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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都是你的錯,」倪醫生對霍斯金髮火。「我告訴過你,病人承受不了任何壓力,絕對要遠離各種會令他緊張的刺激,報紙、訪客什麼都不行。你也看到親人的意外對他造成的影響;一星期內就發作了三次。你竟讓陌生人在他最脆弱的時候一起來打擾,現在——」
「他應該要知道自己已繼位為伯爵,」霍斯金說。「發作與否,得知脫離祖父的掌控可使他鬆口氣。至於讓陌生人進門,我想我有能力區別朋友與敵人的不同。要是我不能,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擋得了駕——她是少爺唯一好友的祖母。或許我沒有權利把伯爵的病情告訴她,但讓她先知道他並非像外表那樣強壯比較好,以及他的精神狀況不似從前穩定。」
「你的意思是,我不該將他們歸為刺激?」倪醫生厲聲說。
「我無意失敬,醫生,畢竟你幾周之前才知道他的情形。」霍斯金說。「或許你有足夠的資格診斷他身體上的毛病,但你不瞭解他的個性及想法;相處九個多月下來,我敢說他最恨大家把他當成憂憂鬱郁的女人。」他轉向朵琳。「我沒有惡意,小姐。」
「無所謂,」她說。「反正我這輩子也沒憂鬱過。」
中年的霍斯金面露微笑。
倪醫生則怒視著她。
自從探視過病人,被她延請至客廳後,他就一直怒目而視,他們交談不到十分鐘爭執就爆發了。等在外面的霍斯金快步進來想要為她辯護,未料她並不需要。
然而他的多此一舉也並非全然無用,他與醫生的爭執澄清了一些事,天知道朵琳正需要釐清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
龍理伯爵似乎決意對她隱瞞病情。
從花園回來後的數分鐘裡,她已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對。接著的幾個小時,朵琳安排每個人分頭工作,同時觀察著伯爵的轉變。婚禮進行時,他的聲音直而平板……動作出奇的慢,好像他是易碎玻璃所打造。
為她套上婚戒的手冰冷得嚇人,指甲如白堊般灰白。
但在雙方簽名正式成為夫妻後,睿恩才說他頭痛想躺下來。
她遵照他的要求請女方親屬離開,理由是伯爵需要清靜。
他的新婚之夜在床上與鴉片酊藥瓶共度,並銷上門甚至霍斯金也不得其門而入。
今早朵琳自己送早餐給他,當她敲門輕聲叫喚,他要她停止惱人的噪音別再煩他。
由於僕人似乎都不覺得他這樣並不尋常,所以她耐心等到近傍晚才找倪醫生來。
醫生離開後,病人的房門再度被銷上——倪醫生拒絕告訴她任何情形。
朵琳平靜地打量倪醫生,絲毫不理會他臉上那脅迫的表情,多年來她碰過的這種男醫師早已不勝枚舉。「我想知道你開了多少份量的鴉片酊,」她說。「不能進入丈夫的房裡讓我很不安。病人在疼痛難捱時往往會服量過多或太頻繁,鴉片酊的副作用對思考及記憶都有壞處。」
「妳若能不要插手管我的事,我會很感謝,夫人。」倪醫生僵硬地說。「我已跟病人討論過其中的利弊——在歷經這麼多打擊之後,現在對他只有好沒有壞。上次之後加上這回的震驚——要他匆促娶個不認識的女孩,根本就是當場斃了他;你像拿鐵錘重重地敲擊他的腦袋。」
「我沒有看到任何受到震驚的現象,」朵琳說。「倒是——」
「啊,沒錯,你跟伯爵相處的時間能有多長?」倪醫生冷泠地看著霍斯金。「夫人認識伯爵總共——一天半,是吧?」
朵琳歎口氣,這人看來是無法溝通的。他與其它的醫生沒兩樣——除了殷醫生,感謝老天至少還讓她碰到一個例外。他們總是不許人發問,故作神秘又自以為無所不知。很好,她也會玩這種遊戲。
「我注意到幻覺都持續千久。」她說。
倪醫生先是一驚,隨即恢復,表情謹慎而機警。
她本可告訴他自己受過一些醫學訓練,但她沒有透露自己的背景或對睿恩的行為有何結論,他那時十分憤怒地猛力眨眼,像是想揮去面前的蜘蛛網。如果他要隱瞞所知,就別怪她以牙還牙。
她微微一笑。「伯爵沒有告訴你嗎,醫生?我是個女巫。可是我不該耽誤你寶貴的時間,我知道你還有別的病人——我也得把大鍋裡的水燒好……並去找找看有沒有新鮮的蜥蜴眼。」
倪醫生緊抿雙唇,一語不發地大步出去。
朵琳迎視霍斯金平靜的目光。
「我不知道劑量多少,」他說。「只知道藥瓶是什麼樣子——而且不只一瓶。」
睿恩自噩夢不斷纏繞的頭痛中醒來。
他頭痛欲裂,五臟因劇烈的痛楚而翻動扭絞。小心、緩慢地坐起身,他伸手拿起床頭桌上的藥瓶送到嘴邊。
空的?
已經沒了?他的頭腦吃力地轉動,才一個晚上就吃完了嗎?還是在疼痛與鴉片交纏中數夜已過?
無所謂。
他又看到銀色的鬼魂。今天它們慢慢地逼近,在他視線所及之處閃閃發光。在等待婚禮時,他一直看到空中發亮的波紋,好似鬼海上的浪濤。
然後那些銀色碎片自眼前消失,像白熱的鋒刃切進他的腦裡。
現在他終於明白母親為何說那些「鬼魂」有邪惡的利爪,為何會尖叫著狂抓頭髮;她想扯開那些惡爪。
他不知自己還能分辨幻覺與現實多久,擔心自己將把周圍的人與惡魔幻影加以混淆——然後無知地憤怒攻擊他們。
可是他告訴自己不會,倪醫生已保證鎮靜劑會讓他平靜下來,擺脫幻覺及痛楚。
睿恩移近床頭桌打開抽屜,伸手找到瓷製圓筒。
他將它放到腿上、撬開筒蓋。
筒內有一個用呢絨布包著的窄瓶。
安寧的萬靈丹……或許是永久的。
他顫抖著手拿出藥瓶,將圓筒放回床頭桌的抽屜中。
然後他猶豫地停住手,並非想到永恆;不,他的層次還太低。他的腦中是小女巫和她柔軟的雙唇及玲瓏有致的身體,這畫面足夠讓他理智地面對濫用鴉片酊的風險。若他在圓房之前死去,婚姻可能會被判無效,她將得不到醫院……何況他有責任留下繼承人。
可是她的醫院及穆家的斷後對已死的他又有什麼影響,睿恩提醒自己;她也不再與他有關係。他將脫離現世的苦海,老天不允許他有任何後代;是為了避免遺傳到不健全的腦和生命——短暫的——且同樣不得好死的。
他打開藥瓶。
「如果我是你,我會十分小心點。」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黑暗中靜靜地傳來。「你娶的是一個女巫;萬一我已把它變成春藥怎麼辦?」
房裡一片漆黑,他看不見她——劇痛也使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但他聞得到她,奇特的香味如靈異的雙手潛入痛楚之海將他拉回稍微清醒的狀態。
「甚至可能是把你變成貓的毒藥。」她說。
無情的頭痛使他聽不見她迫近的腳步聲,但他聞得到愈來愈濃郁的懾人香味。是茉莉花嗎?
纖細、溫暖的手蓋上他冰冷的雙手。
「我想吐,」他喘著氣。「老天,我——」
他停住,有個冰冷圓滑的東西塞進他手裡,一個盆子。
他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只能低頭抓緊盆子,然後克制不住地一陣陣痙攣、無助地一直作嘔。
他始終可以感覺到溫熱的她擁著自己,且不斷柔聲地安撫他。
「對,就是這樣,沒辦法。我知道頭痛到想吐的感覺,很難受吧?長時間的折騰卻又不爽快離去,一定要把你掏光了才甘願;不過你很快就會覺得好過一點。好了,你吐空了。」
那一點也不快,而是永恆般的長久;睿恩亦不知自己是空了還是死了。痙攣與嘔吐都已停止,但他仍無法抬起頭。
她在他倒向盆裡的穢物前撐住他的頭遞上杯子,他聞到薄荷味——伴有不知名的氣味。
「漱漱口。」她靜靜地指示。
他虛弱得無力抵抗,強烈的味道洗去他口裡的惡臭。
之後,她輕柔地將他扶回枕頭上。
他虛脫地躺著,但仍可感覺到四周的動靜;惡臭的盆子被移走。
不久,冰涼的濕巾覆上他的臉;溫柔快速又有效率——他的臉立即清爽涼快。他知道自己應該反抗——他又不是個小嬰兒,然而他卻無法集中力氣。
然後她離開了,似乎有一個世紀之久,頭痛再次席捲而至。雖沒有先前劇烈,卻仍毫不留情地敲擊著他。
香味這次帶著一枝燭光回來,他看到她的影子挪近,光亮令他畏縮。她走向壁爐放下蠟燭,再回到床邊。「你好像還是不大舒服,」她柔聲說。「不知道是原先的頭痛還是鴉片酊的副作用。」
然後他記起她取走的藥瓶。「鴉片酊,」他迸出話。「藥瓶還我,女巫。」
「我待會兒或許會還你,」她說。「現在我要先施個魔法。你可以自己爬進大鍋裡嗎?還是我找霍斯金來幫忙?」
女巫的「大鍋」似乎是指蒸氣浴,魔法則是讓他身體泡熱水,前額敷冰袋。
至少睿恩覺得她的意思是這樣。
他的直覺就是不想爬出被窩搖晃至樓下的浴室。
等他瞭解僕人已在門外等著,要來抬他下去時,他改變心意。他無法忍受被任何人抬著,去哪裡都不行。
「你的四肢冰冷,」她把睡袍遞給他時說。當他生氣地費力套上時,她看向別的地方。「可是頸部以上卻又太燙,我們得讓它平衡一些。」
睿恩才不在乎體溫的不均衡,可是他也無法忍受自己像個無助的嬰孩躺在她面前不住顫抖。
於是他掙扎著起身,蹣跚走到門邊,拒絕她的扶持,一路走下樓。
他發現貼著瓷磚的小浴室充滿熏衣草味的蒸氣,狹窄的壁龕上搖曳燭火。
芬芬溫暖的霧氣及柔和的燭光圍繞住他並引他進入,恍惚地走向浴池邊緣,底部與四周已覆滿毛巾。
他的怒氣在這片溫馨的寧靜裡煙消雲散。
甩掉睡袍爬進水裡,碰觸到熱水時,他呻吟出聲,熱氣透進他疼痛的肌膚裡。
不久,有個小枕頭塞進頸後,他睜開眼。
舒服的熱水及清新的香味令他陶醉,已將女巫置於腦後……也忘了自己正一絲不掛。
「你只需泡著就行,」她說。「躺在靠墊上,其它的我來。」
他已忘了什麼其它的,只是當冰袋覆上前額時,教他不禁瑟縮。
「我會扶著它,」她說。「你不用擔心它會滑掉。」
他壓根兒沒顧慮到冰袋。
他低頭望向池水,男性象徵在不夠深的浴池裡一覽無遺。
雖然為時已晚,他仍抓來毛巾一角蓋住,並用手壓著以防它浮起。
疑似輕笑的聲音傳來,他沒有抬頭。
「我又不是沒看過,」女巫說。「雖然是小嬰兒或屍體的,可是男性的那部分還不都一樣。」
他早已不清晰的思維受到波動;頭向後靠閉上眼睛,試著將模糊的片段組合起來。醫院……明確的想法及……原則。她的親戚如此聽從她的吩咐;她的毫不懼怕;在他需要時即刻遞上的盆子……安靜而有效率。
他開始有點明白。許多女人都有育兒經驗,然而……
他回到最後一句話上,嬰兒部分不難懂,許多女人看過裸體的嬰孩——可是成人的男性……屍體?
「安小姐,你看過多少病人死去?」他仍閉著眼,如此比較容易思考。頭痛的情形雖逐漸好轉,但尚未完全褪去。
「我已不是安小姐,」她說。「我們現在是夫妻,別說你忘了。」
「噢,對。我一時忘記,因為……屍體的關係。我對你說的屍體很感興趣,穆夫人。」
「我也是,」她說。「可是你絕對不相信我所遭遇到的困難。剛斷氣的屍體不易獲得,但那些自私的男醫生也不該拿這當借口。我問你,如果連觀摩解剖的機會都沒有,要怎麼學習?」
「這可問倒我了。」
「真是荒謬,」她說。「後來我只得向連醫生的一個學生挑戰。那浮華不實的傢伙說我會暈厥倒地並引發腦震盪,我跟他打賭十鎊說我不會。」她暫停。「結果,是他嚇得魂不附體。」她的聲音隱含勝利的意味。「把不省人事的他拉開後——我可不想一個不小心踩個正著——我又繼續自己解剖。真是獲益良多,從活人身上總是比較難詳細的研究問題。」
「真教人沮喪。」他低語。
「沒錯。你會認為證明一次就夠,其實不然。那是唯一一次我獨自操刀解剖屍體,我通常只獲准私底下在一旁見習,而且不能讓我的家人得知任何風聲。即使對病人而言,證明我的能力也沒好處。只要是由連醫生負責,我頂多能謹慎地從旁協助。他享有絕對的控制權,女性只能服從命令,儘管那些都已是過時的迂腐論調。」
雙眼緊閉的睿恩此時十分清楚地看到答案。
一天前的他會因此而跳出浴池,奔向最近的泥沼澤。
現在,腦中只有一部分覺得逃跑是個不壞的主意。
可是他非常舒服,熱水放鬆他的肌肉,頭痛也減緩許多。
於是他溫和地開口。「難怪你會抓住這個機會,耍弄一個自己的病人來『學習』。」
不久之後還可以擁有一具不會有人跟她搶的屍體,他在心裡補上這一句。反正她若想解剖他的屍體,他也無法反對。
她沒有立刻回答。睿恩閉著眼享受四處漫溢的香氣,她濃郁的香味也混在熏衣草中。他不知道是香味或身體不適令他頭昏。
「我並不是說所有的醫界人士都無能,」她終於開口。「可是我不相信邦偉能辨別好壞,更別提博迪。他只會從倫敦和愛丁堡找來所謂的專家;對於瞎闖禍,他是最能幹的。」
「我懂了,」他說。「你是來……救我的。」
「我不會讓你被送進瘋人院,」她立刻說。「我不可能創造奇跡,但我知道有些腦疾可以治癒。只是我仍不很清楚你的情況,」她略帶慍怒地表示。「倪醫生跟連醫生一樣頑固,什麼都不肯說,爭辯也只是白費力氣。與其唇槍舌戰,我不如照往常般以實際的方式證明自己的理論。」
睿恩回想她將他救出泥沼澤時的沉穩和敏捷;在他試圖嚇走她時所展現的臨危不亂,以及方纔他頭痛嘔吐時,她的冷靜與效率。
還有此時的舒適,他已經好幾個月不曾感覺到如此的平靜。事實上,他記不得上一次又是何時。他曾如此平靜過嗎?
記憶中他總在生氣自己的軟弱,祖父像朵琳口中的那些醫生一樣教人憤慨,總堅持他擁有絕對的主控權。
他張開眼睛,慢慢地抬頭,她扶著冰袋,冷靜的綠眸轉移遇上他的目光。
他不知她是本來就眼裡一片超然,或她是訓練自己壓抑情感,以求在這不信任、不重視她的世界裡生存。他知道其間的過程及付出。
「濕氣把你的頭髮弄得好奇怪,」他粗嗄地說。「每撮鬈發都各自發展,形成一朵蓬鬆的紅雲。連乾的頭髮都好像有生命般隨心所欲地亂跑,『她的頭髮究竟在搞什麼名堂』?那些男醫生一定在心中納悶,也難怪他們沒法注意聽你說話。」
「他們不應該分心,」她說。「那太不專業了。」
「男人湊在一起不大會用腦,」他說。「至少不夠穩健。我們還是有頭腦清晰的時候,只是容易分神。」
至於他自己……噢,那太容易了。
浴室裡的熱氣有些在她玉瓷般的肌膚上凝結成閃閃發亮的水珠,濕透的鬈發貼覆在她身旁。他想撥開它們,讓舌頭探索其下細緻的形狀。他想著自己的唇會到哪兒……沿著她濕潤的頸項至喉間凹處。
他的眼神掠過她的領口,然後向下到濕衫裹住的挺立雙峰。
我的,他想。他無法再往下想,幾乎失去思考的能力。
「有些男人也容易教人分神,」她說。「尤其是你。」
他正忘情且專注地盯著她,因此得以捕捉到她話語中些微的顫動。
「噢,我是精神錯亂了。」他的感覺或許也是發狂所致。在毛巾一角遮蔽的下方,他那向來毫無理智的部位自歇息中活動起來。
「這方法應該有催眠的治療效果。」她皺著眉審視他的臉。
她看起來並不焦慮,而是困惑;若非他春心蕩漾,一定會覺得很有趣。
她盤著腿坐在浴池邊緣靠近他的肩,他原始的慾望定在衣服下的東西。他的手伸出水面停在距她衣服數吋的浴池邊緣。
「治療?」他說。「我還以為這是個魔法。」
「沒錯,我一定是少放了蜥蜴的眼珠,那可以讓人舒服入睡的。」
「我的確是有點睏了。」他的手移到她的衣服褶邊……然後握住。
她的注意力轉到他的手上。「你的頭不舒服?」她說。
他玩弄著褶邊。「現在那不重要。」
雖然疼痛仍糾纏不去,但重要的是他對衣服下的遐想。他撩開它。
柔軟的羊皮軟鞋……美麗的足踝……沒穿長襪。「沒穿長襪,」他的聲音與神智一樣不清楚。「你的襪子呢,穆夫人?」
「我脫掉了,」她說。「它們貴得嚇人——巴黎的——我不想在爬進你的窗戶時被刮破。」
他握住她的足踝。「你爬窗戶。」仍看著她的足踝。
「為了進入你的房間。我擔心你會服藥過量,事實證明我沒有瞎操心。你那瓶藥稀釋得不夠。」
他想起她曾說不能讓他在婚禮前死去,顯然她也不肯在圓房之前讓他死去。
他也不想那樣。
「你必須救我。」他說。
「我總得想辦法;既然不會開鎖,撞門又太大聲,我只好選擇爬窗。你的手是不是又開始發冷了,伯爵?」
「沒有。」他輕撫她的足踝。「你覺得冰冰的是嗎?」
「不知道是你還是我自己,」她嚥了口口水。「我覺得滿……熱的。」
他將衣服撩得更高,讓手移過露出的完美小腿。他告訴自己她想要醫院,而且已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他的嘴真想順著她美麗的腿……向上,一直向上……他的雙眼投向那一頭狂野不羈的紅髮,腦中想著最後會到她的雙腿間。
然後盯住她溫柔似水的綠眸。
然後他忘情地起身攬住她的腰拉向自己;離開熱水的背感到冷空氣逼人,但他想要她的溫熱。
「你會著涼,」她喘著氣。「我去拿條乾毛巾給你。」
「不用,過來。」他的聲音嘶啞。
他未等她過來就摟她入懷,忘情緊擁好一陣子後,才帶她沈入芬芳的熱水池內。當水覆蓋他們後,他的唇找到她的,然後沉得更深……淹沒在溫熱之洋裡。
這真是太不專業了,朵琳在摟住丈夫脖子時責怪自己。
任誰都知道激情只會使噁心的頭痛惡化。
不幸的是,醫學文獻裡沒有醫生被激起熱情時的治療法。她不知該如何下藥,病人最輕微的觸摸竟就足以引起嚴重的心悸,以及體溫急速上升至發燒點。她不知有何藥劑可以減緩唇上那誘人的嘴帶來的壓力,有何仙丹可抵消病人探進舌頭和她交纏時,她所嘗到的毒藥。
她感到肩旁水的波動,裙子肆無忌憚地衝向水面,但無法喚回足夠的理智做任何補救。
她全神貫注於雙手下他每一吋光滑裸露、緊繃發燙的肌肉,無法自制地在他有力的肩膀及結實平滑的胸膛來回。如此尚且不夠;她按捺不住品嚐他濕潤肌膚的渴望,緩緩抽開被捕獲的雙唇沿著下顎到他的脖子,雙手仍不停地探索他強健的身體。
「噢,你的胸肌和臂肌……還有腹肌,」她暈眩地低語。「好……結實……有力。」
她感到他的觸摸愈來愈急切且毫無顧忌,也知道是自己的大膽煽動了他;然而他的愛撫不斷地挑逗著她。
她的胸部承受到他雙手的重量,溫熱的輕壓令她忘情地推向他並索求更多。他的嘴在她頸間輕輕刷著,吐出的熱氣教她不耐地顫抖。他邪惡的舌玩弄著她的耳……使人發狂。
水聲之外,她聽到當自己急於嵌進他的身體時,他所發出動物般的低吟。
她無法再靠近,水……她的衣服……兩人間所有的……障礙。
「想想辦法,」她喘氣地扯著衣服,徒勞地想拉下濕透的緊身上衣。「脫掉它,」她告訴他。「我受不了。」
她感到他費力地解著後面的帶子。「太濕了,」她狂熱地說。「你拆不掉的,撕開算了。」
「等等,冷靜一點。」他的聲音濃濁。
她的雙手伸至他的小腹。
他吸口氣。「朵琳,不可以——」
「快點。」
「等等。」他的嘴再次覆上她的,銷魂的長吻掃去她狂亂的不悅。
她貼向他,嘴唇不曾離開;他將她抱出浴池放到濕毛巾上。
當他終於停下熱烈的吻時,她睜開眼,雙眸燃燒著熊熊烈火。他跨跪在她的上方,沾水的皮膚在燭光下閃閃發亮,黑色的長髮滴著水。
當她望得出神時,他的手來到她濕透的領口處,輕鬆地將它拉至腰際。「現在高興了吧,女巫?」他低語。
「對。」她將他拉向自己,發狂地想碰觸他的肌膚。
激烈的熱吻……落在她的眉上、鼻子、雙頰、下顎……還有更多,經過喉嚨到胸部。灼熱的吻燒去魘法,狂亂再度回來。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髮中;她要更多,即使她並不真知道更多為何。她感到他的嘴覆住她挺立的乳頭,第一次的輕刷激起體內驚人的電流直奔……某處……之前她從不曾體驗過的地方。
他帶領她到狂野黑暗、令人悸動的知覺叢林;他的雙手、嘴唇及誘人的低沉聲音將她拉向更深之處。
身上剩餘的衣物連同她的理智一起遁去,她迷失在他令人折服的男性氣息裡。他的吻及光滑皮膚下驚人的結實肌肉教她意亂情迷。
她要他進到自己身體內,成為她的一部分。即使他的手停在她雙腿間最私密的地方仍不夠,她拱起身體想要他更多的觸摸。
他探索的愛撫使她不住地呻吟扭動,但還不夠。挑逗人的手指滑向深處,進到她體內。一陣痙攣掠過全身,熱烈而感人……但還不夠。
她在懸崖上顫抖不已,一方是狂野的歡愉,另一方則是迷亂強烈的渴望支使她索求更多的什麼。
「老天!」她喘著氣,瘋狂地扭動身體。「做吧,求求你!」
「快了,」他粗啞地呢喃。「你還不行,這是你的第一次——」
「快點。」她可以感覺他的男性在她的腿邊摩擦著;指甲掐進他的手臂。「快點。」
他咒罵著拉開她的手,但她無法停止地讓本能帶領她一路摸索至他的小腹下方,找到他巨大且發燙的興奮,她的手已無法圈住它。「噢,天哪!」她低聲驚呼。
「住手!老天,別催我,小琳,會弄痛你的,而且——」
「噢,它感覺……好強壯……好有生命力。」她並不清楚自己所言為何;撫摸著柔軟的血肉,迷失在狂熱的混沌裡。
她聽到上方傳來奇怪的緊繃聲音。
然後他再次的親暱愛撫令她陷入無助的瘋狂與熱切,他帶來的莫大歡愉使她鬆手被推回懸崖頂端。
然後它來了,剎那間就進入——一陣刺痛猛地將她拉回現實。
她屏息眨著眼。「老天!」
他的巨大使她不舒服。
然而她也不是真的不舒服,並非全然。
「我告訴你會痛。」
她聽出他話中的痛楚,責怪自己的錯;誰都知道第一次會痛,她應該做好準備;現在他大概以為已造成她永遠的傷害。
「只有一開始時,」她的聲音不穩。「那很正常,你不能因為這樣就停下來。」
「情形也不會再改善多少。」
她望進他仍藏有陰影的熱烈眸子。「那就吻我吧!」她輕語。「我會專注在那而忘了其他。」
她把手伸進他濃密的濕發中,將他拉向自己。
他狂熱激烈的吻點燃她的慾火;嘗著他魔鬼的毒藥,她的痛楚與緊張如泡沫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開始在她體內移動,由緩慢的摩擦到快速的來回。她跟著他的律動,身體本能且愉快地響應;激情在親密的節拍中升至最高點。她已與他結合,這正是她所需要的:融為一體,帶他一起來到深淵邊緣……越過……進入灼熱的狂喜……然後一起沉入解脫後的甜蜜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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