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785|回覆: 2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千草]將軍抱抱要睡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6:10 |倒序瀏覽 | x 5
將軍抱抱要睡覺 作者:千草

為了避免辛苦經營的茶樓被大伯搶去,
她必須得找個男人入贅為楚家傳宗接代,
或者想辦法生個娃娃……
陰錯陽差進入將軍府做了丫鬟,
卻每晚被個採花賊當成催眠藥。
好吧,既然這和她最“親近”的男子是沒法招入贅了,
那麼如果有機會懷個孩子也是好的。
他是個美人兒,
孩子將來生出來也應該會很好看吧。
至少比起那傳說中殘暴、兇狠,
一掌可以把人骨頭都打碎的將軍而言,
他是一個更保險的選擇。
可是,他似乎對她的勾引視而不見,
看來,她得再加把勁……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6:50
楔子

  月色無垠,璀璨的星空,就連那黑漆漆的山峰都能照出光亮。

  山下,穿著朝廷甲冑的士兵們整齊地站立著,標準的站姿,一絲不苟的著裝,給人一種恐怖的威壓感。而站在這些士兵最前頭的,則是一個穿著校尉服的年輕男子。

  年輕男子抬頭望望上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蹲在原地,進行著他的工作——喂蚊子。

  這大夏天的,本就是蚊蟲繁盛的時節,更何況這會兒還是呆在這荒郊野外!劉山自認為自己平時怎麼著也算是風度翩翩一大好男兒,現在卻風度全失,裸露在外的臉上、脖子上被蚊蟲叮咬出一個又一個的大包。

  「劉校尉。」另一個職位稍低的將領小步地移近到劉山的身邊,臉上那遭災得比劉山更嚴重,「咱們還得在這兒呆多久啊?」

  劉山心理平衡了點,「這得看將軍什麼時候下山。」

  「你說將軍一個人上去,萬一有個危險的話……」這將領是新進來的,只想著這會兒他們的將軍大人一個人爬上山了,正是他表現忠心的好機會。

  「別,你可千萬別跟著上山。」劉山阻止道。

  「這是為何?」

  「將軍現在心情不好。」

  「呃?」

  「他已經兩天沒睡著了。」

  「……」所以呢?

  「他現在需要殺人來發洩精力。」

  「啊?」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在形容通緝榜上那幾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現在我們最該要做的……」

  「是什麼?」

  「咳、咳。」劉山輕咳兩聲,厚著臉皮吐出了一句話:「不要打擾將軍的雅興。」

  那將領嘴角抽搐,殺人……也是一種雅興嗎?

  而此刻的山上,冒著騰騰火焰的火把一簇一簇的,山寨中,滿臉橫肉的賊匪們此刻滿是貪慾地望著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

  「老大,好多啊!」這是流口水的聲音。

  「哈哈哈,發了,咱們發了!」這是興奮過度的聲音。

  「天……天……這些東西,可得值多少銀子啊。」這是看到珠寶後癡癡呆呆的聲音。

  「應該能值一百七十八萬兩銀子。」這是極度斯文有禮的聲音,就像是柳絮輕輕撫過面頰。

  「一百七十八萬兩銀子,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呃?」齊刷刷地,所有的賊匪循著聲音望向那人,「你是何人?」

  一個明顯不是他們同夥的男人,是何時混入他們之中的?賊匪們俱是一驚。

  「我?」穿著一身黑袍長衣的人一下子被賊匪們圍了起來,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鋼刀亮得扎人眼。長眉不由得一皺,那張清秀雅致的臉看上去更加陰沉,淡色的雙唇輕啟,他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蕭治之。」

  「什麼?!」一下子,山寨上下像是炸開了鍋。

  「你是蕭治之?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蕭將軍?」

  「最近連挑了五十二個山寨的瘋子?」

  「你不是潛心修佛的嗎?修佛的人也能這樣殺人不眨眼?!」

  「不是啊,他好像真的在修佛哎,他手上還拿著佛經。」

  一卷佛經,被握在那修長、骨節分明的左手中,令得他看上去更有幾分飄逸出塵的味道。

  「修佛的人,也可以殺人。」他淡淡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其實成魔如何,成佛又如何。」

  「姓蕭的,你未免也太囂張了,別以為我們會怕你!我們黑虎寨那麼多人,你以為你一個人來這裡,能夠輕易脫身嗎?」賊匪的首領手臂一揮,拿著鋼刀的眾人便揮動著手中的刀,朝著蕭治之砍去。

  刀還未落下,他的身形已經飄到了幾米開外,左手微微一動,一串碧玉佛珠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左手經書,右手佛珠。下一刻,所有人的眼中,便只有漫天的血霧。

  殺人,殺人,不斷地殺人!佛與珠在他的手中已然變成了殺人的利器,但凡被擊中者,皆噴血而亡。

  鮮紅溫熱的血飛濺在他的臉上,發上,身上,他卻依舊面色不變地繼續移動著身形,一招招地奪取著人的性命。

  鋼刀落地,不斷地有屍體倒在了他的週身,清秀雅俊的臉上陰陰冷冷,襯托得他那雙美眸下的青黑越發明顯。而那抿成了直線的薄唇,看得出他的心情並不好。

  賊匪的首領只覺得自己四肢發顫,手下一個接一個地變成了屍體,也許,很快就會輪到他。

  他活了四十來年,從來都覺得傳言不可盡信。可是現在,他腦子裡卻浮現出了一句話:原來傳言,有時候其實是真的。

  瘋子!這個人簡直就是個瘋子!他也殺過人,也見過不少人殺人,可是卻從來不曾見過殺人殺得像他這般——麻木的。

  偏偏,那張俊逸的臉上找不出一絲的邪惡,更像是在普看眾生。

  首領慢慢地看著那張如仙佛般的面容在他的眼中不斷地放大,下一刻,他的身子一麻,一口熱血噴湧而出,沒了呼吸的軀體砰地倒在了地上。

  這樣的人,是魔還是佛?

  無人知曉。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7:18
第一章 將軍的怪病

  在這洛陽城中,蕭治之這名字,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據說他是一名孤兒,從小被高僧慧悟所收養,習得一身武藝,他的武功有多高,沒人知道,試探過他武功的那些人,都沒再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所以夠傳奇吧。

  更傳奇的是他十二歲參軍,屢立戰功,結果朝廷的仗在不停地打著,他的官兒也在不停地升著,一直升到了從二品的官,號輔國大將軍。從二品的官也許還不算太大,但是握在他手中的那全國三分之一的兵權,足以讓人和他說話,口氣都得敬上七八分。

  不過最最最傳奇的還是,蕭治之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也無納妾,更沒有和這城中哪位當紅花魁發展出什麼供人娛樂的風流韻事……換言之,他實實在在是非常滴「清白」。

  於是乎,洛陽城內的百姓們也把這事兒當成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每天都在研究著他們的大將軍其「清白」的原因。

  蕭府——

  頎長的身子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那張俊美斯文帶著些書卷氣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左手支起,蕭治之看著手中的那卷經書,看了一頁,修長的手指便輕輕地撥動著書頁,再翻至下一頁。而另一隻手平放在案上,任由御醫把著脈。

  御醫哆嗦著收回手,又看了看蕭治之眼睛下方淡淡的青痕,愁眉苦臉,只氣自己今兒個怎麼就那麼倒霉,被蕭家的管家給逮來這裡,早知如此,他昨兒個就該開始告病在家休息。

  「如何?」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御醫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發現是蕭大將軍在喊他。

  「將軍恐怕是憂心國事,以至於略有積勞,只要好好調理身體,相信一定……」

  「我只問你,我什麼時候可以睡著?」蕭治之不耐煩地打斷了御醫那大篇的廢話。

  「這……將軍既然已經三天不曾入睡,不如我給將軍開一些寧神定氣的藥,興許有些幫助。」

  「又是人參、青皮、黃柏、當歸、柴胡、升麻、蒼朮、炙草這些藥?」蕭治之揚揚眉。

  御醫直覺得額頭上冷汗淋淋,這朝廷上下有誰不知道讓這將軍入睡簡直比考狀元還難。將軍本身又是個百毒不侵的主兒,說白了,就算他想要用迷藥迷暈了對方都不可能!

  「不知將軍有何高見?」御醫很是「虛心」地問道。按照往日的慣例,當將軍眼睛下方的青痕越深,那將軍的脾氣就越壞,而現在……呃,青痕的深淺已經接近危險線了。

  「你是在問我的『高見』?」蕭治之冷眼一掃,微揚的語調,只聽得御醫身子踉蹌地往後退了退。

  這蕭將軍……該不會心情差得已經打算把他這小御醫給宰了吧。頭腦中的萬般思緒拚命地轉著,御醫慌忙賠笑道:「下官有個偏方子,或許將軍可以一試。將軍身子溫度偏冷,是以入睡比常人難些,若是能把這體溫弄得與常人一致,興許可以輕鬆入睡。」

  頓了一頓,御醫看向蕭治之沒什麼表情變化的臉,繼續道:「自古以來,常有以人體溫暖玉、暖蠶絲之事,將軍不妨效仿之。」

  「張御醫,你可是讓我家將軍找人來暖溫?」自始至終站在一旁的蕭府管家蕭仁忍不住地開口道。

  御醫那薄薄的老臉變得有些紅了,「將軍可找一些年輕的婢女,摟著以暖自身體溫……」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蕭將軍是出了名的潔身自好,不沾女色。如果將軍不肯照這法子做,那睡不著也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御醫一想到這裡,心中也不禁有幾分樂,只想著趕緊甩開這燙手山芋,好速速離開將軍府。

  倏地,原本還坐在椅子上的蕭治之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在旁奉茶的侍女前,在侍女癡迷的目光下,伸出雙臂把她摟進了懷裡,輕閉上雙眸。

  下巴掉地!

  嗄,這樣也行?

  御醫和管家蕭仁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只覺得一陣陣的雷直劈腦門。雖然知道這將軍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但是這也未免太……

  「我眼花了嗎?」御醫轉頭,問著蕭仁。

  「我想……沒有。」蕭仁艱難地晃了晃腦袋。

  片刻之後,蕭治之睜開眼,把侍女扯出了懷中,認真地對蕭仁道:「下次給我換個胖點的,這個太瘦,抱著硌手。」

  「……是。」蕭仁嘴角抽搐地應道。


第二章 自願當丫鬟

  悅沁茶館算得上是洛陽城中排得上名頭的一座茶館了。早十年前,這不過是一個又破又爛的小茶館,只差沒有關門歇業了。可誰想這茶館老闆的女兒楚珠玉,硬是花了數年的時間,把茶館搞得有聲有色。

  楚珠玉好茶,悅沁茶館和其他茶館不同之處,在於總是會翻出許多新鮮的花樣。前段時間,更是推出了幾款花茶,以花入茶,讓一幫文人雅士趨之若鶩,也讓其在茶館行業中風頭一時無二。

  只是此刻,在楚家的大堂內,楚珠玉的臉上絕對找不到任何開心的表情。

  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裙衫,襯得她豐腴的身子越發的圓潤,咳、咳,是豐腴,絕對不是胖,而那雙瑩亮烏黑的眸子,此刻正憤怒地瞪著眼前的兩人,「大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珠玉,這悅沁茶館怎麼說也是楚家的產業,你是姓楚,但終究是個女子,將來你嫁人生子,生下來的孩子可不姓楚,難不成要讓我們楚家的產業拱手讓人?」被喚作大伯的楚響撫著他的山羊鬍子道。

  楚響的兒子楚慕才更是在一邊幫腔道:「堂妹,我父親願意出一千兩銀子接手你這茶館,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你還想怎麼得?」

  「哼!」楚珠玉鼻子哼氣,她的茶館,又何止值這點銀子,「當初爺爺過世,說要分家的可是你們,爺爺那麼多的產業,你們只留了這悅沁茶館給我和父親。如今見茶館賺錢了,又想來得好處!你倒是說說,如果我開價一千兩銀子賣這茶館,又會有多少人來買?」

  楚慕才面色一變,「楚家的產業,豈是你說賣就能賣的!」

  「這地契還在我手上,為什麼不能賣?」楚珠玉翻翻白眼,見過無恥的人,但是還沒見過像她堂哥、伯父這樣無恥的。

  「莫非堂妹是想公堂相見?」楚慕才威脅道,「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堂妹想來忘了我的身份了,不如二伯你來告訴她吧。」

  楚慕才口中的二伯,自然就是楚珠玉的父親楚聲了。

  楚生性子軟弱,只把女兒拉到一旁,小聲道:「玉兒,你這堂哥可是翰林院的編修,那可是正七品的官兒啊,更不要說他還是當今的大理寺卿的學生,咱們惹不起啊。」

  「爹!」楚珠玉寬慰道,楚慕才是什麼背景身份,她自然曉得,「我不是貪錢,只是不甘心。當年爺爺過世了,娘過世了,大伯他們家對我們不聞不問。那時候茶館破舊,又沒生意,我們既然挨過來了,那麼如今他們想要撿現成的便宜,卻也沒那麼容易。」

  「玉兒,你可是想到了什麼辦法?」楚聲知道女兒向來點子多。

  楚珠玉輕輕一笑,隨即轉頭對著楚響和楚慕才,「大伯,堂哥,你們可是擔心以後我嫁人,所生下孩子乃外姓人,不忍心讓楚家產業拱手給他人?」

  楚家父子對望一眼後點頭,「正是!」

  「那要解決這事很容易。」她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

  「怎麼解決?」楚家父子齊齊問道。

  「我找人入贅就可以了。」相信她楚珠玉在洛陽城只要登高一呼,願意入贅的男人,還不是大把大把地任她挑啊!

  四天後,楚珠玉終於發現,原來她想在城裡找個人入贅,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第一天,她連拍了城內二十七家媒婆家的門,可一聽她楚大小姐是找人入贅,竟然沒一個媒婆肯接下她的生意,直呼她的要求太高。其實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只不過是要求男方知書達理,能入得廚房出得廳堂,要懂茶,會品茶,當然,四肢還是要健全的,身體也是要強健的……

  不過沒等她把要求都說完,那些媒婆已經把她轟出了門。

  第二天,楚珠玉在城裡開始尋找一些落魄的文人,這一類人,通常都壯志未酬,缺錢缺伯樂,容易下手。好不容易逮住第十三個,在她說明來意後,對方竟然一臉正氣凜然地道:「我們讀書之人,豈能有辱門楣,做出這入贅之事。」

  拜託,大哥,她又不是讓他去殺人放火,入贅和有辱門楣扯不上關係啊,「我可以出銀子讓你趕考,讓你有朝一日光宗耀祖。」

  「豈可為了區區銀兩,折了男兒身!」

  「……」

  這些話的大意,和之前拒絕她的那十二個文人所說的差不多。

  第三天,楚珠玉打算找武人下手,練武之人,應該心胸開闊,對於入贅之事不會如此反感吧。她尋尋覓覓,找到一合適人選準備開口,誰知對方正和人發生爭執,揚手一揮,便把人打飛出去。

  楚珠玉顫顫身子,落荒而逃,畢竟,她可不想哪天夫妻間發生爭執,自己也被這樣一掌打飛出去。

  第四天,她直接衝上了城裡最有名的花樓,找上了一清倌,「我出錢把你贖了,讓你入贅我家,可好?」

  那清倌忙不迭地下跪,說出來的話卻不是楚珠玉想像中的感激之詞:「楚小姐,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想那麼早死,還想著將來有一天可以傳宗接代,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入贅我楚家,難不成過的生活不正常了?」

  「你那大伯已經在城裡放下了話,要是哪個小倌敢入贅你家,讓你懷上孩子,就會立刻被斷子絕孫的啊!」那小倌哭得淒涼,哭得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一路走出了花樓,楚珠玉覺得腦子糊成了一團。

  難不成,找人入贅也是個天大的難事?她只是想要一個姓楚的孩子,就連孩子的爹是誰都已經不介意了。

  「喂,聽說了嗎?那孫員外家的丫鬟,竟然不知羞恥地去勾引主子,還懷上了孩子!」

  「真是不要臉!」

  「誰讓那丫鬟運氣好,被孫員外的大房發現,正要拖出去毒打的時候,剛巧發現有了身孕,聽說孫員外打算娶那丫鬟當自己的第七個小妾。」

  那廂,一幫三姑六婆在談論著八卦,這廂楚珠玉聽得津津有味,只覺得眼前頓時有了希望。

  「當丫鬟,很容易勾引主子懷上孩子嗎?」她湊上前去,不恥下問道。

  「看你還是個姑娘家,怎麼問出這些話?」一個大嬸模樣的人道。

  「哎,你是個姑娘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另一個婦人對著珠玉小聲道,「這當丫鬟的和主子可謂近水樓台,這古往今來,多的是丫鬟母憑子貴,懷上主子的孩子,做了別人小妾的。」

  楚珠玉聽得眼睛晶亮亮的,原來當丫鬟還有這等妙處。

  好,決定了!她要當丫鬟,然後努力地……呃,懷上孩子,至於小妾,還是讓給別的女人去當吧!

  次日,楚珠玉站在了一個中年管家跟前。

  「年齡?」

  「十八。」

  「婚配了沒?」

  「沒。」

  「可知府裡規矩多,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就算只是當一個丫鬟,也要安守本分,切不可動了妄念。」

  「是、是!」楚珠玉點頭如搗蒜,只覺得眼前這管家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般,在警告她什麼。

  「不過看你這身板肉還多,想來將軍應該不會嫌棄。」管家繼續道。

  「將軍?」她是來當丫鬟,和身上的肉有啥米關係?

  「以後你就是將軍府的丫鬟了,每月例錢二兩銀子。」蕭管家拿出一張契約,按下了楚珠玉的手印。

  什麼?她不是應該去康府當丫鬟的,怎麼變成了將軍府?

  楚珠玉茫茫然地抬頭,蹭蹭蹭地跑到了府外,看著門匾上的三個大字「將軍府」,然後視線再往旁邊一瞥,隔壁府的門匾上赫然是「康府」二字。

  哇咧!不是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7:56
第三章 抱著她睡覺

  一身丫鬟的標準裝,楚珠玉揉著酸澀的肩膀。當丫鬟是個體力活,就算是掃個庭院,也是累死人不償命,誰讓將軍府的庭院大得嚇死人呢。

  康府的康公子和將軍府的蕭將軍,都是為人樂道的美男子。但是所不同的是,康公子以濫情出名,一堆妻妾,和他有染的丫鬟名妓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楚珠玉才打算混進康府,有道是下手方便。

  而這蕭將軍,則是以不沾女色出名。來蕭府當丫鬟,那就真的只能是……當丫鬟了。

  楚珠玉扭了半天的身子骨兒,覺得還是渾身的腰酸背痛,偏偏那股子茶癮又冒了上來。

  自小,她就在父親的熏陶下接觸了「茶」這個東西,她愛聞茶、泡茶、喝茶,楚聲就曾經笑說過珠玉渾身上下都浸透著一股子茶味。

  推開窗子,楚珠玉看看外面皎潔的一輪明月,既然夜深人靜,那就不如……

  眼珠子轉了轉,她把自己偷渡進將軍府的一套茶具挪了出來。然後摸黑進了廚房,偷偷地燒了一壺水。在這裡,泡茶的水是沒辦法選擇好水了,只能將就著。

  楚珠玉把茶葉放入茶壺中,待水一沸,便把水提高衝入茶壺內,待得茶葉轉動,再用壺蓋輕輕刮去了漂浮在茶水上的白色泡沫,蓋上壺蓋。

  豐腴的身影端著茶壺,又摸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她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走到房中那張小矮桌前,她把茶水依次倒入了桌上的幾個茶杯中。沸水的熱氣,帶著淡淡的茶香,一點一點地散開在這小小的房中。

  楚珠玉忍不住地深吸一口氣。雙手輕輕地捧起茶杯湊到鼻尖,感受著茶的香氣。

  輕輕地抿上一口,她只覺得疲憊頓掃,錯進將軍府的糟糕心情也少了些。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吧,將軍也是男人,並不代表沒有機會。」楚珠玉如是地安慰自己,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窗外的明月,嘴裡咕噥起了打油詩,「月明亮光光,招贅最是難,此時若有君,我便嫁於他……」

  倏地,她眼前一花,一道陰影,擋住了無垠的月光,輕輕巧巧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如仙似佛,風輕輕地吹起那漆黑的髮絲,縷縷長髮,糾纏著月色的光華,是那般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這是人嗎?又或者是仙?

  楚珠玉愣愣地望著那站立在窗台上的身影。這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頎長而精瘦的身軀,包裹在寬袖窄腰的黑袍中,頭戴著白玉冠,腰上繫著金絲腰帶,青眉如黛,眸清似水,高挺鼻樑下的薄唇透著極淡的粉色,清俊雅逸的面容,在夜色中,竟給人一種化羽登仙般的出塵脫俗之感。

  「你是人?」話未經過思考,就已然脫口而出。

  而那人卻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是誰?」

  「蕭府的丫鬟。」嗯,這可是她的新身份。

  「名字?」

  「楚……珠玉。」她不由自主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眉梢動了動,下一刻,他已經從窗台上移到了她的面前,說了三個莫名其妙的字——「還可以。」

  楚珠玉一頭霧水,「什麼還可以?」

  「你不瘦,抱著不會硌手。」

  「……」她滿頭黑線,「我這是豐腴,絕對不是胖!」身上的這些肉,乃是她心頭的一大恨,每每看到其他女子打扮得婀娜多姿,她卻連做衣裳買的布料,都比別人多花一些銀子。

  「沒人說你胖。」美人白了她一眼,那聲音如同柳絮般,煞是好聽,「你剛才在念什麼?」

  好吧,美人果然是美人,連聲音都好聽。她決定看在他是個美人的分上,原諒他之前說她不會硌手之類的話,「沒什麼,隨便唸唸。」那首打油詩,他還是沒聽見的好。

  「你手上拿著的又是什麼?」美人繼續問道。

  「哦,是茶水。」楚珠玉這才想起,自己的手上還捧著溫熱的茶水。

  「很香。」他道。

  楚珠玉只覺得手一鬆,手中捧著的茶杯已經落入了對方的手中。

  修長瑩潤的手指捏在了深紫色的茶杯杯身上,看得楚珠玉直歎美人連手指都是美的。

  蕭治之拿起茶杯,輕嗅著這茶香。淡淡的,不濃烈,似果香又似花香。剛才,他因為難以入睡,在月下閒步的時候,便是聞到了這香味。

  「茶香是這樣的嗎?」總覺得和他平時聞到的有所不同。

  「你也喜歡喝茶嗎?」她問道,喝茶的人,最喜歡的,便是遇到同是愛茶的知音人。

  他想了一下,答道:「尚可。」

  楚珠玉一下子來了興致,「那你平時都喜歡喝什麼茶?」難得在將軍府裡當丫鬟的時候,還能碰到一個也頗為喜歡茶的人,自然應當好好聊聊。

  「君山銀針。」他口中說的,是黃茶中的珍品。

  楚珠玉咋咋舌,那可是上等的好茶啊,市面上的價格極其貴,還往往是有價無市,「其他呢?」

  「沒了。」他搖頭。

  「……」她無語,「你的意思是,你只喝一種茶?」

  「有什麼不對嗎?」

  「茶的種類有這麼多,你只喝一種,那未免太可惜了。」她用著一種很遺憾的目光看著他,「喝茶啊,一定要多品茶,就能從不同的味道中感覺出不同的東西。」

  「是嗎?」他低頭,望著手中的那杯茶。

  楚珠玉繼續說道:「就像你手中的這杯,是安徽祁門的祁紅,這種茶顏色紅艷清亮,飲時入口醇和,清爽持久,回味雋厚。」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晶晶亮的眼眸鼓勵著對方,那眼神彷彿在說,試試吧,試試吧。

  蕭治之皺皺眉,還是在她的目光之下抬起了手。薄唇貼著杯口,飲起了茶。

  她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想從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他對於這茶的好惡。

  「果然很好喝,味道和你說的一樣。」一抹笑容浮現在他的臉上,美人看上去對這茶很是滿意。

  好美的笑!介於純真與俊雅之間,楚珠玉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瞭解為什麼那麼多古人喜歡博卿一笑。原來笑容真的可以溺斃人。

  「我就說吧。」她得意一笑,「喝茶,可不能老是只喝一種茶,你應該多喝喝其他的茶。」

  他微垂頭,像是在思考著她說過的話,片刻之後,又走到矮桌邊,自發自動地又拿起了另一隻盛著茶水的杯子,輕啜著杯內的茶水。

  茶入口,甘甜醇厚中帶著絲絲香味,身子在這味中慢慢放鬆,原本浮躁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他喝完了一杯,又再拿起一杯繼續飲。

  就算她泡的茶真的很不錯,可是也不能這樣喝吧!楚珠玉看得目瞪口呆,「你……會不會覺得喝得太多了些?」

  「不會啊。」他搖了搖頭,「這茶很好喝,喝了之後,我好像能夠有些睡意。」蕭治之的雙眸依然牢牢地盯著被楚珠玉護在手中的茶,一臉的渴望。

  「睡意?你難道睡不著嗎?」深更半夜的,他敢情是因為睡不著,才跑到她的房裡?

  「嗯,睡不著。」他點頭,他的手指,輕輕地揉著自己的額角,眉宇之間,有著疲憊。

  一下子,楚珠玉看蕭治之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同情,「我的茶真的讓你有睡意?」

  「你泡的茶和別人泡的有些不同,會讓我覺得很舒服。」舒服到讓他的身體可以有一絲放鬆。從來沒有想過,茶水可以緩解他的症狀。

  「這樣啊。」她沉思著,失眠睡不著以前父親也曾有過,那是母親剛過世那會兒,後來,她每天晚上都給父親泡一些可以寧神定氣的茶,時間久了,父親的失眠也慢慢地好了,「你等等,我再給你泡一壺別的茶你試試。」

  她開始給他泡了另外的一壺茶。

  「怎麼樣?」看著他一口一口啜著茶水,楚珠玉期待地問道。以前她給父親泡的便是這種茶,希望對他也同樣有用。

  「很好喝。」

  「有想睡覺嗎?」

  「也許還要再喝一些。」

  於是,半夜三更,一個泡茶,一個喝茶。

  蕭治之又喝了幾杯,總算又多了些倦意了。半合著眼,他的頭距離她極近。她彎下腰,開始收拾著矮桌上的茶具。

  蕭治之只覺得一股沁人的茶香湧入了鼻尖,「好香……」

  「茶喝完了,自然唇齒之間還會留些香味。」

  「不是。」這香味不是剛才所喝茶的香味,而是從她身上透出來的,似茶非茶,說不出是濃烈還是淡雅的香,卻讓人聞得好舒服,只想要聞得更多……更多……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靠近著她,想要更清楚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楚珠玉身形一僵,這樣的姿態,實在是……太……太……太曖昧了。而更誇張的是,他的頭,竟然還在一點一點地貼近著她,最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哇!你、你、你,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就算他是少見的美人,也不能這樣啊!楚珠玉直覺地想要推開對方。

  但是手才碰觸到那寬闊的胸膛,她的腰便已經被他的手摟住了,然後莫名其妙地,她就被拖進了他的懷中。

  「好軟。」他喃喃著,「都不會硌手。」

  拜託!他這是在變相地說她肥吧!她打算來個橫眉冷對千夫指,可被迫窩在他的懷中,根本就沒辦法讓他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抱著你好像很舒服。」會讓他變得想要入睡。

  「喂喂!別抱啦!」她抗議,可惜這抗議聲壓根沒用。

  楚珠玉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想要推開身邊的人。

  一推,沒反應。

  再推,還是沒反應。

  三推,唔,有點反應了。可惜反應的下場,是他抱著她,直接倒在了她那張可憐的小木床上。

  嘎吱嘎吱!

  木板床承受兩人的重量,明顯有點堪危。

  「你起來啊,別壓著我!」她哇哇亂叫,她可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啊!

  「你好吵。」他不滿地皺起眉頭,很不滿意在他想睡覺的時候,她還在他耳邊不斷地發出聲音。

  「喂,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要尖叫了!到時候你私闖將軍府丫鬟的房間,這罪名可是不小的。」

  「我不會有罪名的,陪我睡覺,別吵。」他的眼半睜半合,一絲風情浮現在眉梢間,襯得他五官晶瑩剔透,和之前那謫仙似的模樣不同,此刻的他,就像是要霪惑世人的妖魅,讓珠玉忍不住地口乾舌燥起來。

  美色!美色!

  這算不算是對她使用美人計啊!

  努力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在清白和美色之間,她還是很努力地選擇了清白,此刻的她,完全忘記了,她進將軍府的目的就是為了丟了那清白,懷個孩子。

  「總之,你不許抱著我,更不要說陪你睡覺了,我可不是……」

  「真是不乖。」蕭治之咕噥著,抬起手指,點下了楚珠玉身上的幾個穴道。

  霎時,她口不能言,身體也不能動彈了。

  老天,這是武功嗎?這個喝了她好多茶水,還死命地抱著她的美人難道是武林中人?

  楚珠玉只覺得最最倒霉的事情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大半夜地,她被一個陌生人壓在了身下,那人雙手抱著她,頭擱在了她的肩窩處。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貼著她的身體,即使隔著衣物,她卻依然能夠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更更倒霉的是,他居然就這樣……睡著了?!那她怎麼辦啊!那不成就這樣一直到天明?

  枉費她和對他亂同情一把的,讓他白喝了她那麼多的茶,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回報」他!楚珠玉第一次感覺到了欲哭無淚是什麼滋味。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8:1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5-2-2 00:29 編輯

第四章 丫鬟們

  清晨,向來安靜的將軍府,變得鬧哄哄的,管家蕭仁只差沒有把整個府掀個遍了。

  「什麼,你們都沒有看到將軍?」蕭管家看著眼前那些府裡的僕役,腦子裡只做著最壞的打算。

  昨兒個晚上,他明明還看到將軍在房裡的,怎麼今天早上起來卻發現將軍沒了影?府裡的僕役丫鬟他幾乎上上下下問個遍,一想到自己的主子可能會遭遇到什麼不測,蕭仁只覺得自己像是從冷水裡撈出來似的。

  這主子要是一出事,這朝廷還不大亂?畢竟主子手上的兵權,可不是鬧著玩的。

  「劉校尉,你看這事……」蕭仁轉頭訕訕地看著劉山,作為將軍手下的一員大將,劉山也是將軍府的常客了。

  「也許將軍是出去了吧。」劉山倒是沒蕭仁那麼緊張。

  「不可能,看守府門的僕人確定未曾見到將軍外出。」

  「將軍武功高,興許是飛簷走壁出的府。」

  「將軍若是出府,從來都是走大門的。」蕭仁道,「更何況,劉校尉,你說這將軍可能在自己的府裡還飛簷走壁?」

  「這……」劉山狂汗。

  「劉校尉,不如咱們報官吧。」蕭仁提議道。

  「報官?報哪個官?」

  蕭仁頭大,一般審理失蹤案件的官府,恐怕是沒人敢接將軍的案子,「將軍是從二品,這要是報的話,得報……」

  話未說完,便已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從他眼前飄過。

  「將軍!」蕭仁喊得那個激動哦,眼淚那個飄哦!

  「何事?」蕭治之回頭,俊逸的面孔上居然掛著淺淺笑意。

  蕭仁和劉山不覺吞嚥口水,將軍在笑?這幾天心情極度不好的將軍居然……笑了!

  「奴才剛才看將軍不在房中,正四處尋找著將軍。」蕭仁很小心地說道。

  「哦,我只是在府裡隨意轉了轉。」蕭治之跨步進了房中,對著蕭仁吩咐道:「去把早膳端來。」

  「是。」蕭仁領命,連忙下去。

  剩下劉山獨自研究著蕭治之嘴角的弧度。

  基本上來說,他很少看到他的上司會露出這樣的笑容,通常,這樣的笑代表著對方此刻的心情是很好。即使是打了勝仗,他也沒怎麼看到將軍這樣笑過啊,莫非是……

  劉山的視線慢慢地移到了蕭治之的眼角下,那原本的青痕現在卻變得淡了些。

  「將軍睡過了?」他問。

  「嗯,很久沒睡得那麼舒服了。」蕭治之坐在椅子上,一串佛珠從手腕滑落到手心處,輕輕地捏著。

  碧綠的佛珠上那瑩潤的光澤,與那溫潤的指腹,相映成輝。

  睡到自然醒,穴道自然解。

  楚珠玉在心裡第一百零八遍地賭咒那不知名的美人兒,居然點了她的穴道,摟著她睡了一夜。雖然到了最後,她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到醒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能夠自由動了,可是……可是……卻酸疼得厲害。

  而那個罪魁禍首,居然不見蹤影,害得她想要報官都沒法報。

  庭院打掃了大半,楚珠玉便看到在不遠處有幾個丫鬟正在磕著八卦。

  說八卦的是在府裡已經待了兩年的桃姐,而聽八卦的,則是一些和珠玉差不多時間進將軍府的新丫鬟們。

  「桃姐啊,這將軍容易見著嗎?我來府裡都好幾天了,可就沒見著將軍。」一個看起來挺可愛的小丫鬟問道。

  這答案楚珠玉也想聽聽,於是她趕緊湊上前豎起了耳朵。

  「我這兩年,也只是遠遠地見過幾次,你們還當將軍是那麼好見的嗎?」桃姐答道。

  「我可見過將軍。」另一個身材高挑的丫鬟道,「有一次在街頭,遠遠的看到將軍騎馬經過呢。」

  「那將軍真的和傳言那樣是美男子嗎?」

  「是啊,是啊,將軍好看嗎?」

  「當然是好看的了。」那高挑的丫鬟臉上隱隱浮出了一抹紅暈,「將軍穿著一身的戰甲,可就是和那些武人不一樣,反倒是斯文得很,那舉手投足,更像是謫仙一般。」

  哦?不知道和昨天半夜出現的美人比誰更美?楚珠玉在心中暗自想著。

  眾丫鬟聽了之後,無不露出一臉嚮往的表情,反倒是桃姐歎氣,「你們既然進了將軍府,就安分地當丫鬟,別以為進了府,就能有更多的機會接近將軍,若是運氣好被將軍看上了,可能轉眼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哎,這蕭將軍哪是那麼容易看上普通女子的。這年前,就有一個丫鬟,自認為長得美艷,半夜跑去了將軍的房裡。可結果……」

  「結果怎麼樣?」

  「被將軍一掌打出了房間,全身上下沒幾根骨頭是完好的。」

  咕嚕!

  楚珠玉吞嚥著喉嚨裡的口水,看來半夜摸進將軍房裡這法子要不得。

  「據說將軍還只不過是用了半成的功力,不然那丫鬟哪還有命在。」桃姐不無遺憾道,「這好好的一個女子,就因為一時的貪念,弄成那樣一副下場,就算這骨頭接上了,只怕也會行動不便,將來哪裡還有夫家要!」

  眾人一臉被驚呆的表情。楚珠玉也不例外,雖然她是想要一個孩子,但是卻還不想為此斷了全身的骨頭,「將軍的武功……很高嗎?」

  「自然是極高的了。聽總管說,將軍這武功,在天下都是排得上名號的。」桃姐語重心長道,「將軍不是普通人,他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猜測的,總之,大家守著本分就是了。」

  「是。」一眾丫鬟不甘心地回道。

  楚珠玉只覺得頭頂上那是片片黑雲,不知道她現在跑去隔壁的康府,還來不來得及?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29:59
第五章 採花賊

  楚珠玉開始反覆地思考起來,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若是一個普通男人,也許要懷上對方的孩子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可是現在那人是蕭治之啊,一個令敵人聞風喪膽的人,當朝的輔國大將軍,還是以不喜女色出名的。

  要懷上他的孩子……呃,好像真的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兒。

  更難的是,就算是在同一個府裡,她至今都還未曾見到過這位將軍的面,更別提什麼勾引了!

  不過話說回來,府裡的丫鬟,美艷、清純、可人的一大把,真要勾引將軍,她們的機會也比她大得多啊!

  到了夜裡,楚珠玉在床上鋪好了被子,正準備上床睡覺,誰知一抬頭,卻看到了那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時站立在了她的床前。

  那人依舊穿著一聲黑衣,只是漆黑的長髮,沒有如昨天那般用白玉冠扣著,而是披散而下,那溫潤如玉的眉眼在暗暗的光線下顯得晶瑩剔透。

  是害得她腰酸背痛了一整天的美人!

  「你這個採花賊居然還敢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楚珠玉想都沒想,就把手中的枕頭朝著對方甩去。

  「採花賊?」蕭治之輕鬆地接住枕頭,那雙好看的眸子裡閃著疑惑。

  「你還是男人的敗類,女人的公敵!」

  「還有呢?」

  「你簡直就是虛有其表,外表看上去道貌岸然,內在根本就是個登徒子。」她繼續罵道,只差沒有衝到他的面前,拳打腳踢,再大大地吼上一聲——還我清白!

  蕭治之垂著頭,好半晌,才喃喃道:「這倒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我。」

  「如果你肯認錯的話,我倒是可以原……」

  他的唇角突然輕輕一笑,靜夜之中,即使是輕笑也顯得明顯。這一笑,只看得楚珠玉呆愣了片刻。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人,突然落入了塵世一般。

  「你很有趣,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指尖捏著一串佛珠,微微歪著頭盯著她。

  拜託,感情他根本沒有為自己的行為在反省!

  「你……你……」楚珠玉呼吸再吸氣,「你不是來認錯的,那你今天又來做什麼?」

  「喝茶。」他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吐血!「我這裡不是茶館!」

  「可是我想喝你泡的茶。」他極其認真地道。那雙清雋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楚珠玉只覺得口中的唾液一下子分泌過剩,「不行。」她別開頭,不去看他的雙眼。這樣的一雙眼,總是很容易影響她的決定。

  「為什麼?」他的語氣中有著不解。

  微微地俯下身子,蕭治之看著面前的人兒,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是一臉生氣的表情,別的女人看到他,總是一臉的癡迷,可是她卻例外。

  他靠得她太近,近到楚珠玉可以清楚地數清對方的睫毛。昨天他抱著她的時候,因為被點了穴,她壓根沒這麼近距離地看過他。而現在看清楚,卻只能讚歎這男人好看得過分。

  「那是因為……因為……」要死了,在他的注視下,她居然連說話都結結巴巴了。趕緊往後退開了幾步,她堅定立場道:「總之就是不行。」

  他注視著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而後歎了一氣,「雖然我沒有這麼做過,不過那人說的話應該會比較可靠吧。」

  啥?她還在研究著他的自言自語,卻見他的臉在她的面前越來越放大,然後……

  轟!

  她的臉漲得一片通紅。只因為他那雙唇,此刻竟然壓在了她的唇上。

  柔軟的雙唇,帶著一切涼意,楚珠玉只覺得全身所有的血液,似乎都集中到了那唇上。她的唇變得好燙好燙,而那份熱意,在拚命地攝取著他唇上的冰涼。

  這是吻嗎?她……她……她活了十八個年頭,居然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給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唇終於離開了她的。

  「現在,你可以泡茶了吧。」他的表情很是認真,沒有絲毫登徒子該有的淫穢,反倒像是進了茶館的文人雅士,剛付了茶錢,等著喝茶的模樣。

  楚珠玉茫茫然地瞪著眼前這個剛剛輕薄了她的男人,他這麼說的話,意思是……「你吻我只是為了讓我給你泡茶?」音量提高了好幾度,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你在生氣?」

  「那當然!」

  「有人對我說過,只要這樣做的話,女人都會願意聽話。」他自言自語地低喃道。

  是誰說的,她要去殺了那人!楚珠玉氣竭。

  「會是因為吻的時間還不夠長嗎?」蕭治之再次俯下身子,似乎還想要再重複一遍剛才的動作。

  不是吧,一次還不夠?!「等等……你、你真的只是要喝我泡的茶?」

  他停下動作,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泡,不過你、你可不許再亂來。」她忙不迭地說道,快速地把她的那些茶具翻出來。

  過了一刻鐘後,蕭治之喝到了他想喝的茶,而楚珠玉則死命地瞪著那連喝個茶,姿勢都無比優雅的男人,想要把他來個「瞪眼欲穿」。

  想想,也只有她這種見過世面的女子,才能容忍他的這種行為,要是換了尋常的大家閨秀,早就該拿根三尺白綾上吊了!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蕭治之側頭望著楚珠玉,微微地瞇起了雙眸。

  她突然有一種被上位者注視的錯覺。

  「你是誰?」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她甩了他一個白眼。他又沒說,她怎麼可能知道。一般而言,身份上位者穿衣都會選些顏色亮麗的,只有僧侶和侍從,才會穿黑色的衣服。兩次見他,他都穿著黑衣,想來應該是侍從吧,楚珠玉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他側頭沉思了片刻之後,「絕清,你可以喚我做絕清。」

  她一點也沒興趣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情況會變成現在這樣?

  當他茶喝完的時候,她很義正辭嚴地告訴他,他可以走了。

  但是沒想到他卻抱著她直接躺到了床上,口口聲聲說什麼抱著她比較好睡覺。他真當她是玩具嗎?

  「放開我!」楚珠玉掙扎著,雖然呃……他只是抱著她而已,雖然兩人身上的衣服一件都沒脫下來,但是——「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可以報官的!」

  「沒有官府會接你這案子。」他的手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鬆開。

  「你憑什麼說得那麼肯定?」

  「總之我就是可以肯定。」他篤定地道,半邊的身子已經趴在了她的身上,「好像只有你才這麼軟,抱著別人都會讓我覺得硌手。」軟軟的身體,和其他女子抱起來是這般的不同。

  他的這句話,讓她一個激靈,「你抱過好多人?」

  「也不是很多,只有幾個而已。」

  「……」原來他還是慣犯啊!「你不可以這樣抱著我睡覺!要是被別人看到的話,他們會怎麼說我?要是我被浸豬籠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楚珠玉威脅道,可惜被軟嫩的嗓音,完全破壞了這份凶狠感。

  「沒人敢把你浸豬籠的。」他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拚命地聞著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這股帶著茶香和少女體香的氣息,「真是奇怪,只要抱著你,我就可以很輕易地入睡。」

  「你就算不抱著我,你也可以睡著的!」她的小粉拳打在他身上,壓根像是在給他做按摩。蕭治之甚至還舒服地咕噥了一聲,聽得楚珠玉面色一黑。

  「睡不著呢。」他輕閉上雙眸,在她的胸前蹭了蹭,「對於別人來說,想睡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對於我來說,確是一件很難的事,就算頭腦一片空白,就算思緒都停頓了,可是人卻還是清醒著的。」

  那是一種無法向別人述說的感覺,就算是當朝的御醫幾次三番給他診治,卻始終沒什麼成效。

  「師父,為什麼別人很容易做到的事,對我來說卻很難。」當年,十五歲的他,曾經這樣問過他的師父,那位舉世聞名的慧悟禪師。

  「對於別人來說很難做到的事情,你卻可以輕易做到。」慧悟禪師淡淡地道,「絕清,人必然有得有失,你得到了一些東西,自然也會失去一些。」

  那一次,他想了整整七天。

  「就算是我想用我所得到的東西,去換普通人簡單可以做到的入睡,卻也不可能。」蕭治之說著,或許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有著一種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到的悲哀,使得楚珠玉的掙扎漸漸地停了下來,「知道嗎?我甚至有一次自己親手把手臂給折斷,只想知道,是不是用痛,可以讓我昏睡過去。」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後來呢?」

  「還是不行,就算折了手臂,斷了骨頭,我還是沒辦法昏過去,也沒辦法如我所願地入睡。」他抱著她的雙臂緊了緊。

  「你折的……是哪只手臂?」楚珠玉不由得問道。

  「你想知道?」蕭治之支起身子,抬頭凝視著她。

  烏黑的髮絲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地從他的背後滑落到了他的雙肩、面頰上,那一縷縷的額發,遮蓋住了他的雙眸,一瞬間,她甚至有著一種衝動,想要去撩開那些髮絲,想要看清他的雙眸。

  「想……知道。」她舔舔突然間有些乾澀的唇。

  「是左手。」他莞爾一笑。

  她的視線移向了他的左手,被衣袖所擋住的手臂,已經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了,「還會痛嗎?」

  「不痛了,那傷早就已經好了。」他的臉再次地貼近著她的肩窩,「你知道嗎?當我喝了你的茶,當我在你的身上聞到那種讓我可以放鬆的香味,當我發現,原來我抱著你,可以很輕易地入睡,我有多開心。」

  那種開心,是無法言喻的,彷彿是自他出生之時,就在尋找一件寶物,尋尋覓覓終不得,卻在偶然間,讓他發現了,寶物原來唾手可得。

  「珠玉,你就呆在我身邊,一直陪著我入睡,可好?」他輕聲低喃著,眸光流轉,竟是一片朦朧。他的語氣,似命令、似期盼、又似懇求。

  這……怎麼可能答應啊!楚珠玉直覺地想要拒絕。可是在他的目光下,話竟然無法說出口……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30:40
第六章 不是侍衛

  睡一次是睡,睡兩次是睡,睡三次四次還是睡!

  睡到最後,連楚珠玉自己都有點麻木了。好在對方抱著她,真的只是睡覺而已,不會做出其他任何奇怪的舉動。

  也許是因為同情吧,當他說到為了想要入睡而折斷手臂時,她真的震撼了。對於普通人來說很簡單的事情,他卻需要用那麼激烈的方式去進行。活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臂折斷,那該是怎樣的痛楚?

  如果只是簡單地抱著她,他就可以輕易入睡,她所有的堅持似乎也不再那麼牢固了。

  當然,她還是要了對方的保證,保證不再點她的穴道,畢竟穴道被點上一夜的滋味可不好受。

  認命之餘,楚珠玉免不了掙扎幾下。

  所以她問:「絕清,你家中可有父母?」

  「沒有。」

  「那兄弟姐妹呢?」

  「沒有。我只有一個師父,算是親戚嗎?」

  哈?他是孤兒嗎?「那你可有想過入贅給人當女婿的?」

  他手握佛珠,「我從未想過成親之事。」

  「……」楚珠玉無語,既然這和她最「親近」的男子是沒法招入贅了,那麼如果有機會懷個孩子也是好的。他是個美人兒,孩子將來生出來也應該會很好看吧。她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面容如他般的小孩。

  比起那傳說中殘暴、凶狠,一掌可以把人骨頭都打碎的將軍而言,他是一個更保險的選擇。

  只可惜他天天晚上進她的房,天天晚上抱著她入睡,卻都是穿著衣的。

  就算他把頭蹭到她胸前,就算他把臉埋在她肩窩裡聞者她身上那所謂的茶香味,可就是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換言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楚珠玉至少還是「清白之身」。

  而當她效仿那些青樓女子對他拋媚眼的時候,他卻一臉疑惑地道:「珠玉,你眼睛不舒服嗎?」

  「……」拜託,她那是勾引好不好?

  於是乎,楚珠玉也算是死了心,只想該怎麼盡早治好絕清這失眠的毛病,也好讓她早早脫身。

  懶洋洋地睜開眸子,楚珠玉瞇眼看著從窗外射進來的日光。

  天才濛濛亮,丫鬟要早起,所以她動了動身子,打算起來。

  一隻精瘦的手臂壓在她的腰間,讓她想要起身的動作無法完成。楚珠玉歎了口氣,從被窩裡伸出雙手,打算把那手臂移開。

  她拉!

  那手臂紋絲不動。

  她再拉!

  那手臂依然壓在她的腰際上。

  楚珠玉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臉憋得通紅,雙手抓著蕭治之的手臂,正待往上提……

  「怎麼了?」清潤綿綿的聲音,響起在了她的耳畔。

  她力氣一洩,頭一轉,就看到一張俊雅的面孔正放大在她的眼前。

  蕭治之側躺在床上,一頭烏黑的髮絲散亂地披散在肩上,睡覺時穿著的中衣因為睡時的挪動而微微敞開,露出了那引人遐想的胸膛。慵懶的眉眼,淡色的唇瓣,那剛睡醒時的迷濛表情,看得楚珠玉只覺得一股熱血往腦門上衝,趕緊把目光移開。

  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來禍害女人的。

  她面紅耳赤地抓起枕頭,就壓在他的桃花面上,「天亮了,該起來了!」

  「不能再睡一會兒嗎?」蕭治之剝下枕頭問道。

  她瞪他,用眼神表示出了自己的決定——不可能!

  蕭治之摸摸鼻子,總算移開了摟著她腰際的手,「珠玉,你真的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呢。」

  「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說我抱起來特別軟啊?」她翻翻白眼,「這些話你已經說過好多次了,不用再提醒我有多胖了。」

  「你不胖。」他很肯定地道。

  「那你為什麼還老說我軟?」

  「我不喜歡太瘦的女子。」他想了想道,「我喜歡你這樣的,肉多些,抱起來舒服。」

  「……」和說她胖,意思有區別嗎?好像沒有吧。

  楚珠玉懶得再在這問題上糾纏了,翻身下床,整理起了床鋪。而蕭治之則走到她房中唯一的一面小銅鏡前,拿起梳子開始梳著頭。

  等到楚珠玉把床鋪整理好,打了洗臉水回房時,看到對方還在和頭髮「奮鬥」呢。

  「噗嗤!」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哪有你這樣梳頭的!」他梳頭的樣子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笨拙。

  蕭治之一看到楚珠玉,倒是很自然地把手中的梳子遞給了她。

  「幹嗎?」

  「梳頭。」兩個字,簡單而明確地表達了意圖。

  她翻翻白眼,「你真的是侍衛嗎?怎麼連個頭都不會梳?」

  「誰說我是侍衛的?」他奇怪地反問道。

  「你整天穿著黑衣,不是侍衛,難道還是僧侶啊?」沒見過哪個和尚敢這樣抱著女人睡覺的。

  蕭治之不再說什麼,只是坐在矮凳前,一副等著楚珠玉梳頭的模樣。

  她一手握著梳子,一手覆上了他的髮。

  觸在手心柔軟的髮絲,著實出乎她的意料。沒想到一個男子的髮,也會如此絲滑柔軟。

  她一點一點地整理著他的亂髮,直到把他一肩的黑髮全都梳理整齊。

  「對了,你昨天來的時候綁頭的簪子呢?」楚珠玉問道。

  「不知道,可能落在了床上。」蕭治之答道。

  楚珠玉又在床上摸了一陣,才在被鋪下找到了一根翡翠簪。

  碧玉的簪子,即使只是簡單的式樣,也不禁讓她嘀咕,什麼時候侍衛的待遇那麼好了,居然都能戴翡翠的簪子。

  不過嘀咕歸嘀咕,楚珠玉還是把蕭治之的髮束起來,插上了碧玉簪。

  黑髮配碧簪,襯得他的面龐更加唯美。剛睡醒的他若是慵懶隨意,那麼現在的他,卻可以說是風華絕代……

  天!她居然對一個侍衛用上了風華絕代這四個字,她八成是腦子糊塗了,楚珠玉趕忙甩甩頭,卻看到對方正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還有事?」換言之,他怎麼還不走?

  「洗漱。」他的眼瞥了一下一旁的洗臉水。

  楚珠玉想要仰天長嘯!她進將軍府,是來給一個侍衛當丫鬟的嗎?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31:00
第七章 七皇子來訪

  蕭仁當這將軍府的管家也好些個年頭了,卻還是頭一次遇見將軍一連數日心情都好得出奇的情況。

  雖然這些日子,沒到入夜,將軍就會離奇失蹤,不過通常第二日的清晨,便會看到將軍自動出現在房裡,所以他也就不再像頭幾天那樣在發現主子不見時,上天入地地找人。

  恭敬地把手中的帖子遞給了蕭治之,蕭仁低垂著頭,眼角則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主子的表情。

  只見蕭治之看著帖子片刻之後,臉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這發帖子的主人是當朝的七皇子。皇上年邁,雖然早已立下太子,但是這太子性子軟弱,且才智平庸,在朝廷中又沒有足夠強大的後台,因此其他幾位有實力的皇子早已蠢蠢欲動。而這七皇子,正是那對皇位有野心的皇子之一。

  七皇子在這朝堂上,也算是蕭治之少得可憐的那幾個好友了。

  「蕭仁,去準備馬車。」蕭治之把帖子合上,對著蕭仁吩咐道。

  「是。」蕭仁領命,下去準備。

  待得第二天,蕭治之如約赴宴,那七皇子倒也有些意外。要知道,這蕭治之的陰晴不定,可是朝中聞名的。即便兩人算是好友,但是想要請動他的大駕,也是不易

  「蕭兄。」七皇子起身迎道。

  「七皇子。」蕭治之回以一禮。

  七皇子迎著蕭治之坐下後,笑道:「聽聞蕭兄近日喜歡上了品茶,所以特意想邀你來這間茶館品一下這裡的茶。」七皇子頓了一頓,打著趣,「雖然說這間茶館是洛陽百年的老字號了,不過就我對蕭兄的瞭解,想來你一定不曾來過這間茶館吧。」

  兩人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蕭治之是什麼性子七皇子自然是再瞭解不過了。這種文人雅士的聚集地,蕭治之想來是懶得來湊熱鬧。

  「的確不曾來過。」蕭治之淡淡道。

  茶館的泡茶師父擺出一套上好的茶具,在七皇子和蕭治之面前衝泡著茶水。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泡茶動作,蕭治之已經在楚珠玉那裡看過好多次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動作,但是他卻沒由來地覺得珠玉做得更好。微微蹙起眉頭,他瞪著那泡茶的師父。

  七皇子一見蕭治之的表情,忙問道:「可是覺得哪兒不妥?」

  蕭治之沉吟著,沒答話,倒是七皇子聞到那散出的茶香,突然了然了,「我倒是忘了,蕭兄向來都是喝那君山銀針的。」

  說罷,七皇子瞪了一眼那泡茶師父,「還不趕緊去把茶給換成君山銀針。」

  「是、是,小人這就馬上把茶給換了。」泡茶師父忙不迭地哈腰道,身上已是一層冷汗。要是一個不小心,惹得這些人惱了,只要對方揮揮手,他的小命就沒了。

  泡茶師父正準備把這茶給撤了,蕭治之卻道:「不必撤了,喝喝也無妨。」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七皇子也不堅持,遞了一個顏色給手下,手下馬上端上茶放置蕭治之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夾起了茶杯,蕭治之低頭看著杯中那杏黃色的茶水,清新氣味的茶香在鼻尖緩緩繚繞著。

  「這是什麼茶?」他問道。

  「回將軍,是白毫銀針,這茶因形如尖針,色如白銀而得名。具有健胃提神,退熱降火的功效。」

  蕭治之把茶杯貼近唇口,輕輕地啜著一口,回味著這茶香。白毫銀針這茶,楚珠玉也給他泡過,一邊泡茶,還一邊嘀咕著告訴他,這茶有多貴多難買。一想到那圓圓的小人兒當時一臉肉痛的表情,他的唇邊不覺揚起了一絲笑意。

  七皇子見蕭治之喝茶時隱有笑意,自然是開心,打賞了那泡茶師父。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談論現今的時局。

  七皇子突然道:「蕭兄,你可知道我今日約你出來,所謂何事?」

  「嗯。」蕭治之晃動著茶杯,幾近鼻音地哼了一聲。茶館已被七皇子包下,周圍的幾人,都是七皇子的心腹。在這裡說的任何話,都不用擔心會傳到外頭。

  七皇子一笑,手指沾著茶水,在桌上書寫了一個「權」字。

  蕭治之瞥了一眼那字,再望向七皇子,「你想要?」

  「是啊,皇子之中又有誰不想要呢?」從小,他出生在皇家,對於權利的渴望,他只會比別人更加強烈。而現在的局勢,眾人心知肚明,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情,即便真的沒廢,一旦皇上駕崩,只怕太子還沒坐上龍椅,便會遭遇不測。

  蕭治之沒再說什麼,只是懶洋洋地靠坐著椅子,一串佛珠從他的手腕處滑落到了指尖,他一顆一顆地捏著,任由時間在兩人之間慢慢耗去。

  過了許久,七皇子終於歎了一口氣,「依照蕭兄的性子,想來是不想干預這事,但是你可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蕭治之斜眉一挑。

  七皇子再次抬起手指,沾上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兵」字。

  握有天下三分之一兵權的人,在這場皇子權利爭奪中,又怎麼可能輕易置身於世外。

  蕭治之垂下眉眼,手指繼續地捏動著佛珠。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他突然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府。」

  七皇子自然明白對方的意思,也不阻攔,只是看了一眼桌上放著的,只喝了一口的茶水,「蕭兄,今天的茶不好喝嗎?」之前看他喝的時候,還唇露笑意,卻沒想到,對方只喝了一口,便沒有再碰這茶水。

  「沒有那人泡的好喝。」蕭治之的唇瓣再次地露出笑意,看得七皇子不由呆住。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面前,七皇子才轉頭問著手下:「今天,蕭將軍是笑了兩次?」

  「是兩次。」手下恭敬地答道。

  「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難道是蕭治之的身邊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七皇子不由得想著。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31:16
第八章 出府

  穿上普通的粗布衣裳,梳上簡單的髮辮,趁著中午將軍府大夥兒最少走動的時候,楚珠玉躡手躡腳地朝著府裡的後門走去。

  雙手小心翼翼地接近著後門的門閂,正待推門而出,突然熟悉的聲音就炸起在了她的身後——

  「你在幹嗎?」

  楚珠玉頭皮一陣發麻,回頭一看,果然是每天晚上都來她房裡蹭睡的那傢伙。

  「你不是侍衛嗎?怎麼也在這裡。」她目光滴溜溜地瞪著他反問道。

  蕭治之只是雙手環胸,定定地看著楚珠玉。

  被看得久了,她不由心虛地眨眨眼。在這兒待得越久,就越有可能被人發現,到時候她就算想溜也不成了。一想到此,她輕咳兩聲,打破了沉默:「我和你說,不過你要發誓不告訴別人。」

  「好。」他頷首應允。

  楚珠玉湊到了蕭治之的耳邊,壓低聲音道:「我打算溜出去。」

  她的氣息環繞在他的鼻尖,而她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呼在了他的耳垂上,產生著一種奇異的酥麻感,「要去哪裡?」

  「去觀音廟。」她小聲地道,在看到他一臉不解的表情後忙解釋道:「今天是觀音菩薩的誕辰日,我……呃,好歹也是個信女,自然是要去拜拜菩薩的。」

  說完話,她用著「你絕對不可以告發」的表情瞪著蕭治之。

  蕭治之沉吟片刻後道:「好,不過……」

  「不過什麼?」

  「我也要一起去。」

  什麼,不是吧?!

  一直到兩人走在了大街上,楚珠玉還在不停地嘀咕著,怎麼現在的侍衛工作都很輕鬆嗎?可以輕易地開溜?想她這回溜出來,還是在上午努力地把一天的活兒都幹完,再給其他幾個丫鬟一些塞口費,才勉強能出府。

  熙熙攘攘的洛陽街頭,楚珠玉不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將軍府裡已經呆了好些日子了,當初她離開家,只對父親說是去外地採買些茶葉。從這裡再過兩個街口,就是她家的茶館了,如果不是因為身邊還站著這麼一個大活人,她倒真想回茶館看看。

  「在想什麼?」蕭治之看著楚珠玉出神的表情問道。剛才,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憂愁,他不喜歡看到她那樣。他喜歡看到她笑的樣子,而不喜歡像剛才那樣,彷彿她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隨時會離開。

  「沒什麼。」她搖搖頭,熟門熟路地帶著他租了一輛馬車,趕往觀音廟。

  這觀音廟,此刻早已香火繁盛,人山人海了。楚珠玉拉著蕭治之使勁地往人堆裡鑽,鑽了一盞茶的時間,卻還沒靠近那廟堂的正門口,楚珠玉卻早已滿頭大汗了。

  「真累,沒想到人這麼多。」她擦著滿頭大汗,卻驚奇地發現,身邊的他,居然臉不紅,氣不喘,額上沒有一滴汗珠,「你怎麼沒流汗?」

  「這很奇怪嗎?」他反問道。

  這……可能是每個人體質不同吧,楚珠玉再看了一眼那被人擠滿的廟堂門口,不由得歎氣,「這麼多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擠得進去。」

  「你很想進去?」他微微地彎下腰看著她。

  「那當然,來這裡就是要拜觀音的,不進去怎麼拜?」尤其是今天這個觀音誕辰的日子,據說拜觀音求生子,會特別靈驗。一想到這裡,楚珠玉那圓圓的粉頰不由得一紅。

  「要進去,其實很簡單。」他喃喃道。

  「簡單?」

  「對,就像這樣。」蕭治之說著,已然直起了身子,身形微動,便在人群中穿梭起來。

  楚珠玉眨眨眼,嘴巴漸漸地越張越大。那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陣風,凡是他所經過的地方,那些人都停止不動,彷彿是被定了身般。

  不,不是彷彿!根本就是被點穴定住了。

  然後,她看到他站在那廟門口,朝著她淺笑著道:「現在,可以比較容易進廟了吧。」

  這根本不是容易不容易的問題,而是……楚珠玉訕訕地看著那些被點住穴的人群,突然覺得,她對於絕清的瞭解,實在是太少太少了,「你快把這些人的穴道解開!」她奔上前道。

  「真的要解?」

  「當然。要是不解的話,會起大騷動的!」想想幾百個人被點了穴站在廟口,要是讓官府曉得了還得了!

  「那又如何?」他一副毫不在意的口氣。

  「總之,你馬上把全部人的穴道解了。」她氣呼呼地鼓著雙頰道。

  「你在生氣?」他盯著她的表情,很是疑惑。

  楚珠玉很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我按照你所想的所了,為什麼你要生氣?」她想要快些入廟,所以他點了周圍所有的人穴道,讓她可以不必和其他人擁擠,但是為什麼,她的臉上卻沒有他所想要的開心表情?

  「武功不是用來這樣做的!」楚珠玉打算好好「教育」一下對方,免得以後他幹出更出格的事情,「你武功也許很好,但是卻不可以用武功只為了自己的某些方便,而傷害別人。」雖然……呃,他好像是為了她的方便才這麼做的。

  蕭治之微微地低著頭,看著楚珠玉一臉義正辭嚴的表情。從來不曾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也許在他們看來,他是可怕的,是揮手間就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人,所以在他的面前,大多數人都是畏畏縮縮的。

  世上,不怕他的人,很少很少。

  沒想到,她卻也是其中一個。珠玉,他的珠寶珍玉呵……

  「我喜歡你這麼和我說話。」他突兀地道。

  「哈?」楚珠玉一愣,她唾沫橫飛了半天,他不是開始反省悔悟,而是天外飛來這樣一句。

  「你不怕我,很好。」他的指尖,輕輕地劃過了她的面頰。

  而她,怔怔地呆住了,只因為他指尖的溫度讓她覺得灼熱,燙紅了她的臉。

  雖然,蕭治之耽擱了沒多久,便解了那些人的穴道,但是騷動是免不了的,所以楚珠玉只能拉著蕭治之盡快地溜進了廟內。

  好在廟內的許多人倒不知道剛才廟外發生了什麼,因此,兩人倒也安全地擠到了觀音像前。

  塑漆的觀音像,靜靜地立在那幾尺方的檯子上,即使周圍再如何的鬧哄,但是觀音卻依舊保持著他(她)那安靜的樣子。慈祥、端莊,高雅這些詞,都能用在觀音上,那微微掀起的嘴角,露出讓世人擺脫苦難的微笑。

  楚珠玉鬆開了一直抓著蕭治之的手,虔誠地跪在了觀音像前,喃喃道:「信女珠玉,懇求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可以賜我一個孩子,我自會負起當母親的責任,好好教導孩子……」孩子,一個孩子,有了一個冠著她姓氏的孩子,那麼茶館就可以保下了,父親也可以安享晚年。

  拜了許久,又掏出了一錠銀子給廟裡添了香火,楚珠玉這才依依不捨地和蕭治之走出了觀音廟。

  出了觀音廟,楚珠玉腦子裡想著怎麼樣才能快點生個孩子,而蕭治之則臉色看起來陰沉不定。

  他睨看著她一直在沉思的側面,突然間問道:「你來廟裡,是來求一個孩子?」

  「啊?!」楚珠玉一驚,只覺得頭腦一片空白,半晌後才道:「你偷聽我對菩薩說的話?」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的?」

  「我習過武。」換言之,他的聽力比普通人要敏銳很多。

  楚珠玉懊惱地咬了一下唇,「那你聽到歸聽到,可不許把這些話告訴別人。」畢竟她現在還是未嫁人的女子。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她真的懷上一個陌生男人的孩子,恐怕她這輩子也嫁不出了。

  關於嫁人,關於夫君,她不是沒有過幻想。每每聽那些說書的在茶館說些關於愛情的故事,她也會很有興趣地聽上一下。可是……她真的可以嫁嗎?

  伯父和堂兄來家裡一鬧,讓她不得不找男人入贅楚家,而找不到人選的情況下,她卻想了這麼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未婚生子,又有多少人能容得了這事。也許,當她真的懷上了孩子後,她可以對週遭的人說,孩子的父親是她去外地進茶的時候遇上的,在匆匆異地成婚後,男人被附近擾亂的山賊給殺了,她只能帶著腹中的孩子逃回洛陽。這樣的說法,應該會讓大多數人接受吧。畢竟現在朝廷內憂外患,外有一些草原部落的入侵,內有山賊流寇作亂。

  楚珠玉的沉思,卻讓蕭治之的面色越發變暗,「你在想什麼?說!」

  命令式的口氣,讓她皺起了秀眉,「我在想什麼用不著告訴你吧。」

  「是在想孩子的父親嗎?」他壓下身子,幾乎把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裡。他非常不喜歡她剛才那種專注思考事情的表情,彷彿那是一個他所無法碰觸的空間。他想要她想的,念的全都是他!

  這種慾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知道。可是他卻明白,自己克制不住這慾望,也不想去克制。

  楚珠玉心虛地避開了對方的視線。某種程度來說,她剛才所想的,的確是和孩子的父親有關。

  「我不許!」他鼻尖的氣息驀地變粗。

  「喂,你憑什麼不許啊?」她才想要從他懷裡掙出,卻在看到不遠處的人影後,趕緊乖乖地縮在了他的懷中。

  自前方緩緩走來的,正是楚珠玉的堂兄楚慕才,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

  只見楚慕才望向楚珠玉所站立的方向,目光中似有懷疑。

  「楚兄,怎麼了?」一友人問道。

  「我似乎看到了我那堂妹。」楚慕才道,剛才,他一晃眼看見前面那縮在這高大男子懷中的女人,面容赫然是楚珠玉。

  「你堂妹,不是說她去那燕州進茶了嘛。」

  「說是這麼說,不過……」楚慕才還是決定探個究竟,於是朝著楚珠玉走去,打算看一下那女子的面容。

  楚珠玉低垂著頭,聽到那腳步越來越近,心中只暗暗叫苦。

  要是讓堂兄發現她不但沒有去進茶,還在將軍府當了丫鬟,這事情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善了了。

  「絕……絕清。」她輕輕叫喚著蕭治之。

  「呃?」

  「你抱著我,總之,別讓那人看到我的容貌就是了。」她的手環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了他的胸前,面頰僅僅貼著他黑色的衣衫。

  他的心驀地一跳,只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香氣,讓他有些熏熏然。

  蕭治之的手環上高度只及他下頜的人兒,鼻尖輕輕地蹭著她頭頂上的髮,聞著她特殊的氣味。

  楚珠玉的臉一陣一陣地紅。不過這會兒,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這位小姐,在下洛陽楚慕才,小姐長得有些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知可否讓在下一看?」楚慕才的聲音響起。

  楚珠玉埋在蕭治之懷中的腦袋搖了幾下,卻讓楚慕才更加懷疑,「這位小姐,請你……」

  「滾開。」淡淡的聲音,自蕭治之的口中發出,楚慕才這才注意到了那一直摟著他懷疑對象的男子。

  這一看,倒是讓他的眼睛越瞪越大。這眉眼,這氣質,只要他沒有眼花的話,只有一個人才會有!

  喉間的唾液突然猛增,楚慕才呆看了蕭治之許久,才滿頭大汗地打算開口:「蕭……」

  「滾開。不要讓我再多說一遍。」蕭治之不悅道。

  「是、是、是,下官馬上離開。」楚慕才只恨自己沒有多長兩條腿。向來不沾女色的將軍,此刻抱著一個女子,這事兒顯然是秘聞了,而他卻好巧不巧地撞上,要是惹得這蕭將軍不高興,他的腦袋可隨時會掉。

  這廂,楚慕才跑得飛快,而那廂,楚珠玉卻還在暗自疑惑,只以為她這堂兄是欺軟怕硬的,只要別人口氣一凶,就灰溜溜地逃走。

  她卻不知,這楚慕才真正怕的是什麼。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5-2-2 00:31:43
第九章 霸道

  如果有人僅僅只是看到蕭治之,絕對沒有人相信,這樣一個看似斯文優雅,甚至於有些冰冷的男人,會是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

  可是他卻是個軍事上的天才,行軍佈陣,武藝膽色無一不備。

  這樣的男人,有時候太過神化,神化到身為部將的劉山很難想像,他的將軍大人會喜歡上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所以當蕭治之突然問他:「你說,如果一個女子,很想要生下一個孩子,那代表著什麼?」

  劉山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噎住了,而他身後的一干將領,也被噎住了。

  此刻,他們正在討論崇州的流寇分佈,卻未曾想到,將軍這一開口,就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劉山面有菜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抬頭一看,將軍大人顯然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這……請容屬下好好想想。」他有些結巴地道。

  「也對,的確是應該想想。」蕭治之說罷,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了一卷佛經,攤放在膝蓋上看了起來。

  「將軍,今天不討論崇州的流寇問題了?」劉山急急道。皇上已經頒下聖旨,再過一個月,大軍就要出發崇州前去平亂了,若是現在不討論個對策的話,那後果不堪設想。

  「崇州的流寇,只要五萬兵力便可平定。」蕭治之頭也沒抬地道。

  「五萬?會不會太少?」不光劉山,那些一同在這房中的其餘將領也喊道。

  「五萬足夠,至於過去之後,我自有安排。」

  既然將軍都這麼說了,餘下的各位將領也不再說什麼,和劉山一起訕訕地退下去,開始討論將軍大人提出的問題。

  軍隊裡的人,大多都是粗人,這種文縐縐的問題,反覆地討論,只覺得比那行軍打仗更是麻煩。

  一個將領湊到了劉山的耳邊,「劉校尉,你說將軍該不會是喜歡上了哪家的小姐,那小姐想要和將軍成婚生子吧。」

  劉山一聽,覺得有理,於是又結合了各方意見,趕緊跑到了蕭治之的面前道:「將軍,若是一個女子很想要生下一個孩子,那必定是為了延續男方家的香火。」他說這話的時候,蕭治之手中的經書正看了一半。

  「然後呢?」

  「那女子,必定是十分深愛著那男人。」劉山說完,迎來的卻不是蕭治之喜悅的表情,而是對方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深愛嗎?」蕭治之左手緩緩地捏成了拳狀,那一卷經書,已皺得不成形。

  劉山吞嚥著口水,心驚地想,難不成是猜測錯了?

  「這麼說,珠玉是有了深愛的人嗎?」冰冷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在刻意壓抑著什麼似的。

  劉山呆愣住了,他從來不曾在將軍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生氣、憤怒、彷徨……甚至於,還有著嫉妒!

  將軍口中的珠玉是誰?居然能夠讓向來不沾染感情的將軍,產生如此強烈的情緒。

  還未等他細想,便聽到細屑落地的聲音。劉山抬頭,只看到蕭治之手中的經書,已盡數成了粉末。

  胸口中,那股他所不熟悉,不瞭解的情緒澎湃得像是要一湧而出。

  她有了深愛的男人……孩子的含義是這個嗎?是誰?那個男人是誰?他瘋狂地想要知道,壓抑在胸口中的憤怒與澀然,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

  就算是他少年時在戰場上被敵軍多於三倍的兵力所包圍,就算是他的部下之中有人背叛於他,他都不曾憤怒過。

  可是現在,他卻明白了憤怒這種情緒。那是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的感覺,那是比殺戮更加讓人想要殘暴對待的感覺。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熟悉的房間,他輕鬆地便推開了門。

  木床上躺著的人兒正安然就寢,酣然的睡容,卻讓他覺得有某種東西要爆發出來。

  她沒有他在,依然可以睡得如此香甜,而他,卻不可以沒了她。一旦她不在身邊,他根本就無法入睡。

  坐在床沿邊上,蕭治之盯著熟睡中的楚珠玉,修長的手指貼上了她的面頰。

  冰涼的觸感,使得她呻吟一聲,搖晃了一下頭,似乎想把那冰涼甩開。

  他的手指漸漸下移,移到了她的脖頸上。軟綿綿的脖子,隔著肌膚,他都能感覺到那皮膚下血液的流動。她是如此的嬌柔,他甚至用力一些,她就可能不復存在。

  「好冷。」楚珠玉在睡夢中咕噥道,眼睛閉著,雙手胡亂地揮著,不僅沒有趕走冰涼,卻被更加冰涼的雙手死死地抓住。

  她一個激靈,人倒是醒過來了。眨著惺忪的眸子,楚珠玉終於看清了面前站著的人,「你怎麼這麼晚才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她的聲音,似呢喃又似抱怨,可是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目瞪口呆,啞然無語。

  「你……等我?」胸口中想要爆發出來的憤怒,卻轉為一種綿綿的,扯不斷掙不開的絲線。

  「快上來,外面冷呢。」她拍拍床上的空位道。

  蕭治之聽話地翻身上了床,卻還是執著地問道:「你等我了嗎?」

  「是是,等你了,等到實在困了,我才睡的。」

  「我喜歡你等著我。」他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不管那人是誰,從今以後你只許等著我,不許等別人。」

  「什麼那人?」她迷迷糊糊地反問道。更深露重,她只想趕緊鑽進被窩好睡覺。

  「你深愛的男人。」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你不可以愛上別人。」他的樣子,就彷彿是稀世珍寶被人奪走一般,完全沒有往日的沉穩。

  「深愛?沒有啊……」她皺皺鼻子,隨即扭動著手腕,「哎呀,你放開我,被你捏得好痛!」

  「痛嗎?」他把她的手拉近到自己的胸前,像是著了魔一般,雙唇輕輕地碰觸著她的手指關節,她的手背。

  楚珠玉的臉瞬間紅了起來。現在的他,看起來帶著危險的氣息,直覺地她想要逃開。

  只是她的力氣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對著她的手灑下了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吻,刻意壓抑的低沉聲音悄然響起:「那麼告訴我,你是想和誰生下孩子?」

  轟!

  楚珠玉的臉紅得更加徹底,「你……大半夜地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問這事?」

  「我不許!」他突然語氣激動地道,雙手鬆開了她的手腕,卻一把摟住了她的腰,死命地把她往懷裡拽,「你是我的,我不許你和其他男人生下孩子,不許你愛上其他男人,不許你離開我!」

  他一連串的不許,只炸得她頭更昏。

  拚命扭動著身子,楚珠玉只想把身前這人推開,但是環著她腰肢的大手,卻幾乎嵌進了她的肉裡。她開始懷疑,她會不會被他給活活地折斷了腰。

  「你先放手,我的腰很疼啊!」她掄起拳頭,使勁地捶著他的肩。

  蕭治之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兒地把楚珠玉往自己懷裡抱,只恨不得可以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你要再這樣,我可就再也不見你了!」她落下狠話,實在不明白他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

  他的身子一震,終於慢慢地放了手勁,一點一點地鬆開了懷抱,但是雙手卻始終還是搭在了她的腰上,「你要離開我嗎?」

  他盯著她,眸中的急切、慌恐以及不安,讓她就這樣被怔住了。

  楚珠玉覺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現在的他,宛如一個天上的仙人,被狠狠地扯落到了凡間,飽嘗著人間的疾苦。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責罵,此刻都乖乖地嚥回到了肚子裡。

  「怎麼了?」她問道。他竟然讓她有一種想要憐惜的感情。

  「別離開我。」他此刻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他的頭埋在她的散開的髮中,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找到了,便不想放手了。」

  她輕歎一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沒說我會離開啊。」

  「別離開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若是她想要孩子的話,那麼他便會給她一個。

  「好、好,我不離開。」她完全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地在哄著他。在她看來,他此刻的行為,就像是一個想要搶玩具的孩童,而她,就是那個倒霉的玩具。

  得到了楚珠玉的保證,蕭治之身上的那股暴戾才慢慢地開始消散。

  他如同平常一般解下了頭冠,褪去了外袍,就這樣自然地躺在了她的身邊。不可思議呵,她只是幾句話,便可以撫平他所有的焦躁。心不再像之前那般空蕩蕩,像是塞進了一些東西,在慢慢地變得充實。

  他的手再一次地摟上了她的腰,只是這一次,力道放鬆了很多。

  「累了?」楚珠玉看著蕭治之泛著倦意的眉眼問道。

  「有點。」他呢喃著,閉上了眼。鼻尖滿是她的味道,這讓他覺得無比的舒適。

  「那趕緊睡吧。」楚珠玉攏了攏被子,分了一半蓋在了蕭治之的身上。

  只希望,接下來還能睡個好覺。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29 00:3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