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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顏]俠客留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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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37:07 |倒序瀏覽 | x 1
俠客留情 作者:花顏

“不小心救了人又迫不及待想走的大恩人”   
真的有人這樣稱呼自己嗎?除了她之外   
這個古今中外、舉世無雙的奇怪窮俠女  
還“為善不欲人知”——不想知道所救何人   
包括來歷、姓名,只管叫他“不認識的”   
並依半仙師父教的,當起草藥蒙古大夫  
治療這個陌生壯漢——他大傷見骨五處、   
中傷見肉十處、小傷及皮二十處,奄奄一息   
她數得夠清楚吧!那當然囉,因為全脫光了  
這位養在深山人不知的女子視裸體為無物   
把他當小動物般擦澡、包紮、療傷、退燒   
皇天不負苦心人,細心照顱後,他終於醒了  
但這個“不認識的”是堂堂一個大堡主   
看見自己“身無長物”,差點又暈了過去   
最誇張的是,他竟然對這位恩人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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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37:39
  愛情奇跡  花顏
  
  最近很忙,忙到整個人都瘦了下來。
  
  從來沒有想過忙碌的最大收穫竟然是看得見腰身了,對於這個結果,我是該感謝,還是該抱怨我好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這本書就是在這段忙碌的日子中抽空寫出來的,寫得很心虛,心虛到要寄出時還猶豫再三。
  
  要寄?不寄?一個女人在郵局前抓頭、發瘋,對著掛號的窗口又愛又怕,但終究還是狠下心寄出去了。
  
  稿子寄出後就數著退稿的日子,天啊!那真的不是人過的。所以,接到通知後好高興,高興到想抱著任何一個看見的人跳舞,以慶祝它可以出版。
  
  大家可以想像一個女人邊打序文邊笑得很白癡嗎?那就是我。
  
  其實應該先寫《魔莊情緣》之二的,但因為那本書女主角的個性我還不是掌握得很好,寫了又停,修了又改,最後就被這本書追過去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教這本書的男女主角都是一不如意就會拿人開刀,早點解決他們,我也不用心驚的睡不安穩,怕腦袋搬家。
  
  在寫這本書的時候,不曉得為什麼女主角一子在我的腦海中徘徊不去,所以就這樣固定下來,但男主角卻是一變再變,從最初設走的「斯文」變成了最後的「性格」。
  
  男主角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有一度讓我失了分寸,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這樣的情況。
  
  書中的男女主角是一對很奇怪的愛侶,標準的「打是情」,而且打起來還是風吹走石、轟轟烈烈的那一種,但他們卻不是別人口中常提的歡喜冤家。
  
  他們之間沒有情人間的濃情蜜意,沒有伴侶間該有的和諧,他們也許已陷入情愛泥淖,卻又下意識的懸崖勒馬。
  
  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再放入另一個人,想回頭卻發現再也不可能。
  
  他們對感情的掙扎形於外的成了不知所以然的焦躁難安,沒有明確的理由,沒有認定的目標,最近的那個人就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他們的愛情故事也就這樣展開了。
  
  其實,在我眼中看來他們是很寶的一對。
  
  愛對沒有真正用心愛過的人而言是難以捉摸的,但他們是那麼真誠又讓人動容的放下心中的抗拒,只為了能夠章對方的手過一生。
  
  愛會讓人傷心的落淚,卻也能讓人低回不已。
  
  當愛情越過重重的阻礙,開花結果出來會情覺甜蜜,那是愛情的迷人之處吧!
  
  但最終絢爛歸於平淡,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才是對愛情最大的考驗,可是又有多少人能通過那樣看似無味卻又處處是體貼的平凡。
  
  能夠愛上一個人已經很不簡單,又能夠相伴過一輩子,那絕對是上天的恩賜了。
  
  希望每一個人都能用一顆最虔誠的心,去對待近乎奇跡發生的「愛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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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38:21
  第一章
  
  薛清綾是一個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俠女」。
  
  五歲時,父母雙雙亡故,她被雙親的好友帶回青海的深山中撫養長大。
  
  年幼的薛清綾自然而然的認了那個人做師父。她很努力、很認真的學習師父教給她的東西,雖然資質稱不上絕頂聰明,但也沒被師父嫌棄過。
  
  師徒倆在青海的日子一向很平順,偶爾用抓跳蚤來當作休閒娛樂。
  
  但一等到清綾功夫學成,師父二話不說,一反平常不管事的態度,語氣堅決的要她去中原遊歷。
  
  老人家所持的理由是,她已經長大成人,不再需要他這個老到走不動,而且隨時會進棺材的人為她料理人生的大小雜事,理由正當的把她趕出家門。
  
  薛清綾沒有反抗,聽從師父的要求乖乖的離開從小生長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四處為家的人。
  
  下山前師父對她沒有任何的期望和交代,她對自己也沒有任何的計劃,已經到中原已經三年多的她,一向懂得讓自己過得愜意。
  
  她從不為別人擔心,也不替自己著急過任何事,生活過得很悠哉,所以到二十一歲了還沒有打算找婆家,在中原各地流浪的她,只能算是混一天過一天的大米蟲。
  
  看起來閒散的薛清綾長得並不花容月貌,不是豐盛的山珍海味也不是爽口的清粥小菜,更不會有人肯自作主張的為她煩惱任何事。
  
  其實她長得還可以,不會讓人討厭。她一張圓圓的小臉上有著兩個深深的俏酒窩,和一臉溫和的神色。
  
  她笑起來時,有一種讓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甜甜滋味,奇異的是在她眼中所散發出來的眼色卻不會讓人想去親近她。
  
  她的外表唯一可以讓她感到自傲的,就是她那豐滿的胸部了。
  
  薛清綾一點也不介意自己「普通」的長相,因為這樣的面貌正好可以讓她在漫無目標的旅途中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沒有自命風流其實是下流的登徒子會惡意的來打擾她。
  
  她一向不愛管閒事,也不愛被閒事管,她的過去樂得逍遙又自在。可是,見鬼了,現在她幹嘛間間的幹下這件大事情?
  
  薛清綾正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手中的長劍。
  
  她從遙遠的青海老家下山到中原已經三年多,在這麼長的時間裡,別人從未找過她麻煩,她也未曾遇上什麼麻煩,她甚至有避開麻煩的妙方——「遠離人群」,可是她現在到底是著了什麼魔,做了什麼事?
  
  薛清綾看著手中沾滿血跡的劍,和林子裡遍地的死屍,她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呆滯的巡視著大部分一劍 斃命的屍體,還是不敢相信這些人都是她一個人殺的。
  
  這……真是她一個人殺的嗎?她滿臉的疑問,還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她竟然失心瘋的殺了十幾個跟她無冤無仇的人,她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不會啊!她今天早上只吃了個硬饅頭,喝了幾口水,什麼也沒有多吃啊!
  
  薛清綾整個人不自覺的繞著圈圈走。
  
  但眼前的太陽炙人,溪水潺潺,一片如畫的風景,薜清綾再怎麼樣也忘不掉下山之後,她第一次開了最無情的殺戒。
  
  她像碰到什麼髒東西般的丟掉手中沾血的利劍,馬上轉身就要走。
  
  她一定要遠離這一切讓她失去記憶的地方,她一定是生病了,所以要去找大夫看看,馬上遠離這一切,就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她,這一切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一陣綿長的申吟聲被她敏銳的耳朵聽到。
  
  沒有!她什麼都沒有聽到,她什麼都沒有遇到,她也沒有殺任何一個屬於「黑幫殺手團」的人,她也沒有失去記憶的去救一個麻煩人物。
  
  她依舊是薛清綾,那個不愛惹麻煩、麻煩也不會上身的人!
  
  申吟的聲音依舊不放過的縈繞在她的耳際。
  
  喔!叫那個申吟的人可不可以就此斷氣,她什麼也沒有遇到,什麼也沒有聽到!
  
  薛清綾摀住自己的耳朵,試著踏出一小步。 哈!太簡單了,有了第一步就可以有第二步,瞧!這不就是所謂的「知難行易」。
  
  但入她耳的申吟聲由輕微轉到急喘。
  
  一陣不捨的憐憫滑過她從不愛管閒事的心房,讓她無端的感到難受,制止了她遠離的腳步。
  
  該死!該死!薛清綾氣憤的放下想掩耳盜鈐的雙手,怒瞪那個渾身浴血躺在地上還不肯死去的爛傢伙,「你為什麼不斷氣算了,還苟延殘喘做什麼?」薛清綾對著那個在申吟的男人氣急敗壞的大叫,希望同情心不要再冒出頭!
  
  老天爺!她不要救他啦!薛清綾在心中大叫。
  
  但那個混身血跡的男人已經開始急咳。
  
  薛清綾緊捏手到泛白,她咬緊牙關在原地遲疑再三,最後還是舉步艱難的往那個受傷的男人躺的地方走去。
  
  清綾狠狠的瞪著他,男子像在跟清綾作對一樣的咳個不停。
  
  憤懣的清綾蹲下身去,不顧地上的崎嶇不平,氣憤難平的將那個男人拖到不遠處的小溪邊,動作粗魯的扶起他傷痕纍纍的身體,讓他靠在樹幹上。
  
  失去意識的厲戒宜對清綾的粗暴,不由得以更重的喘息和肌肉的緊繃來回應。厲戒宜落到薛清綾的手上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薛清綾撥開厲戒宜沾血的衣服檢查他的傷處,大傷見骨五處,中傷見肉十處,小傷見皮二十處。薛清綾一臉的惋惜,算他好狗命,短時間還死不了。
  
  薜清綾一點也不細心的把傷重的厲戒宜剝光衣服,也把他的破衣服和其他的貴重物品丟在一旁。
  
  她用溪邊的水清洗厲戒宜沾土的傷口後,看著他的污血都已經把溪水染紅,還是想不透,他為什麼還不會死掉?
  
  清綾一邊縫著厲戒宜的大傷口,一邊包裹傷處,看著他沒意識卻也痛到跳動的肌肉,還邊不甘心的念著,「不認識的,你為什麼還不死掉,請你趕快死掉好嘛!快點,請你快點好嘛!我都已經快把你包紮完畢,你就不能好心一點趕快報恩的死掉嗎?」清綾邊念著,下手也越來越重。
  
  厲戒宜終於沒有聲息,不再申吟,也不再喘氣,抽動的肌肉也歸於平靜。
  
  清綾的臉由怨懟轉成喜悅,快樂的以為希望成真的探了厲戒宜的鼻息,結果失望了,那個死不掉的還有微弱的呼吸。
  
  清綾終於忍不住用白眼瞪老天,這下她該怎麼辦?撿了個大麻煩在身邊,她該怎麼去安置他?
  
  眼前的風景清爽怡人,但薛清綾的熊熊怒火卻不停的往上竄升。
  
  她凶凶的拍拍厲戒宜還沾有血跡的臉頰,「喂!不認識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救了你,但就是救了你,你別怪我狠心把你拋下來。要是你仇家尋來殺了你,那不關我的事,要是我回來,你還活著,那我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一定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身體。喂!聽到沒,不是我狠心,我只是把你交給上天去決定。」清綾對厲戒宜小聲的說完,就大步的離開他。
  
  她要去找一個地方能夠讓他好好的療傷,況且她一個人也搬不動他一個大塊頭,說不定被她搬到別的地方,他已經斷了氣,她幹嘛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就地掩埋還乾脆些。
  
  清綾在附近的市鎮上找了兩個臨時工,又租了一間小茅屋,勉強的跟窮哈哈的他們談妥價錢,她自己已經口袋空空沒有半毛錢。
  
  領著他們到那個不認識且受傷的人的地方,薛清綾看他還跟她離去時一樣,她就不抱任何希望。
  
  她救他是救定了!
  
  清綾對那兩個抬木板的人指指衣不蔽體的厲戒宜,拿起他的劍和其他東西帶頭往她租的小茅屋走去。
  
  她沒看見,她什麼都沒有看見,管他們怎麼抬他,怎麼移他,最好是弄死他,或抬到小茅屋後,那個「不認識的」就死了,那她就可以很好心將他葬了,再也沒有她的事。
  
  兩個臨時工把受傷的厲戒宜放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清綾的耳朵還是可以聽到他痛叫的聲音。
  
  清綾很難不把懊惱的眼光射向厲戒宜,然後很沮喪的發現他還活著,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兩位大哥,謝謝啦!別忘了我說過的話。」清綾用眼光殺不死厲戒宜,總算認命,不再壞心的希望他死,反正老天爺就是要她救他,她沒得選了。
  
  「我們知道。」兩位大哥有志一同的說,雖然覺得奇怪,但也聰明的知道這不關他們的事,他們知道得越少越好,才不會漏了口風,畢竟拿人錢財就要與人消災,自己也不會惹上大麻煩。
  
  「那麼兩位大哥,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清綾滿意的點點頭。這些純樸的農人實在太好心了。
  
  「我們曉得。」兩位大哥遠離這間小茅屋。
  
  清綾目送他們離開後,才關上搖搖欲墜又破洞四處的大門,她梭巡著這間破屋子,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對這個值不了多少錢的茅屋抱太大的希望。
  
  她走到厲戒宜的身邊,雙手叉腰說:「喂!不認識的,別說我不盡心,實在是形勢比人強,你就將就一點吧!我不是個大夫,也不想讓麻煩找上我們,所以讓我醫死你,你也不要向閻王哭訴我謀財害命,因為害死你的不是我,沒有遇上我你也是死定了。」
  
  清綾對厲戒宜無動於衷表示滿意的點點頭,管他到底能不能開口抱怨,反正她只是不想讓自己難過或讓對方有藉口數落她辦事不力而已。
  
  清綾走到簡陋的廚房去,再一次覺得難怪這屋子房租會那麼便宜。沒有任何廚具,只有一隻生銹的破鍋子和一堆木柴,她決定辛苦一點的另起爐灶,免得這個房子塌了,她就要欲哭無淚了。
  
  她在小茅屋旁逛了一圈又逛回厲戒宜的身旁,一樣叉著腰對沒有聲息的厲戒宜說:「不認識的,巧婦難為無米炊。我不是神仙,變不出仙丹妙藥來,你就隨便也沒得挑的適應我的草藥吧!」說完話,清綾覺得自己怎麼會這麼無聊。
  
  昏迷的厲戒宜還是一點聲響也沒有,要不是他的胸膛還在起伏,清綾會認為她可以開始挖個洞把他埋起來。
  
  可是她還是不能理了他,清綾圓圓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討厭,討厭,討厭!為什麼她一定得救他不可?清綾跺腳的把破鍋子拿在手就到外面刷洗起來,架上木柴,點上火,她又出門去。
  
  千萬不要怪她沒有良心又留他一個人等死,她可不是神仙,用變的就能讓他們應有盡有。
  
  清綾來來回回好幾趟,一直到傍晚,才兩手拿著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回到小茅屋。她一臉不情願的把手中的草藥放進已經滾沸水的鍋中,而另一個鍋則放入薄荷,霎時整個空間芳香四溢。
  
  清綾邊顧著藥水,邊撿起身邊的木頭,拿出隨身的小刀,例落的刻出了兩個茶杯,還把厲戒宜沾血的衣服也縫成好幾塊可再利用的方巾。
  
  小刀和針線是必備物品,她又不像別人,凡事有人代勞,她什麼都要自己來,所以練就一身比一般人更多的技藝。
  
  清綾將裝了開水的茶壺、茶杯放在不平的木桌上,再將另外一鍋只放薄荷葉片的沸水端到那個開始不安分躺著睡覺的落難大俠旁。
  
  「時間算得剛剛好。」清綾雙手扭腰的說。這個「不認識的」絕對會長命百歲成老妖怪。
  
  清綾將煮了薄荷藥水的濕布丟在厲戒宜開始不安分的身體上。
  
  那一瞬間,眼睛順著掉落在厲戒宜胸膛上的抹布,她看到他因痛楚而糾結隆起的肌肉,一股異樣的念頭跑出她的腦袋,好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那麼硬,她沒發現自己癡迷的望著。
  
  「不認識的」渾厚胸膛對比她做人的胸前是那麼不一樣,他的粗黑手臂跟她的細嫩不同,讓她目不轉睛,薛清綾的心開始跳得好快。
  
  厲戒宜逐漸轉大的申吟聲驚醒了失心的清綾。她回神,馬上遺忘剛剛那個自己。
  
  清綾敲敲自己的腦袋,剛才是怎麼回事,她在幹嘛?
  
  清綾像失憶般的忘記剛才的心動,只記起要做的事,她重新將布弄濕擰乾,努力的讓厲戒宜身上的高溫降下來,她儘管已經認命,但還是不滿的嘀咕著,「不認識的,你真的命大,我第一次救人,你就時間配合得剛剛好,要想死,我看是難了。」
  
  星光點點的夜,在清綾的忙碌和打呵欠中過了。
  
  她睜著一雙熊貓眼,愛困又不能睡的重複相同的動作,替厲戒宜擦身。
  
  他的身體她都已經瞭若指掌,甚至比她自己的還要清楚。其不知道她到底還要擦多久!清綾邊打著呵大,邊把厲戒宜的身體當作牛皮一般擦著,厲戒宜身上泛紅,早已分不清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清綾的傑作。
  
  厲戒宜身體的高溫依舊沒有完全消退,讓疲累的清綾想偷懶都不行,送佛送上天,怎麼可以半途而廢,那樣做就真的太沒道德了。
  
  清綾又疲累的度過了另外一個漫漫長夜。隔天早上她欣喜的發現厲戒宜已經退燒。扭動的人終於停止他的不滿和焦躁。感謝老天爺,再餵他吃完藥,清綾整個人鬆懈的癱在一旁。
  
  「不認識的,你的小命總算是救回來了,以後會不會醒就要靠你自己了。」清綾遢說邊闔上有了黑眼圈的眼,趴在他身旁放心的夢周公去。
  
  原本昏睡的厲戒宜,從無邊的深淵中慢慢的甦醒過來。
  
  一陣尖銳的頭疼穿過厲戒宜的腦袋,陽光刺眼讓他覺得不舒服,申吟聲從他放鬆的口中逸出,他的身體沒有一處不感到痛,甚至當他試著移動自己時,只感覺到被強烈的撕扯。
  
  無法自主移動身體的事實讓厲戒宜感到沮喪,用最大的意志力他也只能輕微的移動手指,冷汗滑下他的身體,他突然覺得有點冷,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可以蔽體的衣物。
  
  誰把他的衣服全脫光了?
  
  清綾被厲戒宜的妄動給驚醒,「發生什麼事?失火了嗎?」她不知所以的叫,直到看向厲戒宜那雙幽如深谷,冷如劍鋒的眼睛,清綾才拉回意識。
  
  清綾看不清厲戒宜眼睛背後隱藏的意圖,但她知道他正在思考,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她對厲戒宜眼內的疑問傻笑,瞇著原本圓滾滾的大眼睛,「不認識的,你醒了,太好了。來!把藥給喝完,我還得再煮一次。」她扶起厲戒宜將茶杯遞到他嘴邊。
  
  厲戒宜沒有餵下去,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盯著清綾看,強烈的排斥清綾碰他。這個女人是誰?是她救了他嗎?
  
  「拜託,不認識的,還是昏睡的你比較可愛,我餵你就吃。睡醒了,反倒會吹毛求疵了。」清綾累歸累,對於厲戒宜不合作的態度還是有體力回應。這男人一清醒就會搞怪。
  
  厲戒宜一雙眼黯沉得有如暴風雨欲來的平靜海面。對於清綾的不高興,他沒有一絲反應,但強烈的疼痛讓他一向堅定的心有了一絲脆弱。
  
  薛清綾不滿的又等了好一會兒,厲戒宜才肯把藥一小口又一小口的喝完。「太好了。」看到他喝下去,清綾快樂得不再介意剛才的事。他好起來,她就能走了。
  
  清綾的想法和想早點走的笑容溢於言表,讓厲戒宜覺得有點礙眼。
  
  她把厲戒宜的頭輕放下去,又忙她自己的事去。
  
  厲戒宜不能移動身體,只能用眼睛跟著清綾消失。她是誰?疑慮再度爬上心頭,卻得不到解答。
  
  身體上的劇烈痛楚催促著他再度沉睡,但他不願意就這樣充滿疑惑睡下去,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一個陌生的女人,可是眼皮卻越來越重,不聽他的使喚。
  
  厲戒宜不悅卻敵不過現實。
  
  清綾突然又從外面跑進來,「不認識的,我動用你的東西你不會介意吧,我們已經面臨無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意思就是我沒錢了,你瞭解嗎?你的身體太虛弱,還需要補一補才會好得快一點。你不會介意吧!不介意就不眨眼,介意就眨眼。好,我知道了,你不介意。」清綾又跑出去。
  
  一連串無意義的聲音跑進他的耳內,厲戒宜根本不瞭解情綾在講些什麼,等到清綾又跑出去,他終於敵不過疲乏的闔上眼睛,又陷入昏睡之中。
  
  清綾煮了一鍋香噴噴的野菜藥草粥,還在農田里抓了好多胖嘟嘟的大田蛙往裡頭丟,熬了好吃的東西。
  
  真的是太久了,清綾聞著鍋中飄出的香味,口水滿溢的歎道。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閒情逸致煮這種讓她垂涎三尺的飯。自己一個人總是隨隨便便有什麼就吃什麼,想不釗救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還有機會讓她秀一秀許久沒施展的廚藝。
  
  清綾端著粥進屋才又發現,困頓的他們根本沒有碗、筷子、湯匙,沒有任何可以用來吃飯的東西。
  
  這些東西叫沒有錢的她去從哪裡變出來?難道還要她做不成?
  
  清綾沮喪的雙肩下垂,救人真的是大麻煩。難怪師父總是跟她說:吃就吃,睡就睡,就是不想去救人。
  
  她真該聽師父的話,但薛清綾還是沒辦法控制的又拿起木頭削刨,理智與情感完全分家。
  
  誰教那個不認識的,跟她一樣沒有帶多少錢在身上,買了一些滋養身體的藥品之後,也只剩下二十文錢,總不能又叫她去偷吧!在這附近的都是窮苦的農人,苦哈哈又認真的過日子,去偷總是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做了什麼洗也洗不掉的骯髒事,所以這下她不自己做都不行。
  
  可是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但就在薛清綾抱怨中,她已經做出了一個木碗,又拿起另一塊木頭準備動刀。
  
  厲戒宜從昏睡中清醒過來,身體依舊劇痛得讓他想繼續睡下去,但鼻子聞到的味道卻讓他飢腸轆轆,再也睡不下去。
  
  他困難的將頭轉個方向,就看到斜斜的木桌上擺了一鍋香味四溢的不知名料理。
  
  「不認識的,你醒了。」清綾從厲戒宜轉變的鼻息中知道他清醒了。「快好了,等我把這個湯匙的中間刨好,你就可以吃飯了。」清綾抬頭說,一不注意就用力過頭的把湯匙鑿穿,小刀卡在木湯匙的正中央。
  
  清綾舉高那個被她弄壞的湯匙,又對厲戒宜說:「不認識的,我看你還是將就一點好了。」她大力的把小刀從裡頭拔出來。
  
  厲戒宜看著清綾跑到他的身旁。
  
  「不認識的,我要把你扶起來餵你吃飯。」不顧厲戒宜鐵青的臉色,清綾總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清綾扶厲戒宜到一半,又發現根本沒有可以幫他墊高又不會讓他不舒服的東西。
  
  清綾只得又把厲戒宜放下去,迎上的卻是他憤怒的眼,她愕然的看看背後,沒人,又轉頭回來看他,「不認識的,你在氣什麼?我不是不餵你吃飯,只是沒有靠墊,我得再去想辦法,不然這樣很難餵你吃飯的。」清綾一臉的傷腦筋。
  
  厲戒宜的眼神依舊,他艱難又沙啞的吐出話來,「衣……」她竟然無視他的裸體,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清綾順著他的視線,看見他赤身裸露的身體,「不認識的,你是指衣服嗎?別在意,你的身體我已經看到不要看,摸到不要摸,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不在意的揮揮手。
  
  清綾語氣隨便的話讓厲戒宜心中的怒火更加炙烈,那種被人侮辱的感覺揮之不去。
  
  他可是純潔少男?哦!當然不是,只是從沒有這樣被人脫光衣服晾在別人面前。
  
  「好吧!好吧!我先幫你穿上衣服,別生氣,你受傷發燒我總得幫你退燒,這是不得已的。」清綾從外面的木堆旁拿出她偷回來的衣服。現在應該算是買回來的,她已經拿他的錢去付帳。
  
  清綾攤開衣服,又看看厲戒宜結實壯碩的身體,「不認識的,我看你還是將就一點,這件衣服對你來說,小了一點,你之前的又破得不能穿,也被我拿去當抹布了,所以你可能不將就也不行了。」清綾自顧自的解釋著,把厲成宜的怒火當作是一個古怪病人在鬧彆扭,一點也不以為杵。
  
  清綾攤開衣服從褲子先幫厲戒宜穿,「你放心,不認識的,我保證非禮勿視。」
  
  雖然清綾並不是很瞭解厲成宜到底在氣什麼,但她的真的閉上眼,讓厲戒宜不要那麼生氣。
  
  也許山下的人都很奇怪吧,雖然他們總是很熱心,但相處久了卻愛挑剔她的毛病,說她那不對、這不對的,所以她還是不愛跟他們打交道。要不是師父執意要她下山,她想待在青海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好。
  
  專注的清綾先幫厲戒宜套一隻腳,再幫他穿上另一隻腳,要大力抬高他的臀部拉上褲子時,聽到他異樣抽氣的聲音,「不認識的,我碰到你的傷口嗎?」她小心翼翼的問,有一點怕惹他不高興。
  
  厲戒宜一張性格的大臉脹得通紅,活了二十八歲從來沒有遇上這種事。他氣得根本無法說話,而這個姑娘到底知不知她在摸哪裡?她的手正在他腿間的敏感區域內,而他該死的馬上有了男人最正常的反應。
  
  「不認識的,你……」清綾的眼睜了又閉,她知道他為什麼抽氣,她當作沒看見,她知道那是什麼,「不認識的」在發情,她只求他別拿她當對象就好。「我們再繼續。」她在拉動褲子的同時,也將手悄悄的移了個位置,最後動作例落的束上腰帶。
  
  厲戒宜青白的臉上有詭異的紅潮。他咒天罵地,就是改變不了他現在窘迫的情況。
  
  「好了。」清綾睜開眼,低著頭帶笑著說:「現在你也覺得滿意,我也覺得可以,我得再去找床棉被來做墊子好餵你吃飯。」清綾說著跑出去,出去外面後試圖湮滅她也不知為什麼發燙的臉頰。
  
  「不認識的」是病人,她怎麼可以對他發情呢?清綾尷尬的拍拍自己的臉頰。
  
  厲戒宜只能看著薛清綾消失無蹤,然後感受自己飢渴的哀鳴和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折感在他的心中加劇。
  
  不一會兒,清綾又跑回來,她的兩手還抱著一床大棉被,「不認識的,這次我們是真的都沒有錢了。」她把最後的二十文錢,拿去換一件別人不要用的破棉被。
  
  清綾將棉被放在厲戒宜的後腦勺和後背下,把他的頭舒服的墊高,她端了碗田蛙野菜藥草粥就在他旁邊坐下來。
  
  她舀了一湯匙就他的口,厲戒宜不肯張口,「又怎麼了,不認織的,我衣服幫你穿了,棉被幫你找了,藥幫你煎了,飯也幫你煮了,你到底為什麼還不吃呢?」清綾苦著臉跳起來。
  
  她在他旁邊不平的說了一大堆,厲戒宜的嘴就是不肯張開,「不認識的,你太過分,現在哪是顧慮東、顧慮西的時候,你別忘了,還有一大堆敵人等著殺你。是你那可以丟進地獄的脾氣重要,還是活下去重要。」
  
  厲戒宜丟給清綾凶狠的一眼,總算是開口吃了那刺激他食慾的粥,承認他現在的落魄,但為什麼他會覺得如果他吃下她煮的含物,接受他現在的處境,他會失去一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然的東西?
  
  「不認識的,這才對嘛!這樣才不會浪費我出錢又出力的救你。」清綾滿意的點頭。
  
  清綾喂完厲戒宜吃完三碗粥,才讓筋疲力竭的他沉睡下去。
  
  清綾看著睡夢中依舊蹙眉的厲戒宜搖頭笑了,她撿到的人可能很不平凡。看他睡覺時還保持堅強的意志力,就知道他絕不是個普通人,不過現在也只能要他委屈的當一條蟲。
  
  英雄總有落難的時候嘛,不然要她這個難得當一次俠女的人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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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38:55
  第二章
  
  「你……在……做……什……麼?」躺在床上被清綾的動作驚醒的厲戒宜費盡力氣的吐出這些話來。
  
  清綾床爬到一半,正要越過厲戒宜時停了下來,「還會是做什麼?睡覺啊!」清綾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不然他以為她要幹什麼,她可沒有發情到飢不擇食,想去強迫他跟她生孩子。
  
  厲戒宜不知道一副聰明樣的清綾,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
  
  薛清綾在五歲時就被她的師父帶到青海深地收養,況且對清綾而言,厲戒宜是她救的,清綾對他一點戒心也沒有。
  
  「不——行。」冷汗從厲戒宜的額頭上滑下。他從沒想過說話會是一件如此辛苦的事。
  
  「為什麼?」清綾神情激動,為了照顧他,她已經三天沒睡好覺了,現在竟然還不讓她上床睡覺,太過分了。
  
  清綾不滿的激烈動作,不小心的碰到厲戒宜的傷口,讓他痛得悶哼一聲,他的身體滲出了薄汗。
  
  看見他的痛苦,清綾不甘願的遠離厲戒宜,在床的一角坐下來,她雙手環胸,瞪著厲戒宜看,心裡還惡毒的咒罵他。
  
  活該!痛死好了!他要是犯了她要睡覺的大忌,管他還是不是病人,她一樣讓他不好過。
  
  厲戒宜搖頭,不能就是不能。
  
  清綾的圓臉霎時從慈眉善目的菩薩,變成無情案命的修羅。
  
  犯她大忌者,死!
  
  厲戒宜疑惑的看著清綾下床,還很「不小心」的踢了他一腳讓他痛徹心肺,差點沒掉下男兒淚。
  
  這女人!厲戒宜咬緊牙關,不呼叫出口。
  
  清綾對他嘿嘿笑,平常她是很好欺負沒錯,但她已經三天沒睡覺了,那是她的最愛。為了他,她犧牲了她的最愛,他竟然還敢恩將仇報,讓她的火氣一直往上冒個不停,她不會讓他好過的。
  
  厲戒宜滿臉戒備的看著清綾下床,她要幹什麼?看得出來她一臉不懷好意。
  
  清綾去了一趟外面,手上握著一團黑黑的東西回來,她又爬上床。
  
  「你……」厲戒宜又青筋浮現,這女人怎麼說不聽。
  
  清綾動手把手中的黑布團硬塞進厲戒宜的口中。
  
  「嗚……」厲戒宜想妄動,卻被眼明的清綾在他耳邊哈氣兼威脅。厲戒宜整個人僵直,溫熱的氣息直撩起他沒有受傷的男性慾望。
  
  他傲人的自制力竟然對她沒有用。
  
  這該千刀萬剮的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麼?要不是他動不了,他也不會落到這種任她欺凌的處境。
  
  清綾一臉的惡行惡狀,「不認識的,請你乖乖睡!」她完全生氣的沉下聲,但兇惡的語氣卻被無法制止的呵欠破壞掉。
  
  她乾涸的眼有了濕潤的水氣,愛困的語調有了一絲柔軟,「我不想點你的穴讓你的氣血淤塞,那對你現在虛弱不堪的身體一點好處也沒有,而我又不想聽你嘮叨,現在我只想好好的睡覺,拜託,請你讓我好好睡覺,好嗎?」清綾原本威脅的話竟然變成可憐兮兮。
  
  不對,她不是要讓他難過嗎?怎麼變成她在哀求他?
  
  厲戒宜冰冷的眼神正燃燒著熊熊怒火,他粗獷銳利的臉上有著風雨欲來的殺氣!
  
  她竟敢這樣對他,他要殺了她!
  
  清綾一臉疲 憊的對上厲戒宜的凶狠,奇怪,不怕他,就是不怕他,想痛宰她,請等他身體好了再說,那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不認識的,拜託,我好累,你也很累。」清綾試著想再放低音量,甜甜的讓人覺得好舒服。「真的很累,很累。晚風清涼,棉被暖和,讓人想閉上眼休息,她好的睡上一個舒服的覺。」清綾溫柔的輕哄著他,讓原本有點高昂的嗓音轉換成令人啞然的眷寵,溫柔得像在對自己的寶貝輕聲細語。
  
  厲戒宜眨眨眼,面對清綾的轉變,他竟有點無法反應過來,但是他卻發現隨著她的轉變,他的眼皮越發沉重,他的眼睛閉了又勉強的張開,眼中的殺氣不見,只剩下濃濃的睡意徘徊不去。
  
  清綾看著厲戒宜做最後的掙扎,她輕手輕腳的拿掉塞住他嘴裡的布團,哄著他的聲音依舊柔媚得讓人心蕩神馳。
  
  厲戒宜終於完全的合上眼,清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滿心的疑惑,奇怪,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可以對這個犯了她大忌的人還如此溫柔呢?
  
  在清綾睡著之前,她還是想不通為什麼?只知道她沒辦法對「不認識的」生很久、很久的氣。
  
  ***
  
  厲戒宜又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他的體力正一點點的恢復,但還不足以讓他下床。他微微的轉頭又看到那個女人在弄東西,一雙小手正弄出一張木椅來?
  
  厲戒宜很驚訝的發現,就像清綾隨時隨地知道他何時會清醒那樣的轉過頭對他一笑。
  
  動人的笑容融化了清綾專注嚴肅的臉龐,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甜蜜的感覺從心底跑出來,厲戒宜突兀的發現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殺的,他昨晚的怒氣都跑到哪裡去了?
  
  「不認識的,你醒了。」清綾睡了一場好覺起來,就把昨晚的不愉快和不解的疑問全忘光,她笑容洋溢的放下刀子,「你這次睡了整整一天,一定很舒服!我看你的氣色逐漸紅潤起來,原本發白的臉已看得見生氣。死亡的氣息離你越來越遠。你肚子餓了嗎?我煮了好吃的東西等你醒過來,你等等。」她跑出茅屋外去端了一鍋煮得濃郁芳香的食物進來誘惑厲戒宜。
  
  厲戒宜驚訝的看著清綾,這女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睡了一覺就完全變天,可是他自己不也一樣。厲戒宜完全沒有立場去責怪薜清綾。
  
  「粥?」厲戒宜勉強的發現他已經能夠清楚的說話,只是依舊中氣不足,也太過吵啞,不是他想要的那種,也不像原本的樣子。
  
  厲戒宜試著撐起自己,卻發現他還做不到,只是愚蠢的去撕裂他開始痊癒的傷口,他不得不放棄這樣的妄動。
  
  「跟你上次吃的不一樣,不過都很好吃。」清綾盛起飯又準備餵他。
  
  「我……自己來。」厲戒宜不悅中有著說不出來的彆扭。
  
  「別跟我爭,不認識的,不是我愛餵你,而是你現在的情況還不到自己吃飯的地步。」清綾搖頭,拒絕讓他動手。
  
  厲戒宜知道清綾說的是實話,但那種無力感讓他痛恨。尤其道女人愛看他沒用的時候,好像他越沒用,她就越高興似的。
  
  「好吧!好吧!不認識的,我們折衷一下,如果你自己吃飯的時候扯動傷口,就換我餵你吃,怎樣?」面對厲戒宜的五官帶著勃發的殺氣,清綾以退為進的說。
  
  「廢……話!」他不可能不扯動他的傷口吃飯。
  
  「這麼說,不認識的,你只好再委屈幾天。」清綾扶著他又躺上棉被,愉快的再餵他吃飯。
  
  厲戒宜最初依舊閉口,看到清綾那麼快樂,他的心情就好不起來,但生理的需要強過他對清綾的怒意,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他也無法拒絕清綾對他像個小孩一樣的餵食,他需要食物來恢復體力。
  
  「好了。接下來,我要幫你換藥、擦澡。」清綾從外面拿了一鍋煮沸過的水進來,還有那些已經搗碎的外傷藥,和那些從厲戒宜破掉的衣服上割下來比較乾淨,而且她也洗過、曬過的布來當臨時繃帶用。
  
  「換藥,擦澡?」厲戒宜劇烈的動作不小心扯動他的傷口,讓他表情為之扭曲,他只能緊閉嘴巴,不讓申吟逸出喉嚨。
  
  清綾回頭又笑,「別擔心,不認識的,這次不會連你的褲子也脫了。」
  
  她又來了,厲戒宜吐出一連串不可聽聞的髒話。
  
  清綾淺笑的搖頭,「不認識的,我知道要你一個人躺在那裡動也不動很難為你,但沒有辦法,你已經這樣了,所以沒得選擇,只好請你自己將就一點。」
  
  厲戒宜怒火又重燃,一張病容也有了精神。
  
  清綾咧嘴而笑,再度無視厲戒宜的怒意,幫他把所有的傷口又敷上搗好的外傷藥和她自己的金創藥,再重新包紮好,沾濕擰乾的布輕拭過他沒有傷口的地方,然後像發現秘密似的笑開來。
  
  「不認識的,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臉。」清綾拿起放在腰邊的小刀,蹲在他旁邊,難得細心又仔細的幫厲戒宜刮掉長得茂密又粗硬的鬍子,讓病人保持清爽心情才愉快,傷也才好得快,只要能讓他快點好,她不介意忍受他想要殺人的眼神。
  
  厲戒宜的眼就對著清綾那雙專注於工作的眼,她近到他還可以聞到她身上那股清新的藥草香。只要他垂下眼就可以看到她那包裹在衣服下均勻起伏的豐滿雙峰,厲戒宜吃驚的發現他又蠢蠢欲動。
  
  他到底是不是個受傷的男人啊!竟然還有力氣去遐想這個女人的身體,而且是個讓他痛恨的女人!
  
  厲戒宜受不了自己對這有一張圓滾滾臉蛋的女人有「興趣」,他開口問:「你是誰?」他還記得喪失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她的臉,一張圓臉上有雙晶亮而且帶點野性的大眼睛,她不是驚人的美,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笑起來那兩個酒窩更是甜得讓人心情舒暢。
  
  「我叫薛清綾,叫我清綾就可以了,叫阿綾我也是可以接受。」回答厲戒宜問話的同時,清綾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
  
  「你到底是誰?」這不是他要的回答,厲戒宜執著的問。
  
  一個不留神,清綾的刀子劃傷厲戒宜的下顎,血絲摻了出來,清綾趕快拿布按住,「不認識的,我在工作,不要打擾我,要是不小心劃過你的脖子,別怪我沒提醒你。」清綾瞪了他一眼。
  
  厲戒宜忍住沒有再發出聲音,等著清綾刮好鬍子,他相信要是再說一句話,她一定會割到他的脖子,就像那個「不小心」被她刺穿的湯匙一樣。
  
  但為什麼他就得對她那麼容忍?
  
  清綾將厲戒宜的鬍子刮乾淨,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第一次就有這樣的成果,其是讓人愉快。」
  
  她當然愉快,有一個現成的人隨她玩弄,不愉快都不行。厲戒宜的目光已經凌遲清綾千萬通,卻還是動不了她半根汗毛。
  
  清綾拍拍厲戒宜已經光潔的臉頰,有稜有角的臉上摸起來沒有她想家中的粗糙,反倒溫熱得讓她有點不想放開,「不認識的,我知道你恨不得將我宰來吃,但誰教你現在不能動,所以乖乖的,別惹我生氣。」她就愛逗他,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誰教他有一張死人臉,讓她看都心驚,怕他就這樣翹掉,害她這四、五天來的心血白白浪費。
  
  厲戒宜被清綾的話氣得暫時失去理智,不顧傷口裂開的痛,他舉高他的手。
  
  清綾被厲戒宜的手壓倒在他身上,她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開了,但眼睛裡卻是嚴厲得不能再嚴厲,「不認識的,要是你再來一次,我保證會讓你悔不當初。」清綾看著那又泛出血跡的傷口說。
  
  她最受不了那種去催毀別人精心傑作的人,一點都不知道人家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厲戒宜不停的喘著氣,試著平復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傷口錐心刺骨的痛,他只有眼睛可以讓他去殺那個膽敢威脅他的女人,這多令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怒不可遏。
  
  清綾從厲戒宜身上爬起來,收好小刀,再扶他躺好,對他一笑後就出去,管他會不會氣死!
  
  厲戒宜,一個堂堂春籐堡的堡主,竟窩囊到被一個身高不及他下巴的女人威脅。
  
  他發誓絕對要以最快的速度復原。
  
  ***
  
  厲戒宜試著移動自己的身軀,去穿上那女人為他準備的衣服,僅管身體依舊痛楚到讓他想皺眉,但他還是不肯屈服。
  
  衣服的確小了點,穿在他身上簡直不倫不類,褲子縮到他的小腿肚,袖子也只有七分長,但勉強還穿得進去。
  
  清綾走進門就看到這讓她冷笑的一幕,她當然也不客氣的笑出來,進教「不認識的」老是欺壓她,「不認識的,我想這一輩子你永遠都不適合當農夫。」
  
  厲戒宜不理會清綾的嘲笑,慢慢的移動自己的身體到清綾親手做出的木椅,而這樣的舉動已經讓他冷汗直流。
  
  清綾沒有大費周章的去制止厲戒宜那可以說是愚蠢的動作。這個目空一切、自視傲人、急於想拿回所有主控權的男人,是不會有雅量採納她這個「弱」女子的小小意見的,即使是她這弱女子救了那一條小命。
  
  厲戒宜看著小茅屋從破敗到逐漸成形,他真的從沒有見過哪個女人對木工如此在行。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薛清綾就已經變出一張完整無缺的木桌,兩張可供他們兩人坐的椅子,就連最普通的鍋碗瓢盆,能木頭做的,她絕不會去買,甚至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也讓她修理到完好,看不出曾經破敗過,他甚至懷疑如果她需要一間木屋,是否也會自己造出來。
  
  「不認識的,怎樣?你的傷口癒合得比我想像中快。唉啊!不得了,想不到我那半仙師父的草藥那麼有效,不到半個月就讓你從一個廢人變成可以活動無礙。」清綾修飾著木椅,又忍不住笑他。
  
  她就是不想看見他酷著一張臉,活像這世界欠了他很多東西一樣。
  
  厲戒宜握緊拳頭,青筋在他的手背上跳動,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不停的以言語挑釁他。
  
  對於厲戒宜的怒火,清綾視而不見的本事越來越好,也越來越滿意她的精心傑作,厲戒宜紅潤的臉色再也沒有蒼白的氣息,這個「不認識的」讓她越來越有當蒙古大夫的信心。
  
  「我竟然把你養胖了耶!」清綾像發現寶藏一樣興奮。
  
  厲戒宜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顧可能撕裂的傷口,堅定的走到門口,他靠在木門上喘息。
  
  「不認識的,你真是太沒有笑話肚量了。」清綾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的動作看。
  
  厲戒宜看向那整片綠油油的稻田,目光幽遠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張嚴峻的五官更是冷得讓人不想靠近。
  
  清綾不想靠近,讓厲戒宜一個人獨處,不管他是誰,從他被人追殺就知道一走有大麻煩。
  
  但清綾還是忍不住跟他說了一句話,「待會兒,我們要吃飯了。」
  
  「野菜藥草粥!」他背著她說,語氣是嫌惡的。
  
  清綾悶笑的聳聳肩,又拿起小刀開始做她打算裝水果的盤子,她預計他們還得再待上半個月,是該換口味了。但她才不會告訴他,誰教他對她這個救命恩人總是不給好臉色看。然後,清綾滿意的聽到「不認識的」嗤之以鼻。
  
  野菜藥草粥吃個一、兩天絕對是人間美味,但連續吃個十來天會食之不咽,連她自己也是。
  
  ***
  
  「殺死他了嗎?黑幫殺手團的人到底是怎麼說的?」一個身材中等、兩片薄唇顯得極為無情的男人,正對著一個柔弱無依的女子低咆,他已經被等待的煎熬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個外表柔弱的女人卻淡淡的笑著,嘴角也輕鬆的勾起,但卻感覺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的笑意存在。
  
  女人被男人逼急了,口氣不好的說:「沒有。」
  
  「天啊,如果他回來之後發現我們私自挪用他的財產,他會殺了我們。」男子懊惱極了,他不該被她說動的。
  
  女人冷哼一聲,瞧不起眼前這個男子,「別那麼沒用,這次殺不死他,我們還有其他的機會。」
  
  「下次的機會我們還得等多久?為了這一次的機會,我們已經策劃了半年,況且兩年一次的總會報不到三個月就要舉行,堡外的船主們也陸續回報道兩年的成果,我們私吞二十萬兩白銀的事件就快爆發了。」
  
  女子並未因男子的著急而不安,「等他回堡。」
  
  「等他回來?你瘋了嗎?」
  
  「你說呢?」瘋不瘋她自己會不知道嗎?女子的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光芒。整個人竟奇異的顯得非常艷麗。
  
  男子驚懼得不再言語,只是看著這個讓他迷戀不已的女人,心中慢慢有了一絲悲哀。
  
  他知道他永遠也弄不懂她的心在想什麼?八年了,她的心還是不屬於他,明知如此,他為什麼還是不後悔?
  
  他會聽她的話,因為在愛上地之後,他再也沒有後嘔可以退。
  
  ***
  
  厲戒宜在涼意和微微刺痛的催告下清醒過來,看到一顆黑色的頭顱在他身上晃啊晃的。「擦澡的時間到了。」這女人每兩天就會幫他擦拭身體一次,讓他保持在最舒適的狀態,而他也得忍受她的手在他身上所帶來的折磨。
  
  清綾抬起頭來,藏起小刀,「不是。」
  
  「那麼你在做什麼?」拿著一塊布在他身上,她還可以幹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清綾不願意跟厲戒宜講。
  
  這個男人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她就一天比一天要難以度日。
  
  「不認識的」根本不把她當恩人看,也不想想她已經夠鞠躬盡瘁,花光她僅有的積蓄不說,還差點死而後已的幫他殺仇人,也不曉得讓她過過當恩人被人侍奉的乾癮,總是拿眼神殺她,用不良態度對待她,她就那麼惹他厭?
  
  厲戒宜一雙眼看著她動也不動,這女人一定忘了這是他的身體。
  
  「好吧!不認識的,我說,我說,算我怕了你。」厲戒宜的氣勢終於壓過了清綾。清綾把布拿離他的身體,讓他自己看。
  
  厲戒宜的眼睛閉了又張,臉又氣得脹紅了,起身模上自己的小腹,「你刻東西刻到我身上來了?」他壓低怒意的表現讓清綾膽戰心驚。
  
  她不好意思的笑著說:「你是我第一個救的人嘛。我總得做個記號,免得到時候我去幫你收屍時,認錯了人,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厲戒宜頭一次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做下分屍、鞭屍這些極端殘忍又變態的行為,因為他現在就想殺了她這麼做。
  
  「不認識的,別氣了,這又沒有什麼?我是你的恩人,你的命是我給的,做一下記號又不會少掉你一塊肉。」她也是這樣對待那些被她救活的動物們,她就沒聽見它們抱怨過。
  
  厲戒宜抓住清綾的手腕,「要是你膽敢再碰我一次,我會讓你後悔救了我。」要不是還看在她是他的恩人的份上,她能夠安然無恙的欺壓他嗎?
  
  清綾感受到厲戒宜用力卻無法讓她痛得嚇到的力道,實在不知道該對他這個病人說什麼。
  
  她只是想防範於未然嘛,總覺得她救了他,就對他的死活有點責任,但他總是把她的好意當作毒蛇、猛獸一樣,讓她心情不好。
  
  她心情不好,他也別想好過。
  
  清綾嘟著一張嘴甩開厲戒宜的手,轉頭走出門,臨出門前還不忘跟他說:「野菜藥草粥煮好了。」
  
  厲戒宜勉力的下床,他想吐又噁心的說:「我不吃。」表情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清綾則在門外又轉回頭,「如果你不吃,我會用最讓你難堪的手段讓你吃下去,你怎麼說。」清綾叉腰又成了「茶壺」。
  
  厲戒宜狠著臉沒有說話。他的武功尚未復原,如果在他失去意識前,他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女子的武藝並不在他之下,只要她想要,絕對說到做到,不會絲毫顧及他是誰,而這更郁卒到讓他要殺人的地步。
  
  「這才乖!」
  
  厲戒宜氣得額頭上多了道皺紋。
  
  清綾朗笑,看到他那麼委屈,先前的不高興就消失了。
  
  「不認識的」就要能夠活蹦亂跳了,再過個幾天這種苦情的日子快結束了,她也能夠離開。清綾愉快的把野菜藥草粥端進屋。
  
  厲戒宜完全沒有食慾,看見清綾的愉快更讓他根得牙癢癢的,他是落難龍王遭蝦兵魚將戲!
  
  清綾端了碗粥到他面前,「你要我喂,還是要自己吃?」
  
  厲戒宜接過清綾手中的粥,仰起頭一口氣喝光它,那表情難看到極點。
  
  清綾聳聳肩,只要「不認識的」乖乖把傷養好讓她早日離開,她也不是那麼介意他討厭她。
  
  厲戒宜將空碗遞給她,清綾賢慧的幫他再添上遞回給他。
  
  「不吃。」他說不吃就是不吃,沒有人能夠勉強他,連娠都不行,她這個救命恩人算什麼!
  
  清綾笑笑,「不吃粥,那麼吃藥吧!」清綾又跑出屋外,把熬好的補藥端給他,「喝吧!」她一臉的慇勤。
  
  厲戒宜蹙著眉,瞪著眼前這碗烏黑的鬼東西,為什麼他只有想砸了它的衝動?是因為那女人的態度吧!
  
  清綾看著厲戒宜動也不動,「我沒加其他不應該加的東西,但如果你不喝,我就把它倒了,這藥冷了就傷身了。」
  
  厲戒宜接過它又一口氣喝光。
  
  清綾覺得成就感非凡,「不認識的」雖然態度不太好,但絕對是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他絕不會有任何遲疑。
  
  「你滿意了?」他就這樣被薛清綾耍著玩。
  
  「應該說你滿意了嗎?」這個討人厭的男人!他到底以為她為什麼要忍受他陰陽怪氣、不懂感恩的表現,要不是她有要做就要做到好的原則,她早就走人了!
  
  清綾可不允許厲戒宜那不值幾兩錢的壞脾氣壞了她的做人原則。既然她不顧師命的壞了師父的教訓,她就不允許自已被厲戒宜的不識好歹給氣跑。
  
  厲戒宜躺下來閉上眼,穩住他一直在吞吐的氣。這段需要被人照顧的日子,他該死的失了應有的冷靜。
  
  到底是誰想要殺他,又為何殺他?生意上的競爭者?以前的仇人?還是他不知在何時得罪或妨礙了某人的利益?
  
  沒有明顯的理由、動機、證據,背後的主使者很難捉得出來。處於挨打的地位,讓他更加的煩躁。
  
  厲戒宜的身上又有了冷涼的感覺,「你在做什麼?」清綾的笑聲傳進厲戒宜的耳朵裡。
  
  「沒有。」清綾收起小刀,「不認識的」越來越厲害,在他身上做記號的願望落空了。
  
  ***
  
  小茅屋外,清綾拿著厲戒宜的劍在烈陽下劈柴,汗水濕透了她的衣服,她不滿的一邊工作一邊偷看厲戒宜。
  
  厲戒宜正兩腳慵懶的伸直,坐在茅屋的屋簷下躲著大太陽,也享受著陽光對他的間接洗禮。
  
  他的表情是難得的恬適和滿足。
  
  「給你。」最後,清綾還是忍不住把長劍遞給一旁正在納涼的厲戒宜。
  
  厲戒宜不答腔。
  
  「喂!不認識的,劈柴。」這男人有了體力也不幫她做事,就只會在那裡乘涼喝荼,看了就礙眼。
  
  厲戒宜重重冷哼,不理她。
  
  清綾一張圓潤的小臉蛋霎時又成了索命無常。她用上三分力道,白銀的劍 光直劈向還不知死活的厲戒宜。
  
  「你在做什麼?」厲戒宜閃身站起,躲過清綾傷人的劍勢。
  
  「劈柴。」清綾說,沒有理會厲戒宜重傷未癒的身體,經不經得起她的攻擊。
  
  她手中的長劍像條靈活的白蛇,隨著厲戒宜略帶遲滯的身影移動,她的身形也優美得有如翩然起舞的彩蝶,緊追著厲戒宜不放。
  
  厲戒宜一張嚴肅的臉更形冰冷,赤手空拳檔下清綾的劍影。
  
  清綾看「不認識的」竟在她的三分力道下還游刃有餘,開心的再加上兩成功力,綿密的劍法速度加快,厲戒宜的額頭已經逐漸冒出冷汗,臉色由原本的帶紅變為青白。
  
  「劈柴是吧!」厲戒宜一個回轉,腳勾拿起地上大塊的木頭,丟向清綾手中凌厲的劍鋒。
  
  清綾俐落的砍掉大木頭,讓它分成四塊後,一腳就把它們踢到旁邊的木柴堆上。她的動作一氣呵成,沒有拖泥帶水。
  
  厲戒宜在清綾顧不到他時,坐了下來休息。
  
  「再來啊!」清綾看厲戒宜停下來,不滿的叫道。「木柴今天不劈完,明天就沒得用了!」
  
  厲戒宜不理地,閉上眼輕輕的靠在門板上假寐,額頭上的汗水滑下他的臉,到頸項時被衣領吸收不見,他的唇又見蒼白。
  
  清綾張著嘴瞪著他看。
  
  真是……真是太過分,她這樣勞心勞力又在大太陽底下工作,這個「不認識的」竟……抓到她的弱點。
  
  他竟然開始懂得裝出一張病人臉,讓她不能夠勞動病人,如果還要跟他在這裡住上半個月,她會受不了的。
  
  嗚!清綾一臉的哭喪,她拿著劍踢起木柴又自己劈了起來。
  
  聽到清綾繼續劈柴的聲音,厲戒宜眼皮稍稍的翻動,嘴角似有若無的往上翹了一點,有如石頭般的五官瞬間柔和起來,但勞碌命的清綾只顧著劈柴、擦汗,兼抱怨老天爺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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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39:29
  第三章
  
  「不認識的,你在做什麼?」清綾在厲戒宜的背後跳著,她看不見厲戒宜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厲戒宜轉頭制止清綾的窺探。他在林中發現他大師弟高藏藝留下來的暗號,順便也留下自己的訊息告知他很平安。
  
  清綾不在意的聳肩,管「不認識的」在做什麼。看他已經能走這麼遠的路,身體的傷好得差不多。
  
  清綾采著野外的草菇,心情的好壞直接表現出來,但她的好心情卻讓在一旁的厲戒宜看了有點礙眼。
  
  厲戒宜陪著要來采野菜的清綾出來走走,一路上就看她哼著小曲,手舞足蹈,害得他原本的平穩心情又慢慢的降溫。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種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雖然薛清綾救了他,但卻從沒有讓他感受到她心甘情願。每次看到她要他趕快好以便能離開的表情,更讓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變得糟糕,甚至當她晚上睡覺時,他就有一股想把她綁起來的衝動。
  
  當她以語言挑釁他時,他可以忍受;當她把他的身體當玩具一樣玩弄時,他也沒有多大的怒氣;但當她一副想要快點走的態度時,他的脾氣就變得陰晴不走。
  
  清綾將籃子裝得滿滿的,看向在沉思中的厲戒宜,「不認識的,今天吃野菇大餐。」清綾高舉著籃子展現她的成果。
  
  「難吃。」厲戒宜口吐惡言。
  
  清綾瞇起眼,心底開始冒泡。「難吃?那我們吃野菜藥草粥。」
  
  「不吃。」
  
  清綾叉腰,這男人有夠難伺候,他以為他是誰啊!反正是她決定他們要吃什麼,管他喜不喜歡吃。
  
  厲戒宜跟在清綾的身後,看她一路上洩恨的拿那些花花草草出氣。她的壞心情竟讓他感到些微的平衡。
  
  飯桌上,一道道的野菇菜,色香味俱全,有紅燒的,有清蒸的,有悶煮的,有熱炒的,每一道都是清綾的精心傑作。
  
  但清綾和厲戒宜兩個人一個是吃得津津有味,一個是拿著筷子不知該怎麼下手。
  
  桌子上明顯的被區隔出一道線,線的右邊有讓人食指大動的菜餚,線的左邊卻是可憐到看不出煮了什麼東西的不知名物體,一碗黑得焦糊,一盤幹得像木炭。
  
  厲戒宜看著自己眼前兩盤不知名的焦黑物體,他該死的又讓那個薛清綾給吃得死死的。他都忘了,這個女人只要她不高興,也不會讓他好受,這次為了他批評她煮的東西,竟然讓他吃這種不是人吃的食物。
  
  清綾特意裝出愉悅的表情吃著東西,敢抱怨她煮得東西難吃,就真的讓你吃難吃的食物。
  
  厲戒宜放下筷子,他不需要虐待自己的胃,不滿的握緊了拳頭。
  
  清綾掃光眼前的野菇大餐,飽足的收拾自己的碗筷。
  
  「我會回報你的。」厲戒宜抬頭突然對站起來的清綾說,一臉的平靜卻讓人更加不安。他不會永遠都處於挨打的局面。
  
  清綾滿臉疑惑的看著他,然後聳肩。
  
  兩人對看,有一股奇妙的氣流竄動,他們卻有如了眼瞎子一樣的選擇視而不見,只意識到誰也不想讓誰佔上風。
  
  ***
  
  茅草屋後簡陋搭起的浴室,傳出了一個女人快樂的歌聲。
  
  清綾正愉快的享受熱水澡,她已經好久沒有閒情逸致洗熱水澡了。
  
  嗯,沒錢上客棧是一大主因啦,但還是因為那種舒服的感覺會讓人上癮,她這個習慣流浪的人還是少碰為妙。
  
  在不遠處的厲戒宜鬼鬼祟祟的靠近清綾洗澡的地方,正洗得快樂的清綾一點也沒有發覺厲戒宜靠近。
  
  厲戒宜只要一想到這幾天老是被薛清綾餵那種不是人吃的東西,就想再報復她,第一次捉弄薛清綾成功的快樂,還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不能再裝出一副病人的模樣,並不表示他就不知道再怎麼扳回一城。
  
  只要一想到他一個堂堂的大堡主竟被一個女人欺壓,他就氣結。
  
  厲戒宜提了一缸冷水往洗得正高興的清綾頭上澆下去。
  
  「啊!」尖叫聲適時響起,讓厲戒宜愉快的想笑,但他只是馬上轉身離開渾身凍得發冷的清綾。
  
  可惜厲成宜一向嚴謹的個性讓他無法現身嘲笑狼狽萬分的清綾,不然他會更快樂。
  
  清綾氣沖沖的穿上衣服,她就知道「不認識的」傷快要好了,不需要她了,就開始惡整她!
  
  清綾一張怒容的找到正坐在外面看書的厲戒宜,她指著他尖聲的說:「你……過分!」
  
  厲戒宜不理她。
  
  「看著我!」清綾擋住厲戒宜的視線,讓他沒辦法忽視她的存在。
  
  「走開。」他說。
  
  「太過分了。」她好心救他,他竟這樣回報她,又不是她愛作弄人,只是她受不了他那種不言不語、繃著一張瞼的表情,她最不喜歡讓人苦著一張臉跟她過日子。
  
  清綾委屈又氣得無處發洩的一掌打向厲戒宜。
  
  他冷哼,他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他都沒有算她以前嘲笑、作弄他的帳,反倒是她先生起氣來。
  
  兩個「成熟」的大人就這樣不顧身份的在外面打起來,半個時辰了還不知道停歇,小茅屋旁的林木都因為他們激烈的掌風而掉了綠葉。
  
  直到厲戒宜受不了體內激烈的真氣翻騰,口吐鮮血停下來喘息,清綾才委屈的停下來,她的眼睛裡有了水氣。
  
  「我要離開你。」清綾大叫,一個人團團轉,她不要再跟他同處一室。
  
  「請便。」厲戒宜沒好臉色給清綾看,他自認為已經有風度息忍受她的無禮。
  
  他們像小孩子一樣的互相冷哼一聲,賭氣的轉身離開彼此。
  
  兩個人即使在白天已經打翻天了,晚上還是不得不睡在一起。
  
  清綾一雙帶點委屈、不滿又哀傷的大眼睛瞪著屋頂看,灼熱的視線像要把茅草給燒出一個洞來。
  
  他們都不滿意現在的狀況,卻又不得不勉強自己接受。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變成這樣,不是對方的錯,而是那種越來越緊張的氣氮讓人異常難受。
  
  清綾起身越過因為稍早的打鬥而累得沉睡的厲戒宜,她躡手躡腳的離開小茅屋。
  
  天才微亮,清晨總是帶著寒氣,清綾不捨的再看看小茅屋一眼,她該離開了,再不走就走不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她想那個「不認識的」也不喜歡吧!不然他們不會又吵架又打架。
  
  ***
  
  厲戒宜拿起放在木桌上當紙的木板,不悅的繃緊臉,難道薛清綾真的窮到沒有錢去買任何東西?
  
  他手上粗糙的大木板上用木炭洋洋灑灑寫字,字體娟秀,跟她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搭不在一起。
  
  不認識的:
  
  當你起床,看到這塊木頭,就表示我已經不在,你的傷也已經無礙行動,再也
  
  不用吃那種被我威脅又讓人想吐的野茶藥草粥。只是受傷過重,內力需再調養三個
  
  月,切記這段時間不要太逞強,不然後果自行負青,而且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算帳。
  
  昏了頭不小心救了人又迫不及待想走的大恩人薛清綾留
  
  看見薜清綾臨走前還是威脅的語調,厲戒宜的嘴角一反常態且莫名其妙的勾起來。這女人實在是他見過最不一樣的人,既不想知道她救的人叫什麼名字,也不想知道他的來歷。
  
  清綾沒多問,厲戒宜當然也不會多事又自討沒趣的說出來。
  
  她就像怕他會賴上她一輩子一樣,等到他所有的一切能自理後,她卻遺擇不合而別從他眼前消失,就像她在救他時無影無蹤的冒出來。
  
  他失去意識前所見到的凌厲劍法,凶殘得不像她會使出來的。
  
  厲戒宜突然想知道為什麼她會想要救他?她這樣不想惹事的女人,不像是具有會捨命幫人的好心腸,而她卻救了他。
  
  環視這個她一手整理出來只為了讓他們活下去的小茅屋,厲戒宜異常失落的心,才感受到清綾在這其中所投入的心思和感情,卻連一聲道別也沒說就走了,讓他實在很不是滋味,有了被拋棄的感受。
  
  一大群馬匹奔馳的聲音,打斷厲戒宜沉靜的思索。
  
  厲戒宜走出小茅屋的大門。
  
  「堡主。」一大群身穿黑衣勁裝的男子,在門外整齊劃一列隊向他行禮。
  
  厲戒宜一揮手,他們又恢復原樣,挺直有如一棵棵大樹,但呈現出來的氣勢卻足以讓弱小的人膽怯。
  
  「師兄,你讓我們擔心死了。」一個熱情的擁抱想確定厲戒宜平安無事。一直到確定厲戒宜平安無事,高藏藝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在他和小師弟魏豪得知,大師兄厲戒宜遭到黑幫殺手團三十個身手不凡的殺手圍殺時,他就火速的想趕來幫忙,但還是來不及。
  
  留在出事現場的只有打鬥的痕跡,沒有厲戒宜的屍體,附近也沒有人見過他。秘探的結果,甚至在這方圓五百里沒有人到藥店大量的購買傷藥,而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到處問,就怕還有其他要殺厲戒宜的人比他們更快找到他。
  
  宜到發現厲戒宜留下來的訊息,他們才確定他平安無事,趕過來與他會合。
  
  厲戒宜適時的保持距離,他的身體還經不起他師弟熱情的對待。
  
  「你的身體?」高藏藝也看到穿在厲戒宜身上那件像縮水的衣服,他忍住不敢笑出來,卻把臉變得古怪又滑稽。
  
  厲戒宜當然知道高藏藝想笑什麼,但一股藥草的香味卻吸引住他。他沒有錯過大樹上不尋常的振動。
  
  「藏藝,把春籐堡的令牌給我。」他的聲音透出一股命令的威嚴。
  
  高藏藝也察覺到樹上晃動的人影,他把可以在春籐堡和各個分舵通行無阻,等同於一個總護法職位的令牌交給厲戒宜。
  
  銅製的令牌上烙著花紋般形狀的「令」宇,旁邊鑲上一顆像天空般湛藍的藍寶石。
  
  厲戒宜將令牌拋給去而復返,而且還躲在樹上不露面的清綾,「有事到春籐堡各地的分舵,他們會為你打點一切。」他記得她沒錢了。
  
  樹枝劇烈的搖晃又慢慢的停止,清綾為了接住令牌差點跌下樹。清綾辛苦的穩住自己。
  
  她握緊手中的今牌,顯得有點不快,他們怎麼發現她的?
  
  說真的,不是她想回來,只是在她離開的路上,不小心看到一群往小茅屋方向飛奔而去的人馬。她還以為是他的仇人尋來,經不起良心的苛責和半途而廢那種不道德的感覺,她還是回來確定他是否平安無事。
  
  清綾看著手中巧制的令牌,發現它價值不菲,如果把那顆藍寶石挖起來拿去賣掉,讓她一個人過一輩子都還有餘,「我可不可以把它賣掉。」她說。
  
  厲戒宜刷下臉,「不准賣掉,更不可交給別人。」她當藍令牌是阿貓阿狗就能要到的東西嗎?多少人搶破頭都拿不到的東西,她竟然開口第一句話就想要賣掉。
  
  「是!不認識的,你的笑話肚量還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清綾確定那群人不會傷害她一個多月來的心血結晶,也就不再多說廢話的轉頭走掉。
  
  他的未來不再跟她有關。
  
  「不認識的?笑話肚量?」高藏藝疑惑的看著他永遠嚴謹到沒有一點樂趣可言的大師兄。
  
  「回堡。」厲戒宜不想為不解的高藏藝說明什麼,他也沒有什麼可以說。
  
  高藏藝能說什麼,他的大師兄總是不為任何事所動。只是為什麼現在他大師兄的表情帶了一股他說不上來的「溫柔」?
  
  高藏藝甩甩腦袋瓜,揉揉眼睛,他眼睛看錯了嗎?
  
  ***
  
  「春籐堡」內外佔地五百甲,共有五大樓,主院「虱揚樓」,會議廳「白木樓」,傭人住處「勁豐樓」,客居「蘿舞樓」,和對外的「河瓊樓」。
  
  「查得怎樣?」在白水樓上,厲戒宜假寐的問。他受傷過重的身體還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一黑幫殺手團在你的重創下,失掉生機,只剩下小貓兩、三隻還在苟延殘喘。」高藏藝不得不佩服他神通廣大、武藝超凡的大師兄,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面對三十個武林高手的圍剿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厲戒宜沒有糾正高藏藝的說法,基本上他只殺了十八個人,剩下的全由那個女人負責,想到這兒,他似乎又聞到那股熟悉的藥草香。
  
  「我、要、幕、後、主、使、人?」厲戒宜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他被薛清綾欺壓的氣還等著向他們討回來。
  
  「不知道。」在一旁不說話的魏豪,古樸有型的臉上也出現無可奈何的表情,「你要去孤雲寺看帶髮修行的義母在春籐堡不是秘密,黑幫殺手團也已經沒有人知道是誰僱用他們。」知道的人全部離奇死亡,而且還是有預謀的殺戮。
  
  厲戒宜睜開眼睛,一張瞼生氣的低咒。
  
  「師兄,你的笑話肚量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進步。」高藏藝淺笑的說,想起那個錯失的好機會。
  
  高藏藝想到那個沒有見到面的女人拿來虧大師兄的話,就很惋惜他沒能見到薛清綾一面。
  
  笑話肚量?高藏藝拚命忍住到嘴的笑聲,跟大師兄相處了二十多年,高藏藝還真不知道他的大師兄有笑話肚量。
  
  「這不是笑話!」他差點死在殺手的手上,而竟然沒有蛛絲馬跡可尋,這比落在薜清綾的手上更讓他氣惱。有人在他背後搞鬼,他卻捉不到這個人。
  
  「笑話,什麼笑話?」一個嬌柔嫵媚的女人端了一碗用精緻瓷器裝的人參湯進來。
  
  「琪潔。」厲戒宜不悅。她竟然不等通報就擅自闖入他們的會議場所,他這個嫁不出去的堂姊,越來越會利用她在春籐堡的地位。
  
  「琪姊,你端了什麼好吃的東西來給我們吃?」高藏藝突襲的想接過方琪潔手上的湯,卻被她躲開。
  
  魏蒙在一旁則一臉的不以為然,從方琪潔進入春籐堡,他就不喜歡這個已經高齡三十的老女人,那麼老了還嫁不出去,一定有隱疾。
  
  「這是給戒宜補身體的。」方琪潔對著一瞼垂涎的高藏藝說,將人參湯放在厲戒宜的桌上,「戒宜,這是我特地為你煮的。」她的聲音酥柔得讓人感到舒服,但卻不包括厲戒宜和魏豪。
  
  方琪潔才把蓋子打開,另一道女聲也加入,「我也有,厲大哥,我也有。」一個俏麗的少女也端著一碗跑進來。
  
  魏彩麗得意的看著方琪潔,她才不會讓這個老女人來霸佔她的厲大哥。
  
  方琪潔冷眼看了這個黃毛丫頭一眼,她可不把魏彩麗看在眼裡。她轉頭又對厲戒宜媚笑,「戒宜,來,先試試我的。」
  
  「才不呢,應該先試我的才對。」魏彩麗把碗端到厲戒宜的面前。
  
  厲戒宜受不了兩個女人的慇勤舉動,「我什麼也不想喝。」他滿臉冷峻的越過她們大步走出去。
  
  兩個女人被厲戒宜的凶樣嚇到,全愣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高藏藝和魏豪則眼明手快的一人一手端過她們精心的成品,然後打開蓋子喝下去,實在是太好了。
  
  兩個女人彼此冷哼一聲恢復過來,又相同的追著厲戒宜跑出去。
  
  「你羨慕大師兄嗎?」高藏藝一邊喝著人參揚,一邊笑著問。
  
  魏豪一口氣喝光他妹妹特地下廚的補品,他舔了舔有點苦但又覺得香的味道,然後搖頭,「不,我一點都不羨慕大師兄。」因為上好的補品他們吃,難纏的女人則丟給大師兄去承受。
  
  「沒錯,沒錯。」高藏藝有點同情的點頭道。
  
  厲戒宜躲開方琪潔和魏彩麗煩人的包圍,站在春籐堡私密的庭院一角,她們煮的補品竟讓他開始懷念那讓他想吐的野菜藥草粥,還有那讓他一閉上眼就能聞到的藥草香。
  
  她現在在哪裡呢?
  
  ***
  
  遠在他方的薛清綾打了個大噴嚏,「哈啾!」馬上又打了另一個,「哈啾!著涼了嗎?」她擤擤鼻子疑惑的說。
  
  清綾從稻草堆中伸了個大懶腰,扭扭睡得有點酸疼的背。睡在荒郊野外對她來說有如吃飯一樣的平常,也從來沒有見過她感冒過。怎麼這次一醒來就打了兩個大噴嚏?這真的不算是個好兆頭!
  
  清綾把未滅的余火用水澆熄,動了一下就又上路,她還是覺得很不舒服,自從救了那個「不認識的」之後,她就一直覺得自己不對勁。
  
  真奇怪,她還是想不出來,她到底為什麼會跑去救他?
  
  為什麼她腦中的記憶會是一片空白,會不會是刺激太大,讓她沒有辦法承受的選擇遺志才比較舒服?
  
  清綾想到那些人幾乎都是一劍 斃命,她沒有辦法相信那真的是她自己下手的。
  
  這是遇到那個「不認識的」才發生的,她平常都算得上仁慈,可是為什麼那次她會狠下心呢?
  
  她只記得她閒閒沒事,追著一隻她從沒見過的蝴蝶跑進樹林中,然後就沒有接下來的記憶。等到她清醒過來,看見的就是手中握著劍,還有遍地的屍體和在一旁申吟的他。
  
  下次一定要記得別再走進林子裡,她這些日子以來都和它們犯沖,一走進去就沒有好事發生。
  
  不曉得那個「不認識的」,到底知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她為什麼救他這件事就成了永遠的謎案。
  
  清綾想著又迷糊的走進樹林中,等到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退出。
  
  一個渾身是血的老頭在地上努力的爬行,後頭還隱約可以看見追殺他的人。
  
  清綾沮喪的蹲下去,「老天爺,您老人家應該知道我是個不好管閒事,也從來沒有閒事會上身的人,是不是就是因為適樣,您才會看不過去的把管不著的閒事都丟給我?不然為什麼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讓我遇上這些即使我裝作沒看見也不可能放過我的殺手們。」清綾只顧著對老天爺抱怨,都忘了那個正瀕臨死亡的老頭。
  
  受傷的老頭辛苦的爬到清綾的腳邊,喘著氣說:「姑娘,請你……這個……」他從懷裡拿出一本東西,還來不及交代遺言就死了。
  
  糟糕!她把受傷的人都當作是那個超級韌命的「不認識的」。清綾趕緊探了探已經沒有鼻息的老伯,她知道來不及救他了。
  
  清綾一臉無奈的看著死去的老伯,在心底直嘀咕,為什麼這個老伯不能多等她一會兒,給她一點可以抱怨的時間。
  
  算了,她好心一點把死掉的老伯就地埋葬,免得他的屍首被野獸們咬得七零八落,那會很難看的。
  
  清綾拿了一根木頭開始在屍體的旁邊挖土,不打算理會那些逐漸靠近的黑衣殺手,心裡也祈禱他們不會理她,那就什麼事也沒有。
  
  一群殺手看到清綾,馬上凶神惡煞的來到清綾和死屍的旁邊。「你拿了他給你的東西?」
  
  清綾一邊挖土,一邊疑惑的問:「什麼東西?」她什麼都沒碰。
  
  「找死!」殺手怒不可過的住她砍去。
  
  「這樣就叫我死?太過分。」有所準備的清綾,身形輕巧的流轉在殺手的刀光劍影之中。這些暗殺的殺手都很不要臉,以多欺一從不會感到羞愧。
  
  而且還想拿死人的東西!
  
  清綾看到其中一個殺手眼亮的發現那本簿子,甚至想掠奪過去。清綾有點生氣,那是老伯以死相護的寶貝,要是讓他們拿走,她就叫他們一聲爹。
  
  清綾亮出手中萬能的小刀,一個漂亮又詭奇的旋身,避開另一名殺手的搏擊,小刀深深的劃過那個想竊取遺物的傢伙的手背。
  
  殺手慘叫的摀住要被劃斷的手背,退了開去。
  
  清綾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懾入的氣勢,耐心已經被他們這一群殺手不要臉的行為給讓氣得暫時失去。
  
  殺手們被清綾這乾淨俐落又詭異的手法給嚇到,她竟然能在他們盡全力的攻擊下,找到空隙傷了他們的兄弟。
  
  這女人不是泛泛之輩,可是為什麼江湖上從沒有傳說過有這號人物存在?
  
  「你們是想走,還是要留在這裡當陌生老伯的陪葬物。」清綾朝他們進退一步。
  
  殺手們退了一步又一步,轉身飛奔而逝。
  
  清綾一臉的嫌惡,收起小刀又開始挖土,管他們會不會去而復返,先處理不知名老伯的後事才要緊。
  
  清綾在地上挖出一個大洞,汗水已烴濕透她的後背和前胸。她累得蹲下來看向死不瞑目的老伯,「陌生老伯,不是我沒艮心,不幫你完成心願,實在是你的遺言交代得不清不楚,有講等於沒講,既然你人都死了,就人土為安,人世間沒有什麼值得掛念的,你要是死不瞑目,就去找害死你的人,千萬別來找我。」清綾說完,拖起老伯的屍體就往洞裡埋,連同那本不知名的本子也被清綾埋進去。
  
  清綾填完土,隨手拿塊木頭刻上「陌生老伯之墓」六個大字,插好木碑之後,她拍拍手,滿意的點點頭,「太好了,沒有我的事了。」
  
  清綾愉快的走出這兩個月來一直跟她不搭的樹林。她心裡正快樂的想著,老天爺,您老人家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您不會再有任何抱怨了吧!
  
  可惜,覺得無事一身輕的清綾沒有聽到老天爺大聲的說: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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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40:23
  第四章
  
  暗夜,一道鬼影閃過頹圮的房子。
  
  「你們這群蠢蛋,比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幫殺手團的殺手更不如,人既然都殺了,最重要的東西卻沒有拿回來!」一個蒙面的黑衣男人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怒不可遏的狂吼,「一定要在半個月內殺了她,不管你們是暗殺、明殺、截殺、圍殺、狙殺,只要殺了那個多事的女人,拿回帳本,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花多少錢,我多少人,一定要把她給殺了。」
  
  「是。」殺手們聽到錢時眼睛全亮了起來,又把清綾的詭奇身手給拋在腦後。
  
  男人在殺手離開後氣喘吁吁的跌坐回椅子上,一雙溫柔的雙手摸上他的肩膀按摩。
  
  男子在瞬間僵化,聲音竟顯得有點顫抖,「你都聽到了?」
  
  「放輕鬆,我又不會把你吃了。」她用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揉搓男人僵硬的肌肉,神情溫柔。
  
  「是。」男子乖乖的靠在椅背上。「你覺得怎麼樣?」
  
  「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有意見。」女子笑意盎然的說。
  
  「真的?」男子顯得非常吃驚,她的反應怎麼跟之前的不耐煩完全不一樣?
  
  「當然。」女子的眼中有了嗜血的光芒,男子並沒有瞧見。
  
  「你不怪我沒有告訴你就行動?」男子還是心存疑慮。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說話?她的異常代表了什麼?
  
  女子坐上了男子的大腿,雪白的手摸著男子稍嫌單薄的胸膛,「我怎麼會怪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做什麼事我當然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她笑著說,一臉的濃情蜜意,沒有生氣的跡象。
  
  「真的?」男子依舊無法相信。
  
  「當然是其的。」女子輕聲的保證道,一雙眼含媚中帶著異樣的溫柔。
  
  但男子卻不是那麼肯定。他低頭看著女子嬌弱帶笑的容顏,突然起了雞皮疙瘩。
  
  女子窩在男子的懷中笑得心滿意足。
  
  ***
  
  清綾從淺淺的睡眠中驚醒過來,她知道事情不對勁,可是昏暗的茅草屋裡卻沒有任何聲響,窗口照進來的月光,依舊柔美如昔。
  
  她像平常一樣借住在農家的柴房裡,週遭的氣氛平靜得一如往常,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壓住心頭漸起的不安。
  
  有人悄悄的往她靠過來,她知道,空氣中有微微改變的殺氣。童年時避居世俗的野外狩獵生活,造就清綾比一般人更加敏銳的神經,人的氣息比動物的味道更讓她提高警覺。
  
  清綾無聲的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除了在青海的狩獵外,她好久沒有這麼緊張。
  
  不知道是誰那麼想不開要來殺她,最近她沒有去意到什麼人,除了那些在她手下死裡逃生的殺手。
  
  該死,是那群不要臉又沒有道德感的爛傢伙,真的是連那個「不認識的」都不如,他雖然對她這個恩人一點都不客氣,但比那些黑心的傢伙好多了,至少他還不想要她的小命。虧她還慈悲的留給那些殺手一條生路,又是一群不知感恩的臭傢伙!
  
  要找她薛清綾的麻煩,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吧!
  
  清綾發現蟲聲停了。
  
  哼!來就來,誰怕誰!
  
  八名黑衣人從窗戶、大門、屋頂分別跳入,準備暗殺薛清綾。
  
  刀子齊砍同一個地方,「咦!沒人!」他們驚道。
  
  清綾早已經由柴房另一角的破洞偷溜出去。
  
  留下來的人是傻子,她又不是不想活,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況且,那些殺手殺人不眨眼,叫她為自己拚命她還真的有點懶。
  
  「快追!」八名殺手同時往清綾逃逸的方向追了出去。
  
  清綾遁失在秋涼的夜色中,離開視線遼闊的平原,往附近熱鬧的城鎮裡飛奔,她卓越的輕功讓草、樹輕微的顫動。
  
  她就知道救了那個「不認識的」之後,就不對勁了,不只人不對勁,整個人生也不對勁了。
  
  她這個從來不好管聞事的人,竟然淪落到被人追殺的地步。
  
  ***
  
  天色已經微亮,小鎮的店家、路上聚集的小販已經開始在街道上活動。
  
  清綾發現那些殺手們違反一般規則,並繼續追捕在她的身後,即使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也沒有鬆手的跡象。
  
  沒有時間可以睡覺的清綾只覺得越來越火大,她臉上的小痘子又多冒出了幾顆。
  
  這些王八羔子,跑給他們追,他們還當她是好欺負的!
  
  清綾突然在大街上停下來,八名殺手圍上她。清綾想裝出女俠的風範,卻發現她天生就沒有那個氣勢。
  
  算了,人長得就是這副好欺負的模樣,突然要變也變不出個所以然來。
  
  殺手們遲疑下來,清綾的舉動讓他們如臨大敵,戒慎恐懼,她這樣的動作又讓之前的殺手想起她那出神人化的身手。
  
  清綾左瞧右看,八名殺手的畏懼映入清綾的眼中。她實在是想不透,為什麼有人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生命,像她一年到頭用不到幾兩白銀,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氣氛越趨緊繃,行人和小販紛紛走避,清綾將小刀拿在手上。
  
  「刷的!」一聲,刀光劍影齊聚一堂。
  
  清綾左閃右躲,上翻又下跳,手上的小刀「刷!刷!刷!」殺手們也鼓起勇氣對她砍去。
  
  八名身經百戰的殺手圍攻一名弱小女子,路人義憤填膺,卻又不敢靠近。
  
  清綾邊戰邊退,小販們也跟著他們左移右挪。原本就熱鬧的小鎮,因為這場打鬥更加沸騰。
  
  清綾並未心狠到可以痛下殺手的地步,也因此跟他們久戰不下。
  
  她擅長近身攻法,但八名殺手,一個攻上,一個擊下,一個砍前,一個級後,退過一個,又避一個,他們又補上一個,很麻煩。
  
  殺手們的手法不如清綾來得敏捷多變,但長久合作無間的默契也讓清綾壓力很大。
  
  即使深陷刀光劍影中,清綾的眼還可東瞄西看,她知道再耗下去,她不是失手被殺,就是力竭而亡,而這兩者都不是她想要的死亡方式。
  
  她一個翻身,滾到路邊的小攤販處,拿起別人的東西就開始毫不留情的往殺手身上丟。躲避不及的殺手身上掛了許多不屬於他們的東西,顯得狼狽不堪。
  
  「我的豆花!」
  
  一個小販叫,其他人也跟著開始叫,就連那些沒事的人也鼓噪起來,就怕不夠熱鬧驚險。
  
  「我的湯!」
  
  「我的萊!」
  
  「我的面!」
  
  「我的包子!」
  
  「我的菜刀!」
  
  「我的古董瓷器啊!」
  
  哀嚎聲此起彼落,而且還有默契的伴奏著,形成了一個有趣的畫面。
  
  小販們因為他們的吃飯工具被清綾無情的毀掉,叫苦連天。
  
  清綾則是丟得不亦樂乎,尤其看見殺手身上掛著她丟的東西,她更樂了。
  
  殺手氣得無路可退,周圍被看戲的路人圍得水洩不通,還漸漸的越圍越靠近。
  
  清綾自己丟還不過癮,對那些咬牙切齒的叫賣者大叫,「弄壞的東西可以找春籐堡賠,快來幫我一起丟!」
  
  清綾保證的話讓小販們高興的大叫,加入戰局。有了其他人的幫忙,清綾更肆無忌憚的亂丟。
  
  八名殺手見幫忙薜清綾的人越來越多,認為機會已失,找到人群間的空隙便脫逃了。
  
  「謝謝!」見殺手遠走,清綾對幫忙的人督謝,「這裡有春籐堡的分舵嗎?」
  
  「有,就在大街上右轉的小巷。」需要賠錢的人熱心的說。
  
  「那就走吧!」清綾豪爽的說。
  
  慷他人之慨,她是不痛不癢,一點感覺也沒有,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錢,要她還錢是以後的事。
  
  「沒問題!」大伙齊喊,聲音響徹雲霄。
  
  清綾有點被他們高昂的情緒嚇到。
  
  春籐堡在定陽縣的分舵是「春意樓」,舵主孫烏葉一大早開門,看到的就是一大群人頭、一個令他覺得刺眼的令牌,和一張乍看之下笑容可掏的臉龐。
  
  孫烏葉知道他有大麻煩了!
  
  ***
  
  厲戒宜正查閱在一個月後要在堡內舉行兩年一次對帳的主要收支帳本,除了分給各處的紅利,所有商行的交易資料也都詳細的記錄下來進行最後的核對。
  
  各處的分舵舵主和代表已經陸續到春籐堡報到。
  
  高藏藝和魏豪領著春意樓的舵主孫烏葉進來。
  
  「什麼事?」厲戒宜放下帳本,不悅的問。他不是下令盡量不要有人來打擾他的清靜。
  
  高藏藝和魏豪分開站,露出侷促不安的孫烏葉。
  
  厲戒宜面無表情的問:「有事嗎?」
  
  孫烏葉嚥了口口水,才鼓起勇氣說:「堡主,小的要來總堡的那一天,有一個拿著籃令牌的女人來到春意樓,她的後頭還跟著一大群定陽縣的小販要我們賠錢。」
  
  厲戒宜一聽心知肚明,是那個薜清綾,「賠了多少?」他狀若不經意的問。
  
  「八百兩。」孫烏葉的表情畏怯起來。
  
  厲戒宜再怎麼有底,也想不到那個薜清綾會那麼大手筆花他的錢,「她做了什麼?」
  
  厲戒宜出乎孫烏葉的意料之外沒有勃然大怒,他這才敢娓娓道來,「她砸了三個麵攤,兩個豆花攤,一個菜刀攤,兩個包子販,一個古董瓷器商,一個麵攤賠五十兩共一百五十兩,一個豆花攤賠四十兩共八十兩,一個菜刀擔一百兩,一個包子販三十兩共六十兩,一個古董瓷器商兩百兩,再加上其他的林林總總共八百兩白銀。」
  
  在旁的高藏藝吹了一個口哨,好一個破壞力十足的女人。
  
  「全付?」厲戒宜問。
  
  「是的。」
  
  「出了什麼事?」這樣的行為不像他認識的薜清綾。
  
  「這個她沒說,交代完要賠那些人的錢,討了立據她就走了。」
  
  這才像他認識的薜清綾,「我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是。」孫烏葉放下一顆懸掛著心,他可以把這筆帳謄寫進帳本裡紀錄下來,不然到時候堡主還以為是他私吞,那麼他的小命就難保了。
  
  「是那個救了你的人。」高藏藝一雙眼晶亮。
  
  「嗯!」厲戒宜沉靜下來。
  
  「她遇上麻煩?」魏豪假設的問。
  
  厲戒宜的臉沒有表情。
  
  「要調查嗎?」魏豪有點擔憂的問,大師兄的救命恩人也就是他們的恩人。
  
  「不用,我相信她自己會解決。」厲戒宜不認為以薛清綾的身手有那麼容易就掛了。
  
  但厲戒宜錯了!
  
  越接近春籐堡兩年一次總結會的日期,清綾的壯舉就跟著各處分舵舵主的到來一一傳開,繼續發生砸了又砸、賠了又賠的案例,逼得厲戒宜不得不延後總結會的時間,下令先解決這個麻煩女人的大問題。
  
  薛清綾的行為已經擾亂了整個春籐堡的總結會。
  
  ***
  
  清綾頂著一雙熊貓眼,精神萎靡不振的領著一大群人又往春籐堡的分舵去,摸著懷中的立據,她就一個頭兩個,這些錢她什麼時候才還得完,把自己賣掉也賠不起?
  
  這些討人厭的殺手逼得她不得不重施故計,她不想殺人,卻要欠那個「不認識的」錢,好像怎麼算都划不來。
  
  「起洋合」的總管金歐在接到街上兄弟的通知後,已經立在分舵的大門口等候了。
  
  薛清綾的大名在整個春籐堡的分舵廣為人知,不是她大方的拿著藍令牌花春籐堡的錢,而是他們的堡主那異於乎常的舉動,讓他們覺得這個女人對堡主而言可能非同小可。
  
  他們春籐堡的堡主,在江湖上可是以精打細算出名的。
  
  不是說堡主小氣,而是堡主對金錢的規劃非常仔細,對分舵和弟兄們的紅利堡主從不會吝嗇,也不會搪塞各種名目來剝削他們應得的部分,但要歸於春籐堡或其他不必要的開支,堡主嚴厲到毫不留情。
  
  以往對那些私吞不是自己財產的人,堡主更是沒有放過的殺無赦,所以堡主在江湖上得到一個不是很值得說出來的外號。
  
  但這個女人卻能在堡主的縱容下到處花春籐堡的錢,怎麼能不讓他們驚奇的合不攏嘴。
  
  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懷疑主子的婚事是不是有著落了?
  
  清綾眼皮沉重的望著金歐笑,金歐也對她笑。
  
  兩個人一樣燦爛的笑容,卻懷著不一樣的心思,一個是甜蜜中有算計,一個是懷疑中有親切。
  
  ***
  
  厲戒宜難得擔憂的在荊瓊樓的大廳上走來走去,還不時的望向大門處,最後他察覺他的行為異常,自己錯愕的坐了下來。
  
  他到底是怎麼了?他從來沒有如此掛心一個人的安危?
  
  只要遇上薛清綾,他的一切作為就會出軌。
  
  「大師兄。」高藏藝和魏豪又跑了進來,「她又砸了另外一處。」
  
  「該死!」厲戒宜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在哪裡?」
  
  「在合肥分舵的起洋閣裡,起洋閣的人已經照命令把她留下來。」
  
  「幫我備馬。」
  
  「已經備好了。」高藏藝和魏豪雙腿站直,宛如厲戒宜要檢閱軍隊。
  
  「我自己一個人去。」厲戒宜的話打破高藏藝和魏豪的希望。
  
  「什麼?大師兄,你需要人手幫忙。」高藏藝叫道,他要去看那個在大師兄的心中佔有一小部分,而且能讓大師兄坐立不安的女人到底長得有多國色天香。
  
  「春籐堡的兩年一度會議就要舉行,你們全給我留下來監督。」
  
  「是,大師兄。」魏豪反射性的說,卻被高藏藝打了一下,「唉啊!你做什麼?」魏豪大叫。
  
  厲戒宜拿了劍就要出堡。
  
  瞥見厲戒宜遠去,高藏藝怒眼對上魏豪無辜的雙眼,對於他這個師弟,他實在沒辦法。
  
  「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高藏藝罵道:「你瞧,我們現在又跟不成。要是又出事,你負責!」高藏藝氣憤的不想搭理永遠都搞不清楚狀況的魏豪。
  
  「我又不是故意的。」魏豪很委屈。
  
  ***
  
  清綾被困在起洋閣裡脫逃無路,外面是一群豺狼虎豹的殺手,裡頭是一群跟前限後的跟屁蟲。
  
  清綾臉上的一雙熊貓眼在起洋合裡也沒有消失,神經更是繃到了最高點,心中有殺手。
  
  她望著蔚藍的天空,還是想不透她到底是招惹到哪一號大人物?不然為什麼她閒閒無事的生活會起那麼大的風波,她只不過是個不愛管閒事,也不愛被閒事管的落魄窮俠女。
  
  那麼為什麼會變成造樣?她只不過埋了一個陌生老頭而已,怎會惹出這麼多殺手來追殺她,甚至在大白天也不見他們休息一下,再下去,不是他們殺死她,就是她在打鬥時瞌睡,讓她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再不然她也會因為得不到睡眠而精神崩潰。
  
  清綾沮喪的用頭去輕敲木柱,看看可不可以把現在的處境給敲出一個好辦法來。
  
  「好痛。」清綾抱住起洋閣走廊的木柱,紅了眼眶。遇到麻煩事,她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求救。
  
  唯一的師父遠在青海,面她居無定所的朋友都交不長久,況且總不能第一次去拜訪就兩手空空,帶著一群殺手去給人家吧!這種缺得事她可做不來。
  
  那只好拚命的麻煩那個「不認識的」,他那麼有錢,應該不會在乎那一點錢?況且她還救了他一命,這點錢應該不過分吧,所以她可不可以不要還?
  
  清綾一想到這些比殺手更讓她煩惱的事,又用頭去敲木柱,好累喔!她第二次做好事就惹來一身腥,全賴她第一次做好事救了她,那樣算不算低消,誰也不欠誰了?
  
  「夠了。」厲戒宜一進到起洋閣,就看到清綾抱著木柱猛敲自己的頭。她是否不想要她那顆腦袋瓜了?
  
  清綾聽到覺得熟悉的聲音,驚訝的轉頭眨眨已經紅潤的雙眼,眼淚不受控制的滑下來,「不認識的,你來了。」聲音裡充滿脆弱。
  
  不知從何時起,也許是因為他們同住了一個多月,也許是從清綾救了厲戒宜開始,她就已經在心底把厲戒宜當作是親人看待。
  
  即使他們相處的那段日子不是很愉快,而且以打架作為別離的開始,但厲戒宜對清綾而言比其他人多了很多莫名的感情。
  
  厲戒宜的眼瞇起來,清綾的眼淚讓他不好受。他厭惡看到她掉淚,莫名的感到厭惡,因為那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疼。
  
  清綾自動的跑過去抱住厲戒宜,也不管旁邊還有沒有人在看。
  
  厲戒宜對起洋閣的總管金歐使了個眼色。
  
  金歐識趣的退下去。
  
  厲戒宜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抱清綾,只任由她抱住他盡情哭泣。只是清綾抱他的力道讓他不舒服,他不是很喜歡被人牽制住,但還可以忍受。
  
  清綾窩在厲戒宜的懷裡,像遇到親人一般的嚎啕大哭,她再也受不了這種被人追殺的日子,她不要再過這種沒有辦法好好睡覺的日子!
  
  清綾在厲戒宜的懷中盡情把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挫折、委屈、驚懼的感受發洩出來。
  
  她厭惡這種不得安寧的日子,痛根神經繃到極致就要崩潰的情緒。
  
  清綾在厲戒宜的懷中慢慢的從大哭變成啜泣,她抹掉眼淚從厲戒宜的懷中抬頭,然後恢復正常的拍拍厲戒宜被她哭濕的衣襟,「對不起,把你昂貴的衣服給弄濕。」這下子又多了賠他衣服的錢。
  
  厲戒宜不以為然的瞄瞄清綾難得抱歉的表情,「你惹上什麼麻煩,為什麼有那麼多殺手在追殺你?」他查不到背後的主使者,更不知道清綾究竟是做了什麼事,關係人全在追殺的過程中死亡,那個主使者狡猾又細心的掩埋所有可能知道他存在的人。
  
  在經過這些天的追查之後,他只知道有人出天價請出殺手界的所有人,在半個月內要她的命。
  
  只是半個月過去了,清綾還活得好好的,只多了兩個不容易消失的黑眼圈。
  
  但要不是他中途介入發出消息,警告那些敢動她的人就得跟春籐堡交代,才讓殺手銳減,無主的殺手不會中斷對她的狙殺。再加上最初的殺手離奇死亡,也讓那些只認錢的殺手對這件事採取觀望的態度。
  
  「不知道。」清綾哽咽的說。她沒惹麻煩,只是又做了一件好事。
  
  「遇到殺手之前,你做了什麼?」厲戒宜換個方式問。
  
  清綾擤擤鼻涕,「埋了一個陌生老頭。」
  
  「什麼樣的老頭?」
  
  「陌生老頭。」他在問廢話,她要是知道那個老頭是誰,也不會一籌莫展。
  
  「他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禿頭?」
  
  「薛清綾,你給我認真一點!」厲戒宜生氣了。
  
  清綾從懷裡掏出手帕,擤掉鼻涕,「我很嚴肅,一點都不介意你沒有笑話肚量,這還不夠嚴肅嗎?」
  
  厲戒宜的注意力從薛清綾的身上轉移到刖的地方,他再問:「他有沒有交代遺言?」
  
  「本子算嗎?」清綾糊塗的反問,這不是遺言。
  
  厲戒宜覺得清綾答非所問,又是一堆廢話,「身上有沒有證明他是誰的東西?」這才是當務之急。
  
  清綾搖頭,「我把他埋了。」
  
  「你把他埋在哪裡?」
  
  「土裡。」不然她會把死屍埋在哪裡。
  
  「那裡的土裡?」
  
  「林子裡的土裡。」
  
  「我要地名。」厲戒宜清楚的問,但清綾卻一點也不合作。
  
  「我忘了。」她從不去記那些事,埋了就是埋了,陌生老頭就該安分的入士為安,誰知道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人死了還留下一堆麻煩給她。
  
  厲戒宜已經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這女人超過他可以理解的範圍,才半個月的時間,她就忘了不該忘的東西,他還奢望什麼?
  
  「跟我回春籐堡,直到你想出把他埋在哪裡?」厲戒宜對清綾說。
  
  清綾一臉的措手不及,「我不去。」
  
  厲戒宜冷笑,「你要是不去,我會把你留給那群殺手。」
  
  「我跟你去。」清綾寧願被厲戒宜精神虐侍,也不要不能夠睡覺。
  
  「這才乖。」
  
  「不認識的,你不只沒有笑話肚量,也沒有創造句子的腦袋。」清綾有力氣讓厲戒宜生氣了。
  
  厲戒宜吐出一運串不能入耳的髒話,清綾則第一次覺得她可以將眼皮聞起來睡個好覺,便笑了開來。
  
  真的是太好了!雖然「不認識的」態度很惡劣,但還是很可靠的。
  
  第一次厲戒宜讓清綾不後悔救了他,也不再後悔她得落到被人追殺的命運。
  
  即使她還是不想靠他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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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40:46
  第五章
  
  厲戒宜終於受不了,將清綾從另一頭馬上抱到自己的懷中,再任由她打瞌睡下去,她不跌斷脖子,也會騎馬去撞樹。
  
  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薛清綾的作風早已是讓他頭痛的原因,他的日子因為她失去了應有的秩序。
  
  厲戒宜溫熱的氣息讓清綾在他的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真正放下心,她失去意識的將自己投入安眠之中。
  
  厲戒宜低頭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盯著清綾看,感到她身體的輕顫,他用披風包裹住清綾,幫她抵擋夜晚的冷風,怕凍壞了她。察覺到清綾身體柔軟的貼合著,他驚訝的發現到下腹的變化。
  
  厲戒宜想不透這女人到底是哪裡吸引他,他大江南北見過的女人何止萬人,比她美的有,比她俏麗的有,比她精明的有,比她大膽的有,比她迷糊的也不少。連比她有正義感的他也不是沒遇過,比她遭遇還可憐的更不在少數,但就是沒有一個能夠讓他駐足不走。
  
  薛清綾讓他無法沒有罪惡感的轉頭離去。
  
  即使他欠薛清綾恩情,但身體從一開始就有的渴望又是從哪裡來?他不需要為她的性命難安,他不需要為她的眼淚內疚,他也不需要五天不眠不休,親自趕到起洋閣去帶她回春籐堡。只要他下個命令能安置她避開殺手的追擊,他對她這個恩人就算仁至義荊
  
  但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裡值得他如此盡心盡力?是他嫌他們相處的那段日子吵得還不夠嗎?還是他變成被虐侍狂,喜歡被她調侃、虐待了?
  
  該死!而他竟然還親自抱著她住進春籐堡。
  
  厲戒宜抱著熟睡的清綾走進春籐堡。
  
  滿懷好奇而又有膽量在半夜不睡覺,等著厲戒宜回來的人當然不會少掉高藏藝和魏豪。就連方琪潔和魏彩麗也站在一旁,雙眼嫉妒的看著在厲戒宜雙臂間睡到不省人事的清綾。
  
  高藏藝體貼的想接過厲戒宜手中的清綾,卻得到一個可媲美讓長江結冰的眼神。
  
  厲戒宜下意識的抱緊懷中的薛清綾。
  
  高藏藝笑得曖昧。
  
  魏豪則驚訝,他從沒看過大師兄的臉上出現這種有保護欲的表情,方琪潔和魏彩麗則感受到清綾帶給她們的壓力。
  
  厲戒宜特別的舉動已經引起了春籐堡所有人的關注。
  
  他將清綾帶到虱揚樓的玫房後放下熟睡的她,拿過棉被的手遲疑了一下才蓋好走出去。
  
  清綾對還未暖和的棉被瑟縮一下,又安穩的抱著柔軟的枕頭睡著了。
  
  厲戒宜輕輕的關上門。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出來。」高藏藝的話讓他得到一個冷眼。
  
  「堡裡怎樣?」
  
  「一切正常。」高藏藝一副厲戒宜怎可不相信他們能力的表情。
  
  在一旁看到厲戒宜異常的行為而著急萬分的魏彩麗,不滿的質問厲戒宜,「她是誰?」平常不讓人靠近他房間附近的人,竟然把一個女人放在與他相對的玫房內,這樣的意思太明顯了。
  
  厲戒宜看向魏豪,魏豪將妹妹給點了睡穴,然後抱起魏彩麗癱軟的身子,「我帶她回去睡覺。」他這個衝動又不會看人臉色的妹妹實在讓他擔憂。
  
  大師兄的怒火可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起的,他情願面對妹妹讓他想塞耳朵的抱怨,也不想要讓大師兄不高興。
  
  他得找個理由把他的老妹送回老家去。
  
  「你平安回來,那我也回房。」方琪潔知趣的跟著魏豪後面走。與其被人趕,還不如保留面子。
  
  厲戒宜臉色緩了下來,「各處代表都到了?」
  
  「還沒,只差一個!她到底是做了什麼?」高藏藝正色的問。
  
  「埋了一個陌生人。」厲戒宜扼要的說。
  
  「就這樣?」高藏藝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但遇到正經事,大師兄也從沒騙過他,「追殺那個女人的人非常小心,他是藉由殺手的口傳出消息說,不管哪個人殺了她,都會奉上貿金,而傳出消息的那些殺手全都死於非命。大師兄有沒有覺得耳熟?」
  
  「巧合。」
  
  「也許,但真的太巧。如果各分舵有人沒有到,可不可能……」高藏藝的眼角瞄瞄房門。
  
  高藏藝和厲戒宜對看。厲戒宜的臉頰詭異的跳動著。
  
  「不會那麼巧?我知道。」高藏藝為惹火他大師兄的人哀悼。
  
  那個倒楣的人,他什麼人不好意,偏偏去招意這個從不把自己親人以外的人當人看的「錢魔」。
  
  ***
  
  清綾在花園裡摘了一朵花,無聊的數著花瓣過日子,她眼神癡呆無焦距的看著樹。
  
  「一片、兩片、三片……」清綾邊數邊丟,自從那個「不認識的」把她帶回春籐堡,就把她丟下來。他光忙著他的事,讓她無聊得要死,看她閒閒的還能摘花數花瓣,就知道這種吃飽睡、睡飽吃一成不變的日子真的不是人過的,可是要她被殺手追殺,她還是情願過這種可以睡覺的日子。
  
  方琪潔和魏彩麗不約而同的出現在清綾的面前。
  
  清綾出神,所以視而不見。
  
  魏彩麗兇惡的一把搶走清綾手上的花。清綾這才慢慢的抬頭,她看見一個外表賢淑雅靜的女人,一個看起來俏麗活潑的女人。
  
  活潑但兇惡的女人對她說:「你這個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
  
  聽到這句話,清綾疑惑的想,這個女人是在說她嗎?貪圖榮華富貴?沒有吧!她現在身上可是半毛錢也沒有。
  
  接著又換那個雅靜卻又顯得陰沉的女人對她說:「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你……」
  
  清綾又自動的將方琪潔的聲音自耳中消音,奇怪的看著這兩個女人。
  
  她到底做了什麼礙著這兩個女人的事,她只不過是在這裡拔花、數花瓣。難道這裡的花都是她們種的?不會吧!
  
  清綾看著這佈局精巧,配合五行八卦,常常會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令人驚歎的庭院,想不出她們會這麼聰明的造景。
  
  春籐堡的天氣很舒服,清綾伸了一個懶腰。她就在魏彩麗和方琪潔的夾攻下,打了個呵欠夢周公去。
  
  她的眠好像還沒有補夠。
  
  兩個女人錯愕的看著清綾坐著睡著了。她們怒極攻心,當然還是不肯放過她,兩隻手一起用力的把她搖醒。
  
  清綾迷迷糊糊的問,一臉的無可奈何,「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兩個女人擺出最義正嚴詞的態度,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要你走。」
  
  清綾當著她們的面又打了個呵欠,她一瞼的愛困樣,「只要你們把春籐堡外的殺手全都解決,我就走。」也不是她自己喜歡待在這裡,堡外的殺手一直是她離不開春籐堡的原因,她可不想再過之前那種不是人過的日子。
  
  「誰不知道這是你想留在春籐堡的藉口!」
  
  面對她們不退讓的刁難,清綾的精神重新回來,「這不算借口,借口是我懷了個不認識的人的孩子,準備賴給他。」
  
  「什麼?」她們驚叫。薛清綾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怎麼樣?這個借口夠不夠好?」清綾笑瞇瞇。
  
  「你,不知廉恥。」兩個女人知道被戲耍,拂袖而去。
  
  「到底是誰不知廉恥?」清綾對著她們的背影嘲笑。
  
  「你真的懷了孩子。」厲戒宜的聲音讓清綾顫動。
  
  清綾轉頭面對厲戒宜,她不知道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她說的是笑話,他永遠都不會分辦,以為她在戲弄他,「你認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厲戒宜當真把清綾的話仔細的思考一遍。
  
  清綾則是搖頭,為厲戒宜感到可憐。這個人的一生絕對沒有樂趣可言,他太嚴肅,也太習慣掌控生命中的一切。
  
  「不認識的」太把別人對他的敬畏當作理所當然的事,他太自負,不相信別人會對他說謊,或者他太習慣認真的去承擔生命中所有的一切?
  
  清綾歪著頭想,想起他被她逼急,還是會用一些很笨拙的方式作弄她。
  
  「如果是我的,我會負責。」厲戒宜一張嚴峻到如同鋼鐵的臉有了決定,那是他的保證。
  
  「如果是你的,我絕不會讓你賴掉。」清綾一下子變成茶壺,實在是受不了這個人,他的態度讓人的心情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厲戒宜點點頭,「在春籐堡住得習慣嗎?」他真的希望他們之間的相處能夠和平的維持下去。
  
  「外面的殺手全走了?」清綾懶得理他,邊拔花瓣邊說。
  
  「想起埋的地方了嗎?」
  
  「春籐堡很漂亮。」清綾這次才算答非所問。
  
  「你要是閒得發慌,可以到處逛。」
  
  「你要是忙,可以不要理我。」看他問得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除了白木樓的開會處不要去之外,春籐堡你可以到處看。」
  
  「我清閒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清綾生氣的說。
  
  「不要莽莽撞撞的跑出堡外。」
  
  「那兩個女人很討厭。」清綾提高音調,這男人太……太……太嚴謹了。
  
  「陸續有各地的舵主或代表進駐春籐堡,堡內警戒會加強,但還是一切小心。」
  
  「害你受傷的仇人知道是誰了嗎?」清綾受不了厲戒宜那一臉的酷樣。
  
  「要是真的沒事做,可以到柴房拿木頭來刻。」
  
  「你的傷全好了?」她隨口亂問。
  
  清綾和厲戒宜答非所問的在「聊天」,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魏豪和高藏藝聽得不知所以然,可是看他們還真的談得津津有味,一來一往完全沒有停頓或尷尬的情況發生。真是太不得了!他們的大師兄難得細心又有心的去關照一個女人,還跟她不著邊際談了三句話以上,這……天要下紅雨了嗎?
  
  光憑薛清綾能夠受得了大師兄的枯燥這一點,這個女人就讓他們佩服。
  
  清綾看到他們,「又有人來了。」
  
  「什麼事?」厲戒宜問。
  
  高藏藝和魏豪沒有回答厲戒宜,一臉好奇的看著清綾。「你好,我是他的大師弟高藏藝。」大師兄不介紹,他們就自己來。
  
  「小師弟魏豪。」魏豪溫吞的臉上也有著親切的笑臉。
  
  「薛清綾。」清綾嘴角勾著笑。
  
  「薛姑娘你好,很榮幸認識你。」高藏藝誇張的行了個大禮。
  
  「我也很榮幸認識你們。」清綾更快樂,幸好「不認識的」兩個師弟都不像他。他們一個輕鬆中有個性,一個憨厚中有細緻。
  
  厲戒宜打斷他們的寒暄,壓下心底冒出來的淡淡酸味,清綾對他沒有如此和顏悅色過,「明天就要舉行會報,所有人都到了嗎?」
  
  「只有百合行的舵主或代表沒有來報到。」高藏藝帶著深意的看著厲戒宜,百合行離春籐堡只有十五天的距離,快馬加鞭,十天就能到了,不該有缺席的情況產生。
  
  厲戒宜和高藏藝雙雙將眼光看向清綾,難道高藏藝的預測成真,不會那麼巧吧!
  
  「幹嘛!」清綾被他們兩人看得不舒服,她第一次這樣被人看。
  
  「天底下有這種事嗎?」高藏藝呆呆的說,這個女人先是救了大師兄,然後又遇上這件事。
  
  上天是不是已經將她許配給他大師兄了?這是所謂的姻緣天注定嗎?
  
  「什麼事?」清綾討厭這種她不清楚的情況。
  
  「那個死掉的人,你到底把他埋在哪裡?」厲戒宜嚴厲的問。
  
  「我怎麼知道!」清綾大叫,這個男人太喜歡凶她。
  
  「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高藏藝受不了的搖頭。
  
  「原本的那些殺手啊!我可沒動他們。」
  
  「那些殺手已經死了。」高藏藝說,那個幕後主使者可能在半個月過後就殺了他們滅口。
  
  「如果那個陌生老頭是百合行的代表,他一定會將最重要的帳本交給你。」厲戒宜對著清綾深思,一雙眼照得清綾無路可逃。
  
  「那個人可能還不知道薛姑娘的手上並沒有他犯罪的證據,所以才會一直追殺她不放。」高藏藝接著說。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清綾聽得一頭霧水。
  
  「大師兄和二師兄的意思是要將計就計?」魏豪這才明白他們兩人的意思。
  
  三個男人,三雙深淺不一卻同樣刺眼的眼睛,讓清綾覺得如墜五里霧中,看著他們各懷鬼胎,不安好心。
  
  自從遇上那個「不認識的」之後,她認命的知道她的生命已經超出了她可以控制的範圍。隨他們去,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想幹什麼。
  
  只要沒有事找上她,他們要怎麼樣都可以,她一點都不想去計較了。
  
  ***
  
  足以令人犯罪的夜,森冷得讓人不住的打哆嗦。
  
  清綾窩在玫房的床上溫熱自己的被窩。實在是太舒服了,春籐堡最讓她眷戀不已的就屬這暖和又柔軟的床鋪。
  
  清綾忍不住聞著有陽光味道的枕頭,儘管春籐堡舒適的日子讓人眷戀,但她還是很希望事情能夠早早過去,還她以前的日子。
  
  不是她在春籐堡過得不快樂,只是被人張大眼睛注意看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尤其每次當她在春籐堡閒閒的東延西晃到處走時,一不小心就會遇到從各地來的「老」朋友,就是那些寫立據給她的人。
  
  他們總是張著口——他們的臉清綾從來沒有記住過,很熱心的把她從小到大、從前到後、從裡到外、從身家背景、師道傳承到個人喜好沒有一處放過的問。
  
  可是她能說什麼,今生貧乏到讓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面對他們善意的詢問,說不來的痛苦讓她難過啊!
  
  清綾搓著自己容易冰冷的腳踝想讓它暖起來,等到事情結束她馬上就走,再待下去,她就成了透明人,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而她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春籐堡也差不多全被她逛完,沒有新鮮事更讓她待不住,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的生活,突然有那麼多人關心她,清綾只覺得自己身上像長了角,有說不出來的彆扭,令她想逃得遠遠的。
  
  她感覺到睡意的打著阿欠,被窩逐漸暖和讓她昏昏欲睡。
  
  清冷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清綾滿意的闔上眼,漸漸沉入睡眠中,但不知過了多久,她驚醒的張開眼睛。
  
  有人在打鬥,她知道,空氣中有一股肅殺之氣,而且還是高手對決,利器的破空聲非常俐落,武器的交擊聲非常清脆。
  
  清綾將頭理在棉被裡很想不理,但心中有種衝動催促她起床開門出去,好像有一種從來都沒有的好奇心充斥在她的心房,讓她離開舒服、溫暖的被窩,在清冷的秋天裡打起精神。
  
  可是,她這個人最缺少的就是好奇心。
  
  當清綾還想不透時,她人已經在屋外。
  
  厲成宜正對著身材比他矮瘦的黑衣人劍影往返,互不相讓的交擊著。
  
  厲戒宜手臂已經受了輕傷,但黑衣人比他更慘,身上傷痕纍纍。
  
  這場打鬥驚醒了其他人。
  
  驚慌的黑衣人知事機敗露,趁一個空隙遁逃。
  
  已經從虱揚樓其他房間過來的方琪潔和魏彩麗,看到厲戒宜受傷連忙跑過去,但要靠近的碰他的傷口時卻被厲戒宜閃過。
  
  厲戒宜看向還呆站在玫房外的清綾,「進房去。」他冷聲道。
  
  「喔!」清綾應允的說完,也乖乖的回房鎖上大門,這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她一點也不想多事。
  
  但關上房門的清綾卻一直瞪著房門看,她久久沒有上床去。直到她自己驚醒回來,才愣愣的爬上床準備重新睡覺。
  
  厲戒宜不理方琪潔和魏彩麗對他關心的話,領著隨後而來的高藏藝和魏豪就往白木樓走去。
  
  兩個女人被阻擋在外,跺腳離去。
  
  雖然清綾聽從厲戒宜的話乖乖的回房睡覺,但已經躺在床上的她卻發現竟然睡不著,她的最愛竟然再也吸引不了她。
  
  奇怪,她沒有受驚,不想知道「不認識的」他們在搞什麼把戲,而且她也沒有發燒,但為什麼她會睡不著?
  
  身體裡有一個地方不對勁,腦袋也不對勁,連帶覺得事情也不對勁?清綾對自己的身體東摸、西摸,想知道哪裡不對勁,但她就是察覺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清綾逼自己睡覺,她甚至還破天荒的數羊,數數,數星星。
  
  一點用都沒有!
  
  清綾站在窗邊搖頭歎氣,再一次認命,她得去請教那個「不認識的」。不曉得春籐堡裡有沒有正式的大夫,她這個蒙古草藥大夫已經對自己的病症沒轍。
  
  她一副病重的模樣,去敲厲戒宜的房門。
  
  厲戒宜才跟高藏藝和魏豪討論完,剛回房休息,還沒有卸下外衣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他打開門看到清綾,冷聲問:「什麼事?」一個女人不應該在三更半夜跑到男人的房間敲門。
  
  清綾看見厲戒宜討好的笑著,最近她欠他太多,讓她整個氣勢都矮了半截,難過啊!
  
  她可不可以不要再欠他的情?雖然她救了他一命,但她還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彷彿他們的牽扯因為這樣再也濃得化不開了。
  
  原本顯得憂慮的清綾,不小心瞥見厲戒宜已經包紮好的手臂,心情突然神清氣爽起來。可是不對啊!真的不對啊!清綾一下子又覺得不好了,她的病好像更重了?
  
  她從來就沒有這樣子過,她的身體一直健康得有如一隻熊,春天醒來就吃,冬季到了就冬眠,從來沒有生病過。
  
  她到底是怎麼了?清綾一臉的心驚。
  
  「到底有什麼事?」厲戒宜看到清綾的臉一下子抑鬱、一下子快樂、一下子沉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清綾嚥了口水說:「有沒有大夫,我真的生病了。」
  
  「生病?」厲成宜突然將大手放在清綾光潔的額頭上,「沒有發燒啊!」他不瞭解她為何說自己生玻
  
  清綾驚嚇了一跳,她退了一大步脫離厲戒宜的大手,對著他慘叫一聲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大力的將門鎖起來,跳上床用棉被將全身上下密不透風的給包了起來。
  
  清綾用力的關門聲,震醒失神的厲戒宜。
  
  厲戒宜看著自己熱燙的手,嚴厲帶深思的望著清綾逃跑的方向。難道她……
  
  清綾則躲在棉被理,瑟縮得像遇到鬼一般。
  
  她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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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41:12
  第六章
  
  春籐堡總結會上在列者,共有春籐堡一百二十位舵主或代表。
  
  白木樓的會議廳中,厲戒宜、高藏藝、魏豪各坐一處,聽取各分舵的結算報告,忙碌的計算和校對他們的帳本、合理的利潤和紅利的分配。
  
  他們忙碌得有如相交的戰場,只差沒有用力的嘶吼。
  
  白木樓的肅殺之氣在經過十天之後,終於只留下有問題的三個分舵,其他的舵主陸續回到各處的分舵。
  
  飛燕樓的羅啟真、番紅閣的王紫耀和美人軒的顏祖秋,這三個舵主和厲戒宜、高藏藝、魏豪在白木樓的色默廳裡討論有問題的帳本。
  
  「啟真,飛燕樓這一筆對佑世山莊的木材交易比平常少了兩百兩,怎麼回事?」厲戒宜不需要提高音量,就足夠讓膽小的人顫抖。
  
  飛燕樓的樓主羅啟真站起來,「堡主,那是因為最近有人不顧利潤削價競爭,我們也不得不降價將一些堆積的存貨銷售出去。」
  
  「查清楚了?」厲戒宜的眼瞳變深。
  
  「是的,是最近竄起的潮瀨幫在挖我們的牆角。」
  
  「你需要多少時間?」
  
  「一年。」
  
  「明年我要見到成果,將多出來的紅利分給旗下的弟兄們。」
  
  「是。」羅啟真克制住興奮,恭謹接過厲戒宜交還的帳本,退到一旁坐了下來。
  
  厲戒宜對負責聯絡各處的魏豪說:「百合行的另一位代表何時到?」
  
  「下午就到。」
  
  「啟真,你可先行回去。紫耀和祖秋,我需要你們留下來,百合行有一些生意是經由你們的商行?」
  
  「是。」三位代表一個個的退下。
  
  厲戒宜嚴厲的眼神轉過來,面對高藏藝和魏豪,「知道是誰?」
  
  「一清二楚。」高藏藝和魏豪相視而笑。
  
  作賊心虛的人又有昨天受傷的證據,他們這兩個內外總管還不知道是誰,就沒臉在春籐堡待下去了。
  
  「那就等明天。」厲戒宜眼中光芒閃耀。
  
  明天所有的一切都能告一段落,但為什麼他的心情竟不是高興,而是五味雜陳?複雜到他並不想去知道。
  
  ***
  
  晚上,清綾又去敲厲戒宜的房門,一個孤單的影子印在廢紙上。
  
  清綾的一張臉有如苦瓜,站在門外的她忽然有點害怕看到那個「不認識的」,可是她都已經敲門,所以又不能轉身跑走,否則會更奇怪。
  
  「有事嗎?」厲戒宜來開門,他原來以為她會更晚來找他,看來他錯估她面對問題的勇氣。
  
  厲戒宜壯碩的陰影蓋住清綾嬌小的身軀,像是將她納在他的保護範圍之內。
  
  「大夫。」清綾面容怯懦的抬頭說。要不是她真的病得很重,她才不會又來找他要大夫。
  
  可是她到底在怕什麼,就連面對青海山上最兇猛的老虎,她也沒有那麼畏縮過,況且她是「不認識的」的救命恩人啊!她幹嘛要怕他,她之前就不怕他,為什麼現在會那麼怕他?而且她還怕得想抱住自己。
  
  「你沒玻」厲戒宜冷冷的說。
  
  「那是你說的。」清綾一點都不相信。
  
  她試了好多種方法和草藥,都沒有辦法治好她那種提不起勁,又有點不舒暢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鬱結在她的心上讓她悶悶不樂,害她難過死了。
  
  她不要這個樣子啦!
  
  「進來。」厲戒宜讓清綾進到他房間,不讓不適宜的想法困擾他。
  
  清綾跟在厲戒宜後頭進去,沒有一絲懷疑。
  
  「坐下。」厲戒宜指著椅子說。
  
  清綾也真的坐下,跟著厲戒宜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厲戒宜有點不相信的眼光一閃而過,她太乖了。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生病了。
  
  清綾一張圓臉萎縮著。
  
  厲戒宜的心中不由得心疼,她的精神不太好,整個人顯得沒有生氣,好像真的生病一樣,但他知道她不是。「你的病,沒有一個大夫可以醫治。」他有點不自在的說,試著去解釋她的情況。
  
  「那我還能活多久?」清綾深受震撼。
  
  「你沒玻」厲戒宜很難說明清楚,他該怎麼對這個不開竅的女人說她沒有病,她只是,只是……
  
  「那麼我為什麼會精神不好,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甚至連晚上也睡不著覺呢?」這些還不算病了,那怎麼樣才算生病?
  
  「該死,那是因為這個。」厲戒宜抱起清綾的身體,用唇封住了她一張一合讓他慾火焚身的小嘴。
  
  清綾張大了眼,呆呆的任由厲戒宜侵略佔有。
  
  對著清綾的大眼,厲戒宜放柔了表情,「把眼睛閉上。」他在她嘴邊低聲的要求,多了份迷人的粗啞。
  
  清綾對厲戒宜的話順從的閉上了眼睛。
  
  她閉眼的剎那感覺到與厲戒宜相貼的唇瓣變得更加敏銳,一股酥麻的電流從厲戒宜溫熱的唇辦傳了過來,清綾失去了可以思考的能力。
  
  厲戒宜開始輕嚙的啃咬著她柔軟的唇瓣,濕潤的感覺觸動了清綾的感官,挑起她潛藏已久的熱情。
  
  她甚至慢慢開始青澀的回應厲戒宜,學著他的方法與他火熱的舌頭嬉戲,讓厲戒宜更加的深人。
  
  清綾不自覺的反應更讓厲戒宜越探越深,黏濕的甜蜜有著無法言語的震撼。
  
  他們誰也不知誰的口中逸出了申吟,誰也不知誰的喘息聲比較大。
  
  厲戒宜不滿足的從清綾的紅唇下滑到她粉嫩的頸項,解開她的衣服,露出的嫩黃肚兜更是刺激厲戒宜的愛慾。
  
  厲戒宜將頭理入她的頸邊,吸著她身上的幽香,把粉白帶紅的肌膚含人嘴中,印下他的吻痕、他的烙印,帶起清綾更深的驚歎,她不自覺的從口中逸出了嬌吟,更加偎入厲戒宜的懷中,但溫熱敏感的肌膚在碰觸到冷涼的空氣後,讓已經迷失的清綾清醒。
  
  她睜開眼看著厲戒宜的臉上充滿她不瞭解的表情,她也一臉的迷惑。
  
  她不明白厲戒宜在她身上製造什麼,為什麼會讓她如此酥軟?但腦海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是不對的,那種讓她想逃跑的衝動又加深了。
  
  清綾抖動了一下,用力推開厲戒宜。
  
  厲戒宜被推開了,瞪著衣衫不整的清綾,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深重的喘氣聲才逐漸平穩,厲戒宜試著穩住自己,伸手去扣上清綾的衣服,手卻在她的肌膚上停留的時間過久。
  
  「你剛才在做什麼?」清綾愣愣的說。
  
  「治你的玻」厲戒宜淡淡的說。
  
  「有效嗎?」清綾好像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身子是不能隨便給別人觸碰的,跟著師父隱居青海 過的是與世無爭的日子,進中原三年過的是避世的生活,基本上清綾不懂男女情事,不是她不知道男女會有交歡的事,而是那對她來說就是動物交配的樣子。其他的舉動她只是隱約的覺得不對勁,所以她並不會覺得睡在厲戒宜的身邊不好,也不會覺得厲戒宜剛才是佔她便宜,侵犯了她未來丈夫的權利。「你覺得有效嗎?」他問,帶著一種沙啞的嗓音。
  
  清綾皺眉、搖頭,好像更嚴重了,身體有了一股渴望,但她不知道她在渴望什麼。
  
  她對於這種不知所以然的情況,越來越感到慌張。
  
  「我不會再碰你。」厲戒宜的臉閃過清綾不懂的落寞。
  
  該死,他在期待什麼,期待這個對感情白癡的笨女人突然開竅不成!
  
  聽到厲戒宜的話,清綾的心中冒出失落的感覺,可是她失去了什麼?沒有啊!什麼都沒有!那她到底是怎麼了?清綾試著提振自己快要掉到谷底的壞心情。
  
  「看不到我就會好的。」他必須遠離她,她對他的影響太大,大到他想把她留下來。
  
  「真的?」清綾高興的笑了,她真的相信厲戒宜的話。
  
  厲戒宜的存在對清綾而言已是不容置疑的。
  
  厲戒宜苦笑,「是的。」面對清綾的笑容,他竟後悔那樣說。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走?」清綾的精神回來了,雙眼發亮。
  
  「等明……」厲戒宜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尖叫聲。
  
  厲戒宜二話不說的跑出去,清綾也莫名其妙的跟著走。
  
  她突然發現「不認識的」對她的影響頗大。雖然她從沒有聽過這樣的尖叫聲,但她知道要是以前她遇到這種尖叫聲,一定可以狠下心不管,可是看看現在正在奔跑的她,已經變成一個好管閒事的俠女了。
  
  尖叫聲從蘿舞樓傳來,等到厲戒宜和清綾趕到事發地點,高藏藝、魏豪和魏彩麗已經到了,而方琪潔正從迴廊處跑過來。
  
  一個侍女顫抖的指著上吊的屍體。
  
  「是美人軒的主人顏祖秋。」高藏藝有點遺憾的說。
  
  「有留下什麼嗎?」厲成宜冷冷的說。
  
  「沒有。」魏豪仔細的找過整個房間後才說。
  
  厲戒宜、高藏藝和魏豪交換一個眼神,他們都明白線索已經斷了。他們的計劃沒有用武的餘地。
  
  可是顏祖秋是自殺還是他毅?如果是他投,那麼他們還忽略了最重要的連接點,顏祖秋的背後一定還有人。
  
  但誰能在春籐堡裡不著痕跡的殺人?
  
  清綾聳聳肩,看著厲戒宜他們三人那難測的眼神,把精神擺回上吊的屍體上。
  
  為什麼最近她老是碰到死人?
  
  可是這個死人的樣子好奇怪,清綾蹲在屍體的一旁看著,她的嘴角勾起了笑,一臉的不在乎。
  
  一個被毒死的人,關她什麼事!
  
  ***
  
  她終究還是下手殺了他,殺了那個自以為愛了她八年的男人。
  
  她沒有一絲後悔,她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的。
  
  顏祖秋,一個沒有用的男人,成不了一點大事。
  
  原本她只是想要報復,證明有人可以在厲戒宜不知情的情形下竊佔他的財產,卻因為顏祖秋留下證據,讓百合行的死老頭懷疑,逼得她不得不請出殺手殺了厲戒宜來永絕後患,但那些愚蠢的殺手竟然還動不了他。
  
  原本她還打算使出最下策去毒殺回堡休養的厲戒宜,有了另一個女人和她相爭,時間要是夠久,慢性毒物發作時,他們不會把矛頭完全指向她,但他卻碰也不碰她和另外一個人煮的補品,而春籐堡的大廚根本不讓她有借口去為厲戒宜準備三餐,讓她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隨著春籐堡總結會的接近,也為了彌補這項錯誤,她不得不再讓殺手除去不該存在的證據,卻因薛清綾的介入被破壞。
  
  這個缺失又因顏祖秋未經她同意,莽撞的選擇狙殺薛清綾而越捅越大洞。
  
  既然顏祖秋這個替死鬼已經成了累贅,那就不要怪她不顧多年的情份痛下殺手,以期將事情一勞永逸的解決掉。
  
  但若不是她身為女人,怎麼需要去出賣的肉體來換取他的賣命。她不能讓顏祖秋供出她來,她不能讓厲戒宜他們知道是她在背後策劃了一切,一想到厲戒宜變瞼的樣子,她就不由得顫抖。
  
  她怕他,卻也更恨他!
  
  要不是厲戒宜的出生,要不是他的存在,她不會被所有人漠視到這種地步,她要他們看見她。
  
  她只是想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卻只因她是個女的,而厲戒宜是個男的,所以他能做的,她就什麼都不能做。
  
  為什麼她的一切就得被他們的自以為是剝奪掉,她絕不要被困在這園地中撲蝶終老一生。
  
  但顏祖秋死了,她要由誰來出面頂替那個人的位置,她還是需要一個替死鬼。
  
  對了,還有一個人,一個虛情假意故作疼惜她的人,卻從沒有在她需要的時候為她說過一句話,只有那個人能夠成為最好的替死鬼,只要能夠控制「她」的心魂,不怕要不了厲戒宜的命。
  
  他們之間的不和,早已不是秘密。
  
  女人淺淺的笑出聲,笑聲中充滿她所不知道的空洞,事情已經沒有辦法退回從前。她要他們跟她一樣都不好過。
  
  她恨他們,恨每一個阻礙她的人!
  
  如果不是他們,不是他們的短視,她怎麼會那麼窩囊,窩囊到只能去竊取別人的財產,窩囊到只能窩在這個小庭院中刺繡、種花、撲蝶,甚至還淪落到出賣自己身體的地步,她恨這些東西,所以絕不會讓那些曾經阻礙她的人好過。
  
  是他們逼她變成這樣的,她一個也會不放過,並且要他們付出代價。
  
  她會不擇手段的再想辦法,因為他們還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多的是他們想都想不到的機會。
  
  ***
  
  「你可以走了。」厲戒宜的神情有如未被磨圓的尖石,心中的苦澀未曾洩漏出絲毫。
  
  隨著事件告一段落,他必須讓她走。
  
  不管他自己的心情,厲戒宜選擇讓薛清綾走出他的生命,也不要讓她動搖他的心。
  
  「我可以走了嗎?沒有事了嗎?不會有殺手再來追殺我?」清綾驚喜萬分的問著厲戒宜。
  
  「沒錯,想走馬上可以走。只要放出消息說主謀者已死,就不會有人追殺你。」厲成宜面無表情的說。
  
  「大師兄!」在旁的高藏藝和魏豪不可思議的叫。
  
  大師兄到底在做什麼?事情根本就還沒有落幕,讓薛姑娘走他能安心嗎?況且走了這一個,還會再有另一個能讓他操心的姑娘出現嗎?他這個皇帝不急,可急死他們這兩個太監。
  
  清綾高興的蹦跳,她終於可以走了,想走回玫房收拾東西,突然發現她沒有東西可以收拾。
  
  清綾摸摸懷中的立據,她吞吐的問:「欠的錢可不可以以後還?」如果她還得出來的話。
  
  厲戒宜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把立據拿來。」
  
  清綾遞給厲戒宜一疊厚厚的紙。
  
  厲戒宜接過之後,一把撕掉它們,「不用還。」
  
  清綾驚呆住了,對厲戒宜行為背後的意義,讓她的心有點被揪痛的感覺,那股窒息感讓她難受,「可……是很多錢?」清綾神色怪異的再問。
  
  「不用質疑我的話。」
  
  「真的?」清綾再問。人家都在趕她走了,為什麼她還留著?
  
  「要走就快點走。」厲戒宜的話無情到高藏藝和魏豪瞠目。
  
  清綾終於被厲戒宜的態度氣到了,「走就走!」頭也不回的走住春籐堡的大門。
  
  她突然好想家,她想回青海看看師父。
  
  「大師兄!」高藏藝和魏豪急著大叫。
  
  厲戒宜閉了眼又張開,往白木樓走去。
  
  「為什麼讓她走?你是在乎她的,大師兄?」高藏藝和魏豪根本沒有辦法讓厲戒宜停下遠走的腳步。
  
  「二師兄,大師兄會不會孤獨終老一輩子?」魏豪擔心的問。
  
  他這個大師兄的想法讓人摸不著。明明很在乎,表情卻又無情得讓人搞不懂。
  
  大師兄的舉動讓人懷疑他真的動情了嗎?難道這一切只是他們自己的想像?
  
  「天燒得,真的是天曉得!」高藏藝一股氣無處發洩的說。
  
  厲戒宜即使對他們這兩個情同手足的師弟,也不會說出心底的話。同門二十多年,厲戒宜還是厲戒宜那個心無掛礙的厲戒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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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41:35
  第七章
  
  薛清綾回到青海的深山裡。
  
  「啊!啊!」黑暗中,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一個白髮蒼蒼、臉色異常紅潤的老人從隔壁衝了過來。他看到清綾閉著眼躺在木床上,雙手在半空中無端的揮舞著。
  
  老人一拍掌,不客氣的送給在睡覺中鬼吼鬼叫的薛清綾。
  
  清綾被老人凶悍不留情的力道給打醒,「師父,好痛!」她摸著頭,一臉的無辜。
  
  「痛?我都被你嚇到快沒魂了!」清綾的師父桑懷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的說:「你知不知道,這是你十天來的第幾次?」
  
  「十次。」清綾乖巧的回答師父的話。
  
  「你也知道十次了,每天晚上都作惡夢,你教我這個高齡八十八歲的老師父怎麼睡得著。」桑懷受不了的怒吼,他老歸老,依舊精神奕奕。
  
  「對不起,師父。」清綾鼓著腮幫子說,她又不是故意的,不想要這樣,這是不能控制的嘛。
  
  桑懷終於受不了被清綾這樣長期的半夜精神虐待,不情願的問:「在山下被人欺負了?」
  
  桑懷這樣不甘願的態度,可以讓人想見清綾不愛管人閒事的個性是來自師父的潛移默化。
  
  「沒有。」清綾搖頭。
  
  「殺人了?」
  
  「殺的都是壞人。」那才不會讓她作惡夢,她才不會那麼沒用,她是俠女,雖然是窮俠女,但還是俠女。
  
  「那為什麼作惡夢?」桑懷瞇眼,他這徒弟是不是在思春了?
  
  清綾扭著棉被垂著頭不說話。
  
  「夢到什麼?」桑懷直接問。
  
  「他死了。」清綾紅著眼說。
  
  「誰死了?」
  
  「不認識的死了。」
  
  「誰是『不認識的』?」桑懷打著呵欠問,這實在不能怪他,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了。
  
  「就是『不認識的』。」清綾如是說。
  
  「我知道他是不認識的,那他是誰?」桑懷如是問。
  
  「不認識的。」清綾不解的回道。
  
  「好,那他為什麼死了?」不愧是養了薛清綾十多年的人,桑懷不會對清綾僅能夠提供的解釋生氣。
  
  「被人從背後殺死了。」清綾哽咽的說,想起那個夢,她就心慌得好難受,好像她會隨著他一塊死掉。
  
  「那……那個人殺死不認識的人你知道是誰嗎?」桑懷的大嗓門收斂了一點。
  
  「我沒看清楚。」清綾搖頭,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可怕。一點都不清楚壞人是誰。
  
  「那個不認識的對你很重要?」
  
  清綾對桑懷的問題仔細的想了一下,重要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欠他很多錢、一件衣服還有幾朵花,可是他欠我一條命。」她跟師父解釋他們的關係,只是桑懷越聽越迷糊。
  
  他這個徒弟出家門三年多,為什麼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既然你那麼擔心他,幹嘛不去看他,說不定他需要人幫忙?」桑懷建議。其實他更希望清綾去做,只要能讓他睡個好覺,他不會介意叫徒弟去賣命。
  
  「他不需要我的幫忙,他很有錢,有很多人跟他一起住,如果他有麻煩,會有很多人幫他。」清綾反駁師父的提議。
  
  「他也許不需要你,可是師父我絕對需要你救一救。」桑懷輕哼道。
  
  清綾被師父語帶責備的話刺傷,「師父,清綾不想下山。」住過春籐堡之後,她突然很想家,很想師父,所以她就不顧師父的命令回到青海的老家。
  
  「可是你每晚都作惡夢,山下有了讓你牽 掛的事了。」桑懷凝望清綾,菲常明白。
  
  他就是不要讓年輕的清綾跟著他這個垂死的老人孤老在青海,什麼都不知道的度過一輩子,所以他才會狠心的逼她下山。有人讓她牽 掛是好事,他高興都來不及,更不可能把她留下來。
  
  清綾沒有否認,只是臉上有淡淡的哀愁,「清綾不想去。」她不要去。
  
  桑懷放柔聲音,「寧願每天晚上都作惡夢?」
  
  清綾點頭,她緊緊的抱住棉被,委屈加倔強混合出楚楚可憐的模樣。
  
  桑懷點頭,由著清綾去,他這個笨徒弟,不吃點苦頭是學不乖的。「我去弄一些安眠的藥草給你,喝完再睡。」
  
  清綾點頭,看著師父的背影離開,她躺在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紅眼眶有了薄薄一層水氣,淚水卻不肯滑下。
  
  她下走了決心,絕不會再下山,她跟那個「不認識的」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
  
  管他會不會被人殺死,那不關她的事!
  
  ***
  
  「還不休息?」高藏藝對著白木樓亮了三個晚上不熄的燈火問。
  
  厲戒宜沒說話。
  
  「你已經三天沒睡了。」高藏藝再說。
  
  「嗯。」厲戒宜可有可無的應聲。
  
  「大師兄!」高藏藝急著想跳腳,卻被厲戒宜冷漠的態度澆上一大盆冷水,凍得他直打哆嗦。
  
  「有事嗎?」厲戒宜頭沒有抬的問。
  
  「沒事,一點事也沒有,我回房睡覺去,再也不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放棄了,隨便大師兄要怎麼做,都沒有他的事,說服大師兄這種事不是他幹得來的。
  
  等到高藏藝離開,厲戒宜才放下看了一整夜也看不到三頁的帳本,這樣的速度他能睡嗎?又怎麼睡得著?
  
  厲戒宜走到白木樓的迴廊,他雙手往後交握,看著皎潔的月亮和幾朵纏繞在月亮旁的綺麗雲彩。
  
  他結實壯碩的身軀,遮住了一部分的月光。
  
  他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的深夜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千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真的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嗎?即使是他自己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他一雙冷淡卻又不失堅實的幽沉雙眼有了輕微的變化,一聲輕微的腳步聲打擾了他。
  
  「琪潔,白木樓不是你可以常來的地方?」
  
  方琪潔勾起笑,柔弱無依的走近厲戒宜,她也學著他看著有如大海般的天空,卻沒有任何感覺,想不透為什麼他那麼喜歡抬頭看著天空。
  
  「有事嗎?」厲戒宜冷冷的問。
  
  方琪潔對厲戒宜的問話回以一笑,「一定要有事才能來找你?」
  
  厲戒宜冷淡依舊,他給予她最大的寬容,並不表示他可以接受她違反春籐堡的規定。
  
  「回房去。」
  
  方琪潔回望他一眼,「你很無情。」
  
  厲戒宜只是不說話的繼續看著月亮。
  
  方琪潔垂著頭的眼閃過複雜而後悄悄的離去,厲戒宜一身冷淡的距離讓方琪潔即使近在她身邊也靠近不得。
  
  其實是方琪潔說了不該說的說,厲戒宜的嚴苛無情是被現實環境逼出來的。
  
  他還未到十五歲時,父親驟逝讓他沒得選擇,挑起春籐堡根基未穩的一切。
  
  他不想吃人,但想站上來的競爭者會吃掉他,大自然的生態在人的世界中一樣,讓他也不得不學會殘酷。
  
  薛清綾閒散的生活態度不適合在春籐堡這個需要細心觀察的地方,在這裡隨時要注意人心的變化。
  
  他們愛上的都只是痛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忍得了一時,不代表忍得了一輩子,他這樣的決定並沒有錯。
  
  可是厲戒宜啊厲戒宜,你到底在奢望什麼?為什麼還在奢求她會為了你而回來?
  
  厲戒宜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一張冷雪寒霜的臉上有了融化的跡象,整個人帥得想讓人吻上去。
  
  未來的日子照樣過,掀起波濤的人已經不在,那麼就讓心平靜下來。
  
  他下定決心了。
  
  ***
  
  「嗯-…啊!啊!」清綾夢魘依舊,她的一雙大眼又黑了一圈。
  
  「薛清綾!」桑懷再度忍受不了的衝進來怒吼。
  
  「師父。」清綾起身滿腹委屈,眼淚終於自決堤的心房裡衝出眼眶掉落下來。
  
  為什麼她的黑眼圈沒有辦法消下去,不是都沒事了嗎?殺手沒了,她回家了,安眠的藥也吃了,為什麼她還是沒辦法回復正常?
  
  她想變回原來的樣子。
  
  桑懷指著下山的方向,「去把自己心中牽 掛的事解決掉。」
  
  「師父!」她不想去,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
  
  「清綾啊!不是師父愛嘮叨,你這樣吃不好、睡不好,惡夢連連,乾脆下山去把麻煩解決掉,不是更好嗎?」桑懷激動的比手劃腳。
  
  「不去。」清綾的牛脾氣冒了出來。
  
  桑懷搖頭,她不能不去,她不去,他就要被她半夜的驚叫聲嚇得失魂,提早進棺材去。
  
  「下山去吧!變了的東西,你再怎麼想弄回原樣也沒辦法,你只能接受或再創造一個新的。」八十八歲高齡的老人講出來的話發人省思,但就是有人駑鈍到聽不懂。
  
  「不要。」清綾又用棉被將自己埋起來。
  
  「你說不要就不要?」桑懷哼道。
  
  「為什麼不能照我想要的那個樣子?」清綾大力的掀開讓她氣悶的被窩,不得不承認還是「不認識的」家的棉被比較舒服。
  
  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絕對不是那窩棉被讓她眷戀,但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
  
  「傻孩子!呆孩子!笨孩子!蠢小孩!」桑懷怒罵。
  
  「師父,您老人家第一次罵我笨。」清綾驚愕,師父雖然從沒有誇讚過她,但也從沒有罵過她。
  
  「誰教你做笨事。」桑懷怒瞪她。
  
  清綾垂著頭,自己默認。她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一直拖著不肯去解決,不是笨蛋是什麼?
  
  「去不去?」
  
  「去。」為了證明她沒有做笨事。
  
  桑懷滿意的點點頭。
  
  ***
  
  方琪潔端著人參湯再一次走進白木樓。
  
  厲戒宜終於無法忍受,看著方琪潔一次次無視他不要被打擾的命令。
  
  方琪潔放下人參湯後,厲戒宜不悅的表情比以往更甚,「再有一次,我會殺了膽敢放你進來的人,聽懂了沒!」
  
  方琪潔抿著嘴,「戒宜!」
  
  「出去。」厲戒宜對方琪潔的容忍程度只到這裡。
  
  「我知道了,記得把人參湯喝掉。」她細心的叮囑著。
  
  厲戒宜沒有答話。等到方琪潔的腳步聲遠去,他才放下一點都不能吸引他的書。
  
  一股熟悉的藥草香又縈繞在他的鼻息間,白木樓的走廊又有了輕微的聲響。「什麼事?」他冷聲道。
  
  高藏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下面的人說有人動過柴房和廚房。」
  
  厲戒宜的眼閃動著冷冷的光芒,「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他不知道還有人敢惹春籐堡。
  
  高藏藝慢條斯理的說:「應該是……她。」說完這句話,他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
  
  厲戒宜恍然大悟的說:「她回來做什麼?」
  
  「不知道。」可是高藏藝很高興薛清綾又自己跑回來,不管她為什麼回來,她就是回來了,師兄這次注定逃不掉了。
  
  「她不該回來的。」厲戒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茫然。
  
  「她回來了。」高藏藝堅定的再說。
  
  厲戒宜像見鬼般的看著高藏藝。
  
  高藏藝則開心的想跳起來。
  
  「堡裡的警戒要再加強!」厲成宜恢復嚴肅的表情說。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讓外人不自覺的潛進,這證明春籐堡的防衛有大漏洞。
  
  「我知道,我知道。」高藏藝笑得越來越快樂。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不高興了。
  
  ***
  
  厲戒宜出現在柴房裡,聞到他熟悉的藥草香。
  
  原本躲在柴房角落正吃著食物的清綾,驚恐的發現厲戒宜的存在。
  
  厲戒宜帶著無法解釋的複雜眼神,看著眼前雙手油膩正蹲在一角偷吃烤雞的清綾。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從頭到腳看一遍。
  
  清綾被厲戒宜看得手忙腳亂,她吞吐的說:「我……我夢見你被殺,只是回來確定你活得好不好?」清綾擦擦冒出汗的手心,試圖湮滅她偷竊的證據。她的臉皮雖厚,但也是第一次幹這種偷吃的事。
  
  清綾的臉有點紅。
  
  「你不該回來的。」厲戒宜看著清綾慌張的神色道。他真的認為她不該回來的,即使他期待她的出現。
  
  「我馬上走。」清綾胡亂將雙手擦拭乾淨後,整個人害怕的靠向牆邊,她慢慢的挪移身體,「不認識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他在怪她偷吃東西嗎?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回來,可是又不能不吃東西,所以只好上廚房去借一下,如果他很介意這種事,她會還他的,真的!
  
  「清綾!」厲戒宜出口叫住她,聲音裡有讓清綾害怕卻又停下腳步的東西。
  
  「什麼?」她囁嚅的問。
  
  「多久?」
  
  「確定我不會再作惡夢吧!」她不看他。
  
  「到玫房去住!」柴房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清綾搖頭,「再住下去,我以後都睡不慣草蓆了。」人家說「由奢入檢難」,還真的是。
  
  「玫房讓你眷戀?」
  
  清綾呆呆的點頭。
  
  厲戒宜想歎氣,竟然是房間讓她留戀而返,明知她不會專程為了他回春籐堡,他還是覺得失落。
  
  「去玫房祝」他面無表情的說。
  
  「不用,柴房借我就可以,只要確定不會有人要殺你,我不會再作惡夢睡不著覺,我就走了。」她急道。
  
  「你走不了了。」厲戒宜深深的盯住薛清綾,讓她動彈不得。
  
  「為什麼?」
  
  「因為你又回來。」厲戒宜說完就走出柴房。
  
  「什麼?」清綾呆愣的看著厲戒宜遠離,有什麼事改變她不知道嗎?春籐堡她都模熟了,怎麼可能會走不了呢?
  
  有一天,她一定要再走給那個「不認識的」看看,到時候他就知道她走不走得了。
  
  清綾信心十足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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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9 00:41:56
  第八章
  
  清綾摸黑的沿著陰暗的地方走,她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摸上白木褸,這是她第二次做這種住在人家、吃在人家、待在人家的家裡,還做這種有點過分的事。
  
  第一次是偷雞腿,第二次只是因為太無聊,所以得上「不認識的」書房偷人家的書。而且對象是同一個人,就說她歹命嘛!哪一個不好救,偏偏去救到那個「不認識的」,而她聯想後悔的餘地都沒有。
  
  在春籐堡裡過了十天,她沒有再作惡夢,但只要一出春籐堡她就惡夢連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點都沒有辦法理解,就連師父那個草藥郎中,對她的怪異腦袋也束手無策,那她這個只學到皮毛的學生,當然也不會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她從青海來春籐堡的途中,也不是沒有找過其他的大夫,但沒有用就是沒有用,好像只要牽涉到那個「不認識的」,她的一切行為模式就不能以常理來加以判斷。
  
  清綾終於摸到白木樓的書房,她推開門,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但還沒有碰到書櫃就被人叫祝
  
  「你在這裡做什麼?」厲成宜就坐在她旁邊的大椅上。
  
  從清綾上了白木樓他就知道了,她身上那股似有若無的草藥香,總是縈繞在她的四周不散。
  
  是他的心在作祟嗎?他越來越眷戀屬於她的味道和容顏,只要她一在附近,他就能察覺出她在哪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清綾一臉驚慌的轉頭瞪著厲戒宜看,她竟然沒有發現他在這裡?怎麼可能?難道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他的味道?
  
  「為什麼我不會在這裡?」厲戒宜抬高眉頭,有點不高興她在看到他後的大驚小怪。
  
  「大家都睡了?」清綾慌張的指著沒有一絲燈火的外面。
  
  「你還沒睡。」他的眼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睡不著。」清綾慌張得不知道要將手擺在哪裡,最後只好在背後緊扭著。
  
  她在厲戒宜面前越來越感到不自在。
  
  厲戒宜看了清綾好一會兒,他對清綾伸出手,「過來。」
  
  「做什麼?」清綾呆瞪著他。
  
  厲戒宜只是用一雙深黑的眼看著仞怩不安的清綾。周圍的氣氛在厲戒宜的注視下,像是透明卻又迷濛起來。
  
  他的眼像在誘惑著清綾。
  
  變得有點呆傻的清綾,不自覺的像被下蠱般的往厲戒宜走去。
  
  厲戒宜攔住清綾纖細的腰,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清綾只是一直看著厲戒宜,他那堅實的臉龐上有著一雙如同豹般無情的眼睛,但在眼內閃爍的光點,卻讓人想看清那是不是他潛藏的熱情。
  
  她第一次發現「不認識的」可以如此迷人。他也許稱不上是美男子,可以讓人耳目一新,但他卻有一種讓人信賴的力量,任何人都知道可以倚靠他解決任何事情,可以在他的保護下放心遨遊。
  
  厲戒宜環抱著清綾的腰,他的手上下撫摸著柔美又具彈性的曲線,眼睛則看著清綾表情的變化,看著艷紅染上她圓圓的小臉蛋上,他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她不是個纖細骨感的佳人,卻是個入口即化的軟綿糖球,讓人想一嘗再嘗,直到那種甜蜜的滋味傳遍心底。
  
  清綾感到一陣酥軟,再也沒有任何抗拒的往他身上貼靠過去。
  
  她變得渴求更多,透過他的手、他的嘴,傳到她的身體內,然後流竄到每一處。
  
  厲戒宜輕輕的將清綾放在大桌子上,貼著她體會到她異樣的柔軟,那雒彼此相吸的力量大得讓他想肆無忌憚,想就此埋入她的柔軟裡,但他知道不行,因為他不想失去她,不要讓她再有藉口逃離他。
  
  她已經是他的伴侶,即使她還不知道。
  
  厲戒宜輕咬、舔舐著清綾粉嫩的臉頰,舔過她的酒窩,一張嘴輕咬著耳朵的溫潤,順著脈絡滑到她敏感的頸項,他扯下她的衣服,衣服滑下她的肩,露出她白皙的肩和迷人的胸,美麗的曲線讓人口乾舌燥。
  
  清綾不自覺的用腿夾住厲戒宜的腰,他深重的喘息深淺不一的傳入她的耳內。她身心舒服的像躺在湖面上吹著風。
  
  沁涼的夜風也吹不醒她想沉醉的心情。
  
  厲戒宜的大掌摸上清綾豐滿傲人的乳房,他細膩的摩挲著,悅耳的嬌喘傳入他的耳中,讓他愉悅。
  
  他低下頭含住她抖動挺立的蓓蕾,清綾震住了。
  
  「你——」清綾眼睛迷濛的看著他。
  
  「不舒服嗎?」厲戒宜問。他的觸碰讓清綾低喘不已。
  
  清綾搖頭,一把火在她的下腹凝結燃燒。她怎麼了?又生病了嗎?好奇怪啊!這是她第二次有這種感覺。
  
  厲戒宜微笑,繼續他的攻城掠地,他要佔有她的美好。這個聰明但遲鈍的女人,如果沒有人好好的引導她,她一輩子會當個不知人事的人,在她的心中永遠也放不進情愛慾求這種東西。
  
  這個不是笨蛋的笨蛋!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她才好。
  
  不管之前他是否裝作不知道的讓她走了兩次,如今她又自動送上門來,就沒有第三次的機會讓她從他面前走掉。
  
  即使他們的未來還是可能又吵架又打架,但他們已經是屬於彼此了。
  
  厲戒宜抱起清綾往書房後的小房間去。半裸的清綾緊抱著他不放,全然沒有想到待會兒會發生什麼事。
  
  ***
  
  清綾終於在最後知道她和「不認識的」做了什麼。
  
  原來她之前的不舒服是發春了,她怎麼會知道那是人發情的前奏嘛!害得她還找「不認識的」要大夫。
  
  真是丟臉丟到師父家!
  
  老天爺,她可不可以悔不當初啊!她的第一次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毀了,而且還是她一臉呆呆的對「不認識的」投懷送抱。
  
  清綾將自己理在棉被理,不想見人,尤其她更害怕去面對厲戒宜。
  
  厲戒宜對清綾孩子氣的動作勾起不可思議的笑。
  
  他從沒想過薛清綾如此嬌媚動人。平常的她雖然有一副甜美的容顏,卻總帶著一股閒散的氣質,行事作風更是正直得不會對任何人收斂,她盯住他的目光,卻讓他起不了疼惜的心。可是現在的她又像是一隻除去利爪的慵懶小野貓,柔順得只想讓他好好的憐愛一番。
  
  厲戒宜輕柔的拉下清綾蓋著頭的棉被,整個人抱住在黑夜中顯得異常柔美的她,他將她的頭轉過來面對他,「害羞了?」他的話讓清綾又臉紅了。
  
  「沒有。」清綾低垂著頭。
  
  「這不像你喔!」厲成宜笑開道。
  
  聽到厲戒宜帶著笑意的聲音,清綾馬上抬頭,一雙晶亮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他,「你不一樣了。」這次換她有點訝異的說。他臉上的線條柔和好多,不再硬邦邦的讓人看了就不舒服。
  
  「怎麼不一樣?」他正經的問。
  
  「說不上來,但你在笑!」她摸著他的笑靨說,也笑開來,兩個迷人的酒窩深陷。
  
  「你不也常笑。」厲成宜被清綾語氣裡的驚喜勾起更大的笑容。
  
  「不,不一樣,認識你那麼久,我第一次看見你笑。」他對她總是沒有好臉色。仔細想來,他不是繃著一張臉,就是在對她生氣。
  
  「我笑得很奇怪?」
  
  「不,只是……就是不一樣了。」清綾還是說不上厲戒宜的改變,但就是不一樣了。以前的他有點冷漠、不近人情,但現在卻變得讓人覺得舒服,可是那還是他的臉啊!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清綾摸著厲戒宜的臉,還是沒有辦法形容他的改變。
  
  厲戒宜知道清綾說不出來他到底哪裡不一樣。她對什麼事都可以很聰明,唯獨對感情這種事,笨到讓他不得不感到訝異。
  
  厲戒宜明白清綾比他所見的一般女人擁有還要灑脫和自主的靈魂。
  
  但為什麼他並不覺得舒暢,彷彿他們的感情中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
  
  看著清綾的睡顏,厲戒宜一直想不透到底還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的心情低落,她就睡在他旁邊不是嗎,為什麼他還是不滿足?
  
  ***
  
  「你們該成親了吧!」高藏藝雙手抱胸,不滿的說。
  
  他不明白這兩個已經睡在一起的男女為什麼不乾脆一點,只要成親就沒事,為什麼非得要留下話柄讓人家說閒話?大師兄的態度更奇怪。
  
  厲戒宜不會這樣不負責任對待女人。
  
  魏家也是一臉的不贊成。
  
  厲戒宜沒有說話,也沒有表示,清綾是一臉的無所謂。
  
  她拿著木頭刻著,一個人偶慢慢的在她手中成形,也不理高藏藝和魏豪他們怎麼想,現在這樣很好。
  
  等她有了小孩,她就要回青海去,有了小孩,師父就不會要她下山,況且養跟不認識的小孩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
  
  她並不想在春籐堡過一輩子。
  
  高藏藝和魏豪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無動於衷的反應,說真的,這兩個人全都是「怪人」:一個是怪得讓人摸不清底細,一個是怪得讓人搞不清楚。
  
  厲戒宜平靜的說:「我要帶清綾到孤雲寺一趟,你們要一起去嗎?」
  
  魏豪馬上點頭,慢半拍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高藏藝打了一下。魏豪捂著肚子,臉扭曲著。
  
  高藏藝馬上說:「我們不去,麻煩大師兄向義母說一聲抱歉。」然後他一臉「笑容可掬」的看著魏豪。
  
  厲戒宜看了他們一眼,他拍拍清綾的肩,示意她跟他一起走。
  
  清綾收起小刀,將木頭放下,沒有異議的跟著厲戒宜出去。
  
  等到見不到人,魏豪才大聲說話,「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白癡。」高藏藝怒罵。
  
  魏豪沒有辦法再忍受二師兄的暴力。「我要跟你單挑。」他指著高藏藝大叫。
  
  「白癡,那絕對沒有問題。」高藏藝再也受不,魏豪的愚蠢,接受他求之不得的挑戰。
  
  他們倆都需要發洩一下對彼此的不滿。
  
  「他們打起來了。」清綾回頭看了傳出巨大噪音的書房一眼。
  
  厲戒宜冷哼。
  
  清綾悶笑。
  
  「我喜歡你那兩個師弟。」他們給她的感覺是誠摯且動人,沒有變來變去的迂迴,跟他們相處一點也不難。
  
  厲戒宜停下腳步,他瞇眼看著清綾。
  
  「幹嘛?」清綾一臉的戒備。
  
  「沒有,什麼都沒有。」厲戒宜又邁開腳步。
  
  聽到清綾說她喜歡他那兩個師弟,他有點訝異。訝異她的坦承,一點也不諱言,更訝異他的心底有著比上次更強烈的酸楚,是嫉妒嗎?嫉妒他的師弟這麼容易讓她喜歡。
  
  他們認識一段時間了,相處也有如夫妻,只差沒有拜堂成親這道程序,但她卻很少在他面前撒嬌,或是跟他說一些親密的話。
  
  厲戒宜隱約的察覺到他們的感情有不對勁的地方。
  
  清綾的心還未定下來,她還在遙遠的地方。
  
  ***
  
  「他們人到哪裡去了?」魏彩麗又急又怒。
  
  魏豪閉緊嘴巴。高藏藝也不看她。
  
  「你們不說,我就不知道嗎?他們去孤雲寺了,對不對?」魏彩麗嬌蠻的冷哼,她這個不懂得幫她的大哥讓她寒透了心,要不是她找到借口偷溜出來,她就要被父母隨便嫁掉了。
  
  「你怎麼知道的?」高藏藝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她。
  
  他和魏豪已經下令底下的人不得洩露堡主的行蹤。他們擔不起再一次的失誤,上次是好運,但並不表示每次都能如此。
  
  「幹嘛,我知道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想也知道,厲大哥有了成親的對象,當然先會把她帶去給他母親看。」魏彩麗一副別把她當白癡的模樣。
  
  高藏藝和魏豪相視一下,他們總覺得有地方讓他們摸不著,看不清。 堡裡是否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人,他們一直都無法確定,那是他們心裡一個放不下的疙瘩。
  
  如今連彩麗都能推測出大師兄去了孤雲寺,那麼那個人是不是也能夠事先知道?
  
  「對了,方姊呢?」高藏藝突然問,看到了彩麗,沒有看到方琪潔讓他有點不適應。
  
  「我怎麼會知道。」魏彩麗哼道。
  
  「好像一段時間沒有看到方姊了。」高藏藝降低聲音,他的聲音帶著懷疑。
  
  如果,有沒有可能?高藏藝沉吟著。
  
  魏彩麗嬌哼,要不是大哥把她弄回家,她才不會在這裡跳腳,還讓厲大哥被那個薛清綾得到。
  
  她不喜歡薛清綾,要是那個女人住進春籐堡,她一定不會議薛清綾太好過。
  
  高藏藝深思的面容專注了起來,就連魏豪也覺得不對勁。
  
  他們並不知道為什麼方琪潔沒有出嫁,又為什麼厲戒宜會把她接到春籐堡來長住?
  
  從他們在八年前學成武藝後,就被師兄招攬進堡,也在那年義母長住孤雲寺修行,方琪潔搬進春籐堡。
  
  ***
  
  深秋的星星特別明亮,一對相擁的璧人坐著。
  
  騎了一天馬的清綾疲累的窩在厲戒宜的懷裡沉睡,厲戒宜擁著她在柔軟的草堆上看著星星,他睡不著。
  
  已經那麼多年,雖然他會定時到孤雲寺去看母親,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親近自己的母親。無法說話的對待方式,在他和母親之間劃下一道鴻溝。
  
  他們母子什麼時候變得無法說話,無法靠近?從父親死掉的那一年,他回家接下春籐堡開始吧!忙碌的日子飛快而逝,等他注意到時,母親已經不再把心放在他的身上,轉而在修行上。
  
  母子間的感情漸行漸遠,他也無法再挽回母親一心向佛的心。是他的疏忽,或是他的漠視讓母親失望。
  
  厲戒宜沉陷在自己的想法裡,沒有注意到清綾的額頭逐漸冒出冷汗,表情掙扎難過,她似乎又開始陷入惡夢中無止境的追逐。
  
  直到她開始不停的扭動身體,手也高舉揮著。
  
  厲戒宜被清綾打醒,「清綾?」他抓住清綾的手,「醒醒。」他叫著她,但清綾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深陷惡夢中,汗水滲出她的額頭,五官扭曲了起來。
  
  「清綾,快醒來。」厲戒宜叫不醒,也搖不醒她。他開始著急,她曾說過她會作惡夢,但他不知道有這麼嚴重。
  
  「不!」一陣大叫出自清綾的嘴,嚇到擔憂的厲戒宜。
  
  清綾從冷汗中了開眼,就看到神色有點蒼白的厲戒宜,「不認識的?」她有點遲疑,不敢相信的叫喚著。
  
  「我在這兒。」厲成宜穩住自己狂跳的心臟,溫柔的抹掉她額頭上的汗水。
  
  清醒過來的清綾投入他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想藉由他的體溫穩下不安的心,他真的還在她的身邊活得好好的。
  
  「好可怕,好可怕。」清綾在他懷中驚魂未定的說道。為什麼現在又作惡夢?之前離開春籐堡的那幾天,有「不認識的」陪著她,她也沒有再作惡夢?
  
  「夢見什麼了?」他問。
  
  「夢見你死了。」清綾紅著眼,悶悶的說。
  
  「我還在。」
  
  「但……」
  
  「別再作這些沒有意義的夢。」他被清綾嚇到口氣有點不好。
  
  「但……」清綾還想解釋,但她的嘴已經被厲戒宜吻住,她需要分散注意力。
  
  清綾激動的抱住厲戒宜結實的後背,也想要忘了剛才那不存在卻又真實到讓她苦怕驚懼。
  
  兩人雙雙的投入激情的律動中,試圖遺忘剛才不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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