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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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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純漪]妻勢洶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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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1:42 |只看該作者
第070章

  這晚,周顏洗過澡靠在飄窗翻書,一個個英文單詞從眼中閃過,她卻一個都看不進去,昏昏沉沉地,滿腦子思緒亂成一團。沒有人依靠的路雖然已經走了七年,但她不希望因為一時的軟弱隨意決定自己的人生。

  復婚的事,她仍然下不了決定。

  她已經過了頭腦一熱就幼稚衝動的年紀,可她不否認已經開始貪戀現在這種暫時的安穩,哪怕這安穩是個假象……易家的介入必定會掀翻這種薄弱的安定形式。

  周顏覺得心裡異常煩躁,合上書丟在窗台便撈起地上的抱枕死狠死狠地掐著,像是把這當成了易唐的脖子,咬牙切齒地低吼著:「易小樹你個賤人!賤人!賤人!賤人--」

  她的人生如果沒有他的出現,走的路或許就不是現在這一條。

  但看在兒子這個無價瑰寶的份上,她知道自己恨不了他。周顏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漸漸地調整好心態準備繼續看書。

  許唯一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電話,語氣裡充滿恐懼,連嗓音都在發顫。

  「老周,你快來救我……」

  聽著許唯一哽咽的話,周顏倒沒覺得事態有多嚴重,這貨就知道在她面前裝弱,撒嬌耍賴撒潑樣樣都來,明明是挖了她牆角的小三,倒像是她欠了許家一樣。

  「這陣子死哪去了?救什麼救?被人綁架還是被人逼良為娼?你要真當我是發號施令的太后,也得有人供我差遣才行吶。」周顏話是這麼說,語氣聽上去也滿是調侃,卻是扔下了書本拿了錢包起身走出房間。

  依她對這丫頭的瞭解,這個點上打電話來找她,無非是唱歌或喝酒沒帶錢包。

  「嗚嗚……有一變態灌了我很多酒,連走路都飄了,我好像看錯人了,那包廂裡還有幾個單著的哥們,我害怕……老周你快來吧。」許唯一這回是真哭了,就是壓著嗓音不敢哭出太大的動靜,一抖一抖地格外可憐。

  周顏心頭咯登一下,腳步不停地走到門邊穿鞋。

  「你以為你有幾斤幾兩可以耍著男人玩?我讓你不聽話!早就跟你說過夜路走多了就會遇見鬼,這回看你被拆得還能剩幾塊骨頭!我趕到之前給我找個廁所待著,他們要是敢進廁所你就報警!」

  匆匆掛了電話,周顏抓起鑰匙就要去開門,卻正巧遇上剛回家的易唐。

  「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

  他狐疑地掃了一眼周顏,最終將視線落在她身上的這套睡衣上,雖說是棉質不透明的布料,但用來外穿似乎不妥吧?「要下樓買什麼東西嗎?我去吧。」

  「我有急事要出門,廚房裡給你留了粥。」

  周顏只瞟了一眼就覺得莫名煩躁,她本就最討厭煙酒混雜的場合,易唐這渾身的煙酒味自然讓她厭惡地蹙了眉。

  雖然知道應酬是生意人必不可少的,也給他備了粥暖胃,但總是沒法心平氣和地聞著這股子臭味。

  「說什麼傻話?你穿成這樣能出門嗎?」

  眼看著周顏撩開他要鑽出家門,易唐將她一把拽住忍不住訓斥起來,「雖然這小區治安好難保會碰上素質差的業主,要出門先去把衣服換了!」

  所幸他因為惦記著回家提前開溜,雖然為此罰了幾杯酒但好歹算是來得及時。

  周顏被這麼一吼總算發現了自己的疏忽。

  她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瞪了一眼身前一臉嚴肅的男人,「用不著你凶,我這是急昏頭了。」匆匆忙忙把手機鑰匙錢包往鞋櫃上一扔,已經跑回房間換衣服了。

  「顏寶,你這是……要去哪?」

  易唐也察覺到事有蹊蹺,一路跟到了周顏的臥室,推門而入的剎那就被那個背影給震住了。

  昏黃的壁燈下,她正俯身拉著牛仔褲,那貼身的布料從她的小腿一路向上,包裹了那勻稱修長的大腿,貼上結實挺翹的臀部。此時,她還未來得及套上上衣,光潔無暇的背部只看得見內色胸衣帶子,除此外再無他物。

  「名牌出事了,不知被哪幾個男人灌了酒,我得去找她。」

  周顏拉床頭的T恤套上,轉身正對上易唐臉上那抹恍惚尷尬的神情,不以為然地說道,「發什麼愣?把你車鑰匙給我,現在不好打車。」

  上次喝多了還不是他把她扒得只剩貼身的三點式?這會兒她是沒時間在他面前臉紅害羞。

  「這種事你也管?」

  易唐忽地瞪著周顏,有些氣惱,「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如果是許唯一自己要跟男人玩樂,你一個女人過去能做些什麼?你只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這種情況之下,玩得起勁的男人哪裡會因為一個閨蜜出現攪和而掃了幸?這許唯一是把他家女人當什麼使喚?出了這種事找一個軟弱無力的女人能幫得上什麼忙?

  「我還真沒興趣把自己搭進去,你別管了,這是我的事。」

  周顏沒心情跟易唐多說,心急火燎地要趕著出門,上前往他的褲子口袋一掏已經找到了車鑰匙,只是手還沒拔出來就已經被他死死拽住。

  一股混合著煙草味的酒氣衝鼻而來,刺激得她想吐。

  「你身上臭死了!趕緊洗乾淨把粥喝了早點睡覺,我的事我自己能解決,快鬆手,我沒時間再跟你囉嗦。」周顏推了推靠近的男性胸膛,並厭惡地撇開腦袋。

  嗅覺太過靈敏的人也十分痛苦,她就受不了這股味道。

  「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喝多的男人就喜歡玩個性的女人,反倒是服貼順心的小綿羊讓他們提不起勁,你這樣的倔脾氣送上門沒準就送到人家心坎裡了。我送你過去吧,這事應該由男人來擺平,她在什麼地方?」易唐暗自歎了口氣,乾脆牽了周顏的手出了門。他這原本是打算回家跟她談兒子學法語的事,順便培養點氣氛提出讓她搬到他房裡的事。

  眼下許唯一這麼一鬧,今晚又得把那礙人的麻煩鬼弄回家來了。

  「我忘了,現在就問她。」

  周顏嘖地歎了一聲,立馬給許唯一回了電話追問地址,順便叮囑她找個借口一直在廁所裡躲著,盡量穩住對方。

  無巧不成書,A市統共幾個出名的飯莊,許唯一跟那班男人吃夜宵的地方剛好是易唐今晚應酬的飯店。他給何遠弘打了個電話,叫個女人先去那洗手間裡關注著消息,但凡有點動靜就先讓人出面擋著,然後開著車慢悠悠地上路了。

  周顏卻是心急如焚,覺得這車速比上回她送左銳軒回家那次還要慢。

  「你開快點吶!人家騎自行車都快趕上這速度了。」她焦急地往後瞧了瞧那踩著三輪車的老大爺,越發覺得身旁這男人是故意的。

  易唐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斜眼掃過身旁的女人,心裡一陣落寞。

  別說是比不上兒子在她心裡的地位,就是連那個粗神經的許唯一他都比不過。

  「我這是酒駕,萬一有個腦子抽筋的交警出來加班,要被逮住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還是把車開穩了。要我一個人也就算了,剛才回家的時候開的速度是現在兩倍,但這會兒車上有我老婆,還是安全第一。」易唐挑了挑眉,故作正經地說著。

  藉著酒勁調侃她也是難得,他自然是不放過機會。

  「易小樹,許唯一要出了事我得一輩子內疚!」

  周顏有些氣急敗壞,在家向他要鑰匙時也不過一時著急,在上次撞壞左銳軒的車時她就把駕照擱家裡發誓不再開車,可這會兒見易唐悠哉的態度又恨不得自己來開。

  「你內疚什麼?她又不是咱女兒。」

  易唐抬手想揉揉身旁這顆小腦袋,卻被周顏讓了開去,又不禁失笑,「她已經不小了,總不能由著性子瞎鬧,不能總是依賴你給她收拾爛攤子,今天的事咱會管,但萬一以後管不著怎麼辦?得讓她吃點苦,在那洗手間裡多待會兒,放心吧,有遠弘在那不會有事的。」

  他們不知道能在A市住幾年,總不能管許唯一一輩子,何況她都已經過了該懂事的年紀,沒道理這麼依賴別人。

  「何遠弘……還在A市?他一個男的又不能進女廁所。」

  周顏表示明顯的不信任,就她記憶中對何遠弘的瞭解,那男人不是什麼好貨色,當年就風流過頭堪比西門慶,不過為人更顯陰沉了點。

  「他這次是要在A市發展,既然咱都出來了,今晚就見見吧。」易唐微微地扯了扯嘴角,踩下油門穿行在夜色中。

  十五分鐘後,周顏已經甩開易唐一股腦跑上了三樓,逕直衝進了角落裡的女洗手間。

  「名牌?名牌,給我出來!」

  儘管洗手間門口三三兩兩地站了幾個男女,她一門心思只在許唯一身上,這會兒扯著嗓門一喊,倒真是急壞了。

  「老周……我在這兒呢。」

  最裡側的小門被推開,許唯一頂著一雙哭腫的核桃眼探出腦袋,一見到周顏就發狠了撲上去,「那些人在門外等著呢,怎麼辦?」

  「能怎麼辦?我都想把你擱砧板上拍碎了涼拌!」

  周顏一掌拍在許唯一腦門上,見她這副流浪娃見到親娘的可憐樣有些恨鐵不成鋼,「別把眼淚蹭我身上,我怎麼就攤上你了?」

  「太后……」

  「哭吧哭吧,哭得淒慘點,跟我出去,除了哭什麼話都別說!」

  周顏幽然歎息,拽著膽戰心驚的許唯一走向洗手間的玻璃門,心想著,外頭不過是幾個男人而已,她要是搞不定還有易小樹和何遠弘,雖然易小樹不主張暴力,但姓何的似乎挺愛打架,至少年輕時有兩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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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2:20 |只看該作者
第071章

  易唐在樓道裡遇上何遠弘時還揪著一顆心。

  周顏跑得太快,根本不聽勸告不願等他停好車約上何遠弘,倒是留下句話讓他別隨便摻和這事,自己一溜煙地跑了。

  所以只能給何遠弘打個電話讓他先去過去看著,現在的周姑娘可不是當年的小丫頭,說起狠話來能把他堵得啞口無言,就怕逞一時口舌之快惹到人吃了苦頭。

  「你老婆丟不了,已經讓人過去了,洗手間門口正堵得慌,量誰都不敢動手。」何遠弘安撫性地拍了拍易唐的肩膀,勾著他一起向三樓洗手間走去。

  據說今晚是因為乾兒子的乾媽惹了事才讓這個兄弟去而復返,他確實有點好奇心。

  兩人走得飛快,只不過走道裡的嘈雜聲較大,聽不到周顏和許唯一的聲音。

  「姑娘,她可是我女朋友,我在這洗手間門外可等了好長時間了,總不能你一來就帶她走吧?我看這麼著吧,你也一塊兒跟著陪我哥幾個喝幾杯道個歉,完了我再送你們倆回家休息,怎麼樣?」

  易唐撥開人群時,看到說話的男人不過二十五六,一身名牌造型拉風,長得倒是白淨英俊,不過是一臉的紈褲模樣,說話時翹著個嘴角斜著眉毛。他正準備靠近,身旁的何遠弘卻伸手拉住了他,視線指了指那男人周圍,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是你說這丫頭打算自己解決嗎?給她個機會試試。」何遠弘壓低嗓音和易唐隱在人群中,饒有興味地盯著一臉戒備的周顏和嚇得發抖的許唯一。

  「你還有心情玩?敢情不是你老婆你當然不著急,我可不想在她面前動手。」易唐挑了挑眉被迫靠牆而站,語氣聽上去輕鬆,視線卻沒敢移開一寸。

  他只能在一旁暗自心驚,真不敢想像假如他沒有跟來會是什麼情形。

  「你兒子不是說給我介紹這個乾媽嗎?沒準她還是我老婆呢,我這新老婆在裡邊都不著急,你一個舊老婆急個什麼勁兒?就知道在她面前裝斯文裝君子,這輩子跟我幹過最多架的也就是你,真要動起手來你還逃得了?不過是一群乳臭未乾的小子,也不用太較真。」何遠弘用手肘捅了捅繃直身體的易唐,笑得陰沉。

  不遠處的周顏似乎拽著打算離開,只不過被三四個男人堵住了各個方位的路,她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眼看著就要發飆。

  「我說這位小弟,你能有點眼力勁兒嗎?姐著一腦門的氣都沒消,你以為誰有那閒工夫陪你們瞎鬧?都給我讓開!」周顏的聲音不尖銳,不過悶不吭聲的她突然這麼一吼,不只對方意外地睜大了眼睛,連身旁的許唯一都跟著一顫。

  太后生氣了,今晚沒好日子過了。

  「喲,原來是位姐姐?」

  那年輕男人上前一步靠近,仔細打量著周顏,嘖嘖稱歎,「姐姐的皮膚比妹妹的還要光滑細嫩,你要不說我還以為你倆是都沒畢業的學生呢。不過我們哥幾個可不是你們姐妹能耍著玩的,就算你真是姐姐也管不了妹妹談戀愛吧?要麼一塊兒留下,要麼放開我女朋友。」

  對方的語氣從嬉笑轉為狠扈,顯然是沒有耐心了。

  原本就灌得差不多只差去開個房了,誰知道許唯一去一趟廁所就拉肚子不出來了,就因為廁所裡還有其他人在,他倒也給她時間等她出來,哪知道死丫頭是搬了救兵過來。

  不過,是來一個救兵還是多一個玩樂對象就不一定了。

  「女朋友?這話可不是亂說的。」

  周顏沉著臉色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手腕一個用勁把身旁的許唯一甩到了跟前,雙目一瞪眸光頓時犀利,「成天就知道賭氣幹蠢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你是誰女朋友!你到底愛他還是愛我?」

  這話一出,圍在身旁的人瞬間安靜,連同那幾個男人都覺得哪兒出了問題。

  許唯一此時正頭暈腦脹,被周顏這麼一甩就有些重心不穩,堪堪站住腳就聽她這麼一問,當下便顧不得什麼形象,扯著嗓門就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哭道:「老周我只愛你!從來都只愛你一個,你一定要相信我……」

  倒不是跟周顏提前說過配合的事,只不過是根據她們之間的默契下意識地就這麼做了。況且,她聽得出來周顏話裡的意思,是責怪她又因方喬宇的事任何糊塗,而她,也真的下定決心不再愛那個心裡沒她的男人。

  「愛個屁,誰知道你有沒有對這個男人說過這話!你能不能長點記性?每次鬧脾氣就出來找臭男人玩樂,這些對著任何女人裸體都能出賣靈魂翹起命根的臭男人到底有什麼好?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嗎?」周顏作勢想要甩開許唯一,卻被她拽得死緊死緊,勒得她手臂都有些發疼了。

  她用餘光偷偷瞥了一眼剛才那男人,見對方滿臉驚詫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頓時又有了底氣。只不過,她可沒料到自己跟許唯一這場戲碼讓兩個男人縮在人群中因為憋笑憋得快要被誤認為是中風。

  那肩膀抖得比許唯一的好多了,一顫一顫的很有節奏,連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我沒對誰說過,我就只愛你……老周你信我,我不過是跟他們玩玩,我才不要碰他們噁心骯髒的身體,我只愛你……」許唯一還在繼續哭著,哭得越發淒慘了,腦門湊近周顏的手臂,眼淚鼻涕都往她身上蹭。

  「撒手!別以為哭幾句就算了,我沒打算原諒你!」周顏皺著眉頭甩手,恨不得掐死身旁這女人,這是她今晚剛穿的衣服吶!

  「嗚嗚……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老周我愛你,別不理我……」

  許唯一的眼淚跟開了閘的水一樣,撲撲地往外湧,紅腫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周顏,目光裡滿是祈求和歉意。這倒是有幾分真心,她真怕周顏丟下她不管了。

  「閉嘴!給我安靜點!」

  周顏一聲令下,許唯一頓時癟著嘴不敢哭出聲,只是一哽一哽地掉著眼淚,拽著周顏的衣角乖乖地站在一旁,完全是一副可憐的兔子模樣。

  這時候,周圍的議論早已擴散,音量也稍稍升高,看著周顏二人的目光已經開始轉變。包括那幾個擋在身前的男人,也一致地退到了一邊拿出厭惡的眼神看她們。

  「你們都看見了,本來我倒是可以不管,不過既然我的女人都認錯了我也就沒辦法把她留下。」周顏掃視著周圍,嫌棄地抬手替許唯一抹了抹眼淚就上前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先別哭了,回家再跟你算賬。」

  「靠!噁心的同性戀!」不知是哪個男人喊了一句。

  周顏抬頭望向聲音來源,那男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藏在了那個年輕男人身後。她只是淡淡一笑,對那人說道,「兄弟,剛才是你說你是我女人的男朋友吧,那麼我倒是要問問,你有沒有未經我的允許碰過我的女人!」

  「操!老子才不碰這麼噁心的女人!媽的,她求老子碰老子還怕得艾滋呢。真是見鬼了,同性戀還敢光明正大出來丟人現眼!真是晦氣!」那男人僵著一張臉罵罵咧咧,目光狠狠地剮著周顏和許唯一。

  「同性戀怎麼了?老娘就他媽覺得女人比你可愛。」

  周顏冷笑著回道,一把摟住許唯一靠得極近,「寶貝,去跟你男朋友道個別,下回咱再請他喝酒。」

  那人一聽,只惡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推開人群腳步飛快地離開,深怕許唯一這個病毒會沾染上他似的。

  見對方一走,許唯一這才鬆了口氣,立即轉頭可憐兮兮地瞅著周顏,軟著嗓子說道:「顏顏,我錯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這可沒半點演戲成分,只不過在周圍群眾眼裡卻仍是上一場戲沒落幕。

  人群散得很快,剩下的人基本都是何遠弘安排的,男男女女站成堆,盯著這兩個女人竊竊私語。

  「你哪有錯?你捅出再大的簍子也敢把我往裡拽!你還知道打電話求救?你怎麼不跟他們一塊兒玩?看著剛才的場面,他們是打算一塊上,你知道你上了床還有沒有命下來?你當你腦門里長得都是豆腐腦呢!給我滾遠點,看見就心煩!」周顏這下是真的鐵了心要甩開,一個用勁就把站不穩腳的許唯一給甩了出去。

  何遠弘看夠了戲,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住了人,易唐便見勢上前哄人。

  「顏寶,雖然這次你自己解決了麻煩不過我不贊成你用這種大風險的方案。這年頭很多年輕人為了追求刺激都是玩雙的,是不是同性戀他們根本不在意,而且……你是我老婆,是我兒子他媽,雖然是假的,但傳出這種事來到底影響形象。」易唐摟住周顏苦心婆娑地勸著,他很不贊同這種極端的做法。

  如果不狠狠打壓,下回再遇到這種事她指不定又要拿來當策略來使用。

  「你一個成天窩在電腦前的人怎麼這麼清楚現在的年輕人?別用說教的語氣對我說話,還有,我不是你老婆!回家!」周顏見身旁還有不少人圍著,到底有些丟人,面色一紅已經巴不得快些閃人了。

  剛才其實早已發現他的存在了,否則她後來也不敢把話說得這麼肆無忌憚。雖然這樣的解決方法不夠明智,總比他的金錢法要好,用錢擺平是她素來厭惡的,憑什麼平白無故給人那麼多錢?

  「正是因為成天在電腦前才清楚,你家易小樹可是能通過網絡把人家家裡的電腦查個透徹。周顏,多年不見了,咱換個地方坐坐吧,相信你這朋友也需要點時間調整情緒。」何遠弘鬆開懷裡的許唯一,微笑著對周顏提出邀請。

  以前就看出這個女人不是表面那麼乖巧溫順,偏偏他這兄弟不信,這回總該看到真面目了。確實夠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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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2:34 |只看該作者
第072章

  四人換了家娛樂會所後,易唐就找不到機會能跟周顏說話,何遠弘只是一副深沉神態,似笑非笑地看著擠在一張單人沙發的兩個女人,活像看著一出有趣的猴子戲。

  不過,這回耍猴的成了許唯一,那猴……自然就只能是周顏。

  「喝酒,讓她們鬧吧,鬧累了總該消停。」

  何遠弘見易唐愁眉不展,一味地勸他喝酒疏解情緒,雖然敘不上舊,但看著發酒瘋的小無賴纏著寵溺過頭的慈母也挺有意思,這周顏可不就跟個親媽一樣縱容許唯一?

  「今晚喝了不少,我一會兒還要開車回家,不喝了。」

  易唐提不起勁,見周顏一首歌剛剛唱完,立即趁這機會冷著臉喊道,「顏寶,喝點水休息一下,這麼唱下去會把嗓子唱壞了。」

  歌雖然好聽,可不能從一進門就唱到現在!許唯一倒是沒停過手裡的酒,但他家顏寶可是滴水未沾。

  「別再喝了,再喝我把你丟男人堆裡去。」

  周顏確實覺得嗓子乾啞,把話筒一扔就奪了許唯一手裡的酒瓶子,端起那杯放涼了的溫水,一口氣就灌了下去。

  「我都這麼難受了你還不准我喝酒……老周你個小氣鬼,你說過你會照顧我的,他不要我了,我爸媽也不要我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許唯一死扣著周顏不放,那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哭得是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不過對周顏來說,憐惜不知道有沒有,反正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耐性在一點一點地流失。她端了一杯開水倒進了空的啤酒瓶子,回過身塞進了許唯一手中,咬牙說道。「喝吧喝吧,喝死你算了!給我撒手,懶得理你。」

  她是倒八輩子血霉了,怎麼就攤上這麼個沒腦的無賴!

  「連你也不要我了……」

  許唯一哭得更淒慘了,一開腔就是這麼一句,惹得一旁看戲的何遠弘笑出聲來。大概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抱著周顏的胳膊,倒是沒讓她掙脫,嘴裡斷斷續續地念著,「顏顏,他們都欺負我……方喬宇他利用我甩了那個『香香公主』……我爸那個缺心眼……要大擺筵席娶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後媽……那個混蛋瘦子還要在包廂裡扒我衣服……他們都欺負我……」

  又是一連串的哭訴,說的倒是有條有理,聽得周顏心軟也就只能無聲地歎氣。

  她抬手把人摟進懷裡,哄孩子般拍著背部,語氣輕柔地說道,「你這不是沒喝多嗎?知道人家是混蛋你還跟著人家出來喝酒?咱回家吧。」

  「不回,我沒有家……我要聽你唱歌,唱《分手快樂》,唱《太委屈》,要有感情地唱……」見周顏放軟了態度,許姑娘又得寸進尺了。

  「名牌!我上輩子挖你祖墳了還是殺你爹娘了你要這樣折騰我?我警告你給我安分點,我受夠了!」周顏一把推開死纏爛打的許唯一,但只一會兒功夫又被她纏了上來,所以只能把目光調向對面的男人,「何遠弘你還沒結婚吧,我兒子說他這乾媽是給你預備著的,你自己老婆你自己弄走。」

  憐憫之心不能用在許唯一這貨身上,這貨喝了酒就是這幅死皮賴臉德行,她實在是沒耐心了。

  「我倒是無所謂,這姑娘傻是傻了點,不過長得挺水靈的,可你就不怕我把她弄上床去?」何遠弘笑得詭異莫測,視線落在周顏臉上,看似意味不明。他沒等周顏回話,掏出手機叫來了個長相清秀的男人,前後只不過兩分鐘時間,許唯一已經被弄走了。

  周顏心裡顫了一下,這人不會真對名牌上心了吧?

  「你把她弄哪兒去?」剛才她要是沒聽錯,這人似乎說了什麼酒店名稱?

  易唐對周顏招了招手,「顏寶過來,還記得老何吧。」

  這個時候他委實不願再聽有關許唯一的事,並且再度對女人的友情歎為觀止,曾經的情敵,現在的「母女」,都能演繹成一部辛酸血淚史了。

  「你不是已經把她嫁給我了嗎?那我想把她弄哪都沒關係,不過我對醉鬼沒興趣,弄回去醒醒酒,省得她發起瘋來回家繼續折騰你們夫妻倆。」何遠弘給周顏倒了杯威士忌,推到她跟前,嘴角噙著笑意說道,「我幫你解決這麼個麻煩,讓你陪我喝杯酒沒問題吧?」

  早就聽說這姑娘沒酒量,為了兄弟的幸福,他自然會幫著製造機會。

  「何先生你弄錯了,夫妻這個詞離我很遠了。」

  周顏只是禮貌性扯了扯嘴角,倒了杯水語氣牽強地說道,「我雖然跟你不熟,但該瞭解的品性還是瞭解的。這些年我陪老闆應酬都是滴酒不沾,所以今晚只能以水代酒表示歉意。」

  她可沒興趣因為許唯一把自己喝倒在這裡,就這麼點酒量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何況,憑這人跟易唐的交情,壓根用不著客氣。

  「酒不喝沒關係,請我吃頓飯還是可以的吧?就明天中午吧,我把那姑娘一塊兒帶著上你們家蹭頓飯,我不挑食,只要是葷的一般都愛吃。」何遠弘沒有為難的意思,只是對易唐使了個眼色表示愛莫能助。

  如果周顏是扭扭捏捏一副小女兒姿態不肯喝酒,他還是有辦法勸她喝,可這姑娘一股子豪爽直率勁兒,他要再糾纏不休就失了風度。

  「高見還在A市,你約他一塊兒來吧,欠你們這頓還怕我不還?不過是炒幾個家常菜,顏寶要是做不了還有我呢。」易唐淡笑著接話,不動聲色地喝了那杯替周顏倒的酒,「今天太晚了,兒子還一個人扔家裡,我先去開車,門口見。」

  他只抬手摸了摸周顏凌亂的短髮便起身走出了包廂。

  不知為何,望著那個頎長健碩的背影,周顏心頭浮起一絲莫名的疼惜,總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影透著一種脆弱,隱隱有些孤寂,卻又小心翼翼。

  「你不覺得今晚太冷落他了嗎?再好的朋友都替代不了另一半,你可以盡心盡力寵著讓著一個朋友,為什麼不為他多留點寬容和諒解?周顏,其實你什麼都懂。」何遠弘叼著煙半睨著眸子,透著朦朧的煙霧打量著周顏。

  易唐的情緒連他這個兄弟都能察覺到,他不信她這個女人會一無所知。

  「在外人看來我或許是有些不知好歹,易小樹這樣條件的男人願意放下姿態求和,我卻對他冷漠到底……可你們其實沒資格說我,願不願意重新開始是我的自由,並且,這條路能走多遠誰都不能預見,我不想再被人指著鼻樑骨罵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想再因為他多離一次婚。」周顏的語氣不是特別友善,有著顯而易見的怒氣,實在不喜歡別人用這種斥責的姿態來替易唐討伐。

  雖然她最近沉浸在矛盾中無法自拔,但她也知道自己還不能完全放下戒備心去接受易唐。

  「你就這麼不信任他?周顏,其實你比誰都清楚他的心意。我認識他很多年,算是最瞭解他的一個人,他對待感情有一種惰性,以前可以因為大夥兒都有女朋友就從仰慕他的女孩中選一個最合心意的交往,不過也是懶得付出懶得討好,這個鬧脾氣要分手,他也就兩手一拍再接受另一個,包括對夏芮,他都沒付出過多少感情。所以,他看著是個溫柔專情的好情人,其實是最吝嗇最寡情的一個,但你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何遠弘是個男低音,這段話被他說得流暢低沉,音色重濁寬厚,表情莊重沉穩,聽不出一絲玩味,鄭重地解析著易唐的感情觀。

  「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周顏苦澀地笑出聲來,拿了茶几上的鑰匙和錢包準備離開,「我沒有跟父母相處的經歷,又被姥姥寵壞了,真沒法像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說一句,只要愛得深就能克服一切。這世上我暫且只能相信親人間的愛,如果要憑著曾經那四個多月的感情來忍受他父母的冷言冷語和冷眼相待,我沒辦法做到,而易小樹……何必為了我為難?」

  橫在他們面前的是重大的家庭問題,即使她對易唐存在貪戀之心,也無法忽視他們之間的距離。這大概就是她在重逢後的最大矛盾。

  「真是倔強的丫頭,我還以為你比易小樹成熟,原來你這麼膽怯?沒有誰會真正習慣孤獨享受寂寞,你這小身板還打算扛到什麼時候?不用在我面前裝深沉,以你的性子願意跟他同居就代表你已經感覺到他的真誠,也打算接受他的提議,不過就是害怕面對易家而已。這個你放心,易家的人雖然古板了點但不是無懈可擊的,以你的資質不一定會輸。何況,我們這班人都可以是你的參謀,只要易小樹能夠幸福,哥們的智商隨你們支配。」何遠弘笑得像隻狐狸,勾著周顏的肩膀一起走出包廂。

  「你的智力還是留給你自己用吧,現在易小樹不在我可以坦白,之所以放心把名牌交給你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周顏厭惡地推開肩上的手臂,加快腳步拉開兩人的距離。這個姓何的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彷彿能讀透人心般詭異。

  「你知道些什麼?」

  何遠弘追上她的腳步拽住了她的手腕,手指力度不小,掐得她皺起眉頭。

  「不管我知道什麼,在你決定坦白前這還是你一個人的秘密。何遠弘,謝謝你今晚跟我說了這些話,我確實不夠大膽,不過我真的很矛盾,我也厭惡這樣的自己。」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面對感情能夠果斷一點,勇敢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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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2:47 |只看該作者
第073章

  因為易唐不同意打車回家,周顏只能堅持擔任了司機一職。

  兩人沉默了一路,剛打開家門易唐就拽著周顏去了主臥室,直接將她拖到了浴室,輕輕一抱就擱在了洗臉台上。

  「我不想再這麼七上八下地吊著,顏顏,我已經不小了,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麼,也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你能不能別再瞻前顧後?」易唐憋了一路,在今晚第一次回家前就跟何遠弘談過這事,他原想製造個合適的氛圍找機會跟她表明態度,誰知被許唯一這麼一鬧,他覺得沒必要再憋屈自己。

  這個沒心肝的小女人只怕把所有感情都給了兒子和許唯一那個吃貨,再這麼拖延下去,等到父母上門她就會趾高氣揚地拍屁股走人。

  「發什麼酒瘋?臭死了,離我遠點。」

  周顏雙手撐在易唐胸前阻止他的靠近,卻因為抵不過他的力氣仍是被腰間的手臂勒到他身前,隔著兩層布料緊貼著他的身體。

  浴室空間不小,此刻卻顯得格外擁擠,連空氣都稀薄得令人快要窒息,只能微啟了紅唇呼吸著帶有濃重酒味的氣息。

  光著聞著這股酒味她都已經覺得頭暈了。

  「就算貼你這麼近我都覺得太遠。顏顏,分開七年多你變得狡猾了,我常常剛覺得你心裡有我,又突然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你不像以前那麼信任我,不在我面前剖析自己,不把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袒露在外,總是游刃有餘不讓我逮住一點兒尾巴。」易唐環住這具溫熱的小身軀,側過臉埋在她的肩窩裡悵然歎息。

  何遠弘說的沒錯,他們已經不年輕,既然能確定是想過一輩子的人,何必再浪費時間去等彼此靠近?

  「我沒有在廁所談事的變態嗜好。易小樹,如果你真覺得我變狡猾了,那就不該故伎重演,你能把路走成直線就說明你的腦子足夠清楚,別借酒裝可憐!」周顏掙扎了幾次仍是徒勞,心裡莫名地有了一絲慌亂。

  她緊張地環視四周,發現除了身後的洗髮水沐浴露之外根本沒東西可以當作自衛武器,偏偏她總覺得易唐把她帶進浴室不會只是談話這麼簡單。

  難不成她等會得拿沐浴露把他砸暈了自救?

  「你怕什麼?」易唐揚唇笑得肆意,這個笑容襯得他這張俊美過頭的臉透著邪佞。

  這個結論讓周顏內心一震,越發慌亂。

  「我憑什麼要怕?你是不是早就跟姓何的說好弄走許唯一?」現在想想,總覺得何遠弘的行為有些奇怪,不過是兩分鐘就能叫人來把人抬走,怎麼可能是突然決定?

  她不是害怕,她不過是有些不習慣跟一個男人的近距離接觸!再說,她兒子都在對面房裡住著,要真發生什麼危險,大喊幾聲還能叫來兒子救場。

  「是啊,人都在隔壁包廂裡等著。老何的人脈不錯,叫幾個信得過的人把女人送回酒店房裡還不算事,不過你真放心把人留他房裡?」易唐微微挺直身軀,掰開她的雙腿讓腰身嵌入其中,再慢條斯理地解著襯衣扣子。

  今晚無論如何是不能帶許唯一回來的,那個醉鬼就知道壓搾他的女人,他可接受不了這種幼稚的無理行為。

  老何閒著也是閒著,目前又還單著,給他個麻煩解解悶也是為他好。

  「名牌又不是男的--」

  周顏一股腦就喊了出來,發現自己因為心慌說漏了嘴立馬改口道:「我是說,何遠弘是你發小,不至於幹出什麼缺德事。」

  她今晚剛表明心態會保守秘密,這還沒到一個小時就險些說出去,難免就多了一絲歉疚。

  易唐脫下身上的襯衣,挑了挑眉盯著周顏仔細觀察了會兒,發現了她眼中的閃爍和臉頰的緋紅。他也不急著點破,俯首解著皮帶和鈕扣,「我今天去過小睿學校,告訴那個四眼老師暑期實踐我們全家都會去,為期三天,至於木雕筆筒,我說我咱倆去旅遊給他帶的。」

  這事瞞不了多久,所以索性直接告訴她。

  「你說話就說話,耍什麼流氓?脫了衣服又脫褲子,你當你是在跳脫衣舞?我沒興趣聽你瞎扯!」周顏一掌拍在易唐解扣子的手背,趁他發愣時將他一把推開,縱身一躍跳下洗臉台準備跑出浴室。

  再在這種氣壓越來越低的環境裡待著,她就快要缺氧窒息了。

  誰料易唐長臂一撈已經將她攔住。

  「不是你嫌我臭嗎?我準備脫乾淨了再衝個澡,別急著走,你身上的味道也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出門前還是香噴噴的,這會兒都是許唯一身上的臭味。」他將周顏攬在身前,炙熱的目光鎖住她的視線,輕聲說道,「你以為老何好男色?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不過其實他也喜歡女人。」

  他今晚確實喝了不少酒,不過該說的該做的還不至於忘記。他勢必要逼得她坦然面對這段感情,不管用什麼辦法,在易家來人之前,他必須看到進步。

  「什麼?他……他是個……雙的?」

  周顏這下有些傻眼了,回想剛才上車前何遠弘那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她冷不丁地一顫覺得大事不妙。

  「這事連我那幾個哥們都不知道,你聽誰說的?」

  易唐將傻呆呆的周顏環到身前,抓住她的衣擺往上一掀,那件礙眼的上衣落了地,看著肉色胸衣間那條誘人的溝壑,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身體一陣火熱。

  看前面和看背影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那次在你家聚會時偶然聽到他在接電話,當時或許也覺得挺驚人的,不過後來聽多了見多了也覺得沒什麼。何遠弘不是這麼不靠譜的人,他不會動名牌的,再說了,誰要是見過那樣發酒瘋的名牌還能有興趣,也太……」太什麼呢?周顏說不出來了。因為找不到自我安慰的借口,也因為紊亂的心跳左右了她的正常思維。

  她不是沒發現衣服被脫,也不是沒看到對方眼裡散發的情欲,她只是故作鎮定假裝自然。其實她的骨子裡有著保守思想,不敢輕易在男人面前袒露自己,沒有酒精作用的前提下,她無法消除心底的羞澀感。

  不過這個時候說任何話都顯得矯情,周顏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斥責易唐。

  「放心吧,他不會強迫女人。」

  易唐撫上周顏滾燙的臉頰,溫軟的嗓音貼近她的耳廓,「我也從沒強迫過女人,不過假如你拒絕,今晚我想強迫你……」

  濕熱的氣息攻擊著她敏感的耳廓,周顏渾身閃過一個激靈,汗毛根根豎起,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垂,濕滑的舌尖輕柔地掃過那敏感的輪廓,她唯有繃緊全身來抵抗身體的反應。

  開唐身還。她不想這樣,不喜歡不受控制地淪陷,不管是她的身還是她的心。

  「今晚你的目的就是得到我的身體?其實大可不必這樣,像我這種--唔……」周顏冰冷刺人的話沒有說話便完結在一個迅猛的熱吻中。

  如此強烈的男性氣息鑽入她的口中,他的舌尖像一條險惡的毒蛇不斷深入,在她口中肆意侵佔,狂猛襲捲,彷彿想一舉攻佔她的心房,不給她絲毫退縮的餘地。

  當然,如果沒有那股濃郁的酒味,她可能真的會因為這個吻迷失了自己。

  「呃……」

  周顏被酒氣熏得頭暈,又被溫熱的唇舌堵得不能呼吸,在他一次過分侵入時下意識地猛地推開他的腦袋,然後是很煞風景的一聲乾嘔。

  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傷人?

  易唐覺得很挫敗,這時候他是恨透了她的嗅覺,今晚真應該讓老何先灌她一杯酒。

  「顏寶別生氣,我發誓今晚在我把自己洗乾淨之前不再靠近你,不過你得答應我別這麼輕易地把傷人傷己的話說出口,我想要的是什麼你還會不清楚嗎?把褲子脫了過來沖涼。」

  很顯然,再好的興致此刻也已經消得無蹤無影。

  「你還想幹什麼?易小樹,你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上一次床就能解決的?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幼稚的女生!」周顏覺得此刻十分狼狽,上身只穿了一件肉色胸衣,胸口因為呼吸急劇起伏,雙頰灼熱得燙人,偏偏對面的男人還伸過手來要解她牛仔褲的扣子。

  「傻瓜,你怕什麼?你連孩子都為我生了還有哪兒是我沒見過的?我如果想用強還會等到今天嗎?剛才逗你玩的,從今晚開始我只要求你搬到這個房間而已,至於別的事……我會尊重你的意見。不過現在我想看看你生小睿的那個刀疤。」易唐揉了揉周顏倔強的小臉,蹲下身子拉開她阻擋的雙手,替她解開那顆扣子。

  「易小樹--」

  「這個疤痕真神奇,居然能說明我的顏寶也當媽媽了……」

  一句輕聲呢喃聲飄入周顏的耳朵,帶著他的柔情和感動,滋潤了她乾涸的心田,阻斷了她那些即將出口的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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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3:02 |只看該作者
第074章

  這晚,周顏被摟在懷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睡夢中還因為身體接觸到的溫熱感到燥熱,下意識地推開一些,那股熱度轉瞬卻又靠了上來。

  她不知道,身旁那個熱度望著她看了大半夜。

  窗外仍是一片漆黑,長夜尚未過去,破曉還未到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他的視線卻沒從懷裡的那張臉上移開,即使看不清她的真實輪廓,腦中卻能清晰地浮現她的臉。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軟軟的,暖暖的,微微湧動,一個細小波浪都能清晰地傳到他的大腦。

  或許是因為曾經失去過,以至於此刻,連擁她在懷都顯得不夠貼近,深怕一個眨眼間又是七年不見。當年因為年輕氣盛,因為倨傲自負,總以為這個雙眼滿是愛意的小丫頭不會決然離開,誰曾料到那次一別竟是七年之久。

  黑暗中,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

  易唐牽強地揚了揚唇角,他知道自己是個薄情寡義的人,周顏說的理智其實就是這個意思,不只是對昔日那些女友,連同兄弟、朋友都不會昏了頭腦全心盡力,他終究不是那種能夠為他人瘋狂失去理智的人。

  許是長在那樣的家庭,許是從小接受祖父的教導,讓他養成冷靜理性的沉穩性子,對待任何人或事,他的腦中總有一個衡量的尺度,鮮少有失控瘋狂的時候。可這樣的自己在周顏看來,少了一分激情外還少了一分人情味。

  所以,他不在乎因為她而少了那樣一把尺子,不在乎因為她不活在自己制定的條框裡。

  房中沒開冷氣,只是窗外偶有涼風吹入,雙層棉質被單蓋在兩人的腰腹部,或許因為太熱,周顏側過臉挪了挪身子,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此時,天色微亮,她的臉部輪廓已清晰地出現在視線中。

  易唐抬手活動了下略微發麻的手臂,動作輕柔地下床關了窗戶,拉上窗簾再度回到床上。見周顏睡得憨甜,不免起了捉弄之心,湊近她的唇瓣舔了一圈便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小腹前,再合上眼皮裝睡。

  他因為情緒不穩一晚沒睡,她卻兩眼一閉夢了周公,睡前還口口聲聲拒絕同床,說自己除了兒子不習慣任何人,要不是他使出難得一見的纏工軟硬兼施,哪裡能把她留在房裡?

  不過,周顏第一次讓他留宿在地台時他就知道,她的心裡早已接受他。

  周顏朦朧間覺得唇上有些癢,迷迷糊糊地蹙了蹙眉頭,又覺得自己掌心按著什麼東西,下意識地抓捏了兩把,發現那原本柔軟的小玩具宛如注入了生命般鮮活起來,像是要反抗她的欺負,非但在她掌心顫動還越發地硬挺。

  忽地耳旁響起一個舒適的抽氣聲,周顏撐開眼皮轉過頭去卻因為光線太暗根本看不清什麼,只不過,貼在一旁的體溫和鼻尖熟悉的男性氣息足以讓她的意識清醒,那麼掌心的玩具是什麼東西她還能不清楚?

  她的手剛一離開,另一隻手掌已經準確抓住她的手腕。

  「瞧瞧我抓住了什麼?難怪說不跟我睡,原來是睡著了都會耍流氓。」

  易唐笑得低沉,渾厚的嗓音在黑暗中更具蠱惑人心的魅力,尤其是在防禦力最低的半睡半醒間,「顏寶,其實我很喜歡你對我耍流氓,但耍了流氓得負責任,你怎麼能『肇事逃逸』呢?」

  他不是聖人,更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曾經的清心寡慾是因為工作忙碌體力透支,現在工作重心幾乎全部卸下,下班時間除了陪兒子談心就是陪老婆,多的是精力飽暖思淫慾。

  「你放手,大半夜不睡覺幹嘛呢!」

  周顏的臉頰刷地一下紅了,熱度就跟插開水裡的溫度計一樣,噌噌地往上爬。她聽得出來易唐的語氣裡沒有絲毫睡意,回想剛才唇上被毛毛蟲爬過的感覺和手心裡揉捏東西的行為,頓時又氣又羞。

  她又不是沒腦子,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是他的伎倆?

  「這話該我問你吧,大半夜不睡覺摸我幹什麼?你看看,都被你摸硬了。」

  易唐伸手將她摟在胸前,側過身貼得更近,扣住她手腕的手稍稍用力就把她再度按到了自己灼熱的硬挺之上,腦袋湊近她的臉輕聲說道,「顏顏,你得負責。」

  如果這也算是兒子口中的陰招,他是沒辦法不用了。

  「幾點了?你一直沒睡?」

  周顏撇開腦袋遠離耳旁的濕熱氣息,心裡不停地暗自唏噓,所幸這屋子裡黑得什麼都看不清,否則要她面對此刻的他,她寧願拿枕頭悶死自己。

  「大概四點了吧,我醒著散酒氣呢,免得被你嫌棄。」

  易唐輕輕地笑著,控制著她的手沒離開那個極度渴望的部位,感覺到她的抗拒便一上一下緩慢地推動著,啞著嗓子哄道,「顏顏,你剛才不是挺喜歡玩嗎?送給你當玩具好不好?」

  女人的手到底和男人的不同,這種舒適的滿足感不是自己的手能夠給予的。

  「別鬧了,易小樹,我想睡覺,一早還要起來去買菜。」

  周顏被這曖昧舉止嚇得驚慌失措,她自認沒這麼變態的嗜好要把男人那玩意兒當玩具。這會兒被易唐一逗,連聲音都有些發抖了,只恨不得抽回手逃個沒影。

  只不過,她的力氣哪裡抵得上被撩撥得快要爆炸的男人?只能繃著神經聽著男人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

  「我沒鬧,我只是想要。顏顏,老婆,我是個男人,我才三十,本來就忍的辛苦,被你這麼一玩真憋不住了。」易唐終是鬆了手,不過在她抽回手臂的瞬間就翻身壓住了她,俯首貼在她耳廓喃喃說道。

  「你別這樣……我,我不知道……」

  周顏緊張地推拒著沉重的身軀,繃直的兩腿被他的膝蓋一寸寸地頂開,即使隔著睡衣睡褲,她仍然覺得他的身體像是燒著了般滾燙。

  哪有半夜三更把人弄醒要幹這事的?男人怎麼可以把睪丸裡的精髓當腦髓使用?周顏在內心吼得歇斯底里,只是嘴上不敢發生什麼聲音來。

  「顏顏,記得咱們的第一次嗎?那時候你看起來都沒現在緊張,瞪著濕漉漉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看著我脫衣服,最後還是盯著我那『小兄弟』看傻了,這些年我一想起你那時候的眼神就會硬……」易唐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前,試圖分散她的注意力緩解她的緊張,兩手卻悄然無息地鑽入她的衣擺直接接觸她的體溫。

  「那是因為喝了酒!你下來,我不想被壓著聊天,透不過氣。」

  周顏滿心的惶恐,抵在易唐胸口的手掌已經滲出細微汗液,可此時雙腿被迫打開,渾身被籠罩在一股濃郁的男性氣息之間,彷彿連她的神經都在漸漸麻痺,身體更是軟弱無力。

  她當然還記得第一次,其實當時的緊張更勝現在,不過是借酒壯膽故作鎮定。那時候對男人的身體確實懷有好奇心,也被他俊朗出色的外表吸引,頭腦一熱,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但現在不同,她不敢隨意放縱自己沉淪在肉慾中,這勢必會改變他們的關係。和前夫談戀愛……她會第一個嘲笑自己。

  「可我憋得難受,顏顏,你是我老婆,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易唐的呼吸沉重,火熱的那處隔著他們身上的布料緊緊抵住她,見她的掙扎似乎更是猛烈便壓上她柔軟的唇瓣,輕輕地啃咬,「如果你說……我讓你噁心,我會停止。」

  話音一落,周顏瞬間呆滯,再沒有動彈。

  他的唇舌還在她的嘴邊游移,他的手掌在她的肌膚上撫弄,他的氣息與她的癡纏成團,亂了她的心跳。

  儘管是字字清晰,她卻聽出了他話裡隱含的痛楚。

  如他所說,在與她重逢之後,他也同樣在水深火熱中煎熬,她和周睿的出現,擾亂了他平靜的生活,更改了人生道路的方向。

  「易小樹,何遠弘說我膽小,其實我很懦弱,我不敢再輕易地把自己交出去,我不敢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因為風險太大,我寧願縮在偽裝自己的硬殼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可是……我也想過得輕鬆一點,遇到任何事都有人商量,回到家有人可以依靠。」周顏鼻尖泛酸,雙手垂在身旁連擁抱他的勇氣都沒有。

  她怎麼會覺得他噁心?她只怕這一次會摔得更狠,曾經還有姥姥和肚子裡的孩子支撐,可以後,她怕自己撐不下去。

  「傻瓜,我們都已足夠成熟面對自己的感情。我不喜歡說愛,但我確實想寵你,想照顧你,想佔有你,曾經想給你的一切我現在更想加倍地給你……你呢?如果你還放不下我,就從這刻開始,安安心心地接受我。」

  易唐低沉的嗓音響在寂靜的空間裡,如一首安神曲環繞在周顏身旁。壁燈在他抬手間忽地一亮,他的柔情和真摯閃入她的視線,緊接著,便是一場劈頭蓋臉的洶湧吻勢。

  「易小樹,關燈……」某人發出輕如蚊蠅的嗓音。

  「不,這麼重要的時刻,我想看著你的眼睛。」

  「我說光燈!不關就睡覺!」嗓音升高三倍,態度堅決。

  「顏顏,你害羞了?」

  「易小樹你給我滾--」某人發飆,啪地一聲壁燈一滅,室內再度一片黑暗,只剩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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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何遠弘果然帶著人上門了,用的還是許唯一的鑰匙。

  只不過他們倆到的時候太早,周顏出門買菜了,易唐還在床上睡著,被突然闖入臥室的哥們叫醒,只能睜開沉重的眼皮。

  「你才三十三不是六十三吧,怎麼一點年輕人的特性都沒有?閒著沒事都不會睡懶覺,這麼早上門蹭飯不覺得缺德嗎?」易唐揉著太陽穴表示不滿,一看時間更覺得氣惱,現在不過早上九點,他還沒睡夠三小時。

  許是禁慾的原因,讓他很熱衷於床上的這種運動,又是好不容易得到許可,纏著周顏折騰到天色大亮才肯罷休。

  一夜未眠加上縱慾過度,某人的疲憊程度可想而知。

  「都這個點還躺著?小易,該不是昨晚一夜耕種過度勞累了吧?看你這德性,跟隻瘟雞似的,這種事得有個節制。」何遠弘陰沉地笑兩聲,抬腳踢了踢癱在床上睡眼朦朧的男人,「你是不是體質不行了?都勸你多少回別不把熬夜當回事,偏偏要搞IT,我都懷疑夏芮以前都是找情人滋潤的,就你一回家就癱床上兩天不動,還不餓死她?」

  他們兄弟情誼是自幼打出來的,素來說話不轉彎。

  提起夏芮這個女人,這些年他早已看透,尤其是聚餐那晚表示出對周睿的討好之意,確實有些倒胃口。

  一個女人體貼到失了真就會令人覺得噁心,他不知道自己這兄弟是憑什麼堅持了這麼久。

  「顏寶出差的那個星期我一直忙開發,熬了幾天有些體力透支。昨晚又醒了一夜天亮才合眼呢,換你你不也是瘟雞?我已經在安排放手了,以後做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就行,技術總監這個職是不兼了。」易唐伸了個懶腰,彈坐起身。

  他有意跳過夏芮的話題,知道何遠弘一直不喜歡他這個前女友,何況現在既然已經分手就沒必要掛在嘴邊。

  何況,周顏雖然什麼都沒說,他卻清楚她介意夏芮的存在。

  「醒了一夜?昨晚怎麼樣?」

  何遠弘睨著深不可測的雙眼望著易唐,嘴角微揚,一副耐人尋味的神態。周顏昨晚沒喝酒,霸王硬上弓的情況確實不太可能,但那姑娘心裡明明有他,若想再進一步發展也說得過去,自家這兄弟又不是個沒能耐的……

  「想了挺多的,忽然就覺得自己老了,思考事情再也不能站在當初的立場。離婚前的那次吵架大多是因為我媽的問題,也應該有顏寶自己的退縮思想,我那時候怎麼就那麼不可一世覺得娶到手的老婆不會隨隨便便就飛了?她這個心思太敏感,也不知道我媽說她什麼了。」易唐坐在床頭蹙眉深思,始終覺得上次的離婚草率得有些過頭。

  若非如此,也不會浪費了七年多時間。

  「就你媽那人,一般媳婦不是她的對手,再說了,你們結過婚的事還是離婚後被家裡知道,那會兒你們正好得密不可分,你媽擔心你把她娶回家說話重點也難免的。別想以前的事了,周顏是個性子強硬的,以後的事就夠你煩的了。」何遠弘歎息著拍了拍易唐的肩膀,可以預見易家婆媳大戰的場面。

  若要論性格,夏芮是個軟弱能夠容忍的,逆來順受也無可厚非。但周顏不同,這小女人是個高傲與自卑的矛盾體,易家這樣的家庭應該是她抗拒的,尤其是趾高氣揚的婆婆,將來二者對立有的熱鬧。

  所幸他不會存在這種問題。

  「顏寶從來不是個任性孩子,她比同齡人早熟,不會無理取鬧。至於我媽,都有這麼一個大孫子在她還能說什麼?早幾年也逼過我結婚,最近可能擔心把我逼急了會把夏芮娶回去也就安靜了,誰知道她心裡到底想什麼?娶老婆是我的個人問題,媳婦又不是跟她過一輩子,這事我心裡有數就行。」

  易唐放下沉重心思,起身去了浴室洗漱。去這天都。

  再出來時房裡已沒有何遠弘身影,他套了件寬鬆T恤就滿屋子找周顏,睡著的時候還摟在懷裡的,這會兒卻見不到人。

  「顏寶不在家?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見何遠弘獨自坐在客廳看電視,易唐泡了杯茶遞上,自己坐在餐桌前吃那份還溫熱的早飯。

  因為早飯是雞蛋煎餅和蔬菜粥,他能斷定這不是阿姨給周睿做的早飯,而是周顏在出門前特意為他準備的。

  「就因為沒人給我泡茶你就知道不是你老婆給我開的門?我這不是帶了一把『鑰匙』嗎?」何遠弘朝著其中一扇緊閉的房門掃了一眼,心想著那小瘋子也沒怎麼吃早飯,就起身去敲了敲房門,「有你們家老周做的烙餅,出來吃嗎?」

  雖然認識不過一夜,他卻足夠清楚周顏對許唯一的重要性。

  許唯一果然開了門,瞪了一眼門前的男人就一溜煙去了餐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了個煎餅塞嘴裡咬著,「你今天不上班?太后呢?怎麼不在家?」

  對昨晚的事她基本都還有印象,所以這會兒覺得有些愧對周顏,連聲音都說不響。

  「昨晚要是還沒喝夠酒櫃裡還多著呢,幹嘛搶我的早飯?」

  易唐眼疾手快地夾走最後一張煎餅,抬眼用鄙夷的目光瞪著許唯一身後笑得詭異的何遠弘,「老何,你摳門得連早飯都不提供就帶著人來蹭飯?蹭一頓午飯就算了,估計顏寶出門買菜去了,但怎麼連早飯也不放過?」

  剛才倒是忘記許唯一這個吃貨了。

  「這不是要留著肚子給你老婆捧場嗎?」

  何遠弘意味不明地對易唐笑笑,曲起手指敲了敲許唯一低垂的腦袋逕自走到陽台吹風去了。他聽得出來易唐的疑問,不過他要真回答了,只怕那小丫頭又要瘋一次。

  周顏在半個小時後進門。

  在廚房鼓搗了兩小時弄出了五菜一湯,客廳裡下圍棋的兩個男人歇了手湊到餐桌前,只一眼就蹙起了眉頭。涼拌蒜泥黃瓜、清蒸毛豆、耗油生菜、酸辣土豆絲外加一個糖醋排骨,除此外份量最大的就是青菜芋艿湯……似乎油水少了點。

  「小易啊,你媳婦這麼不待見我是不是你的意思?我難得上你們家蹭一回飯就給我吃素?要是沒錢就說一聲,哥哥供你吃幾年飯的錢還是有的。」何遠弘搖著腦袋表示不滿,這麼早上門等了幾小時就等來這麼一桌子菜,自然很是失望。

  怎麼說當年他也多次提供廚房給周顏使用,昨晚又幫她清理了一個「麻煩」,就算他們日子過得清苦也不至於這麼招待客人吧!

  「大熱天吃這麼油膩幹什麼?」

  周顏洗了手出來正巧聽到這話,也不在意何遠弘的挖苦遞上一碗米飯解釋道,「菜錢是我出的,你要供誰跟我買什麼菜沒什麼關係,就你們這些成天在外吃飯的人身體狀況沒幾個正常的,多吃蔬菜錯不了。」

  她可沒用易唐的一分錢,住進來之後所有花費都是自己掏腰包,能夠這麼款待客人就不錯了,居然還敢挑剔。

  「這不是有排骨嗎?顏寶做的排骨是一絕,但素菜更好吃,我兒子都是有素就不吃肉,可見非同一般。」易唐被這桌素菜驚到,連平時的晚餐都有兩個葷菜今天卻只有一個,難免有些琢磨不透周顏的意思,不過他自然是站住她的角度說話。

  其實他也清楚,就因為周睿不愛吃肉,周顏在晚餐時都是變著法子弄肉逼著兒子吃。

  「你當我沒見過你兒子?」

  何遠弘對易唐的話表示不屑,抽著嘴角放話:「好歹我送乾兒子的見面禮不算薄,你們這也太摳門了,還是高見這小子有先見之明說是晚上來蹭。今晚要還是把我當和尚招待,你們擺喜宴的時候我也就意思意思送個幾塊錢。」

  那晚周睿可是一筷子都沒夾過葷菜,這麼個懂禮貌的孩子,對夏芮送到碗裡的一塊雞肉都直接撥到桌上去了,有素菜的時候可不就不往葷菜去了?

  「敢情您還準備蹭一天呢?名牌!躲房裡孵蛋呢,出來吃飯!」

  周顏給兩個男人盛了湯就召了許唯一出來,見她一臉的彆扭神色頓時起了疑心,瞟了一眼何遠弘,又瞪著她問,「昨晚睡哪兒的?」

  這姑娘今天的行為舉止有些怪異,按理說心中有愧早該出來點頭哈腰地幫忙了,今天居然躲房裡連臉都不露。

  「還能睡哪兒?這不是--嘶……」何遠弘正準備回答,忽然小腿骨一陣刺痛,剛坐下的許姑娘已經一腳踹了過來。

  「呵……呵呵,我聞到牛肉番茄的味道了,太后還藏著好菜呢。」

  許唯一狠狠地剮了一眼對面多話的男人,已經找到機會轉移話題,到底是個吃貨,幸虧長了個好鼻子,這話一出就把兩個男人的注意力轉移到菜上。

  「有牛肉怎麼不端出來?不會藏著準備給小易補身體的吧?昨晚他是有多累啊?」何遠弘見機行事,把腿盡量收到椅子邊,幫著許唯一錯開問題。

  「一定是沒燉好,我家顏寶是很會過日子但絕不是小氣的人,等著,我們去廚房看看。」易唐領會了這其中的奧秘,起身拉著周顏去了廚房。

  昨晚許唯一跟何遠弘要真發生了什麼,他今天就得連帶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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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3:34 |只看該作者
第076章

  何遠弘算是被周顏驚到了。

  一頓午飯在詭異氣氛裡算是勉強撐過去了,但許唯一的碗筷都還沒擱下已經被周顏抓著胸口衣襟拖到房間裡了。

  緊接著,便是許唯一呼天搶地一陣咋呼,嚷嚷著讓太后手下留情別撕她衣服。

  「什麼情況這是?讓人不想歪都難。」

  何遠弘瞥向易唐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腦中不自覺地回想起昨晚這倆女人的那齣戲,到底還是懷疑起那戲裡有水分。

  按照許唯一那粗神經的品質,喝到連站都站不穩的情況下還能和周顏保持默契,口口聲聲說只愛她一個,今早又一副背叛愛人的心虛模樣,這會兒鬼哭狼嚎地求饒……怎麼都跟正常搭不上邊兒。

  「大概是扒光名牌查查她身上有沒有你留下的痕跡,我家顏寶又不是你,她只愛男人。」易唐不以為意地回了一句,神態怡然地起身收拾桌子了。自從第一次在周顏那破公寓洗過一次碗後,他也漸漸做習慣這些家務了。

  「你怎麼不說她只愛你?得瑟得太早了點,這姑娘沒準你還駕馭不了。」何遠弘鄙夷地掃了兄弟一眼,豎著耳朵聽著某間房裡的動靜。

  只可惜鎖上門之後隔音效果還不差,不吼就聽不到聲音。

  「你給高見打個電話,咱晚上在外邊吃吧,順便談談你那個項目,如果有輕鬆閒職我就搭一股,短時間裡我不準備回B市了。」易唐動作熟練地往洗碗刷上倒洗潔精,一邊語氣輕鬆地跟身後的兄弟談正事。

  既然已經做好準備跟家庭抗爭,在A市落地生根是最穩的計策。

  何遠弘斜靠在廚房的門檻上睨著眸子望著極不順眼的這幕。

  廚房的窗子大開著,暖風徐徐吹入帶著一股子燥熱,但融進室內的涼爽空氣便逐漸降溫,身形頎長的男人微躬著腰身俯首在洗碗池著洗涮著碗碟,隱約看的見他的側面,竟是一片柔緩的線條。

  這個相交二十多年的兄弟什麼時候成了一個自得其樂的家庭主夫?

  「你們家就你一個獨苗,允許你在這兒逍遙兩年恐怕都是極限,你還準備在這扎根了?」何遠弘靜靜地注視著這幕讓他心酸的溫馨,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一些。如果為了一個女人要放低姿態到這種地步,他恐怕堅持不下去。

  結婚果然不是個好主意。

  他沒辦法想通這個道理,明明有的是錢情人來做這種小事,為什麼女人時常會因為這種小問題來逼迫男人用幼稚無聊的行為來凸顯愛意?

  他至今都記得當初周顏對易唐說的一句話:如果我甘願每天為你洗碗,那就說明我愛你勝過姥姥。

  可想而知,周顏是個厭惡洗碗的,這會兒易唐顯然是用洗碗來證明些什麼。誰說他們不是折騰呢?

  「我還有一個大姐,她從小就是個孝順聽話的,留在我爸媽身邊招個婿照顧他們也挺好的。至於我,當初不知道她在這兒都過來了,現在更不可能離開。」易唐微微扯開嘴角,心頭卻是一片沉重。

  周顏在B市已經沒有親人,她也不喜歡在清水灣的宅子裡過大家生活,他也只能盡量把問題攬到自己身上。

  婆媳問題會是個關鍵,他把距離拉遠了總是好過聚在一起。

  「只要你自己想好了就成,周顏也不容易,輟學為你生兒子養到這麼大,還把孩子教育成你們家的驕傲,功勞苦勞都滿了,你是得好好對她。」除了氣勢稍稍強了些,其他倒是真的沒話說。

  女人的偉大有時候確實能令男人佩服,誰能知道一個二十歲的女孩會有這麼堅定的意志力?她為了孩子放棄的可不只是前途。

  「我知道。」

  易唐轉過身笑笑,眸光一閃有念頭瞬間攏聚,「昨晚你跟名牌……有發生什麼嗎?顏寶對你有些誤會,應該會讓名牌防賊似地防著你。」

  他們兄弟間很少介入彼此的私事,不過因為牽扯了許唯一跟周顏的關係,他似乎不得不關注。

  「讓她們折騰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去給高見打電話,你快點洗了咱們找個地方坐著好好談,等晚飯時間到了再叫周顏她們出來。」何遠弘見機就溜,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許唯一那一腳雖然不痛,但到底是感受到了那個力度。

  女人的心思他素來懶得去猜,何況許唯一的不著調更是令人摸不著頭腦,反正他倆現在不熟,暫且都依著她的性子來吧。

  後來這天晚上,周顏和許唯一併沒受到邀請,因為何遠弘在出門時,周顏似乎把他當成奪人妻子的惡賊死狠死狠地剮了一眼刀,讓他惹不起的情況下選擇了躲。

  至於許唯一,在兩個男人出門後也找了借口再度消失,說是去歐洲找許母同遊去了。

  儘管如此,周顏的生活在那天開始就已經有了質的變化。

  無亂她如何堅決拒絕同床,易唐都有辦法軟磨硬泡達成目的,一旦同床就意味著夜夜耕耘,常常讓她累得一覺醒來便是日出三竿、人去床空,而他卻是日漸精神,竟還有體力早起帶著兒子出門晨運。

  週末清晨,周顏睡眼惺忪地洗漱完畢換上了出門的T恤牛仔褲。

  如果她記得沒錯,昨晚半夜裡易唐似乎說過今天會有客人上門,特意給她調了鬧鐘讓她有時間準備午餐。

  「媽媽,早飯在桌上,阿姨走的時候才做的,應該還熱的。」

  周睿正在客廳看探索宇宙奧秘的電視,只歪著腦袋看了周顏一眼,對她的晚起已經見怪不怪。至於父母之間的微妙進展,他是樂見其成的。

  原配父母恩愛總是好過跟繼父繼母糾纏在一塊兒。

  「怎麼還穿著運動衣?跑步回來得洗澡,一身汗坐在空調裡容易感冒。還有,誰讓你一大早開空調的?先別看電視,去沖涼換身衣服。」周顏習慣性地數落孩子的不良習慣,拿遙控器關了空調就去開了窗戶。

  因為樓層的高度風量較大,不是中午最炎熱的時候根本用不著冷氣。

  「是他開的,來的客人怕熱。媽媽,你知道……要來的人是誰嗎?」

  周睿乖巧地關了電視,一臉猶豫地望著母親,在沙發前躊躇不定,不知道該不該事先告訴她。這事他覺得親爹欠缺考慮,可他一個孩子對此事又不能發表什麼意見。

  如果是不知道還好,但自己那個爹又偏偏告訴了他讓他配合著有個好態度,問題是,需要有心理準備的人好像不是他這個兒子。

  「管他是誰?還不是那群蹭飯的狐朋狗友?快去洗澡。」

  周顏在餐桌前坐下,沒有將兒子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心思沉重地有點擔心許唯一。那天雖然沒在她身上發現明顯印跡,但她總覺得何遠弘那個危險的男人對許唯一做過什麼。

  不過這事許唯一沒有告訴她,她也不好直白地勸告說那男人是個雙的,碰不得,省得以後情敵除了女人還有男人。

  一頓早飯還沒吃完,門鈴響起。

  周顏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赤腳,想著多少有些不禮貌便從鞋櫃裡拿了雙拖鞋套上,這才上前開門。

  誰料,房門一開,裡外二人卻當場愣住。

  在周顏沒有預料到來人會是昔日的無緣婆婆時,對方也震驚在兒子家中會見到這張曾經熟悉的臉。

  周顏回過神來正準備放下戒備請人進來,啪地一聲臉上一陣火熱,一個突如其來的耳光打碎了她對未來的憧憬。大在時有。

  她怎麼能奢望這個高高在上的女人拿她當一個正常的家人看待?

  「我當我兒子是被誰迷了心竅突然要結婚,居然是你!周顏,你倒是有本事,一次兩次把我兒子迷得團團轉,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稀罕做我易家媳婦嗎?怎麼又纏上我兒子了?」一聲聲尖銳的質問沒有用多大的音量,卻足以把周顏的所有耐性和氣度刺得粉碎。

  易唐的母親白慧蘭已經年近六十,特意支開兒子提前了航班為的就是突然襲擊,而在這之前她已經瞭解到夏芮與易唐分手的事實。

  原本以為兒子真要娶一個連像樣嫁妝都拿不出來女人進門,一聯繫到夏芮才知道他們最近已經分手,她還以為兒子是認識了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昏了頭搞同居和閃婚,哪裡會想到居然會在A市看到周顏。

  這個曾經讓她記憶深刻的周顏並沒有多少變化,以至於讓她一眼就記起當年。

  周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撫在臉上的手掌徐徐垂下,刺痛已經轉為火辣,鈍鈍地燒著她的痛感神經,這個耳光不輕。

  沒有易唐在,這個女人的優雅一向是蕩然無存。

  「阿姨,看在易唐的面子上我不跟您計較,不過作為長輩您實在有失體統。您打我的時候難道手不痛嗎?如果連您的手也會痛,我媽媽在天上看到又會是怎樣的心痛?您其實沒資格隨隨便便對我動手,您是易唐的母親,不是我的。」

  周顏想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眼中的熱淚卻瞬間凝聚。

  真是委屈吶,又平白無故挨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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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3:50 |只看該作者
第077章

  周顏僵著臉說的這一番在白惠蘭聽來自然是刺耳的忤逆之言。

  這個口口聲聲用倨傲態度斥責她沒資格管教的女人,就是兒子曾經瞞著家中所有人娶進門的沒教養丫頭,本以為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不料多年後又讓事情回到了原點。

  她在易家素來掌權慣了,除了老爺子只她一個發號施令,連自己兒女都沒頂過她一句,哪裡受得了周顏的冷臉?

  於是,白惠蘭在周顏的話音落下時又下意識地高抬了手臂。

  只不過,這個耳光沒能順利打到周顏臉上,一是因為周顏有了防備意識,第一次是詫然失神被裹了一掌,此時戒備心十足自然懂得避開;二是因為突然躥出來擋上前的周睿。

  周睿不知何時已經沖完澡,雖然沒看到周顏挨打,那番話卻聽得清楚。所以,他便順手抄起早上跟易唐晨練的臂力棒衝了上去。

  「不許你欺負我媽!要是再敢動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漆黑的臂力棒已經用力揮開白惠蘭的手臂,不用說也足以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太太痛得抬不起手來。

  她震驚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孩子,那張俊朗的小臉滿是狠扈與冷漠,原本清澈單純的眸子瞪得渾圓,怒意凌然,氣勢洶洶。

  如果沒有聽錯,這個孩子喊的是「媽媽」,這個周顏居然有個孩子!

  白惠蘭不是反應遲鈍之人,只兩眼就已經把孩子的長相跟周顏做對比,可令她更為不可置信的是,發現了這孩子與兒子幼時的幾分相似度。

  「小睿,把東西放下,媽媽沒那麼容易被欺負。」

  周顏也沒料到兒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回想剛才兒子的提問她大約想通了一個事實,易唐應該提前告知兒子,今天上門的會是他的奶奶。

  可惜這個奶奶還沒叫出口就發現媽媽被打,孩子的心裡只怕也不好受。

  「媽媽,我去打電話把他叫回來,咱們回自己家!」

  周睿一臉的倔強,把臂力棒一扔就回客廳抓起電話機撥給了易唐。周顏並沒有攔著,電話在三秒後接通,「你要接的人已經到了門口,她打了我媽媽,我跟你的交易取消!」

  匡噹一聲,周睿把電話甩了,扭過頭惡狠狠地瞪著還站在門外猜測孩子身世的白惠蘭。

  周顏原本是滿腹怨氣,見兒子情緒這麼激動一副嫉惡如仇的小模樣又忍不住輕笑出聲。這孩子本就早熟,從小要麼不開口,一開口就語出驚人,看待人或事都比較靠近成年人的觀點,這會兒倒真是保護欲十足。

  所以,本該責備孩子不講禮貌的她,因為孩子護她的心思把禮數道理吞下了肚子。最近因為她和易唐的關係有了進一步發展,所以父子倆越發地親密,只不過這彆扭孩子仍是很少主動叫「爸爸」,這會兒被這陌生的奶奶一鬧,只怕易唐的討好又功虧一簣了。

  「小睿,媽媽要去趟公司,你跟著一塊去玩吧。」

  周顏在心裡歎了口氣,招來周睿牽著手跟白惠蘭擦肩而過。這裡雖不是她的家,但她卻不願開口請那個打她的人進門,而孩子口中的「自己家」早被她退了,眼下也只能去「心房」耗時間了。

  「周顏!這孩子是不是易唐的?」

  白惠蘭叫住步伐從容的周顏,心裡升起一股猜忌,若孩子是易家的,那麼她就能理解易唐為什麼跟交往多年的女友分手。

  周顏正準備開口,周睿卻忽地拉著她加快腳步衝進了電梯,壓根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以後別這樣,你明明知道她是你奶奶。」

  周顏摸著兒子的腦袋說得有些無奈,心頭卻抵擋不住那抹苦澀。早知自己不被易家看在眼中,當年就是如此,還以為經過多年歷練心理承受能力能夠強一些,誰知還是有些不堪一擊。

  只是這樣一個耳光就已經讓她想要放棄一切。

  「欺負你的都不是家人,我有媽媽就夠了。」周睿一臉平靜,少年老成的德性揮發到極致,只是拽住周顏的小手越發地緊了些。

  原本答應要認這個奶奶努力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孫子,現在他對那個新冒出來的家人已經沒有一點好感。

  如果認一個親爹會讓他媽受欺負,他寧可選擇一個相親對像當繼父。

  「家人就是家人,血親關係是什麼都切不斷的,如果不是帶著你獨自過,他們也是會從小寵你當寶的。」周顏黯然歎息,牽著兒子不再開口。

  從剛才的反應來看,易家是懷疑她的兒子嗎?

  這麼多年過來,他們憑什麼還認為她想利用孩子進易家?曾經她懷著孩子都不稀罕那些名利富貴,何況孩子已經長到懂得保護她的年紀?

  「媽媽,今天午飯吃麥當勞吧,名牌姐都不來了,我很久沒吃了。」

  周睿揚著小臉看母親,雖是笑得單純,目光卻將那片五指印看得刺眼,「公司一定要去嗎?如果可以不去咱就打車去圖書館,等肚子餓了就去吃行嗎?」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母親挨打,卻很不理解平時火爆強勢的太后今天卻這麼忍氣吞聲。易家人如此凶悍惡毒,怎麼能不離婚?

  乾媽說的對,他必須負擔起兒子的責任,不讓任何人欺負她,包括親爹和親爹的家人。

  「媽媽有點事要處理,是不是約了同學?要不你先去圖書館?」

  周顏看得出兒子的不情願,只當他是急著去圖書館。

  周睿自從發現那個女同學住在隔壁小區後,倆人時常約好週末泡在圖書館消磨時間,周顏這會兒滿肚子委屈哪裡想得到原因?這孩子只是因為她臉上那個醒目的巴掌印子怕她難堪,無論是坐公交還是去公司都會惹人注目。

  「那我跟你一塊兒,都沒見過你上班的地兒。」周睿撇撇小嘴,不再說話。

  兩人打車去了「心房」時,徐彬和左銳軒都不在。

  周顏讓分管經理找了間『總裁辦公室』風格的包間,叫了點心茶水擺在茶几上哄著兒子,調來裝修圖紙坐在皮椅中細細查看。

  原本就負擔了裝修監督的工作,既然已經開工就沒道理再偷閒,愛錢也有原則,不勞而獲的薪水她用著不踏實。

  等周顏從圖紙上抬起頭時,對面沙發上的人已經換成了饒有興趣的左銳軒,她驀地一愣有些回不過神。

  雖說是擔了設計師的虛名,其實不過是口頭描述讓專業設計師畫出圖紙,從包間佈局到每一個傢俱都畫得精準,沒有任何基礎的她還是熬夜請教了兩天才粗粗看得懂圖紙,這會兒把整個裝修圖看下來,不知不覺已經耗費了三個小時。

  「可別把我錯看成一瞬長大的兒子,那小東西讓人帶著玩去了。」

  左銳軒起身走向辦公桌,嘴角帶著戲謔的笑意,只是眸光凝聚在周顏臉頰上的五指印上,半瞇著眼,看不出什麼含義。

  他已經坐了半小時,周睿吃剩的零食都進了他的肚子裡,她要是再不看完,他也沒耐心等著了。

  「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小睿不太喜歡跟陌生人接近,你讓誰帶著呢?」周顏放下手中的圖紙就想起身去找。

  倒不是怕孩子丟了被欺負了,而是擔心徐彬把她兒子帶壞。

  正因為吃過前婆婆的苦,所以她口頭上說著不介意兒子帶任何媳婦回家,但真帶個男媳婦回來她還是要吐血撞牆的。

  左銳軒沒有回答,蹙著眉頭靠近,手掌自然而然地摸上周顏右臉頰上的那幾道腫痕。

  「下手夠重啊,這幾條東西都能給你兒子當古箏彈了。誰打的?你不是挺機靈的嗎?見到巴掌過來怎麼還把臉湊上去?」

  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許是見慣這丫頭牙尖嘴利的能耐,這會兒見她帶著這麼個東西來上班,覺得心裡很不痛快,活像自家女兒被人裹了巴掌。

  「再矯健的身手也難防暗算,沒事兒,前婆婆的見面禮。」

  周顏往後一縮避開那只冰冷的手掌,扯出一抹笑容掩飾那份尷尬。非親非故地上來就摸臉,就算不是趁機揩油她也彆扭。

  「沒復婚就打上了?姓易的是死人嗎?」

  左銳軒嘴角一揚便是一陣嘲諷,目光頓時犀利無比,赤裸裸地透著一股子鄙夷。原本對易唐的印象還算不錯,說是玉樹臨風、氣度非凡絕無誇讚,但從對老婆的關懷度來看,實在讓他看不起。

  「他不在。」

  周顏見左銳軒這幅怒容不禁失笑,只是心底仍是一片苦澀,「她在兒子面前從來都是雍容得體的貴婦,今天大概是特意錯開兒子搞突擊了,只是沒想到會再見到我。大概太過匆忙沒帶什麼禮物,這不……就徒手制了個出來。」

  「你還笑得出來?」

  「不笑難道哭嗎?你是來看現場的吧,前幾天做的是基本我沒怎麼過去,剛才把圖紙看完了一起去看看吧。」周顏笑著起身,顯然不打算再談論這個話題。

  左銳軒卻伸手一擋攔住了她的去路。

  「我是聽李光說你帶著『見面禮』準備去隔壁視察監督才趕來阻止,哪知道你會在辦公室耗費幾小時?老太婆給的又不是什麼價值不菲的傳家寶,就別出去招搖過市了,在這兒待著,我帶你兒子去麥當勞買回來吃。」

  左銳軒發現自己最近似乎越發不正常了。

  前幾次克制著沒來見她,今天聽說了這事卻無論如何都忍不住,開車趕到才發現這行為似乎不妥,所以才沉默地等了半小時。

  不過,她的刻意保持距離顯然是給了他很好的提醒,她不是他該操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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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易唐從機場趕回家的路上一直撥打周顏的電話,可惜聽到的只是關機提醒。

  當年,婚後第二天帶周顏回家,婆媳第一次正式會面就出了大事,他們因為小事爭吵導致離婚,所以,他原本打算接到母親大人先找個咖啡廳解說一下當下的情況,避免悲劇重演。

  哪知他會在機場撲了空,昨晚得知的航班竟然是錯誤的。

  易唐心急火燎地趕回家中,只看見白惠蘭臉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哪裡還有周顏母子的身影?

  「媽,顏寶和小睿呢?」

  顧不上脫鞋,易唐直接踩進一塵不染的地板,一邊問得急切,一邊搜尋各個房間,視線除了掃過母親一眼便沒有再停留。

  「別找了,他們都出去了。小樹,你過來坐下,媽有話問你。」

  白惠蘭對兒子招手,眉間凝聚著一抹怒意,卻又克制著不對寶貝兒子發作。雖然對周睿的身份很是懷疑,不過孩子的教養仍讓她不悅。

  母親是孩子的啟蒙老師,什麼樣的母親教出什麼樣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當初的反對是明智的,易家的子孫交給周顏就只能毀掉。

  雖說出身不是最重要的,但一個人的出身和成長環境影響著性格和品質,易家這樣的家庭沒辦法在這方面馬虎,何況兒子只有一個,兒子的幸福更是不能隨意草率。醜聞素來是大家族不可缺少的,但有她在的易家,不容許有不利家族的醜聞存在。

  比如一個卑賤粗俗的媳婦,比如如同遊戲的婚姻,比如……私生子。

  「媽,您把航班提前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只告訴顏寶說家裡會有客人來,她不知道您要來難免會驚到,要有什麼照顧不周也是難免的,您怎麼可以動手打她?」易唐一臉疲倦地解開襯衣扣子,望著母親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帶了絲埋怨。

  兒子會用那麼激動的口氣跟他說話,足以證明周顏是真的挨打。他無法想像自己這個慈愛親切的母親是用什麼方式打了周顏,但一個上流社會的婦人出手除了最傷自尊的耳光還能是什麼?

  此時的易唐對自己的心情難以形容,有對母親的失望,有對兒子的愧疚,更有對周顏的疼惜與擔憂。當年還是那麼溫柔乖巧的小女孩心理,都因他的母親選擇毅然轉身,現在這個稜角鮮明、個性獨立的大女人心態又會有怎樣的決定?

  他很清楚,能與周顏有如今的進展實在來之不易,而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怕不堪一擊,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鞏固,循序漸進地追求穩定,哪裡會想到母親會突然殺到A市,更是特意錯報航班直接上門?

  「你這是在審問你媽?」

  白惠蘭忽地心頭一痛,覺得這個曾被抱在懷裡呵護的寶貝兒子已經離她很遠。他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周顏,不分青紅皂白先對她一通質問,還有那眼裡的厭惡與無奈,活像她這個母親是個討人嫌的老東西……這一點兒都不像她的好兒子。

  有了媳婦忘了娘,這句話她曾經不認可,但現在卻在第一時間想到。

  「媽,我沒有任何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您跟顏寶發生了什麼事!您一直是個和藹可親的長輩,顏寶也是個善良懂事善解人意的孩子,為什麼見面這麼點時間就能鬧出這麼大動靜?」易唐不可抑止地拉高嗓音,即便提醒自己該注意語氣,卻控制不住情緒。

  自與周顏重逢後他背負的壓力從未卸下,本打算給家中透露一點眉目讓他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怎料卻是弄巧成拙。

  「你沒有意思你這麼大聲?小樹,媽還能不瞭解你嗎?你是為那個周顏在怪媽吧,她倒是真委屈了,幾句話就能讓你對媽大吼小叫失了分寸。你也用不著氣,覺得媽錯了就把她叫回來,媽向她賠禮道歉。」

  白惠蘭望著兒子的目光一片黯淡,甚至透著一股子自嘲。

  這個從小貼心孝順的兒子在這些年裡確實有些疏遠,尤其是家裡向他提了婚姻大事之後他便顯露出遲來的叛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曾用強硬的語氣來忤逆長輩,只拿了夏芮當作推脫借口。

  可一遇上周顏,她就感覺到兒子是真的變了。

  「媽,之所以控制不了情緒是因為想不到顏寶帶著孩子去了哪裡,她今天壓根沒跟我通過話,所以您不必說這些話去責備她的不懂事。」易唐煩躁地在沙發坐下,原本趕得一身熱汗此時被家中的冷氣一吹,渾身一個激靈打了個冷顫,不禁心頭泛酸,如果有他的顏寶在家,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那個不愛冷氣崇尚自然溫度的小女人跟他母親這類拒絕皮膚有粘度的婦人存在天壤差別,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在生活細節上都如此對立,確實令人頭疼。

  見白惠蘭沒有接話,一副黯然神色微垂著眼簾似是想掩飾她的心傷,易唐只得暗自悵然,無奈過後竟有了一絲淒涼。

  何遠弘看得比他更清一些,無論娶了哪個女人,處理婆媳關係是他的必然任務,但要娶周顏只怕會難上加難。只因他對周顏的態度會令母親刺眼,而周顏也容不得他在長輩面前放棄發言權與自身決策權。

  「媽,您別生我的氣,先聽我說。」

  易唐放軟了態度讓嗓音聽上去盡量柔和一些,靠近白惠蘭擁住她的肩膀耐心解釋,「我今天特意安排好時間去機場接您,原本打算先帶您去這兒喝杯地道的咖啡告訴您一些事,可哪知您是有意放我鴿子讓我大熱天撲了空。暑假都要到了,外邊天熱,我就是被太陽曬得有些昏沉,中沒中暑都不知道,不是有意氣您的。」

  哄著生氣的母親時易唐心想,大概是他們倆姐弟在這三十多年裡一直中規中矩順從過了頭,讓發號施令慣了的母親容不得一次發表不同意見,否則在她眼中便成了「忤逆」。

  原來,這世上非但有父母溺愛孩子造成不良後果,也有孩子過度順從寵壞了父母。

  「媽不是生你的氣,媽只是覺得小樹真的大了,一時間有些感概罷了。你小時候再調皮搗蛋也不會瞞著我做什麼,長大成人了就懂得藏心思,讀研期間瞞著家裡私自註冊結婚離婚,兩年前在這A市開了公司才告訴我們要離家的事,這會兒更是不把父母當人了,私自跟女人同居還帶著孩子……」白惠蘭微微紅了眼眶,凝聚的那滴熱淚尚未滑落,看似在極力裝出慈愛模樣,卻又忍不住心酸。

  不得不說,她這個母親角色扮演得很成功,要強當強,要弱當弱,憑著對孩子的熟悉度能拿捏得住孩子的脾性。

  毫無疑問,她的這番話說得易唐在動容之外只剩內疚,倒真像個認識到自己做錯事的孩子。

  「媽,以前的事我確實錯了,不該那麼盲目地對待婚姻,也不懂得珍惜手中的幸福。但今天咱不談這事好嗎?」易唐此時的語氣已經軟得不見一絲負面情緒,微微勾著唇角目帶驕傲地說道,「您見到那個孩子了吧,他過幾天就滿七歲,是您的孫子。」

  他猜想著,此時最能安撫母親的也就是這個驚喜了。

  上次哄騙著周顏說告知家人已有了兒子,無非是想讓她有個心理準備面對他們即將要走的路,實則,他怎會如此輕率地把這事宣揚到長輩面前?

  老爺子是個心急的,對他的婚姻大事最是咬牙切齒,若是得知有個這麼大的寶貝曾孫,還不得坐飛機趕過來搶人?

  易唐正喜滋滋地望著白惠蘭,滿心期待能見到母親轉變的情緒,哪知,他身邊的人平靜得連神色都不動分毫,只拿一道不明意味的眼神睨著他。

  「孩子是你的我不懷疑,但是小樹,你得明白一個事實,你爸和你爺爺不會接受周顏。」

  白惠蘭淡然地闡述她的結論,聽在易唐耳中,這嗓音的溫度比室內的冷氣更低,冰到了骨子裡。

  「媽,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清楚,父親和祖父根本尚未得知這個消息。

  「小樹,現在年代變了媽很明白,所以你不想結婚媽已經沒有再逼你,但你應該知道你得娶一個配得上你和易家的媳婦。雖然私生子的醜聞很不光彩,但孩子畢竟是你的骨血咱家也不能坐視不管,流露在外長大反正也是要上門認親的,還不如從小就養在身邊教導。小樹,我們暫且不說周顏的身家背景,你覺得她能適應咱家的生活嗎?你覺得她懂得以易家媳婦身份在咱家的社交圈中應酬嗎?連夏芮都不行,何況是她。」

  白惠蘭自認苦心婆娑地一番勸說聽在易唐耳中如聞驚雷。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家母親得知周睿的存在會是這樣一個態度!

  「媽,不得不告訴您,您讓我很失望。小睿是我兒子,也已經長到七歲,是個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他離不開母親,我也不允許他成長在一個殘缺的家庭,何況,我要娶周顏不單單是為了孩子,而是為了自己。媽,您把這滑稽可笑的想法忘掉吧,小睿不是個嬰兒,更不是只寵物,不是搶了撫養權就能養得貼心的,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母子情義。」易唐神情嚴肅認真地說出他的看法,不等回復便抓了車鑰匙起身,「您先在家休息,我去找他們。」

  如果周顏已經聽到了這番話,他勢必得在第一時間向她表明他的堅決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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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4:26 |只看該作者
第079章

  周顏帶著兒子回家時,頗有些狼狽。

  在「心房」敷過冰塊之後,她仍然堅持去隔壁的裝修現場盯工,左銳軒沒有多加勸阻,只是選擇了留在辦公室跟周睿聯絡「兄弟情」,對正在裝修中的環境條件沒有絲毫興趣,所以,當他看到周顏灰頭土臉地回來時,更慶幸自己擺了老闆架子。

  這哪裡是去監工?明明是跟著一塊兒做了木工和油漆工。很子裡在。

  原本提議帶周顏母子去浴場享受SPA,但被一致拒絕。周顏是因為出門得急沒帶多少錢,中午的麥當勞可以說是工作餐,兒子食量小可以不計數,但晚上要在那樣的浴場吃豪華自助餐外加泡澡按摩和美容……這員工福利好得讓她有點抗拒了。

  於是,易唐看到從左銳軒車裡下來的周顏時略有詫然,T恤上佈滿汗漬、水漬和油漆,俏麗的短髮沾上不少灰塵,連清麗的小臉都沒了往日的清爽潔淨,看起來像個趕作品的藝術專業學生。

  他特意打量過她的臉,沒有看到令他擔憂的指印。

  「本來想從你薪水裡扣洗車費的,不過看在你雙休自願加班辛苦一天的份上還是和加班費相抵了吧,好好休息。」左銳軒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對周顏揮了揮手,然後對周顏露出一張自認很純情的笑臉,「睿哥,歡迎下次再蒞臨小弟公司指導工作。」

  一個頑皮的敬禮,得到周睿嘲諷的目光後,他駕車離開,退出那個三口之家。

  「難受了吧,快上樓洗個澡。」

  易唐雖然很沒氣度地沒跟左銳軒打招呼,但仍是對周顏扯出一絲笑意,輕緩舒適地說了這麼一句貼心的話。

  他知道周顏的姥姥有點潔癖,從小到大深受熏陶的她自然也是如此,這會兒身上沒一處是乾淨的,該是急著想把自己弄乾淨。

  這大概也是她願意在這個時候回來面對的動力之一。

  「那個人走了嗎?」周睿斜眼掃過神色僵硬笑得牽強的父親,心裡略微掙扎了一番,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小睿,那是你奶奶。」

  易唐望向兒子時,臉上那抹笑意更僵了,他歎息著抬手擁住那小小的肩膀,手臂雖輕心頭卻壓了很重的東西,沉悶得連呼吸都困難,「先回家吧,爸爸再找機會跟你解釋。」

  像無頭蒼蠅找了一天,甚至連許唯一跟方喬宇都找過仍是一無所獲,回到家還得面對連綿不斷的問題,他確實累了。

  「易小樹,我累了一天,現在我不保證我還有耐性這個東西,你該知道人一旦失去耐性導致情緒暴動煩躁的時候,通常都沒法講究該有的禮數,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周顏墨黑的雙眸泛著一層幽冷的光澤,看不出一絲熱度。

  她不是遷怒於他,也不想與白惠蘭幹架,只想保留自己的個人空間好好沉澱一下今天的浮躁。

  「顏寶,別說這樣的話,我沒那麼不可理喻。回家好好洗個澡吧,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談,我們都不是孩子了,沒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易唐不再逼自己強顏歡笑,一手擁著兒子,一手牽著周顏走進電梯。

  雖然頭疼的日子從今天開始,但他必須找到一個法子讓生活盡量脫離這種苦悶方式。

  三人回到家中,自進門後周顏母子便各自回房,易唐和廚房中的母親打了招呼也直接追進了兒子的臥室。

  他得聽聽兒子的意見,首先爭取兒子的原諒為自己攻下第一個盟友。

  「我第一次見我媽挨打才四歲,那時候住在更偏的地方,巷子裡傍晚就不見人影。那天我們回家晚了遇上個醉鬼不知道要劫財還是劫色,我媽帶著我打算躲開卻跑不過他,那人罵罵咧咧的把我媽按在牆上揮了一耳光,當時我不夠高,所以一拳打在醉鬼的襠部,我媽抱起我跑了很遠,連家門都不敢入,就怕被盯上,後來是在小旅館裡睡了一晚。」

  周睿陷進一張半圓的籐制吊椅中,偏著腦袋拼湊著零碎的記憶。

  其實他記得不是太清楚,能夠組織起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後來聽方喬宇說的,但那件事之後他就覺得自己長大了。

  「喬宇哥常說我得快點長大,在媽媽還有爸爸保護的時候得負擔起這個責任。但我今天又讓我媽挨打了,要不是臉腫的厲害她怎麼會捨得打車去上班?其實她再怎麼拉劉海去遮,頭髮也不能一瞬間變長,那粘人老闆拿了冰塊給她敷又擦了藥膏才消腫……那個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太差,我沒辦法喜歡,更不願意刻意討好親近,如果你解決不了,我就跟我媽搬出去,就算她不捨得走我也有辦法說服她。」

  聽著孩子稚嫩的嗓音用淡漠的語氣說著沉重的話題,易唐發現他自己竟然無法插話,雖然很想說些什麼,看到孩子眼裡的失落與愧疚就有說不出的心痛。

  其實他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像個孩子。

  周睿的早熟無疑是令他心酸心疼的。

  回想他自己的童年,七八歲的年紀時,雖是母親眼裡的貼心兒子,卻是父親和祖父眼裡的頑劣子孫,但他並沒有因此少了親情的呵護,反而多了幾分寵溺。

  跟自己相比,周睿的思維方式和心理系統太不像個孩子,他的童年比周顏的更缺乏純情可愛的稚嫩與天真,因為他是個兒子,還自認為是個要守護母親的小男子漢。

  易唐心中做著這些對比,竟是感慨得眼眶泛熱。

  「我不是排斥你,我就是覺得……你媽跟我媽相差太多了,小時候我媽教過我一首歌,是《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我覺得你媽……真沒法跟我媽比。」周睿發現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易唐有些不對勁,便憂心剛才是否說得過了些。

  其實他很喜歡今天之前的三人生活,但那個奶奶出現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和諧溫馨。

  「小睿,奶奶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我們不同,她並不是個品德低下的壞人,她和你媽之間有一些特別的……誤會,今天她打了你媽是因為情緒不穩,你知道大人有的時候來了脾氣總會對孩子失去耐心而顯得暴躁,爸爸小時候就因為你的爺爺或太爺爺心情不好而挨揍,親這跟被壞人打是不一樣的……總之,不管這次的原因是什麼,爸爸保證不會有下一次,答應爸爸,別記恨你奶奶好嗎?下次也不能拿武器對著奶奶,這不是一個孝順孩子該做的。」易唐蹲在孩子身前,揚著臉望著兒子,眼中除了愧疚便只有期待。

  他知道自己的解釋連自己都覺得虛偽,但周睿畢竟是個孩子,有很多事根本沒該讓一個孩子介入,況且,他無論如何也沒法在兒子面前數落母親的不是。但周睿難得願意跟他說這麼多話,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他又怎能忽視?

  孩子的直覺是最敏銳的。

  他們總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他人的惡意與善意,所以,他再怎麼解釋都顯得空洞。

  「我是正當防衛,我媽說過,道理之前人人平等,沒有長幼尊卑。只要她不欺負我媽就沒什麼事,做孝順孩子有什麼好?我名牌姐說了,很多孝順的男人就只會聽媽媽的話傷了老婆的心最後導致離婚。」周睿的小鼻子裡冒出一聲冷汗,兩眼一瞪側過頭微揚著小臉望著窗外。

  「你名牌姐說的情況少之甚少,那叫做愚孝!以後少聽她胡說,這種事只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有資格發言,別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如果你以後遇見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但你媽媽覺得這個女孩不適合你,你會怎麼辦?你也會為難的,因為你孝順你媽媽,但也喜歡那個女孩子,總不能像你名牌姐說的那樣為了老婆不要媽媽吧。」易唐起身摸著孩子的腦袋,暗自咬牙切齒地責備許唯一。

  他發現這孩子很多不著調的歪理都是許唯一嘴裡說出來的,偏偏還是令人難以反駁的,委實有必要讓他們保持安全距離。

  「這個如果不成立,我媽才不會這樣,我媽說我隨便娶什麼樣的老婆她都能接受。」周睿不買賬,直接拒絕因為這個假設費腦子。

  他媽媽是個開明的年輕辣媽,怎麼能和老奶奶相提並論?

  「你小子,真是一點都不願你媽吃虧。好了,別使性子了,咱們出去吃飯吧,奶奶可是不常下廚的,給爸爸點面子出去嘗嘗奶奶的手藝好嗎?」易唐輕輕拽起賴在椅子裡的兒子,慶幸他是個懂事講道理的好孩子,聽得進去,也願意說出來,溝通無礙。

  周睿站著不動,看似一副躊躇模樣,下不了決心。

  易唐的手臂沉沉地按在他的肩膀,迫使他四面相對,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睿,爸爸知道你媽媽對你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母親,但奶奶對我來說也是重要得不可取代。奶奶和你媽媽所受的教育不同,所處的生活環境不同,所承擔的壓力也不同,所以她們有些觀點不一致也是正常的,等你再長大一些就能明白了。爸爸今天找你們找得很累,以後一定找時間再跟你好好討論,先出去吃飯好嗎?奶奶已經叫了兩次了。」

  「那不叫我媽出來,她心情不好吃不下飯的。」周睿提了最後意見,因為同情和憐憫不忍心再對抗這個親爹。

  「……好,一會兒爸爸給你媽買點粥回來。」

  雖然明知母親會因此更不看好周顏,他卻拒絕不了孩子的要求,因為他懂得這個要求背後的原因是保護周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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