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王一出招，情敵果然知難而退。
之後，唐允展便再也沒有接到倪純純打來訴苦，或是要求見面的電話了。
柳苡歡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對待一個失戀的女人是有點狠心，可是為了扞衛自己的愛情，她不得不這麼做。
事後她也向唐允展承認自己的私心，唐允展則笑說：若他有情敵出現的話，搞不好他的手段會比她還激烈。
他才不會想，在柳苡歡眼中，大概沒有人的脾氣跟個性可以跟唐允展比了，他實在是個好到不行的男人。
每個認識他們這對情侶的人，都會請她千萬不要欺負唐允展。
什麼跟什麼嘛，她才不會欺負他咧……好啦，她承認，偶爾手癢還是會忍不住想欺負他，況且若不欺負他的話，生活就沒啥樂趣，而且唐允展也很愛被她欺負。
總之，他們的愛情就在你欺負我，我給你欺負的過程中很幸福的持續著，直到大年初一，唐允展帶柳苡歡回家吃飯。
頭一回到男友家吃飯，見他的家人，一般女人應該都會戰戰兢兢，在穿著打扮方面盡量合宜且有禮貌，可是柳苡歡在國外出生長大，她不懂這一套，反正只是到男友家吃飯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當天，她穿著一件大ｖ領桃紅色毛線衫，大過年的，穿桃花挺喜氣的沒錯，錯就錯在她將長版的毛線衫當作洋裝穿，整件穿起來大概只到能安全遮住屁股的位置。
很性感，就連唐允展去接她時雙眼都發亮，頻頻稱讚美麗又性感的女友，反正他也挺習慣她的穿著打扮，不覺得她這麼穿有什麼不對。
柳苡歡開開心心帶著禮物去拜訪唐允展的雙親，她買了Hermes最新一季的男性跟女性香水，覺得這禮物時尚又實用。
門一開，唐允展的母親開心的迎向這個雖然一樣住在台北，卻很少回家的小兒子。
「你動作真慢，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啊！」唐母的話在看見站在唐允展後方，跟他手牽手的柳苡歡時頓住，表情也僵住。
「唐伯母好。」柳苡歡禮貌的打招呼，沒發現唐媽媽怪異的表情。
「呃，好、好。」唐媽媽還是站在門口，擋住唐允展跟柳苡歡。
「老婆，小展不是回來了嗎？怎麼不讓他進來？」唐爸爸也迎了上來。
「唐伯父好。」
唐爸爸的表情跟唐媽媽一樣，在看到柳苡歡時變得怪怪的。
「爸，媽，我來介紹，她是苡歡。」兒子幸福洋溢地為雙親介紹自己新一任的女朋友。
「呵、呵……好、好。」唐爸爸拚命跟唐媽媽使眼色。
照道理說，希望老大不小的兒子趕快結婚的雙親，看到兒子帶著女友回家應該很高興的迎接才是。
就算兒子這一回帶回來的「女友」跟很久之前帶回來的不是同一個，只要兒子喜歡，他們倆老都無所謂，只是……
「爸，媽，你們站在問口乾嘛，怎麼不讓允展進門？」第三個聲音，是唐允展的哥哥。
唐爸爸跟唐媽媽只好僵硬的讓開位置，讓唐允展跟柳苡歡進門。
「伯父，伯母，這是送給你們的禮物，新年快樂。」
「呵呵，新年快樂、快樂。」好像快樂不太起來。
原因出在——
「咦，小叔回來了，純純你快出來！」答案揭曉。
唐允展的大嫂從廚房走出來，欣喜地叫人在廚房的倪純純出來。
聽到倪純純的名字，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柳苡歡跟唐允展相覷，唐爸、唐媽、唐哥則是覺得尷尬不已。
怎麼會這樣呢？
唐允展的女友應該是倪純純才對，怎麼會又冒出一個柳苡歡，還跟唐允展親密的手牽手回來家裡。
倪純純大約是在半個小時前自己先到唐家的，大家理所當然認為她是唐允展的女友，非常熱烈的歡迎。
況且今天中午唐允展會回到家裡來吃飯，大家均以為是唐允展讓倪純純先到，看來狀況似乎不是如此。
這時候少根筋的唐大嫂也看到柳苡歡了。「咦，她是誰啊？」
沒有人回答唐大嫂的問題，現在的氣氛只能用萬般尷尬來形容。
這時，倪純純從廚房端出湯來，她身上還穿著圍裙，長髮挽起，整個人看起來就是賢慧到不行的樣子。
「你們回來了。」相較之下，倪純純最自在，她放下湯，來到眾人面前解釋。
「學長，真是不好意思，我自己來打擾了，因為上禮拜在一場學校觀摩研習的活動裡恰巧遇到大嫂，大嫂很熱情的邀我到家裡來，我不好意思推拒……」
除了唐允展外，其餘的唐家人均將帶著譴責的目光射向唐大嫂。
唐大嫂很無辜。
她跟倪純純一樣都是音樂老師，在研習活動中相遇，是倪純純先走過來跟她打招呼，兩人很自然的攀談起來，言談中聊到唐允展大年初一中午會回家吃飯，倪純純並沒有提及她跟小叔已經分手的事，所以她理所當然很熱情的要倪純純一起來。
嗚嗚，她哪知道啊。
對於倪純純刻意設計的局面，柳苡歡心中雖然感到有些不悅，不過她人來都來了，而且在唐家人面前她也不好對她表示些什麼。
不過，她現在知道倪純純在溫柔婉約的外貌下，心機可是很重的，因為她聽見倪純純用非常純真的聲音跟唐爸、唐媽說：「伯父、伯母，學長的新女友很漂亮吧！學長之前帶她跟我見過一面，當時我心裡就想說，哇，好漂亮的美人，難怪學長會喜歡上她。」
唐允展聞言，輕蹙了一下眉。
如果說他之前對倪純純還有一份友誼存在的話，現在恐怕已經消失殆盡。
他不喜歡倪純純對他爸媽所說的話，她似乎在暗示，柳苡歡是靠美貌橫刀奪愛的狐狸精。
倒是唐爸跟唐媽鬆了口氣。
聽倪純純的口吻，她跟兒子分手後似乎還是朋友，她也見過柳苡歡，所以今天這場會面應該不至於太尷尬才對。
一個是兒子性感又美麗的新女友，一個是兒子分手之後還是朋友的前女友，他們已經從複雜的關係中搞懂。
「來，不要都站在客廳，先吃飯，邊吃邊聊。」唐大嫂招呼大家。既來之則安之，神經大條的她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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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苡歡原本還在懷疑倪純純出現在唐家的用意為何？在上餐桌後，她明瞭了。
唐家的餐桌是一大圓桌，唐爸跟唐媽、唐大哥跟大嫂、而唐允展的兩旁分別是柳苡歡跟倪純純，倪純純另外一邊則是唐媽。
倪純純不時的找唐媽聊天，不只唐媽，她跟唐大嫂也很有話聊，總之，柳苡歡發覺她在唐家的餐桌上是非常突兀的一個人。
首先，就工作來講好了，唐家是標準的書香世家，除了唐允展是室內設計師外，唐爸跟唐媽是高中的退休老師，唐大哥是某私立大學的助理教授、唐大嫂在國中教音樂。
倪純純也是老師，她當然跟一桌子的「老師」都非常有話講。
唐家的女人都很樸素，可能擔任教職的緣故，不能太花俏，唐媽跟唐大嫂穿著都很保守，她們也都不撲粉、不化妝，對時尚流行完全沒概念；唐爸跟唐大哥也是，都走保守風，只有唐允展例外，因為室內設計師必須跟個人品味相結合，相形之下，唐允展比他的家人更懂得打扮。
不過，由於是一家人，唐允展或許不會認為自己格格不入，但柳苡歡的感受就非常強烈。
她，化很精緻的妝；她，穿著露出大腿的短洋裝；她，跟唐家的人沒有可以聊的話題；她，就連送的禮都是樸素的唐爸、唐媽一輩子都用不到的名牌香水。
若單獨跟倪純純一對一，或許她還有自信可以佔上風，可是換個環境，或在唐允展的家人眼中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她現在看起來真的很像用美色迷或唐允展，而導致他跟倪純純分手的第三者。
不想自己洩自己的氣，柳苡歡卻忍不住暗地深歎，這一頓飯吃得煎熬，她根本插不入他們的話題，只能逕自地扒著飯。
更嘔的是，這飯菜有一部分還是倪純純料理的，這一點她又被比下去，說到下廚，還是算了，她不想毒死自己跟害人。
唐允展似乎有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他偷偷捏她的大腿，朝她眨眨眼，無聲的幫她打氣。
柳苡歡對他扯出一個挺勉強的笑，她現在就像個被拔掉塞孔的人形氣球，正逐漸的消氣縮小中……
更慘的是，她聽到倪純純巴結唐媽媽說：「伯母，你剛不是說吃完飯後要跟大嫂去逛街嗎？我也陪你們好不好，人多比較熱鬧嘛。」
「好啊。」唐媽媽似乎挺開心的。「柳小姐也要一起去嗎？」
啥？！
柳苡歡嘴角抽搐，跟倪純純一起去逛街？她非常不想，可是唐媽媽都親自邀約了，她能說不嗎？
於是吃飽飯後，唐家三個男人留在家裡，聊專屬於男人的話題，而她們四個女人由唐大嫂負責開車，出門逛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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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女人逛街都一個樣，就算彼此不熟悉，逛起街來也像老朋友般親切？
柳苡歡完完全全在狀況外。
因為唐媽媽、唐大嫂喜歡的衣服她通通不喜歡，她喜歡的品味恐怕她們也無法認同。
一路上柳苡歡就像個沉默的小跟班，倒是倪純純給予唐媽媽跟唐大嫂非常多的意見跟看法。
二個小時逛下來，除了柳苡歡以外，其它三人都有戰利品，後來她們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喝下午茶休息一下。
趁唐媽媽跟唐大嫂上廁所之際，倪純純一反之前戰敗的角色，看著一路吃鱉的柳苡歡，她知道她的弱點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是靠哪一點讓允展對你如此迷戀，你人是很美，身材也好，又會打扮，可是你應該很清楚，你跟允展的家人完全搭不上調。」
柳苡歡的臉色難看，這不用倪純純說她也感受得到。
工作這麼多年，她一直處於很優勢的社會地位，之前的廣告公司，她相當得心應手，成績更是斐然；現在的早餐店雖不是專長，但好歹也是半個老闆，算自己的事業。男女關係方面更不用講，她的社交能力非常好，追求她的男人也不曾間斷過，她的朋友也很多，大家吃喝玩樂總是很快樂。
但，她不得不承認，唐允展的家人讓她很——沮喪。
對，就是沮喪。
她在唐家好像誤闖地球的外星人，他們在講話，她沒興趣也聽不懂，品味也大不相同，只能傻笑跟陪笑。
倪純純說的沒錯，不過她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柳苡歡驕傲的抬起下顎，女王永遠不會跟外人認輸，儘管心頭己經被打擊得傷痕纍纍。
她們喝完下午茶，在下午五點打道回府，唐允展當晚是打算留宿在老家的，他當然也希望柳苡歡留下來陪他，不過柳苡歡以身體不適先行離開返家，倒是倪純純在唐父、唐母的慰留下又留下來共進晚餐。
大年初一，柳苡歡回到冷清的家中，沒吃晚餐，抱著棉被在沙發看了一整晚的老電影，心情低潮到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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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過後，唐允展總覺得柳苡歡對他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她的心情似乎從過完年後就不太好，悶悶的，以往她總喜歡往他的公寓跑，說什麼家裡少了小容很冷清，但現在她窩在家裡的時間還挺長的。
親親女友情緒不佳他很擔心，偏偏年後公司工作量暴增，他幾乎天天加班趕工，好不容易在今晚有空檔，他趕緊買了柳苡歡最愛吃的臭豆腐送去給她當宵夜。
吃完宵夜，洗完澡，柳苡歡穿著粉紅色浴袍坐在唐允展腿間，讓他幫她吹頭髮。頭髮吹乾後，唐允展關掉吹風機把柳苡歡攬入懷中抱著，他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聞著她剛洗完澡身上的玫瑰香氣。
「允展？」
「嗯？」
「你覺得我們適合嗎？」
「很適合啊。」
「哪裡適合？」她才不這麼認為。
「哪裡不適合？」他反問。
非常的不適合，她舉例，「你看，你個性溫和我急躁，你有禮貌我任性霸道，你常被我要求做東做西，你不聽我的話我還會很火大，任何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朋友都會同情你，都會叫我不要欺負你，這樣你還覺得我們適合嗎？」
「若要我說，我覺得這是互補，而且情侶之間的相處模式又不是每對都相同，我們的幸福、我們的快樂不需要別人說，外人也許覺得我被欺負很可憐，其實我愛死你的欺負了，說我有被虐狂或是怎樣都好，我們自己覺得幸福，覺得快樂就好。」
柳苡歡還是沒被說服，她還有心結。
「可是……我覺得我跟你的家人很格格不入，難道你沒察覺嗎？」
「有。」唐允展又不是笨蛋，他當然有注意到。
他將柳苡歡的頭轉過來面對他，很認真的跟她說：「可是你是在跟我談戀愛，不是跟我的家人談戀愛。」
「這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你不要亂想，這不像你。」
也對，她最近似乎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充滿自信的自己。
這種感覺就好像一腳踩進水窪裡，一回神才發現那水窪深不見底，但已來不及將腳抽回。
柳苡歡咬咬下唇。「難道唐媽或唐爸都沒跟你聊過關於我的事？」
唐允展停頓了一下，遲疑該說謊，還是該據實以答？
「有。」最後他選擇老實承認。
「喔，他們說些什麼？」她逼問。
唐允展努力在腦袋裡思索用詞，他並不認為家人說些什麼會跟他們的愛情有關，況且他爸媽似乎還蠻喜歡苡歡的，只是他們對他所說的話……呃，還是不宜說給苡歡聽。
所以他選擇避重就輕，安撫柳苡歡說：「他們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你，這樣就足夠了。」
唐允展的避重就輕反而讓柳苡歡更加落寞與沮喪。
唐家肯定對她很有意見，畢竟她在唐家，就是那麼的突兀怪異。
「乖，別亂想好嗎？」唐允展點點柳苡歡的俏鼻。「這樣好了，我後天要南下出差三天，你跟早餐店請假跟我一起去，等公事結東，我們一起到墾丁玩如何？」
唐允展的提議並不能讓柳苡歡振奮精神，她興致缺缺的搖搖頭。
「下次好了，等我心情好點。」
也罷，唐允展暗自淺歎。
他多少感覺到柳苡歡心情不好的原因跟他的家人有關，只是儘管他一再地保證解釋，還是不能讓柳苡歡釋懷，只好期望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能逐漸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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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展火大了。
他是真的真的很火大。
好好先生唐允展，在公司助理眼中是個溫文有能力的上司，當下屬做錯時，他也從來不會嚴聲指責，還會反過來安慰經驗不足的助理，幫他們把後續的難題解決。
在朋友眼中，唐允展是個有禮貌的斯文人，對朋友從不生氣且有著一顆包容的心。
在家人眼中，唐允展是個乖巧的兒子，從不會讓他們擔心，也不會忤逆他們的意見。
而這般獲得眾人稱讚的好好先生，他——竟、然、生、氣、了。
而且火氣還不小，就好像三十幾年不曾有過反應的火山，在一夕之間爆發……
他的臉色鐵青，眼眸裡有著兩簇怒火狂燒著，大家見狀不免拍拍胸脯慶幸自己不是惹惱他的那個人。
「那個人」現在也不在台灣，她飛回美國去了。
對，就是她飛回美國的舉動徹底的惹惱唐允展。
當他忙完南部的工作，火速飛車回台北，只因他一顆心完全掛在柳苡歡身上，偏偏她從昨天開始就不再接他的電話。
他當然著急，回到台北後連公司都沒進，就直接到柳苡歡的公寓找她。
柳苡歡不在，他在門外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拚命的打電話給她，她還是沒接。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只好打電話給童想容。
小容說，苡歡前天跟她請了假，說什麼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問她因為什麼事心情不好，她不願透露。
這下可好，連童想容都不知道柳苡歡的去處，唐允展是又擔心又害怕，也生氣。
有什麼事情不能說開的，竟像只烏龜一樣跑去躲起來，唐允展更惱，難道他的肩膀不能讓她依靠嗎？
確定就算睡在門口也等不到人的唐允展，最後只好無奈的回到公司。
才一進公司，黑繹剛好迎面而來。
「唐，你跟苡歡怎麼了？」他問。
唐允展俊秀的臉龐浮現問號。
黑繹抓著唐允展抱怨。「我媽剛從美國打電話來，說苡歡在清晨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她爸媽問她怎麼突然跑回美國，她也不說，只是可以感覺得出來，她似乎失去以往的活力，我媽一直逼問我說苡歡到底在台灣發生什麼事，我一頭霧水被逼問到很火大。」
原來柳苡歡跑回美國去了。
原本因擔心而緊繃的情緒終於放下，不過隨之而來的，是更深切的怒氣。
他拍拍黑繹的肩。「我會幫你跟伯母解釋的。」
「什麼意思？」
「來，把苡歡美國住家的地址給我，我要去逮那個情緒低落就躲給我找，害我擔心得要死的任性女王。」
原來如此，此時唐允展總是溫文和煦的臉龐透著忍隱的怒氣，看來是真的該有人去教訓一下那個總是為所欲為的「虎霸母」。
黑繹很大方的寫下地址，換他拍拍唐允展的肩說：「加油！」
好好的教訓柳苡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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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2 00:10: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