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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家成]南朝春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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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3 20:56:33
第九十章 坐我膝上來

    宇文護慈和地看著蘭陵王,輕撫長須,一副篤定他會答應的模樣。

    蘭陵王尋思了一會,拱手說道︰“此是大事,大塚宰容我思慮幾天,如何?”

    宇文護哈哈一笑,他深深地凝視著蘭陵王,道︰“自是可以。”又舉起酒斟,與另外幾個齊國來使說了一會話後,宇文護回到了塌上。

    倒是宇文月,一直扭扭捏捏地站在一側,不停地朝蘭陵王偷望而來,看那模樣,真是舍不得就此離開。

    蘭陵王垂眸,見圍在自己身周的人少了些,他微微後側,嚴肅地喚道︰“張氏阿綺?”

    “是。”

    張綺的聲音小小的,嬌嬌的,宛如貓叫。混在這令人燥熱的大殿中,倒是讓人通體涼爽。

    蘭陵王命令道︰“過來。”

    這一次張綺沒有那麼乖巧,她小心地看著還在不遠處虎視眈眈的宇文月,訥訥問道︰“過來干嘛?”

    倒會反問了。

    蘭陵王眉頭一挑,他低沉地說道︰“自是坐到我的膝上來”

    “為什麼?”張綺這三個字回得特別快,似乎有點惱,她囔囔說道︰“又沒有美姬要來,你還要擋箭牌嗎?”。

    清脆嬌軟的聲音,真真讓人舒暢。蘭陵王低頭,沉而威嚴地說道︰“你清涼如玉,抱起來甚是舒服。過來”

    便是這個理由?這樣的理由,有必要用這麼威嚴的語氣說事麼?

    張綺哭笑不得,她嘟囔道︰“我不想……”聲音軟軟。

    “當真不來?”他的聲音又低沉威嚴了三分。

    “……我不想呢。”更軟乎了。

    “是嗎?”。這次不止是威嚴,簡直是帶著三分冷漠。

    張綺扁了扁嘴,慢慢的,慢慢的從塌上站起,她低著頭走到陰暗處,繼續低頭走到他膝前。腦袋擱在胸口上,她說的話帶上了哭音,“還這麼凶……”明明是他提了無理要求,還不許人拒絕,還這麼凶!

     蘭陵王嘴角抽了抽,見她磨磨蹭蹭,他右手一扯一帶,便把她重新摟入懷中。

    摟著貓狐一樣軟乎的張綺,他像剛才一樣收緊手臂。

    張綺好不容易舒服了一下,又要回到胸悶難當,不由扭了扭,不滿地說道︰“別抱這麼緊嘛……”

    蘭陵王繼續收緊,把她在膝頭放妥,在張綺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淡淡的,威嚴地說道︰“這麼抱著更涼爽。”像一塊玉一樣,摟緊一點那涼氣更透人。

    張綺張著小嘴半晌,最後只是不甘的,氣呼呼的哼哼幾聲,便安靜的偎入他懷中。

    幾米處,宇文月不是一個人站著,不知何時被她召到身邊的另一個周地貴女,這時側過頭來,低聲說道︰“真好聽。”

    “什麼?”宇文月回過神問道。

    那貴女悄悄朝著蘭陵王的方向呶了呶嘴,低聲道︰“今日方知,何謂珠玉相擊……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真好聽。”雖然一個字也聽不到,可那一唱一合,一長一短,便如琴瑟相合,空山鳥鳴,真真動聽。

    怪不得世人都說,蘭陵郡王音色皆美。

    如她這麼想的,定然不止一個二個。現在四周這麼安靜,定是大伙也在傾聽。

    她沒有注意到宇文月的臉色變了。

    又咬了咬唇,宇文月依依不舍地盯了蘭陵王一會,想到他還沒有給答案,想到還有的是機會相處,便咬了咬,提步向自己的塌幾走回。

    張綺窩在蘭陵王懷中,這時她在心里想著︰別看他總是那麼威嚴,老擺出不苟言笑的表情,可他的舉止間分別幼稚得很。居然因為那麼荒唐的理由,便要抱著自己,自己不肯,還威脅……

    想到他的威脅,張綺又莫名的有點委屈。她把臉埋在他的懷里,鼻子縮了縮。

    縮一下,他沒理會。

    再來幾下。

    他依然沒有理會。

    再來,再來……

    蘭陵王終于低下頭來。

    他盯著張綺,低沉威嚴地說道︰“冷了?今天晚上我給你暖被吧。”

    他給她暖被?還這麼威嚴地下命令?

    張綺嚇得哆嗦了下,她連忙陪笑道︰“不冷不冷,好了,好了。”

    蘭陵王嘴角抽了抽,抬起頭來。

    這時,張綺感覺到他手臂硬了幾分。

    張綺抬頭看去。

    不遠處,幾個人聯袂而來,滿殿的燈火中,他們舉手投足間貴氣天成,卻是蕭莫和幾個周地世家子。

    有所謂,百年養氣,千年養貴。在周地,氣度高貴,舉止間雍容自持的,不是那些皇室子弟,而是,只有是這些世家子。

    他們前來的方向,正是蘭陵王這里。

    這麼幾個俊逸高貴的世家子飄然而來,確是賞心悅目之事。一時之間,吸引了殿中絕大多數目光,

    他們來到了蘭陵王面前。

    隨著幾個少年站定,一時之間,眾人只覺得殿中大亮,似乎這豪華寬敞的大殿,也因為這幾個少年和蘭陵王,而顯得簡陋狹小起來。

    蕭莫上前一步。

    他嘴角含笑,一派風流地望著蘭陵王,晃了晃手中酒樽,蕭莫低呤道︰“半道上雖然相逢,卻不曾與郡王好好說說話。此刻酒溢香,美人在側,蕭某敬蘭陵王一樽”

    說罷,他優雅地搖了搖手中酒,仰頭一飲而盡。

    因氣度天成,他這一舉一動,無不高貴好看。

    蘭陵王瞟了他一眼,拿起幾上的酒,沒有說什麼,跟著一飲而盡。

    “郡王爽快。”

    贊了這一句後,蕭莫轉頭看向張綺。

    對上緊緊貼著蘭陵王的胸口,光看姿勢便讓人愛憐,讓人熱血沸騰的張綺,蕭莫眸光暗了暗。

    他與她相處那麼久,還不曾如此摟過她……

    一側的盧俊,見到蕭莫神態如此,當下越步上前︰如他們這樣的世家子,畢生修習的,唯風度兩字。無論何時,哪怕刀斧加身,哪怕水淹火燒,哪怕生命垂危,這風度,這雍容氣派,定定是不能亂的。

    蕭莫是高貴的蘭陵蕭氏的嫡子,他現在雖然還不曾亂,可看他這樣子,怕是容易失控。

    盧俊擋在蕭莫身前,他向張綺瞟了一眼後,轉向蘭陵王,然後向蕭莫一指,微笑著說道︰“說起來,兩位還有些淵源呢。這位是蘭陵郡王,而蕭郎呢?百數年前,于蘭陵郡一地,百姓父老可是只知有蕭氏,不知有皇家的。”

    他風度翩翩,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實實讓人大生好感。

    所有正宗的世家子,不管其內在如此腐朽荒唐,其談吐舉止,總是讓人如沐春風的。哪怕是面對一個賤民,一個奴僕也是如此。

    “是嗎?”。蘭陵王聽了盧俊的話,淡淡一瞟,他低沉有力地說道︰“這些我不感興趣。”

    干脆利落地說到這里,蘭陵王抱著張綺,威嚴地說道︰“時辰不早,高某累了,得退了。”今天這樣的宴會,本不是正宴,小皇帝說過話後,便隨時可以退席的。

    說到這里,蘭陵王腳步一提,便準備率領眾使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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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3 20:57:02
第九十一章 今晚就要你!  

     蕭莫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望著蘭陵王要離開,也沒有阻攔。

    目送著他們離去,盧俊低聲說道︰“這高長恭在齊地也不是個好出身的,不過攀上了高演,這陣子才得意些。”他譏諷地說道︰“一朝得志便猖狂。”

    蕭莫負著雙手,他目送著他們出了大殿,目送著他們消失在視野中,自始至終神色不動,嘴角的笑容始終淡淡。

    這份淡定從容,讓盧俊長嘆一聲,“女色是禍,早知今日如痴迷至此,當初蕭郎便該得了她去。”求而不得才苦,得到了的女人,揮揮手便可甩到腦後。

    蕭莫轉過頭來,他看了一眼盧俊,依然沒有說話。

    蘭陵王抱著張綺坐上馬車。依然把她置于膝前,依然緊緊摟住後,他便沉默了。

    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進中,他的沉默使得馬車中如此安靜。他不說話,張綺便也不動。

    又過了一會,蘭陵王低聲道︰“你說,我的母親是不是落到了宇文護的手中?”

    張綺抬頭看向他。

    他並不是要聽張綺的解釋,繼續自言自語道︰“他用我的母親來威脅,想我娶了他的女兒宇文月。”

    張綺垂下雙眸,低低說道︰“你會不會娶?”

    沉默了一會,蘭陵王道︰“許是不會。”

    許是?張綺溫柔地問道︰“為什麼?”

    蘭陵王一笑。

    他向後一倚,眼望著前方,說道︰“我母親有沒有落在他手中,還是兩說。高長恭堂堂丈夫,總不能來一個人以我母親作脅,我便妥協了。”

    他冷笑道︰“先拖幾日,走時再回絕吧。”

    張綺低低說道︰“若是你母親,真在他手中……”那他會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聽懂了她的意思,蘭陵王沉沉地說道︰“便是真在他手中,我也不會應承。”在張綺詫異的目光中,他沉聲道︰“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制于人?當年我父皇,在識得她之前,行事本不荒涎……是她棄了褓袱中的我,與男人私奔逃離後,他才舉止癲狂。”提到他的母親,他的聲音變得復雜許多。

    就在她看向他時,蘭陵王驀然低頭。他目光稅利地盯著她,“張氏阿綺。”

    張綺眨巴著眼看著他。

    蘭陵王盯著她,認真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如我父皇那般迷戀上了你。”

    他伸出手,溫柔地撫著張綺的頸項,似乎迷戀那玉頸的冰涼,他的動作溫柔而緩慢。可不知怎麼的,張綺卻害怕了。

    蘭陵王繼續說道︰“如果那時,你敢棄我背我,我不會等到你與他人私奔。”

    他笑了笑,唇角露出一個寒滲滲的弧度,“我會在這之前,把你殺了。”

    聲音低而冷。

    張綺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她忍不住小小聲地說道︰“如果,如果你對不起我……”

    “沒有如果。”聲音斬釘截鐵!

     聽到他這番話,張綺突然想到蕭晨說過的,齊國皇族高氏的血脈中,流傳著癲狂的因子。

    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那個世人傳說中的,寬厚仁慈的蘭陵王。因為所謂的寬厚仁慈,很多時候它的反面便是婦人之仁。所以她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她還一直以為,在他身邊呆個兩年,一等情形不對,她可以悄悄離去。她甚至以為,到時她哭哭啼啼一番,說不定他同情她憐憫她,還會賞她一筆錢財。

    可他說,只要他對她生了感情,不管她有什麼理由,也不管他有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他都不允許她棄他背他。

    他竟是如此霸道野蠻。

    張綺打了一個哆嗦,眼珠子開始轉得歡快。

    她想著心事,便顯得異常的安靜。尋思了好一會,當張綺抬頭時,卻發現掛在對面馬車壁上的劍面上,清清楚楚地映出一張冷漠的俊臉,那臉的主人在看著她,都不知道看了多久。

    張綺嚇得又哆嗦了下。

    就在這時,蘭陵王把她輕輕一提,他雙手一提一轉,便提著張綺面對面的坐在膝頭。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靜靜地盯著她的雙眼。張綺連忙低下頭,他卻五指收緊,更把她的下巴抬起,逼得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打量著她的眼一會,就在張綺以為他要說什麼時,他卻松了手。

    他把她按向自己。

    便是這一按,張綺再次清楚地感覺到,那抵在自己腹部的硬挺!

     張綺大駭,她渾身一僵。

    正在這時,一股溫熱襲來,卻是他低頭含住了她的唇角。

    本來還對失身不怎麼在意的張綺,想到他剛才說的狠話,生生木了半邊身子。在一吻襲來時,她小小聲地說道︰“你說過給我兩年的……”

    對上停止動作的他,她不敢動,只敢小小聲的,嚅嚅地說道︰“還,還有一年多時間。”

    說罷,她一動不動地低著頭。只是那低著的頭,那若隱若現的小臉蛋,透露出無盡的脆弱和害怕。

    好一會,蘭陵王威嚴地聲音終于傳來,“剛才你在我懷里時,嬌柔婉轉,百般堪憐。”

    胡說哪有這樣的事,她明明還沒有長大!

     張綺睜大了眼。可她對上蘭陵王沉凝的雙眸時,卻反駁不出來了。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蘭陵王繼續低聲說道︰“今晚過後,整個周地的人都注意到了你,宇文護,宇文成,還有宇文邕。每個人都在盯著你。”頓了頓,他說道︰“如果讓他們看出你還是處子身,于你不利,對我更是有損名聲。”

    他低頭噙住她的唇,吐出的濁氣令得她顫栗不已,“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承諾,已不能做數。”

    他深深吻上了她。

    他的吻,強硬而來勢洶洶,陡然而至,一叩開牙關,便橫沖亂撞,遇到她的丁香小舌後,更是緊緊追逐,那般纏繞不休,直令得她喘不過氣來。

    張綺想要掙扎,雙臂卻被他緊鎖著,雙腿也被他挾住。她拼命地搖著頭,想要好好呼吸一番,卻吸進呼出的,都是他的氣息。

    一個吻下去,張綺已是氣喘吁吁,雙眼迷離。

    這還是其次。

    最可怕的是,她沒有發現,她此次的臉,宛如霞染,凡是外露的肌膚,都鋪上了一層瀲灩華濃的逼人艷光。

    只是一個吻,她便張開嘴唇喘息不已,粉紅的唇角,還流出一縷透明的絲線。那雙眸子,更是迷離之至,宛如蒙了霧氣的黑夜之湖。

    只是一個吻,她便秀發傾泄,嬌美的臉蛋無力地垂著,儼然一副任君采擷的媚態。別人的媚,多少是造作,她卻是渾然天成,少女豆蔻華年,通透精美如玉的臉,本是至純至淨的,卻生生染上了這無邊媚光。

    蘭陵王本只有三分情欲,對著她的模樣一看,那情欲生生染成了七分!

     他雙臂猛然一伸,把張綺生生抱起,緊緊按在胸口。

    “砰砰砰”

    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混合著她的,他濃烈的體息,混合著她的。一時之間,整個馬車中,都充斥著一種極為好聞的,如麝如蘭的氣味。

    發現他抱著自己,只是喘息著,卻一動不動。從迷離癱軟中清醒過來的張綺心中暗喜。

    他是不是放過她了?

    就在這時,他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阿綺。”

    他的聲音本來極動聽極動聽,這種動聽甚至是天下皆知,後世皆知的。連史書上也說,他“音容俱美”。

    本來極動聽的聲音,混合著情欲和喘息,竟如琴弦一般,生生拔得人心底發酥。

    蘭陵王唇湊著她的耳,低低的,沙啞地說道︰“我只是吻了一下,你便已靡軟至此。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見到你這個樣子,都會難以自制……張氏阿綺,你從今以後跟了我,可是心甘?”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問她可是心甘?

    張綺眨了眨眼,有點期待也有點渴望地側過頭,看向他的臉。

    對上他墨眸中自己的倒影,張綺咽了咽口水,小小聲地說道︰“如果我不心甘……”他是不是放過她?

    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蘭陵王一笑。

    這一笑,竟是恁地邪魅,仿佛有黑夜中盛開的漫天妖花。

    他低啞的,輕柔地說道︰“你忘了我剛才說的……如果我迷戀了你,而你若是不願,我會親自了結這孽緣”

    他向來威嚴的語氣,此刻難得的溫柔。

    他也只是在她耳邊低語。

    可張綺,卻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她哆嗦著哆嗦著,突然間有點欲哭無淚。

    她一直以為他寬厚仁慈的。

    她一直以為他是個君子。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君子,也如狼似虎般駭人?

    張綺哆嗦著,終是懦弱又不甘地說道︰“你哪有迷戀我?”哪有這麼快?

    蘭陵王低低一笑,他唇貼著她的唇,吐出的氣息,溫熱得令得顫抖,“張氏阿綺惑人而不自知啊……忘了告訴你,高長恭一直不喜婦人近身的。可今日晚上,我抱著你直到如今還不願放手。”

    我哪里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放手?

    張綺又急又怕又是渾渾噩噩,她還不想失身。不對,失身沒什麼,是她不能在沒有謀好前程時失身。

    就在她又驚又怕又被他的氣息迷得情不自禁的有點發軟時,張綺突然發現,他雖然這麼說著,卻一直沒有對她怎麼的。

    陡然的,張綺想道︰他是唬她的吧?

    這時,馬車一停,一個聲音喚道︰“到了。”

    聲音一落,蘭陵王抱著張綺跳下馬車。在一眾僕人使者都跟上後,他微微側頭,一襲黑發被晚風吹得四下飄揚,那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絕美之極的臉上,帶著淡淡紅潤,淡淡笑容。

    這樣的高長恭,眾人哪曾見過?便是一些跟了他數年的僕從,也是第一次看到。

    似乎沒有察覺到眾人的驚艷,蘭陵王含笑而立,清朗地命令道︰“來人”

    “是。”

    “把所有的門窗院落,全部掛上燈籠。”

    “是。”

    “明日所有人全部著紅”

    “……是。”

    于一眾面面相覷中,他微微側頭,含笑的眉眼,溫暖如春風。這是他長到十九歲,第一次笑得這般燦爛。

    他含著笑看著迷惑不解的眾人,冰玉相擊的聲音,于清脆中透著某種愉悅,“今天晚上,是我納姬之喜。”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連忙上前恭賀,“恭喜郡王。”“郡王大喜。”

    那個說大喜的使者才出口,便連忙閉上嘴︰又不是娶妻,怎麼說是大喜了?

    蘭陵王卻是沒有聽到有什麼不妥,他低沉地笑道︰“好了,都去準備吧。”

    “是。”

    眾人沒有動,而是站在那里,看著蘭陵王抱著他懷中的美姬,高高興興地走向他的院落。

    目送著兩人的背影,一個使者笑道︰“郡王還是個孩子,不過納一姬妾,卻歡喜成這樣。”

    另一個僕從在後面低聲應道︰“是啊,都歡喜成這樣了。”

    蘭陵王抱著張綺,大步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剛才一連串的命令,還是起了作用。房間里,婢僕人正急急地忙碌著。望著絡繹掛起的燈籠,還有著錦掛紅的房間,蘭陵王沒有急著入房,而是抱著張綺站在外面侯著。

    這時,一陣清風吹來。

    他低下頭看向張綺,“冷嗎?”。

    明明是關懷的兩個字,卻低沉著透著嚴肅。

    被他鎖在懷中的張綺,聞言抬頭看向他。

    她的眸光中,有著一抹可疑的淚光。不過很快,她便眨了眨,把那淚光隱去,她低聲道︰“不冷。”

    “你可甘願?”

    我便說不甘,又有用麼?

    張綺不願做沒用的事,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沒有說話。

    感覺到她貼著自己的身子,有輕微的顫抖,蘭陵王低啞地說道︰“張氏阿綺。”

    “……恩。”聲音依然顫著。

    “我會護著你的。”

    “……”

    她不知道,她以前以為他寬厚可欺,現在知道是錯的。以前也以為他答應了能護她便一定能做到,現在也沒有把握了。

    她抖得越發厲害了。

    蘭陵王低頭看著她。

    他專注地看著她。

    他與蕭莫不同,與那些生下來就擁來一切的人都不同。

    這些年他一直隱忍,沒有人知道,為了掌握這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他付出多少——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須一擊得中這才是他的信念。

    現在也是一樣。

    懷中的這個姑子,從第一眼見到她起,他就想要她。

    這一次再見的那一瞬,他的心更在叫囂,他必須得到她

    他既然要她,就一定要干脆利落的下手,讓她的身子,她的靈魂,她所有的所有,都烙上他的印記

    一出手,就必須一擊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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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3 20:57:26
第九十二章 燕好

    張綺小小的一團,窩在他懷中不停地哆嗦著。也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那張小臉粉紅粉紅的,在燈籠光下映射得鮮艷無比。

    蘭陵王低頭看著她。

    也許是她哆嗦得太厲害讓他于心不忍,也許是此刻的她太妖美讓他心生憐惜。

    他低下頭來,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完完全全地貼上。溫熱的肌膚,略粗的呼吸,絲絲綿綿,寸寸縷縷,順著她的肌膚搔向她的心臟。

    她終于抖得不再那麼厲害了。

    這時,幾個腳步聲傳來,然後,幾個婢女喚道︰“郡王,已布置妥當了。”

    一句話吐出,張綺又開始抖了。

    蘭陵王不再理她,他抬起頭,“熱湯可已備好。”

    “已然備好。”

    “退下吧。”

    “是。”

    在眾婢的腳步聲中,蘭陵王抱著張綺,大步走向房間。

    隨著他走動,張綺的心髒砰砰砰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她很熱,熱得都呼吸不過來了。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又關上。室內暗紅的燈籠光,暖洋洋的鋪灑在每一個角落。

    張綺感到腰間一松,卻是被他放在了地上。

    她的面前,是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這桶很大,完全可以讓三四個同時泡在其中。桶中蕩漾的水面上,灑滿了花瓣。在木桶旁邊的塌幾上,是一字排開的各色裳服和毛巾等洗漱物。

    張綺只是瞟了一眼,頭便垂到了胸口上。

    現在她的腿很軟,要不是強撐著,她覺得自己會癱在地上。

    一陣響聲傳來,隨後,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她眼前。

    再然後,兩只大手伸到她面前。在它們踫到她的衣襟時,張綺白著臉顫聲說道︰“我自己來……”

    聲音低弱。

    安靜了一會後,她下巴一疼,卻是蘭陵王用食指端起了她的臉。

    也許是房中熱氣騰騰,也許是暗紅的燈籠光,也許是從紗窗透射而來的明月光剛剛好,她看到了他明亮深邃的眼,看到了他微顯紅潤的臉……看到了他眸中隱藏的歡喜燦爛。

    他本是絕代風華,這般歡喜地,專注地看著她,那光芒直可以灼傷世人。不知怎地,看著這樣他,張綺的心中也生起一縷微妙的喜悅來。她霞飛雙頰,那哆嗦不已的身子,也在這一刻,由慌亂完全轉向酥軟。

    她低下頭來,不過這次是羞的。

    他溫熱的手撫過她的頸項,低沉的聲音宛如拔起的琴弦,“阿綺。”

    “……恩。”

    “你可是甘願?”

    這是他第三次問這句話了。張綺不知道,他已拿定了主意要她,為什麼又堅持著,反復地問她這句話?

    她唇顫了顫,低低的,軟軟地說道︰“此身給了郎君,阿綺心甘……”她不甘願,可她必須這樣說。跟了他後,他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得討好他,迎合他,讓他歡喜滿意。

    房中安靜了一會,他低沉略啞的聲音傳來,“我知你不甘。”

    五個字一出,張綺猛然一僵。

    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不再說話,只是雙手伸出,堅定而緩慢地解向她的衣襟。

    他溫熱的手裳在她裳上移過,房間濕熱的氣息讓人無法呼吸,張綺張著檀口,小小吐出一口長氣後,顫聲說道︰“我自己來。”

    她的小手哆嗦著靠向衣襟處。

    大手沒有讓開。他溫熱低沉的聲音如春風般在她耳邊拂過,“讓我來。”

    修長的手指一扯一抽,她的外裳被他扔到了一側。

    彼時正是七八月炎暑時,去掉這外裳,便是肚兜了。水紅色的肚兜,緊緊地包在她瑩潤粉嫩的肌膚上,肚兜窄細的帶子,勒得她那水做成的肌膚出了一道道紅印。

    她的肌膚真的很細很嫩,在燈籠光下,直是粉光致致,瑩色逼人。仿佛一個指頭按下去,那肌膚上便會留下一個紫印。仿佛搓揉一把,便會變化出任意形狀。

    他盯著她的眼神過于火熱,張綺又張開檀口深呼吸起來。這一次,她小嘴剛張,下巴猛然一痛,卻是他低著頭,將唇深深覆在她的唇上。

    肌膚相觸,四唇相接,感覺到男子獨有的氣息橫沖直撞而來,張綺身子一軟,癱倒在他懷中。

    他摟緊她,加深了這個吻,在把自己的氣息絞入她的氣息時,她隱約聽到他說道︰“如此嬌柔,讓人如何忍得?”

    舌與舌相纏,呼吸與呼吸相溶,張綺直覺得無法呼吸,直覺得心跳得令人幾要窒息……她沒有過這種感覺,記憶中也沒有。這種感覺,讓她又是喜悅,又是想要哭泣。

    這是一種讓人窒息的快美。

    砰砰砰,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得飛快,發現自己整個人軟成一團。

    這時,他松開了她。

    蘭陵王低著頭,專注地看著軟在自己掌心中的張綺,與在馬車上一樣,她再次檀口微張,秀臉無力地垂著,眼神迷茫流媚,燈光照耀下,她每一分每一寸,都寫著任君采擷四個字。

    他看痴了去,他低低地嘆息一聲,“這便是丈夫之障麼?”

    張綺睜大迷離的,無神的眼,傻傻迎視著他。

    一只大手伸出,扯向她的下裳。

    轉眼,腰帶被抽,下裳飄然落地,她潔白修長的雙腿,出現在燈火下,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目不轉楮地看了一陣,他伸出手,撫向那瑩白如玉的大腿。

    感覺到水嫩的肌膚在自己掌下不停地顫抖著,他垂下雙眸,因帶著情愫,他的聲音暗啞得讓人心酥,“張綺。”

    “……恩。”拖著尾音的嚶嚀聲,令得他呼吸陡然又粗了三分。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啞地說道︰“你沒有話跟我說麼?”

    張綺抬頭。

    她霧茫茫的眸子,倒映著他微紅的無可形容的俊顏。望著他,她張著小嘴,喃喃說道︰“我想你出一些聘禮迎我入門。”

    一句話吐出,她自己啞了。

    這是周地,他的家國是齊國,她的家國是陳。

    他便是願意出聘禮,那聘禮送往何處?她又從何處出嫁?

    不過是痴心妄想而已。

    一句話吐出,她的唇便顫抖了,小巧的精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淺笑來。

    蘭陵王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垂下雙眸,薄潤的唇緊緊抿起,不再多說,雙手一合,托著她的腰,便走向浴桶里。

    嘩啦啦的水花四濺聲中,她被他放在了水桶里。

    水花陡然濺滿臉,張綺連忙趴著桶沿,費力地拂去臉上的水珠。當她把眼楮上的水珠拭去,定楮看時,臉陡然一紅。

    他站在那里,正慢條斯理地脫著他自己的衣裳。

    這一次,他站得如此近,那雙墨黑的眸子,又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逼得她無法移眼。

    她看著黑色的外裳從他身上滑落,看著他脫去那緊束的褲子。

    看著他在她面前,一點一點地露出精壯完美的身段,看到那寬肩細腰,看到那緊實的臀……看到他如雕如琢,鬼斧神工下的臉孔上,于威嚴中隱隱露出一絲促狹的笑……

    直到他扯去最後一縷遮羞布,那物事嗖地一下彈入視野,張綺陡然羞醒,她騰地轉身,雙手緊緊捂著臉,臉還沉入了水中。

    一個溫熱的身軀靠近了他。

    渾身不著一縷的他,剛一靠近,那強而有力的軀體,還有那侵略的,霸道的氣息,便令得她急急擠向桶沿,直到進無可進。

    一雙溫熱的手裳罩上了她的肩膀。

    然後,她感覺到胸前一松,看到自己粉色的肚兜被他扔了出去。

    她也身無寸縷了。

    張綺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地縮成一團。

    這個動作剛做出,身子騰地一輕,卻是一雙鐵臂把她凌空抱起,讓她正面對著他後,他把她攤平著放在桶沿上,他定定地看著,喉頭猛然滾動了幾下後,他掬著水,溫柔而仔細地拭向她的臉和頸項。

    嘩啦啦的水花聲中,她聽到他低沉地命令聲,“看我。”

    張綺小小的睜開一線。

    她看到了他。

    他站在那里,俊美絕倫的臉上,已被水花打濕,長長的墨發,正是濕淋淋地貼在肩膀上。

    一滴,又一滴的水珠,從他寬寬的額頭上順流而下,劃過那高挺的鼻梁,流入他薄潤的唇瓣間。

    姿容本已絕世,何況又在動情之中?張綺看著看著,陡然發現自己口干得緊,心也跳得飛快,直跳得亂得她渾身酥軟了。

    她微微側頭,不敢再看他。

    他深邃如星夜的眸子微微一彎,低而沙啞地喚道︰“為什麼不敢看了?”

    張綺口干得太厲害,她咽了一下口水,感覺到他還在等著她的回答,她漲紅著臉嚅嚅說道︰“郎君非凡人,望之心生亂。”

    也許是她太迷糊了,都不知道自己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蘭陵王低低笑了起來。

    他微微低頭,強而有力的雙臂,繼續端著她,每每她想佝起身軀,他又強行把她攤平。

    他侵略的目光,如火灸一般,一寸一寸地劃過她的肌膚。

    他看得太認真,太專注。他的眸光中有著喜悅贊嘆,他喉頭不停在滾動。

    伸出手,一掌覆向她剛剛長起,還不曾豐隆的鴿乳,他沙啞地低問道︰“至了今時今日,心亂又何如?”他慢慢俯首,“阿綺為什麼害怕亂了心?”

    為什麼害怕?自是害怕的,心亂了,便不再是自己了,便心不由已,身不由已了。

    她沒有回答。

    他卻沒有再追問,只是低啞地笑著,慢慢的,慢慢的,俯身于她,慢慢的,慢慢的,把唇印上她的眼。

    薄潤的唇印上雙眸,吮過她長長的睫毛後,如微風拂過後,他又在鼻尖輕咬一口,再覆向她的唇。

    四唇相接,他抓著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身下。

    那火熱的物體一入掌中,張綺便驚得迅速甩開。他輕哼一聲,又抓住她的手,低啞的命令道︰“握住它。”

    張綺顫抖地握住了。

    他含著她的唇瓣,星空般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她的眼,吐出的聲音沙而微暗,“動一動。”

    張綺顫抖著動了動。

    他呻吟一聲,猛然頭一低,咬住了她左側乳櫻。

    輪到張綺低叫出聲。只是她的低叫聲亂而靡,仿若呻吟,直令得她掌中的火熱又大了一分。

    他低著頭,一邊含著她的乳櫻,牙齒微微用力,那微痛而酥的感覺直直地彈入膝頭,令得她下肢無力地落了下去,它又直直地滲入下腹,令得那隱秘處好不空虛。

    吮吸聲中,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猛然的,他把她一端,令得她光潔的身軀完全地與自己貼合後,他慢慢縮入木桶中坐下。

    把一絲不掛的她盤坐在自己腿間,讓自己的火熱重重地抵在她的身下後,他停下了動作。

    見他頭擱在桶沿,閉著眼楮大口地喘息,張綺詫異地睜開眼來。

    她霧茫茫的眸光中透著紅,透著妖色,這般看著他,他只瞅了一眼,差一點便把她重新壓在身下。

    仰著頭,任由水珠順著他線條優美的下頜流向鎖骨,再流向肌理分明的胸口。她感覺得到,他很難受。

    張綺也別過頭去。

    房中,只有喘息聲。

    好一會,閉著眼楮的蘭陵王低聲道︰“竟是這般滋味……”轉眼他命令道︰“給我搓洗。”

    “……恩。”

    張綺拿起毛巾,溫柔地拭向他的胸膛。

    感覺到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她忍了忍,終是小小聲地問道︰“你放過……”你放過我了?

    蘭陵王沒有睜眼。

    他知道她要問什麼,看也不看她一眼,他低而沙啞地說道︰“聽說南人重貞潔,到了塌間再說。”

    張綺明白了。原來他是不想在這浴桶中佔了她。怪不得那塌間還放著一塊潔白的布帛,原來是想她清清白白地給了他。

    張綺側過頭,她低弱地說道︰“有什麼用呢。”本是什麼也沒有,沒有娉禮,沒有迎納,沒有名份……什麼都沒有,談何清白?

    “有什麼用呢”,幾個簡單的字一吐出,他猛然睜眼,瞟了她一眼後,他又閉上雙眼。

    她垂著眸,毛巾如春風般拂過他強而有力的腹肌,終是嚅嚅地問道︰“你,你可有妻室?”

    他睜開眼來。

    幽深的雙眸直視著她,他絕美無倫的臉宛如一座白玉雕塑,“沒有。”那一瞬,她有一種他在發笑的錯覺。

    感覺到張綺松了一口氣,他又低語道︰“我說了,我會護著你。”

    張綺咬著唇,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又炙熱起來,連忙向水里縮了縮。

    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瞬也不瞬地盯了她片刻,猛然站起,隨著嘩啦啦的水花聲,他彎下腰,抱起了她,提步朝塌間走去。

    走到塌前,他放下她,命令道︰“給我拭干。”

    張綺低應一聲,拿起放在塌側的干毛巾給他擦拭起來。才擦了兩下,他已不耐煩的把毛巾搶過去,胡亂擦了幾下,便扳過她的身子,給她細細地擦拭起來。

    他盯著她的眼,特別明亮,特別專注,與此相反的是,他擦拭的動作格外溫柔,格外仔細,仿佛借由這個動作,在細細欣賞著她的每一寸肌膚。

    張綺越發低下了頭。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一個侍衛的聲音從外面朗朗地傳來,“稟郡王,大塚宰府上送來十名美姬,說是請郡王笑納。”

    這時刻,蘭陵王的唇和手,已同時落在她翹挺的兩側乳櫻上。他一邊又吻又舔,一邊用力地揉搓,任由少女鴿子般的玉乳在他的掌心變化出各種形狀。隨著他地動作,張綺感覺到自己已無法呼吸,無法思索。她腦中一片空白,雙手卻在不知不覺中摟住了他的頭,同時,腰肢已不可自抑地扭動著,如蛇一樣蹭過,擦過他火熱的下面。

    ……一動情,她那可怕的本能便出來了,她開始不自覺地迎合于他。

    聽到那護衛的話,蘭陵王沒好氣的喘息著說道︰“送回去”

    “可是大塚宰說……”不等那侍衛嗦完,他已粗聲厲喝,“閉嘴”

    那侍衛一驚。

    就在外面安靜了時,突然腳步聲大作。“蹬蹬蹬”的腳步聲中,只聽得宇文月嬌滴滴的聲音響亮地傳來,“郡王在忙什麼?怎地都不見客?”她好不羞答答地喚道︰“郡王,阿月可以進來見見你麼?”尾音拖得老長,嬌嗔得讓人直打哆嗦。

    她的聲音剛一落,宇文成響亮直接的聲音也傳來,“呵呵,哪有得到美人而不歡喜的。蘭陵郡王莫非看不起我宇文家?”

    兩人不請而入的客人,一闖入院落便向這房間大步走來。在他們的侍衛一字排開,把齊地來的眾侍衛擠到外圍時,宇文成看向影影綽綽,紅光流溢的房間,看向那房間中若隱若現的兩個身影,眸光一沉︰一得空他便趕來了,才剛到半路,便聽到僕人傳話,這個蘭陵王讓人在各個院落掛上了燈籠,就是要納美姬。他快馬加鞭,緊趕急趕,總算到得及時。聽他現在這語氣,還正是要入巷時……真真好快的手腳!

     難得遇到一個媚骨天成的美人,這頭口湯,可不能讓高長恭啖了去!

     兄妹兩人一邊說,一邊大步朝這里走來。轉眼那腳步聲便到了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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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燕好(二)  

     就在這時,蘭陵王低沉微沙的命令聲陡然傳來,“楊成受何在?”

    被宇文兄妹帶來的人攔著的一個侍衛大聲應道︰“屬下在”

    “攔住他們”

    蘭陵王的聲音中帶著冷意和威煞,“堂堂齊國蘭陵郡王的使者府,他們想來就來,倒真是目中無人擒下他們送給宇文護,我倒要看看宇文護是個什麼意思”

    這話恁的森嚴,而且完全不給顏面。本來,蘭陵王身邊的侍衛,個個都是精兵強將,他們之所以節節後退,不過是念著客居他鄉,對方又抱著送美人的名義而來,不知如何處理而已。

    此刻蘭陵王這命令一下,幾十個聲音同時響亮地應道︰“是”

    應答聲中,嗖嗖嗖,劍出鞘,刀亮鋒,于燈籠飄搖,清風吹蕩中,竟是一瞬間便成了刀兵相向的戰場!

     沒有人會想到他是這個態度!

     不管是宇文月還是宇文成,他們因為父親的關系,在周國內,都是喊殺喊打,從來沒有人敢反抗的!

     蘭陵王雖是他國郡王,在他們眼中,也與本地權貴無比,因此,還沒有見過,宇文月便敢以父親的名義逛他在她和宇文成的眼中,便是他們把蘭陵王囚禁了,欺凌了,也不過是小事……他們在國內經常做的小事。

    四下一靜!

     鋒寒的刀劍光芒中,兄妹倆帶來的草包護衛在一步步後退。對方只是亮了劍,不曾出一句惡語,不曾揮舞一下,可那種萬馬軍中殺出來的血氣和死氣,就足夠讓他們心驚膽戰的了。

    僵了一會,氣得一張臉發紫的宇文成忍著怒氣,沉聲說道︰“蘭陵郡王好大的脾性在下不過給你送美人而來,你不領受也就算了,竟然無端端地刀兵相向?”

    宇文月更是氣得抽噎起來。

    房中傳來的蘭陵王的聲音,依然沉靜中透著讓人心酥的沙啞,“送美人而來?送美人有橫沖直撞,不顧主人的意願就想登堂入室的麼?對不起兩位,高某正與愛姬行歡喜之事,不願接受爾等好意”

    他聲音一提,厲喝道︰“送客”

    他說得如此直白了,如此不留半點顏面了!

     宇文成氣到極點,他尖聲怒道︰“好,好你個蘭陵郡王,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如此一個好色之徒。”

    他的尖叫聲,房中人置之不理,倒是楊成受等幾個侍衛走出一步,他們手中刀劍一橫,同時喝道︰“兩位,請了”

    說話之際,刀劍已向他們胸口遞去,逼得兄妹倆不得不步步後退。

    宇文成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瞪著那暗紅溫暖的房間,心中都是滿滿的不甘。

    他是宇文護的長子,這個天下,這個天下的美人,都是他宇文家的他高長恭憑什麼可以擁有那等萬中難得一見的妖姬?

    那尤物本應是他的!

     他沉著臉,想要喝罵,可看到步步逼來的森森刀光,卻又有點膽怯。

    一側的宇文月,這時已嚶嚶地哭泣起來。她提著聲音,哽咽道︰“長恭,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怎麼能這樣做?”她比那賤女人美得多,也高貴得多,而且,他們還在議親,他怎麼能為了一個姬妾,便對她置之不理?

    見兩人還不死心,楊成受手中長劍一挑,那劍鋒險而又險地掠過宇文兄妹的頸項。利劍加身,兄妹倆駭得猛然向後一退,臉色蒼白地向下一軟,差點坐倒在地。看到他們的狼狽樣子,楊成受哈哈一笑,眾齊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劍光和嘲笑,終于讓兄妹倆清醒過來︰看來真是討不了好了。

    當下,宇文成青著臉,陰毒地瞪了房中一眼,尖喝道︰“我們走——”手一揮,帶著眾屬下朝外走去。宇文月好生難舍,可看到兄長走出了好幾步,這邊的侍衛又一個個冷眼看著自己,最後跺了跺腳,終于回頭追了上去。

    他們一走,蘭陵王便轉頭看向張綺。

    這時的張綺,早悄悄拿著放在一側的衣裳把自己包了起來。不但如此,她整個人還躲到了耳房里,只伸出一個頭,睜著一雙骨碌碌的大眼楮,鬼鬼崇崇地瞅著他。

    莫非,她還以為自己會放過她不成?

    蘭陵王嘴角扯了扯,他朝張綺招了招手,“過來”

    張綺咬著唇,大眼楮水汪汪地看著他,磨蹭了好一會,才期期誒誒地蹭出半邊身子。

    看到她的動作,蘭陵王的聲音低沉了些,“要我過來請麼?”

    張綺臉白了白,終于低著頭,小小步地踏出耳旁,向他蹭來。

    剛剛靠近,他一把扯著她的手臂,把她重重帶到身前,右手一抓,扯著她包住身子的衣裳便扔到了地上。

    張綺再次不著一物了。

    她連忙佝僂著身子,雙手護著要害,大眼從睫毛下膽怯又祈求地看著他。

    蘭陵王盯著她,俊美無倫的臉,在燈火下散發著淡淡的瑩光,那雙可以讓任何女人沉溺的眸子中,滿是認真。他威嚴地說道︰“剛才宇文成為何而來,你不知道麼?”他沉聲道︰“張氏阿綺,只要明天你還是完壁,你就不可能還在我的手里了。不管是宇文護還是宇文成,你以為落在他們手中,還會有你的活路嗎?”。

    這個張綺其實是知道的。

    她就是僥幸,抱著一絲希望……

    見她低著頭,光潤如玉的身子在暗紅的光線下,泛著令人咽干口躁的艷光,他聲音低啞了幾分,“靠近來。”

    張綺慢慢提步。

    才走一步,他便不耐煩地把她一拖,右手摟著她的細腰,他低頭盯著她的胴體,盯著她洗干淨後,通秀絕美的小臉,低低的,沙啞地說道︰“阿綺。”

    “……恩。”

    “你剛才抱我了……甚是舒服,再來。”

    誰抱他了?才沒有張綺紅著臉,剛要反駁,右胸一痛,卻是被他一手握住,狠狠地揉搓起來。

    他低著頭,噙著左側一顆櫻珠輕輕地吸吮噬咬,隨著他地動作,那種酥麻無力,再次襲上張綺。

    她忍不住嚶嚀出聲。

    在這個時候,她的呻吟,便是最烈的春藥。蘭陵王雙臂一沉,把她橫抱而起,順手扔在塌上,他傾身覆上了她。

    他光潔的,溫熱的軀體覆上她的,肌膚與肌膚相貼,心跳與心跳相連,瞬時間,張綺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一雙眼眸,又變得迷離而妖魅。

    ……這模樣,真真叫人無法忍耐!

     蘭陵王猛然低頭,他唇覆上她的唇,在與她的丁香小舌相遇後,他卻一戲便走,那吻,漸漸延伸到了她的下頜,到了玉頸,鎖骨,乳櫻上。

    他吻得很重,也很仔細,一寸一寸,隨著他的動作,一朵朵淺紅的吻痕開始浮現在她的冰肌玉膚上。

    撫著掌下冰涼得讓人舒爽的肌膚,感覺到在自己的覆壓下,這白嫩的軀體像水一樣散開,軟軟的,柔柔的,仿佛他整個人都可以坎入其中。

    真真還沒有入巷,便已銷魂!

     他忍不住一手握著她的腰,幾乎是輕輕一扳,她那同樣白嫩滑膩的腿,便壓到了腰間,而看她迷離糊涂的樣子,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疼痛!

     蘭陵王從咽中發出一聲低吼。

    他的手從那軟軟的,怎麼摸怎麼舒服的肌膚間移開,迅速地摸向下面的花瓣處。

    手指剛觸,張綺便是打了一個寒顫。顫抖中,她無意識地張開嘴唇,無意識地挺起雙乳,把自己的乳尖摩挲著他的胸膛後,她雙腿挾上了他的腰,她全身的肌膚粉紅致致,呼吸隱隱中透出清香,她雙臂抱上了他的頸,下腹摩蹭著他的硬挺……毫無知覺中,她已擺出最為動情的姿勢,並把自己獻在他面前。她挑逗勾引著他的慾火,身體自發地做好了迎納他的準備。

    只是一觸,便已如此動情仿佛男人的撫觸便是上等的春藥。

    她那輕顫,是如此青澀,她的動作,也是如此青澀,可明明青澀,她卻擺出了最勾魂的姿勢,只等他采擷。這滋味,怎能如此銷魂?

    蘭陵王覺得自己硬得疼了!

     他身子一沉,甚至不需要用手,便在她身體的自發帶動下,把自己的硬挺,放入了一個溫軟濕熱的所在!

     玉柱剛一挺入,她便發出一聲似是歡喜又似是喘息的呻吟,在他抬頭時,她如蛇一般纏了上來,檀口恰好堵上了他的唇。

    兩唇相封,兩舌相戲間,他下身重重一沉!

     一個火熱的,巨大的物事,硬生生地沉入了張綺的體內少女幼嫩的花心,他只一下便給沉到了底。本是極至的疼痛,偏偏因為那在花心處的一抵一觸,便夾上了極致的快美。無可控制的,張綺發出一聲疼痛中夾著歡喜的低泣!

     剛把一個障礙物沖破,封住的小嘴,便發出一聲低泣聲。蘭陵王艱難地抬起頭,額頭上汗水淋淋而下。

    他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極快美,極舒服的所在。那里有百千小舌同時吸吮著他的玉柱,又似有無數個肉圈,在纏著它,攪著它……剛一進去,他便差點迸射而出!

     幸好聽到了她的低泣聲。

    他連忙一動不動。他移開唇,低頭看向仰著暈紅的小臉,肌膚艷紅,靡香隱滲的張綺。明明是初承雨露,明明眼角有淚,可她微張的檀口,檀口旁可疑的銀絲,那貼著自己的身體,那有節奏的顫抖摩擦著他的細嫩肌膚,還有那肌膚上,自己掐吻出來的淡紅青紫,無處不透著一個媚,一個艷,一個銷魂!

     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抓著她的細腰,猛然聳動起來。隨著他的沖撞,她烏發披散,乳波蕩漾,呻吟聲更是無法自抑地傳來。

    一把抓起她的右腿,把那腿壓到她的胸口上後,他側過身沖撞起來。初承雨露的小姑,迷離地睜開一線眸子,委屈而又妖媚地瞅著他,似乎在責怪他為什麼要用這麼大的力,更似乎是在羞怯地邀他更深入些。更讓他無法控制的是,這時的她,居然丁香暗吐,眸光流轉間,含怨含泣含情含媚,讓人一看,便移不開眼去!

     再也控制不住,他喉頭猛然滾動了幾下,低吼一聲,迸出了他積蓄多時的精華……

    他軟倒在她身上。

    閉著雙眼,他把臉埋在她的胸乳間,直覺得身下的嬌軀又涼又軟又清香四溢,比水還柔,比雲還輕,他的身子深陷其中,舒服得連手指頭也不想移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她的呻吟聲,而這呻吟聲一起,埋在她體內的火熱,馬上又抬頭了。

    這時,他的腦袋被人推了推,一個軟軟的嘟囔聲傳來,“好脹,移開啦。”

    只是五個字,埋在她體內的火熱,硬生生又大了三分

    已經睜開眼來的張綺,一動不敢動了。

    好一會,他抬起頭來。

    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正慢慢流向下巴。張綺不知不覺中,竟拿起一側的毛巾幫他拭起汗來。隨著她一動,他和她同時呻吟起來。

    張綺一驚,剛要把毛巾放下,卻聽到他低啞地說道︰“繼續。”

    張綺只得拿起毛巾,繼續拭起汗來。

    她每動一下,他和她都震得渾身一酥。可他不喊停,她只好這樣一下一下地擦下去。

    汗水還在順著他結實的背梁,流向她白馥的腹部。

    他盯著她,用眼神命令她一點一點地拭下去。

    她每一次小心翼翼地擦拭,都令得埋在她體內的他,快美的震顫起來。

    這是一種極致的愉悅。

    終于,手臂抬得累了的張綺,低聲地求道︰“用熱湯洗好不好?”這樣,他就會起塌。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盯著她臉蛋的眸光幽暗而深,“便這樣擦著才舒服。”

    隨著他一動,張綺呻吟了一聲,她咬著唇喃喃說道︰“我都腫了。”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的私處又紅又腫,可偏偏,那來自體內的酥靡無法控制。

    他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輕輕撫向她的臉。

    修長有力的手指撫過她的媚眼,他低啞地說道︰“阿綺。我很快活……我不想離開。”

    這一場歡愛,似是無窮無盡。他累了便在她身上睡去,又在她不經意的動作中震蕩蘇醒。他換了無數個姿勢,而懷中的女子,渾身便似沒有骨頭,完全可以按照他的意願揉轉成任何形狀來讓他歡愉。

    再次醒來時,已是凌晨。

    蘭陵王睜開眼來。

    這一睜眼,他發現自己還埋在她的體內。慢慢抽出,低頭看著她那紅腫得都要閉合的私處,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動作,而蹙緊的眉峰。他抿緊了唇。

    胡亂披了一件衣裳,他走了出去。回來幫她細致地上過藥後,他又摟著她進入夢鄉。

    張綺醒來時,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窩在蘭陵王的懷中,而他正抬著頭看著珠帳。

    眨了眨眼,感覺到身子酸痛得不能動彈的張綺,低聲問道︰“什麼時辰了?”聲音啞得靡蕩。

    幾個字一出,放在她腿側的硬挺又漲大了。

    張綺嚇得立刻閉了嘴。

    蘭陵王低下頭。

    他幽深的眸光定定地看著她,直過了一會才說道︰“申時了。”

    申時了?張綺嚇了一跳,“快到傍晚了?”

    “恩。”蘭陵王應了一聲,他伸手撫著她兀是經過無數場香汗淋淋,依然順滑如緞的秀發,沙啞地說道︰“是,一天一晚了。”

    他歉意地望著她,低沉地說道︰“你初承雲露,本應控制……”可他剛一沾她的身,便再也沒有半點理智地歡樂到現在。

    他不是一般的世家子,更不是一般的權貴,從小時起,那忍和克制兩字,便刻在他的心頭。

    可他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癲狂至此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她是否能承受,也沒有注意自己的身體是否熬得。

    五指穿過她的發絲,他低啞地說道︰“阿綺。”

    “恩。”從他胸口透出來的聲音,嬌軟如貓。

    他低啞地說道︰“以後,不可讓別的男人近你的身。”他抬起她的下巴,聲音沙而沉……

    只要近過她,沒有丈夫會放手!

     張綺眨了眨眼,乖巧地應道︰“恩。”

    她把臉擱在他的胸膛,像個妻子一樣傾聽著他的心跳,她的小手撫上他俊美無倫的臉,感覺到手指底下的溫熱,她軟軟地說道︰“長恭。”

    “恩。”

    “如果我有了孩兒,怎辦是好?”

    蘭陵王的聲音淡淡的,理所當然的,“生下來便是。”他伸手,令她更貼緊自己一些。

    張綺咬著唇,她垂下雙眸,低低地說道︰“你的妻子會惱的。”

    “不會”

    他的回答果斷明快。

    張綺咬著唇,眼珠子轉了轉,這時,她的指尖一陣濡濕,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把手指放入了他的唇瓣間。

    蘭陵王抿緊了唇。

    把她的指尖輕輕咬了咬,在令得張綺小臉緊緊埋于胸口時,他張嘴吐出她的小指,低沉地說道︰“阿綺,昨晚上……傷了你了。”

    張綺抬頭,她眨巴著眼,輕聲說道︰“我,我不是甚疼。”

    這是一件奇怪的是,明明應該很疼的,可她就是感覺不到明顯的痛苦……也許,這個身子,天生就是給男人帶來歡愉的吧。

    得到她的回答,蘭陵王呼吸變粗了些。感覺到他又漲大了,張綺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餓了……”

    “我也餓了。”他低低說道,坐直身子,再把張綺抱起,他一邊走向耳房,一邊說道︰“熱湯已經讓人準備好了,我們沐浴過後便可用餐。”

    他把張綺放下桶中,自己也跨到里面。用毛巾幫她清洗著秀發身子,一陣沉默後,他低低地說道︰“我以後會克制的。”

    張綺“恩”了一聲。

    她垂下眸,看著破碎水花中的自己,想道︰都成婦人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這個世間,怎麼兜兜轉轉,留給她的路都是那般艱難?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一個侍衛地稟告聲,“郡王,皇宮派人來催了。”頓了頓,他又說道︰“來人說,郡王務必帶上你的愛姬。”

    蘭陵王給自己胡亂擦了兩下後,施施然站起,沉聲道︰“知道了。”他自是會帶上,把張綺一個人丟在這里,他怎麼放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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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看不透她

蘭陵王把洗淨的張綺放在地上,他剛拿過她的衣裳準備給她穿上,張綺已一手接過,連夜的承歡,她的臉白得脆弱,那拿著衣裳的手也有點不穩。

    蘭陵王看了她一眼,自己穿上裳服。他走到她身後,看著她艱難地彎腰,一點一點地把衣裳穿上。

    饒是動作艱難地著裳,在她做來,也是賞心悅目之極。燈籠光照在剛成為婦人的小姑子那白嫩的臉上,那顫抖的睫毛上,留下半邊陰影。

    忙著忙著,張綺下頜一痛,卻是被蘭陵王抬起了臉。

    他端詳著她,在對上她眸底的水潤和羞澀時,低聲說道︰“可是脫力得緊?”要不要休息?

    張綺低低的恩了一聲,她慢慢地挪到銅鏡前,把長發梳順,靡啞地說道︰“一切聽郡王的。”

    蘭陵王便不再說話。

    他見張綺已經打量後,便喝道︰“送些糕點來。”

    “是。”

    拿著那糕點,把它們放在張綺的懷中後,蘭陵王一把把張綺橫抱而起,轉過身便朝門外走去。

    張綺輕叫道︰“我頭發還是濕的。”都沒有挽。

    蘭陵王腳步不停,“不要緊。”

    走到馬車旁時,他回頭朝著楊受成命令道︰“多帶二十人。”

    “是。”

    “把帷帽拿來。”

    “是。”

    伸手把帷帽扣在張綺頭上,他翻身跳上了馬車。

    馬車不疾不徐地朝皇宮走去。

    張綺趴在蘭陵王的懷中,細細地抿了兩口糕點後,她拈起一片,輕輕塞到了蘭陵王的嘴里。

    蘭陵王正閉目尋思著,感覺到唇邊一軟,便睜開眼來。

    他對上了張綺水潤中,還有媚色殘留的雙眸。她已把帷帽放在一側,手中拈著糕點,正專注地往自己嘴里塞來。

    他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

    可她的動作是如此自然,自然的親昵,他不知不覺中張開優美的唇線,把糕點含在嘴里。

    張綺低頭,給自己又塞了一塊,然後她把身體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伸出右手,依戀地環抱著他的腰身,張綺小狗般的蹭了蹭,也不知在想什麼,發了一會呆後,又拿起一塊糕點送到他嘴里。

    這一次,他一並含住了她的手。

    對上張綺水潤含媚的眸光,他低聲道︰“我不愛吃。”

    張綺眨了眨眼,“可你餓了。”

    他嚴肅地看著她。

    她卻眨巴著眼,繼續把那糕點向他嘴里塞去。感覺到他的唇閉得太緊,她終于收回濡濕的手。

    只見她自然而然,把被他含過的糕點含上一半,然後昂頭貼上他,把含著的另一半糕點朝他唇邊哺來。

    她昂頭上貼的身軀,如蛇一樣軟而滑,她那水潤的眸光中,隱隱帶著調皮的妖媚,她那不經掩飾,美麗精透的小臉上,有著光亮。

    她在誘惑他。

    蘭陵王張開唇,一邊與她的唇相吻,一邊含入那糕點。

    剛剛咽下,張綺便似完成了一件任務般,低下頭,舒服的,安心地縮了下去,重新軟軟地偎在他懷中渾然不知,自己剛才地舉動有什麼不對。

    看著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糕點,動靜專注又慵懶的張綺,蘭陵王唇動了動,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雙臂收得更緊。

    他的動作,令得她不滿的嚶嚀一聲。可能是已然習慣,只這麼一聲,她沒有掙扎。

    不知不覺中,皇宮到了。

    望著前方輝煌的燈火,他抱著她跳下馬車。在下來的那一刻,他抓住那頂帷帽遞給身後的侍從。

    殿中已經燈火通明,人聲喧囂。

    廣場上,馬車旁,也聚了不少貴族。蘭陵王一下馬車,喧囂聲便靜了靜,眾人同時轉頭,朝著他和他懷中的張綺看來。

    這時的張綺,臉貼在他的胸口上,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正努力地讓自己顯得不起眼。

    還是安靜,眾人還在看向這邊。

    突然的,一個大笑聲傳來,“蘭陵郡王,你來晚了。”

    大宇文成在幾個周地貴族子弟地籌擁下大步走來。他臉上帶著朗朗的笑,可是看到他這笑容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兩側退去,悄然避開。

    宇文成大搖大擺擋在蘭陵王身前。朝著縮在蘭陵王懷中的張綺看了一眼,宇文成朗聲笑道︰“好一個蘭陵郡王”他眯著眼笑著湊近蘭陵王,以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笑道︰“聽說郡王從昨晚回去後,便與你懷中的愛姬歡娛到此時……有道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郡王這一次,可值得幾萬金了。”

    他的話一出,安靜的廣場便嗡嗡聲一片。從昨晚歡娛到現在?當真好體力這齊國高氏的子弟,果然都是酒色之徒啊。話說這蘭陵王沙場上鍛煉出來的體力,倒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對著四周突然而起的嗡嗡聲,蘭陵王神色不變。他依然抱著張綺,依然是一雙星空般深邃冷然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宇文護。似乎那隱隱而起的嘲笑聲,對他絲毫不起作用。

    想來也是,貴族子弟有幾個不荒唐的?這與女人在內室中玩個一二天,算不得什麼。

    宇文成臉一沉。

    他雙手徐徐一拍。

    清脆的巴掌聲中,十個做南地姑子打扮,面目楚楚動人的少女游貫而出,她們一字排開地站在宇文成的身後,一雙雙美目痴迷又驚艷地看著蘭陵王。

    宇文成朝著身後的眾女一指,笑嘻嘻地說道︰“昨天晚上,在下想把這十個美人送給郡王,結果郡王不得閑。現在郡王得閑了,還請收下這份好意。”

    說到這里,他又看向蘭陵王身後的眾齊使,笑吟吟地說道︰“有了我送的這些美姬,也省得有人怪責郡王在周地鬧事,惡意挑起兩國爭鋒了”

    四下又變得安靜了。

    這不是明逼著蘭陵王收下美姬麼?

    當然,美人嘛,總是多多益善的,自己不要,還可以用來籠絡下屬。因此,面對宇文成這個帶著挑釁的好意,包括齊使在內,都帶著幾分認同。他們看向蘭陵王,等著他笑納。

    宇文成也在得意洋洋地看著蘭陵王。他目光瞟過張綺,只等蘭陵王收下他送的這十個美人,他就向他開口索要張綺。雖然這個南地小姑已是不值錢的二手貨了,可看蘭陵王這麼著緊的份上,弄過來當面玩死也能出一口惡氣!

     蘭陵王垂下眸來。

    他伸手撫著張綺的秀發,隨著他的動作,不知不覺中變得僵硬的張綺,平靜下來。

    溫柔地撫摸中,蘭陵王低沉微沙的聲音徐徐說來,“多謝了不過長恭早已說過,女人,我有了懷中這個便夠了。”

    說到這里,他不再看向宇文成,腳步一提,便朝大殿走去

    還是這般目中無人!

     從來沒有像昨晚一樣狼狽過的宇文成,臉色嗖地一沉,他陰森森地喝道︰“高長恭,你別給臉不要臉”

    蘭陵王停下腳步。

    夕陽下,他含笑的俊臉令得四下有那麼片刻的呆滯。清風拂起他半干的,不曾扎起的散發,發梢拂過他的臉龐……靜靜地瞟了一眼宇文成,蘭陵王沉沉地問道︰“閣下是何官職?”

    宇文成一愣。他還沒有官職。

    見他愣住,蘭陵王沉沉的,威嚴地說道︰“閣下無官無職,便敢當眾辱罵大國使者威脅我齊國堂堂郡王宇文成,當真是好威風”一句話落地,剛才還意動的眾齊使同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蘭陵王轉過身來,抱著張綺繼續向前走去。

    隨著他走動,原本堵在過道上的周人,不由自主地讓開道來。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聲。

    卻是一個精瘦的文士走了出來。他站在蘭陵王身前,朝他深深一揖,說道︰“郡王錯矣實是郡王懷中的美姬,本是陳國獻給我大塚宰的美姬……如此美人,卻被郡王生生奪了去,我家郎君不岔也是正常。”

    說到這里,那文士直視著蘭陵王懷中的張綺,叫道︰“張氏阿綺,你的婢子阿綠都已向我家郎君哭告了,你便沒話可說麼?”

    阿綠?

    張綺一怔。

    那文士看向蘭陵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郡王何不放下這美姬,讓她自己說個明白。”

    蘭陵王低下頭來,他注視了張綺一會,慢慢把她放下。

    張綺一抬頭,無數雙目光便向她看來。可惜此刻燈火稍暗,眾人還沒有仔細把她的五官神采看清,她已拿過一側的帷帽戴上了。

    看到她嬌弱無力地靠著蘭陵王,剛才只來得及看她一眼,還不曾細細體會這美姬之艷的宇文成遺撼地收回眼︰光看這姿勢,便知是傾國色,他還真不信,這個美姬如那日初見般尋常。恩,到了手中,先好好賞玩一番,看個究竟再說。

    那文士盯著張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張氏阿綺,聽說那陳國來使中有不少你的故交?可惜可惜,他們昨晚在陽春樓又打又鬧,聽說還打死了幾個權貴,便是那個婢子也……哎,也不知能不能留得一條性命回陳地。

    那文士說到這里,搖頭晃腦,一臉惋惜地看著張綺,他身後不遠處的宇文成,則是嘴角噙起一朵譏諷的笑容來。

    對于這些南地世家來的人,他還是了解的……他們從骨子里,便有著太多顧及,又習慣了事事從名聲上考慮。眼前這姑子便有再多不願,那本性惡毒自私的,對家國之人見死不救的名頭,她也是萬萬不敢承受的。

    何況,她便是真一心一意跟了蘭陵王,對家國之人不管不顧。可她就不擔心蘭陵王怪她刻薄無情麼?她應該知道,自己那樣做會失寵于蘭陵王的。

    這一次,她不選也得選了。

    張綺抬起頭來。

    帷帽下,她水潤的雙眸看向那文士,嬌軟地說道︰“不會的。”

    “小姑子不信?”宇文成冷笑道︰“來人,去把幾個陳人,還有那婢子從大牢里帶過來。”語氣中滿是狠戾,讓人完全相信,便是阿綠他們幾人沒罪,他也會給他們安上幾條罪眾陳人雖是使者,可他只動其中幾人,給他們安上幾條莫須有的罪名,那完全是舉手之勞的事。

    說到這里,所有人都看向張綺,等著她承認,她實是陳國送給宇文護的,而這蘭陵王,乃是半路把她截去,圖謀不軌之人。

    絕對的安靜中,張綺垂眸。也不知怎的,一直強勢的蘭陵王,這一刻也沒有吭聲,他在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背叛。

    面對眾人地盯視,宇文成的冷笑,那個文士得意洋洋的表情,張綺垂著眸,軟軟地說道︰“不會的……大塚宰雖然一言九鼎,可他已經得罪了齊國的郡王,現在又這麼對陳國的使者,那樣很危險的……會逼得齊陳兩國聯手的”

    軟軟嫩嫩的聲音怯怯地吐出,卻令得所有人一怔,嗖嗖嗖,無數雙目光朝她看去,沒有人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這樣一個嬌嫩幼稚,以色事人的小姑子口里說出來的。

    宇文成臉色一變,他冷笑一聲正要說話,張綺那軟乎乎的,似是害怕的聲音還在傳來,“還,還有,你們周國的士人,大臣們便不會問嗎?要是他們知道大塚宰家里的郎君因為一些小事,便恣意欺凌兩大鄰國的來使,只怕也會生怒……”

    她的聲音,又軟乎又脆嫩,完全沒有威力。可是她說的話,卻字字中的,直懾得四周再無一個聲音傳出!

     那個文士瞪大了眼,他不敢相信,張綺能說出這樣的話。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想到這些,能說出這種近乎威脅的話來,那說話之人,必須有著極其敏捷的思維,極其精準的判斷力!

     難不成是蘭陵王與她閑談時說過類似的話?

    眾人都這般想著,一時之間,連宇文成都失了聲音!

     張綺被眾人盯著,似是更膽小了,她更加靠緊蘭陵王,小小的身子都縮到他身後去了。

    絕對的安靜中,蘭陵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他難得一笑,這般大笑著,更是罕見之極。眾人同時看向了他。清風卷起他的散發,吹起他的衣袍,大笑著的蘭陵王,直如神仙中人。

    在眾人地注視中,蘭陵王牽著張綺的手,一邊大笑,一邊施施然越眾而出,轉眼便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宇文成俊臉刷地鐵青蘭陵王雖然不說一字,可他那笑聲,分明是最尖刻的譏嘲他竟敢笑得這般得意,竟敢這般輕鄙于他!

     不說身後炸開了的周人。蘭陵王走了一陣後,慢慢收起笑容,他低頭看向張綺。盯著依然怯怯嬌嬌的她,他低沉地說道︰“阿綺真真令人刮目相看。”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嘴角扯了扯後,他低啞地說道︰“我都看不懂阿綺了……似是寵也驚,辱也懼,卻原來萬事看在眼中,明在心中。那驚懼,不過是做出來博人憐惜的”

    見張綺睫毛不停的撲扇著,聽著自己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一抹惶恐和羞喜,似乎自己的評價,讓她又是不安又是歡喜一樣!

     這個狡詐小姑作的偽連自己也看不出究竟!

     蘭陵王重重一哼,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加重了一分力道。在聽到張綺的悶哼聲時,連忙松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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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再見蕭莫

    兩人這般目中無人地走開,身後的宇文成已是怒到了極點,他面目猙獰地瞪著蘭陵王的背影,拳頭緊握,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這時,一個侍衛走到他身後,低聲問道︰“郎君,陳使那里還絆著呢,要不要?”為了嚇住張綺,他們找個借口,把前來入宴的陳使攔在宮門處好一陣了。

    宇文成青著臉喝道︰“讓他們進宮。”

    “是”

    蘭陵王牽著張綺走了幾步,感覺到她步履越來越艱難,不由放慢了步速。

    他低下頭,看著雙腿外分,走一下眉頭便蹙一下的張綺,突然伸手抱起。

    張綺一驚,低叫一聲後,她水潤含媚的眸子望向他,不安地說道︰“這樣不行,不能這樣入殿的。”哪有在這種場合,抱著一個婦人進入殿中的?

    蘭陵王低頭看著她,道︰“你先休息片刻。”

    就這麼讓他抱著自己,凌空休息一會麼?張綺紅著臉,小聲說道︰“他們會笑話你。”

    見蘭陵王渾不在意,她啞聲道︰“便是回到齊國,也會有人借此說事的。”

    蘭陵王卻只是低聲笑道︰“這也容易。”他身子一轉,抱著張綺向一側的內侍問道︰“何處可更衣?”

    “郡王請隨小人前來。”

    在那內侍地帶領下,兩人來到一處裝飾華麗,香氣彌漫的所在,揮退手捧著甲煎粉、沉香汁、新衣服,專門服侍貴客更衣的華服侍女後,他把張綺放在耳房的塌上,洗淨手,蹲在她面前,朝著她的腰帶解去。

    大手剛剛覆上,一雙小手便緊緊捂了上來。他抬起頭,對上一張臉燒得火紅的張綺。見蘭陵王看向自己,張綺低過頭嚅嚅地說道︰“我自己來。”

    蘭陵王沒有勉強,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多上一些。”說罷,他體貼地走了出去。

    沒有想到他連藥都隨身帶著。張綺低下頭,在紅腫得都要垂下來的私處涂上藥末後,她一步一步地挪了出來。

    門外,蘭陵王正望著遠處的地平線,負手而立,風吹起他的墨發長袍,整個人便似凌風欲去。

    殿門兩側,一眾打扮華麗的侍女,這時沒有一個注意到張綺地靠近,她們都目不轉楮地看著蘭陵王,表情如痴如醉。

    張綺加快腳步,來到蘭陵王身側,看到他皺著眉頭一臉不耐,連忙說道︰“我好了。”

    他低頭看來,“可走得動?”

    “恩。”這個字剛出口,張綺身子一輕,卻是再次被蘭陵王抱在懷中。

    他腿長身長,抱著張綺大步而行,不一會便消失在黑暗中。眾侍女痴痴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好一會,一個聲音幽幽想起,“我若是她,馬上死了也心甘……”

    蘭陵王走得甚慢,似是想讓張綺多吸收些藥效。眼看宮殿在望,張綺軟軟的聲音從他懷中傳來,“我舒服了。”

    她掙扎著從蘭陵王的身上滑下。

    剛一著地,一個極為復雜的叫喚聲傳來,“阿綺——”

    這熟悉的故國腔調!

     張綺回過頭去。

    十米處,一行人正急急走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一襲白裳,風度翩翩的少年,可不正是蕭莫?

    明明只有一天不見,可她與他,卻似隔了數載!

     在張綺看向蕭莫等人時,蕭莫也在怔怔地看著她。他把張綺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後,飛快的,那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和蒼涼。

    ……他以為他不會在意的,他都說過,她沒了處子身,也許更懂得把握今天才更重要。

    可是,真正看到她嬌嬌弱弱地偎在一個男人身上,看到曾經眉峰緊鎖,稚嫩天真的小姑變成一個婦人,看到她蒼白的臉上染上媚色,看到她因為承歡過度,而站立都艱難,驀然的,一種難以形容的窒悶感襲上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提步向張綺走來。

    徑直走到她面前的蕭莫,已看不到蘭陵王,也看不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他專注地打量著張綺,細細地看著她眉眼間。

    她的眉眼,不曾出現嬌艷歡悅,她,其實不是那麼心甘吧?

    放在腿側的手緊緊握了握,蕭莫再次開口時,聲音啞得艱澀,“阿綺,你還好嗎?”

    張綺回得很快,“我好呢……阿綠呢,她在哪里?”雖然知道那宇文成只是虛張聲勢,可她還是不安,還是想向蕭莫確認她的下落。

    “她在使館,你放心。”蕭莫回到這里,咽下口中不時涌出的苦澀,喃喃說道︰“阿綺,我……”他不知要說什麼了。

    等著張綺確認了阿綠平安無事的蘭陵王,在一側開口了,“走吧。”

    兩字一落,他牽著張綺的手,便向殿門走去。

    他步伐堅定有力,不知不覺中步子在加大。而跟在他身側的張綺,那步伐有點踉蹌,行走的姿態顯得極不自然。

    ……果然承歡過度!

     見蕭莫木然而立,少年的身影這般看去,竟是如此蒼涼落寞。一個陳國副使加快腳步,他來到蕭莫身側,與他一樣,目送著張綺和蘭陵王遠去,他低聲勸道︰“美人多的是,蕭郎忘了吧。”

    “忘了?”蕭莫的雙眼有點昏花,透過迷糊的淚眼看著那雙雙離去的人影,他低低笑了起來,“若是從不曾相識,那可多好?”那樣,心便不會痛了,更不會費盡心思,用盡力氣後,還要面臨這般情景。

    見從來談笑雍容的蕭莫這般失態,那使者先是一怔,轉眼他長嘆一聲,說道︰“昔日羊公便說過,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蕭郎今日還小,待得經歷多了,便知女色之事,實屬小事。”

    蕭莫沒有動,也沒有回答。他只是木然而立,只是望著那越去越遠,漸漸步入玉階的一對身影,一動不動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啞聲一笑,這一笑,恁地滄涼寂寞!

     看著他的身影,聽著他的低笑,那使者低聲吟道︰“‘從今後,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蕭郎,漢時婦人都能做到這般決絕,你也放開吧。”

    “從今後,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蕭莫低低一笑,啞聲說道︰“若是相思這般容易斷絕,佛家也不會把求不得苦列為人生三大苦之一。”他垂下眸來,徐徐說道︰“當初在途中,我便不該舍不得讓她難受,不曾下手得了她去。”

    蘭陵王與張綺出現在玉階上。

    明亮的燈火照在她的身上,嬌小脆弱,仿佛輕輕一掐,便可處置了她。

    聽到外面喧嘩聲的宇文月帶著幾女一沖出,便迎面踫了個正著。

    她剎住腳,神色復雜地盯了一眼張綺後,抬頭看向蘭陵王。看著看著,她咬著唇低下頭來,似是難受之極,她伸手捂著臉,隨著手腕輕移,兩串珠淚順勢而出。

    張綺只是一眼,便差點失笑出聲。這宇文月要學南地姑子的欲語淚先流,居然在手心藏了東西,這不,一擦眼淚便出來了?

    宇文月抬起頭,眼眶紅紅淚水汪汪地看著蘭陵王,哽咽地喚道︰“長恭——”

    這聲嬌滴滴,脆弱無比的叫喚聲一出,張綺感覺到蘭陵王清楚無比的哆嗦了下。

    宇文月還在哽咽,“你,昨晚是我錯了,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別怪我。”

    不等她說完,蘭陵王已然提步,他面無表情地與宇文月擦肩而過,在她急急地叫喚聲中,張綺聽到他嚴肅地說道︰“小娘子,你手中的生姜掉了”

    什麼?宇文月一驚,連忙把右手張開,看著掌心中還好生生的姜片,她驀地一僵。

    沒有人發笑,蘭陵王是面無表情,依著他的張綺是嬌小脆弱,在她身後的,都是依附宇文家的權貴之女,因此,沒有人發笑。

    可這一瞬,宇文月一張臉還是又青又白又紫,她沒有想到,藏塊姜片擦點眼淚出來博取同情,竟被她要討好的對象蘭陵王本人明明白白點出來了。

    蘭陵王沒有理會木在當地,難堪之極的宇文月,提步踏入大殿。

    大半權貴已經到達,看到蘭陵王進來,喧囂聲瞬時靜了靜。

    無數雙目光,在轉過蘭陵王後,同時轉向他身側的張綺。昨天晚上,蘭陵王與宇文成兄妹地沖突,已傳遍長安。

    也有好一些目光,瞟過蘭陵王後又看向宇文護。

    宇文護的臉上毫無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小皇帝宇文邕身側的一個內侍,湊近他低聲說道︰“陛下錯了,看來這高長恭不過如此……齊國,不足為懼。”

    宇文邕還在凝視著蘭陵王,過了一會,還在發育的少年低聲說道︰“看來這南地送來的姑子,還真是一尤物。高長恭不過一將帥,便是好色些也是無礙。”他本不是梟雄之才。他便是再好色,也不會影響到他統兵打仗的本事。

    這時,一個太監走了過來,他湊在宇文邕身邊,低低說了起來。

    聽了一會,宇文邕雙眼一亮,他轉頭看向張綺,盯了半晌後,他似是有點惱怒地說道︰“這個高長恭,倒真是囂張……下去吧,此事不可再提,免得傷了阿成顏面。”

    在眾人地注目中,蘭陵王牽著張綺,在安排給齊使的塌幾上緩緩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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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張綺的告白

    這樣的宴會,女客是不可能戴上帷帽的。所以張綺從踏入殿中時,便摘下了帽子,她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蘭陵王身後,面目身形隱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坐下後,她也是低著頭,讓自己完全置于他的陰影中。猶是如此,還有不少目光向她打量而來。

    喧囂聲還在響起,齊國和陳國的使者絡繹不絕的入席。在蕭莫和衛公直,宇文純入殿時,殿中再次一亮,那些應命參加宴會的貴女,終于把目光從蘭陵王身上移開,看向身後。

    這時,嗡嗡大作,卻是宇文兄妹聯袂而入。隨著他們走近,好一些周地的貴族子弟都圍了上去。

    這過程中,不時有人朝蘭陵王的方向看來。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宇文成,臉色依然鐵青,他推開眾人,大步朝著小皇帝走去。

    來到皇帝身前,只見他持手一禮,朗聲道︰“陛下,臣聽聞齊國的蘭陵王文武雙全,乃蓋世奇才,齊國使者中,亦是人才濟濟。臣屬下也有幾個能人,願與齊國人一試高低”

    聲音響亮,一殿的人都聽得分明。

    于安靜中,小皇帝點了點頭,他還不曾說話,宇文成已自發自地朝前走出幾步,來到殿中,朝著蘭陵王一拱手,笑容可掬地說道︰“卻不知郡王敢是不敢?”

    他昂起頭,也不等蘭陵王應承,已指著他身後的張綺命令道︰“郡王的這個姬妾,我看很是不錯,不如以她作賭,如何?”

    從頭到尾,他都是自作主張,小皇帝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作為使者的蘭陵王,也沒有拒絕的機會!

     這個周國,還真是他宇文護家的了!

     齊陳兩國使者同時看向剛剛繼位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臉上帶著笑,這個時候,他竟是討好地看著宇文護,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倒是殿中的那些周地權貴官員,有一些沉了臉,有的低下頭。

    宇文護雙眼微眯,眸光半開半合中精光四射。他朝一側看了一眼,當既,那方向的一個內侍便點了點頭,表示已把殿中對小皇帝有同情,有憤慨表情的權貴官員一一記下了。

    宇文成還在盯著蘭陵王,盯著張綺。

    他薄而陰沉的俊臉上,扯著一個笑容,那盯著蘭陵王的表情,有著一抹得意,一抹陰毒!

     ……這是他的地盤,只等蘭陵王一應承,今日便可趁機廢了他!

     于鴉雀無聲中,蘭陵王抬起頭來。

    他盯了宇文成一眼,低沉動聽的聲音淡淡地響起,“不比”

    這兩個斬釘截鐵的字一出,四下嗡嗡聲一片。宇文成正要諷刺于他,只見蘭陵王雙手抱胸,冷冷說道︰“無論弓馬騎射,琴棋書畫,若是你宇文成本人與我比試,倒也無妨。”

    宇文成一僵。

    轉眼他哧笑道︰“莫非齊地除了你蘭陵王,便沒有高人?”他昂著道︰“為帥者,只需發號施令便可,何必自己動手?郡王這話恁地可笑”

    他指站有角落中的美姬一指,道︰“郡王若是得勝,便可以領了這十個美人回去。你放心,她們都是處子,郡王贏了,便可以連做十夜新郎”他把頭一昂,囂張地大笑起來,“用十個美貌處子,換郡王玩過的一個姬妾,這買賣不虧吧?”

    “莫非齊地除了你蘭陵王,便沒有高人?”這句話,已是赤果果的挑釁,是對齊國國威地挑釁!

     這句話一出,眾齊使已沒有退路。蘭陵王再推辭,便是膽怯,便是有損國威,不但在周地受人取笑,便是回到齊國,也會被問責。

    這事,已不是幾個姬妾的小事,而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

    蘭陵王雙眸一眯。

    張綺悄悄抬頭。

    黑暗中,她不動聲色地湊近蘭陵王,低軟地說道︰“長恭,若是琴書繪畫,阿綺可以一試。”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落到宇文成手中。再則,剛才在殿外時,面對宇文成的挑釁,她回復了,而她感覺到,蘭陵王喜歡那樣的她。既然他要她強,她就強。

    四周的齊使一怔。在他們的印象中,郡王新得的這個姬妾軟軟弱弱的,從來不知道,她也有把話說得這般自信的時候?要知道,這是以一人之力拼一國之力,她就那麼自信,能在琴書繪畫三個方面勝過周人?

    張綺一話吐出後,便低下頭,而這時,蘭陵王已沉而威嚴地應道︰“好”

    一字吐出,宇文成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來。

    沉沉地盯著宇文成,蘭陵王緩緩說道︰“我既為使,那比試內容,當由我而定,宇文郎君認為如何?”他轉向一側的小皇帝,問道︰“陛下以為如何?”

    小皇帝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他轉向一側的陳使,少年尖嘎的聲音響亮地說道︰“三國大才都在此地,陳使也一並參加吧。”

    這話一出,殿中嗡嗡聲再次大響。眾陳使湊在一起,商議片刻後,那正使朗聲道︰“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好。”小皇帝的聲音一落,蘭陵王言道︰“便比三場,騎術,射箭,還有琴技。”

    這時,蕭莫清朗的聲音響起,“再加一場圍棋。”他緩緩站起,燈火通明中,那襲白裳皎然如月。只見他溫柔地看著張綺的方向,徐徐說道︰“我陳國的賭注,也與兩位一樣,贏了,蘭陵王這個新得的美姬,便歸了在下,輸了,我願出黃金千兩,駿馬十匹”

    轟殿中的議論聲都炸開了鍋。

    這年青俊俏的陳國使者,真是好生大方。竟以一人之力,開出黃金千兩,駿馬十匹的天價,來換一個他們已經送出去的美姬。

    果然是富裕之國來的人,真是視錢財如糞土這黃金千兩,駿馬十匹對一個國家來說,雖然不算什麼,可比起宇文成只舍得拿出十名普通的美姬,便強逼齊人作賭的行為,那是豪爽得沒邊了!

     兩廂一比較,宇文成的行為又囂張又慳吝,不知不覺中,周人感到有點難堪。

    宇文成也很難堪,他陰著雙眼,臉色鐵青地瞪著蕭莫。面對他的瞪視,蕭莫一派雲淡風輕。一個陳使看了看宇文成,擔憂地說道︰“蕭郎此舉,可得罪了這個狼崽子了。”

    蕭莫卻是看著張綺,低低說道︰“我的阿綺,豈是這等禽獸能肖想的?”

    沒有想到蕭莫會在這個時候為自己出頭,張綺怔怔地轉過去。就著燈火,看著依然笑得春風般燦爛的蕭莫,看著他眼下黑黑的眼圈,張綺垂下眸來。

    喧囂聲中,驀然的,宇文成哈哈大笑起來。

    “啪啪啪——”他鼓起掌來。清脆的巴掌聲中,宇文成尖聲說道︰“既然如此,還請蘭陵王把你的美人兒讓出來讓大伙看看,三國英才爭她一個婦人,不驗驗姿色,怎對得起這段佳話?”

    這宇文成還有些急智,這句話一出,便把三個國家之間的爭斗,變成了純因女色而起的的私人爭斗。這樣一來,蘭陵王和蕭莫便是贏了,回到他們的國內,得到的也是閑言閑語。

    所有人都看向張綺。

    宇文成這話雖然說得難聽,卻是無法反駁的。

    張綺慢慢站了起來。

    她讓自己呈現在燈火通明中。

    這是她第一次,讓完全露出真容的自己,呈現在這麼多人面前!

     充斥了一殿的嘻笑聲,吵鬧聲,議論聲,這時陡然安靜了些。

    一時之間,不管是齊使還是周人,還是陳人,都恍然大悟。

    原來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怪不得蘭陵王如此珍愛,宇文成又非要得到她不可,而那陳使,更是開出天價了。

    只見出現在燈火下的張綺,娉娉婷婷,不過十四五歲。她膚光勝雪,眉目如畫,一襲散在背後的墨發,長達二尺,光可鑒人。光是這般站著,便有一種楚楚之姿,仿佛立于掌心可舞,也仿佛籠著一層煙波的明月光。

    可能是小姑新破,嫩蕊初開,少女明透絕倫的精致中,白膩瑩潤的肌膚底,透著一縷粉紅,一抹媚光。這媚光流轉于她周身上下,讓殿中的丈夫們,陡然咽干起來。

    果然,那天見到的不是她的真容

    宇文成呆了一會,大聲命令道︰“那美人,走到殿中來”

    他冷笑道︰“既是作賭之物,自當擺于光亮當中。”

    蘭陵王臉一沉。

    他還沒有開口,垂眸斂目的張綺,已朝著宇文成盈盈一福。殿中,響起她清悅舒緩的聲音,“郎君言過了妾身本是吳郡張氏之女,身份之貴,不輸郎君多少。”于四周極致的安靜中,她軟錦又清脆地說道︰“至于作賭之事,本是郎君貪戀妾身美色,強求而來。妾身與蘭陵郡王兩情相悅,你儂我儂……郎君以地主之誼,行小人蠻橫強奪之事。妾身雖弱,實不屑也走到殿中之事,郎君就不必再說了”

    說罷,她風擺揚柳般朝著小皇帝和宇文護,蕭莫的方向盈盈一福,重新跪坐于塌幾之上。

    殿中安靜之極!

     沒有人想到,張綺會這樣說,還說得這麼直接,這麼直果果地打宇文成的臉同樣的話,如果由齊地和陳地的任何一個丈夫說來,難免又被宇文成上升到國家的高度,成為一場說不清的官司。

    可說這話的,不過是一個弱稚之女,那這話,便如刀子般,寒森森地剮上了宇文成,讓他直是顏面無存。便是小皇帝和宇文護等周人,也在她這番話語地攻擊下有點抬不起頭來!

     一席話,形勢逆轉。剛才宇文成造成的大好形勢,擺出的咄咄架式,不但全部擊潰,還令得他接下來,不管勝了多少,得了多少,都顯得可笑之極因為他是貪求人家愛姬的美色,行小事之事,蠻橫強奪的

    目的既是卑鄙,手段又不光明磊落,這樣,勝利了又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恥辱罷了!

     一席話,便把宇文成置于極其狼狽的境地。這種來自小姑人的厭惡不屑,直是給每個周人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安靜,無比的安靜!

     宇文月氣得雙眼冒火,卻只能看著她的父親。

    就在一陣絕對的安靜中,眾周人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還要不要再提比試之事?似乎,比不比試都是顏面無存了!

     極致的安靜中,小皇帝咳嗽了幾下,笑道︰“好了,不說這個了。”他舉起酒樽,朝著蘭陵王和蕭莫晃了晃,道︰“這比試之事,從來有傷和氣,兩位都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身為主人,沒有讓貴客生氣的道理。來人,給兩位使者各送上黃金百兩,美姬十名。”

    在太監的朗應聲中,小皇帝笑眯眯地說道︰“比試之事,便不要提了。來來來,喝酒喝酒。”說罷,他帶頭把樽中酒一飲而盡。

    隨著小皇帝這麼一帶頭,殿中眾人也笑了開來。他們連忙舉起酒樽,與小皇帝虛空對飲。一時之間,剛才劍拔弩張的大殿,重新恢復了熱鬧喧囂。

    坐在一側的宇文護抬了抬眼,他看了一眼宇文成,沉著臉一哼。

    一側的內侍見狀,連忙湊上前,小聲說道︰“這小姑子好利的口舌,真真膽大包天了”

    他這是借罵張綺,想替宇文成開脫。宇文護木著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今日要不是陛下替他開脫,老夫真不知他怎麼下這個台一個小姑都可以逼得他和他的人啞口無言,真是個廢物”

    “大塚宰息怒,大塚宰息怒”

    這邊在喧囂著,那一邊,蘭陵王坐得筆直的身子向後靠了靠,他目視著前方,低沉地說道︰“阿綺怎地不怕了?”

    張綺垂眸,怕?害怕和眼淚沒有用的時候,她為什麼要怯弱?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依附宇文成那樣的人,為什麼怕得罪他?

    見她不答,蘭陵王低低的,沉啞地說道︰“阿綺與我,原是兩情相悅,你儂我儂麼?”聲音輕輕如弦樂,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美妙。

    張綺密密的睫毛撲扇著,低低的,軟軟的,輕飄飄的,仿若那旋轉于春雨中的微風般地說道︰“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很低很低,仿佛只是唇瓣動了動,仿佛害怕蘭陵王聽到。

    說完後,她便垂著眸,長長的睫毛在燈火中,垂下兩道弧形的陰影。

    她知道,他聽得到的她也知道,這一瞬間,他那挺直的背梁,有變得僵硬,那放在腿側的手,慢慢的,艱難的張開,又合上,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唇線緊緊抿在一起,抿成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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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4 23:57:08
第九十七章 佔有欲  

     蕭莫耳中嗡嗡作響,張綺那一句,“妾身與蘭陵郡王兩情相悅,你儂我儂。”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邊回蕩。

    見到他臉色發白,一掃剛才的談笑雍容,另一個副使低聲喚道︰“蕭郎,蕭郎?”

    直喚了四五聲,蕭莫才回過頭來。他看著那使者,低啞地說道︰“這個姑子,慣會作偽……這話說得便似真的一般。”他的聲音干啞空調,那使者聽了個沒頭沒尾,不由詫異地看著他,實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莫無心理會,他轉過頭,目不轉楮地看向坐在遠處的張綺。今晚的張綺,讓他感覺好陌生。一直以來,她不都是怯怯弱弱地躲著,不是讓男人擋著護著的嗎?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有這般牙尖嘴利,言辭咄咄的時候!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她說話的時機,籌措的言詞,竟是把握得如此準確仔細想來,那席話,雖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可任何人都不能說,只有她,只有她說了,才能達到現在這個效果!

     天下的姑子,不都是躲在男人的身後的嗎?

    宇文成氣呼呼地回到塌上,剛一坐下,他便看到了自己父親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他的父親,他還是了解的,此刻宇文護的臉色看似平和,他卻清楚地感覺到積在其上的陰霾!

     宇文成臉色一白。

    看到他臉色不住的變幻著,一個內侍湊近來,小小聲地說道︰“大郎君,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四字一出,宇文成臉色更白了。他明白,這內侍是勸告他,讓他接下來安靜一些,盡量以不變應萬變,不可再主動生事。

    被張綺那麼嘲諷一番後,殿中的氣氛都變了,眾人都安靜下來。

    小皇帝又站出來說了幾句話後,鼓樂聲響,艷姬美伎翩然而來。

    如往常一樣,這些艷姬美伎,端著食盒美酒,在每一個貴人的幾前冉冉蹲下,然後,她們玉手輕舒,端著美酒,挾著美食,小心而又恭謹地送入貴人的嘴里。

    這種美姬,不止是男性權貴,便是貴女們的面前也有。她們的任務便是侍侯貴人們吃飯喝酒。

    而隨著她們地到來,殿中的男人們放松下來。有一些喝了幾口酒後,更是一把扯過美人兒,就著那檀口香唇哺起酒來。

    蘭陵王看著蹲伏在自己身前的美姬,此刻,那美姬也在看著他,燈火下,美姬雙頰暈紅,眸中波光流蕩,與殿中的眾男人一樣,一副意亂神迷之相……只不過,那些男人的意亂神迷,是因為身前的美姬,而這個美姬的意亂神迷,是因為近在咫尺的蘭陵王!

     蘭陵王垂下眼來,他命令道︰“張氏阿綺”

    剛一叫喚,他便聽到張綺特別輕快的應承聲,“誒。”

    他臉沉了沉,淡淡說道︰“過來”

    張綺又應了一聲,她朝那目光痴迷的美姬看了一眼,垂下眸忍著笑︰這眼神,也怪不得他惱了。

    她站了起來,輕移蓮步,慢慢挪到蘭陵王身前,然後,低下頭來。

    蘭陵王慢慢品著手中的美酒,沒有繼續吩咐。

    張綺遲疑了一會,移臀入懷。一落到他的膝蓋上,她便縮成一團,讓自己舒服的,以一種整個人都傾倒沉入的姿勢軟在他懷里。

    看到那美姬的目光轉為失落,張綺把臉貼在蘭陵王結實的胸膛上,悄悄瞪了那美姬一眼。

    這一眼瞪去,那美姬表情更失落了,她朝著兩人盈盈一福,低著頭慢慢退去。

    瞟著那離去的美姬,蘭陵王低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傳來,“她因何而退?”

    沉默了一會,張綺小小的,怯懦的聲音傳來,“我瞪她了。”

    ……“為何?”這兩個字吐得鏗鏘,簡直粒粒如鐵珠般鏗鏘。

    要是旁人,聽著這語氣,便以為他在責怪自己了。如果把他看成心上人,聽到他鐵硬的,似是不耐煩的語氣,心口多半會絞悶吧?

    張綺垂眸,她長長的睫毛撲扇著,小手玩耍著他腰間的玉佩,低低的,軟軟地說道︰“她目光似賊,盯著我的檀郎呢……”

    這句話,真的很軟,很綿,輕幽若怨。

    這樣的語氣,配上她靡靡的腔調,便似誦著最動人的情詩。

    饒是如此,話一出口,張綺翹起的小腿,還是僵硬地蹬在那里。

    蘭陵王低下頭來。

    如果沒有錯的話,他聽到懷中的小婦人,在向他宣告她的妒意……不過一逢場作戲都不算的美姬,她用得著妒忌麼?這狡詐的姑子,是想一步一步地測試他的底線吧?是想看看自己能對她容忍到什麼程度吧?是想告訴他,她厭惡那些想親近他的女人,她是妒婦吧?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張綺,一直看著她,直到窩在他懷中的張綺,那玩耍著玉佩的動作變得笨拙,那含羞含媚的純透小臉,隱隱流露出一抹委屈,他才抬起頭來。

    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抬起了頭。

    張綺等了好一會,也沒有看到他吭聲,終于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

    蘭陵王俊美絕倫的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怒火,這樣一張臉,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如此善妒,便對一個不相干的人也要排斥,他怎地不喜也不惱?若是一個輕浮的男人,看到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定然會喜的。如果是一個重規矩的男人,看到她一個小小的姬妾,這麼分不清自己的位置,會惱也會警告。可他卻不喜也不惱,這是什麼意思?

    張綺眨了眨眼,過了一會,她決定不再揣測他的心思。重新低下頭,她伸出雙手抱著他的腰。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過去。漸漸的,明月掛上樹梢頭,漸漸的,時辰過了二更。

    熱鬧中,小皇帝也不知什麼時候離了席,宇文護更是早早不見蹤影。當太監宣布散宴的時候,蘭陵王站了起來。

    他自然而然地把張綺抱在懷中,轉身便向外走去。

    看到他走動,好一些目光都向他移來,他們看著他,也看向他懷中的張綺,在看到張綺宛若無骨的美妙身姿時,好一些目光中,露出了貪婪。當然,連宇文護都要不來此女,他們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外面明月正好,廣場上馬車林立。看到蘭陵王的馬車旁,五十個精壯的侍衛默然而立,一個周人忍不住譏笑道︰“蘭陵郡王這是何故?難不成,這皇宮里還有人要刺殺郡王不成?”

    聲音一落,幾個笑聲頓起。

    蘭陵王瞟了那人一眼,冷冷地說道︰“刺客雖然不曾有,驕橫狂妄,不知輕重的權貴之子還是有的”

    這話,分明指的是宇文成蘭陵王的聲音一落,那幾個嘻笑的人連忙住了嘴,那些看向這里的目光,都慌忙地轉了過去。

    蘭陵王仰頭一笑,他衣袖一甩,抱著張綺坐上了馬車。目送著那遠去的馬車,樹蔭下緩步走來的宇文成臉孔變得鐵青,他咬著牙,陰著眼恨聲說道︰“便是驕橫狂妄又如何?高長恭,我要你不得好死”

    聲音才落,一個內侍便急急打斷他,“大郎君不可”

    在宇文成騰地轉過頭來,戾氣沉沉地盯視中,那內侍冷汗如雨,哆哆嗦嗦地說道︰“大郎君,這是高長恭的計謀。他故意如此說來,便是想傳得路人皆知。到時他要有個什麼事,大伙便會怪到大郎君頭上來。”宇文護在周地雖是一手遮天,可他宇文成不是宇文護,他還有兄弟,他與兄弟間還有明爭暗斗。在宇文護已經對他不滿的情況下,他再做什麼,都會授人以柄,說不定會徹底失去宇文護地認可。

    高長恭不說那話,宇文成還可以有些小動作,可他說了這話,宇文成不但要收斂,甚至他在周地呆一天,宇文成就要護他一天。

    馬車駛動。

    在馬車一晃間,張綺看到了同時駛出來的,蕭莫的馬車,以及他那緊緊追隨的眼眸。也許是明月太亮,也許是他身後的天地太陰暗,張綺看到了他緊抿的唇,和那眸光中的哀求和孤獨。

    張綺拉下了車簾。

    一轉頭,她便看到了蘭陵王。對上她的眼,蘭陵王低沉地問道︰“你感動了?”

    張綺低頭,輕聲回道︰“恩。”是的,她感動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蕭莫會舍得拿出千兩黃金,十匹駿馬來賭她。

    她一直以為,蕭莫對她的在意,以不傷及他自身的利益為前提。她也一直以為,他從來不在乎她是怎麼想的,他只在乎他自己快不快活。

    蘭陵王盯著她,“可想回到他身邊?”

    這句話一落地,他便閉緊了唇,而張綺,更是錯愕地抬頭看向他……做為一個他強行索來的姬妾,他不應該問這句話。這話,顯得他好似很在意張綺,好似因她對蕭莫的在意,產生了妒忌!

     見蘭陵王轉過頭去,一張臉沉肅而冷漠,仿佛高高在上,仿佛他剛才什麼也沒有說,便是說了,也不過是信口而出的一個玩笑。誰若是當真,那才是真正可笑。張綺扭了扭身子,她讓自己更貼緊他之後,伸出雙手,調皮地攀上他的頸。

    她笑盈盈的,明亮的雙眸中含著無邊羞澀和快樂地看著他,見他還是那麼沉肅,她突然挺直腰身,把自己的臉,貼上了他的臉,然後,她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他的臉,軟軟的粉唇,更是有意無意間在他的臉上摩挲著。

    呼吸相溶中,她軟軟地說道︰“阿綺只是沒想到,有點意外姓……阿綺的夫君在這里呢。”說到這里,她臉蛋紅紅地湊過粉唇,將自己的唇貼在他的唇上,她調皮的小舌伸出,一邊悄悄勾畫著他的唇線,一邊用力地擠著他的唇瓣。就在他的唇瓣一分時,她的香舌探入他的口腔中,與他的舌頭相嬉。

    隨著這一吻加深,張綺倚在他懷中的身子,似水一般軟了下去。不知不覺中,蘭陵王摟緊了她,加深了這個吻。

    馬車穩穩地駛入了使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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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4 23:57:33
第九十八章他和她

    蘭陵王抱著張綺跳下馬車,來到院落後,他命令道︰“備熱湯。”

    “是。”

    熱氣騰騰的清水一桶一桶地抬來,蘭陵王看向張綺,道︰“去泡一下,我侯著你。”說罷,他從懷中拿出那個藥瓶放在張綺手中,轉身返向寢房。

    張綺低下頭,她慢慢解去衣裳,讓自己整個人都沉入熱水中。

    果然,這般泡著,私處的痛腫又輕了幾分。

    舒服地泡了一個澡,張綺給自己上了藥,披上衣裳,令侯在外面的婢女把耳旁收拾一下後,她提步朝寢房走去。

    寢房中,蘭陵王黑發披散,身上穿一襲松松的白色中裳,半敞的衣領下,褪色的結實的胸脯在燈火下泛著光。下裳處,那結實有力的大腿,有大半裸裎著。

    他沒有注意到張綺地進來,正低著頭,就著燭火翻看著一卷帛書。他看得非常認真,緊秀的眉峰微蹙,薄唇的唇緊緊抿成一線。正在這時,一縷清風吹來,那清風吹起他一縷額發,柔柔地拂過他的深邃神秘的眼,高挺明秀的鼻梁。

    真真每一道線條,都仿佛是蒼天最精心的杰作。耀眼的同時,又讓人沉迷……陡然的,張綺感覺到心口被什麼搔了一下,她連忙側過頭去。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洗完了?”

    “恩。”

    聽著張綺細碎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睡吧,不必侯我。”

    張綺看著那偌大的床塌,唇動了動,沒有回答,只是紅著臉低下頭。

    似是感覺到她太過安靜,蘭陵王放下帛書,低沉地說道︰“今天晚上,你表現很好。”

    張綺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他。

    他沒有回頭,只是看著前方,低沉的聲音如絲弦在暗夜中拔過,直勾起人心最深處的顫動,“你很好……比我想象中還要好。”

    他低低地說道這里,又道︰“睡吧,我還要忙一個時辰。”

    張綺恩了一聲。

    她看著他,看著他高大的,足是她兩倍有余的身軀,看著他那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側面輪廓,張綺的心髒,不受她控制地急促跳動著。

    ……蘭陵王的俊,太過華美。他也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常年不假詞色,總是那麼一副威嚴冷漠的模樣,這態度,再加上他在戰場上緞煉出來的凜凜殺氣。整個人便在十分華美外,有了十二分的威煞。

    本以五官而論,他已當世無雙,何況這華美中混有威嚴高貴的氣度?有時看著她,張綺都會心生恍惚,都會覺得,這世上,能夠對這個男人不動心的姑子,怕是沒有突然間,她有點怕了,怕接近他了。

    想到這里,張綺垂下眸來。

    慢慢的,她在他背後,朝著他盈盈一福,低而清軟的求道︰“長恭”

    也許是她的語氣中,含著暗啞,也許是那不同于尋常的認真,蘭陵王慢慢收起了卷帛。

    張綺還是低著頭,她一福不起,顫著聲音,小小聲地求道︰“郡王,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厭了倦了,或是他人強索,你能不能,別把我送出去?”

    她認真地看著桃木地板,喃喃說道︰“阿綺會很多東西,彈琴奏瑟,吹蕭弄笛,還有書法,還有繪畫,刺繡……便是家國大事,阿綺也不笨的。長恭,阿綺深知,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馳,阿綺之色,終是衰時,如今顏色正好,想求得郎君一諾……”

    無比的安靜中,只有燭光被風吹得四下飄搖,仿佛下一秒,便會完全覆滅。

    好一會,蘭陵王冷漠威嚴的聲音才響起,“還有嗎?”。他淡淡說道︰“在殿中時,你便對我屢次試探,你還有什麼要求,一並說出來”

    聲音如斯冷漠!

     張綺直冷得向後退出半步。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才啞聲說道︰“還有的……”

    “說”

    張綺垂眸,她這時有點悔了。原以為,自己今晚地所為,博得他的好感和尊重,自己的身體已令他沉迷,是把話說出來最是時機。沒有想到,還是惱了他。

    咬著唇,張綺低低說道︰“阿綺知道,齊之一國,權貴百官,多數只有一妻。齊國貴女善妒性苛,容不得夫君身邊有姬妾。長恭身為郡王,將來娶回的妻室,必定也是權貴之女……阿綺想,如果主母進門,她不喜歡阿綺,郡王能不能……”她說到這里,倍感艱澀,直咽了好幾下口水,才把話說完,“長恭能不能,看在阿綺侍奉過的份上,許阿綺一條活路……”

    這樣的世道,活路,並不是當時留她一條命,她是求他給她一個妥善的安置,讓她能夠平安地活到老。

    聲音娓娓落下。

    抬眸看了一眼腰背挺直,看不到表情的蘭陵王,張綺慢慢跪下,然後,雙手趴伏于地,以五體投地的,極其卑微的姿勢,求他一個憐憫。

    她知道,他未來的妻子,會姓鄭,而且這個鄭氏,與齊國百官權貴家的妻室一樣,是個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人。她會對他的姬妾趕盡殺絕!

     這種在南地陳國不可思議的妒婦,在齊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畢竟,齊國的貴女自小到大,她們的母親都會告訴她們,怎麼去維護自己的領土,怎麼去驅趕那些不懷好意的女子,怎麼去忌妒,去吵鬧,去霸佔自己的夫君。

    那些有著雄厚背景的妻室們,在齊國有著極高的話語權,不管是官場還是市野,都充斥著她們忙碌的身影。

    ……鮮卑異族之女,本就有地位得多!

     蘭陵王慢慢站起。

    他緩緩回頭。

    燭光下,他明亮深邃的眼,靜靜地盯著她。腳步輕移,他來到卑賤地趴伏在地上的張綺身前。

    望著她烏黑的秀發,曲線玲瓏的身段,終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有力,“還有什麼要求?”

    都求他給她一個妥善的安置了,她還要求什麼?

    張綺搖了搖頭,低低回道︰“沒有了。”

    蘭陵王抬起頭來。

    他靜靜地看著外面的明月,低沉的聲音如流水般響起,“今天晚上,你當著周齊陳三地的人說,‘與我兩情相悅,你儂我儂。’飲酒時,你又趕走那侍酒之姬,說什麼,‘她目光灼灼似賊,盯著你的檀郎’馬車中,你又說,“阿綺的夫君在這’”說到這里,他唇角勾起一個譏嘲的笑容,聲音冰冷如鐵,“張綺阿綺,是什麼原因,令得你不向我傾訴深情,而退求活路了?”

    他沉沉地盯著張綺,等著她地回答!

     張綺的頭更低了。

    她能怎麼說?

    便是兩情相悅,他便是她的檀郎,是她的夫君……他會不娶那鄭氏麼?

    她只是感覺到,今天自己的表現,令他很滿意,很看重,現在的他,絕對不會因為自己一時的冒犯,便動手殺了自己。所以,她想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求一個諾言,求一條退路。

    這個乞求,與她之前的柔情傾訴,脈脈軟語,難道相沖麼?

    她難道在哪里說錯了話?

    張綺糊涂了。

    這時的她,已然忘記了剛才從耳旁出來,陡然看到他時的心顫,壓下了心底深處浮出的畏懼,那因為他太美,太好,太出色而產生的畏懼……

    蘭陵王還在低頭看著她,看著她。

    唇角慢慢一勾,蘭陵王低沉的聲音如晨鐘暮鼓,“原來阿綺對我的深情,便是這般隨時想著退路,想著離去?”他衣袖一甩,騰地轉身朝外走去。

    隨著房門“砰”的一聲打開又關上,張綺收回了目光。

    低著頭,一邊慢慢爬起,張綺一邊苦笑著想道︰天下的男人都一樣,都想著女人一旦鐘情,便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哪怕生命和自由。也許在他們心中,這才能顯示一個女人的深情吧?

    這一點,自己原是知道的,可怎麼聽到他那句肯定,便一時昏了頭,過于急躁地向他求了這個要求呢?

    應該再等等,再等等的。

    激怒了蘭陵王,張綺哪里還敢入睡。她靠著牆壁站著,低著頭,一邊想著心思,一邊等著他怒氣消退。

    等著等著,她打起眈來。

    也許是這一天一夜折騰得太過,張綺這一打眈,那雙眼,便越來越粘乎,到得後來,她是費盡了力氣,也無法睜開眼,無法讓自己清醒。

    迷糊中,似乎有人站在她身前,低嘆一聲後,把她抱到了塌上。

    張綺再次醒來時,天色大亮。

    見身邊空空如也,張綺連忙下了塌。這一下塌,她發現自己身輕似燕,看來私處的腫痛,完全好了。

    喚來婢女,細細梳洗過後,張綺走出了院落。

    “郡王呢?”

    “陛下有旨,入宮了。”

    張綺嗯了一聲,正要說什麼,聽到外面喧嘩聲一片,又道︰“外面怎麼這麼吵?”

    聲音剛落,一個侍衛大步走來。他看到張綺,目光先是一呆。轉眼他迅速地低下頭,持手行禮,稟告道︰“張姬,外面有一女,說是你的婢子。”

    話還沒有說完,張綺已興奮地打斷了他,“是阿綠,阿綠來了?”她歡喜得雙眼晶亮,聲音都打著顫。

    習慣性地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需要她稟告後,張綺提著裳服便朝門口跑去。

    一出大門,她便看到了站在樹蔭下的一輛馬車,以及正向門衛苦苦求著的阿綠。

    “阿綠”

    張綺興奮地喚道。

    聽到自家姑子的叫聲,阿綺迅速回頭。四目一對,阿綠嘴一張,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阿綺,阿綺……我好想你”

    張綺連忙向她跑去。抓著阿綠的手,把啕啕大哭的她扯到一旁,張綺朝氣色鮮好的阿綠打量了幾眼後,臉一板,認真地說道︰“誰讓你來的?”

    她難得這麼認真地斥喝,雖然毫無威嚴感,阿綠也停止了抽噎,膽怯地看著她。

    張綺繼續板著臉,氣呼呼地說道︰“你回去就呆在陳使中間,與他們一道回去”她自己是蘭陵王的人,先不說蘭陵王將來要娶的,那個強悍之極的妻室,便是她昨晚得罪了蘭陵王,也是一件大事。

    她現在自身難保,可不能拖累了阿綠。無論如何,便是與阿綠撕破臉,她也要把她趕到蕭莫等人身邊去。

    是了,還有金子,等會就去把那八十兩金子拿出來交到蕭莫手上。想來自己求他給阿綠置一些田產,他是會幫忙的。

    阿綠睜大淚眼,傻呼呼地看著一臉惱怒的張綺。

    也不知是張綺的惱怒看起來太沒有壓力,還是阿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她看著張綺抽噎了兩下後,眨了眨大眼,突然說道︰“阿綺,你今天好美哦!我都沒有看過比阿綺還要美的”

    初為人婦,又心有憂思,現在的張綺,于通透中帶著妖媚,于妖媚中帶著輕愁,真真楚楚動人,風姿絕麗。

    十四五歲,初為人婦的女子,以最快的迅速,綻放出絕艷的花蕊。

    張綺好不容易武裝好,被她這麼一說,頓時士氣大泄。

    她恨恨地瞪著阿綠。

    可這目光,實在不見其怒,反而大眼水汪汪的,頗有媚眼傳情之感。

    阿綠高興得眯彎了眼,“阿綺,你真的很美很美,不信,我們去照鏡子去。”她扯著張綺走向馬車,一邊走,阿綠一邊興沖沖地說道︰“阿綺,你知道嗎?剛才我在街上時,聽到好多人說起你呢。”

    有人議論她?

    張綺不由問道︰“他們說什麼?”

    阿綠笑得雙眼彎成一線,她得意洋洋地說道︰“他們說啊,千年士族,貴族仕女,便是不同。只不過一個私生女,便敢對宇文護的長子說什麼,‘妾身本是吳郡張氏之女,身份之貴,不輸郎君多少。’他們說,士族豪門的女兒,便是底氣足得很啊,任他宇文護權勢燻天,一個外族蠻夷,便當了皇帝,也比不過世家名門中的一個私生女”

    阿綠興奮之極,她的聲音又脆又快,直是滔滔不絕,“阿綺你沒看到,那些人激動得。他們還說著,孔子也說過,‘蠻夷之有君,不如華夏之無也’。他們說,華夏之盛,綿延千年,世家之貴,哪是尋常匹夫可以揣度?有些人便是當了皇帝權臣,也不過一跳梁小丑”

    聽著聽著,張綺打斷了她,“街上很多這樣的傳言?”

    “是啊是啊。”阿綠點頭如搗蒜。

    張綺臉色一白,這時兩人已來到馬車旁。她急急伸手,把阿綠朝馬車上一推,認真的,警告般地說道︰“阿綠你回去,這陣子都不要來找我。”

    說罷,身子一轉,便急忙朝院落跑回。

    剛剛跑到院落門口,一陣整齊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張綺回頭。

    這一回頭,她頓時呆了。

    只見數十步開外,一襲黑裳的蘭陵王,正向她沉沉盯來。而在蘭陵王身後,是那百名鎧甲騎士!

     一百個黑衣鎧甲精騎,第二次出現在她面前。

    蘭陵王瞟了張綺一眼,回頭命令道︰“入府”

    “是。”

    百騎同時動了,挾著滾滾煙塵和沖天威勢,他們向張綺所在的大門處奔馳而來。

    轟隆隆的馬蹄聲中,張綺被震得心髒砰砰亂跳,她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後退著。

    就在這時,蘭陵王沖到了面前。

    正當張綺以為他會帶著眾騎一沖而入時,他突然彎腰,伸手一撈,抓起張綺的腰帶,在一陣天眩地轉中,轉眼便把她置于馬前。

    轟隆隆的馬蹄聲中,他摟著張綺,帶著眾騎,駛入了使者府。

    百名重甲一入院落,原來空蕩的空間一下子變得逼仄起來。不知不覺中,院落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低下了頭,一步步向後退去。

    蘭陵王率著百騎沖入自己的院落。

    翻身下馬,他熟練地抱著張綺,回頭命令道︰“從現在起,你們便駐于此處。”

    “是”

    百來個中氣十足,殺氣沉沉地應答聲同時響起,張綺的膽子再大,這時也給嚇得一哆嗦!

     蘭陵王低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命令道︰“保護好她”

    “是”

    蘭陵王提步朝房中走去。

    直到他走入寢房,把張綺放在地上,張綺才陡然清醒過來。他剛才說,“保護好她。”這個她,是自己吧?

    他要那百名重騎保護自己?

    一時之間,張綺都痴了去。

    在聽到阿綠的轉述後,她馬上明白事情嚴重了。昨晚上她說的話,被有心人利用了!

     有人要利用她,借她的話挑起周地世家大族與鮮卑皇室地沖突!

     她被人硬生生推到了風尖浪口!

     可她沒有想到,蘭陵王也知道了這件事,還把他的百名重鎧帶到了使者府,用來保護她!

     她一個婦人,一個隨手可棄,與牛馬同價的姬妾,竟然被他派了百名重鎧精騎保護!

     陡然的,張綺覺得胸口涌出一陣難以形容的暖流。

    她悄悄抬眸。

    看著背對著自己,正卷起帛書,拿著佩劍插入腰間的蘭陵王,張綺唇嚅了嚅,低低說道︰“長恭。”

    她悄步走到他身後,伸出雙臂便想摟上他的腰,同時,口中在愧疚地說道︰“長恭,多謝你……”

    蘭陵王走出一步,他避開了她地摟抱,冷冷的,頭也不回地說道︰“你是我的婦人,你若出事,我顏面無存”

    硬梆梆地丟下這一句,他轉身越過張綺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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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2-24 23:57:49
第九十九章絕美的張綺

    蘭陵王走到門口,手剛剛踫到門把,張綺突然一個箭步沖上去,從後面抱著他的腰不放。

    腰身陡然被溫軟的小手摟住,被香軟的嬌軀如此緊緊地偎著,蘭陵王不由一僵。慢慢的,他松下握著門柄的手,轉過頭來。

    低頭看著賴在自己身上的張綺,他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一翹,轉眼他又收起表情。面無表情地分開她的手指,直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外面很亂……那宇文成,怕是會對你動手。”

    昨天晚上,張綺狠狠地打了宇文成的臉。以他的身份,被一個婦人如此羞辱,只怕是生平僅有。

    何況,今日還謠言四起,牽涉進國家大事里,一個婦人總是要吃虧的,幸好這次他準備充足,又是使者之身,倒不懼他周人怎樣。

    見張綺還依戀地把臉埋在自己衣裳里,他猶豫片刻後,伸出手撫上了她的秀發,“身子可好?再睡一會吧。”

    張綺在他懷中搖了搖頭,沙著聲音說道︰“從來不曾有人如此護著我……長恭,謝謝你。”

    在建康張氏府第時,她便是得罪了張錦或任意一個張府的正經主子,那感覺都是天要塌下來一樣,因為沒人會護著她。便是蕭莫,也不能……他顧慮太多,便是護也不能護在明面上,只能不動聲色地周轉一二。

    如蘭陵王這般,縱使是生氣時,也要派出心腹重鎧,把她當個主子般護衛周全的,她這是第一次領受。

    這種不是貨物,不同于牛馬玩物的感覺,真的很好!

     張綺的聲音微啞,還帶著嬌嗔,真真靡而清軟,讓人酥到心坎里。

    蘭陵王低著頭。

    他端詳著她,好一會,冷著臉的他低低的沉聲說道︰“以後,那種‘我與他兩情相悅,你儂我儂’和“他是我的檀郎’這種話,不要隨便說了”

    聲音沉沉。

    他這是警告嗎?

    張綺一僵,他便是為了這些話生氣?可是,男人不是都喜歡聽著女人甜蜜又仰慕地哄著嗎?他怎麼就不喜了?

    感覺到她僵在懷中,看到她一臉的不解,陡然的,一股莫名的,無法形容也說不清楚,陌生之極的郁怒,涌上蘭陵王的胸口。

    他騰地側過臉去,唇角向下一拉,冷冷想道︰原來她當真是信口胡說的好生可笑!

     想到惱處,他拉下張綺的手,驀地轉身,拉開門大步沖了出去。

    張綺怔怔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直是糊涂了︰他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張綺在房中呆坐了一會,覺得渾身難受,便喚來婢女,重新洗了一個澡,給自己換了一套色澤明艷的桃紅裳服。這裳服,束腰高裙,腰帶繁復飄逸,配上那拖得長長的裙套,光是站在那里,便有神女飛天之美。

    果然,衣裳明亮漂亮,人的心情也好了些。張綺坐在銅鏡前,一邊梳理著長長的墨發,一邊尋思著蘭陵王的心思。

    正在這時,外面一陣喧嘩聲響起。喧嘩聲中,一個響亮的男子聲音叫道︰“就叫張氏阿綺出來見一見”

    叫聲過後,又是一陣亂哄哄的說話聲。再過後,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個侍衛沉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張姬,外面有人相找。”頓了頓,他想到蘭陵王的囑咐,又認真地解釋道︰“有我等在,姬不用慌亂”

    有我等在,姬不用慌亂!

     陡然的,張綺明白了蘭陵王的意思了!

     他都派了百名重鎧精銳來保護她,在這種情況下,她還瑟瑟縮縮,未免太上不得台面。

    再說了,在這周地,他便只她一個女人,她的舉手投足,代表的是蘭陵王的顏面。昨晚上她對宇文成不客氣的嘲諷,蘭陵王事實上是十分高興的,所以,他把他的親衛派過來給她撐腰,蘭陵王本是個極驕傲的人,他這是要她堂堂正正地走出來。

    這很容易。

    張綺應了一聲,轉身走到銅鏡前,把長到腰肢的黑發梳順後,她也不盤起,只是在桃紅的外裳上,再披一件金色的絲質坎肩。

    吱呀一聲,她推門而出。

    就在她走出那一瞬,眾重騎齊刷刷低下頭去。

    果然!

     張綺走下台階,隨著她走動,重騎的兩個首領同時提步,走到了她身後。

    在他們地籌擁下,張綺緩步走出了大門。

    ……門外,喧囂一片,人頭聳動。來的不止是幾個周地權貴,在他們的身後,還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世家子的身影。便是街道角落處,都停有華麗的馬車,馬車中有向這里專注看來的士子。

    張氏阿綺昨晚上嘲諷宇文成的那席話,在有心人地散播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長安。因此,現在使者府外,有很多慕名而來的人。

    在這種喧嘩熱鬧中,使者府大門“滋滋——”一聲打了開來,兩個黑甲騎士,護衛著張綺走了出來。

    也許是這個時候,升起不久的陽光太過明亮灼眼,也許是,初初入秋的長安太過明澈鮮亮。隨著張綺走出,眾人只覺得眼前嘩地大亮。

    四下陡地一靜。

    無數雙目光下,那個眉目如畫,通透絕美的臉上,紅霞初染,眼波流媚的少女,娉娉婷婷,風姿楚楚地含笑而立。白晃晃的日頭照在少女的臉上,越發襯得那張小臉通透妖美。

    她披散至腰的黑發,在陽光下發著光,風一吹來,便飄拂而起,便拂過佳人那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肌膚,拂過那桃紅灼艷的晉裳……

    這豈止是美?這是一個遺世獨立的絕代佳人。佳人還沒有長開,眉目妍麗中還透著稚嫩,可那風情,那妖媚,已難掩難畫。

    更何況,桃紅的飄逸晉裳,高貴的金色坎肩,直直把佳人那婉約妖媚的美色中,再染上了一縷高貴明艷。

    ……傾國傾城,莫過于此

    散在四周的馬車,這時齊刷刷拉開,望著這個飄然若去,如仙如妖的少女,盧俊的眼眶突然一紅,他喃喃低語道︰“故國的女兒,都是如此灼華妖艷麼?”那一襲晉地衣裳,那飄然若去的風姿,已有多少年不曾見過了?只有在祖父,父親的言語中,仿佛提到過,那麼一段太平歲月,有過這種笑得燦爛,衣著繁復飄逸中盡顯風流的美麗少女。

    眾世家子悵然若失中,帶著如痴如醉地看著張綺時,眾權貴路人,也看得痴了去。

    畢竟,這種絕代佳人,是舉世難得一見的。

    在絕對的安靜中,宇文成帶著幾個權貴子弟越眾而出。

    他走到了張綺面前。

    四目相對,宇文成那陰狠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痴迷,轉眼,他提著嗓子高聲喝道︰“來人,把張氏阿綺帶回去問話”喝到這時,他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興奮︰沒有想到,這張氏阿綺白日看來,竟美得如此驚艷,此番她落在自己手中,可得好好把玩一番。剛想到這里,他便覺得下身硬了,呼吸更是急促起來。

    他手一揮,四個彪形大漢朝張綺走了過來!

     張綺神色不動,她撲閃著大眼,靜靜地看著他們走近。就在四人伸出手,想向她抓來時,嗖嗖,兩道長戟同時向前一伸,寒光閃閃的交叉著擋于張綺身前!

     卻是站在她身後的兩個黑衣甲士出了手!

     見宇文成拉下了臉,張綺眉眼微垂,在清風吹蕩中,她朝著宇文成的方向福了福,少女清脆甜美的聲音隨風飄來,“宇文朗君,阿綺雖然是一介婦人,可阿綺的夫君,乃齊國蘭陵郡王郎君如此不顧我家夫君顏面,是想與齊國開戰嗎?”。

    聲音靡軟,卻生生地逼得宇文成臉色一青。

    四周喧嘩聲小起。

    她張揚地抬起光潔如玉的下頜,目光明亮地看向宇文成,看向眾人。

    隨她目光一到,眾人剛起的喧嘩聲又小了許多。一一掃過圍觀的周人,張綺燦爛一笑。

    這一笑,恁地華美妖艷,直是灼灼如桃,瞬間盛放在爛漫春光中。

    見到眾人痴住,張綺抬起下巴,驕傲的,華貴地說道︰“諸位都是周地堂堂丈夫,對上我這個婦人,就不要行小人之事了。”她刷地轉身,留下一個無限美好的身影,衣袖飄飛中,眾人聽到她清亮甜美的聲音娓娓飄卷而來,“恁地可笑”

    大門吱呀一聲關上,把那個華美驕傲的身影關在門後,只留下“恁地可笑”這一句余音裊裊的冷嘲!

     不知不覺中,眾周人臉色青白交加,狼狽起來!

     也是,他們都是堂堂丈夫,居然這般利用一個小婦人,還準備圍攻她,也確實太不夠光明磊落了。

    被一個女人如此不屑地恥笑,本來便能令人狼狽不堪,何況這個美人還是絕代佳人?更且,這佳人那氣派風華,那舉手投足,渾然昔時王謝子弟一時之間,眾周人臉上發燙,再也呆不下去了,宇文成還在陰著眼冷笑時,呆在他身側的少年同伴,還有遠處偷看的世家子,已消失了大半。

    盧俊混在一眾悵然若失又有著羞愧的同伴中,安靜地走了一陣後,他目光瞟到一人。

    當下,他令馬車向那人靠去。

    來到那痴痴出神的白衣少年身邊,盧俊持手一揖,嘴動了動,最後還是自嘲地苦笑道︰“怪不得蕭郎傾心于她。”

    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的蕭莫,聞言轉過頭來。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也是今日才知……”今日才知她如此膽大,如此華艷,直勝過陳地那些嫡出姑子太多,今日才知她已出落得如此美麗,如此驚人的美麗!

     明明她離開他不過數日,怎麼好似過了一甲子?不經意間,已是天翻地覆,滄海變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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