自然地輕撫著她的髮。

  纖細而修長的手,是剛才保護她的手。

  楚小橘怔怔地望著光線中的鳳黯。娟秀的眉、妖媚的眼、血色的唇和冰涼的手。這樣的他,讓她的胸口湧起了一股暖流,而這股暖流,該是比喜歡更加強烈的感情。

  阿門!她——好像是愛上他了。

  ☆☆☆☆☆☆☆☆☆

  「華秋,我愛上鳳黯了。」事務所內,楚小橘一本正經地對著華秋道。

  啪啦!

  於中的杯子呈垂直狀態地掉落地上。不過不是從華秋的手上,而是從傑菲拉的手中。

  「你愛上了鳳黯?」傑菲拉吃驚地問道。

  兩個女人一致回頭地看著一臉驚訝的傑菲拉。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楚小橘奇怪道。

  傑菲拉抖了抖臉皮,手指向前,指著楚小橘,「你也會愛上男人?」

  「……」楚小橘有種想要噴血的衝動,「你這是什麼話啊,什麼叫做『你也會愛上男人』?我又不是同性戀,當然會愛上男人了!」這種問題,簡直比白癡還白癡。

  「可是你不是老是四處躲你母親給你安排的相親宴嗎?」

  「這又不代表我不會愛上男人!我只是不想那麼早結婚好不好!」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思維方式有問題。

  「但……但……」傑菲拉忍不住地捂了耳朵,畢竟這個世界,女人的吼聲永遠比男人響。

  「但什麼但!」簡直欠扁。

  「對了,」一旁的華秋開口道,暫時打斷了火冒三丈的對話,「你打算把鳳黯的事情告訴你媽嗎?」

  告訴老媽?這……楚小橘光用想的,就可以預見到當老媽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之後會是何等的高興,然後,絕對會在72小時內,把婚禮的一切相關事宜全部辦妥,最後,則是把她架上教堂。

  天啊,她還沒做好當黃臉婆的打算啊!她……她……她……「暫時……呃,不打算。」楚小橘抖了抖肩膀乾笑道。

  至少,先拖著吧。

  ☆☆☆☆☆☆☆☆☆

  甜蜜的感覺,莫過於兩個人膩在一塊。

  「鳳黯,我喜歡你。」清脆的聲音,以及專注的目光,使得高大的身子為之一僵。

  「……我知道。」朱唇輕抿,眼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你呢?喜歡我嗎?」

  朱唇再次抿了抿,卻沒有出聲。

  好吧,她的魅力指數看來還未夠!楚小橘聳了聳肩膀,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果凍吃了一口。每次當她對他說喜歡二字的時候,他總是會渾身一震,彷彿這對他來說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她的「我喜歡你」這句活已經對他說了不下十幾次。至於「愛」這個字,她先做一下保留,等到他喜歡上了她,再告訴他也不遲。

  「對你來說,我重要嗎?」她換了個方式來問。

  鳳黯微微眨動著睫毛,「你和流羽一樣重要。」

  流羽?「就是那個你說從你15歲開始就直保護你的人嗎?」

  「嗯。」他微頷首。

  有點嫉妒,楚小橘嘟了嘟唇。看來她也是有女人最基本的本質,「你有流羽的照片嗎?」莫名地,她想看看他口中的流羽長什麼樣。

  「你想看?」他低頭反問。

  「是啦!」她回答道,於是片刻之後,一本相簿交到了楚小橘的手中。

  相簿中大部分是鳳黯和一個男人的合照。與鳳黯的柔媚不同,對方屬於酷字類的男人,堅毅的下巴,稜角分明的面龐。比起鳳黯,那男人的身高更高一些。

  不過——有點眼熟啊!  「他就是流羽?」楚小橘指著照片中的男人問道,她剛才嫉妒的對象居然是個男人!但是……但是就算是個男人也依然危險。誰知道對方是不是對鳳黯有意思。

  基本上來說,就算現在有人告訴她,有男人想追鳳黯,她也不會太奇怪,畢竟他有那個本錢。

  「有什麼不對的嗎?」他的頭,湊近她的耳垂邊。

  「沒有。」她搖了搖頭,努力地在腦海中回憶著相片中的男人。她應該確定自己在某本雜誌上見過,是什麼呢……

  「啊,他是蒼氏新加坡分公司的總裁。」她叫道,總算想起來了。朱流羽,蒼氏家族中朱氏中的一員。在新加坡大刀闊斧,在短短的幾年間,就把新加坡的分公司版圖擴大了三分之一,被譽為商界的鬼才。

  「你知道?」鳳黯挑了挑眉。畢竟流羽所負責的事業在新加坡而非中國。

  「知道,事務所的華秋曾給我看過有他照片的雜誌。」

  華秋家是大集團企業,因此時常會撈些金融雜誌放在事務所裡供大家觀閱,「聽說他處事很冷酷,絕對不會給他的敵人留條後路。」也因為這,才會有「商業之鬼」之稱。

  鳳黯的眼眸泛著一絲柔光,「流羽的確很厲害。」

  危險!他的這種表情,分明是——「別說你喜歡朱流羽!」楚小橘盯著鳳黯道,若是的話,她第一個吐血。

  他——他都還沒喜歡上她呢。

  「沒有。」他微搖了一下頭。

  還好,她吁了一口氣,不過他接踵而來的下一句話馬上又讓她開始吸氣。

  「但是流羽是小可或缺的人。」

  不可或缺。這個詞,若是用上了,自然代表意義非凡。

  「那麼我和他誰重要?」她知道,自己在吃乾醋。

  他斂了斂眼眸,像是在思考。良久,終於抬起頭,「你們是不能比較的。」所以他給予同等的地位。

  「……」白問!楚小橘挫敗地垂下頭,把玩起了鳳黯的手指,「鳳黯,我想吻你。」她突兀地道。華秋說過,男人的思考線路主要在下半身,要是想得到一個男人的話,不防試試色誘。

  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色誘的本錢,但姑且一試。

  吻?鳳黯俯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她的視線相互平視。她想要吻他,是對他有慾望嗎?

  「怎麼了?」她不是銅皮鐵骨,被喜歡的男人如此看著,不臉紅才叫見鬼!

  「你——這是耍我嗎?」他的聲音甚是輕柔。像在詢問,卻又似期待。

  她要他嗎……「我……」楚小橘一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所給她的這道選擇題,她始終沒有給他答案。總覺得,一旦她做出了某種決定,便會是一輩子的事情。

  他的眼簾,因她的停滯而再次輕輕垂下,「那麼,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在她的心中,依然決定不了是否要他。既然如此,她所謂的喜歡,又是什麼呢?

  「為什麼啊……」楚小橘舔了舔唇,「我好像也不是很清楚耶。」只是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發現自已喜歡上了他,「如果我說我喜歡的是你的這張臉,你會怎麼想?」她想了想道。

  「我的臉?」鳳黯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已的面頰。這張讓他自己的母親討厭至極,卻也是最像母親的臉。她所喜歡的,會是這些嗎?

  「原來,這就是你說喜歡的啊。」一絲淺笑從他的唇上劃過。他已經習慣用笑來掩飾自己了。

  「只是一開始的時候啦!」楚小橘搔了搔頭道,「你也應該知道,你的外表是很容易讓女人流口水的那種,只不過,越到後來我就……呃,怎麼說呢,你讓我想要憐惜。」

  她斟酌著用詞道。當他的口中,用著極其平淡的語氣,述說著他母親的事情的時候,她真的好想撫去他的那種看不見的眼淚。

  修長的下指微微一顫,「憐惜?」他的手摟上了她的腰。

  「哎,總之,你只要記住我喜歡你就是啦。」她有些彆扭道,啐,真是的,弄得好像像八檔電視劇中的表白情景一樣。

  「會永遠嗎?」他的頭抵在她的額頭上,長長的睫毛覆蓋在那雙引人遐想的眼眸之上。

  「永遠……吧。」她聽見了自已嚥口水的聲音。

  於是,他的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如空中飄落的雪花般,碰觸著她的唇。

  如果可以,他不想把這份溫暖讓給任何人。想要擁有她的感覺,竟然會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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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4:09
第七章

  如果可以,

  希望一切不曾發生,

  才發現,

  原來無法使你愛上我。

  相片,靜靜地被擱在了桌上。

  相片中的人,有著妖媚的容顏與波瀾不興的表情。

  這樣的男人,是在她心中反反覆覆掛念著的男人。手指,緩緩地撫摸著相片,蘇蘭自嘲地一笑,「黯,你知道嗎?若是時光可以重新來過該多好,那麼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自已再對你說出那些話,更不會讓自己說出『分手』二字。」

  也許是太年輕,也許是太不懂得所謂的珍惜,所以當自已所期待的人如願以償地待在了自己的身邊時,總覺得那該是天經地義的。

  是負氣吧,讓自己把身邊的他狠狠地推開了。甚至沒有想過,也許他所受到的傷害比她更大。

  「黯,你說,我該遵照流羽的意思,永遠不再見你嗎?」她對著相片喃喃地自言自語道。心中,總是依然還抱持著小小的希望,希望鳳黯依舊還記得她。

  明明兩人之間是如此之近,但是卻又像是遙不可及。她忘不了那時,當她脫口而出,說他永遠都不會懂得怎麼去愛人的時候,他的那張慘淡容顏,以及那抹近乎於悲哀的笑容。

  難道一次的錯,便真的等於是永遠的錯了嗎?即使她現在想要去彌補,想要去補償,想要去把失去的時光追回……

  但是她卻什麼也不能做。

  是懦弱嗎?還是自尊的作祟呢?流羽真的是看透了她,所以才會毫不遲疑地派她來中國吧。

  而她——會遵守與流羽的約定,小會再去見鳳黯的。

  收起相片,收起了一段屬於過去的回憶,一段不知道該是被遺忘,還是需要永遠塵封下去的回憶……

  ☆☆☆☆☆☆☆☆☆

  遠郊的別墅內,噪音四起。

  「天哪,你怎麼可以這麼對鳳大人!」

  「……」

  「啊啊!你不可以亂摸的啦。」

  「……」

  「如果讓蒼氏的長老看到你這樣對待鳳大人,他們一定會嚴厲地懲罰你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不用懷疑,絕對是護主心切的清淙發出來的。

  楚小橘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原本埋於鳳黯脖頸間的腦袋微微抬起,「小鬼,你就不能叫得小聲點嗎?」簡直有打擾她「雅興」之嫌。

  「你……你……你居然還叫我小聲?!」清淙一臉的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已經夠讓他吐血的了,而這個女人說出的話則更讓他吐血。

  可憐他那平時優雅從容,高貴不俗的鳳大人,此刻竟然如同待宰的羔羊般,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任由某女上下其手。

  更可惡的是她不光摸,還連親帶啃。鳳大人脖頸上那一點點的淤紅,就是出於這女人的「口」。

  「難道不是嗎?我和鳳黯在聯絡感情耶,你好歹也該知道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吧。」怪只能怪鳳黯的吸引力強了點,害得她吃豆腐吃上了癮。

  「我……我要保護鳳大人。」清淙滿臉通紅地道。

  「有志氣。」楚小橘笑了笑道,「不過呢,現在你的鳳大人先由我來保護,等到你什麼時候長大到我覺得你的能力已經夠強了,到時候我或許會考慮由你老保護鳳黯。」

  「我的能力已經很強了。」清淙有些不服輸地道。

  「不覺得。」懶懶地攤了儺手,楚小橘再次轉頭看著鳳黯。有這樣忠心的手下,看來實在應該恭喜他,「怎麼了?這樣看著我?」她奇怪地問道,因為他的目光之中有著一絲複雜的神色。

  「你……要保護我?」他那纖細而清亮的音色之中有著一絲顫音。她亦想要保護他嗎?如同流羽想要保護他一般。

  「有什麼不對的嗎?」她聳聳肩反問著他,不覺得這個問題有深入討論的必要。畢竟會有想要保護他的念頭,只是出於她的直覺。

  「我……」鳳黯語氣一頓,輕抿了一下薄唇,「我不需要別人保護的。」是的,在母親去世之後,在蘇蘭捨棄了他之後,他曾經對自己說過,不會再讓任何人來傷害他了。

  「是嗎?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強,也許沒什麼人能夠傷到你,但是我卻還是想要保護你。」總覺得他是最容易受傷的人,總是想要去撫平他那看不見的傷口。沒有道理的,她就是想要去好好地保護他,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他。

  鳳黯地定定凝視著楚小橘,「為什麼?」他問著她理由,心——竟然僅僅因為她的一句話而騷動不已。但是,究竟是因為她的話呢?還是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她?

  「不為什麼。」她搔了搔頭道,「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說過我喜歡你的。」而這便是理由了。

  「我記得。」他頷首。她的喜歡,對他而言,是何等的珍貴,「謝謝你喜歡我。」他的手撩起了她的髮,望著她的眼,同時也看到了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在她的身邊,他能感覺到安心與自然,彷彿自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僅僅只是被普通地愛著。

  「我也謝謝你寵著我。」她甜甜一笑,繼續她的「蹂躪」行為。

  「那麼我會一直寵你的。」直到永遠。

  他是自私的吧,僅僅只是接受著,卻無法付出相同的感情。而惟一能做的,便只有寵著她了。以寵為由,把她禁錮在自己的身旁。

  她的喜歡,只需要對著他一個人便好了。因為,她會是屬於他的橘色。

  而一旁的清淙望著眼前這對「眉目傳情」、「打得火熱」的情侶,忍不住地苦叫一聲:「鳳大人!」

  他的鳳大人啊,難道注定要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

  ☆☆☆☆☆☆☆☆☆

  「哎,清淙,別擺著一張臭臉了。」廚房內,楚小橘看著正在泡茶的清淙,忍不住地皺了皺眉頭。因為鳳黯的關係,所以清淙向來對她存有敵對意識。不過……呃,為了日後大家的和平相處,這種關係是必須要改善的。

  「你別打擾我工作啦。」努力地推開站在一旁礙手礙腳的楚小橘,清淙不滿地道。

  「還不就是泡個茶而已嘛。」這種工作,沒必要那麼小心翼翼吧。

  「什麼叫『而已』,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真正的茶道啊。」清淙鼓起雙頰沒好氣地道。唉,看到這女人,他便又想到剛才眼前所上演的那一幕。她根本就是把鳳大人當成玩具嘛!

  好吧,她的確是不懂。楚小橘乾脆站在一旁看著清淙泡完所謂真正茶道的茶,「你要端去書房?」她問著已經端起了托盤的清淙。

  「當然。」揚了揚頭,清淙端著茶離開廚房,朝著樓梯走去。鳳大人還等著喝他泡的茶呢,對於自己的技術,清淙他向來是很有自信的。

  楚小橘則尾隨著清淙一起上樓,「對了,書房旁邊的這間是幹嗎用的?」指了指暗紅色的木門,楚小橘隨口問道。

  雖然她時常竄到別墅來,但是對於每個房間的用途倒還不是很清楚。

  「啊,這間房間是鳳大人母親的房間啦。」清淙嚷道。

  「母親?鳳黯的母親不是很久以前就過世了嗎?」

  「足啊,但是鳳大人很敬愛他母親的,一直保留著這個房間呢。」

  敬愛嗎?楚小橘疑惑地蹙了蹙眉,她記得鳳黯曾說過他和他母親的感情並不好,這樣的母親還會「敬愛」?沒有多想的,她朝著木門走去。

  「哎,你不可以……」活音未落,推門而入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然後在清淙還來不及出聲警告的時候,楚小橘已經踏入了房間。

  天啊!清淙忍不住地哀號了一聲,這個房間,鳳大人向來不許旁人進入,即使是打掃衛生,也都是鳳大人親自動手,連他都只是在門外看到過房間內的情景。而這個女人居然……

  楚小橘緩緩地步入房間,環望著四周的佈置。紅色的窗簾,紅色的地毯,還有那紅色的沙發,看得出來,鳳黯的母親身前應該很喜歡紅色。

  房間顯然是經過精心整理的,因為太乾淨了,乾淨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人氣,然後,楚小橘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一點。

  在雙人床的所靠的牆壁的正中央,懸掛著一張巨幅的油畫。很大,大的幾乎佔據了一面牆壁的三分之一。而油畫中的人,她可以肯定是鳳黯的母親。因為……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雖然鳳黯曾經說過他的臉很像他的母親,但是她卻沒有想到會相像到這種程度。

  如雲的青絲像瀑布般地垂落在胸前,似雪的肌膚染著一抹嫣紅,與那血色的朱唇相映成輝,而那雙媚惑人心的眼眸,則似乎在傳遞著某種強烈渴望的信息,強烈到能夠把一切存噬……

  「不要看。」一隻有著些微溫度,近乎冰涼的手擋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她的雙眼,然後,在下一刻,她跌入了那有些顫抖的懷抱中。麝香的氣息,是他身上所獨有的氣息。

  淡淡的,卻讓人有沉醉的感覺。

  是鳳黯!楚小橘一驚。

  「別看。」耳邊繼續響起著他的聲肯,像是在壓抑,亦像是在逃避。

  「怎麼了?」楚小橘想要拉下鳳黯的手。他的動作太過突兀,使得她感到不知所措。

  「不要看,不要看!好不好?」鳳黯一隻手緊緊地摟住楚小橘,而另一隻手則死命地壓在她的雙眸之上。他不想她看見這幅油畫,彷彿是要把他醜陋的那一面揭發出來。

  他的母親,是生下他的人,卻也是最恨他的人。為什麼會保留著這幅油畫,他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卻極不願意讓她看見這畫。

  「你先放手啦。」楚小橘嚷道,想要拉下他的手,奈何整個身子包括手,都被他抱進懷裡。

  「我不放,我不會放的。」他把頭埋在她的髮裡,魔魅似的聲音,像是在對她說,更像是在對自已說。

  好緊,摟著她腰的手,把她抱得好緊,緊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你究竟是怎麼了?在介意什麼嗎?是這個房間?還是牆壁上的畫?」她不解地問道。

  「不要提畫。把剛才看到的忘記了好嗎?」他的聲音,依舊在低喃。他不想要她把剛才所見到的記在腦海中。母親,即使在她死了那麼多年之後,他卻依然無法擺脫開她嗎?

  畫?「那是你母親的畫像吧,和你很像啊。」她有些艱難地道。老天,腰好像快要被掐斷似的。

  「別說了。」他把她抱得更緊,像是要制止她脫口而出的話。她是他的小橘,是屬於他的。

  「鳳黯,我……」呼吸似乎漸漸地困難,身子也似乎越來越沉重。是缺氧嗎?因為他抱得她如此之緊,像是在發洩他全部的情緒。

  「小橘,答應我,把剛才看到的忘記吧。」他在她的耳邊喃喃著,聲音聽起來竟像是懇求。為什麼,他的聲音會那麼的悲傷呢?悲傷得讓人想要落淚。

  他的表情呢?此刻他的表情是怎麼樣的呢?眼睛所看到的,只是被他手所遮住的一片漆黑。她——想要看他!

  腦子好昏,眼皮真的越來越沉重了。是要睡了嗎?是吧。

  耳邊,還閃著他的聲音,忘記嗎?若是能讓他不再吐出如此悲傷的聲音,那麼她願意忘記,忘記剛才所看見的一切。

  心,有些沉重,而他的懷抱,好熾熱!

  ☆☆☆☆☆☆☆☆☆

  因為鳳黯的舉動,所以即使楚小橘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卻還是沒有問出口。

  也許有些事情一旦問了,便如同火山爆發般不可收拾。

  不過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她不願意再聽到他的那種如同哭泣般的聲音。

  也許那是他心中的一個秘密吧,而她願意等,直到他自願把一切告訴她為止。

  「喂,小橘,我說的話你倒是聽進去沒有啊。如果你再給我拖拖拉拉,不去找個男朋友的話,等我和你老爸回家,我就直接把你拖去嫁了!」手機裡傳來了一連串辟里啪啦的吼聲,震得楚小橘不得不把手機稍稍地移開耳朵,以免自己有耳聾之疾。也許現在不是該擔心鳳黯的時候,而是擔心自己的時候。

  「你要知道,女人的保鮮期是有限的!」楚母繼續隔著電話線吼道。

  這……她還沒到這地步吧。「媽……」

  「還有啊,你知不知道,隔壁王伯的女兒連孩子都生了。」

  這……她早就知道,老媽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回了。

  「媽,長途手機很貴的耶。」已經十分鐘吼下來,使得楚小橘不得不提醒自己的老媽這一現實問題。

  「貴點就貴點,比起你結婚的事,這點手機費算什麼。」

  這「點」?「媽,你的女兒雖然沒有國色天香,但也絕對沒有長得太抱歉,太愛國,所以你根本用不著太操心。還有,我現在正在上班,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不管母親剩下的那大通廢話,楚小橘匆匆地關上了手機。

  「又被催婚了?」華秋同情地笑睨著楚小橘。有這樣碎碎念的母親,注定小橘日子不會過得太安穩。

  「是啊。」楚小橘苦笑一聲。

  「對了,看你最近老是發呆,存想些什麼?」華秋有些好奇地道,畢竟平時很少會看見小橘發呆的樣子。

  楚小橘一震,「有那麼明顯嗎?」她還以為沒人發現呢。

  「當然了。」她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在擔心你母親回來後繼續逼你去相親?」

  「不是。」楚小橘搖了搖頭,基本上,她壓根忘了這事。

  「那就是鳳黯的事了。」

  一語中的。楚小橘無奈地看著華秋,這女人的直覺,有時準得過分。

  「怎麼?你們之間有問題?」華秋猜測著。

  唔,那也算是個問題吧,「你有什麼好的提議沒?」楚小橘挑著眉反問著華秋。

  「有沒有興趣去散散心?」

  「散心?什麼意思?」

  「我這裡有張德鴻明天晚上舉辦晚宴的請帖,怎麼樣,要去嗎?」從自己的辦公桌裡拿出了一張宴會請帖,華秋把請帖放在了楚小橘的面前。因為父兄是大企業的負責人,所以她家向來有許多這類的請帖。

  楚小橘瞥了瞥請帖,「你有什麼企圖?」

  「純粹幫助你和鳳黯聯絡感情啊。」

  「呿。」楚小橘甩了個明顯不相信的眼神給華秋,「你是要自己交代還是要我逼供?」

  「呵呵。」華秋幹幹一笑,「好吧,我說,明天去參加晚宴的人中,恰巧有我所討厭的,而我父親又讓我必須去。」這年頭女人只要長相尚可,背後又有點家庭勢力,男人就會像蒼蠅一樣地擁上來。

  「所以你就想讓我代替你去簽到?」

  「聰明。」

  只要不是白癡都想得到,楚小橘翻了翻白眼,拿起了請帖,「記得下次我媽電話打到事務所來的時候,就說我不在。」至於手機,她已經準備一到事務所就實行關機政策。

  「可以。」華秋無異議道,「那麼祝你明晚好運了。」

  「多謝!」不過現在最先要辦的,應該是要鳳黯答應陪她一起去。

  ☆☆☆☆☆☆☆☆☆

  「鳳黯!」大咧咧地闖入,如入無人之境般直直地闖入了書房。說來汗顏,她已經好幾天沒用這種方式走進他的書房了。畢竟那天她在隔壁房間所受的刺激不可謂不小。

  黑色的眼眸微微一抬,鳳黯望著走進門的人,「怎麼想到要過來了?」他站起身子,走到她面前,手自然地攬住她的腰,像是怕她的再度離開。

  「有事找你。」楚小橘揮了揮額頭上的汗。外面的溫度高得嚇死人,她能在沒被太陽曬乾之前走到這裡,大概算是個奇跡吧。

  「很熱?」鳳黯看著楚小橘滿臉的汗,掏出手帕擦拭著她的汗珠。

  既然有人擦,那麼她樂得兩手空閒,「剛才熱,現在已經好多了。」畢竟他書房裡有空調在「勤奮」地運轉著。

  閒閒無事的手習慣性地爬上了對方的臉。她開始了她每日必吃的豆腐。

  好光滑的皮膚、好長的睫毛、好挺的鼻子、好紅潤的雙唇,好……唉,他為什麼長成這樣呢?簡直是天生生來就是打擊她的自信的。

  唔,這樣的一張芙蓉面,讓楚小橘不由自主地想著,萬一哪天她發神經地想要結婚,面前的這個男人,該穿的究竟是西裝還是婚紗。

  對於自己的容貌,她向來很少在意。畢竟容貌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有著基因和運氣的成分在其中。但是,這一刻,在他的面前,她竟在意起了自己的容貌。

  「鳳黯!」她睨著他,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口問著,「我漂亮嗎?」

  「漂亮。」他僅用了0.01秒就做出了回答。

  「說謊!」楚小橘不滿地抬手指著鳳黯,「你根本就沒有好好考慮,而且你剛才都沒有看我的臉。」他的回答,簡直有敷衍了事的嫌疑。

  鳳黯輕皺了一下眉,停下了給楚小橘擦汗的動作,黑色的雙眸定定地盯著她的面頰,像是在仔仔細細地看著。

  英氣的雙眉,有神的眼眸,鵝蛋的臉型還有那蜜色的健康膚色。他說她漂亮,自然便是事實了。至少,在他的眼中,她是漂亮的,是獨一無二的,讓他想一世不倦地看下去……

  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勁耶。在鳳黯如此這般深沉的目光之下,楚小橘突然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拜託,她又不是沒被他看過,都已經被看了N次了,居然還會臉紅。看來她的臉皮顯然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厚,起碼城牆是比不上的。

  他的臉在她眼前不斷地晃著,他的眼像是吸鐵石一般地吸住了她,而他的唇,更像是在引她採擷……呿,不管了,對著這樣的他,不下手實在有違她的本性。

  要怪只能怪他看她看得太久,害得她的定力消失無蹤。

  所以鳳黯,你別怪我哦,楚小橘在心裡喃喃道,然後手一伸,整個人猛然地撲到鳳黯的身上,開始進行著她的「蹂躪」行動。

  「小橘,你……」鳳黯對於她的「熱情」顯然有些吃驚。

  「唉,囉嗦啦,都是你不好。」她可是有理由的耶。她是要他看她,但是他看得也未免太久了。

  「可是……」

  「可是什麼啦,乖乖給我閉上嘴。」

  她的唇,猛地貼上了他的,然後在這天昏地暗,長達三分鐘之久的一吻之後,她終於想起來,她到這裡,好像是有事情找他耶。

  ☆☆☆☆☆☆☆☆☆

  灑杯的碰撞聲、男人們的談論聲以及女人們的閒聊聲,構成了宴會的主體。

  楚小橘一手拿著托盤,一手拿著叉子,嘴裡嚼著鵝肝,含糊不清地問著站在身旁的人:「鳳黯,我讓你陪我來參加宴會,你會不會覺得太勉強?」

  雖然他的身上穿著西裝,長長的黑髮亦整齊地束在身後,但是卻依然和整個宴會有種格格不入之感。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那股獨特氣質吧,像要疏離繁華似的,特意把自已屏棄在熱鬧之外。

  鳳黯緩緩地搖了搖頭,「不會。」在他看來,只要她開心就好。她說過她喜炊他,但是他卻無法喜歡上她,那麼,也許這就是他所能回報的,讓她覺得,她的喜歡是值得的。

  「是嗎?」她瞅了他一眼,「那你為什麼不吃點東西?」自從來到會場之後,他所做的只是站在她的身旁,靜靜地看著她吃而已。

  「還不餓。」他低頭回視著她,嘴角泛起一絲淺淺的笑。流羽也曾說過,希望他能多參加些宴會。雖然他並不喜歡過多地接觸人群,但是卻也不會排斥。

  「真的?」

  「真的。」鳳黯輕點著頭,抬起手,拿出隨身的手帕輕輕擦拭著她嘴角邊的油膩,「你很喜歡來參加宴會?」畢竟她的臉上有著興奮之色。

  「算不上喜歡,只是來到這裡,能夠撈到不少好吃的。」任由鳳黯擦拭著自己的臉,楚小橘微聳著肩膀道。宴會對於她的吸引力也僅只於此。雖然宴會中她也看到過幾個事務所的常客,但是她實在懶得跑上前去進行所謂的「攀談」,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地吃她的食物比較好。

  「鳳黯,我再去那邊拿點食物,你在這裡等我。」眼見盤子上的食物已經差不多吃完,楚小橘指了指不遠處放著的自助餐點道。

  「好。」他無異議地同意著。

  「對了,別忘記不許和陌生的女人講話哦。」她臨走不忘加個但書,畢竟他的美很容易讓人著迷,而她,為了避免有色狼靠近他,已經是千辛萬苦地在宴會場中找一個僻靜的角落了。

  「好。」他再一次地同意著,望著她已然奔向食物的背影,淺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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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4:30
第八章

  原諒與寬恕,

  是不被允許的。

  淚,因你那冷漠的臉,

  而滑落下臉龐。

  蘇蘭無聊地晃動著酒杯,盯著杯內瑩黃色的液體。對於喝酒,她並不是太擅長,平時至多喝的也就是葡萄酒和香檳之類的。不過既然是為了公司而來參加宴會,那麼或許該盡點責任吧。

  目光再次不耐煩地瞥向了一旁正獨自說個不停的德鴻企業的小開,蘇蘭考慮著是不是該找個理由,以擺脫這種煩人的糾纏。

  「蘇小姐,沒想到這次德鴻可以和蒼氏合作,實在是很榮幸。」穿著一身羅馬世家的西服,頭髮油光光地向後齊梳著,王明一臉討好地看著蘇蘭。嚴格說來,作為家族企業的代接班人,他雖然和「優異」扯不上半點邊,但是,卻還能守著祖宗的基業就是了。

  「是嗎?」蘇蘭不甚在意地晃動著酒杯。

  「這個是當然的。」王明舔了舔唇,更加靠近著蘇蘭,「不知道蘇小姐平時有什麼愛好?」他有些旁敲側擊地問道。

  對於蘇蘭,無疑地,他想要去追求這個女人,有著美麗的外貌,同時又在蒼氏穩坐經理的位置,更甚者,根據他的調查,她還是主要負責執掌蒼氏集團五人中之一——朱流羽的堂妹。

  這些個條件,足以構成他去追求她的理由。只不過,眼前的美人顯然是屬於冰山派,並不是輕易可以到手的。

  不過這也好,越難到手,將來成功的時候就越有成就感。

  「對不起,對於這點我無可奉告,若是王先生想討論工作上的事宜的話我可以接受,若是私事的話,請恕我先行離開。」

  把手中的酒杯往侍者的盤子中一放,蘇蘭側過身子,朝著會場的出口走去。

  「唉,蘇小姐,請等一下!」王明急急道,尾隨著蘇蘭。

  像是沒有聽到王明的呼聲,蘇蘭走得更急了。看來對於這類宴會,她真的不應該參加,尤其是碰上這種別有居心的男人。

  她並不是不清楚王明眼中的意圖,只不過她沒有理由去奉陪他玩一場愛情遊戲。她的愛情,也許早就已經過了時間與空間。當她準備要收回自己的愛,當她準備要離開那個她說什麼都不會反對的男人的身邊的時候,她便已經與真正的愛情錯過了。

  也許,當年她真的是很愛鳳黯吧,只是太過年輕的她,還來不及分辨出愛的深淺,便自信地以為她可以脫身而出,她可以拋棄開與他相處的一切。直到現在年歲的增長,才發現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像罷了。

  鳳黯呵,她竟然又無由地想起了他……自嘲地一笑,蘇蘭繼續向前走著,卻因為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期然地躍入了眼簾,而猛然地收住了腳步。

  「鳳黯!」蘇蘭不由得驚呼出手。是他嗎?那個自18歲之後,就不曾見過的男人。深灰色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子。長長的黑髮整理地梳著,用著絲帶在發尾處束著。那麼多年下來,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他變得更加成熟了。他依然是那麼美,美得帶著一絲妖異的感覺,淡然的表情,彷彿把自己隔在人群之外,冷眼看著世間的百態。

  像是聽到了她的驚呼聲,鳳黯微微側頭,望向了蘇蘭。

  「黯,真的是你嗎?」停下的腳步在怔忡過後,匆匆地奔向眼前的人。

  「蘇……蘭。」鳳黯喃喃著,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神色看著她。多久了,多久沒有見到她了?此刻的她,竟然給他一種陌生的感覺。那個曾經說過會愛他,卻又捨棄了他的女人再一次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卻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蘇蘭強壓住心中的那股騷動,故作鎮定地說道。她對流羽保征過,她不會再見鳳黯,但是……現在是個意外,而她,感謝這個意外。

  「是啊,我也沒想到呢。」鳳黯淡淡道,不著痕跡地往後退開一步。

  「你還好嗎?」蘇蘭咬了咬下唇問道。其實她真正想要問的是,現在的他,是不是還依然怪著當年的她。

  「還好。」他的語調依舊沒有什麼起伏,彷彿只是在進行最簡單的一問一答。

  「那……」

  「蘇小姐,這位是誰?」不速之客插入了兩人的對話,王明含著一絲妒意地盯著鳳黯道。從蘇蘭的眼中,他當然看得出蘇蘭對這個男人有著明顯不同的感情。

  「這位是鳳黯。」礙於王明的在場,蘇蘭不甚情願地比了比鳳黯介紹道。

  「我是『德鴻』的王明。」土明對著鳳黯做著自我介紹,特意加重著德鴻二字。畢竟,德鴻在中國的企業中,雖然不至於排上前三甲,但是前二十位是絕對有的。

  「哦。」淡淡地應了一聲,鳳黯側過頭,像是根本不在意面前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鳳黯的反應,使得王明不由一氣,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的逢迎拍馬,「不知道尊駕從事的是什麼工作?」雖說宴會是自家舉辦的,但是來的人並不一定每個人都是宴會上的名單,往往會有部下代替上司前來的。

  懶懶地瞥了眼王明,鳳黯輕彈了下手指,「我並不想有人打擾我。」他喜歡安靜,在這裡只是等待小橘。而眼前這個根本算是陌生的人,他的問題他無意回答。而旁邊的蘇蘭,更讓他有著一絲心煩意亂,現在的他,只希望能夠早點看到小橘。

  「你……」王明一怔,從來沒有人敢藐視他到這種程度。只不過是一個代替上司來參加宴會的部下,居然敢用這種口氣來對他說話,「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他怒瞪著鳳黯。

  「那重要嗎?」鳳黯睨著王明反問道。對方是何種身份,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在商場上,很少有人敢得罪我的,你最好馬上收回你剛才的話,然後向我道歉!」氣不打一處來,尤其是有美人在場的情況下,這個男人居然敢給他這種難堪,他絕對要討回來。沒有多想地,王明一把抓住了鳳黯的領口。

  以身高來說,181厘米的王明雖然比鳳黯略矮,但是想抓住對方的領口卻並不難。

  站在一旁的蘇蘭因眼前的突變情況而微微皺眉,「王先生,我想你現在最該做的是馬上鬆開你的手。」她難得好心地建議道,畢竟德鴻也是蒼氏這次合作案的對象。

  「我……」王明才想開口,卻因為一道冰冷的聲音而噤住了口,「放開。」鳳黯冷冷道。魔魅般的聲音,使得周圍空氣的溫度亦隨之下降。

  就算王明本來因蘇蘭的話想鬆開手,這會卻因為鳳黯的出聲而一時進退不得,畢竟男人重面子是個習慣,「如果我說不放呢?」他勉強地沉住氣反問道。無論如何,他都要扳回一局。

  「是嗎?」黑色的眼眸微微輕垂,像是在嘲弄著因為害怕而強裝鎮定的人,「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人呢?」

  冰冷的聲音,聽在王明的耳中卻是嘲諷。沒有多想的,他猛然一把抓過身旁桌台上所放著的酒杯,把杯中的酒朝著鳳黯的身上潑去。

  因為太過突然,不僅鳳黯沒有想到,蘇蘭也沒有想到。

  而因為地處偏僻位置的緣故,會場中的人並沒有發現到這一幕。

  瑩紅色的酒,如同血般,緩緩地自白皙的面龐上滑落,使得妖異的臉龐更添一份煞氣。

  害怕,是的,害怕。手不自覺地鬆開,王明忍不住地渾身顫動。從出生到現在,首次在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感到了害怕。在對方的眼中,他甚至能夠感到一股殺氣。

  修長的手指微微地動了動,鳳黯抬起手,對著王明那驚恐的神情……

  「黯!」遠遠的一聲叫喚,一個人影已經奔到了鳳黯的面前,「哇,你怎麼回事,怎麼渾身都是酒,該不會是不小心把酒杯打翻了吧。」

  一連串的話,打破了剛才的那份沉默得可怕的寂靜。

  「你看你,都不會用手帕擦一下,你的手帕呢?」楚小橘逕自說著,放下手中的餐盤,雙手翻著鳳黯的西裝,摸索著手帕。

  身上的煞氣因為她的出現而消失殆盡,鳳黯瞥了眼被置放在桌上的餐盤,「你不吃嗎?」

  「廢話,當然要先給你擦乾淨了。」她甩出一個宛若看白癡般的眼神,然後拿起了剛從他身上搜出的手帕開始擦拭著他臉頰,「對了,他們是誰?你朋友?」楚小橘指了指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呆若木雞的蘇蘭和王明。

  朋友?抬起頭,鳳黯望了望呆呆看著眼前這一幕的蘇蘭。他和她是朋友嗎?曾經是吧,而現在……他不知道。

  看見了蘇蘭,使得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當年的情景。她曾經說過的話,說過的理由。

  她說過,他根本不懂得愛人。即使當初明白她說的話是事實,但是卻仍然有著一種受傷的感覺。她——說了和母親一樣的話,如同賭咒般環繞在他腦海中的話。

  那小橘呢?蘇蘭的捨棄他可以承受,但是小橘,他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還能再承受一次。小橘該是他的,他不要,也不允許小橘棄他而去。

  「怎麼了?一下子不說話?」楚小橘奇怪地看著鳳黯,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了揮。

  「沒什麼,他們不是我的朋友。」拉下楚小橘的手,鳳黯搖了一下頭,同時抓住她的手往出口處走去。

  「唉,你怎麼……」楚小橘小聲地嚷道,腳步有些踉蹌地跟著鳳黯。

  「黯。」蘇蘭猛然地握了握手心,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像是以疼痛來告訴自己,這是一個事實。剛才的情景,她看得明白。鳳黯和那女人之間,流動著一股奇妙的感情。

  如果她剛才曾經感謝過能夠遇見黯的這個事實,那麼現在她則又後悔了,後悔看到了剛才那一幕。若是沒看到的話,或許她還可以在夢中幻想,幻想著鳳黯依舊如她記住他一樣地記著自己。

  但是……不是呵……

  也許她早就該認清事實,也許她根本不該再去幻想著什麼。她的遺憾,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要怪的也只能是自己。

  「你還在怪我嗎?」蘇蘭幽幽地開口問道。這個問題,埋在她的心裡,太久太久了。

  沒有回頭,有的只是那淡淡如清流般的聲音,「我該怪你嗎?」

  「該」嗎?沒有肯定,亦沒有否定,有的只是反問!遙看著遠去的背影,蘇蘭苦澀一笑,她給鳳黯的傷,比她想像中的更加厲害,而能彌補的,不是她,而是站在鳳黯身旁的那個女人吧。

  「王先生。」冷冷地開口,蘇蘭冷著臉對著王明,「我想這次我們蒼氏和德鴻的合作案恐怕要就此終止了。」

  「終止?」剛才還一臉呆滯的王明,在聽見這二字後猛然回神,「合作案的事情不是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嗎?」

  「是決定好了,但是根據你剛才的行為,我恐怕很難和貴公司合作。」

  他剛才的行為?王明一震,「因為他是你愛的人?」但是那男人愛的根本是別的女人啊!

  「呵。」一聲輕笑從蘇蘭的口中溢出,只是沒人知道她的笑究竟是苦笑,是嘲笑,亦或只是無意義的笑,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他不是我愛的人,我之所以會決定終止合作計劃,只因為他是蒼氏的人。」

  蒼氏?剛才那小子是蒼氏的人?王明愣了愣,隨即道:「但是這次的合作案關係重大,若是蒼氏終止的話,就必須要承擔起違約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屬下而動這份干戈吧。」況且德鴻為了這次的合作計劃,已經把全部的資金都投入了。若是現在終止,即使有違約金來補償,損失也足以讓德鴻跌出一流企業之列。

  「小小的屬下?」蘇蘭微一挑眉,「既然你和蒼氏合作,應該事先有調查過蒼氏。在蒼氏,真正能夠執掌權位的只有三個姓氏的人,你該知道是哪三個姓氏吧。」

  一陣冷汗從脊樑上泛起,王明訥訥地回想著屬下所曾給他的資料,「蒼、朱……和鳳。」

  「是的,蒼氏、朱氏和鳳氏,而他的名字是——鳳黯。」

  是家族中所選出的鳳呵。

  蘇蘭緩緩地轉身走開,德鴻——和蒼氏,以後應該不會再有合作的機會了。

  ☆☆☆☆☆☆☆☆☆

  「哎,鳳黯,你到底是怎麼了?」腳步踉蹌地跟著鳳黯走出了宴會的會場來到了別墅,楚小橘終於忍不住地開口道。

  一路上,他沉默得異樣。雖然他平時也經常會習慣性地沉默,但是現在的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她所不曾感受過的氣息。

  「沒什麼。」鳳黯沒有回頭,朝著二樓的臥房走去。

  沒事才怪!楚小橘咕噥著。現在的他,顯然沒有平時的那股子冷靜,整個人有些浮躁。是因為剛才站在他身旁的那兩個人嗎?還是……

  「說!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說出來。」緊隨著鳳黯步入房間,楚小橘猛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角,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現在的樣子讓她不安,彷彿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而她卻不知道。

  「我……」他的語音之中,似有一絲猶豫。該說嗎?該告訴小橘嗎?胸口中的這股不安又是從何而來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女人是誰?」就算本來沒有察覺,但是在他突然拉著她的手離開時,她卻瞬間明白了,他是在逃避著剛才站在他身旁的那個女人。是女人的直覺嗎?亦或是危機意識的產生?

  鳳黯不是一個花心的男人,這點她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和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第一次的見面。那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呢?還是說——「你喜歡那個女人嗎?」楚小橘不由得問道。可能嗎?因為如此,他才會這樣的逃避?

  「不是。」鳳黯快速地否定道。他已經答應過了,即使是要喜歡,最先喜歡的也會是小橘。除了她之外,他不考慮會喜歡上別的女人的可能。

  「那麼她是誰?」她想要知道,能夠讓他逃避至此的女人究竟是誰。

  鳳黯定定地望著楚小橘,良久輕歎了一口氣,「是……蘇蘭。」這個名字,他彷彿不想從自己的口中吐出。

  蘇蘭?她一震,「你是說她是你之前的那個女朋友。」

  她記得鳳黯曾經對她說過關於蘇蘭的事情。那是第一個開口對鳳黯提出交往的女人,同時也是要求分手的女人。

  她並不是蘇蘭,所以不明白蘇蘭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從剛才鳳黯帶著她離開的情景來看,蘇蘭並不是不在乎鳳黯。女人,比起男人,更懂得女人的情感。蘇蘭……她該是還愛著鳳黯的吧。

  「嗯。」他輕輕地應著。垂下的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鳳黯。」楚小橘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像在考慮著該如何把話說出口,「你……還在想著她嗎?」她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了。

  想?他猛然地抬頭,「我沒有。」沒有了平時的從容與優雅,他激動地道。他沒有想著蘇蘭,他沒有!那個已經捨棄了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會再去想呢。

  「你有。其實你剛才的舉動已經說明,你依然是在想著她,你心中依然還有著她所停留的位置。」相比較鳳黯的激動,楚小橘反倒是顯得平靜。

  或許該說,她慶幸鳳黯依舊還在想著蘇蘭,其實真實的他,是個比任何人都更重感情的人吧。只是那些真實,往往會被埋藏在外表的深處,讓人無法窺探一二。

  有些嫉妒,嫉妒有別的女人在他心中佔據著位置,嫉妒有女人比她更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但是這些也該是戀愛的必然過程吧。

  鳳黯沉默著。他有嗎?他還有記著蘇蘭嗎?因為她是第一個開口說愛他的女人吧,所以心中會有個為她所保留的位置,「我……」他猶豫著,難道真的如小橘所說的那樣嗎?

  「那你有怪過她嗎?」楚小橘想到剛才蘇蘭最後曾問過的問題。蘇蘭該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問出了這句話呢?明明該是情敵的,但是心裡她卻並不討厭蘇蘭。

  因為她們都是愛著鳳黯的人,都明白鳳黯的好。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因為他連自己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怪嗎?他該怪蘇蘭嗎?無形之中,他竟把蘇蘭與母親重疊了起來。是渴望,其實他是渴望得到她們的愛的。

  「小橘!」猛然地,他把她擁人了懷中,像是要把她融入他的身體般,「不要離開我,也不要捨棄我,好不好?」

  若是她的活,他一定沒有辦法承受。

  想要擁有她的心是如此肯定。他要她,要她完全地屬於他,要她永遠得待在他的身旁,要她來平息他騷動的靈魂與心中的傷痕。

  「鳳黯……」

  「她和母親都是捨棄了我的人,她們都曾說過,我是不懂得愛的人。我知道,我明白,但是——我真的不能得到愛嗎?即使我永遠都無法愛人。」他的聲音,近乎喃喃,他的臉埋在了她的髮中。

  腦中,依稀回想起了當年他與流羽的對話——

  「流羽,我真的不能得到愛了嗎?」

  「你可以的,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不計一切來愛你的女人。」

  「真的嗎?那麼她什麼時候會出現呢?」

  「不知道,但我相信她會出現,因為你是一個值得被人愛的男人。」

  「是嗎?我真的可以嗎?」

  「你可以的。」

  可以,這是流羽對他的保證,那麼小橘會是那個女人嗎?那個不計一切愛上他的女人。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是,其實,他真正想要得到的,是她的愛。

  唇,急切而渴望地覆上了對方的,彷彿只有如此,才能證明她還在他的身邊。

  「鳳……唔……」楚小橘想要開口,卻因為鳳黯的吻而無法說出任何的語句。這樣強烈的吻,像是要席捲一切。他的舌糾纏著她的舌,吸取著她口內所有的芬芳,而他的雙臂則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體內似的緊緊地擁著她。

  太強烈了,強烈得讓人昏眩。楚小橘費力地想要掙脫開對方的束縛,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只是短短的片刻,他便宛若是變了個人似的。

  是在發洩什麼嗎?亦或是想守護什麼?

  「鳳黯,你怎麼了?放……開我。」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的,也讓她得以開口說話。

  「不,我不會放開的。」他的眼眸中,已然燃起了一絲她所沒有見過的慾望,「小橘,不要回去,留下來,陪在我身邊,只陪著我一個人,好嗎?」他擁著她,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魔魅似的嗓音如同誘惑,亦如同懇求。

  「留……下來?!」楚小橘渾身一震,他明白他所說的話的含義嗎?他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留下來便代表著勢必會發生一些事情。

  「是的,留下來。」他的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了。

  「我……好痛,鳳黯,你先放開我。」楚小橘掙扎著。

  如此緊的擁抱,彷彿要把她的背脊摟斷似的。

  「不要!」他把頭埋進了她的頸窩間,「我不要小橘離開我,我不要!」是的,他沒有辦法承受她的離開。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不堪一擊。現在的他,急需要證明,她是屬於他的!

  「可是……」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若是沒有蘇蘭這件事情的話,也許她會同意,畢竟她知道,自已是愛著鳳黯的。但是現在,她卻沒有辦法點頭。因為她不明白他是不是逃避,為了逃避蘇蘭的出現所給予他的感覺,而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鳳黯,很晚了,我該回家了。」楚小橘輕輕地開口,如果他是在這種心情下想要得到她,那麼她會拒絕。

  「回家?」他的眸子一黯,他的聲音有些陰霾,「你這是……不要我嗎?」她的拒絕,讓他的心猛然一收。

  不要——「我沒有。」楚小橘矢口否認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要在這個時候和他結合。

  「既然不是那麼就要我啊,以永恆為代價難道不好麼?」他鬆開了環著她的手,俯下身子平視著她。為什麼她不肯做出回答呢?不肯回答這道選擇題呢。

  他的目光讓她渾身一震,像是逃避似的,她別過頭,慌亂地轉過身子,把背對著他,「鳳黯,我想……你還是先冷靜一下吧,我……我先回去了。」抬起腳步,楚小橘匆匆地想要離開房間。

  不會要嗎?這就是她的回答嗎?鳳黯幽幽地望著楚小橘的背,目光中的陰鬱逐漸加深。心——好痛,痛得像是無法呼吸般。這種窒息的感覺是什麼呢?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遠離他。

  他不要,他不要這種感覺。所以他不會允許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她該是他的,從來沒有如此渴望得到過一個人,他——要得到她,要她來安撫自己的心靈。

  手猛然地抓住了她的雙婉,他把她整個人拉向自己,「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他盯著她,陰陰地道。是的,即使不擇手段,即使她會怨他,他也不會讓她離開。只有她,他所要的人,只有她。

  「鳳黯!」楚小橘驚呼道,雙手被他鉗制在了身後,「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你知道的,不是嗎?」他解下領帶,束住她的雙手。

  好緊,緊得手腕上的肉連帶著骨隱隱作痛,但是她更在意的是他如此反常的舉動,「你放開我,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她不要,她不要和他這樣的結合。

  「不可能的,小橘。」鳳黯的嘴角掀起了一絲弧度,像是在笑,但是卻讓楚小橘覺得他是在哭,「記得嗎?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他攔腰抱起她,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手指劃過她的髮,像是在對待著最珍愛的寶貝般,仔細整理著她散亂的髮。

  喜歡——的確是她說的,但是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的卻不是這個啊!  「鳳黯,解開我,不要讓我恨你!」他們兩個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卻變成了這樣。

  是她不瞭解鳳黯,還足鳳黯不瞭解她呢?

  相愛,可以簡單,卻也可以如此地難。

  「我不會解開的,即使你恨我,我也不會。」若是一旦解開,她便會離開他吧,離開他的世界,捨棄他,如同蘇蘭那般。

  「鳳黯,你——」

  「小橘,你難道不可以成為我的嗎?」他的身子,壓在了她的身軀之上,雙唇輕吻著她的脖頸,手輕輕地挑開了她衣服的前扣……

  她的耳充斥著他的喃喃聲,而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夜,在這一刻沉淪了。

  ☆☆☆☆☆☆☆☆☆

  「流羽,我見到鳳黯了。」電話的一頭,女人如是說道。

  「你毀約了?」電話的另一頭,男人的聲音沉得有些發寒。

  「沒有,只是在一場宴會中無意見遇見的。」女人輕抿著紅唇,而後語氣一頓,「也許你該高興,鳳黯的身旁,已經有一個能夠安撫他情緒的女人出現了。」

  「……」片刻的沉默伴隨著占鐘的滴答聲,「黯……他有了喜歡的女人了嗎?」

  「是啊,你開心嗎?」

  「那你呢?你現在的心情又是怎麼樣?」

  「我?」

  「是的,蘭。」

  「若是我說,我現在想拿把槍殺了對方,你是會阻止我呢,還是支持我?」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在顫抖中,有著狂笑意味。

  「蘭,我並不喜歡你的玩笑。」

  「我也……不怎麼喜歡呢,親愛的堂哥。」深深地吸了口氣,她對著花話筒問著最後的一個問題,「怎麼樣?你決定來嗎?」

  「……好,我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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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31 00:05:12
第九章

  眼淚的墜下,

  手指的熱度,

  全都成為了,

  心中的痛!

  她和鳳黯……真的結合了。

  楚小橘呆呆地望著手腕上的淤痕,幾天了,距離那個晚上究竟是過了幾天了?當她在結合的那一瞬間緊緊地閉上自己的雙眸,當她對著他怒吼著絕不原諒他的時候,她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樣的心。

  她對於鳳黯的感情,究竟變成了什麼呢?

  她不知道該怎麼樣去面對他,拿著什麼樣的表情去注視著他。她是愛他,但是也需要他的尊重啊。一個最起碼的尊重。

  他該顧及到她的意願啊,而不是一味地去奪取。他可曾知道,那天晚上的他讓她體會到的是什麼?是一種身為女人的無奈,一種根本沒有辦法抵抗的無奈。

  門,輕輕地被推開,她知道是他走了進來。這幾天裡,也只有他會進入這個房間。而她,現在這樣,算是被他囚禁嗎?

  囚禁,多可笑的名詞,竟然會套用在他與她之間。

  「吃嗎?」優雅而妖媚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在了房內。擺放著食物的餐盤放在了楚小橘的面前。

  懶懶地抬起頭,楚小橘望著鳳黯,不覺聳肩一笑,別開頭。現在的她,根本就沒胃口去吃他所準備的東西,「你打算把我關上多久?」她的目光,透過玻璃窗望著窗外的藍天綠樹。

  從來不知道,原來自由是如此的可貴。

  他的眼,沉沉地凝視著她,「我只是想你留在我的身邊而已。」是的,他所想要的,也只有這點而已。

  留下?但是卻用了這種手段。她沉默了,沒有開口。

  一時之間,整個房內沉寂得只聽見他與她的呼吸聲。

  良久,他的聲音再次揚起在房內:「還是不原諒我嗎?」他問著,問得很輕,但是卻也問得清楚。

  原諒?楚小橘嗤笑一聲,猛地把視線轉向了鳳黯,「我該拿什麼來原諒你呢?」為什麼,明明受制於人的是她,但是他卻用著這種口吻來問她話。

  「但是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他的語音之中有著一絲急切。她的喜歡,是他最後所能找到的支撐點。既然她說了,他絕不允許她收回。

  「是,我是說過,但是我沒辦法忘記你那天晚上對我所做的一切。」她的聲音不由得提高,「我喜歡你,那麼你呢?你喜歡我嗎?更甚者你愛我嗎?」

  她愛他,而他,抱了她卻並沒有愛上她,是可悲嗎?還是可歎?

  「我……」他沉默著,喜歡,究竟什麼樣子,才能稱之為喜歡呢,而愛呢,愛又是什麼?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你的回答呢?是有,還是沒有?」她直視著他。

  唇,輕輕地開啟,他凝視著她,而後緩緩開口:「沒有。」是沒有吧,但是胸口中的那份難受的感覺,是什麼呢?

  「沒有……嗎?」那麼清晰的聲音,即使楚小橘想當成聽錯都不可能,雖然明知道這會是他的答案,但是心仍然有種沉陷的感覺,「即使你說過你想要擁有我,你也沒有喜歡過我嗎?」

  「是。」他回答了,但是這個回答卻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那麼以後呢?你有可能會喜歡上我嗎?」如果他說會,那麼她可以等,等到他喜歡她。

  血色的紅唇微微輕啟,像是盛開的玫瑰,美麗卻多刺。

  會因美麗而得到賞花之人的垂愛,卻也會因為多刺而刺傷賞花之人。

  「永遠——不會。」他不懂得愛人,當然也不會去喜歡了。他是「她」的兒子,注定是與愛無緣的一生。

  永遠嗎?他竟然用上了「永遠」這個詞。心是在痛嗎?是吧。她所愛上的人,在用著平靜的表情對她說,他永遠也不會喜歡上她。

  她以為她可以等,甚至和他約定好了,以後他想要去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要排在第一位。而今,他卻告訴她,這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一個夢。

  「你那麼在乎這點嗎?」鳳黯的手不自覺地撫上了楚小橘的臉,她的表情,讓他心痛。

  「是的,我在乎,因為我是女人,所以我在乎。你說過你想要擁有我,但是你卻不曾喜歡我,這樣的擁抱,我怎麼來承受呢?」

  「我……」

  「你給了我一道選擇題。」她打斷他的話道,「『要的代價是永恆,不要的代價是生命。』而我現在選擇的是『不要』!」因為她發現,原來永遠的時間她等待不了。

  「你……不要我嗎?」他的手猛然一顫。他所讓她做的選擇,她如今終於給出了答案了嗎?他不要,他不要這個所謂的答案!

  「是的,不要。」她麻木地扯著笑。

  「你喜歡我的,你是喜歡我的!」從容消失了,他的表情像是緊張,像是不安,亦像是要尋求保證。她怎麼可以這樣呢?她明明說過喜歡他的啊。她的喜歡,是他最後所能抓住的一絲光線。

  「是喜炊,但是我——不愛你。」謊話,根本就是謊話,其實她根本就愛死他了。是想斷得更乾脆嗎?所以才會這樣說?

  楚小橘的活,讓鳳黯瞬間安靜下來。

  不愛……她不愛他。她給的,僅僅只是喜歡,即使喜歡了,也不代表什麼。他是一個不配得到愛的人,沒有人會愛上他,他亦不會愛上任何人。

  但是,為什麼如此,他還是會有受傷的感覺呢?

  「如果不要你的代價是生命,那麼你拿去好了。」曾幾何時,她變得如此「大義凜然」。

  鳳黯輕垂著眼眸,沒有做聲。良久,就在她以為他會永遠沉默下去的時候,他緩緩地貼近她。手臂,環上了她的腰。而唇角,則掀起了嘲諷似的笑。

  「我不會要你的生命,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天使般的嗓爵,述說著最後的判決。

  他不會原諒她,不會。原來,即使過了那麼多年,他依然無法得到他所想要的東西。聲音,如今似乎又在他的耳邊徘徊著:你根本就不該被生下來,既然他連你都不要,那麼我還要你幹什麼。

  也許,他的存在根本就是個錯誤吧,一個因為得不到愛而產生的錯誤。

  所以——他本就不該去奢求不屬於他的東西……

  ☆☆☆☆☆☆☆☆☆

  不原諒?他的一句不原諒,像是魔咒般地刻在了她的腦海中。明明選擇不要的人是她啊,為什麼想哭的人也是她呢?

  他放了她,但是她卻沒有被放的感覺。

  心空了,腦海中閃過的都是和他在一起的片段,彷彿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自已究竟還該想些什麼。

  「小橘,你沒事吧。」關切的聲音自她的身旁響起。

  「我沒事,華秋。」楚小橘強顏歡笑。

  「真的?」華秋猶不放心道。

  「嗯,真的。」楚小橘點著頭,站起身子,「對了,事務所最近有接什麼案子嗎?我正好沒事,可以……」

  「沒有。」華秋搖著頭,打斷了楚小橘的話,「你想用工作來麻痺自己嗎?」雖然小橘沒有說什麼,但是她看得出,小橘的身上一定是有事發生。自那天宴會之後,小橘便好幾天沒有出現在事務所裡,而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失魂落魄。

  「我沒有。」她不禁為自己辯解道。

  「沒有嗎?」華秋皺了皺眉,盯著楚小橘明顯有著黑眼圈的雙眼道,「昨天你幾點睡覺的?」

  「還好,凌晨2點睡的。」這幾天,她都沒有辦法讓自己早早地睡著。

  「你啊!」華秋按住了楚小橘的肩膀,「你究竟怎麼了?是不是和鳳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那天的宴會,該是鳳黯陪著小橘去參加的。

  鳳黯……熟悉的名字,使得楚小橘目光不由一黯,她想過把他忘記,但是卻無法做到。是愛吧,太愛了,所以連忘記都做不到。

  「如果不想說的話,那麼不用勉強。」歎了口氣,華秋往後退開一步道。小橘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有些事情其實沒必要再問了。

  「謝謝。」

  「這謝什麼啊。但是……你真的打算不去解決這個問題嗎?」她看得出,小橘是愛著鳳黯的。既然如此,那麼問題就不該一直存在。

  楚小橘不自在地撮了撮手,良久,喃喃地低語:「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她沒有回答華秋,因為她連自己都沒辦法回答自己。

  ☆☆☆☆☆☆☆☆☆

  在蒼氏家族中,像朱流羽這樣的朱氏成員,如此保護鳳氏中的人,是很少見的。而朱流羽和鳳黯,在家族中更是成為了一道公式,存在得有些天經地義。或許是時間太久了吧。自鳳黯15歲開始,朱流羽便一直以保護者的身份自居。無論是學業還是基本的人際關係,或是家族之中的關係,凡是和鳳黯有關的,他基本上都會插一腳。

  而若說他所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他把自已的堂妹介紹給了鳳黯的事情吧。

  兩人當初開始交往,他是一直抱持著支持的態度。直到當蘇蘭提出分手,他才認識到這件事情給予黯的打擊。

  於是,自此之後,他對鳳黯的保護更甚,再加上鳳黯本身並不是什麼喜好女色的人,因此身邊一直沒有什麼女人,直到——楚小橘的出現,打破了一直平靜的局面。

  當朱流羽看見鳳黯的時候,他真的震驚了。從沒想過,會再看到黯的這種表情,比起當年和蘇蘭分手時更甚。

  「黯。」他走到他的身旁,輕拍著他的肩膀。

  「流羽。」鳳黯睜大著雙眸,望著站在面前的人,利落的短髮與稜角分明的臉龐,卻是此刻能讓他感到安心。

  「為什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朱流羽盯著鳳黯問道。

  黯臉上的表情,過於平靜,平靜地帶著一絲冷寂。相識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他的異樣。

  「沒什麼。」鳳黯輕輕搖了搖頭道。

  朱流羽沉默了片刻,「是為了——楚小橘嗎?」他是因為蘭的話,所以從新加坡趕來,只不過,他卻沒有想到他所看到會是這樣的情景。

  「你知道?」鳳黯有些詫異地望著朱流羽。

  「嗯。」朱流羽頷首,「你的心究竟是怎麼想的呢?黯?」他保護了他那麼久,所以也不會允許有人傷害他。

  「我?」鳳黯喃喃著,輕閉著眼眸,把整個人的重量靠在了對方的身上,「流羽,你說是不是真的不會有人要我呢?」

  「沒這回事。」朱流羽拍了拍鳳黯的肩膀道。

  「但是——她也和別人一樣,選擇不要我。」一次次的,他所得到的,只是相同的結果,「她想要我的愛,但是我卻沒有辦法給她。」因為他根本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愛。

  為什麼,她的離開會讓他如此的難受。手上,卻依然帶著她給他的手鏈。

  沒有辦法給嗎?朱流羽的眼眸一黯,「那麼你對她的感覺是什麼呢?」

  「……我想要擁有她,真的很想。」如果可以,他想要學會愛人,然後會給予她這種感情。

  「你……」朱流羽輕歎了一口氣。

  「流羽,你說,若是我懂得怎麼樣去愛一個人,是不是會好很多呢?」因為她在乎,所以他想要。

  「……」也許,你已經懂了吧。朱流羽在心裡暗自說著。在不知不覺中,懂得了愛人,只是現再,黯自己還沒有明白而已。

  看來,楚小橘對黯來說,真的是很重要。

  ☆☆☆☆☆☆☆☆☆

  拎著從超市裡買的東西,楚小橘準備去開她的那輛小綿羊。父母依舊還處在旅遊期,她也勢必要自力更生。

  驚歎的聲音,在停車場的四周響起,她的耳邊充斥著一些小女生嘰嘰喳喳的談論聲。然後,在下一刻,她眼前的光線被一團黑影擋住。

  楚小橘直覺地抬起頭。一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很熟悉的一張臉,在鳳黯的相簿中她曾見過他的相片,「朱流羽。」她叫道,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你是楚小橘?」對方睨著她,低沉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沙啞,與鳳黯的那種清麗的聲音截然不同。

  「我是。」楚小橘點點頭,很明顯,他顯然是特意來找她的。

  「可以找你談談嗎?」雖然是詢問的話,但是語氣之中,卻明顯是命令式的。

  談?她和他是第一次見面,根本完全不熟悉的兩個人,共通之處恐怕也只有鳳黯了。「好。」無異議地點點頭,楚小橘指了指超市旁邊的餐廳,「那裡可以嗎?」

  「可以。」朱流羽同意道。他的目的只是找她談關於黯的事情,而至於地點是哪裡,根本無所謂。

  於是,幾分鐘之後,楚小橘和朱流羽在餐廳中找了張靠近角落的桌子。

  「你是想和我談鳳黯的事情嗎?」才坐下,楚小橘就單刀直入地問道。一個個和鳳黯相關的人出現,先是蘇蘭,後是鳳非天,而現在,則是朱流羽。

  蒼氏家族的人,她倒也見了不少呢。

  「對。」朱流羽打量著楚小橘,然後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考慮著該如何開口。就在她想再次發問的時候,他終於快她一步地開口:「你和黯有交往嗎?」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是反覆斟酌之後才問出口的。

  「曾經有。」她答道,「不過現在已經算是分手了。」

  從那天到現在,她簡直是在數著日曆上的日子過。曾幾何時,她楚小橘也會變成這樣。

  「分手?」他的口氣儼然有一絲緊繃。

  「對,分手。他給了我一道選擇題,問我要不要他,要的話,代價是永恆,不要的話,代價是生命,而我選擇了不要。」

  「你——」他的手猛然握緊,「你怎麼可以選擇不要呢?」他可以體會黯心中的痛。是期待吧,希望能夠有人選擇要,但是,當期待落空的時候,痛楚就會加倍。

  楚小橘吃驚地望著朱流羽那種憤慨的表情。在她以為,像他這類的男人,應該是喜怒不形於色的,「我為什麼不能選擇不要?」

  「你該知道,黯對你與對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如果不是因為她是黯所在乎的人,他根本就不會來見她。當年蘇蘭帶給黯的傷,他陪著黯一起度過,而現在,他該插手嗎?

  「我是知道,所以我才會愛上他。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忍受他『永遠不會愛上我』。」這才是她最在乎的。當她投完了全部的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被人愛上,那樣的人生,未免太悲哀了。

  「永遠不會愛上嗎?」朱流羽嗤笑一聲,「若是他已經愛上了呢?」以前是蘇蘭單方面愛著黯,所以在她放棄黯的時候,就已經代表著失敗,而現在,則是黯愛上了楚小橘,所以即使她放棄了,但是卻還不說明結束。

  已經?楚小橘一驚,「什麼意思?」他的話,代表著什麼嗎?

  「如果不是為了黯,我是不會來找你的。」沒有理會她的問話,他逕自說道,「你想真正地瞭解黯嗎?」他表情嚴肅地問道。

  瞭解?她現在所瞭解的只是她所接觸到的鳳黯,而至於那隱藏在微笑之下的鳳黯,則是她不曾瞭解的,「我……」

  一旦開口,彷彿就會有著某種變化。

  她想要瞭解嗎?想嗎?是的,她想。心中的聲音如是地說著,說著最真實的聲音,「我想。」

  「黯的母親,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以相貌來說的活,和黯有八九分的相似。」朱流羽頓了頓,而後繼續道,「這樣的一個女人,自然身邊從來就不乏男人。所以,在她22歲的時候,基於各方而的考慮,終於選擇了一個男人結婿。然後,在結婚當天的典禮上,她遇見了新郎的弟弟。然後,所有的錯誤便接踵而來。」

  「她——愛上了弟弟了嗎?」

  「對,而且愛得瘋狂。她唯一不瘋狂的,或許就是沒有取消所謂的結婚典禮吧。」他語帶嘲諷地道,「終於有一天,她懷上了她所愛人的孩子。但是對方卻堅持讓她把孩子打掉。」

  那孩子,是鳳黯。即使朱流羽沒有說明,她也隱約能夠猜到。

  「當然,孩子沒有打掉,但是在小孩出生前的10天,哥哥和弟弟卻因為一起車禍而同時死了。當時,流產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做法只有把孩子生下來。於是,黯來到了這個世界,只是這個世界,給他準備的道路卻並非完美。

  如果他的長相像弟弟的話,或許他會幸福很多,但偏偏他長得像母親。於是從他小的時候,身上便開始有許多大大小小不同的傷疤。」

  傷疤?在那樣近乎完美的鳳黯的身上嗎?楚小橘的心被緊緊地揪起,「那是……受虐待嗎?」因為她和鳳黯並沒有所謂的肌膚之親,所以她一直未曾見到過他脫下衣服的樣子。

  「我該說,他小時候居然能夠從他母親的手中活下來,就已經是個奇跡了。」朱流羽彈了彈手指,「所以當我在15歲的時候遇見了黯的時候,就對自已說,我要保護這樣的他。他太脆弱了,脆弱得幾乎不堪一擊。並且深信自己母親曾經對他說過的話,認為自己根本就沒有愛人的資格,不會去愛人,也不配讓人愛。」

  「所以他才會……」才會說不懂得愛嗎?

  「知道這一切的事情,是在黯9歲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他母親死後遺留下來的日記。這對於本已經受母親打罵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更大的打擊。讓他變得更加不容易對人敞開心扉。我花了兩年的時間,讓他接納了我,而你現在,成功地讓他再受了一次傷。」

  「我……」楚小橘嚅了嚅唇,卻發現自已反駁不了什麼。是啊,她再一次地傷了他。因為這樣的身世,因為這樣的經歷,所以他是期待被愛的,而她卻把他狠狠地推開。

  「因為黯愛的人是你,所以我才會來和你說這些。」如若不是如此的話,他根本不會輕易饒她。

  「可是他不是……」

  「愛對他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這種一直被他認為不存在的東西,一下子讓他難以接受,他只是還不明白而已。」站起身子,朱流羽望著楚小橘,「我只是希望,黯他也能夠得到幸福,所以,如果你還愛著他的話,就去彌補你的錯誤。」

  ☆☆☆☆☆☆☆☆☆

  4月23日  晴

  今天,我看見了他,一個英俊而陽光的男人。他的笑容,征服了在場無數的女人,當然,也包括了我在內。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跳得是如此的劇烈。那是一生一次的感覺,我明白,我的熱情,我的愛,即將要全部傾注在他的身上。而唯一的遺憾,或許只是我在今天,即將要成為他的大嫂。一個身份上的距離,擺在了我的面前。

  7月26日陰

  我對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但是他卻不曾用迷戀的眼光來看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嗎?還是因為他另有所愛的人?當我不顧一切地將我的感情全部告訴他的時候,他竟然對我說,我和他之間永遠不可能。

  不可能嗎?我會讓這變成可能。

  8月4日  晴

  今天,我在他的食物中下了藥,昏睡中的他,讓我情不自禁地親吻著他的面頰。只要過了今晚,那麼他再也撇不清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了。世人的眼光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會忠於自己的感情。

  10月8日多雲

  我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當我告訴他的時候,他竟然會一臉冷然地對我說,叫我把胎兒打掉。這怎麼可能呢,這是我和他之間的證明,我怎麼可能去打掉。我要他的愛,當然也要他的孩子。

  這孩子的出生,應該會改善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吧,即使有他的大哥存在又如何,愛了就是愛了,傾盡一生也要愛。

  5月23日  雨

  他死了,他居然死了?開著車子和他的哥哥一起死在了公路上。他在我的腹中留下了一個孩子,就這麼地離開了我?我不相信,我沒有理由相信!是騙人的,騙人的!

  永遠都不可能的愛嗎?他竟然用他的生命來告訴我這個事實。

  11月3日陰

  他不會得到幸福的,他是我的孩子,既然我得不到幸福,那麼他也絕對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絕不可能!

  一個為了愛不惜一切的女人,把所有的熱情都燃燒在了所愛的男人身上,以至於對於其他,不再留有熱情,即使對象是她親生的兒子。

  一本日記,讓她明白她所不曾瞭解的鳳黯,日記的主人,便是那天她曾在別墅中看到過的油畫上的女人吧。

  一個生下他卻也是重重傷了他的人。

  而他,該是害怕她的離開吧,所以才會如此對她。當她在痛苦的時候,他也許比他更痛苦。他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抱著她呢?而當她說著那一聲聲不要的時候,他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言語其實並不代表一切,行動往往比言語更加的重要。

  如此簡單的道理,她卻一直不明白。

  太過執著地要他開口說出「愛」這個字眼,卻沒有想到其實一切可能早就存在。

  是啊,其實早就已經是存在的了。

  ☆☆☆☆☆☆☆☆☆

  「我要見鳳黯。」別墅的門口,楚小橘對著攔住她的清淙道。

  「鳳大人不會見你的。」清淙一口回絕道。

  「你問過他了嗎?」

  「這根本不用問!你難道是嫌你給鳳大人的刺激還小夠,還想冉來一次嗎?」對於自己的主子,清淙是絕對維護到底。

  「不是,我……」唉,對著一個13歲的孩子,她說再多也枉然,「總之,我不會再傷害鳳黯了。」她對著他保證道。若是她不那麼堅持一定要讓他對她說出喜歡二字的話,或許他就不會因此而受傷害了。

  鳳黯不是不懂愛,只是他得到愛的機會太少,讓他甚至不明白,原來他也是有愛的。

  她的執著,傷害了鳳黯,也傷害了自己。而現在,她則要把一切導回到原來的航向。他的懷抱,她忘不了,他的那聲不原諒,她更加忘不了。

  為什麼要直到朱流羽的提醒,她才發現,原來她在鳳黯的心目中佔了如此重要的地位。他甚至值得更好的人來對待啊!

  「那麼你那個時候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鳳大人?」自從楚小橘離開別墅之後,鳳大人便變得沉默異常。

  「我……」

  「你明明說過,你會保護鳳大人的,不是嗎?」清淙緊握著拳頭,仰著頭對著楚小橘大聲道。明明這個女人曾經親口說過的話,但是卻無法做到。這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鳳大人為她而憔悴。

  保護?是啊,她曾經說過,但是——「是的,我說過。」楚小橘輕拍著清淙的頭道。原來愛情真的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容易。

  「但是你……不遵守自己說過的話。」清淙的聲音之中,摻雜著哽咽。

  「所以我現在來遵守這個承諾。」

  「你真的會遵守嗎?」

  「我會。」

  ☆☆☆☆☆☆☆☆☆

  她輕輕地推開別墅的門,腳步在一步步地移近。從清淙的口中她知道這些天他最長待的地方便是臥房,那個曾經他抱著她的房間。

  「鳳黯。」望著房內坐在沙發上的人影,她喚著他的名。

  端著清茶的手猛然一抖,茶瀉了一地,「是清淙放你進來的?」他的眸子沒有看向她,而是看著灑在地上的茶。

  「是。」

  「為什麼來這裡?忘記你自己對我說過的話嗎?還有我對你說過的話。」

  忘記,她怎麼可能忘記?「我沒忘。」

  「既然沒忘,你就該知道,我說過的,我不會原諒你的。」既然是她執意要走出他的世界,為什麼不能走得更乾脆些呢?為什麼還要回來呢?還要出現在他的面前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面對著她,他甚至不敢抱任何的希望。

  「我……」楚小橘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是她不願原諒他對她做的一切,而現在,不願原諒的人則成了他。

  「我不會原諒你的!」他大跨步地走向站在門邊的她,「你說過不愛我也不要我的,對嗎?」

  「鳳黯,我……」該說什麼呢,他並沒有說錯,她的確是對他說了不要他的話,而今,即使他說不再原諒她,也是應該的。只是,心中為什麼會那麼痛呢?

  「我不會原諒你的。」魔魅的聲音越來越近,就在他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剎那間,他已經把她擁在了懷裡。

  麝香的氣息,是他身上所獨有的氣息。以前,他的這股香味總是會讓她有迷醉的感覺,而現在,卻有著濃濃的傷感。

  「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他的聲音,依舊在低喃。

  好緊,摟著她腰的雙手,把她抱得好緊,緊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知道嗎?我不會原諒你的。」是的,沒有人可以再傷他,當母親死的時候,當蘇蘭說出分手的時候,他就發過誓言,從此之後,沒有人可以再傷他。但是,現在的他卻還是……

  「鳳黯,我……」

  「為什麼你選擇的是不要呢?難道我真的不能讓你愛上嗎?」他在她的耳邊喃喃著,分不清是對她說亦或是對自己說。

  不是的,不是的!手,環上了他的背脊,她反擁著她,「即使你不原諒我,我也想待在你的身邊。」

  高大的身子猛然一震,他震驚於她的話。

  「因為我要告訴你,我很喜歡你,喜歡得很深很深,而這種喜歡,我稱它為愛。」是的,這是她想要告訴他的話,自己真正的心意。

  「愛?」他迷惑了,迷惑於她的話,她愛他?「你說過你並不愛我的。」他忘不了她所說過的這句話。因為不愛,所以她才會對他說分手的,不是嗎?

  「那是謊話。」她坦白道,「其實在那之前,我就發覺自己已經愛上你了。」也正因為愛,所以才會說出分手,只是沒想到,因為過分在意自己,而傷害了他,「因為我當時沒有辦法忍受你對我的不尊重,沒有辦法忍受你不顧及我的意願而強迫我,所以我才會說那樣的話。」

  他的強迫是因為他的害怕,而她的怨惱則是因為她自以為沒有得到他的愛。

  「我不懂得怎麼去愛人,即使你愛我,我也無法回報給你同等的愛。」鳳黯盯著楚小橘淡淡道。所以,即使她愛他,結局依然會相同。但是胸口,卻因為她說的話,而漸漸暖了起來。語言真是不可思議,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影響。

  「不是這樣的!」她大聲道,「不要再把你母親的話強加到自己的身上,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人會不懂得愛。你值得被人愛,也能夠愛人的。」

  「你……知道我母親的事?」他的眼眸中,出現了少見的吃驚。

  「知道。」她點頭承認道,「流羽對我說了,而且我還看了你母親的日記。」那樣的女人,適合轟轟烈烈地愛一生,卻不適合成為一個母親。

  「那麼你……」她知道了,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嗎?也包括那些被他藏於最深處的秘密嗎?

  「知道了,但是卻讓我更加想要愛你。」他,讓她倍感心疼。但是同時她也明白,這份感情,絕對不是所謂的同情,而是比同情更甚的感情。

  「我……不懂……」他的目光之中有著不解。

  「你懂的。」楚小橘打斷鳳黯的話,手滑到了他胸前來心臟的位置,「鳳黯,你愛我嗎?」她輕輕地開口問著。

  愛——一個讓他終身都企求不到的東西,「我不明白什麼是愛。」因為不明白,所以才會無法愛。

  「你明白的。」她的手點著他的心臟位置,「更甚至,你已經在回報了,只是你沒有發現,而我也遲鈍地堅持要你把愛自己說出口而已。」若不是以同等的愛回報她,他又怎麼會來救她,又怎麼會把她抱得如此之緊。

  明白?他明白嗎?當她離開的時候,他是那麼的失落……是愛嗎?他不知道,但是卻明白自己眷戀著她。

  「不要否認,因為這是事實。」她的手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和她一樣,他的心也跳得如此強烈而快速,「原諒我好嗎?黯。」她把頭貼在了他的胸前,手指纏上了他的手。她想要得到他的原諒,他的那聲聲不原諒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時間像是停止著,她等待著,而他思索著。兩雙眼眸彼此凝視著,像是要看到對方的靈魂深處。良久,紅艷的雙唇終於緩緩開啟:「你希望我原諒嗎?」他問著。他曾經對自己說過,絕對不會原諒她的。但是望著現在的她,他卻無法否認自己渴求著她。

  「我希望。」三個字,彷彿等待了很久。

  「那樣你就會要我了嗎?」如同她執著於「愛」這個字眼一樣,他也執著於「要」這個字眼。

  「要的代價是永恆,不要的代價是生命嗎?」她看著他,認真地道:「我要你,所以我會付出永恆。」是的,要他,真的要他,要著眼前這個猶如折翼烏鴉的男人。

  淚,因為她的話而緩緩地、毫無預兆地從他的眼角滑落,滴落到了她的臉上。灼熱的眼淚,像是在證明著什麼。

  他哭了?!

  她怔忡地望著他。這是他的眼淚呵,因為她而落下的眼淚。

  是啊,不必去執意他究竟會不會對她說出喜歡二字,更不必在意他是否會把愛字說出口。其實她早就該明白,他是多麼的在乎著她了……

  ☆☆☆☆☆☆☆☆☆

  愛情幸福,而工作,則是另外一同事了。

  「喂,吳太太嗎?我是如意事務所的楚小橘,對,我找了你好多天了,想問一下,關於那匹豹,你打算什麼時候領回?」楚小橘一手拿著電話的話筒,一手拿著毛巾擦拭著剛洗好的頭髮。這幾犬,她打了不少電話找吳太太,得到的回答都是外出。今天好不容易逮住了人,無論如何都要把豹的事情解決。

  「啊,你說的阿彌啊。」吳太太的聲音中有點底氣不足。

  「對,就是它,它在我們事務所已經待了很久了,希望吳太太您能馬上把它領回。」也省得她繼續勞心勞力地照顧那豹。

  「這……楚小姐,我想對你說……」

  「哎,有什麼問題嗎?」為什麼她的眼皮一直跳啊。

  「關於阿彌,我先生說……不要了。」

  「不要了?!」

  「是啊,當然,關於錢的話,我們一分不會少,明天就打入楚小姐的賬戶,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情的話,我先掛了。」吳太太一口氣匆匆地說完,不待楚小橘反應便先一步地掛上了電話。

  不是吧,就這樣?再一次看了看手中的話筒,楚小橘懷疑自己剛才有沒有聽錯。

  沒道理這樣啊,之前吳太太來事務所的時候明明說是很急的,現在找到了居然又不要。而唯一能夠稍微合理一點的解釋,則是……

  快速地按下一連串的號碼,然後在對方接起之後,楚小橘對著話筒劈頭就問:「喂,鳳黯,我問你,豹的事情是不是你做了手腳?」

  「嗯?」

  「剛才我打算把豹交給吳太太,誰知道對方一口回絕。」不但說不要豹了,還免費把酬勞全部奉上。再怎麼想,這事都有古怪。所以唯一得出的結論就是鳳黯動用了蒼氏的勢力。

  「我只是讓清淙把這事辦妥而已。」電話的另一頭,鳳黯說得雲淡風輕。

  「哼哼。」她輕哼兩聲,果然如此!「那你快點把豹接回你的別墅。」反正酬勞到手,豹歸誰所有並不是她關心的重點。只不過,若在繼續讓豹待在如意事務所,只怕她每個月養這頭豹就要花費不少的心血。

  「好。」

  「那……」才想掛上電話,卻驀地聽到樓下有動靜,接著則是一聲熟悉的叫聲,「小橘,我們回來了。」

  砰!3秒鐘後,楚小橘連人帶話筒從床上滾到床下。

  老爸老媽……回家了?!

  ☆☆☆☆☆☆☆☆☆

  楚父和楚母度完了第N次的蜜月回到了家,然後,楚小橘的災難也正式宣告開始了。

  「小橘,男朋友有找到沒?」兩手叉腰,楚母擺出了母親應有的氣勢。

  「沒。」上帝啊,原諒她說了謊話吧。若是她說有的話,只怕老媽會二話不說,把她和鳳黯拉去教堂舉行結婚典禮。

  「真的?」聲音中有那麼一點點的懷疑。

  「真的。」其實是假的。

  「你不是說你很容易找到論及婚嫁的男朋友的嗎?」

  噶?她有說過這話嗎?在她的記憶庫裡,好像沒這句話吧。

  「媽。」楚小橘舔了舔唇,「其實現在提倡單身的女人有很多,呃……當然,我不提倡單身啦,我是打算等到自己成熟一些的時候再結婚。」在母親的瞪視下,她一臉討好地道。

  楚母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小橘,「成熟一些是指什麼時候?」

  「這……30。」

  「30?!」

  尖銳的叫聲,在屋內炸開,這個不肖女,是打算把她氣出心臟病來嗎?

  ☆☆☆☆☆☆☆☆☆

  她只不過是吐露一下心聲而已啊,老媽有必要這樣對待她嗎?相親的桌上,楚小橘瞅了瞅自己身旁的母親,然後再把視線移回到了相親對象的身上。

  比起上次相親的古板男人,現在這個張先生稍微要好些,只不過,依然有些呆板就是了。而老媽好像比較偏好這類的男人,說是婚後不容易花心。

  唉,管他花不花心,反正是與她無關。

  「楚小姐,不知道你的興趣是……」

  對方的嘴一張一合,看在楚小橘眼裡實在是夠無聊的,「哈……」她實在忍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她的動作,使得對方僵了僵。然後,她的腰際,被一隻有力的手狠狠地擰了一把……

  「啊!」殺豬似的驚叫,陡然從她的口中蹦出。

  「楚小姐,你怎麼了?」張先生的聲音之中,顯然有些關切成分。

  「沒……什麼。」楚小橘努力地擺出了一個笑臉,伸手揉著腰部。疼啊,老媽下手也太重了點吧。轉過頭,她望著坐在她身旁的母親,小聲地嘀咕著:「媽,我只是打個哈欠而已啊。」是人都有人權,她現在只不過是行使一下而已。

  「要打哈欠也得看場合。」楚母沒得商量地回道。難得看男方的樣子似乎有些中意女兒,她總算可以來個清倉大拍賣了,然後,在一年後的今天,也許她就可以抱上外孫了。

  楚小橘無奈地皺皺眉,轉回頭,繼續來個眼觀鼻,鼻觀心。這次的相親地點和上次的一樣。而唯一能讓她懷念的,估計也只有這裡的菜而已。

  「楚媽啊,你覺得這事怎麼樣啊?」張先生的母親,已經在問楚母的意見r。

  「我看他們挺配的。」楚母笑吟吟地說道。對於張先生,她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對方的家世和學歷都不錯,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他比小橘高。畢竟女兒171的身高,要找男人來配也是有些難度的。

  「我看也是。」張母顯然有敲定這門親事的意思。

  「楚小姐,你的意思怎麼樣?」張先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哈,總算有人還她一點人權了,「王先生,我想我們恐怕是不太……」才想開口拒絕,倏然,背後的一股視線讓她瞬間全身緊張了起來。

  很強烈的一股視線。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是誰?是誰在盯著她?

  楚小橘猛然地站起身子,顧不得身旁人驚訝的目光,開始環看著四周……漆黑如星的眸子印入了她的眼簾,長長的黑髮紮在身後,白色的襯衫和米色的長褲是她上次和他逛街的時候替他選的。

  「黯……」楚小橘的口中不由得喃喃著,「他怎麼會……」

  視線在空中交迭,他的眸光之中,竟然有這一份無形的譴責。

  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幾秒幾分,也像是好幾個小時,驀地,他的眼眸微微垂下,轉過身子,快步走出了店門外。

  「啊!」楚小橘一聲驚呼,忙不迭地拉開椅子。

  「哎,小橘,你要去哪裡?」楚母一臉疑惑地看著神情激動的女兒。

  「媽,我有些事情,要先走了。」楚小橘說著,連皮包都顧不得拎,直起身子便朝著門口奔去。徒留下莫名其妙地三人,繼續圍著一桌子的菜。

  ☆☆☆☆☆☆☆☆☆

  為什麼?鳳黯為什麼會出現在飯店裡?為什麼他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走出她的視線,甚至於他眼神中的那股譴責,那是為了什麼?

  「鳳黯!」遠遠地,她看見了前方正在獨自快步走的人。至少她該慶幸他並沒有坐車離開,而是選擇了步行,否則她恐怕只有去他別墅找他了。

  「鳳黯,你停下來!」楚小橘顧不得路人的驚訝,邊跑邊喊著。

  前方的身影微微一頓,然後繼續邁步快速地走著。鳳黯拚命地向前走著,腦海中,反覆地重複著剛才在飯店內所發生的情景。

  清淙的報告,說小橘要參加相親,他不想相信,但是,剛才的一切卻告訴他這是個事實。為什麼他會如此在意她呢?上一次,他同樣見過她相親,但是卻不會像如今這般難受。

  心——好浮躁,好難受,似乎有某種東西想要爆炸似的。

  她明明說過她愛他的,但是卻又去與另外的一個男人相親。她這是準備要離開他嗎?因為他不懂得如何去愛人,因為他不懂得如何去回報她所給予的這份愛,所以,她打算要捨棄他嗎?

  胸口的這股窒息感,究竟是什麼呢?

  「鳳黯,你給我停下來,聽到沒?!」楚小橘的聲音,如同河東獅吼般地響遍整條大街。

  沒有停下腳步,鳳黯依舊在前面走。

  「鳳……」腳下的高跟鞋一扭,一隻鞋子宣告陣亡。該死的,楚小橘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忍不住地低咒了聲,隨即快速地脫下腳下的鞋子,赤著腳狂奔。

  燙啊!地上的馬路,經過高溫的日曬,石板上顯然吸收著熱量。而楚小橘的腳上,所穿的只是一雙薄薄的絲襪。

  「姓鳳的,如果你不停下來的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了。」楚小橘放著狠話,此刻,她已經是連什麼形象都顧不得了。

  腦中,似乎有著一陣預感,若是這次讓鳳黯走出她的視線,那麼她似乎便會再也看不見他了。

  眼見鳳黯還在走,楚小橘抬起手上的高跟鞋,直直地甩了出去。

  砰!乓!

  目標沒砸到,倒是砸到正在看熱鬧的路人。

  「哎呦!」

  「要死啊!」

  哀號的聲音,在街上響起,也使得看熱鬧的路人們一致朝著兩邊的空處散開,以避免再次地被高跟鞋砸中。

  很好!他居然還在走!楚小橘狠狠地盯著那頎長的背影,終於破口而出:「姓鳳的,要是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話,我馬上就死給你看!」反正路上車輛那麼多,隨便一輛就夠她撞的了。

  腳步猛然收住,鳳黯快速地轉過頭望著距離他十幾米開外的楚小橘,「你……」

  「我是說真的,要是你不肯說究竟為什麼生氣的話,我馬上就找輛車撞給你看。」她朝著他走去,邊走邊說道。

  鳳黯抿了抿薄唇,一語不發地看著楚小橘。

  「說。」她的眼睛緊盯著他。

  「我……我沒有生氣。」他終於開口道。

  「說謊。」她反駁道,人已站到了他的面前。

  「我沒有。」

  「你有!」她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手猛然地抓起了他的手,不容許他再有逃避,「為什麼不問我去參加相親的原因?為什麼剛才在飯店要用譴責的目光來看我?為什麼一語不發地就離開?那麼多的為什麼,你難道什麼都不打算問、不打算說嗎?」

  「你做什麼事情,是你的自由,我並沒有權利束縛你。」鳳黯逃避著楚小橘的目光道。被她握著的手好燙,像是要燃燒了般。

  「自由個屁。」她沒好氣地道,「你聽著,會去參加所謂的相親宴,純粹是我老媽以為我沒男朋友,怕我嫁不出去避著我去參加的。剛才相親的那男人,老實說,我連他什麼長相的都沒看仔細。才想要拒絕的時候,就看見了你。」

  語氣一頓,楚小橘繼續道:「我承認,在這件事情裡我有錯,我怕我媽逼著我結婚,所以沒有告訴她我已經有了你這個男朋友的事實。但是——你也有不對的。為什麼看見了卻不打招呼,只把你的介意放在心裡,卻什麼都不肯說出來。知不知道,這樣的方式是最笨的方式了。如果有什麼不滿,有什麼要求,你可以大聲地來告訴我啊。我說過了,我愛你,所以我不希望我們之前存在著什麼疙瘩!」

  她的話,雖然像連珠炮似的,雖然完全不是什麼溫潤軟語,但是卻不可思議地撫平著他的難受,「你……還愛我?」他問得有些遲疑。甚至於在一分鐘之前,他還以為她要捨棄他了。

  「愛你,愛你,愛你!你個笨蛋,你就不會對自己有點自信嗎?」況且她是那種容易變節的女人嗎?簡直有辱她身為女人的自尊。楚小橘沒好氣得猛戳著鳳黯的胸膛,絲毫不在意圍觀路人的竊竊私語。

  「即使我永遠也不會愛你,你還會堅持愛我?」可能?會嗎?她的愛會堅持嗎?

  「是啦,是啦。我一定愛你到你進棺材的那天。」真是的,反正她也已經認命了,估計這輩子除了鳳黯,不會再有別的男人給她這種心動的感覺了。

  其實……他應該是愛她的吧,即使他從來都說自己不會愛人,但是她卻有種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愛的感覺。

  有些話並非一定要說出口,真正的行動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對於鳳黯,她允許他不必說出這三個字。

  「你保證?」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有些像撒嬌的孩子。

  唉,她今天究竟是為了什麼啊,在炎炎的烈日之下,當著大幫的「父老鄉親」竟然要上演這類戲碼!「好,我保證。我楚小橘一定愛鳳黯愛到頭髮白,牙齒掉,還繼續愛。」

  發完保證,她眼睛望向他,「滿意嗎?」

  「滿意了。」呵,他是如此的想要她的愛,很想很想。

  「那麼現在能不能背我一下?」她的腳,真的好燙啊。

  ☆☆☆☆☆☆☆☆☆

  別墅內

  「你為什麼不早點說?」心疼地望著白嫩的腳底上的一片紅腫,鳳黯拉著臉問道。

  「呵呵,忘記了。」楚小橘搔搔頭,乾笑道。好端端的腳,如今看起來要比平時腫脹很多。到現在她還在佩服自己,居然能夠在艷陽高照的馬路上光著腳走路。也許吉尼斯該頒塊獎勵牌匾給她。

  「忘記?」他眉一挑,從藥箱裡拿出了消腫的藥膏敷在她的紅腫處,「你知不知道,你的腳很可能要休養上好幾天。」她的傷,讓他看得刺眼。

  藥膏的清涼,使得腳底沒有剛才那般火燙,「那正好休假,放鬆一陣子。」楚小橘苦中作樂地道。反正腫也腫了,再怎麼樣也無濟於事。

  「你……」鳳黯放下手中的藥膏,盯著楚小橘,氣她對自己身子的不重視,「以後不許再這樣了。」他有些生氣地道。

  「我又不是故意的。」楚小橘不滿地咕噥著,她又不是自虐狂,喜歡這麼虐待自己。之前是因為過於心急,她才會乾脆把高跟鞋直接脫了,「再說你也不好啊,沒事走那麼快,害得我追個半死。」她手戳著他的胸口不滿道。她的腳會變成這樣,大半的原因要歸咎於他。

  「我……」鳳黯訥訥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什麼我,都是你,任憑我在後面喊破喉嚨,還是一個勁地再前面走。」而且還走得那麼塊,擺明著不讓她追上嘛。

  「以後不會了。」他對著她認真道。

  「你還想要以後啊,如果你下次還像今天這樣的話,我就捶死你,踹死你。」她兩手叉腰,想擺出氣勢,奈何光著腳底板,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好。」他無異議地附和著她的「不平等」條件。

  「另外不許再誤會我。」若是再來一次的話,她鐵定把垃圾全往他頭上扔。

  「好。」

  「不許有事情瞞著我。」

  「好。」

  「不許不聽我的話。」楚小橘簡直越說越起勁。由此可見,雖然她一再想要逃避自己老媽的叨念,但自己也不可避免地遺傳了其個性。

  「好。」他繼續應允。

  「還有……」楚小橘兩隻手猛然地夾住了鳳黯的臉,「不許不去見我爸媽。」

  「好……呃?」鳳黯習慣性地想應允,卻在消化完楚小橘話中的含義後一驚,「見你的父母嗎?」

  「沒錯。」她點點頭,有些好笑地看著他的吃驚。

  「但是你不是說怕你母親對你逼婚嗎?」他沒有忘記,她曾經對他說過,她希望是三十歲之後再嫁人。

  「是怕啊。」楚小橘老實地承認道,「但誰叫你是我的親親男朋友呢,為了不委屈你的『存在』,我只好自己犧牲點了。」

  反正若是老媽真的逼婚的話,她大不了帶著鳳黯逃婚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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