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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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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純漪]妻勢洶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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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4:37 |只看該作者
第080章

  這一夜對周睿和周顏來說是眨眼而過,對易唐卻是輾轉煎熬。

  不過,天色微亮時周顏就只能睜著雙眼躺在地台,本想裝個憂鬱發個呆什麼的,卻因為腹部一陣陣雷鼓集中不了精神。

  她失望地歎了口氣,以她這性格裝深沉裝憂悶還得先把自己給餵飽了。晚一下然。

  昨晚在主臥室洗過澡就趁著沒人理會她就進了自己房間,原本是想靜一靜心思,哪知直接睡了過去,看來裝修監工也不是人做的。

  顧不上這房裡有個視她為敵的女人,周顏摸了摸凌亂的頭髮出門覓食了。

  放輕腳步去了廚房,盡可能地不驚動房中的其他人,周顏只覺得寄人籬下的滋味太過酸楚,連找點吃的都要偷偷摸摸。

  她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口灌下,滋潤了乾澀的喉嚨也稍稍墊了墊飢餓的肚子,視線掃過一周便落在角落裡處於保溫狀態的電煲鍋,毫不遲疑地開蓋查看,竟是香氣撲鼻的海鮮粥,這瞬間,餓得快抽筋的肚子反抗得更激烈了。

  周顏微微一笑,心頭漸暖,被人惦記的滋味也是極好的。

  她美滋滋地坐下享用,壓根不管這粥什麼來頭,食慾大好時面對美食哪有什麼矜持可言?儘管腦中存有某個念頭,也被她生生壓下了。

  易唐不會做飯,兒子倒是比他老子好點,但也弄不出這東西來,這鍋粥若不是外賣就是這屋子裡的另一個女人做的。

  「餓壞了吧,冰箱裡有刀切饅頭,我熱給你吃?」

  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周顏險些拿不出湯匙,鏗地一聲撞在碗上,在寧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脆悅耳。她回頭望去,易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見她回頭也不過是淡淡一笑進了廚房,神情自然得看不出一絲嘲笑之意。

  「我吃飽了,你餓了嗎?我來蒸吧,鍋裡還有粥。」周顏一口喝掉碗中的粥,進廚房為易唐準備早飯。

  雖然對方沒露任何異樣神情,她仍然有「偷吃」被抓的尷尬。

  所幸不是萬惡的前婆婆,要不然真是不知怎麼應付了。

  周顏穿著一套印有熊仔的斷袖長褲睡衣,拿了蒸鍋加水擺在灶上,又從冰箱取出饅頭一個個整齊地擺放在蒸架上,開了火蓋了鍋蓋靜立在灶前等候。她的動作嫻熟流暢,神情安然祥和,彷彿蒸個饅頭是她極為享受的事。

  「顏寶,昨天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易唐上前一步擁住她,手臂輕輕柔柔地環在她腰間,將臉埋進她的頸項用力一吸,這才徐徐吐出一口氣,呢喃道,「沒聞到這股香皂味我都睡不著,醒了一晚。」

  他的嗓音略顯沙啞,那輕到不可聞的歎息又透著惆悵,讓周顏莫名地就心疼了一下。她確實沒想過自己避開他睡在另一間房對他來說,極有可能會看成跟他置氣或是鬧情緒,讓他在兩個女人之間矛盾煎熬著。

  「你快鬆手,去喝粥吧。」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廚房外頭,連推拒的音量都高不上去。

  「沒事,昨晚和小睿說好今天不晨練,他沒那麼早起。我媽昨晚住在酒店,今天一早的航班回B市。」易唐非但沒鬆手更緊了緊手臂,下巴重重地摩挲著她削瘦的肩頭,唇角微微上揚,「你能出來吃早飯就不生我的氣了吧。」

  周顏翻了個白眼已沒了那份拘謹。

  「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何況昨天的事跟你沒關係,我沒那麼不可理喻無理取鬧。」她將他昨天說的話還了回去,心裡頓時暢快了不少,只是心裡還有點疑惑,「你媽昨晚就走了?」

  按照對方的行事風格,怎麼都不可能如此輕易地退出戰場,她們就只打了個照面,這次她可沒像當年那樣被逼得放了折磨自己的狠話。

  「嗯,或許覺得住家裡不方便就不肯留下來,反正她也習慣住酒店我就不攔著了。這粥是我媽做的,我原本打算出去買,她說外頭東西不乾淨,反正也剩了飯就給你煲個粥,保著溫隨時都能吃。」易唐挑著好的解釋,只希望兩個女人能少點間隙。

  至於他媽為什麼突然離開他也不清楚,反正他想復婚的事是第一個告訴老爺子,這會兒也不怕家裡因這事鬧出什麼動靜來,他媽之所以會來,還不是老爺子派來打個頭陣摸消息?

  「這真是令人……受寵若驚吶,打個巴掌給一鍋香粥,不虧吧?」

  周顏沒掩飾這份詫然,念頭一轉便蹙起眉頭一臉嚴肅,「可這粥裡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東西吧?你昨晚說沒說這粥你也一塊兒吃的?」

  其實她怎會不清楚那個人的意思?

  說什麼不方便住家裡,更是親自動手煲粥,還不是想用那一貫的伎倆?在兒子前面突顯自己的寬容大度,可不就是顯得她這個晚輩不知好歹?

  「你還怕有瀉藥毒藥?放心,不管裡面有什麼我都陪你一塊兒吃,昨晚就想去叫你來著,可又答應了小睿讓你清靜清靜,就只能讓你餓肚子了。」易唐倒沒覺得周顏的話刺耳,見她願意拿這事開玩笑,心裡就真的鬆了一口氣。

  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巴掌印子,但他知道,她的心裡或許還因這個耳光留有後遺症。本打算跟她談談昨天的事,卻又唯恐破壞了此時的舒適氣氛,鬧得他惶恐不安。

  「易小樹,我不知道你媽為什麼這麼恨我,開門時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已經一個耳光招呼過來。雖然我對我爸媽的印象不深刻,但記得他們非常寵我,姥姥對我倒是比他們嚴格,卻也從沒打過我……其實我特別受不了這種對待--」

  「我都知道,對不起。」

  周顏的話還沒說完,易唐已經出口截斷,聽著她心酸委屈的闡述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他怎會不知道,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於他而言她根本不存在什麼錯誤,她只因為懷孕輟學愧對一心栽培她的姥姥,更因孩子委屈自己。

  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動聽的話去安撫安慰她,也只能是空洞乏味的「對不起」這三個字。

  「不用你道歉,我只是覺得有必要把我的思想告訴你,熬了一晚你不是也迫不及待想知道我的想法嗎?」周顏來開腰間的手臂,把火關小靠在料理檯面對易唐,「我已經把銀光小區的房子退了,又搬進了你房裡,這是因為我確實想給自己和小睿一個機會,心裡想著或許我走出了這步後會得到曾經失去的幸福,但是……我被一時間的動容弄昏了頭,想著你說的水到渠成,想著小睿的存在忽略了我們背後的兩個家庭,當然,我們家跟我爺爺那邊從不往來,我背後已是一片空白,但你不一樣,你們易家……我怕我經不起折騰。」

  曾經以為自己強到能夠面對一切,不論是孤獨還是淒苦,咬牙就能挺過來,但現在卻發現她也不過是一個軟弱無能的女人,只要涉及到易唐和周睿,她很難豎起自我保護的硬殼瀟灑退場,也只需幾句話就被攻得遍體鱗傷。

  成為孤兒是她的錯嗎?沒有顯赫的背景是她的錯嗎?奢望和相愛的男人廝守是她的錯嗎?其實她知道都不是,但門當戶對的理念卻判了她一個死刑。

  「怎麼能說是昏了頭?我希望你是因為心裡還有我,因為我的意念而做的決定。顏寶,或許七年多前我提出要娶你是因為想製造浪漫,一時衝動許諾。但現在我已經三十一了,我所做的任何決定都發自內心的渴望,有一定的理性基礎,也有十分的毅力去堅持,我想娶你不是因為你生了小睿……或許我們剛見面的時候確實也有小睿的關係,但現在,我希望你能陪我繼續走下去,孩子早晚會離開父母開闢天地,但老婆是陪著自己相守到老的,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想娶你只是因為你是周顏,因為你是我曾經愛過現在仍然心動想要擁有的女人。」

  易唐的這一番話說得周顏不得不為之動容。

  雖然被甩耳光的那刻很憤怒很委屈,但她早已想通,他們之間的問題不可能只是一個耳光,後面接踵而來的,還有源源不斷的困難。

  所以,她想提前告訴他,萬一她堅持不下去……但面對這樣的易唐,她如何能把這個「萬一」輕易地說出口?

  周顏發現她之所以矛盾和困惑,是因為易唐在她面前一直很真實誠懇。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不會像方喬宇那樣說華麗的花言巧語,不會像左銳軒那樣投機取巧地玩曖昧蠱惑,他只是讓她感覺到他心底深處的原始念想。

  但只是這樣便已足夠,因為她早已向自己的倔強和膽怯宣戰,在他的誠懇下妥協,否則也不會有他們的今天。

  「易小樹,你媽對小睿的態度並不是你所預期的那樣……而且,我們之間是否能走下去不單單只有你媽一個阻礙,我其實脾氣不夠好,從小到大民主慣了,可能會不適合--」周顏始終有這個疑問,但退縮的話還沒說完又被易唐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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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4:49 |只看該作者
第081章

  易唐伸手按在周顏一張一合的唇瓣上,阻止即將出口的寒心之話。

  她的脾氣怎會不好?如果不好,怎會對昨天的事輕易釋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但凡觸及到底線誰都難以自持地端著一副溫婉樣子,他自然不會苛刻地要求她。

  「你只要覺得咱們在一起是適合的就夠了,你要嫁的是我,咱又不是沒有房子非得住在大宅子裡。我知道我家人的思想有些老舊,我也折騰不起,所以咱們能避就避開,不能避就忍耐,只要咱倆一條心什麼困難都能頂住。顏寶,咱們好歹是一個團體,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一家三口智商都不低,難道還怕鬥不過幾個老的嗎?」

  他嘗試著用輕快的語氣來壓下心頭的不安。

  雖然已經向家裡表明了自己的堅定,但他也知道,從這一次的突然襲擊之後,易家也會有相應的一系列干涉舉動,不過,在應付之前,他需要她的認可與陪同。

  「呃……你當是朝廷大臣玩派別嗎?還『鬥』呢!」

  周顏驚詫得一把扯下那隻手掌,顯然被這種說法給震到了。他這麼急著打斷她的話為的就是勸她跟他一塊兒玩「家鬥」?

  「此『鬥』非彼『鬥』。這些年我不結婚的原因還跟我姐有關,算是看透了一個本質,不管是家庭還是婚姻都需要用心經營,偶爾得用點策略和伎倆,咱把嚴肅問題輕鬆化心態就比較樂觀積極,如果能做到和我站在一起去面對就別打退堂鼓,失而復得的東西再失去,我不一定能承受。」易唐莞爾一笑,眼神卻無比認真。

  他姐唯一做過忤逆家裡的事大概就是離婚了。

  因為是聯姻性質,婚後生活並不幸福,在女兒三歲時,他姐瞞著家裡辦了離婚手續,被視為易家污點直到現在都沒公開。

  「我不是你媽的對手。我沒有任何詆毀她的意思,她在你面前和背後是兩種嘴臉,當年也不過是幾句話就讓我夾著尾巴逃跑,一怒之下想把小睿給拿掉。雖然那個時候滿腹怨氣,現在想想卻稍微能夠理解一些,我自己也有個孝順貼心的兒子,如果習慣個二十年,有一天他突然把所有感情都給了另一個女人,我也許也會覺得心裡空空的。」周顏幽然地歎息,好不容易放下戒心準備投入卻又來了這麼一個難題。

  她自認不是什麼聖人,讓人打了一個耳光還能把另一邊臉貼上去,也沒那麼豁達寬容,沒法坦然接受現實,把那樣一個犀利長輩當作自己母親來對待。

  「顏寶,新家人總會有磨合期,你看我和小睿還不是從磨合期過來的?為了我試試看好嗎?這些年你什麼苦都吃過了還有什麼能難到你的?不管你受了什麼委屈都可以在我這發洩,拿我當出氣筒隨你打罵,就算你要玩重口味的SM都行……」

  「神經病!你自己整!」

  周顏聽著原本嚴肅的話突然轉為不正經,當下面色一紅羞憤地掉頭就走。當年她為了面子很逞強,站在方喬宇的臥室門口被驚得已經腿腳發軟還是故作鎮定地問了那樣一句話,其實她骨子裡並不怎麼開放。

  直到現在她都不能相信,自己怎會在初見的那天就能放縱到交出初夜。當時不過覺得易唐不如其他男人油嘴滑舌,也看出他隱藏在背後的緊張,連繫花校花都沒搭理就選擇了接近她,腦子一抽竟然願意跟他私自下山提前離隊。

  她不得不感歎,原來自己當年也是個虛榮心極強的女生。

  易唐那頓早飯吃得很快,五分鐘就已經回了臥室。

  因為今天得去「心房」和訂做傢俱的廠商看樣品圖紙,周顏正在衣櫃找合適的衣服,見他擦著嘴巴進門不禁滿臉狐疑。

  「你吃好了?粥喝過了?饅頭還沒熱吧。」

  這個男人因為有著良好的家教,以前比較講究餐桌禮儀,這次重逢之後卻變了個樣,非但會在廚房用手往盤子裡搶東西吃,吃飯速度更是快了幾倍。

  「外面熱了,裡面沒熱,不過都吃進去了在肚子裡慢慢熱吧,以前做程序的時候餓到不行,面還沒泡開就呼嚕地肚子裡去了,反正可以在胃裡滿滿泡的,解決飢餓感才重要。」易唐笑嘻嘻地進了浴室漱口,出來便奪了周顏手裡的衣服,「這麼早換衣服去哪?」

  凌晨五點而已,他趕過來的原因可不是為了看她換衣服出門。

  「你以前不是學經濟管理的嗎?怎麼突然入IT行?難怪胃病沒養好反而加重,是你自己不愛惜。我只是先找出衣服,今天要上班的,你喜歡抱就抱著吧。」周顏也不在乎被搶的衣服,關上衣櫃打算走出臥室。

  「有你在我抱衣服幹嘛?」

  易唐眼疾手快地把衣服一扔已經攔在了周顏身前,將她攬腰一抱雙雙滾上了床,諂媚地笑著,「陪我睡個回籠覺吧,反正還早呢。」

  有了剛才那一番話,他已經安了心。

  「別鬧,我要起來洗衣服,還得給小睿做早飯。」

  按住腰間不規矩的手掌,周顏擰著眉頭抗拒。某人的目的不言而喻,哪裡會是什麼回籠覺?看他精神抖擻的振奮勁兒,擺明不安好心。

  「阿姨會來的,用不著你幹這些活,你這個女主人要是把什麼事都搶了,人家阿姨就得下崗了,還是放她一條生路吧,沒準人家就靠這工資養家餬口呢!」易唐嘴上雖慢條斯理地辯駁著,手底下的功夫卻沒耽誤,也就是這麼點時間已經把那件小熊仔的睡衣扣子解得一顆不剩。

  雖然這睡衣款式看著稚嫩可愛,但穿在一個成熟女人身上還是有點彆扭,還是不穿更合適一些。

  「你幹什麼?不是說昨晚沒睡嗎?啊--」

  周顏一聲驚呼,手掌被迫握住一處灼熱的堅硬,剩餘的質疑被某人用唇舌堵了個徹底,除了偶爾哼哼唧唧地吭了幾聲,暫時發不出別的聲音。

  這時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都說男人過了三十就有些懶得「抬頭」,尤其是疲倦狀態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怎麼易小樹在熬夜之後還能勇猛進攻?

  衣物除盡,周顏被撩撥得不能自已,用來堵話的唇舌早已游移至胸前,她卻依然混混沌沌如同飢渴的魚兒,直到身體被填滿那刻才情不自禁地發出舒適的呻吟。可就在她聽到的同時,神志隨之清醒,當下羞得沒臉見人。

  「顏顏,你比以前……更令人著迷了。」

  易唐微揚著下巴半瞇著臉,從喉嚨裡發出一絲滿足的輕吼,待情緒稍稍穩定後才俯首注視著身下的女人,揚著唇角說道,「顏顏到底是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極度克制放不開心思去享受的小女孩。」

  他真是愛極了她現在的誠實,她的一句嬌喘,一個眼神都顯露她的意亂情迷,常常令他情不自禁地想更洶湧地掠奪,把她逼向瘋狂。

  周顏又羞又氣,想要掙扎卻只惹得她身上的男人發出更蠱惑更性感的呻吟,尤其是那張俊朗面孔,覆上一層情慾濃重的神情令她不敢直視,胸口的心跳砰砰加速,讓她越發沉溺在他製造的情潮中煎熬。

  「這幾年你跟夏芮都是這麼頻繁的?」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話,果然刺得易唐一頓,滿面的詫然。雖是覺得勝了一籌總算扳回一局,但這事還是令她頗為難受。

  只要一想到他現在體質變差是因為跟另一個女人縱慾過度,心裡就不是滋味。

  「壞丫頭,在這節骨眼上問這事,你是缺心眼還是怎麼的?」

  易唐在愣過之後回神,低頭一口咬在周顏的唇瓣,直到她痛呼出聲才憤憤地瞪了她一眼,不過,他怎會感覺不到她眼中的黯然?

  周顏沒來得及回答,某人便風馳電掣般地攻城掠地,懲罰性地花樣百出,折騰得她微張著小嘴喘不過氣,渾身上下被彼此的汗液濕透,最後只得哀聲地連連求饒,這才滿足了某人的征服欲。

  滿足過後,易唐趴在周顏背上輕咬著她的肩頭,聽著她的喘息漸漸平息,這才湊近她耳廓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在放棄找你之後我認識了一個損友,從那時候起沉迷電腦程序,有時候開發軟件或者寫代碼經常熬夜,幾個男人幾天不洗澡不睡覺擠在一個屋子裡忙著,餓了吃點麵包泡麵,直到完成工作才跟出了牢籠一樣,回到家把自己洗乾淨餵飽了就恨不得睡上幾天幾夜,哪裡會想這種事?何況又沒跟夏芮住一塊兒。我那幾個哥們都私下懷疑我喜歡男人,晾著女朋友跟電腦過日子……我想我這是存著實力等在這兒伺候你呢!」

  周顏微抿的唇似是偷偷揚了揚,下一瞬就蹙著眉頭故作煩躁。

  「沒心情聽你的風流史,快出去,一身的臭汗難受死了。」她不是嫌他重,但是激烈運動過後長時間被這麼壓著誰能吃得消?

  「哪裡臭了?我聞著還覺得香呢,要不然怎麼會有『香汗淋漓』這個詞兒?讓我待一會兒,現在不想出來。」某人不為所動,調整了一下姿勢,舒服地閉上眼。

  「你出去!我想洗澡。」

  「我困了,想睡覺。顏寶乖,別鬧了,你再扭來扭去又要硬了,我會被你弄死的。」

  「易小樹!誰鬧了?誰弄死誰啊!」

  「哦,那今晚換你弄死我,現在讓我休息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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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5:03 |只看該作者
第082章

  周睿的期末考一結束就迎來了暑假。

  距離白惠蘭突襲已經一個星期,易家居然沒有任何動靜,而周顏一家三口則美滿和諧,生活幸福得如同蜜裡調油。

  但暑假的到來意味著即將面臨暑期社會實踐,易唐想到此事頗為頭疼。

  原本周顏以工作問題推掉了義務下鄉擔任英語教師,也是他一時腦子抽筋短路為了在小四眼面前恩愛許了三天時間,為的是讓那個時常以孩子為名接近討好周顏的班主任自動退場。

  可為了擊退一個情敵導致他好不容易創造的浪漫溫馨家庭被臨時打斷,非但是他自己覺得煩躁,連周睿都有些意見,說是耽誤他上暑期法語培訓班。

  周顏倒是沒有任何問題,左銳軒對她一向實行自由主義職業習慣,消失幾天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能把自己的事完成。

  所以,在那之前周顏倒是每天搭易唐的順風車上班,督促裝修公司注意任何細節問題。

  後來,那個擔任畫圖設計師的年輕小伙見在灰塵木屑漫天飛舞的裝修場合監工,每天都是清爽出現、邋遢離開,心中有所不忍,替她攬下這個職務監督公司底下的裝修工人,按照圖紙盡量精益求精。

  徐彬得知後,不懷好意地暗示周顏那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子是看上她這個御姐了。周顏很淡定,向來不認為自己美若天仙,對這個暗示忽略不計,後來被徐彬說得煩了才頂了他一句:如果你會把我當成意淫對象,或許我會相信他對我有好感。

  那個設計師是裝修公司老闆的侄子,否則資質尚淺根本不可能接「心房」的單,家世人品才能都不錯,周圍小女生都一大把怎麼會看上她?

  周顏暗自唏噓,覺得徐彬越發有「受」的氣質,夠八卦夠雞婆。雖然為了教會她看圖紙朝夕相處了幾天,但在她眼裡,那孩子跟周睿是一個輩分。

  因為有設計師小任子接了工作,周顏在出發前一天主動給左銳軒打了電話,但對方表示很忙,示意周顏去屹立房產總部找他面談,順便匯報裝修進度,晚點再陪他去看咖啡廳的店面。

  周顏雖然疑惑左二公子怎麼又跑去了屹立,也不太情願出現在陌生的環境,但明白和她簽約的是甲方是左銳軒本人而非某個公司,她只得帶著情緒打車前去。

  她這明明是一個活動職員,哪裡需要往哪裡搬,一個人做幾個人的工作,還是姓左的賺到了!

  屹立房產不像周顏之前就職的外貿公司只在大廈的某一層,也不像「心房」是在商業中心佔了某三層大面積空間,竟是從底部到頂部的一幢樓盤!

  站在屹立的大門外,周顏仰頭望了一眼頂層粗粗數了一下,樓層在二十層左右,跟周圍的大廈相比雖然不高卻也足以震撼她這個小老百姓。

  有錢也不是這個「有」法吶!

  難怪是A市財富榜排名前三,自己這個一萬塊薪水對姓左的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她幽幽地歎了氣,走進了屹立一樓大堂。

  周顏見自己一進門大堂的所有人都把視線拋了過來,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前台的幾個漂亮小妞笑意盈盈,但幾個保安卻是虎視眈眈一副警戒狀態,她索性掏出手機想直接撥給左銳軒問他在幾樓,如何上去。

  若要跟這些前台打交道,省不了又得問她姓誰名誰來自何處是否有預約。有身份的人總是講究排場,但她沒興趣跟這些問題較勁。

  都是許唯一那貨給的小言讓她有所顧忌,女主在處於這種狀態下總是會被誤認為男主的某個不受寵情婦,那些前台小姐這一刻笑得禮貌得體,下一秒就在背後冷眼相對,她雖然不是小言女主,但前陣為了設計小說看多了,難免受了影響。

  「我到了,老闆您在幾樓?請問我怎麼上去?」

  電話接通了,左銳軒的語氣聽上去似乎真有些疲憊,周顏怕大堂中那些人都豎著耳朵偷聽,便畢恭畢敬地請教。

  「把電話給前台的任何人,我來說。」左銳軒倒是有老闆氣勢,一句都不願多說,直接讓周顏交出通話中的手機,鬧得她一陣尷尬。

  周顏面色微有困窘,幾步邁到前台找了個妝容最淡的女人把手機遞了上去。要個然她。

  「不好意思,我們左總要跟你說句話。」為了杜絕別人誤會,她這會兒是極度虔誠地稱呼老闆為「左總」。

  雖然這個左總只用在左銳軒自己的公司,也就是周顏第一次接觸他時的身份,跟她現在也沒幾毛錢的關係。

  那人稍稍一愣,微笑著接過手機有禮貌地問候一聲,只兩秒鐘的時間便抬眼眸了周顏一眼,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奉還了手機,再繞過櫃檯走在前方帶路,「周小姐請跟我來,左總在二十一樓的副總辦公室。」

  「謝謝。」進了電梯之後,周顏僵硬地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因為文憑不夠硬,她一直進不了大規模外貿公司,也就是在這之前的那家還算大型,所以,她是真不習慣這種職場氛圍。

  按許唯一的說法,可能上邊老總放個屁下邊也能傳成老總新歡擦的香水是哪個劣質品牌,八卦能力超強,當然也沒有真實度可言,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功效。

  周顏到了二十一層找到副總經理辦公室時,左銳軒正雙目緊閉享受著秘書小姐的按摩,不過這個秘書顯然跟上次認識的姚秘書不是一個類型,真有小言裡的「小蜜」味。

  「老闆,您把我千里迢迢招到這兒來向你請假三天,是不是稍微繁瑣了點兒?」

  她說話沒留情面,既然知道她要上來還留著這個小蜜,顯然是不在意她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何況,他確實是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

  「鼎盛裝潢的任設計師在追你?」

  左銳軒仍然沒有睜眼,只是意興闌珊地吐出這麼一句話,眉角輕佻,剛毅的下巴微揚,臉部輪廓清晰明朗,雖沒睜眼倒更顯得他倨傲自負。

  這話的內容宛如一個無形招讓周顏措手不及。

  這廝果然閒著沒事,叫她過來第一句問的居然就是這種不靠譜的事。

  「您那表弟的話您也信?真要讓人匪夷所思他怎麼不說他暗戀我?你們別拿人小孩子開玩笑了,人剛畢業臉皮薄,那麼盡心盡力為您幹著活呢,還拿他解悶。」周顏不請而坐,將手中的裝修進度匯報表擱在了茶几上。

  左銳軒對身後的秘書打了個手勢讓她出去,門被帶上後他便蹙眉盯著周顏,「徐彬的事……你似乎知道些眉頭?說真的,我那個表弟要是真暗戀你,我會用盡一切陰謀陽謀讓他得手,可惜那小子,不聽話。」

  他倒是沒料到周顏跟徐彬已經親密到這種地步,都到了沒秘密的程度了。

  「愛誰不是愛?他自己開心就行了哪用得著您操心?」

  周顏沒理會左銳軒的假設,反正這輩子沒有那個可能。她掃了一眼左銳軒,起身把報告遞了上去,「我得帶小睿去暑期實踐,大概需要三四天,裝修的事那個小任子盯得緊,不會有什麼問題,您能批准我請假嗎?」

  合同裡說明離開本市得向上級請假,而周睿的班主任聯繫的地方是在C市一個小縣城中的某個村子,所以她只能來申請事假。

  「周顏,那事不是徐彬說的,我昨天抽空去了一趟裝修場地,聽那兒的工人說你跟那個任小子就跟裝修新房的夫妻似的……我是好意提醒你保持點距離,省得人家說你老牛吃嫩草,養小狼狗這種事在國內不流行吧?」左銳軒斜著眼角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表明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他覺得周顏與他而言就好比一個變態的執念,想的時候克制了,但越克制越想,到最後成了因得不到所以更煎熬的砍兒。

  於是,他昨天放任自己去找她,哪知昨天她偏偏不在,反倒讓他聽到了那些話。

  左銳軒死死盯住眼前的女人,直到此時都不明白這個女人吸引他的地方所在,看上去不過是清秀精神乾淨了點,還頂著離異單親媽媽的頭銜,怎麼就入了他的眼?

  「老闆,裝修工人每天都困在小空間裡重複枯燥的工作,您還不允許他們找點樂子嗎?我倒是想做個裝修新房的新婚妻子,可搞房地產的都這麼黑心,我小老百姓買不起吶!」周顏不以為意,之前確實聽某個開朗的大叔這麼調侃過他們。

  「丫頭,你也不瞧瞧這什麼地方就扯著嗓門喊,不怕我家老頭出來跟你據理力爭?」左銳軒被周顏這話斗笑了,最近被工作壓力整得有些萎靡不振,難得周顏主動來了電話他便叫她過來給他逗逗悶子,果然還是很有效的。

  「啊?我真忘了這是個房產公司……」

  周顏神色困窘地一怔,隨即立馬扭頭望向關閉的玻璃門,「這隔音效果怎麼樣?外頭聽不見吧?」

  「沒事,我爸在斜對面的董事長辦公室,應該聽不見,不過聽見也沒事,你要是能理論得過他,沒準他送你一套房子讓你過過當新婚妻子的隱。」左銳軒見周顏真被嚇到不免心情大好,拿起話機叫了秘書進來,囑咐周顏:「想喝什麼告訴吳秘書,在這兒等我二十分鐘。」

  不管周顏樂不樂意作陪,他需要她放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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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5:17 |只看該作者
第083章

  因為周顏要上班,易唐不忍心留周睿獨自在家,便帶著兒子去了公司。在他忙著安排公司事務空出未來幾天的行程時,周顏還在陪左銳軒喝咖啡。

  當然,她從來不是個能保持優雅閑靜坐下來細細品味咖啡的浪漫女人。

  「老闆,我知道你們家有錢,愛怎麼浪費我管不著,但我真的不想再聞這咖啡味了。」周顏把新上來的咖啡一推,扭過頭表示抗議。

  左銳軒自然沒有因她的態度影響心情。

  其實鮮少有人會稱呼他為「老闆」,這個普通又粗俗的稱呼應該映襯著一個挺著啤酒肚的暴發戶,不過從周顏嘴裡叫出來,他卻覺得比左先生、左總、左二少順耳得多。

  曖昧不足,但挺有特殊情調,聽上去像恃寵而驕的小東西在撒嬌。(這是左公子個人認為)

  「這才喝了四家店就膩了?」

  左銳軒勾著唇角微笑,捏著杯耳淺抿了一口,襯衣扣子解了兩顆,袖子捲上一截,搭配他此時放鬆舒適的神情,委實算是咖啡廳中的一大亮點。

  周顏知道有幾道目光直射而來,如芒刺在背般不自在。

  如果她年輕五歲,如果她不是一個單親母親,她或許也會因為有一個英俊多金的年輕男人作陪是種拉風之事,但她她能夠理智地認清彼此的距離,早已過了做夢的那種稚嫩心態。

  「我不喜歡咖啡,也不喜歡浪費錢,這幾家店面看著奢華有情調其實沒有什麼實質性區別,如果真要盤下來重新裝修太浪費錢,光是拆裝耗時和舊物損耗就是很大一筆數目,您家再有錢也不該這麼折騰吧?再說您還是屹立的副總經理,又有自己的公司,哪來那麼多時間搞這個?您也老大不小了,人生苦短,總不能把所有時間都放在工作上,錢夠用就行,您得抽些時間陪父母陪老婆孩子,要不然您跟一賺錢機器有什麼不同?」

  周顏實在是著急回家收拾行李,倆人喝咖啡從下午喝到了天黑,並有繼續下去的徵兆,她哪能還有耐心?於是,見左銳軒心情愉悅便大膽地說出她的想法。

  「你是怕我要你負責裝修監工?」

  左銳軒神色未變,只是內心莫名地亂了一下,感覺到有種蠢蠢欲動的念頭就要破繭而出,眸光深沉地睨著對面的小女人。

  「呃……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

  因為被說中心思,周顏略微尷尬地笑了笑,「我倒是不怕灰頭土臉損了形象,實在是太費心思,我寧願在家裡對著英文度日,不懂又沒興趣的活幹著太累。而且,我確實以朋友的角度為你考慮,你們這種富家子弟搞個『心房』玩樂就行了,重心還是應該放在主幹企業上。」

  她看得出來自家老闆完全不是想考咖啡廳賺錢,而是像個玩心十足的孩子,總有奇怪的念頭浮出腦海,令他想將它們逐一實現。

  「你不喜歡經營咖啡廳?」左銳軒垂著眼簾徐徐攪動杯中的小勺,沒有抬眼看周顏,語氣中也聽不出什麼情緒。

  周顏不假思索地搖頭,不明所以地盯著他。

  「我個人覺得你不適合給任何公司打工,所以打算開家另類咖啡館交給你打理。不過既然你不喜歡就算了,反正我爸最近有退休的念頭,如你所說,我沒有太多時間再玩這些。那麼,你這次假期之後就正式投入工作吧,自由時間到此結束。」左銳軒平靜的目光落在周顏詫然萬分的臉上,沒有一貫的陽光笑容,也少了平時的戲謔與邪肆。

  這樣的左銳軒是周顏不曾見過的,連在辦公室陪他工作時都會趁機對她眨眼玩曖昧調解氣氛的男人,此刻竟是淡然得十分嚴肅,看不出一絲玩味。

  「那……請問,我的新職位是……」

  周顏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自己認識一段時間的男人在順便被推翻了,陌生得讓她有些畏懼。

  這大概才是他的真實面目吧。

  「私人助理吧。我會在屹立和自己公司兩頭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替我接收重要信息,偶爾做一些簡單的決策,替我參加因忙碌無法到場的重要會議,除此外就是私人部分了。」左銳軒一本正經地講述他的決定,故意忽略周顏眼中的不可置信。

  自他在她頸部看到一些曖昧痕跡之後,他就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念,明明不是特別感興趣,卻仍是無法排出腦海。那麼,為了不把自己逼到絕境,他只能順著心意用手段把她留在身邊,嘗試著用「得到」來調解自己的狀態。

  因為他知道,越是得不到,他會越沉迷,一旦爆發,便會是瘋狂。因為這個對他而言還算普通的女人已經成功地挑起他的征服欲與佔有慾。

  「老闆,您開玩笑吧?我?私人助理?別鬧了,我就是個翻譯,總經理助理的事兒我壓根是連略懂一二都夠不到。」周顏苦笑連連,希望對方真的只是一個玩笑,不過,她卻感覺得到他眼裡的認真。

  「周顏,你有這個潛力,好好學著,能給你這個機會的人並不多。」

  左銳軒遞上一個巧克力慕斯,微微揚了揚唇角,嗓音柔和地說道:「不是因為跟前夫在一起自卑嗎?人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但只要你努力提升自己,樹立自信不是難事,聽話,好好學,為了你自己。」

  他雖是不信什麼地久天長的真愛,卻信人與人之間的好感與愛慕。既然已經入了眼,那麼施些必要手段爭取到手也符合他的原則。

  面對這樣柔情攻勢的左銳軒,周顏不吭聲了。

  她雖然為他的敏銳感到詫然,但此時也不如當年那麼倔強地想要掩飾自卑,既然被看透又何須爭辯?

  巧克力慕斯被機械地塞入口中,她完全嘗不到巧克力的香濃,反倒是那股苦澀之外在嘴裡徘徊不散,餘味甚至苦到了她心裡。

  「告訴你前夫,以後別在敞露在外的部位留下明顯痕跡,這樣會讓人把你看輕,尤其是你前婆婆那類女士。」左銳軒突然間又冒出了一句話,驚得周顏立刻抬頭,他卻早已把視線瞥向窗外。

  這話說得他十分糾結,卻不得不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姿態。

  「老闆還管這事兒?我怎麼感覺您把我當閨女來著?」

  周顏在困窘之後噗哧地笑出聲來,他對她玩過各種曖昧,她也對他說過更直白的話,這會兒因為這點小事表現出一副羞澀模樣就顯得矯情做作了。

  「我這輩子沒打算要女兒,因為自己的風流習性沒法教育女兒,不過能有你這麼聰明理性的女兒倒是不必擔心,要不你給我生一個?」左銳軒雙眉一挑眼中滿是戲謔,唇角洋溢著魅惑十足的笑意,已然恢復到平時在她面前的德性。

  周顏嘴角抽搐,竟是找不到夠力度的話來堵他。這不過正經幾分鐘又變回來了,真是個一天不曖昧就能死的賤人!

  「真難得您還有自知之明,不過要真有女兒也可以指著自己對女兒說,找男人千萬不能找爸爸這樣的。看,多鮮明多典型的壞男人榜樣,不用我這種性格,任何性格承受這樣的教育之後,都知道遇見您這樣的繞道而走。」半分鐘之後,她只能想得出這樣的接話形式。

  左銳軒繼續笑得蠱惑人心,不遠處盯著他的兩個女人一刻都沒將視線移開。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鬧市街區,噪音卻被隔阻在玻璃之外,耳中只有輕柔舒適的音樂在飄蕩,這樣一個安詳寧和的環境,他們對面而坐。

  他心底忽地冒出一個矛盾念頭,如果這輩子都得不到,未必不是件壞事,至少她在他心裡的地位永遠保持在此刻的好感之上。

  「壞丫頭,明明伶牙俐齒滿腹壞點子,怎麼看都不是個孬的,怎麼一個前婆婆就讓你蔫了?但凡你拿出對我的一半心思,要讓那老太太服貼也不在話下,真是奇了怪了。」左銳軒一邊玩著桌上的打火機,一邊半瞇著雙眼放肆地打量著周顏,末了還歎息幾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什麼老太太?人家保養得就跟你姐姐似的。人的氣場真是個詭異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還不如當年有骨氣,被說了幾句難聽的還能一臉驕傲地頂回去。現在顧忌太多了,反倒是成了軟弱的那個……」周顏笑得有些慘戚,食不知味地嚼著蛋糕。

  雖然最近的和樂生活讓她覺得滿足而幸福,但她卻知道這短暫的幸福背後還藏著隨時都會襲擊而來的大風大浪。

  到時候恐怕不是一個婆婆問題,而是得面對整個易家的反對吧。

  所幸當初沒把孩子當籌碼,看吧,人家壓根不管你是不是孩子的媽,人家要的只是孩子。

  「有任何解不開的問題可以找我討論,現在是時候晚餐了。」左銳軒抬手看了看手錶,對周顏眨了眨眼,「我約了美女在飯店燭光晚餐,不方便帶你蹭飯,自己打車回家吧。別瞪眼,保留車票給你報銷。」既然決定出手,那麼忽遠忽近跟忽冷忽熱也是必須的。

  左銳軒率先走出了咖啡館,回頭望了一眼窗戶邊的女人,心底隱隱有些酸。她難道不知道她的顧忌太多就因為她此時的投入比過去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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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5:31 |只看該作者
第084章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周顏把一家三口換下來的衣服晾在院子裡的竹竿上,抬頭望了一眼璀璨的星空,覺得連視野都廣闊了很多。

  「別在門口發呆,等會被蚊子抬走做它們的壓寨夫人我豈不虧死了?」易唐穿著牛仔中褲和純棉背心走出屋子,手裡還抓著個小綠瓶子,一邊走一邊往手心裡倒,到了周顏跟前就往她手臂上抹。

  周顏皺了皺眉頭,被這股味道刺激得有些呼吸困難。

  「別抹了,我皮膚溫度低,蚊子不喜歡。」她推開易唐的手,顯然是極不喜歡他這自作主張的行為。

  「還你們你在銀光小區的公寓裡養蚊子,怎麼這苦兮兮的鄉下地方也有你的野生蚊子大軍?還是抹上吧,我渾身上下隔一段時間就塗,沒準它們對我下不了嘴就攻擊你這個女大王了。這六神花露水雖然驅蚊效果沒有白花油和清涼油好,但好歹夠熏的。」易唐打趣地笑著,仍是蹲下身去替周顏把兩條小腿都塗得一寸不落。

  就因為她的鼻子存在極高的靈敏度,對空氣質量和氣味要求很高,他要是真擦了白花油這類刺激性的東西,就只能在她五米之外的距離活動了。好歹六神花露水她勉強能夠接受,要不然他真的成了這群飢餓蚊子軍的美味大餐了。

  「顏寶,涼快嗎?我忽然覺得這六神比清香型的古龍水有用多了,提神醒腦還驅蚊降溫,我這輩子用的香水加起來都沒這兩天多。」沒聽見周顏吭聲,易唐低著頭又奔出一句話來。

  周顏聽得忍俊不禁。

  雖然不喜歡這股味道卻還是強迫自己站在原地讓他服務,只因他的初衷是為了她著想,難聞總比腫幾個大包癢得不能入睡好。

  「回去後你可以繼續使用這種香水,我敢肯定這六神比古龍水更容易惹女人注目,回頭率是百分之兩百,八塊錢一大瓶子,你一天用一瓶也花費不大。不過我和小睿得先搬出去,要不然蚊子沒熏死,倒是把我們倆熏厥過去了。」

  她本想憋著笑意將這話說得義正嚴詞,誰知說到一半沒忍住倒是先讓自己笑出了聲。她倒是真的沒法想像易唐帶著一股子六神味走在人群中。

  「兩天沒收拾你就翹尾巴編排我了?」

  易唐趁機在周顏小腿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當作懲罰,站起身來把她拉到了水井旁一屁股坐在井沿上,再摟著她感歎道,「還好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了,這兒的空氣再好也是做和尚的日子,沒意思。」

  那個小四眼班主任聯繫的這個小村子較為貧窮,他們此時住的屋子就是向村民借的一個小房間,一家三口都睡在一張炕上,隔牆又是簡單的土木結構,壓根沒有什麼隔音效果可言。說得粗俗一點,隔壁放個屁這屋都能聞到味兒。

  「鬆手吧,村裡民風淳樸見不得這樣。」

  周顏扯開腰間的手臂,也學著易唐在井邊坐下,抬頭望著夜空說道,「這兒的星星好像距離特別近,仔細看看,天空就像一塊閃耀的黑布,低垂得像是要壓到頭頂上一樣。」

  她在B市一直住在教工宿舍,從小被姥姥督促著學英語,鮮少有機會能靜下心來欣賞夜空。第一次認真看星星的時候還是跟他交往之後,以前沒有什麼心理壓力時總是無憂無慮,往草坪上一躺就能數著星星聊天。

  易唐靜靜地看著身旁這個身穿純白T恤與牛仔中褲的女人,她的小臉微揚著一個弧度,下巴上翹望著遠處的星空,剪碎的劉海被夜風吹拂著,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著,有一種純真安詳的味道。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回到了當年,成了那個因她而衝動緊張的大男生。

  「顏寶,我們以後再也不說分手好嗎?不管是誰在氣頭上,一定不能說出這兩個字。」易唐伸手輕柔地擁住她的肩膀,視線一致地落在不遠處的星空,幽幽地說道,「等咱們到了退休的年紀就在鄉下找塊好地建幢別墅來住,早上在附近的山頭散步,下午去河邊釣魚,晚上在躺椅上看看星星……」

  他沒有故作煽情,但此刻最真實的想法聽上去卻有種平淡的浪漫。

  至少周顏心中有所觸動。

  不提分手……他這是在懊惱當初輕易把離婚說出口嗎?其實在氣頭上的人如何能有理智,即便現在約好,到時候不一定做得到。

  「易小樹,我願意很努力地試一試,不提復婚的事,只是珍惜機會好好相處一次,不管結局怎麼樣,至少我們都已經盡力過了,沒有輕易放手,不留任何遺憾。」周顏把腦袋緩緩擱在易唐的肩頭,微微勾了唇角。

  她的嗓音並不清脆,此時更是特意壓低了音量,語速緩慢,吐字雖清晰卻仍是帶著一股子軟軟糯糯的韻味,聽得易唐一陣舒心。

  他用餘光注意著她恬靜安詳的側臉,只覺得胸口某處熱得發脹。

  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後來因為丟了她放棄了尋找,他就不曾理會那個空缺,按部就班地活著,虛度了這麼多年。現在,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脫軌多年的列車重新回到了應有的軌道之上,前方等待他的便是永久的幸福,而這一路,都有她相伴。

  「顏顏,我不逼你。復婚只是一個形式,有你和小睿在我身邊就算沒有那層證明也無所謂,雖然我很希望爭取到一個合法佔有你的身份,用丈夫的名義勒令那些蒼蠅退離你的周圍。關於結局,咋倆的結局……必須是相守到老,直到死亡,在這之前,你我絕不提分開。」

  其實他一直都清楚,雖然當初提離婚的人是他,但真正放棄這段感情的人卻是她,是她帶著他們的孩子拋棄了他。

  「這事兒能必須嗎?」周顏不滿地嘟囔了一聲,倒不是因為他信誓旦旦說些未知的將來,而是把她比喻成被蒼蠅圍繞的。

  她當初還拿這個說法扭曲了左銳軒,現在倒是自己也被扯進去了。

  「當然能,你知道我不會拈花惹草,只要你也跟我學學,咱倆就不會有本質問題,除了本質問題,其他任何原因都不足以阻止我們繼續平淡而幸福地廝守下去。」易唐頤指氣使地瞥了一眼周顏,只差明著下命令讓她把身邊那些個討人厭的都給轟散了。

  他不說只是因為信任周顏。

  沒有他的這麼多年她都不曾讓別人走進心裡,何況現在他們的家庭生活已經穩定,喜歡宅在家的她自然沒把他人看在眼裡。

  但作為準丈夫的他,當然沒法心平氣和地看待那些個覬覦自己老婆的情敵。

  「你三十一了吧,過了年都三十二了,怎麼還這麼單純?」

  周顏抬頭拍了拍易唐的臉,隨後因為想摸他的腦袋但高度不夠,只得站起身居高臨下地觸摸著他粗硬的髮絲,「可憐的娃快進屋做你的六神熏香SPA吧,我還真怕這兒的蚊子都是母的,它們想抬走的是你。」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她已經看到他腿上鼓了幾個大包,這人連蚊子都特別能招,招蜂引蝶的能力還會弱嗎?想想當年就知道,他只要一出現在她宿舍樓底下,整個女生宿舍都要轟動了。

  可周顏也很清楚,易唐成年後在他的圈子裡算是個怪胎。

  何遠弘是個典型的紈褲子弟,他們要好的幾個哥們總是有新鮮東西一塊兒玩樂,易唐年幼的時候也曾跟他們一塊兒瘋,只是在成年後慢慢對那些刺激淡了興趣,反倒是迷過一陣子的網游。

  其實她聽易唐說過,即便是兒時跟何遠弘他們廝混也是老爺子慫恿,不希望他的性子太過安靜,說小子不能像個娘們成天粘在家裡,倒是把他慣得有幾分野性。但這麼些年下來,對易家來說,易唐做過唯一讓他們覺得出格的事,就是瞞著雙方家長和周顏註冊結婚。

  當然,離婚也包括在內。

  「明天下午你結束了課程咱就回家吧,小睿原本還不想來,現在來了後成天不見影子,不是跟這個去摸螺絲就是跟那個去釣龍蝦,都樂不思蜀了。」易唐牽著周顏的手走進房裡,房門處釘了一塊紗簾,從中間開條縫,方便出入。

  「我想再待一天。反正只能坐車回去,就算下午下課就回到家也得大半夜了,太折騰,還是後天早上再走吧,讓小睿再多玩一天,他從小到大沒過過這種鄉村的自由生活。」周顏面上拿兒子當借口,其實是她自己有些不捨得走。

  回到A市的房子就滿心的壓力,總覺得考驗會在某一天突然來臨,還不如在這個清靜的地方多享受幾天無事一身輕的感覺,也可以在腦中勾勒出他所描述的未來藍圖,年過六十的他們,牽著手漫步在林間,笑談兒女,互訴衷情。

  她這輩子被現實壓得連夢都不敢做,難得擁有一次幻境也算奢侈了。

  「隔壁大嬸他們好像不在……」

  易唐隨手關上一扇木門,望著周顏兩眼泛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氣血浮躁,見兒子跟人出門抹黑抓蛤蟆沒了電燈泡,就……飽暖思淫慾。

  周顏自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也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她鄙夷地瞪了一眼某人,意興闌珊地在炕前坐下,「你洗澡時沒發現我放箱子裡的那東西少了?」這才剛吃過晚飯沒多久,怎麼就滿腦子那種思想?

  「什麼東西?」某人不解。

  「收拾好行李我半夜起來加的那東西……」

  「啊?今天來了嗎?」某人滿臉失落。

  「……」

  「都說農村人天黑就摸上床搞運動,根本沒有什麼其他娛樂項目嘛!」某人歎息,早知就跟兒子上地裡捉蛤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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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5:44 |只看該作者
第085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

  次日上午還有明媚陽光,吃過午飯後就陰沉沉一片,不到一刻便雷聲詐響,閃電如龍,密佈的烏雲下頓時大雨傾盆。

  本是炎炎烈日天氣,突然雷雨陣陣,氣溫驟然降低。

  周顏暗自慶幸給一家三口都帶了長袖襯衣,三人換上之後就巴巴地坐在屋裡聽雨聲,即使關著門也能聞見那股子混合著泥土的青草之味。

  因為下午還有課,周顏只希望這雨別下得太大,鄉下的泥土不好走,少不得又要弄髒她的涼鞋了。

  「媽媽,這雨如果明天還不停咱要不要回家?」

  周睿趴在窗戶邊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只盼著天氣不好能夠再多留幾天,這山裡好玩的事兒還多著,要能再過幾天也就玩得痛快了。

  「明天一定要回去了,媽媽還得上班呢,如果你實在喜歡這兒就跟著老師再待幾天。」周顏會心一笑,自是知道兒子的新鮮勁沒過,還不捨得離開。

  原本周睿該和其他同學一樣,隨著老師的安排在鎮上的小學當學生,和當地的孩子融入生活互相體驗城市與鄉鎮的區別,但因那班主任得知這個村有一所簡陋卻有不少學生的小學便毅然改變主意來了村裡。

  因為周睿的英語和書法都是特長,並且獲得過多次獎項,這幾天便安排他做了小老師教村裡的同齡人書法與口語,孩子們的筆墨紙硯則是易唐提前購置的。所以周顏願意讓兒子留下倒不是隨口說說,畢竟小老師能培養孩子的膽量與應變能力。

  「哦,那我也回去……」周睿神色黯然,眼裡滿是失望。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才願意跟母親分開,何況也僅僅一次。

  「這麼喜歡這兒嗎?」

  易唐起身走到周睿身邊,將他小小的身子摟在自己懷裡,親暱地摸著他的腦袋說道,「明年爸爸騰出一個月的時間陪你來這兒度假,咱倆一塊兒去爬樹掏鳥蛋和下水摸河蚌,反正你媽也喜歡吃這裡的野菜,咱每天去摘,吃到讓她膩為止。」

  他是很自豪能有這樣一個極為自律懂事,能吃苦的孩子。

  即便得到母親的首肯,周睿仍然決定離開只因不想讓母親覺得他貪玩成性,何況能參加法語補習班是難得的機會,他自然不捨得因此曠課。

  「那也要我媽有空才行,不過如果是那天那個老闆,讓他放我媽一個月的假一定沒問題。」周睿的失落被易唐這麼一哄便消散了許多,小嘴翹翹的,兩眼還泛著期待的光芒,似是在腦中安排明年的暑假了。

  易唐神色不明地掃了一眼周顏,淡笑著哄著兒子到炕上,「睡個午覺吧,別老站窗戶邊,這雷有點不靠譜。」

  他知道左銳軒是個為人處事極為圓滑的男人,雖然周顏嘴裡從不主動提起這個人,但連兒子都能輕易收買,怎會是善類?

  那樣一個男人時刻環繞在身旁,有多少單身女人能抵得住誘惑?

  不過他對周顏卻是一種莫名堅定的信任。

  「下午的課別去上了吧,這麼大的雨,連傘都打不住。」

  話音一落,易唐便將一旁翻著備課本的周顏拖進懷中,只是還沒抱緊就被掙了出去,身後響起來自周睿的嘲笑聲更令他懊惱,他又沒怎麼樣,抱抱老婆還得避著孩子?「兒子又不是別人……小睿,過來爸爸抱抱。」

  顯然,這話前半句算是埋怨的咕噥,但後半句是對周睿說的,口齒清晰,惹得周睿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白眼。

  「總共也就做幾天老師,哪能因為下雨曠學生的課?我不至於這麼沒職業道德和素質。你和小睿在屋裡待著,提前把東西收拾了,明天一早就走。」周顏笑著望了一眼身旁的父子倆,實在喜歡這間簡陋的小屋子。

  早些年帶著周睿冷冷清清地過任何一個節日時,她都會覺得這輩子可能就守著兒子過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再遇見易唐,會與他再續前緣,更沒想到還能一家三口擠在一張炕上,彌補兒子嬰兒時期的遺憾。

  「你真要去啊?外邊還打著雷呢。」易唐蹙著眉頭仍不打算放棄勸說。

  周顏沒有接話,只是莞爾一笑,用手指了指牆邊的雨衣。

  隨著周顏的手指移開視線,易唐抽了抽嘴角說不出話來。

  牆角那一坨黑色是這屋的主人李大嬸拿來的,陳舊不說還髒得不像話,外側佈滿沒有擦拭沖洗的泥水印子,看樣子該是他們夫妻倆下地幹農活穿的雨衣。

  他還記得當年戀愛時曾和周顏漫步雨中,她清純陽光的笑臉沒有因髮絲和臉頰上流淌的雨水打過折扣,浪漫之餘不見一絲狼狽,倒是有種清靈俏皮之味。但是眼下,要這樣一個女人穿著鄉下大叔的髒舊雨衣走在泥濘的鄉間小道,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挫敗感。

  怎麼就沒提前準備必要的東西?

  「周老師,周老師。」

  拍門聲伴隨著隔壁大嬸的鄉間普通話響起,周顏上前拉開房門,一雙乾淨的舊雨靴被遞了上來,大嬸和藹熱情的笑容映入視線,只聽她說,「你們城裡的鞋都沾不得水,雨太大了,穿這個去學校吧,是我兒子的。」

  周顏被迫接過鞋子只來得及道了聲謝,大嬸已經頂著大雨回了隔壁房間。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長筒雨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回倒是真的湊齊了道具,能夠大刀闊斧地在暴雨中施展一次身手了。

  「媽媽,我也想要一雙雨靴,昨天牛子掏鳥蛋的時候發現了一窩小鳥,這會兒雨這麼大肯定要被淋壞了,我想去拿回來帶回家養著。」周睿兩隻小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周顏手中那雙雨靴,擺明是想冒雨出去了。

  他今天下午本來沒安排課程,已經和初一的牛子一撥人約好去山裡玩,看看有沒有什麼野貨可以抓,但被這雨一下計劃就泡湯了。其實他這個毛還沒長齊的孩子哪裡能抓什麼?不過是圖個新鮮湊個熱鬧。

  「安分地在家待著,那鞋你穿上也走不了路,那些小鳥有鳥媽媽看著呢,沒準已經叼到巖縫裡躲著了,不比你笨。」易唐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腦袋,趕在周顏開口之前語氣堅定地否決了,見他面露失望又柔聲勸說,「就算你把那些小鳥帶回去也是很難養活的,它們更喜歡大自然的生活方式,回去後爸爸給你買兩隻習慣牢籠的寵物鳥。」

  這孩子習慣什麼都徵求周顏的意見,他這個父親勢必得把這個局勢扭轉,反正周顏也有此意,經常會製造機會讓他們培養父子情。

  趁著雨勢減弱,周顏換上裝備去學校了。

  同時,易唐換上拖鞋打著傘跟著,堅持護送她到學校,手裡還用塑料袋裝了周顏的小涼鞋,讓她到了學校就換掉這雙男人雨靴。不是他小氣,實在是大嬸的兒子太沒眼力勁,來的第一天就死命盯著他媳婦看!都已經二十四了,怎麼就這麼不懂禮貌?

  周顏上完課時雨勢最大,她被周睿的班主任勸住沒有急著往回趕。

  原本以為這雷陣雨是一陣就過,哪知道下了整個下午,直到過了晚飯時間才淅淅瀝瀝地收了雨勢。

  周顏在回去的路上頗為納悶,這幾天易唐都是死皮賴臉地接送,就算今天下了暴雨也風雨無阻,這會兒雨小了居然還沒見到他的身影。

  她不知道的是,易唐在送完她回去時正巧遇上大嬸家的牛棚被大雨沖塌,這家兒子去了鎮上親戚家,作為院裡好吃懶做的主幹力量他當然得上去幫忙。但傾盆大雨底下不好作業,直到周顏回去才堪堪鋪好棚上的油布。

  淋了三四個小時的雨,又是壘石塊又是抬木樑,最後還爬在木架子上鋪油紙,折騰得易唐快有虛脫的感覺,連胃口都差了,隨意扒了碗飯就回那間小屋子,用溫水擦洗了身體換上乾淨衣服便懶洋洋地上炕躺著了。

  IT確實不是人幹的,人家大叔還精神抖擻,他都已經蔫了,腰酸背痛連手都抬不起來了。

  周顏等周睿吃好飯就招呼他先回去給易唐泡感冒沖劑,並囑咐他也喝上一包預防,氣溫驟降總是容易傷風感冒。等她說服大嬸收下他們一家三口這幾天的吃住費用回到房間時,易唐已經睡著了。

  但她的預防顯然不管用。

  半夜裡,周顏被身旁的熱源燙醒時才發現摟著她的易唐在發燒,開了燈看到他面色緋紅,嘴唇乾燥,微擰著劍眉睡得很沉。

  周顏摸上他的額頭和脖頸,燙人的溫度傳到她掌心令她驀地一慌,估計已在四十度左右了。她立即起床倒了杯熱水,用另一個杯子來回倒著降溫,到堪堪入口的溫度便把易唐推醒。

  易唐迷迷糊糊地睜眼,覺得腦袋昏沉脹痛,但見到周顏關切的臉便睡意朦朧地扯了扯嘴角問道,「怎麼了顏寶?想喝水嗎?我給你倒。」

  自從倆人同床共枕後,他就極盡所能地伺候著她,夜裡倒水是首當其衝。可惜此時的他沒發現自己躺著,而他想伺候的人卻是站著的。

  周顏聽著沙啞的嗓音,又見他習慣性地想照顧她不免心中動容,眼眶瞬間濕熱。她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把熱水遞上,「你發燒了,先吃片退燒藥,咱們天亮就去醫院。」還好獨立了這麼多年養了不少好習慣,出門帶些常備藥正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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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18:45:57 |只看該作者
第086章

  許是發燒的原因,易唐在吃了退燒藥之後無法自控地沉睡了過去,他卻不知道被他禁錮在懷中的人再也沒有合過眼。

  微亮的房間,她安靜地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腦中思緒萬千。

  都說生病的人連心靈都是脆弱的。

  這些年的單身生涯裡周顏很少生病,偶爾的幾次發燒都不嚴重,在家吃顆退燒藥再出一身汗就沒有大礙,只在孩子週歲前倒是有過一次重感冒,那時候請了保姆帶著孩子,她獨自躺在醫院裡吊針,看著身旁那些陪護照顧的人就有種說不出的孤寂與無助感。

  所以此刻見到易唐偶爾散發出的虛弱,便止不住地心酸,那個時候她也是希望有他相伴的。

  雨停風起,天色已漸漸發亮,似是一個好天氣。

  周顏感覺著來自易唐身上的異常熱度,這股灼燙彷彿鑽透她的肌膚融入了她的骨血,在流淌過心房時把她冷了這些年的心一併焐熱,化為一股柔情。

  她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在闖進她心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院子裡的公雞又一次打鳴,嗓音高昂,抑揚頓挫,沒有叫醒睡得深沉的易唐,倒是最裡側的周睿睜開了眼睛。

  「小睿,醒了就起來吧,你爸爸發燒了咱們得早點離開。」周顏鬆開腰上的手臂,翻身下了炕,眉間的憂愁凝聚不散。

  自易唐吃了退燒藥之後只冒了一陣子的汗,溫度稍稍下來過卻又燒了回去,她多少有些擔心。

  周睿爬到易唐身邊仔細看了看,除了嘴唇乾了點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

  「是昨天淋雨的原因嗎?可我已經給他喝了感冒藥的。」他伸出手掌蓋在易唐的額頭,又將嘴唇湊近碰上去比對體溫,似乎真的有些熱。

  易唐就是這個時候醒的。

  因為懷裡空落落的,又有一個氣息靠近,溫溫的小手掌摸在他的額頭,剛清醒過來他便感覺到軟軟的唇瓣貼了上來。

  他勾了勾唇角,一把抱住湊進的小身子,「早上好啊,寶貝兒子。」

  易唐的嗓音有些粗啞,覺得喉嚨乾澀腫痛,太陽穴也昏昏地燉痛,不過倒是真沒想到兒子會趁他睡覺時做出這麼親密的舉止,這幸福感足以掩蓋所有不適。

  「小睿,別靠你爸太近,你體質不好容易傳染,出去洗臉刷牙。」

  周顏隨意理了理頭髮,視線扭頭掃過悻悻鬆手的易唐,解釋道,「他從小就會折騰,每次感冒都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好全。你半夜裡吃的藥沒用,現在燒還沒退,先防著點。」

  她又沒有嫌棄的他的意思,怎麼對她露出這麼一副可憐幽怨模樣?

  「我媽一定一晚沒睡,每次我生病我媽都擔心得睡不著,我剛才醒的時候她就睜著眼睛看你呢,兩個眼睛跟兔子一樣紅。」周睿從易唐懷裡爬起,穿著拖鞋跟在周顏屁股後頭去院子裡洗臉刷牙了。

  易唐伸了個懶腰,發現自己竟是渾身酸痛沒有一絲力氣。

  他望了一眼窗外,悵然地歎息了一聲,總覺得此刻的自己有種被遺棄的孤獨感,老婆兒子相繼離開,丟下他一個病人生活自理。

  不過,仔細推敲兒子留下的這句話,他的眉間似乎又多了一抹笑意。

  半夜裡吃藥的事他沒有多少印象,不過周顏說的自然不會假。她該不會是從餵他吃藥後就一直觀察到現在吧?

  吱嘎一聲,門被人輕輕撞開,周顏端著臉盆走了進來。

  「坐起來吧,你昨晚出了一身汗,現在連衣服都是濕的,我給你擦擦再換件乾淨的。」瞥了一眼躺著發呆的男人,她的語氣更為輕柔了。

  「顏寶,你別緊張,我沒事兒。」

  易唐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剛才的失落感一掃而空,連精神都振奮了一些。他坐起身脫了衣服,就這麼光著膀子等她靠近,笑嘻嘻地說道:「是有點發冷,但我又不是孩子,發燒只是小事。」

  看那熱氣騰騰的臉盆,他的心裡怎能不是美滋滋的?她這是特意去大嬸家的灶裡取來的熱水,為的是給他擦身,而不是只在意兒子對他漠不關心。

  「少說話,沒準嗓子發炎了。」

  周顏皺眉瞪了一眼逞強的易唐,擰了毛巾就熟練地在他身上擦拭,頸部、腋窩、前胸和後背逐一仔細擦拭,動作流利快速,一看就知道做慣了此事。

  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也是第一次主動接觸他的身體,沒多餘心情去羞澀,只是心裡略微有些內疚與動容。若是被那個高高在上的婆婆知道自家寶貝兒子在這種地方睡冷炕搭牛棚還淋出病來,不知會怎麼恨她這個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為了她和周睿,他哪裡需要吃這些苦?

  「你拿酒來做什麼?這家大叔喝幾口都得大嬸批准,估摸著是什麼名貴的好酒,你怎麼整瓶拎過來了?」易唐覺得這樣坐著有點頭暈,身體被擦過之後更是一陣一陣地發冷,連汗毛都已經豎起,但又怕周顏發現便找了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

  「把T恤套上躺好。」

  周顏遞上一件疊好的短袖T恤,隨手把毛巾一扔就拿著酒瓶子和棉花坐到了炕上,「這兒應該沒有酒精,就問大嬸拿了他們家釀的燒酒,這棉花估計也是拿來做棉襖的,先湊合著用吧,總比沒有好。」

  這話音剛落,蘸了燒酒的濕棉花已經擦在易唐的脖頸處。

  這村子到鎮上雖然不遠卻沒有交通工具,她還是先想辦法盡量讓他的溫度降些下來,畢竟還得有些體力走一段路。

  「他們家當寶貝的東西你拿來給我擦身,讓大嬸知道還不心疼死?我真的沒事,咱去鎮上的醫院先開點藥吃,到了A市再去醫院好好看看,沒準在路上就好了。」易唐咧著嘴握住周顏的手腕,吸了吸不太通暢的鼻子,「你不喜歡酒味,待會兒熏得你難受。」

  他可不想因為擦了酒被她避得遠遠的,寧可燒一點,反正燒不壞腦子。

  「別鬧了,大叔血壓有點高才不允許他喝多的,大嬸哪有你說的小氣?你想泡在她家的酒罈子裡她都捨得,誰讓你冒著暴雨給她家搭牛棚?」不過是個牛棚,何必這麼費心搶著搭?那兩頭牛被淋個半天根本不會有事,反倒是他這個脆弱的因為逞強倒下了。

  周顏用燒酒把易唐上半身擦了個遍,又讓他自己把大腿根部也擦一擦,自己則動作快速地收拾東西,又去廚房端了碗白粥讓易唐喝下,這才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啃了個饅頭就跟大嬸家告辭了。

  許是因為心裡愧疚又收了周顏的錢,那大嬸讓她兒子去村裡借了輛電瓶三輪車,送周顏一家三口去鎮上的衛生院看病。

  雖然易唐很不屑搭乘那輛「車」,但他四肢發軟沒有力氣,又不敢忤逆周顏,三人一塊兒連同行李箱擠在一個斗裡出發了。

  這一路他都盡量把臉埋在周顏的肩窩裡,就怕被誰撞見丟了臉面。

  這種交通工具他還是第一次坐,因為擔心大嬸兒子的車技一路又冒了一身冷汗。

  到了衛生院,周睿守著行李箱陪易唐坐在簡陋老舊的長木椅等候,周顏去排隊掛號詢問情況,最終在一個老西醫檢查之後只開了退燒針,因為其他口服藥她隨身帶著。

  說起這個退燒針,讓周顏此後的多年每每拿來取樂。

  小鎮沒有大醫院,只一家公立衛生院,輸液大廳冷冷清清,只兩三個人坐在竹製躺椅上吊著針,還有一台小彩電擺在廳內供大家解悶,播的正是《還珠格格》。

  周顏把從藥房取來的針劑交給護士之後便叫來易唐。

  「你在這兒打針,我問醫生要杯熱水給你泡包感冒沖劑,先吃兩顆消炎藥咱就買車票回去,到家再去醫院好好檢查。」

  不是她不看重他的身體,實在是這醫院讓她不夠放心。

  因為發燒到三十九度八,她提議讓易唐驗個血,那醫生就吹鬍子瞪眼地說了她一通,讓她選擇要麼給開吊針,要麼開退燒針和吃藥,說反正就是淋雨感冒不會有別的事。

  「顏寶,那針……不會是我的吧?」思易發睡。

  易唐一把拽住要走的周顏,面部抽搐地盯著不遠處一個老護士手中尖銳細長的針筒,他有記憶以來,貌似還沒打過這種針吧?

  「因為你吃退燒藥不管用,燒得不低,持續時間太長對身體不好,所以就先開了退燒針,不會有問題的,咱們那兒的大醫院也有打的。」周顏以為他是擔心這針有問題,便開口解釋。其實,她哪裡知道某人是害怕那個針頭。

  那老護士大概四五十歲,對著單子喊了一聲易唐的名字,周顏立即拖著人過去在一張高木椅上坐好。

  「誒?你怎麼不脫褲子就上去了?把這邊屁股對著我,褲子拉下去。」老護士一掌拍在易唐的右臀上,嗓門很大,這麼一句話出來,廳裡所有病人和兩個護士都看了過來。

  易唐只覺得腦袋忽地一陣刺痛,像是燒得更厲害了,原本只頭疼頭暈腳下無力,現在恐怕連站都有些困難了。

  「顏寶,我已經不燒了……我不想打針,這兒連個……遮的地方都沒有。」

  他皺著臉哀怨地說道,大掌死死拽住周顏不放,這個輸液廳就只幾張長桌供護士扎針配藥,根本沒肌肉注射室,光一張椅子讓他怎麼脫褲子?

  周顏還沒來得及接話,那老護士又搶先笑出了聲。

  「大男人害什麼羞?這屁股誰沒有啊,又沒要你全脫下來,趕緊的,早點打完我們都省事。」這話一說,連周顏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往前挪了一步擋住了對面病人的方向,拍了拍易唐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命令的眼神,壓低嗓音說道,「你再拖著不打一會兒小睿過來了,放心,沒人看,我給你遮著了。」她敢肯定,這男人這會兒的臉紅絕對是因為羞澀。

  「你幫我脫!」

  易唐長臂一撈把周顏緊緊抱住,稍稍轉過臀部俊臉往她腹部一塞裝起鴕鳥,誰說沒人看?病人是看不到了,可旁邊還有兩個大媽護士在偷笑呢!

  他容易嗎?打個針還得露屁股,好不容易露一次看得還都是有年紀的大媽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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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8 23:48:12 |只看該作者
第087章

  回到A市之後,易唐去醫院做了詳細檢查,在輸液大廳吊了幾個水袋子就回家了。一路的的萎靡不振在一晚過後就迅速消失,又能精神抖擻地帶著兒子去晨練。

  周顏在醒來時父子倆已經出門鍛煉,鐘點阿姨已經在廚房做早餐,昨晚整理出的髒衣服也已經洗得乾淨掛在了陽台上,生活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太太起來了,易先生說會帶生煎包回來,只讓我煮了粥。」那阿姨見到周顏出現在客廳立刻揚著笑臉解釋。

  只不過她這個稱呼倒是雷到了周顏。

  「呃……阿姨你叫我小周就行,咱們家沒這麼多講究。」

  周顏面色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心裡已經把易唐罵了數遍。雖然平時跟這個只在早上來的鐘點阿姨很少碰面,但偶爾一次早起她自我介紹過,當時還聽到是「周小姐」,怎麼今天就成了「太太」?

  這個稱呼太詭異,她聽著都彆扭。

  「我除了你們家還在另外兩家做,都是這麼稱呼的。客廳和客房已經打掃過了,衣服也洗了,還有什麼活兒要做嗎?」阿姨笑容可掬,態度和藹,是個容易相處的,尤其是她覺得這家小夫妻年輕和睦、對人親切有禮,是難得好僱主,做事自然更用心了些。

  「這個稱呼還是改改吧。小睿出生的時候我也請過阿姨,她就只管我叫小顏,聽著親切也舒服,我們年紀還輕哪裡要講究這一套?以後叫孩子爸小易就行。這兒沒什麼活了,辛苦了,你去忙吧。」周顏雖然語氣柔和,卻很堅持更改稱呼。

  如果他們將來復婚,也不過是個普通三口之家,被人稱呼先生太太的未免太造作了些。她這個小老百姓可適應不了。

  那阿姨見周顏態度堅定也只好由了她去,打個招呼就奔去下一家了。

  周顏從冰箱找出幾樣小菜,裝了三四樣在小碟子裡,全是她平常抽空醃製的白蘿蔔片、泡菜、胡蘿蔔條、豇豆之類的,酸辣甜脆,搭配白粥還算可口。

  擺好小菜,剛盛了三碗白粥,易唐父子倆就帶著生煎包回家了。

  因為包子是肉餡的,周睿同學在吃的時候鄙夷地掃了對面的父親一眼,實在覺得今早浪費了那二十五分鐘排隊。不過煎包確實挺香,看在自己也浪費時間等待的份上,他吃了一個半,還是往包子裡塞了不少蘿蔔片才吃得心甘情願。

  周顏倒是挺給面子,把易唐夾給她的兩個煎包都吃了,要擱平時,她在公交或地鐵裡聞到人家吃包子的味都會想吐。

  所幸他記得她不吃豬肉包,特意買了牛肉餡的。

  「顏寶,你等我換件衣服,送你去上班後再送小睿去學法語。」

  見周顏已經穿戴整齊拎了包要出門,易唐從廚房中追出把她叫住,脫著膠皮手套快步進了臥室。

  昨晚周顏在和左銳軒通過電話之後把更改的上班方式告知了易唐,因為她將進入十分忙碌緊張的狀態,這個暑假周睿就只能交給他了。

  只是,令易唐詫然的是,她上班的單位竟然變成了屹立房產。

  在A市,屹立是地產界的龍頭老大,並且還是上市的獨資企業,幾乎無人不知。易唐很納悶,早先得知周顏跳槽不做翻譯,似乎是做了什麼室內風格設計師,一轉眼居然成了屹立副總經理的一名助理,這讓他很不安。

  不是他看低周顏,而是他清楚一個助理的工作內容,那不是非專業人員能隨便勝任的。除非是……意同花瓶的私人助理。

  因為左銳軒只說了私人方面以外的事項,周顏也沒能解釋得很清楚,這個曖昧不明的職位就像一根刺卡在易唐心口。來去市水。

  他認為男人和男人之間的較量與女人不同,他目前有必要弄清楚這個潛在的情敵。

  「你還是在家休息吧,公司不是有員工在嗎?小睿自己能搭地鐵。」

  周顏擰了擰眉頭,回想起易唐那副柔弱憔悴模樣,有些不放心他出門。雖說他今早還得意洋洋說自己一回家就百病立消,強行早起帶兒子晨跑,但那點鼻音仍是洩露了他的狀態。

  她不反對他運動強身健體,也贊成他和兒子通過晨運培養父子情,不過帶病上班就太拚命了些,養家餬口的事不是只靠男人一個。

  「你們都有事兒我一個人在家無聊,還不如去公司看看。中午接了小睿去遠弘那兒蹭飯,他買了套即時入住的精裝單身公寓,據說也是屹立房產開發的。」易唐套上鞋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招來兒子就拉著周顏出門了。

  現在他對「屹立」兩個字尤為敏感。

  「也?」周顏疑惑地重複著這個字,只覺得易唐話中有話。

  「咱們住的小區也是屹立房產名下的。」易唐撇了撇嘴有些無奈。

  在機場見到那個左銳軒跟自家老婆勾肩搭背時確實很刺眼,可教養和風度讓他謙卑禮貌,所以故作自然地與那人握手寒暄。可此時得知了那樣一個身份,他怎麼輕鬆得起來?左家的資產可不是他易家能比的。

  那個左二少隨手拿出的一個小禮物便是一套價值不低的房子,易家雖然在B市地位不低,家中有幾個閒錢,但與窮得只剩下錢的左家拼財力就堪比以卵擊石。易唐就是帶著這種糾結心情送周顏去了屹立房產。

  他知道,從這一天起,即便他信任周顏,也無法不介意左銳軒的存在,因為那個男人對周顏的用心已在此事之後昭然若揭。

  但其實左銳軒在工作時間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玩弄曖昧,反而是秉持嚴肅、嚴謹與嚴厲態度,把周顏交給屹立的一個行政助理,命其手把手地教導,盡快融入到新的工作氛圍。許是因為他的特別交代,那個行政助理對周顏耗盡了耐心,講解詳細,連製作數據報告都教了一個上午。

  那個助理是個三十出頭的時尚女人,周顏很欽佩此人能夠長時期對她保持誠懇的微笑和過分的體貼細心,那溫和態度只怕已把她當作孩子了吧。

  但她一個總經理助理被安排到了行政部學習,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左銳軒到底想幹什麼?

  周顏這一天的時間都耗費在學習製作數據報告和安排會談會議之上,臨近下班時,左銳軒終於來了一個內部電話把她招上了二十一樓。

  「適應得怎麼樣?」

  左銳軒靠在椅背悠閒地喝著咖啡,唇角抿了個笑意淡淡地問道。此時周顏正規矩地立在他的辦公桌前,靠得不是太近,卻足以讓他看清她臉上的疲倦。

  只一天就累了嗎?

  「行政助理就像個管家,什麼事都做,工作範圍很廣,工作很繁瑣,說實話我不喜歡那個部門。不過說起適應,挺好的,Alma是個很友善很細心也很有耐心的人,她花了一天裡所有的空餘時間教我做各種數據報告和安排會議的瑣碎事件,暫時沒有遇上難克服的難度。」周顏畢恭畢敬地回答,似乎是簽約以來最嚴肅的態度。

  她只是不習慣周圍職員看她的眼光,原本就不是屹立的員工,卻被丟在屹立的行政部學習,自然免不了有猜忌和疑惑。

  「你是我的私人助理,跟管家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我之所以讓你跟著Alma是想你熟悉一下屹立,我今後的重點似乎得留在這邊了。我那個天才設計師三弟為了個女人失意到醉酒飆車斷了腿,我家老頭心疼得恨不得天天在家陪他,公司的事似乎想撂下不管了。」左銳軒歎了口氣,滿臉的苦惱。

  他很不甘心年紀輕輕地就要回家接受家族企業,他自己的公司盈利雖不如屹立卻也足夠他揮霍,看在老頭眼裡卻成了不務正業,這未免太不分青紅皂白了。

  「您的意思是……我基本上要跟著您留在屹立了?」周顏從對方的話裡聽出了關鍵,頓時睜大雙眼盯住了前方的老闆。

  她靠著自學文憑當翻譯已經是難能可貴,這會兒要憑這牛頭不對馬面的專業進了房地產公司,還跟副總經理搭上邊兒,不被人傳出私情都對不起這層關係。但她這個比小言女主角更沒身家背景的女人真不想做老闆的緋聞女主之一。

  「是這樣沒錯,你先在行政部待一段時間,熟悉之後我會把你叫上來跟著我的助理,合同就不再重新簽了,反正你是我的人,薪水跟屹立沒關係。今天就到這兒吧,我還得去看那個斷腿的傢伙,你自己回家吧。」左銳軒對周顏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自己也抓了鑰匙準備離開。

  「喂,老闆,您好歹告訴我正規的上班時間和休息制度吧。」

  周顏見左銳軒要走,立即上前拽住他的胳膊阻攔,他可以隨隨便便丟個人進公司,但她這個被丟的人總得摸清狀況。

  「你希望呢?」左銳軒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魅惑的弧度,顯然被她這幅急躁模樣逗樂了。

  「您知道我是個有家庭的人,對於加班和出差是極為不便的,既然是辦公室的職員,應該是朝九晚五和雙休吧?還有員工福利你得跟我說明白,我不是屹立的職員沒有餐卡吃不了員工餐,總不能每天中午跑到外頭去解決吧?另外,我家裡有孩子,要是突然有個急事要請假或早退什麼的我到底該向誰請示?」她總不能這麼稀里糊塗地上著莫名其妙的班。

  「你是我的人當然歸我管,不管是請假還是早退都直接向我請示,休息制度可以批准,但出差的事我不保證。至於午餐,上來陪我吃盒飯吧,我會讓秘書多訂一份。沒事的話就趕緊回家吧,說得跟自己有個嗷嗷待哺的娃一樣,你也不怕把自己說老了。」左銳軒抬手敲了敲周顏的腦門,眼裡滿是嘲諷意味,不等她開口就推著她一塊兒出門了。

  他看人素來精準,這個丫頭還有無線的潛力等他來挖掘,他會等著她用另一個身份站在他身邊,做他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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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8 23:48:40 |只看該作者
第088章

  自周顏在屹立上班之後,三口之間的生活規律就稍稍有了改變。

  因為是暑假,周睿除了每天上午的法語課外就沒有別的正事,易唐每每接他吃過午飯就回公司,擺了紙墨筆硯讓他自個兒練習書法,晚餐前父子倆又去游泳桑拿,再去屹立接周顏下班回家做飯。

  期間父子倆偶爾去何遠弘那兒串門,閒著沒事也會去逛逛商場買買東西,回家打打遊戲外出釣釣魚,倆人的親密指數因此急劇上升。

  可惜安逸的日子沒過多久,白惠蘭再次上門了,這次同來的還有易唐的父親易元。周顏收到短信時心裡咯登一下,慌得不知所措。

  該來的還是來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會對她使出什麼招數。

  「發什麼呆?吃飯。」

  左銳軒用筷子敲了敲快餐盒,見周顏回過神來便去夾她盒中的紅燒牛肉丟入自己嘴裡,吃得歡快,「誰的短信讓你這麼失魂落魄的?」

  他特意留了自己盒中的大尾蝦等她搶,卻因為一個短信被冷落了。

  他們共進午餐時他總是會製造一些自然流露的親密,見她沒有反對也順其自然地接受還以為自己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但特助Keven的一次意外加入打破了他的一廂情願。

  其實她對熟悉的朋友都是同等待遇,會跟他搶菜,也會跟其他哥們鬥嘴。

  「我不想吃了,沒見過比你摳門的老闆,每天都是淡而無味的菜,明天我自個兒帶瓶辣椒醬來下飯。」周顏把筷子一撩不打算繼續吃了,原本就是勉為其難地吃著那些在他人吃來美味可口的飯菜,現在被那個倒胃口的消息一鬧,鬧心得很。

  左銳軒皺了皺眉,心底黯然歎息。

  通過他這段時間明著暗著的努力,他們雖然已經更為親近,她在私底下不再「您」來「您」去,偶爾會對他宣洩情緒,也會不經意地流露一絲小女人嬌態,不介意間接吃他的口水……但他們之間似乎永遠隔著一堵厚厚的牆。

  他清楚那堵牆其實不是她的前夫易唐,而是她的潛意識防備心理。

  「都跟我吃了這麼久的午飯怎麼還沒改掉這無辣不歡的壞毛病?吃這麼點飯下午不想做事了?你不知道肚子餓影響情緒、智力和記憶力嗎?把這蝦吃了,再吃幾口飯。」左銳軒把自己的飯盒往前一推,一本正經地勸著周顏吃飯。

  她越不想說的東西,他越感興趣,這段時間的接近非但沒有讓自己絕了念頭,反而越發地沉迷了。

  這似乎是個不好的現象。

  「沒胃口。」

  周顏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蔫蔫地趴在會議桌上,黯然的目光望著玻璃門外空曠的走廊,「我會看在薪水的份上努力做事的,還可以留下來加班。」

  今天易唐不會來接她下班,家裡有那兩位在,如果可以,她是真不願意回去。

  「留下你這個沒有心的人在這兒能加什麼班?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左銳軒推開椅子走出了小型會議室,只一分鐘又繞了回來,見周顏還是懶洋洋地趴著便覺得胸腔有股怒氣要衝上來,「吃了你幾塊牛肉還你一瓶牛肉醬,名牌棒子貨,應該合你胃口,趁熱把飯吃了。」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耗費點腦細胞為他煩惱一下,或許他就能稍微有點成就感了。

  「你居然在辦公室藏了香辣牛肉醬?」

  周顏看起來果然來勁了,用力擰開蓋子只聞了一下就露出個諂媚笑臉,「老闆,我把剛才的話收回,其實你不是特摳的那種,這牛肉醬很貴的,我以前的同事--誒,就那個跟你一塊兒吃過飯的姑娘,她是韓語翻譯,出差去韓國的時候給我帶過小罐的。」

  左銳軒鄙夷地抽了抽嘴角。

  他雖說認識她不久,對她的瞭解卻不少,不是他目光犀利看透人心,而是她過於簡單不加掩飾,此時的興奮勁兒就有些過於牽強與僵硬了。

  只不過他不會戳破她的偽裝。

  「摳門就摳門吧,我們左家要不摳門哪能有幾個錢?」

  他攤開掌心神奇般地獻上一個小碟子,「真不明白辣椒有什麼好吃的。我下午要出去巡工地,你要願意留著就跟Keven學點東西,不願意就提前回家去。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面對了才沒有遺憾。」他便是這樣說服自己面對這種難以掌控的感情。

  左銳軒只留了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如果不是不忍心見到她的強顏歡笑,他是打算刨根問底的,終究是過不了自己這關,沒辦法把她跟以往那些女人相同對待。

  周顏給易唐回了短信說會提前回家,便早退去了菜市場。

  她不是個遲鈍的人,左銳軒對她的特殊態度自然能夠感覺得到,但他這個人向來吊兒郎當沒個正經,也不曾正式表述過,那她只能自欺欺人地當作是他的另類風格。

  許是真的過膩了無依無靠的生活,對於左銳軒這種神奇般存在的人物,她竟也會貪婪他給的那種溫暖,不捨得毅然轉身斷得乾淨,只盼著以朋友的名義讓他留在她的生命裡,因為他能給她的遠不止工作上的幫助。

  在她茫然失措時,他總能給她指一條路。

  周顏這次不像平時在超市買點鮮蔬湊合,而是去了菜市精挑細選,買了海鮮、牛肉和營養價值極高的蔬菜,準備好用最虔誠的態度對待易唐的那對父母。

  曾經逃避了七年半仍然回到原點,她確實不能再選擇逃避這條路了。

  不管結局如何,她願意因為這個幸福溫馨的三口之家而努力一次,只為不留遺憾。

  易唐在客廳陪著父母解釋著周顏的事,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在對面的掛鐘上,有種既希望周顏能夠及早回家博得父母的好感,又希望她能晚點回來少看點父母的冷臉,這種矛盾思想一直在他腦中折騰。

  「把那孩子叫出來吧,打我們一來就在書房避著。」

  白惠蘭對著易唐努了努嘴,本想去書房跟孩子套套近乎,但想起上次周睿拿臂力棒的橫眉怒目又退縮了。

  上次雖說一起吃過晚飯,但那孩子壓根沒抬頭看過她這個奶奶一眼。

  「小樹,我跟你媽媽的立場不同,我不反對你選擇什麼女人過日子……但你已經不小了,也清楚咱家是個什麼性質的家庭,該懂得什麼樣的女人適合站在你身邊映襯你。我沒見過周顏,所以暫時不做任何評論,我只是來看孫子的。」易元品著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番話明面上聽著沒問題,實在也已否定了周顏。

  但他的目的確實是因為孩子。

  「媽,小睿每天下午都要練字,這會兒就別吵他了。」

  易唐淡淡地拒絕了母親的要求,只覺得心裡異常煩躁,但他不會用強硬態度對待家人。他抿了抿唇扯出一絲苦澀笑意,「爸,我要知道您搭飛機來一趟只為了看小睿就給您寄照片了,怎麼還跟媽一樣搞突襲啊?」

  他前天還給家裡的老爺子打過電話探口風,但家中一老已經成精,十分鐘的通話過程對周顏和周睿隻字不提,來來回回只跟他說事業問題。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但遇上父母突然上門他多少還是有點慌張,深怕惹怒了父母,委屈了周顏,又遠離了兒子。

  「我跟你實說吧兒子,我這次來是領了你爺爺的命令要把孩子帶回去的,暫且不說轉學回B市的事,現在正是暑假,回去陪陪你爺爺也是應該的。」易元也不願多繞彎,父子倆談話素來直爽,便不顧妻子的阻攔把話說明了。

  白惠蘭見自己的意圖無效,憤憤地收回拉扯丈夫衣擺的手。

  須臾,她又緩了緩神情對兒子解釋道:「小樹,你爸的意思是,你爺爺很想見見他的寶貝曾孫,希望能帶小睿回去一趟。你也知道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方便出門,而且別說是小睿,就是你也是得回B市的,哪有丟著父母祖父不管一個人在外飄蕩的?」

  易唐的臉色自父親說完那番話之後便陰沉一片,對母親這畫蛇添足的解釋更不屑理會,他怎會不清楚帶孩子回去的原因?

  「你當你兒子是三歲小孩?驗個DNA不需要隱瞞,畢竟你和那個周顏只是小孩子玩鬧,這麼多年沒有聯繫確認一下孩子的身世也是情有可原,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確保萬無一失。」易元瞪了一眼妻子,把話說得更直白了。

  只不過,他一抬頭便對上了斜對面突然出現的孩子臉,那眼神竟是有種深不可測的沉穩,饒是他活了大半輩子,此刻在這個孩子臉上卻看不透真正的情緒。讓班顏正。

  「爸,您這是在侮辱我兒子,也在侮辱周顏,我理解你們的顧慮,但請你們也尊重我的權利和義務。」易唐捏著杯子的手指已經泛白,他微微低垂著臉,態度看似淡然無力,實則堅定沉重,已是瀕臨失去理智的躁動。

  他懂父母在不遠遊的道理,也並非長期留在A市發展,但在他攜家帶口回去之前,至少要先看到家人善待他妻兒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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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8 23:49:04 |只看該作者
第089章

  周顏在小區見到等候的周睿時便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到周睿把在客廳聽到的事詳細匯報之後,她覺得在一股怒火燃燒之後只剩下無奈,此事並不在意料之外,只是她沒跟易唐提過而已。

  不過真正遇上了,那種滋味卻不好受。

  「你爸讓你下來的?」

  半響,周顏終於開了口,在灼熱刺眼的陽光下她只顯得黯然。如果說她即將面臨的是一場軟戰爭,她還沒上戰場已經想退縮了。

  「他好像挺生氣的,但一直憋著,就怕我聽到太多不好聽的話就讓我下來等你了。」周睿拉著臉似乎也是一臉的沉悶,被懷疑的事讓他覺得憋屈。

  「沒事兒,媽媽不會讓你去驗什麼DNA,他們認不認你不重要,在爸爸心裡對你不存在任何質疑,而且這輩子我沒打算讓你姓易。」周顏對兒子笑得溫軟,在安撫他的同時堅信了易唐對他們母子的態度。

  如他所說,她之所以選擇去面對他的家人,只因為奢望能與他攜手百年,既然他能夠保持一致的態度,那麼她又何必因為其他阻礙有太多的負面情緒?

  但周顏發現,這事實在難以把理論和實際相結合,懂這個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

  在她上樓見到易家父母帶著審視與不屑的目光時,發現剛壓下去的浮躁又蠢蠢欲動。

  易唐在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後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接過周顏手中的食材之後便隆重地向父母介紹了她,他是這樣說的,「爸、媽,這是我老婆周顏和我們的兒子周睿。聽到你們過來她特意請假趕了回來,今晚就在這兒吃飯吧,顏寶的廚藝不比老宅的廚子差。」

  周顏有些意外,她是第一次見易唐的父親,這樣的局面裡,她這個前妻被前夫以這種方式介紹給父母似乎太牽強了些,畢竟對方的臉色與易唐臉上那微帶驕傲的笑臉天差地別。

  她原本想大度地裝作對冷漠視而不見,但委實笑不出來,就連那句「叔叔阿姨好」都彆扭得說不出口,只得對兩位長輩點了點頭微躬了腰。

  戲台一樣的場面,她突然覺得駕馭不了。

  「小樹,你又瞞著我們--」

  「這孩子叫周睿是嗎?來爺爺這兒坐,讓爺爺好好看看。」

  白惠蘭正要質疑兒子是否又瞞著他們背地裡復了婚,卻被易元搶先截斷她的話,眉開眼笑一副和藹慈祥面目對周睿招了招手。雖然剛才看到周睿這孩子臉色深沉,但畢竟只是個不滿七週歲的孩子,他不認為孩子會懂什麼人情世故。

  他並沒有侮辱孩子的意思,這純粹是他那個倔兒子的偏見。

  「有人說我長得像我媽媽,現在也有人說我長得像爸爸,喬宇哥說這是被人的主觀意識影響,我其實就是長得像我自己,您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爸爸,我去房間寫暑假作業,吃飯的時候再叫我。」周睿淡然的眸光低垂,拒絕得很不禮貌,隨後轉身對易唐匯報了一句,直接無視沙發上的那對祖父母,挺直著小背脊舉步沉穩地進了臥室。

  他的言下之意,這期間拒絕一切打擾。

  他可以對任何一個陌生的老人稱呼為爺爺或奶奶,但對傷害他母親並且試圖傷害他的人,沒辦法表示禮貌。

  因為媽媽說過,禮貌和尊重是相對的。

  「我去泡茶。」

  周顏雖然也因孩子的態度怔了一下,不過仍是這片僵硬場面中最早回神的,她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易唐,轉身進入廚房了。

  一手帶大的兒子什麼性格她最清楚,此時不是說教的時候。

  易唐對父母歉意地笑笑,因為兩手拎著食材他只能聳聳肩表示無奈。

  「爸、媽,你們別介意,因為我錯過了七年做父親的時間,所以在認回小睿之後想把之前虧欠的所有父愛都彌補上,無所不用其極地寵著他,顏寶老說我溺愛過頭會把孩子寵壞,看來我確實還不夠明白如何做一個好爸爸。你們先坐,沒老婆就是不行,我這失禮兒子都不知道給你們泡茶。」

  他扯著嘴角笑得很輕,語氣裡透著一股子自我批評的誠懇,臉上卻仍然是那副對兒子老婆引以為傲的神情。

  易唐尾隨周顏的腳步進了廚房,眸中散發著一抹吃味。

  本以為跟兒子的感情已經堪比他們的母子情,哪裡知道一遇上事他還是不能和周顏相比,兒子會向他告假回房就是為了想跟周顏撇清他的「不乖」。

  不過他倒是寧願如此,保護她是他們父子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

  「你何必說得這麼憋屈?我兒子就是這種性格,第一印象不好之後甭想輕易靠近他,雖然有點不禮貌,但孩子的心思是最敏感的,誰能對真心誠意地對他,他感覺得到,我一點兒都不愧疚。」周顏從櫥櫃中取出茶葉罐,低頭擺弄著茶壺輕聲發表言論。

  她承認她也寵兒子,但該教的道理她教的不比人少,面對這種情況,她還真是無力擺出嚴母姿態教育孩子。

  「我也沒覺得你該愧疚,咱兒子沒有哪點不如人的。」

  易唐放下食材伸出雙臂從周顏背後環住她,壓低嗓音湊近她的耳廓呢喃道:「顏寶不生氣,我絕不讓你和兒子在這事上受委屈,但你一會兒能出來陪爸媽喝杯茶嗎?就當是面對公司不能得罪的難纏挑剔的客戶,好嗎?」

  有的事不是他一個人挑下就能完美解決的,他需要她的配合。

  「我沒故意擺臉色裝清高,只是被你那個介紹鬧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周顏悵然歎息,沒有將心底的感覺說出口。

  她確實沒有經歷過太多拿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一時間沒能迅速反應過來。

  「我知道,顏寶,謝謝你能為了我們的將來如此努力。其實不管家人是什麼態度我這輩子都會跟你在一起,但我希望能得到他們的理解和祝福,這會讓我們距離幸福更近。在你願意提前回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的決定,還有這豐盛的菜色……」易唐輕輕柔柔的嗓音魅惑地纏繞在她的腦中,他的溫熱氣息侵襲著她的頸部,說到動容之處更是情不自禁地讓唇瓣貼上她的滾燙的肌膚。

  周顏幾乎是在接觸到的第一時間就別開腦袋避開。

  「別鬧了,易小樹!」在他父母還虎視眈眈地存在於他們的安全範圍內時,他居然還有心情玩弄廚房情調?

  她敢肯定,這一幕要被外邊兩個長輩看到,不會是他隨便浮誇,而是她水性楊花。

  「我瞭解我爸媽,他們這會讓一定在私底下商量怎麼帶小睿回去的事兒,畢竟是我爺爺派來的,估計怕空手回去挨批評,尤其是我爸,在家怕老爸,出門怕老婆,今兒這幅冷面還是我媽逼著裝出來的,其實他壓根不會反對。」易唐在周顏耳旁輕聲嘀咕,嘴角浮著淡淡的笑意,只是眼中那抹狡黠無人能夠捕捉得到。

  在支開周睿到周顏回家之前,他已經摸清事情的大致走向,並不是太擔心父母會在今日對周顏翻臉,不過也絕不是上門看媳婦孫子這麼簡單。

  上次搞突襲至今已有段時日,家裡這幾個一定是想出了什麼對策。

  不管怎麼樣,他知道,只要他堅持,最終妥協的只會是他的家人。既是如此,他又何必把事情看得太嚴重?

  「既然這麼有把握為什麼又這麼緊張?你出去陪他們吧,我把茶泡好後端出去。」周顏扭頭掃了故作鎮定的易唐一眼,不打算再跟他抬槓。

  她怎會不清楚他的用意?

  雖然易家二老未曾對她表示出絲毫的好感,但此刻也不該是他安慰她的時候。

  「晚飯真的在家吃嗎?」

  易唐會心一笑,聽從周顏的意思不再糾纏,只是剛轉身又不放心地回頭確認一下。如果她不願意,他會想辦法把說出去的話收回,畢竟剛才說的時候沒有徵求她的意見,所以難免會有愧疚。

  「我總不至於因為蹭飯對像換成你爸媽就不做飯,安心吧,我已經過了當年那個可以衝動倔強和高傲自負的年紀,懂得長幼之分,會招待好長輩的。」周顏苦澀地揚起唇角,給易唐一個安撫性的眼神便低頭泡茶。

  在她選擇接受他的那天,已經斷了自己的後路,所以,即使這一路她會因困難而惶恐不安,也會打起精神走下去。

  除非,前方無路可走。

  「我有沒有告訴我很幸福?」

  耳旁忽地響起易唐低沉的聲音,周顏只覺得腰間一緊熟悉氣息已經再度縈繞在她周圍,身子便已被他擁住,「顏顏,就算你故意拖延迴避復婚問題,我這輩子只會有你這個老婆。重逢之後,我曾經很辛苦很不安也很頹然,但我現在很幸福,而且我能肯定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我會珍視一生。」

  話音落下,周顏便感到腰間一輕,在她回頭的那刻,正看見他那頎長勻稱的背影。這一刻,她發現了心頭那絲淡淡的滿足。

  如果能夠換來他的珍視一生,那麼面對辛酸艱苦付出再多努力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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