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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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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懷愫]四爺正妻不好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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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4:03 |只看該作者
60四爺正妻不好當

  選秀說白了這就是一個皇家的選美活動,雖然大家嘴上都說要挑才德兼備的女孩兒,但實際上還是得先看容貌,像鍾離春這種滿腹才華卻醜得出奇的女人,那只能出門右轉哪來的回哪去,有一句委婉的話叫作「須擇五官端正的,才能見主子的面」。

  凡是大姓總會跟宮裡妃嬪們沾親帶故,這樣的女孩兒是有特權的,不但車子能早些進宮,就算本人長得比較抱歉,也可以先給留下牌子,到復選的時候再撂牌子,臉上也能好看些,婚配上頭也更容易。此外還得看看是不是身有殘疾,比如兩隻腳不一樣大啦,有點輕微的斜眼什麼的,那樣鐵定是第一回就刷下來了,就算你有個當官的老爹,管事的太監嬤嬤們也不敢把這樣明顯的歪瓜裂棗擺在主子們面前復選。

  也別想著什麼蘇繡蜀錦映出好顏色,剪個留海兒垂兩撮頭髮修飾臉型,這些通通不許,所有的秀女不管親爹乾爹官當得多大,都必須穿一樣的服色梳一樣的頭髮,你想悄悄掐個花戴上都不行。清一色的旗裝穿上了想要遮掩缺點就難上加難了,大家都是一樣的衣裳髮型,高矮肥瘦眉目如何全都一目瞭然。

  那拉家的女孩兒這回被排在了第一批,第一批是宮妃們的親戚,第二批是上一回留了牌子的姑娘,第三批才是家世不顯又第一回選秀的秀女。周婷是四阿哥的嫡福晉,那拉氏選秀的時候身份是正黃旗步軍統領內務府總管那拉氏費揚古之女,中間還有一長串的官名,不費吹灰之力就排在了第一批。如今這個那拉氏是副都統的女兒,按家世官位和周婷給開的小後門,也被排在了第一批裡頭。

  周婷是拜託太子妃遞的話,雖然她是小輩,但在別人眼裡畢竟是未來的國母,有些事容易吩咐,正好她親妹妹也要選秀,就一同打了招呼,周婷還沒見過這個她名義上的侄女,原主主是見過的,印象裡就是個行止有度的大家女孩,一動一笑都很中規中矩,現在換了個芯子的,還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

  初選只要長得不太醜,又沒什麼大毛病肯定能夠留下來,周婷的心從開始選秀就提了起來,就怕「侄女」出了什麼錯,她可不想被人說嘴。

  將將送進宮選秀的秀女她們是看不見的,周婷能夠見一見也得是在妃子們引閱的時候,就連復選也輪不著她去看的。

  幸好一天下來她都沒聽著什麼消息,到了第二天那拉家送信過來,說是進入了復選,周婷這一口氣總算鬆了下來,可緊接著她又開始發愁,要這是個同鄉跟楚新月鈕祜祿氏似的,想要來一出花園偶遇,那可怎麼辦,宮裡住的不光是阿哥們,還有大BOSS康熙哪!

  他對自己家的印象必須好,這萬一要是引起他的注意,讓他聯想到自己四兒子的後院其實有些空虛,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費了。

  周婷的狀態被胤禛察覺到了,叫來了烏蘇嬤嬤問了兩句:「福晉這兩日怎麼吃的少了?」烏蘇嬤嬤是知道內情的,那天屋子裡只留下了她,這畢竟算是家醜,就連珍珠瑪瑙都不知道,只以為周婷這是到了四個月上才害了口沒了食慾,只好變著法子的換新菜色上來。

  烏蘇嬤嬤一低頭:「恐怕是害口了,福晉這胎懷得很穩,按說該有反應了,想來是每胎都不一樣的緣故,這回子送上的藕粉,主子倒是都吃了。」

  胤禛並不完全相信,但他想不通其中的關節,根本沒想著一個侄女選秀能讓周婷擔心成這樣:「這是開胃的東西,既她愛吃這個,叫人去尋經年的老藕來,讓廚子做成藕粉進上去給她用。」

  烏蘇嬤嬤這會兒覺得這位爺順眼多了,事事都想著周婷,心裡很為了她高興,一曲膝蓋:「奴才知道了。」回去就學給周婷聽:「主子可沒瞧見,爺一聽說主子能吃下藕粉特意吩咐了蘇公公交待人去尋老藕來呢。」

  周婷聽了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巴,等藕粉送上來的時候讓人送了一碗去外書房給胤禛。夜裡他就過來了,面前擺著一桌子菜,周婷只略沾了沾筷子,拿著只瓷勺子將藕粉往嘴裡送:「還是這個吃著好,既有些甜味兒又不膩人。」

  胤禛初時還規矩,等撤了桌子屋子只剩下兩人的時候坐到她身邊去,拿手摸她耳垂上的倒蓮花墜子,伏在周婷耳邊往她耳朵眼裡吹氣:「裡頭穿沒穿那件並蒂蓮的?」

  周婷臉一紅,伸手推推他,偏過臉去斜他一眼:「爺說什麼呢。」燭火映得她耳垂都是透著粉色,胤禛見她不認也不逼她,只把手探進去握住一個掂了掂,嘴裡嘖嘖出聲:「原來那件恐怕不能穿了。」

  周婷伸手捶了他一下,側身躲開,如今只要胤禛在屋裡,丫頭們就一個也不留,全退到屋外頭去,由烏蘇嬤嬤把門,換洗的衣裳由是她一手料理,這些事情院子裡一點也沒流傳出閒話來。

  胤禛摟住她的肩頭,拿手往她領口裡探,周婷顧及著肚子動作幅度不敢太大,還沒挪身就被胤禛捉住了手:「既不想我這樣,怎的那碗底還藏著一枝並蒂蓮?」

  他把送到書房那碗藕粉吃盡了,才瞧見白瓷碗底下描的粉色並蒂蓮,這種隱晦的暗示很對胤禛的口味,他還就吃這一套。

  周婷見他說破了也不再假裝,靠在大迎枕上頭把臉偏過去,任由胤禛的手在她身上作怪,手指頭勾住他的荷包帶子。胤禛知道她現在越來越不經挑逗,微微一弄就臉紅氣喘,偏又喜歡看她那喘息不過硬忍著不出聲的樣子,手往脖子後頭一摸,拿著辮穗兒遞到她嘴邊。

  手指跟著就探到下面去了,直往她裙子裡面伸,隔著褲子揉那塊軟綿綿的地方,外間進來個兩個小丫頭添碳,衣裳細細索索在響,周婷瞇著眼睛不得已張口咬住胤禛的辮子梢,胤禛一上來就先捏了兩把,兩根手指頭放在外面磨動,嘴裡說著無比正經的話:「你肚子裡頭兩個,再嚥不下也要吃,這米太硬就換了軟的來,叫廚房換了胭脂稻。」

  周婷皺著眉頭「唔」了一聲,外間人哪裡知道裡面正在做這個,隔著大屏風珍珠還問了一聲:「主子,裡頭可要添碳?」

  周婷哪裡還能說出話來,胤禛動作不停,直弄得她面頰暈紅眼波似水胸脯不住起伏,才往外頭吩咐:「不必了,裡頭暖和得很。」可不是暖和得很,周婷鼻尖上頭都沁出汗珠來,胤禛給她解開琵琶襟扣,她如今畏熱,便服裡頭就只穿了薄紗衫子,隱隱綽綽露出肚兜上的紋樣來。

  胤禛一彎腰貼著她說:「還說沒穿並蒂蓮的?」手指頭在下面微微用力,周婷急喘一聲,夾緊了腿扭動腰肢,拿眼睛橫他,卻被他把辮梢從嘴裡抽出來,含著舌頭吸了好一會兒。

  周婷整個癱軟坐都坐不起來,胤禛插出手指頭,扯出肚兜的一角細細擦手,把周婷抱起來往床上放,一把扯下帳子,把兩個人都罩起來行夫妻事。

  外頭本來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燒著的熱水一直暖著也沒用上,烏蘇嬤嬤經過了幾回也很明白了,本來也想著勸勸周婷,讓她保胎要緊,後頭見太醫三天一回請脈下來並無不妥,也就把話頭按了下來,爺能來主子的屋子總好過到小老婆屋子裡去。

  周婷軟在床上隨他怎麼擺弄,胤禛神清氣爽的試了一回,想要再來又怕她身子受不住,倒不是他沒想起小老婆,本來妻子懷孕了換個人服侍也是常理,更何況他還當了那麼多年的皇帝,可這後院裡就沒個他能瞧得上眼的,鈕祜祿氏眼看著就不是安份的人,胤禛又嘗過了這百般滋味,周婷的各種花樣早把他的舌頭吃刁了,想要再去啃塊別的肉,總覺得味兒不對,捨不下眼前這塊。

  忍不住貼過去親親她的鬢角,拿帕子給她擦汗,數著手指頭算月份:「這還有五個月呢。」意思再清楚不過,周婷靠在他胸膛上勾著嘴角:「哪裡就五個月了,雙生子要早著些呢,興許再有不到四個月就出來了。」

  胤禛把手貼在她肚子上:「這樣小,都不信這裡頭塞了兩個。」他雖有過孩子,但從沒像這樣眼看著老婆的肚子一點點大起來,貼在上面還能聽得見心跳聲,周婷知道懷雙胎要天天聽胎心的,這活被她交給了胤禛,一開始是撒嬌求他,後來他養成習慣了,不必說自然就會過來,耳朵隔著肚皮找半天,一來二去,跟沒見面的孩子倒生出了感情。

  「這樣乖巧,要是女兒就好了。」周婷的手放在肚子上,她越來越覺得很有可能是女兒,都說女兒的貼心從肚子裡就能看出來,她的模樣比過去還要好上幾分,唇不點而丹,肌理豐腴面頰上天天上都跟抹了胭脂一樣。

  胤禛心裡自然覺得兒子更好些,可周婷這樣說他又並不覺得奇怪,本來那拉氏就很想要有一個女兒,周婷沒錯過他臉上的表情,指指肚皮瞪他一眼:「小心生下來了同你不親近。」

  「若是女兒,咱們再來就是。」胤禛把手貼在周婷肚子上,不是左邊還是右邊的那個在裡面微微動了一下,輕輕的,若不是胤禛拿手貼著還感覺不出來,他一臉驚奇的抬頭:「這是孩子在動?」

  還沒到胎動的時候呢,周婷也不解釋任由他左邊摸一會右邊摸一會,等著孩子再踢他一次,突然就覺得心頭有點暖意,原來這個男人還有這樣一面,這樣想臉上的笑容更深,不管帳子外頭如何,這帳子裡面,他同她也能算對普通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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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4:17 |只看該作者
61、四爺正妻不好當

  等到四月間春意更濃的時候,妃子們才將將開始引閱剩下的秀女,等到都相看得差不多了,這些秀女們才能由皇帝親閱,現在只由皇太后和五位妃子選閱。

  皇太后分批叫些秀女來說話,周婷跟著德妃去請安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周婷這才見到了她名義上侄女。乍看上去同別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分別,笑的時候抿著嘴角,坐的時候併攏雙腿,可仔細一看也是能分辨出來的,她的背太直了。

  大家的女孩兒講究的是嬌貴,一個個坐在那兒時候總要透出些美態來,就算是八福晉也沒有這樣昂著頭的,這樣一看周婷就微微皺起眉頭來,但願不要鋒芒太露,她還準備著最後一場把她給刷下去呢。可千萬別現在就得罪了人,等不到最後一場就出茬子。

  「你過來瞧瞧,這是你娘家侄女吧?叫什麼來著。」皇太后見周婷來了,趕緊免了她的禮,衝她招招手,周婷扶著後腰走過去,珍珠瑪瑙出力攙著她,接一坐下來,皇太后宮裡的宮女就給她在背後墊上小枕頭。

  「叫婉嫻呢,我上一回見她,她還沒留頭呢。」周婷笑晏晏的看著那個低身行禮的小姑娘:「一轉眼就是大姑娘了。」

  「都說侄女肖姑,細看起來,這丫頭倒真有些像你。」德妃表達出了很大的善意,這個小姑娘是不可能指給十五阿哥的,太子妃的妹妹早已經是內定的十五福晉了。她這樣的大姓姑娘更不可能留在宮裡,說不準就要指給宗室,往後得見的日子還長著呢,周婷又一向得她的喜歡,她自然樂意給周婷作臉。

  小姑娘先還低著頭,行完了禮就大大方方的站著,臉上掛著笑,目光緩緩看坐在上首的各位妃子,在周婷的大肚子上打了一個圈。

  「侄女也還記著姑姑呢,額娘說你從來最喜歡女孩了,送了我好些小玩意兒呢。」這一開口就同周婷不像了,小女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笑起來就多了幾分活潑,話一出口倒似跟八福晉才是姑侄。

  幾個妃子暗暗挑了挑眉頭,雖說姑侄本就親,可也沒有這樣一開口就拉關係來的,宮裡哪個不是人精,這小姑娘話是說得好聽,可意思也明白得很,從前她並沒有跟她姑姑有過大來往,記著的也都是些小時候的事兒。

  周婷的目的也算達到了,不能顯得不親又不能顯得太親,從女孩子留頭到如今也該有個二三年了,印象還停在那時候,可見並不像她話裡說的那麼親近。

  明白人心裡都明白了,幾個妃子只笑不說話,皇太后問過一句注意力就轉到了下一個人身上,轉身又問起了旁人來,這麼多女孩子總不可能只盯著一個人問。

  壞就壞在了這一節,那小姑娘一開始還緊緊盯著周婷,發現主子們對她沒了興趣反應也很快,但退下去之後就低著頭盯著鞋尖,恐怕是覺得失望了,接下來就是輪到她回話,她也不往周婷那裡看,連話頭都沒搭過去。

  這就顯得難看了,周婷心裡的警報聲更響,恐怕不是個善茬,不過一句話的功夫沒顧著她,她就開始當著所有宮妃的面甩臉子了,只怕真的不好安撫,這些秀女起碼還得在宮裡住兩個月呢。

  要是能像看住鈕祜祿氏似的有個人貼身看著她就好了,可這是在宮裡,又不是自家的後院,說看住一個小妾就能盯得風雨不透,叫鈕祜祿氏想盡了辦法也還得繼續在床上躺著。

  好湯好水好吃好喝的不斷,那付身板快比周婷還像懷孕的人了,任誰都要贊周婷一句厚道寬和人兒。

  理由也是現成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是長骨頭呢,就算她再怎麼嚷嚷著已經好了要拆開木板,愣是沒個人理她,還一付苦口婆心的樣子「格格骨頭還沒長好呢,若真的好了,大夫自然會叫拆的。」

  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邊的的丫頭也不敢再聽她的話了,被趕出去那個到現在還在外院呆著,領不著差事沒有月錢,往後也就沒個好婚事了,誰都不傻,幫一個沒寵的格格已經勉強,誰也不想把自己給搭進去。

  等看到西林覺羅家的姑娘,周婷也覺得乏了,她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腳上的鞋子也換成了平底繡鞋,實在沒那個力氣再穿元寶底了,但就是這樣她也天天堅持走路。

  古代貴婦運動太少了,生孩子完全就是個體力活,她現在每天都繞著花園走一圈,一開始身邊人還攔著,後來周婷堅持要走,園子裡也顯出春意來了,風吹著暖乎乎的,胤禛這才同意了,裡裡外外派了一圈人跟著,每次到點了就叫蘇培盛去清園,直把她當成皇后來待。

  德妃關切的問了聲:「可是乏了?」

  一句話就把皇太后的關注給拉了過來,指一指身旁的宮女:「去給她加個大枕頭,那小的頂什麼用呢。」

  「謝老祖宗疼我。」周婷背著手捶捶後腰,她不知道別人懷一個是怎麼樣,反正她懷著兩個除了平時腰酸之外就是想睡覺,以前聽說的抽筋呀尿頻現在都還沒發生過,懷孕之前她就天天吃著牛乳酪,現在每天的蛋奶魚是定例,雞蛋吃不下就改吃鵪鶉蛋,大冬天別人那裡沒水果,她還能每天得一盤子,核桃松子更是必不可少。

  一天天堅持下來把人養得又滋潤又豐腴,不抹粉皮膚也透著光澤,讓人覺得她懷孕了反倒比以前更漂亮了。

  「等會去我哪兒吃一盞藕粉。」德妃笑瞇瞇的看她一眼:「聽胤禛說了,你如今愛吃這個?」

  「就是覺得這滋味不錯,有些甜味兒又不膩。」 孕婦不能吃高糖的東西,周婷也就盡量避免這些,雪花糖糕已經好久沒過桌了。

  「昨兒送了櫻桃來,你帶一籠回去,這東西吃著倒鮮。」德妃還沒吩咐兩句,皇太后就把話頭接過去了:「我這裡難道就沒有了,還能少了她的。」

  本來也存著要看看這些小姑娘教養的意思,吃相就是很重要的一點,這話一說就提前上了點心,單給周婷上了碗指甲蓋大小的熱湯圓,麵粉揉了菜汁子進去青翠欲滴,拿勺子舀了一個吃進嘴裡,香噴噴的芝麻餡,一咬滿嘴都是香甜味兒。

  幾個秀女一開始還拘謹,說了兩句話就開始放鬆了,都是大姓姑娘教養不會差,周婷不著痕跡的看向「婉嫻」,小姑娘抿著嘴兒手裡拿著勺子就是不動,幾個姑娘都快吃完了,她才意思意思吃了兩隻。

  收碗的時候是由嬤嬤們看的,比如看看碗裡剩下多少,白瓷上頭有沒有沾著胭脂,周婷知道婉嫻的分數不會高了,她的吃相看上去的確斯文秀氣,可東西卻沒動多少,這是要扣分的,才剛上了點心,到後頭吃魚吃蝦要吐骨頭看她怎麼辦。

  因著這一出小小的插曲,到永和宮的時候德妃就問了:「你娘家侄女說話倒像八福晉。」這樣的評價就算高了,好歹宜薇的家教擺在那兒大方又不顯得輕佻,事事都能兜在圓,同一個性格擺在一起高下立見。

  「這是我嫂嫂三十歲上才得的女兒,家裡自然寶愛,前頭的哥哥姐姐年紀都大了,事事都讓著她呢。」算是委婉的打個圓場。

  德妃這裡周婷還沒好意思開口,胤禛卻已經幫她打過招呼了,宮女扶著周婷歪在炕上,德妃一邊叫人給她上,一邊虛點她的鼻子:「跟我也弄起鬼來了,胤禛早同我說了,你這侄女家裡已經給相看好了?」所以才表現的這樣不經心,這也難怪,既然家裡有了安排,進宮選秀不過是走走過場,跟那些想博個前程的女孩子們不一樣也就能理解了。

  周婷從沒聽胤禛提起過,聽德妃一說嘴角克制不止的往上揚了揚,接過珍珠遞過來碗喝了口熱牛乳:「早些時候我嫂嫂來求,我就說不合規矩,略跟爺提了提,誰知他竟來麻煩額娘來了。」

  「哪裡就麻煩了,本來這回大姓就多,石家的小姑娘又是要有大造化的。」德妃這也算把消息透給周婷知道:「你這侄女還得多提點兩句,雖是相看好了,也不能錯了大譜。」

  周婷低頭受教:「媳婦知道了,想是她小姑娘家家心裡藏不住事兒,又是才來宮裡,興許還不習慣呢,瞧她剛才沒吃什麼,借額娘這兒一碗牛乳送給她去。」說著使了個眼色給珍珠,送牛乳是假敲打兩句是真,再這麼不著調下去,之後那拉家的小姑娘前程可都得折掉一半了。

  珍珠去了不一刻就回來了,周婷見時候差不多,也該到了前頭散掉的時候,辭出來胤禛果然又在宮門口等著,周婷如今肚大,生怕丫頭們扶不住她,踩空了小杌子,胤禛親自過去把她扶到車上,這才蓋下簾子來。

  只不過對胤禎好一些,汗阿瑪對他左誇又獎提了又提,他這才明白原來親情最能打動康熙,提升好印象。今天汗阿瑪還難得問了一句周婷的產期,雙胎生得早,一聽說在六七月間,還把他從巡塞名單裡剔了出來只說:「雙胎是從未有過的,還須你在府裡坐鎮,等生了記得著人報信來。」

  胤禛這才品出些味兒來,原來他對周婷的態度不同,竟也會讓汗阿瑪更高看他一眼。胤禛從前就知道康熙是個注重家庭生活的人,待他的每一任妻子都很好,卻沒想到他也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在這方面同他相似,也算是歪打正著。如今就是前朝也知道四阿哥胤禛悌弟愛妻,八阿哥的好名聲,原來能來得這麼容易。

  胤禛不笨,周婷開個頭,他就能把兄弟關係拉近,自然知道怎麼利用現有的優勢,康熙一說立馬加上一句:「如此也正好能去喝十四弟的喜酒。」

  胤禎心裡高興,臉上還要裝樣撇撇嘴角:「四哥那酒量,我再不怕的。」

  康熙自己同福全關係好,也希望自己的兒子之間相處和睦,偏偏最看重的兩個兒子掐得像對烏眼雞,一見這兩個兒子關係這樣好,心裡很是高興,嘴上還要數落:「你四哥待你還不好?」

  原就玻璃一事,他還問過胤禛,這些內務府出了就行,不必讓他掏腰包,胤禛執意要出,還說「汗阿瑪出的算汗阿瑪的,兒子出的算是兒子的。」

  現在他只要一為了胤褆胤礽的事生氣,就樂意多看兩眼老四老十四,安慰自己說總還有對親密的,然後把責任全推在明珠索額圖的身上,康熙心裡是講究連坐的,不論是罰還是賞,一家子總是一起。

  看胤禛胤禎順眼了,就覺得都是德妃兒子生得好自己教得好,然後又想起死了的表妹佟氏,覺得她的教養也功不可沒,接著又想起了周婷。都說妻賢夫禍少,十四媳婦現在還沒娶進門來,周婷自然是後宅裡的大功臣,必須好好賞一賞。

  兩人的馬車還沒到家,賞賜東西的太監就帶著單子到了,周婷莫名得了回康熙的賞賜,裡頭甚至還有一對紅珊瑚一尺高的紅珊瑚盆景,胤禛心裡更加篤定,對母妃好對弟弟好對老婆好,然後他爹就會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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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四爺正妻不好當

  「爺辦了什麼差事讓汗阿瑪這樣高興?」周婷扶著腰指揮丫頭們把賞的東西記錄歸檔,孩子還沒生下來呢,康熙要賞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更何況之前已經給了一對紫檀白玉如意了,可看這些賞下來的東西,明明是給自己的更多些。

  除了四色筆墨紙硯是明確給胤禛的,其它的五彩緙絲洋絨妝緞都是給女人用的。胤禛看了看入檔的單子和上頭貼著的簽兒,臉上帶出笑來:「既是汗阿瑪給的,你收著就是了。」

  好東西誰會嫌多,周婷睨了他一眼:「這才過了年多久啊,汗阿瑪賜下多少東西來了,你不怕扎人眼,我還怕呢。」你還沒轉正呢,現在除了一把手在二把手也還活蹦亂跳的呢,就算二把手不計較,你也不是皇位第二順位繼續人呀,做人要低調啊。

  胤禛略一思索果然覺得自己最近風頭略盛,雖然面前還戳著個老大吸引太子的火力,但時間長了肯定會引他敵視,允禔最近看他都有些鼻子眉毛不全和了,不是斜著就是挑著:「可是妯娌一處說話的時候,你聽到些什麼?」記憶裡妻子就不是個對這些敏感的人,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是交際的時候覺出來了。

  「大嫂從來不多話,太子妃更是個端莊人兒,再說還額娘護著我呢,現如今誰不讚你同十四弟是兄友弟恭,汗阿瑪心裡高興也是有的。」周婷往後頭一靠躺坐在枕頭上:「額娘更是不用說了,皇太后上回還說起呢,你們不過小孩子脾氣,長大就好了。」說著拿出帕子沁掉鼻尖上的汗珠。

  這些事就算原來不懂,看這麼長時間也能看出來了,自古以來的皇帝很多都是骨肉相殘著上了位了,但自己當了爹就不希望兒子走那條老路,更何況是康熙這樣追求完美的人:「又有太子同大哥的例子擺在那兒,看你同十四弟自然就順眼順心了。」周婷默默伸出大姆指比了比:「我怕的是這一個呢,他心裡不舒坦了,能給你好臉子瞧?」

  論城府大阿哥同太子沒法比,失了索額圖的太子在康熙眼裡又成了好兒子了,各方面也更端得住,但他越是端得住,大阿哥就越是暴躁,就連周婷這樣一天到晚只在後宅裡打轉的人,也聽八福晉吐槽過好幾回了。

  胤禛默然不語,他現在處在一個不知往哪裡用力的處境,他知道要肅清吏治改土歸流,這些從現在做起,到了他那時候就不會這樣,可如今他連親王都不是,也不是汗阿瑪最倚重的兒子,門人不論數量還是質量都比不過太子大阿哥,前生忍了那樣久才做了帝王,重新忍一回真是難上加難。

  蟄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胤禛把半邊身子壓上迎枕上頭,長出一口氣,周婷挑挑眉毛,拍拍自己身邊那塊褥子:「你躺著,我給你揉揉。」略涼的手尖輕按太陽穴,一鬆一緊的為他放鬆精神。

  胤禛緩緩合上眼睛放輕了呼吸,周婷使了個眼色,珍珠一揮手四下裡走動的丫頭全都站住了,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周婷把身上蓋的哆囉絨毯子分一半給胤禛,不知不覺手就鬆下來,兩人偎在一起睡著了。

  這之後胤禛的改變叫周婷瞠目,好幾天都有種在做夢的感覺,她從來沒想過胤禛還會有這樣的一面,本來他是三天外書房,兩天正院,按這樣的頻率往周婷的院子裡來。

  前院後院分開來,周婷一手捏著後院,前院裡又有蘇培盛在,愣是沒叫後院裡的女人們見著胤禛的面,更別提從周婷碗裡沾點肉湯喝了。但即使是這樣周婷也還是提著心的,她就怕自己一個疏忽被人鑽了空子去,胤禛這條半新不舊的老黃瓜本來已經不乾淨了,好容易專寵了小半年,可不能再回到她剛來的時候那種狀態。

  他必須得在這段時間裡面不論是身還是心全都留在正院,直到她平安生下孩子來,或者說直到她平安生下兒子來,若這一胎不是,她就得想別的法子了。

  周婷摸著肚子靠在大迎枕上,轉頭望著窗外的玉蘭樹,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色玉蘭花兒開得正艷,胤禛就坐她身邊看書,他現在閒得都有些不像原來那個工作狂人了,周婷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改變,卻偏偏說不出是為了什麼。

  「在瞧什麼這樣出神?」胤禛在她身邊問,他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久,這間屋子就越像是兩個人的居所,而不只是屬於周婷的正院。

  博古架上頭擺著他經常賞玩的牙雕佛頭塔,炕桌上有他常常翻閱的書籍,就連地毯坐褥也夾雜著他喜歡的黑色金色。大玻璃缸裡養了紅黑的錦鯉,裡頭還種了水生花草,錦鯉繞著水草游動時不時轉轉尾巴掉頭,整個屋子裡都是勃勃的生氣。

  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周婷下了很多功夫,她先是揣摩胤禛的喜好,把他們倆的風格融合在一起收拾屋子,本來胤禛一直是享受那一方,現在他突然也開始出力了,會主動把自己常用的筆墨在周婷屋裡也備下一份,有些常看的書也擺一些在她這裡。

  這一放屋子裡立馬就多了人味兒,顯得熱鬧了。她的《膳飲正要》挨著他的《古文淵鑒》,雖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擺在了一處兩人無形間就多了許多話題。

  胤禛一開始不過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既然他現在只能在親情方面下功夫,那就打定了主意要給人一個「三熱愛」的好印象,起碼也要做出個樣子來,誰知這一試反而覺得呆在周婷這裡舒心得很。

  老婆在身邊陪著,雖然現在不能做想做的事,但有些話跟她說說,竟然也能說出些不同的見解來,比如放在她這裡書,就由著她親手分類,比原先只籠統的經史子集四部法要細得多,也有用處的多。

  胤禛是個實用派的人,覺得好就用上了,讓蘇培盛領著小太監把他書房裡的書全又分了一遍,像這樣的小事一點點累積起來,胤禛現在也很樂意問問周婷在想什麼,什麼樣的事情怎麼做,他發現越是細瑣的事,女人就是比男人有辦法。

  周婷還真沒想什麼,她一開始是奇怪胤禛的改變,後來慢慢就習慣了,反正對她也沒什麼壞處,現在聽他問就隨口說笑了一句:「在看這玉蘭花兒,倒真是淡極始知花更艷呢。」

  這話一出口把胤禛驚著了,他原本不過隨口一問,聽她這句話倒對周婷是刮目相看,把周婷看得一驚,這才察覺出來自己隨口說了句現在還沒有的話,細想了半天才想起出處來,她還是小時候跟外婆住的時候看的電視劇,這麼多年也沒囫圇翻過一回紅樓夢,這一句也不知怎麼就到了嘴邊蹦了出來。

  「可有下句?」胤禛放下手裡書,興味的盯著她,周婷哪裡還記得住下句,就這一句還是突然跳到腦子裡來的,搖搖頭:「我不過隨口一句,哪裡就能成詩了。」

  胤禛的文學水平是不錯的,也曾寫過詩,當上皇帝之後臣子還印過他的詩集,但他自忖自己的才能並不顯在這上頭,此時見周婷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能都入詩就起了興頭。讓瑪瑙把紙筆來,就在炕桌上頭鋪開了,把那一句寫了下來,看了半晌寫了首自己的舊詩,對比下來還是覺得周婷說的更好,贊到:「不曾想你竟有詩才。」

  不論他再怎麼問,周婷都想不起下句來,只好搖頭裝對不出來,胤禛見狀也不勉強她只說:「果是文章天成,雕琢堆砌反失了原味。」看著看著捏著撒金小箋的手指一緊,突然勾出一個笑,他正愁著怎麼跟三阿哥搭上交情又不顯得突然,拿這個去問再好不過。

  皇長子魘咒太子及諸皇子的事就是他揭出來的,胤禛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會去察探這個,後來的旨意裡頭又是一筆帶過,既然胤禛想要撿這個漏,自然要知道的更詳細才行。

  第二天議政完了就拉住了三阿哥,把小箋遞了過去,自然不能說是婦人做的,就說:「我昨兒看著玉蘭樹得了這樣一句,卻偏偏想不出下句來,知道三哥卻擅詩文,還請三哥給添上。」

  把個本來就有些書生呆氣的三阿哥給看住了,咽進嘴裡嚼了又嚼才讚:「好好好。」連說了三個好字,心裡把那意境描摩一番,這回不必胤禛拉他,他扯著胤禛的衣裳袖子直說:「去你家瞧瞧那棵玉蘭。」

  胤禛頗有些怔忡,不太習慣允祉的突然親近,還是十八九應快,一把拉過了十四:「成啊,咱們開個詩會!」

  胤禎嘴裡嘀咕:「作詩有什麼意思,三哥那些清客我可受不了。」胤祥衝他擠擠眼睛:「詩有酒更真,他們那些人且講究這個,我早聽說三哥那裡可藏得好酒。」一句話把胤禎說樂了。

  兩人各忙各的,周婷這個就不容易辦了,她讓珍珠去送牛乳給婉嫻,順便也算是跟侍候婉嫻的小宮女認識了,一個屋子裡住著兩個秀女,人手不夠自然不能像在家裡似的,一腳動八腳邁,很多事情就得自己來做,小宮女偷偷說:「姑娘一點也不嬌氣呢,倒跟別家的姑娘不一樣。」

  不嬌氣,心氣兒卻不小,珍珠去的時候,幾個姑娘正在交際開小會,珍珠一直跟在周婷身邊,幾位姑娘都是見過的,眼睛一掃回來報出一串姓氏,就沒一個小姓的,其中就有太子妃的親妹妹。

  周婷皺皺眉毛,指了烏蘇嬤嬤:「這事兒還是嬤嬤家去跑一趟吧,將大嫂請來。」旁人實在不好說,這姑娘就跟個不定時的炸彈,不知什麼時候才會爆,可別跟火山噴發似的,萬一現在看著好了,許了門不錯的婚事,過幾年再犯起二來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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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4:43 |只看該作者
63、四爺正妻不好當

  「咱們爺前兒回來說你們府裡要辦詩會?」三福晉跟那拉氏還算親近,上面幾位妃子正討論選秀的事,品評哪家的姑娘好,三福晉自己有子有女,指進來也越不過她去,周婷得了德妃的保障,兩人就不如其它妯娌那樣關心,請完了安就湊在一處說話。

  「可不是,我正頭痛這個,剛想著你定是辦過的,過來跟你取取經呢。」胤禛回來一說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圖,這是除了十三十四之外又開始拉攏其它兄弟了?心裡倒不覺得奇怪,周婷覺得胤禛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之前那個不知變通,除了胤祥跟誰都處不好,只知道直中取不知道曲中求的胤禛才奇怪呢。

  就連周婷都知道當皇帝得講究人望啊,那黃袍加身的誰,不就是別人求著當皇帝的嘛,雖然這裡頭肯定有廣告營銷的作用在,但有人肯幫著辦事,說出來不會被人啐一口說「他能當,我也行」這樣的話,肯定還是有民眾支持率的嘛。

  原來連親弟弟都不支持你,你還混個毛線,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麼當上皇帝的。看到胤禛的轉變周婷還以為自己悟了,算一算時間她覺得這時候胤禛也該開竅了,再不開竅後頭有苦頭好吃呢。

  聽他一說就很積極的開始籌備,可是詩會上要準備些什麼她真不知道,酒菜還好辦,可東西要怎麼辦呢?電視電影裡詩人都是看個雪看個月亮或者看盆花作詩的,她要備點什麼才能不算「俗」呢?

  三福晉一抽帕子撇了撇嘴,她丈夫每個月不辦一次詩會就全身不舒坦,也難為他們每個月都能找出要賦的東西來,院子裡那些花樹果樹亭台樓閣都要被看穿了,這回找了個新地方,有得好鬧騰呢:「你備下酒菜,再多找兩個人侍候著也就行了,不必特意預備些什麼。」

  「這哪行呢,我聽人說作詩都得看著什麼才行,院子裡倒是有幾棵玉蘭樹,梨花也開得好。」周婷是真心想幫胤禛好好辦事,八阿哥的好名聲有一半是文人給傳出來,他書法上頭太次,康熙特別指了大家教他書法,拜了半個師傅,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很多文人,他生得一付好相貌,又慣會做人,口口相傳,就是普通人也能傳出十七八朵花來,更何況是皇子。

  「你精心了一回,就得回回精心了。」三福晉略皺皺眉頭,原來開府的時候明明帳面上餘錢很多,可再多的錢也經不起丈夫這樣折騰,一會兒說什麼須得白玉盆襯著垂絲海棠才能入詩,一會又說什麼拿著瓷杯喝酒沒有趣味兒,水晶杯碧玉盞什麼名貴要什麼,還得淘換些名人舊作,這可是真燒錢,要不是她巴得緊,還夠折騰幾回的。

  「可我想著,咱們爺頭一回辦就敷衍,不大好看呢,雖說我如今懷著身子精神不濟,也不能搪塞他呀。」周婷捏著帕角,一隻手撐在腰上,臉上笑得溫潤,心裡卻打定了主意,就是花費再多,也得把這個頭給開好了。

  德妃離得並不遠,聽了這話心裡自然舒服,裝著沒看見媳婦在跟三福晉說小話,嘴裡跟皇太后說:「依我說,這回子賜人就該擇些福相的,才好開枝散葉。」

  宜妃眉毛一挑,德妃這話她是贊同的,她的兩個兒子可還都沒嫡子呢,心裡也不是不急,但她是當娘的,跟兒子張不開嘴,媳婦一個兩個都很木,要是再進個機靈的,更沒她們什麼事兒了,馬上接了一句:「可不是呢,為子嗣計也應該的。」兩個妃子彼此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那點小心思,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佟妃根本沒兒子,她想的是怎麼趕緊自己生一個出來,旁的阿哥有親媽挑人她才不插一手呢,大家一片附合聲,皇太后也跟著點點頭,皇家還是多子多孫最重要,最好每個孫媳婦都跟四阿哥福晉似的人,一胎生倆,那才美呢,老太太心裡想什麼就沒有瞞過人的時候,眼光一溜就看到周婷身上。

  這段時間四阿哥得了康熙好多次誇獎,後宮裡又有德妃和周婷不著痕跡的給他做宣傳,形象好了不止一點半點,開年沒多久就賞下兩回。原來的四阿哥小三十的人了,可他高不高興全能從那雙眼睛裡面看出來,這才沒多久康熙就讚他「行止有度」,這在兄弟間除了太子就只有他。

  眾人也只是心裡羨慕,太子穩穩的,又還有個大阿哥,其它妃子妯娌裡頭還真沒什麼想法,相處起來也和樂,就是太子妃待繼大福晉也是很客氣的。

  「你若真的想弄好,往後可有得磨了,那起子男人,一個個嘴巴利得很呢。」三福晉未嫁之前也喜詩書,不然也不會被康熙指給三阿哥,成婚之後兩人也曾一起品評詩作字跡,她是唯一一個妯娌裡面有子又有女的正妻,但也經不住三阿哥見天的折騰,當小姑娘的時候想著風花雪月,初成婚還抱著幻想,日子久了就只剩下柴米油鹽了。

  她開口提醒周婷:「花啊果啊根本不用備下,他們自個兒繞著院子找呢。」說到這句的時候就放低了聲音,她再看不上那些人也得給丈夫留面子。

  周婷衝她笑笑,心裡盤算並不一定要辦什麼貴重的,只要透著精細就行了,反正只要能入詩入畫的就行,還得說動胤禛把八阿哥也請過來,周婷帶著些歉意的看了眼宜薇,光論書法,八阿哥同胤禛那是根本沒得比,文人們不是稱讚八阿哥麼,那就把兩個人都拉出來比比。

  八福晉正關切這回的秀女有幾朵落在自家院子裡,感覺到周婷的視線轉頭回了她一個笑,那邊德妃宜妃已經說起了這屆的秀女了。

  「你們家的教養再沒有錯的。」榮妃誇了太子妃一句,誰都知道這回也太子妃的妹妹要當十五福晉了,大阿哥是拍馬也趕不上太子在康熙心裡的地位。

  周婷微微出神,西林覺羅氏得著話第二天就過來了,她問了又問,還是為了親閨女掛心,周婷心裡為她歎息,卻不能瞞著她,把宮裡幾處事情一說,西林覺羅氏愣在那裡半天,眼圈都紅了。

  她進宮的時候家裡千叮萬囑,這才進了宮就顯了形,把原來答應的乖巧知禮都扔到了腦後去了,一個准皇子福晉,還有兩個宗室婦,她卻偏偏要往這裡頭攪和,西林覺羅氏拉著周婷的手拜託了又拜託:「都是冤孽,只求妹妹能多看顧她,就算早些撂了牌子出來,我也絕沒有二話的。」

  宮裡的妃子哪個不是人精,眼睛一掃就能看出個大概來,小姑娘掛了相,以後就更不好婚配了,說是家裡給相看,自從她撞了頭,哪家敢冒冒然的去提親,那拉家四個兒子雖然襲了老子的好些差事,可那全是擺在一人身上顯貴,分成四份哪裡還能金貴呢。

  每次說到她的時候周婷就只是笑不接話茬,到第二次大家心裡就都明白了,自此在引閱的時候就有意無意的跳過她,周婷又常藉著德妃宮裡的東西送這送那沒在外人面前顯得冷落了她,她一時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沒做好,沒得著主子們的青眼。

  幾個妯娌請了安沒處去,周婷就去了惠容的屋子,坐在一處磕瓜子說八卦。八福晉是不能往正經婆婆那裡獻慇勤,十三福晉壓根沒婆婆在,周婷得著德妃的話叫她鬆快鬆快,三人才湊在了一起。

  「四嫂嘗嘗我這兒的松子,上回子你送來的紅鬆鬆子我說好吃,咱們爺特地去淘來的。」惠容指一指碟子:「拿這個做了松仁卷,倒不錯呢。」

  周婷捏一塊在手裡嚼了一口:「是不錯,回去我也試試。」看見桌上有碟子玫瑰糕點先問了惠容才吩咐珍珠:「把這個送一碟子去。」這說的就是送給婉嫻,周婷剛說完就看見八福晉挑挑眉毛斜了斜眼,周婷推她一把:「有什麼話就說,作什麼怪樣子。」

  「你們家那個,可真是個沉不住氣的。」宜薇同周婷越來越熟悉,說話也就沒了顧及:「咱們選秀那時候,你我可有往誰的身邊湊過去了?」

  她不用去湊,自然有別人湊到她的身邊來,那可是早就定好了的八福晉呀。這話周婷沒說出來,但心裡也明白,上頭人都看著呢,行事落了下乘就算面上不說,心裡也會嘀咕的。

  惠容更偏周婷,她丈夫跟周婷丈夫關係好,兩人又說得到一塊去,周婷還明裡暗裡幫了她好幾回,這時就出來幫周婷打圓場了:「許是才來了,心裡寂寞呢。」哪家進宮的姑娘這樣活潑,都怕一點兒行差踏錯就失了前程,周婷這侄女也不知是心大呢還是糊塗。

  才說沒兩句珍珠就從啟祥宮回來了,她往周婷耳朵一湊,周婷的臉色都變了,八福晉有句話說得對,這果然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婉嫻小姑娘在御花園裡走丟了!

  這時候的御花園不像後世賣門票,誰想進就能進,就是住在宮裡的嬪妃也是不想去就能去的,就怕衝撞了什麼。想進園子,得先著人去清園,看看是不是皇帝皇太后或者比自己份位大的主子也在園子裡頭,一套流程下來才能進園子略坐坐,還不能逛得太遠了。

  這一眾秀女全去了御花園,怎麼就能丟了她一個呢?難道她還真想來個走到偏遠的地方去跟阿哥相會?進園子旁邊須得跟著一堆宮女太監,她是怎麼避開這些不見的呢!

  「不是一堆人跟著麼,怎的還會不見了?」周婷扶腰坐了起來。

  唬得惠容趕緊扶住她:「出什麼事了這樣急?」一聽是婉嫻走丟了也愣了愣。宜薇安慰她:「你先別急,肯定是下頭奴才跟丟了,就這麼大的地方,哪裡就能真不見了。」

  兩人對視一眼,這姑娘可真不是省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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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5:33 |只看該作者
64、四爺正妻不好當

  周婷現在沒功夫計較這些眼鋒,要緊的是在出點什麼事之前把人給找回來。她由惠容扶著坐正了,一疊聲的問珍珠:「你是打哪兒聽來的?已經宣揚開了?」眉頭跟著就緊緊皺了起來,要是已經宣揚開了,這事兒就不好辦了。

  珍珠搖搖頭:「是我去啟祥宮,聽侍候的小宮女說的,本來一眾秀女都在御花園裡賞春,幾個姑姑們在一旁侍候著,等到時候回去了,才發現咱們家的姑娘走不見了,許是走遠了被花迷了眼,已經派人找去了。」

  御花園的地方算不得大,周婷跟著德妃去過幾回,亭台掩映花木繁茂古柏森森,如今正是海棠花開的時候,一眾秀女得了皇太后的恩旨被帶到絳雪軒前面去賞花,那地方才多大。再說妃子們進園子賞玩還得坐攆,她一個小姑娘穿著花盆底的高跟鞋,周圍又都是人,能走得多遠呢,總不可能比那些太監還跑得快吧。

  最怕的是她出了御花園,御花園就在坤寧宮的後頭,再前面就是乾清宮,皇子們上朝議政的地方,花園子裡可是開了八道門呢,雖然每道門都有看守的人,可萬一被她摸準了門溜出去可怎麼辦?

  「可問過了幾個姑姑?」周婷抿著嘴,瑪瑙一隻手扶著她一隻手給她揉心口,一面還不斷的給珍珠使眼色,珍珠也知道輕重,周婷如今大著肚子,這些話不宜在她面前說,就搖搖頭:「並沒有問過陳姑姑。」其實她是問過的,就怕事情說出來周婷接受不了。

  周婷先是一鬆又一緊,看了珍珠一眼:「你一向最穩妥不過,有什麼說出來也沒妨礙,我受得住。」不會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吧,周婷之前看的那些電視劇又跳出來作祟了,什麼摔一跤就毀了容什麼看個風景就落了水,是因為風頭太盛被人被人陷害了?推了井還是掉了池?

  珍珠看了瑪瑙一眼,兩個丫頭面有難色,周婷一再逼問也珍珠才說:「我瞧見幾位公公拿著長竹竿去了園子裡。」啟祥宮裡的奴才找人比誰都積極,心裡不住埋怨著婉嫻,人要是走失了翻找一遍也就出來了,最怕的就是掉進水裡頭去,那他們可真的全沒活路了。

  周婷先是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拿桿子往水裡撈了,剛沉進去的人只會往下掉,得拿竹竿子往下面捅,知道有東西了,再著人下去撈,但這樣一來肯定是不能生還了。

  周婷身子往後一仰靠在瑪瑙身上,瑪瑙嚇了一跳,不住的勸慰她:「這不過是例行的事,定是在園子的那個角落裡頭,沒找著人呢。」

  宜薇拉住周婷的手:「鞦韆亭前頭的水池子才多大,又有欄杆護著,哪裡就能掉進去呢,是這些奴才們慌了神才如此。」下頭人還沒報上來,肯定是想著找到了人能少受些責罰,等真找不著了,那也只能認命了:「你如今身子不方便,我去幫你問問,這些丫頭們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說著站了起來,她倒是能說得上話的,周婷也不想去麻煩太子妃,更不想叫德妃知道,能瞞一時是一時,要是找到了人報上去也好聽些,只說迷了路,頂多罰一回下頭人。

  周婷臉色雖然難看,心裡卻並沒有多大的悲傷,她既不認識這個姑娘跟她沒有感情,又經過了李香秀的事,知道這些女孩子如果不是自己看清楚,那總有一天要杯具,倒還能穩得住:「你受累了,我這樣子也不好走動,她們說的話沒份量,倒麻煩了你。」

  宜薇笑一笑,心裡覺得周婷還真是繃得住,嘴上安慰她:「園子裡總有奴才在的,不至於落到水裡還聽不見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我保管沒事兒。」要緊的不是那姑娘,是周婷,她懷著身子,萬一要是有個什麼不好,她和惠容都要擔干係的。

  惠容被嚇壞了,她是真的沒經過事兒的小姑娘,選秀的時候也沒哪個姑娘出了這樣的事,心裡緊張臉色都白了,這又是她的地盤,見周婷還穩當,心裡覺得自己也得鎮靜才行,握住周婷的手說:「四嫂別急,我們那時候也經過的,大不了就是走得遠了,宮裡的屋子又差不多,迷了路也是有的,定能找得回來。」

  周婷衝她擠出一個笑,靠坐在瑪瑙身上,心裡直打鼓,這萬一讓她不走運的碰上了哪家的阿哥再傳出點什麼來,可怎麼好呢。

  過了好一會兒,都到前頭下朝的時候了,惠容見這樣乾等著不是事兒:「四嫂在我這裡吃一口吧,你現在經不得餓呢。」一個眼色立馬有宮女出去傳。

  一桌子的點心還一塊都沒動,周婷勉強笑了笑:「也好,這麼等也不是辦法,珍珠你再去啟祥宮跑一趟,興許她自己已經回去了?」各門口都有太監守著,她能溜出去的可能性不大,最好是能自己回去。

  珍珠一曲膝蓋出去了,瑪瑙拿碗舀了湯遞給周婷,她略嘗兩口就放下來,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擔心,這些功夫真要找一個人都夠把御花園給翻過來了,怎麼還沒找著人呢。又不住安慰自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要真的落在水裡,她可真不知道見了西林覺羅氏要怎麼說了。

  周婷沒心情吃,惠容也不吃不下,珍珠回來得倒快,一臉喜色:「主子,人找著了,已經送回啟祥宮了。」周婷這才長出一口氣,萬幸萬幸,要真是死在了宮裡,還不知道康熙德妃會怎麼想呢。

  這才安穩的喝了一口湯,著人去把宜薇找回來,周婷謝了又謝,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頓早中飯,宜薇心裡藏不住話,覺得周婷好就樣樣為也考慮:「有什麼可謝的,要緊的是你回去也該找找你娘家嫂嫂,免得沒了前程往後埋怨你呢。」

  就是她不說,周婷也要去找的,這事兒她還真不能打包票了,能早點回去就早點回去吧,別想著折騰到最後一次的親閱了。

  回去的路上珍珠站在周婷身邊,兩隻胳膊一齊用力穩穩的扶著周婷,聲音壓得低低的:「主子,是咱們爺叫人把姑娘送回啟祥宮裡去的。」一句話說的瑪瑙都側過臉來,周婷看了她一眼,細問:「這是怎麼說的?」前朝和後宮還是有距離的,御花園離永和宮也不近,他就算去給德妃請安,也不可能碰上婉嫻呀。

  珍珠拿眼角的餘光斜了斜,見宮女太監都離得遠才輕聲開口:「據說是姑娘迷了路,正好,咱們爺跟十四爺往裡頭來,就給碰上了,咱們爺吩咐人把姑娘送回去的。」

  瑪瑙長出一口氣:「這幸好是咱們爺呢,要是碰上別人可怎麼好呀。」男女大防可不是說說的,雖說各位阿哥身後不可能不跟著人,一眾奴才跟著要有點什麼也不現實,但說出去總不好聽。胤禛好歹是姑父,隔著輩份也不算錯了譜。

  周婷的心卻莫名的跳了一下,然後又笑自己想多了,以為掛名丈夫真是塊香肉呢,院子裡小妾好歹是知道胤禛的動向才出擊的,她一個小姑娘在宮裡連個能打聽事的丫頭都沒有,不可能估算好了,這麼大的皇宮,她要真想著去撞大運,那肯定是腦子燒壞了。

  胤禛照例在宮門口等著,妯娌們酸話也說過了,兄弟之間也嘲弄過了,這兩人也都習慣了等到人再一處回家,胤禛見周婷出來了關切的問一句:「可嚇著了?」

  「我就這麼經不得事兒?」周婷緩緩露出笑容:「心裡雖急也知道她頂多是迷了路,總能找回來的。」

  胤禛笑了笑,他是在瓊苑東門的夾道裡頭遇見那拉婉嫻的,再有幾步她就該走到景和門了,眼前閃過那小姑娘不知避忌的笑容,眉心一擰,他是長輩倒還罷了,十四弟還未娶親,當著他的面也這般無畏就不叫大方了,當著奴才們的面也不好說什麼,胤禛托著周婷上車,一路跟著回了正院,還沒進門就瞧見下人們來來往往的搬東西:「這是在做什麼?」

  周婷微微一笑:「我如今胎已經坐穩了,還把弘昐弘時放在南院裡也不像話,早就著手理了屋子,今兒就叫他們挪過來。」懷了孕周婷也沒停了這件事,一來是胤禛明確交待過的,她一懷孕就選擇性遺忘這事兒雖然現在沒人說,以後分辨起來也能讓人說她存著私心。二來,就算她這胎生的是女兒,這兩個兒子放在跟前慢慢養得親近了也比後來生了再抱過來強。

  周婷給自己面前擺著三個選擇,一是拉住胤禛直到生出兒子來,二是養活好李氏二子,側重點是弘時,他才剛週歲,抱過來再慢慢淘換掉身邊人,絕不可能對親媽親近。三就是後頭進的人裡面家世不好的女子生下的兒子了。

  這三條路一條比一條無奈,周婷算算自己的年紀和康熙在位的時間,所幸她多的是時間,什麼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現在安排起來正好。旁人是走一步看三步,她是走一步恨不能看三年,臉上的笑容不變,扯著胤禛的袖子問:「爺覺得怎樣?」

  自周婷懷孕之後,胤禛就有意把這事往後拖,後來知道她懷了兩個就更不著急把孩子挪過來了,就怕周婷費了心神對胎兒不利,如今見她早早就準備好了,心裡跟打翻了調味瓶似的,又醋又澀。

  原來周婷大度寬和在胤禛眼裡是應該的,如今李氏和弘暉的事扯上了不清不楚的關係,她還能不遷怒兩個孩子,一心為了他們打算,饒是胤禛也覺得她不容易,心頭一絲苦澀慢慢暈開來,看著周婷的臉半天說不出話,吸了口氣才說:「你不必這樣費神,等孩子生出來再挪也是一樣的。

  周婷笑一笑拉著他往那兩間朝南的屋子走過去:「等孩子生下來才是真的忙亂呢,我吩咐人一點一點的搬,叫她們一切都按著兩個孩子原來的屋子裝飾,貼身的人也一個都沒換,縱有不好的,也有烏蘇嬤嬤幫我盯著。」讓小孩子有個適應的過程,屋子裡的東西全是眼熟的也不怕他們哭鬧。

  胤禛兩間屋子都看了,轉過身來握住周婷的手,一路扶著她的肩回了正屋,揮退了所有人把她抱到炕上摟住了,周婷一愣,這還穿著大衣裳呢,也不知道這是抽得什麼風,卻還要配合著他,忍著不適靠在胤禛懷裡,兩人膩膩歪歪摟了半天,摟著摟著嘴巴就貼在一起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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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5:42 |只看該作者
65、四爺正妻不好當

  兩個孩子吃飽睡足由乳母給換了一身新衣裳才被抱到周婷的面前來,二阿哥弘昀已經五歲了,人卻瘦瘦小小的,瞧著就沒什麼精神,胤禛知道他這是不足之症,上次一病養到現在臉上的肉還沒能養回來,三阿哥弘時卻胖嘟嘟的,被乳母抱著還拿兩隻圓球一樣的小手去揉搓眼睛。

  「快抓著小阿哥,免得把手上不乾淨的東西帶進眼睛裡去。」周婷肚子大了,只叫乳母嬤嬤給抱過來摸了摸青頭皮,三阿哥不會說話,被嬤嬤抱著手磕了個頭,二阿哥已經知曉些人事了,知道上頭坐著的是嫡母,一直壓著自己親額娘的女人,來的時候乳母嬤嬤跟身邊的大丫環叮囑了又叮囑,一定要待她親熱,心裡卻還惦記自己的額娘,抬起眼睛咬著嘴唇看了周婷一眼。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就算當著他的面什麼都不說,身邊人態度的改變他也能察覺出來。他原來倍愛寵愛,突然間不僅親娘病得下不來床,親爹也不來看他了,不單丫頭們,就連乳母嬤嬤在提起周婷的時候都萬分小心的樣子,心裡隱隱對周婷有些敵意,周婷摸他頭的時候,把臉一扭不讓她碰,還抬起手想把她的手推開,被乳母一把抓住了往下按。

  胤禛皺眉頭發起脾氣來:「像什麼樣子,誰教你的!」弘昀的樣子落在胤禛眼裡就是不敬嫡母,既然周婷慈和了,那麼幾個孩子就必須孝敬她,說著就狠狠瞪了眼乳母,跟著的奴才被瞪得背脊發涼。

  乳母趕緊跪下來請罪,弘昀被嚇著了,身子一扭把頭藏在乳母懷裡,看得胤禛直皺眉毛,心裡估算著年紀歎了口氣。

  周婷攔住了胤禛:「你也真是的,他還小呢。往常他身子不好,並不來常來給我請安,如今到了陌生的地方自然就有些害怕,怎麼能這麼凶孩子呢。」一句話既扮了慈母又暗指李氏不懂規矩,偏嘴上還趕緊叫乳母嬤嬤把弘昀抱過來,坐在自己身邊,拿出些事先就已經準備好的小玩意兒給他。

  弘昀先還不肯,但到底還是孩子,見著顏色鮮艷的東西忍不住拿在手裡把玩起來,周婷這時候才一句句的慢慢問他「屋子好不好呀」「住的舒不舒坦」「有什麼想吃的」之類,不一會弘昀就一手拿著布老虎一手想去夠炕桌上的糖糕了。

  瑪瑙絞了毛巾過來,周婷親自拉過弘昀的小手給他擦乾淨,再捏了一塊糖糕給他,到這時候弘昀才算不鬧彆扭,吃著的時候還沖抱在乳母手裡的弟弟揮了揮手。

  胤禛看向周婷的目光都放軟了,坐在周婷另一邊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周婷側過臉來衝他露出笑容,反手也握住了胤禛。

  弘時被裹得像只粽子,看見有新鮮玩意也想要,咿咿呀呀兩聲,周婷就注意到了,拿了個小風車遞過去,珍珠笑瞇瞇的拿在手裡吹,弘時的眼睛就跟著轉,一笑就噴出個口水泡泡來。

  罪不及其子女,更何況這兩孩子身上還流著胤禛的血,周婷經了下午的事也想明白了,她能主動提出來,胤禛心裡肯定是高興的,要不然不會破天荒的抱了她一下午。

  只要他還沒冷血到極點,肯定還是心疼孩子的,就算他心裡再厭惡李氏,孩子總還是他親生的,現在是他沒想起來,等他想起來了,怪得人肯定不是自己而是周婷。她先一步做好,胤禛就覺得她是個好母親好妻子。

  兩個孩子鬧了一陣也累了,弘昀比弘時的精神頭還不足,五歲了還由乳母嬤嬤抱著來回,等到他們都回了屋,周婷才提這茬:「都養了這麼久了,弘昀這身子怎的還調理不好呢,明兒是不是把太醫再請回來看看,該吃什麼喝什麼的也好有個數。」

  胤禛心裡知道這個兒子活不久,本來也沒抱著希望,應了一聲說:「我瞧著他是個福薄的,你不必很花心思。」弘昀上一世就一直七病八災,能活到十一歲上本就很勉強,調理身體的藥不知喝了多少就是不見好,是以這一世胤禛也沒對他抱太大的希望。

  周婷皺皺眉頭,心裡把這話來回反覆了三遍也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才開口:「爺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用心養著就是,我瞧弘昀雖有不足,精神卻還好的。」這時代孩童死亡率太高了,就算生在皇家也是一樣,父母討論一下並不大出格,但胤禛的語氣卻讓周婷覺得奇怪,她不再把話題往下續,反正她盡心盡力的養,時不時的展示給胤禛看,要是這樣還有個什麼不好,起碼胤禛心裡不會覺得她動了什麼手腳。

  兩人又說了兩句周婷就把話題帶到了詩會上:「我今兒還問了三嫂,三哥府裡是常辦這個的,來的這些人喜歡吃什麼喝什麼也已經有了譜,只一條,到時候是不是開了院子給他們賞玩?我好先吩咐下去,叫下頭人不要亂走。」其實主要的是看好下面那些女人,不能像八阿哥府裡的新月似的,一個沒看緊,就被八阿哥的幕僚撞見了個正著。

  「他定要瞧瞧我們院子裡的玉蘭花,你想想在哪處設宴好些。」胤禛解開腰上系的荷包往炕桌上一扔,往一仰倒在大迎枕上,轉著手裡的扳指,允祀的好名氣一半是何焯給他傳出來的,同允祉交往的人裡,不泛同何焯齊名之人,既然他有心要在江南文士中博個好名聲,自然要在這方面也下功夫,前面既有允祉又有允祀,任誰也不能說他別有用心。

  周婷在心裡回憶了一遍園子裡的賞玩路線,何處有花何處有亭何處有池,想了想就說:「如今春暖,最適合在水榭裡頭擺宴,我叫人把大件的傢俱清出來,多擺上些桌椅,三哥要瞧的寶華玉蘭不獨正院裡有,園子裡也有幾株,桃梨開得正艷,池子裡頭再放些禽鳥,總能有可看的東西,也算應了春景。」

  胤禛「唔」了一聲,心裡還在想著允祉這回請來的汪士鋐,他與何焯齊名,又在南書房走動,不必立時就拉攏過來,只須為他說上幾句好話,也能將名聲先傳開來。

  「你可請了八阿哥?我琢磨著,咱們在院子裡開宴這樣大的動靜,瞞不過左邊府裡的耳朵去,不如大大方方的把八阿哥也請來。」周婷說到這裡故作小心的瞧了胤禛一眼:「我知你往日與他並不親近,但既然汗阿瑪稱讚了你,你總不能只親近自己的親兄弟吧,論起來你們既是兄弟又是鄰居,還這樣涇渭分明的,豈不是辜負了汗阿瑪的安排?」

  周婷是抱著私心的,胤禛當了皇帝還不斷被非議,有多少野史小說電視劇戲說他的皇位來路不正,她穿來這些日子已經知道名聲對一個人多麼的重要,印象分能加一分是一分,就算到時候他並不是滿分,有個八十,也不至於讓人隔幾百年還在吐他的槽,杜撰他搶了自己親弟弟的皇位。

  說完了心裡有點打鼓,她對歷史只知道個大概,但八爺黨赫赫有名,萬一這時候兩人已經掐起來,也不知道這位爺會不會遷怒她,但能說的她還是要說,不光為了胤禛,也算為了宜薇,這樣爽利的女子,往後丈夫不好了,她也不會好的。

  胤禛對允祀有種生理性的厭惡,一開始兩人就不親近,後來允祀又是他爭大位最大的敵手,連同老九老十甚至還拉走了自己的兒子弘時,平時面對現在的允祀他還算能繃得住,此時躺得正舒服一聽見他的名字差點就皺了眉頭。

  周婷靠在他身邊輕輕拍他:「交情交情,得先有交往才能處出感情來,你同十四弟一母同胞尚且如此,跟八阿哥難道就例外了?要我說,你把他也請來,到時候在水榭裡鋪開筆墨酒菜,男人間的交際我並不很懂,可三哥那些清客們,不就是這樣常聚的麼?」

  說了一大段,筆墨才是重點,周婷知道的那些文人稱頌的對象沒一個不是自己也擅長詩書琴棋的,論到八阿哥,雖然文人們都稱讚他,但據周婷所知,他在藝術領域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胤禛光是一筆字就能壓倒性的勝過他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到時把兩人排在一起,自然能分出長短來,想來胤禛也不會那麼傻,在他的地盤自然知道怎麼揚長避短。

  胤禛還沒回過味來,現在他看中的是康熙對他的評價,想到汗阿瑪把他們兩人安排成了鄰居,宴客的時候不捎帶上他就有些不好看了,到時候往朝上一說剛建立起來的好形象不免就要打點折扣,更何況允祀來了,還能把何焯一起帶來,於是勉強點了點頭說道:「明兒我下帖子給他。」

  周婷笑一笑:「今兒八弟妹也幫了忙呢,我大著肚子,下面又沒個說話算數的人,只好麻煩她去吩咐了一回。」忖著胤禛的臉色幫她說了兩句好話:「其實她就是個熱心腸,也不知怎麼就不討汗阿瑪喜歡了。」康熙對她有意見,長眼睛得人都能看得出來,哪家阿哥家裡,也沒一指就十八宮女的,還個個長得一臉富相,就差在臉上刻「好生養」這三個字了。

  胤禛嗤笑一聲,拿起桌上洗好的果子咬了一口,酸得直皺眉頭,知道這是周婷愛吃的,就遞過去給她,看著她就著自己的牙印邊上咬了一口,勾了勾嘴角:「她再麻利,只要無子,就不會得汗阿瑪的喜歡。」這個無子是後院女子皆無所出,她要是老老實實的不扒著丈夫不放,後來的允祀也不會被說畏妻如虎。

  周婷張張嘴欲言又止,胤禛挑挑眉頭:「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背,周婷這才壓低了聲音:「我也不是沒去過那邊府裡,那院子可比咱們家滿得多,八弟妹如今只求個女孩,自己身邊的丫頭原說配出去,也留下來給了八阿哥,這再沒消息……」後面的話就不再往下說了。

  胤禛整個人都愣了,臉上一貫的神情都持不住,他的思維跟康熙一脈相承,這一點上所有兄弟都很相像,護短的叫人發指,就是在他拚命打壓允祀的時候也沒想過他是真的「能力不夠」,只以為他是怕老婆。

  胤禛扭過頭來看看周婷的臉色,就見到妻子面頰一紅,扭過臉去弄著衣擺,聲音不仔細聽都要聽不見了:「又不是只這一畝地欠收,畝畝顆粒無收呢。」總不可能畝畝都是鹽鹼地吧,那就只能是種子炒熟了發不了芽。

  周婷扭過頭去看那琉璃燈,不去看胤禛臉上的表情,男人卻把爪子伸了過來摸在了她的肚皮上,一邊一下正好踢個正著,胤禛咧開嘴笑了,心裡自滿,種子是好種子,地也是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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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四爺正妻不好當

  自周婷說了那樣的話,胤禛在見到八阿哥的時候總會想起她那句「畝畝顆粒無收」來,給他遞詩會帖子的時候前所未有的溫和,心裡沒來由的就生出一股優越感,表情溫和的讓胤祀心裡的小人緊緊擰了一回眉頭。

  胤祀心裡覺得奇怪,面上卻還是一派溫潤笑容同,話也說得客氣:「多謝四哥相請。」宜薇沒少在他耳朵邊上念叨四福晉人和善厚道,周婷一肚裡揣了兩娃娃,他也不是沒有羨慕過的。但他對胤禛還真沒什麼好的感官,從來都跟他並不親近,冷不丁的他表現出了善意,胤祀還覺得奇怪呢。

  胤禛的性子說好聽點叫恩怨分明,說難聽點叫目中無人,他能看見的想到的全是他心裡喜歡的,換句話說,你要是不招他待見,那面對面相遇他雖然朝你打招呼但眼睛裡根本映不出你這個人來。

  胤祀很長一段時間在胤禛的眼裡都是透明的,他們倆年紀雖然差得不多,但要論身份那就差得遠了,一樣是生了皇子,德妃等了三年就晉了妃位,居一宮首,而自己的生母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剛剛才能正經受下媳婦磕的頭來。

  胤祀也不是個軟和人,表面上有多溫和骨子裡就有多執拗,對著老大太子都是這樣,雖然在他們倆面前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得已的時候也聽他們的話辦些個小事,但心裡其實一個都不親近,這還是在老大明裡暗裡對他表達了拉攏意思的時候,老四這樣的態度在他的眼裡也就是個陌生人。

  現在這些皇子們還沒到拉幫結派更近一步的時候,胤祀一直以來為母爭氣的目標也已經達到了,良嬪總算在去年晉了妃位,能夠獨居一宮了,但他長期因生母身份而產生的自卑感卻並不會因為母親晉位就消失不見。在他看來良妃能到現在這個位置全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想要母親得到更多的厚待,還是需要自己不斷上進上進再上進,直到所有人都忘記他有一個辛者庫出身的母親。

  大抵自卑的人總抱著同一種心態,他總是覺得別人看不起他,老大拿他當聽話的跑腿小弟,指使這個指使那個,太子更是從沒拿正眼看過他,兄弟裡頭他就只同老九老十交好,就連曾經說得來的老十四也因為同胤禛又親近起來而被他漸漸疏遠了。

  就算是這樣詩會他肯定是要去的,胤祀並不蠢,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胤禛一直以來的行事風格突然變了,好像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他就變成了汗阿瑪嘴裡的好兒子好哥哥,但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不同,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可胤祀想不明白他還能求什麼,論身份他生母德妃早早就是一宮主位,憑著官女子的身份也不過排在惠妃後頭,得了汗阿瑪十年寵愛,更不用說胤禛的養母了,佟家出生的嫡女,在冊的皇后。

  出於直覺胤祀知道胤禛最近這些舉動背後的意義沒那麼簡單,卻又想不透他的真正意圖。現在跟太子相爭的就只有大阿哥一人,大阿哥也是被明珠捧了這麼些時間早已經騎虎難下,到現在了汗阿瑪也沒透出半點能動太子的意思,下面的阿哥們不過是爭一爭地盤利益,對於大位,還真沒什麼想頭。

  面上笑瞇瞇的接了,等轉過身去才皺一皺眉毛,議完政同胤禟湊在一處說話,把那張灑金帖子拿了出來給他看:「做了這些年鄰居也不過是生日作壽才過府一聚,往常可從來不曾有這樣的相邀。」

  胤禟抽出袖子裡的手絹擦擦鼻尖上的汗珠,四月的天已經開始熱了起來,他生得肥圓,一動就止不住的出汗:「這回去的可都是三哥那些人,四哥從來也沒站過隊的,難道這一回是想好了往那邊站?」他一伸手比了個二,誰都知道三阿哥跟太子更親近些,這回主要請的是三阿哥,胤禟眼睛一轉覺得很有可能。

  胤祀卻微微搖頭:「他從來是個兩邊不靠的,這些日子突然對老十四熱絡了不談,汗阿瑪也讚了好幾回,若真是兄友弟恭,怎的從前不待老十四親近?」他跟胤禟鐵得能穿一條褲子,說話間就少了許多顧及,這意思他在胤禎面前提都沒提過。

  「這話我與老十四也曾說過,他這些日子瞧見我都不太搭理了。」胤禟翻了個白眼,他們幾個都覺得老四不正常,偏偏人家一母同胞,有親媽給牽線搭橋,旁人說不了兩句他就扭頭走了,拉也拉不回來,明明是為他著想,卻感覺像是在挑撥他們兄弟感情似的。

  「他們可是親兄弟,」胤祀壓低了聲音,勾勾嘴角露出個笑容來:「你同老十四說這個,豈不是枉作惡人。」

  「橫豎爺總說過了,」胤禟把手絹捲起來塞進袖子:「你要不想去就別去,我就不樂意瞧那臉色。」

  「那帖子上頭可不單請我一人,把何先生也請過去了。」胤祀撣撣袖子,把帖子合起來放好:

  「自然是要去的。」

  「嘖,也不知老四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胤禟往椅子上一坐,哈哈珠子上了茶又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屋子只留下胤祀胤禟,胤禟抿了口茶:「要我說就不須顧及這樣多,去就去了,就只當是去喫茶用飯的。」

  周婷按照現代旅遊的方法給園子裡劃出一條線路來,到時候著重安排人手在這四周侍候也不怕園子大有顧不到的地方,後院的女眷自從出了鈕祜祿氏那件事之後就一直都老實的呆在屋子裡,開宴之前再著人去盯得緊點也不怕她們亂跑,至於鈕祜祿氏,她腿上的夾板才剛拿下來,幾個小丫頭眼睛都不敢錯開,就怕一丁點兒顧不到,這位不著調的主子就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倒霉的可是她們。

  把鈕祜祿氏悶得直在房間裡打轉,身邊的小丫頭還得勸:「主子快歇歇吧,這腿還沒好利索呢,該走慢點兒才是。」

  這話鈕祜祿氏都聽出繭子來了,正不耐煩,那邊翡翠過來傳話:「明兒府裡要辦宴,請的都是男賓,還請各位主子各自避開,不要衝撞了。」

  話音還沒落,鈕祜祿氏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看得身邊的桃兒一個哆嗦,趕緊上去扶著她的胳膊往屋子裡面攙:「主子歇歇吧,當心站久了累。」一個眼色使給了還站在門口的菊兒,菊兒趕緊扶住她另一邊的胳膊把她往屋子裡架,兩個丫頭對了會兒眼色,心頭一緊,這主子可別又想往外跑了吧,自撤了夾板,她這想頭可就沒斷過,要是宴請那天跑了出去,那她們可都別活了。

  宋氏把翡翠招到屋裡,溫言細語的問:「不知福晉那裡可有什麼不湊手的,我們日日得著福晉的眷顧,還是能幫上些小事的。」上一回的壽宴就是她出的菜單子,滿以為這一回周婷也會叫她過去,誰知道把平時的請安也給免了,她幾乎都照不到胤禛的面。

  翡翠再不機靈也知道宋氏說的是什麼:「都辦好了,格格不必操心,德妃娘娘那兒賜下來的顧嬤嬤原在宮裡就是辦這些的。」

  宋氏身邊的丫頭拿出個包袱來,她翻開來指一指:「這是我給小阿哥做的鞋子,才剛得的。」說著脫了手上的一隻玉戒指往翡翠手裡塞,翡翠推了兩把沒推過去,接過來往袖子裡攏,惦了惦手裡的包袱一挽:「格格有心了,主子定然喜歡的。」

  院子裡的女人眼見著走不通別的路,全都卯足了勁往正院裡的使,不說周婷身邊的幾個大丫頭,就是院子裡灑掃看門的也得了許多好處,眼見著翡翠臉上帶著笑出了門,宋氏身邊的丫頭說:「上回被那邊的搶了先,這回子可算能顯出來了吧。」

  懷了孕的主母還死霸著丈夫不放,哪家也沒這樣的規矩,要換一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她們還能哭上一哭鬧上一鬧,可胤禛的性子擺在那裡,院子裡誰不感歎李氏的慘狀,全都要在周婷手下討生活,她一說免了請安,尋常連院子也出不得了,就算有想露頭的,也得看看自己比不比得過李氏,這樣一來,除了討好周婷叫周婷鬆口就再沒別的辦法了。

  「小衣裳還得接著做,」宋氏沒有因為丫頭的一句就寬了心,往外一瞧:「那邊屋子那個,你再探探去。」鈕祜祿氏自從出了那事兒也算消停了一段時間,腿上上著夾板,能往哪裡去呢,可宋氏知道那不是個省心的,平時幾個丫環碰在一起也磕過幾回牙,閉上眼琢磨一回覺得這是個露臉的好時機,專等著她再露出點什麼來呢。

  翡翠得的玉戒指往烏蘇嬤嬤那裡一放,烏蘇嬤嬤刮刮她的臉皮:「收下罷,只當是攢嫁妝了。」

  周婷收了包袱讓珍珠撿了一回,拿出來一看確是宋氏的針線,往炕桌上頭擺開來:「倒是精細呢。」往這上頭花功夫總好過時不時去外院探腦袋,周婷雖然收下卻並不打算用:「收起來罷,再挑幾匹絹紗過去給她,讓她看好院子才是正經。」

  這一回去吩咐的就是珍珠了,她一進門先是笑:「主子說針線費眼睛呢,讓格格不必做這些了。這是春天才得的絹子,知道格格愛這玉色的,特地拿來給格格呢。」宋氏早已經不是當初專挑素色的鮮嫩小姑娘了,臉色雖還好,卻撐不起這樣淡色的衣裳來,可周婷賜下來的,她必須謝還必須得裁了衣裳穿。

  珍珠一眼就看見鋪在桌上的藕合色緞子,看打樣就是做小衣裳的,趕緊攔著:「格格要再進上來,咱們這些人可擺到哪裡去呢,主子說了,格格打理這院子就已經辛苦了,再不能叫格格費這力氣的。」三言兩語的把周婷的意思給帶到了。

  「這哪裡就費功夫了,一手一腳的事兒。」宋氏知道自己的主意打對了,眼睛往鈕祜祿氏的屋子一看又轉了回來,臉上露出笑容來:「這原本就是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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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20 18:36:02 |只看該作者
67、四爺正妻不好當

  鈕祜祿氏日日都在想要怎麼出頭,她本來打算做好了送上件小孩子的衣服很快就能博得好感,有了周婷的推薦可以在胤禛面前混個臉熟,等到她承了寵,生下弘歷就是遲早的事,原來一切都已經是打算好的,卻沒想到周婷根本沒有鑽進她的套裡。

  明明主母懷孕了就該找個母家沒地位的抬起來好分寵,怎麼她一點都不急,不光是自己,一院子的格格們見都沒見著胤禛的面,在鈕祜祿氏心裡佔著正妻位子的周婷就是塊佈景板,不管是當主母還是當皇后,全都要給後來人讓道,自己上位不過是時間問題,不斷的扳著手指頭算日子,難道真的要讓她等到康熙五十年?

  桃兒坐在廊下做繡活,眼睛時不時的往屋子裡瞅一眼,眉頭皺得死緊,菊兒快步走過來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兩人交換了個眼色,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聽見裡頭的鈕祜祿氏揚聲喚她:「菊兒,進來給我換杯茶。」

  周婷不是個苛待妾室的主母,但也不會錯了譜來,上頭髮下來的東西,一層層賜下來還得分承過寵和沒承過寵之間的分別,鈕祜祿氏剛進的府,既無寵愛又無資歷,自然就不會有什麼好茶葉,存下來一些也要用來待客。

  菊兒心裡歎口氣轉進屋子,鈕祜祿氏把茶杯一推:「吃著滯嘴,換一杯來。」再換一杯也還是一樣的茶葉,菊兒小心翼翼的說:「要不,去隔壁屋子討一些來,咱們這裡就只這種呢。」

  「胡說,前些天派東西的時候不是送了新茶來,怎的這麼幾天就沒有了?」鈕祜祿氏在家裡也不曾吃過好茶葉,條件擺在那裡,就是她再想矜貴也擺不起譜,但她滿以為進了四爺府就不同了,就算現在還夠不上周婷的標準,吃香喝辣總是有的,卻沒想到進府一年了,在胤禛眼裡就跟沒她這個人似的,衣裳是每季在做可用的料子都不如人,首飾是每季在打可到她這裡卻是素銀子居多,她可是往後要當皇太后的女人!

  「那是要留著待客的,總不能失了體面。」菊兒有些為難,她是府裡的家生子,早早就定好了以後要到主子面前侍候,嬤嬤教規矩的時候這些細節是分外強調的,誰知指到了鈕祜祿氏的身邊,就算是小家子出來的,行事帶著村氣也不該連這些都不知道。

  「拿了那個來,我在自己的屋子裡,竟連吃杯茶也不成麼?」鈕祜祿氏一甩帕子,指一指對面的屋子:「我瞧著福晉那的大丫頭去宋格格屋子裡,你可知道是做什麼去了?」她還算知道要探聽消息。

  菊兒一低頭:「說是宋格格做了些小衣裳送去給福晉,福晉叫珍珠姐姐送了幾匹絹紗來。」說著不敢抬頭看鈕祜祿氏的眼睛,前頭那個丫頭雖說沒打沒罵就出了院子,但誰都知道她往後的日子好過不了,誰還敢跟這樣的主子一起犯渾,老老實實侍候幾年就能放出嫁人的,偏偏跟了個不長腦子的,心裡都在給自己打算,這幾年且有得熬呢。

  鈕祜祿氏咬著嘴唇捏緊了拳頭,不過是個無子的格格,就算四爺當了皇帝也還是個嬪,心裡氣憤不平又要強忍住,手掌心上掐出一排指甲印子,她一扭身站了起來:「咱們往宋格格屋子裡去。」

  桃兒趕緊放下繡繃跟在後頭,兩個丫頭在鈕祜祿氏看不到的地方都苦著臉,才進了宋氏的屋子,宋氏的丫頭蕊珠過來迎:「鈕祜祿格格怎的有空到咱們格格屋子裡來。」說著拿帕子掩一掩嘴,不是可著勁的在繡小衣裳麼,整個院子都被她顯擺過那獨特的十字繡法了。

  偏鈕祜祿氏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來,只一笑:「你們主子呢?」

  「前頭宴客,咱們也不能出門,」宋氏從後頭繞出來,獨她一人是三間正屋住著,其它都是一間間的小屋子:「肯定熱鬧得很呢,妹妹才來沒多久,往日辦這樣的宴,院子裡頭都要扎花兒呢。」這也就是騙騙鈕祜祿氏,像菊兒桃兒這樣丫頭都知道只有冬天辦宴才扎花。

  果然她臉上露出神往的表情,宋氏一笑,蕊珠上了茶來:「這是福晉剛送來的,妹妹也嘗嘗。」整個院子才多大,那邊打口頭官司,這邊就能聽見了。

  鈕祜祿氏抿了一口誇上一句:「只姐姐這裡茶葉好,不知道前頭宴客,都有些什麼人呢。」說著轉了轉眼珠子,自從來了這裡,她就只見過胤禛一面,詩會倒是個好場合。

  宋氏心裡多少有點怪她上回連累了自己,讓周婷冷了她那麼長的時間,見鈕祜祿氏露出這付模樣就瞭然的笑了笑,心裡恨不得她再折騰兩下,就住了口半遮半掩的說:「上一回福晉還叫我拿菜單子,這一回顧嬤嬤就全料理了,沒用著我,我哪裡知道有些什麼人呢。」心裡盤算了一遍:「左不過是爺的那些兄弟們,十三爺十四爺是定然要來的,其它的倒不知道了。」

  不提十三十四還好,這一提鈕祜祿氏兩隻眼睛都在放光,把正端點心給她的蕊珠嚇了一跳,只往宋氏那裡看,菊兒桃兒暗暗叫苦。

  宋氏本來不過想挑她一挑,又怕真的出了大事周婷不放過她,不敢再往下說,叫蕊珠包了一包茶葉送她出門:「妹妹常來坐,福晉剛賜了絹子下來,我想著做著夏裳穿呢。」

  鈕祜祿氏心不在焉的出了門,菊兒桃兒趕緊跟在身後,一進屋子,她就開了衣櫃挑撿起來:「這件太素,這件又太艷了。」皺起眉頭來比著小妝鏡試了好幾套。

  菊兒推了把桃兒,桃兒苦著臉上去:「主子,並不出門怎的要換衣裳呢?」福晉可是特特吩咐過的,再要鬧出什麼來,她們倆可都沒命好活了。

  「外頭又有人守門?」鈕祜祿氏這才回轉身來看了兩個丫頭一眼,桃兒死命點頭,自從她們主子溜進院子從鞦韆上摔下來,這東院的門禁就嚴了起來,沈婆子見誰都板著一張臉,就只對宋格格屋子裡的丫頭有幾分笑臉,對她們就跟看賊似的。

  鈕祜祿氏喪氣的放下衣裳,轉眼就又笑開了,坐到妝匣邊上比對著新打的珠花:「你去院子邊上打聽打聽,我就是想聽個熱鬧。」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嚥了嚥唾沫,轉身出去了,一個看著她一個去打聽消息,好歹探聽點什麼來回給她,也好讓她不再鬧。

  兩人想得好,可惜的是桃兒連院子門都沒出,沈婆子拿眼睛斜了斜她:「姑娘有事出門還請晚著些,這會兒院子裡可都是貴人呢。」

  氣得鈕祜祿氏砸了個杯子,桃兒拿著她翻找出來的粗銀戒指往沈婆子手裡塞,沈婆子惦了惦又塞了回去:「我可不敢開這先例,要是姑娘出去衝撞了誰,可沒老婆子的命在。」

  還是蕊珠看見過來說了一句:「沈嬤嬤別唬著個臉,把桃兒妹妹都嚇著了,她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去針線上人那取些絲繩絲線。」一邊說一邊給沈婆子使了個眼色,沈婆子連忙堆起笑來,連那戒指也沒拿放了桃兒出門去。

  院子裡早就熱鬧開了,就連正院也能聽得見喧嘩聲,都說三個女人敵過一群鴨子,這些男人也不差了,周婷往暖閣裡頭一坐,旁邊站著四個大丫頭,隨時準備替她出去吩咐事兒,其實東西早就已經備下了,因是男客,就沒讓丫環侍候著,各院的院門關緊了,叫小太監侍候著,這時候等著就怕出點什麼突發狀態。

  這些人尋常院子也要游出花來,更別說胤禛家裡了,胤禛的品味在兄弟裡頭是排第一的,造院子的時候他就時不時打馬過來看一圈,指點幾處花木栽種,樓閣安排之類的,花木不曾掩了樓閣,樓閣不曾壓了花木,處處恰到好處,林木時疏時密,遊玩起來處處都是景致。

  胤祉喜歡這些:「往常也曾來過此間,卻不曾開院相待,果然是藏著好地方自得其樂呢。」正是春盛日暖的時候,湖裡的游魚,舉目有花草,眾人坐在亭間就有小太監送上酒水,斗彩落花流水的游魚杯,白瓷杯底燒了黃豆大小形態各異的紅鯉,胤祉見了就又讚一聲。

  一邊的胤祥從鼻子裡哼出聲來,他來全是看著胤禛胤禎的面子,胤禎趕緊拉了拉他,這一路走過來胤祥不知拆了胤祉多少台,再下去兩人臉上都掛不住。

  胤禛朝胤禎點頭示意,側一側身把胤祥擋住了,胤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轉頭跟胤祉聊起詩文來。

  水榭裡頭已經安排好了宴,幾位上了年紀的腿腳已經走累了,正好就就此歇下,喝酒吃菜,再鋪開筆墨,一有佳句就聯上。

  主題還是胤禛一開始提出來的那句「淡極始知花更艷」,汪士鋐先提筆寫了下來,引得何焯技癢,胤禛作為主人自然不能少寫,一圈下來,胤祀的臉綠了。

  要論詩才他自認在兄弟間是持平的,可要論到書法,他實在是不想承認自己最差,就連大阿哥,康熙也沒有專門派人去教他寫字,本來是談詩的,汪士鋐一下筆,胤禛自然就把話頭帶到了書法上面。

  胤祥在這方面也是強手,明裡暗裡擠兌了胤祉兩句,胤祉卻沒放在心上,有個對照組在跟前,誰還把這些放在心裡呢。就連何焯一向同胤祀更為親近的,也不得不承認胤禛的字寫得很有水平,一來二去兩人聊得竟還算投機,八阿哥先還能插上兩句,越到後頭越是說不上話,幸好他一向會做人,轉頭就去跟三阿哥帶來的人聯絡感情去了,在那些人裡頭又博待人寬和的印象,挽回了一點顏面,可到底還是給這些江南文人留下了「八阿哥的字實在上不了檯面」的評價。

  遊園足足游了一天,各方都比較滿意,胤祉覺得自己展示出了文采和大度,胤禛初步結交了些文士,胤祀雖不幸成了對照組,但他腦子轉得快,也算小有收穫,胤祥擠兌了三阿哥就已經圓滿了,至於老十四胤禎,他蹭了兩罈子三阿哥帶來的好酒。

  周婷嚴陣以待了一整天,一點事兒也沒有,除了有個清客上完茅房差點走錯路叫小太監找了回來,連杯子都沒砸掉一個,她長長的吁出口氣來,捶著腰問瑪瑙:「那邊院裡也沒什麼事吧?」

  桃兒真的去要了一把絲繩絲線,她一路走一路打聽,看見有小太監經過就站住腳問兩聲,也問出個七七八八來,回去拿話搪塞鈕祜祿氏:「說是主子爺開春宴,邀些人作詩寫字呢。」

  鈕祜祿氏的興頭剛起來,桃兒這一句話哪能滿足她對春宴詩會的想像,不停的拉著問了又問,桃兒把她認識的記得的吃食都說了一遍,鈕祜祿氏還不滿足,眉頭都已經皺了起來,埋怨她:「你就打聽了這些,我問的是做了什麼詩!」

  桃兒根本就不認識字,小太監們一直近身侍候到能說上兩句,可她聽過就忘了,想了半天就想出來幾個字:「好像有一句是咱們主子爺作的,叫什麼花,什麼更艷。」

  鈕祜祿氏這一天腦子裡都在轉著現在還沒問世的詩句,就想著有一句應景的傳出去好一鳴驚人,氣得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掐住桃兒的胳膊:「你這腦子,一共才幾句話,就沒一個字記著的!」

  桃兒吃痛不過,菊兒趕緊過來拉:「咱們都不識得字,問過了也白搭,不如使了銀錢給小太監,叫拿一張出來,那些廢了的總要交給他們燒掉。」

  鈕祜祿氏喘了口氣,鬆開手重又坐回椅子上,揮揮手:「你去吧,叫她留下來侍候我。」

  菊兒連連點頭,使了個眼色給桃兒,桃兒抽抽鼻子往外廊一坐,菊兒經過沈婆子的時候還得解釋:「挑的顏色主子不愛,還是我去。」

  稍晚才挑著張完整的,菊兒謝了又謝,塞了個粗銀戒指過去還不夠,小太監直看著她手腕上的細銀鐲子,菊兒忍痛脫下來給他,捏著張紙回了院子。

  鈕祜祿氏細細辨了兩回:「這句是咱們爺作的?」

  菊兒哪裡敢說不是,直點頭,鈕祜祿氏把手一鬆,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怪不得如今周婷又有了身孕呢,她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把這句詩又來回念了遍「淡極始知花更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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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四爺正妻不好當

  胤禛一進正院周婷就扶著肚子迎上去了:「爺今兒可累了吧,我在這屋子裡坐著,還能聽見前頭的響動呢。」

  「說了多少回偏不聽,你身子沉了不須起來,這些讓丫頭們做。」胤禛解了腰帶上的掛飾扔進托盤裡,周婷還是給他絞了毛巾遞過去:「我坐了一天,這幾步路哪裡就累著我了,今兒前頭可有什麼新鮮事?」

  胤禛擦了一把臉把毛巾扔在銅盆裡,扶著周婷的手往屋子裡去,看見炕上已經鋪上竹蓆坐褥就先問:「怎麼才四月的天就用這個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兒越來越熱了,我一動就要出一身的汗,爺只坐在薄褥子上就行,我坐這個。」孕婦畏熱,別人春裝穿得正艷,周婷就恨不得能換上夏天的衣服了。

  「這竹子的不比象牙好,我記著庫裡有象牙的枕席,怎不拿了那個用。」胤禛拿起茶盞喝了口茶:「單子都在你這個擱著,你要什麼就叫蘇培盛去取用。」

  周婷抿抿嘴角:「我嫁妝裡倒是有一張象牙席的,只是尺寸如今對不上了,想著裁開來用又太糟蹋東西了。」周婷一緩過神來就把那拉氏的嫁妝單子攥手裡了,上頭有些什麼東西她清清楚楚的,現在那張單子越來越長,除了胤禛給的康熙賞賜也羅列在上這上頭。

  「往後這些你想起來了就叫人去吩咐他,」胤禛捏了枚奶油蜜棗往嘴裡放:「不必回過我了。」

  站在外間的蘇培盛低低頭,這就算是把私庫也移交給福晉管了,本來單子在她這兒,鑰匙在蘇培盛那兒,這會子算是明明白白的把掌管的權力都交給了老婆。

  周婷一聽就知道胤禛今天高興了,他一高興就喜歡給人東西,這付脾氣大概同康熙一樣,上回賜下來的耳瓶竟是宋朝的,周婷再不接觸這個也知道價值不菲,若不是胤禛說擺出來,她還真怕小丫頭有失手的時候呢。

  至於他的私庫她真不想插手,男人都該有些私房錢,現在他給的痛快,往後又反悔了可怎麼辦,周婷不止一次聽過辦公室裡的女同事抱怨老公把錢看得緊。再說,也不需要把得這麼嚴,有蘇培盛在,他要從庫裡拿點什麼出來給小老婆,不出書房門她就能知道了。

  胤禛是高興的,周婷幫他辦了一場成功的詩會,從器具到路線無一不叫他滿意,胤禛並不是個耽於享樂的人,但他樂於享受,周婷把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處,為他在文人那裡拉了印象分,他自然怎麼看她怎麼順眼。

  今天在宴在胤禛也算是回過味來了,老婆是說為了兄弟和睦把八阿哥給請來,但達到的效果卻是意想不到的,胤禛憑著過硬的書法硬生生把胤祀襯成了八爪蟹,那字支支稜稜的叫人看不下去,他很是享受了一回這些文士們的讚揚目光,特別是他們對比了自己和胤祀之後。

  胤禛是上一次的勝利者,這一次他一樣會勝利,但也許並不需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他不會忘記自己上位之後的那些非議,能多拉一些人站在他的身邊最好,一個名士可以影響一方文人,他這時候做好了,以後的阻力就會少上許多。

  「我特特吩咐把汗阿瑪剛賜下的粉青釉荷葉筆掭拿出來的,爺可瞧見了?」周婷不接口胤禛私庫的事兒,把話題又拐回了詩會:「還是三嫂說的,他們最愛賞玩這些,可沒給爺丟臉面吧。」

  「汗阿瑪賜下來的自然都是好東西,」胤禛往周婷肚子邊一躺問她:「三哥把那個借去了,說玩兩天就還過來,這倆小東西可淘氣了?」

  「再乖巧不過了,嫂嫂們都說我好福氣呢,這樣兩個不鬧騰的,以後生下來也省心的。」周婷微微嗔他一眼:「如今可不是小東西了,我都恨不得能叫人幫忙捧著肚子走路呢。」她的月份越來越大,就越是擔心胤禛會去睡小妾,想好了一萬種對策,卻都沒用上,胤禛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就是不能吃肉的時候也樂意留在她這裡喝湯。

  胤禛聽她這樣說勾了勾嘴角,拿手貼過去:「難道我不曾幫你托著它?」月份大了行事越來越不方便,之前還算是別有滋味,現在卻怕她太過吃力,胤禛也曾惦記過院子裡那些方便的女人,但既然沒了李氏,這事兒就該周婷來安排,他不欲讓妻子煩心這些,更何況他現在正處於對「三熱愛」熟愁階段,小妾之類還真沒放在心上。

  周婷聽了臉一紅,伸出手拍他一下,心裡又有些吃不準他,他不去後院,得益的是自己,是以更加用心的揣摩他的喜好,力求讓他養成宅屬性,把正院當著他的窩,目前也算初見成效,至少他如今不在外書房就在正院裡。伸手摸上他的後背輕輕摩挲,現在這個動作已經不那麼容易做了,心裡咬牙,實在不行的話,非常時刻只好用非常手段了。周婷拍了他一會又問:「可作了詩不曾?」

  胤禛這才把聯的詩拿出來給周婷看,他覺得這些詩作尋常,倒是何焯的字很有看頭。周婷一接過來就看見了那一句,猛得心裡一跳:「爺怎麼把這句也拿出去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我哪裡會說是你做的,只說這是我偶然得來的。」現在的女子越發被拘束,李清照朱淑真之流那都是前朝再前朝的事兒,作詩不要緊,但只能閨閣裡流傳,傳出去就是失了女子的莊重,就是擅詩文的也只是當小姑娘的時候寫兩句,譬如三福晉,她如今也已不大動筆墨了。

  周婷還是不放心,這世上穿越者可不只她一個,萬一被人聽到了識破來處可怎麼辦,捏著紙的手微微用力:「可有人對出來了?」

  「全在這兒,倒真沒那個意境。」胤禛看一看周婷對著玻璃燈細看詩箋的認真神情覺得很新鮮,竟然也能跟她論一論詩了。

  「這句是何焯的,這句是汪士鋐的,這句是汪灝的,他與何焯是同一年的進士,」這個人倒是胤禛的意外收穫了,胤禛如今看人只看實用不實用,汪澋是治過河的,想到這裡微微一笑,點著下頭說:「這一句是八弟的。」

  周婷雖說受過的古詩文教育不算多了,但她能記得的都是千年流傳下來的金句,全看了一遍才說:「左右不過這些老詞,再不能比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更好些了。」既是賞春,自然作的也是關於春天的詩,何焯的詩裡還有兩句好的,其它都很普通。

  「能出其右的還有幾句?」胤禛難得有心情跟老婆聊些風月,手一摟搭在了周婷的肩膀上:「你就沒看出些什麼來?」

  「我不懂這些,只是瞧習慣了你的字,倒覺著這一些都沒你寫得好。」這話不是自謙,讓她品評書法肯定不行,但她知道胤禛的書法是康熙都稱讚的,說他寫的好肯定沒錯。

  胤禛笑了,人都喜歡聽人誇獎,周婷雖然沒說到點子上頭,但胤禛卻喜歡這份直白,真要叫她論筆論墨論鋒那才是班門弄斧呢:「老八也太沒長勁了,跟了何焯學那麼久,竟一點也沒學到。」八阿哥的字其實算不上差,但那得看跟誰比,何焯汪士鋐全是當世有名的書法大家,那些清客們的一筆字也很拿得出手,他的字擺在這些當中就顯得份外慘不忍睹了。

  「倒是硬脾氣。」周婷拿過瑪瑙調的花蜜鹵子抿了一口,清甜味甘略解暑氣,就把杯子遞到胤禛面前:「這個好,爺也嘗一口。」

  「你又知道他是硬脾氣?」這評價倒沒說錯,胤禛挑挑眉毛一口喝盡。

  「就只他的字不帶拐彎的,你說硬不硬。」周婷指著幾處轉折,人家都是圓潤的,偏偏他就是直角。說完了又輕輕掃了胤禛一眼,周婷現在的命運跟胤禛連在了一起,他不好她也不會好,八阿哥現在不顯,但以後卻是強有力的競爭者,現在這時候重視起來總沒錯。

  「倒也不算說錯了。」胤禛趴在周婷身邊,聞她口裡吐出來的陣陣花蜜甜香,不由意動,周婷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又想了,現在就是用手也不能滿足他,難道真的要她動口?

  胤禛摟著她貼上來,她現在身上都是軟肉,一捏就是一團,特別是腿那兒,被胤禛一頂都陷下去了,軟綿綿的一團脂膏,胤禛一邊在後面挨挨擦擦,一邊手往前面探,嘴裡還嘖嘖有聲,聞著她頸上肌膚帶出的溫熱香味在炕上就蹭了起來。

  周婷靠在枕頭上不動,只由著胤禛磨蹭她,一面臉紅氣喘一面抽帕子來遞到他手裡,眼睛一斜往那兒掃了掃,就又扭過臉去只把手背著往後頭一探摸在那上頭,滾燙滾燙的有點硌人,她把眼睛一閉,下定決心要是他還能這麼守得住,下回就用嘴給試試。

  「主了,一院子都熄燈了,要不,咱們也熄了吧,明兒再看,蠟燭燒得多了,回頭管事嬤嬤又要磨牙了。」自從菊兒拿回了詩箋,鈕祜祿氏就沒撒過手,不錯眼的盯著看,眼睛裡的光嚇得兩個丫頭都不敢湊過去。

  就連晚飯因為宴席賜下的好菜也沒吃上兩口,眼看著院子裡只有她們一間屋子還亮著燈了,菊兒嚥了口唾沫上前一步:「主子,明兒再看吧。」

  鈕祜祿氏把那張紙箋往妝匣裡一塞,落上鎖,鑰匙放進荷包裡,菊兒忍不住動動嘴角,把目光放在別處,心裡不住腹誹她小家子氣,手上的動作卻不停,被子早已經鋪好了。

  桃兒跟菊兒兩個打地鋪守夜,鈕祜祿氏上了床卻不躺下,坐在床鋪上眼睛盯著帳子頂,突然無聲的笑了起來,手裡緊緊捏著被角怕自己出了聲,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原來她的姻緣一直就在,只不過是換了個時代。

  鈕祜祿氏長歎一聲,菊兒爬起來:「主子,可是要茶?」

  「不用。」她臉朝裡躺下來,一翻身就能看見一整間屋子,馬桶就放在另一邊,天一熱就是一股味兒,鈕祜祿氏咬咬嘴唇,現在只欠一個機會,她就可以搬到正院裡去,一步步的富貴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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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四爺正妻不好當

  園子裡的粉荷打出花苞的時候,周婷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坐臥都不方便,早早就被皇太后免了請安,「你這麼大的肚子站在我跟前,我都給揪著心,反而不舒坦了。你回去好好歇著,就是請了我的安。」,又有德妃幫著說項,周婷自然樂意,推了兩回就應下了,她身體沉得就差被抬著走了,再這麼一大早就進宮請安,一坐一個上午,累得慌。

  雖然不再進宮卻沒斷了跟德妃的交際,老是藉著胤禛的手給德妃送些小東西,家裡調合好味道的花蜜鹵子,準備著開胃的法制紫姜,太醫建議周婷常吃這個,說這個尤其適合孕婦,她吃了覺得好,細問過原來上了些年紀的女人吃更合適就讓胤禛送一份給德妃去。

  「這些東西額娘那裡盡有的,你只管叫人捎句話就成,那裡要準備這樣的一盒子進上去。」胤禛覺得好笑又覺得窩心,嘴上雖然說她,其實心裡也是高興的。

  「你們爺們哪能像女人這樣細緻呢,額娘吃著好就行,孝順孝順就是在這些小地方呢,什麼寶石珠玉,額娘那兒才是真的不缺這些。」天氣越來越熱,周婷每天嚼嚼這個倒覺得身體輕快,她早已經換上了薄紗衫,瑪瑙拿著葡萄金蝶的團扇跟在後頭給,時不時給周婷打打扇子,說話間她又覺得熱了,拿起帕子扇風。

  這話倒是正理,越是普通平常越是能見人心,胤禛大大方方的進了上去,德妃果然高興,真的每日一片日日不間斷的服用,她已經到了更年期,吃這個最是相宜,用了半個月就覺得心裡鬆快多了,更兼是胤禛親自拿來的,就是不吃心裡也受用。

  德妃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還拿了這個給康熙看。四妃已經很少承寵了,康熙不幸妃子的時候也會偶爾去她們那裡坐坐,德妃正吃著紫姜,現成就拿出來幫胤禛打廣告了:「咱們四阿哥四福晉孝敬上來的,往日吃著太醫院的藥也沒有這個好呢。」

  康熙心裡越發覺得胤禛是個孝順兒子,心裡掛上了號就覺得他是個行事端正的人,約束手下也很得力。大阿哥鬧出來逼死人命的事被太子捅上來,兩個在御前爭論,康熙各打五十大板過後,開始考察兒子們的私產經營狀態,王府插手生意本是平常,但奪人營生卻不能奪人性命。

  大阿哥的事是起了個頭,結果卻是胤禛又得了稱讚,太子也就算了,大阿哥卻開始覺得他不順眼起來,再看見胤禛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胤禛的態度一如往常,沒有湊上去先服個軟兒,倒讓太子意動,由著胤祉牽線搭橋的去東宮喝了兩回茶。

  眼看著康熙就要巡塞去了,秀女的前程得先定下來,正好各宮的主子們也看得差不多,把名單再排一排就準備定下來了。

  周婷這下不得不進宮去了,她自那回婉嫻在御花園裡走失之後就讓珍珠去敲打過她,話沒說得十分透,效果怎樣她不知道,但自此之後沒鬧出點什麼大事來,頂多就是聽說跟這個拌了一回嘴,跟那個慪了一次氣,都不是什麼大事,雖然顯得不那麼莊重,但說出去也能當成是小孩子胡鬧。

  同屆的秀女處得好的嫁人之後也能走動,有的甚至還會變成一家人,婉嫻這樣反正影響的是她出嫁之後的交際,可這跟周婷挨不上關係,她懷著孕還得理家事也不可能樣樣都顧過來,有人時不時來回報就行了,就是西林覺羅氏,也知道自己這女兒不可能有個好前程了。

  既然前程已定,妃子們相看秀女就慢了下來,不再三五日就領著小姑娘們說話喝茶吃飯了,還有最後一回的皇帝親閱,基本上妃子心裡也有數了,裡頭幾個盤亮條順身份不顯的,這回大概是要皇帝自留的,心裡也暗暗品評了一回。

  王貴人心裡更急,她兒子都要娶親了,她卻還在貴人位上呆著,後頭又有鮮妍的小姑娘不斷湧進來,暗地裡很是琢磨了一回,吃虧就在出身啊。這回裡頭有個瓜爾佳氏,人又美又佔著滿姓,一得寵愛肯定爬得快,主位們不急,下頭貴人之流沒有不咬牙的。

  周婷是不能看皇帝親閱的,上頭坐著公公,她得避嫌,但她能從皇太后德妃那兒聽到點消息。

  「叫你別來請安了,怎的又來了,這宮裡你也坐不上輦,再累著可怎麼辦呢?」周婷一身淡紫色繡葡萄的常服,看著就叫人覺得清爽,她頭上不戴鈿子,只簡單的插了兩把白玉扁方並一支八寶攢珠的珠花,整個人就透出精神來。

  「雖說老祖宗心疼我,我也想念老祖宗和額娘呢,這小半月沒來看看,心裡惦記得很。」周婷挨著德妃坐在下首,一通馬屁拍得皇太后合不攏嘴,指著她就笑:「你同老八媳婦做了鄰居才多久,竟也學得口齒伶俐起來。」

  「這我卻知道,她這是關在家裡悶了,進宮來看熱鬧呢。」宜薇輕聲一笑:「老祖宗別被她裝樣給騙了,她心裡可愛玩鬧呢。」

  八福晉說話風格大家都習慣了,見周婷臉上沒什麼也就跟著笑起來,一群女人磕了幾回牙才說到秀女事。

  「按道理萬歲爺是要親閱的,只是這回子時間緊,這一批的秀女人數又多,就想著再選一回,但凡有年紀小的就放回家裡去,過三年再來。」佟妃算是妃子裡的總管,雖然職稱未定,卻早已經管著宮務了,大家被姓佟的管習慣了,一個沒了佟家總會再送一個進來,對她的發言也沒異議。

  「你妹妹這回子是有造化的。」這時候也傳得差不多了,皇太后說起來也就沒了顧及,拍著太子妃的手:「你們是親姐妹,現下又成了妯娌,倒是好事呢。」

  「這是老祖宗抬愛她呢。」太子妃心裡也高興,家裡又出一個皇子福晉,這不僅僅是皇帝看重太子,還是看重她們石家。

  說到太子妃的妹妹,周婷心裡就咬了一回牙,她剛得到的最新消息,婉嫻原來跟石家小姑娘交好,兩人行動都在一處,不知怎麼就生分起來,這些女孩子之間也是有小圈子的,石家小姑娘是裡頭的領頭人,如今婉嫻在啟祥宮的日子可不好過,原來的圈子不要她了,別的圈子又融入不進去,不尷不尬,整日悶在屋子裡不出來。

  太子妃微微一笑又把話題轉到了周婷身上:「我聽說你那侄女同我妹妹倒要好,兩人常在一處說話做事的,就不知以後有沒有福氣當一家人了。」

  這也是周婷從沒表示出對婉嫻親近太子妃說話才這麼婉轉,誰都知道那拉家這個姑娘不太著調,御花園走失一事到底還是被報了上來,在主子們面前掛了號,就算留到最後也不可能被指婚的。

  就在一個宮裡,又是嫡親的胞妹,石家小姑娘肯定得過太子妃各方面的照顧,不會不知道她們倆鬧翻了的事,周婷也不介意微微一笑:「這也是她們的緣份。」只這一句再不多說。

  太子妃見好就收,她對周婷的印象一直不錯,但再親也親不過一母所出的妹妹,石家小姑娘在她面前告了狀,她著人瞭解下來又的確是那拉家的女孩不對,自然要幫著妹妹,只她這一句話,下面妃子的家人想要跟那拉家結親也得再等等看了。

  有了這一出周婷再叫人去看婉嫻的時候,德妃就說了:「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信你們家的教養,怎麼這個姑娘聽說行事不大莊重的?」

  周婷只當德妃是在提醒自己,捏著帕子笑了笑:「額娘不知道呢,我這侄女是娘家大嫂三十歲上才得的女兒,含在嘴裡怕化了捧上手上怕跌了,家裡什麼不依著她,再者本來也算是差不多定下來,她心裡有了譜,自然就跟這些秀女處不到一塊去。」

  德妃本來也存著提醒的意思,周婷的侄女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周婷跟她大哥就不是一母,這層關係擺在那裡也近不到哪兒去,但既然是一家子,就怕累了她在宮裡的風評。

  聽了周婷的解釋勉強點一點頭:「我說呢,你的教養是極好的,想來這一家子出來的也錯不了。」

  珍珠是聽德妃說完話再去的啟祥宮,一路上都在不忿,按說這姑娘也曾經見過,當時跟在西林覺羅氏的身邊,看上去嬌怯怯的,很有大家姑娘的樣子,怎麼現在給主子惹出這許多事兒來,珍珠知道周婷在妯娌的關係上面下了多少功夫,幸好這回只一個太子妃的妹妹,要是幾個妯娌家都有人在選,那還不得罪光了。

  是以這一次去就帶著警告的意思,珍珠臉上帶著笑進了啟祥宮,石家小姑娘不用說是自然是朝向最好的那間屋子,她那裡也熱鬧,圍著一群小姑娘,前程差不多定了,也就沒有那些個機鋒了,湊在一處還算合樂。

  婉嫻的屋子也不算差,跟她同屋的女孩子不在,她一個人坐在窗前翻書,珍珠還沒進去就聽見書頁簇簇響動個不停的聲音,走進去一看,她那窗正對著石家小姑娘的屋子呢,珍珠一進去就行了個禮:「給姑娘請安。」

  婉嫻一見珍珠眼睛就亮了起來:「珍珠姐姐來了,可是我姑姑進宮了?」這幾日她才真的知道什麼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原來周婷在宮裡,各方還幫她打點著,偶爾叫人賞東西過來,這些秀女同宮中的嬤嬤也看在眼裡,如今她一不進宮,這些賞賜就斷了,她也就失了顯擺的資本,又因為平時不會做人,手上的銀錢使光了沒人聽她的,更盼著周婷能進宮來,好歹佔著姑侄的名份能要些東西。

  「姑娘這話說的,主子不進宮,奴才哪裡跟進來呢。」珍珠也不是空著手來的,把盒子往桌上一放眼睛一掃就知道桌上的茶是涼的,出去喚了宮女進來換過了,婉嫻藉機垂頭歎息:「這宮裡頭的日子可真是艱難,不過因為說錯一句話,如今連小宮女也使喚不動了。」

  珍珠努力抿住了嘴角,臉上的笑都僵了僵:「姑娘這說的哪裡話,今兒寧壽宮裡頭,太子妃還說姑娘同她妹妹交好是緣分呢。」

  婉嫻扯出一個笑,心裡盤算好了怎麼也得單獨見上周婷一回,這樣才好開口把自己所求的說出來,走過去扯著珍珠的袖子說道:「好姐姐為我想想法子,我想見上姑姑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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