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宓]盟主好難為(全文完)

我是分身

余宓 - 盟主好難為

「武林盟主」的頭銜對他而言，只是多了些方便
因為他這個武癡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和各方高手切磋
這回他正摩拳擦掌忙著找下一個對手挑戰武藝
莫名其妙從屋頂滾下來個「天仙」差點把他壓成肉餅
瞧她長相嬌美卻睡得像頭死豬，著實怪異得緊
意外發覺她內力驚人後，他難掩心中的竊喜
「好心」把她扛回客棧，打算等她醒來後討教一番
誰知她像是失憶症上身，硬是堅持自己不懂武功
卻老愛巴著他，像是怕他轉眼間就消失無蹤般不安
直到武林各路人馬紛紛追殺她，他才終於明白
原來他已經放不下這個其實殺人不眨眼的邪派妖女
但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當他們說好了裡應外合
他率領江湖好手攻入邪派，將那些惡徒一舉殲滅時
她竟揮劍相向，怒聲質問他為何殺了她的夫婿一家……

我是分身

第一章

廣闊的大宅院裡，每一處角落都有守衛，戒備森嚴且氣氛陰冷。

一名握著劍的貌美女子朝站在屋外的守衛走去。「向主子通報一聲，晴來了。」

「是。」守衛點頭，快步入內通報。

她深吸口氣，看著四周，冷艷的容顏上顯現出痛苦的神情。

這裡是江湖上人人畏怕，避之唯恐不及的南天門。

南天門之所以讓人懼怕，是因為只要委託人出得起賞金，任何殺人放火的骯髒事都會去做。

裡面的人被訓練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信念只有一個，就是不達成任務絕不罷休，一旦出手絕對血濺江湖。

因此，行事作風如此可怕的南天門，自然成為江湖中人欲剷除的目標。

「呵。」她神色變得黯然。

大家都只追著出任務的他們不放，卻忘了真正的大魔頭是南天門的主子，南淳河。

若可以不殺人，誰想殺人？他們不過是被南淳河控制的可憐人！

她看著手掌，咬緊下唇。

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八年，卻怎麼也無法習慣，這裡的一切都讓她厭惡到極點。

究竟還得被控制多久才能夠重獲自由？甚至連想報仇都做不到！她在心底問著，卻冷冷笑出聲。

罷了，自從「他」不在世上之後，她也失去了活著的理由。

「清哥哥……」她輕喃著這聲只能出現在回憶中的稱呼，眼眶泛紅。

這時，方才入內通報的守衛出現在她面前，「主子請你進去。」

她吸吸鼻子，恢復冷靜，推開緊閉的門走進去。

看見廳堂裡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後，她冷聲開口：「晴見過主子。」

「這次教你來，是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南淳河挑眉看著一如往常冷漠的她，嘴角微揚。

「什麼任務？」她不想和他多說，直截了當的問。

反正她沒有拒絕的權利，只想盡快把任務完成。

「知道盟元派嗎？」

「是。」

盟元派在早年算是有名的門派，以刀法聞名，首任掌門人曾以一敵百，令江湖中人嘖嘖稱奇。

但多年來江湖中人才輩出，盟元派也因後繼的掌門人不出色而逐漸沒落。

原以為他們從此一蹶不振，沒想到近日又有崛起的趨勢。

「盟元派近來聲勢強大，據說掌門人何原東得到了武功秘籍，功夫大增。」南淳河停頓了一下，又說：「對此，向日派十分不滿。」

「向日派？」她皺起眉。盟元派和向日派一直是敵對，互看對方不順眼，但一方獲得武功秘籍和另一方應無關係才是。

「因為那本武功秘籍原先是在向日派的掌門人向智才的手裡，何原東是以卑劣的手法才搶得。」

「所以向智才委託咱們搶回武功秘籍？」

「不僅如此，還得殺了何原東。」南淳河瞇起眼。

其實，不是只有向日派想搶到武功秘籍，幾乎所有門派都對讓何原東實力大增的武功秘籍虎視眈眈，因此，這次任務的敵手非常多，他想來想去，只有晴能夠勝任。

呵，自己打不過人家又懊惱，才會拉下自尊來委託南天門？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她心中不禁冷笑。

「向日派希望咱們秘密行事，不得讓大家猜到是南天門所為。」若知道是南天門所做的，眾人就會追查究竟是誰委託他們，自然會查到向日派的頭上。

「是。」

「總之，我把任務交給你了。」

她點點頭。

「對了，這個拿去。」南淳河從袖口拿出一顆藥丸拋給她。「這藥丸可以延長毒發的時間，不過最多只能撐三個月，記得要在這段期間完成任務，回來拿解藥。」

南淳河為了控制手下，特別研製出一種名為「火嗜」的毒藥，凡入南天門者都得服下這毒藥。

這毒藥在發作的前幾天會引發嗜睡症，真正發作通常是在每個月的最後一天，其毒性劇烈，若不想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就得按時來領取解藥。

但南淳河給的解藥也只是暫時解毒，若想完全解去體內的毒，除非打敗他，否則終其一生都得受他控制。

「是。」她收下藥丸，漠然地回答。

「去吧。」南淳河揮了揮手。

她看也沒有看他一眼，逕自走出大廳。

多日後，江湖傳出盟元派掌門人何原東離奇身亡。

有人說看到一名女子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何原東，還帶走武功秘籍。

武功如此高強的人還擁有了武功秘籍，這不等於江湖上要開始掀起腥風血雨？

於是各大門派均深感惶恐，紛紛合作欲找出那名女子。

晴空下忽然刮起一陣風，一道飄逸的身影乍現，迅速穿過熱鬧的街道。

「剛才那道影子是什麼……是誰的腳程這麼快啊？」一名坐在麵攤桌前的年輕男子一臉不可思議的問。

「還會有誰？當然是沈煜啊。」同桌的男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說。

「是那個武功高強的武林盟主？」吃麵的男子驚呼。果然是高手，輕功了得。

「是啊，不知道沈大俠又要去哪兒了。」嗑瓜子的男子語氣充滿了好奇。

這位武林盟主不僅年紀輕輕便備受江湖中人推崇，幾年前無意間助官府破獲幾樁大案子，還因此蒙皇上召見。

聽說皇上非常欣賞他的才能，希望他入朝為官，但他卻婉拒了。

若是一般人早就惹怒龍顏，腦袋落地，然而，皇上不但沒有對他不高興，還賜予金銀珠寶以及寶劍為禮。

總之是個傳奇人物。

「肯定是去找人一較高下啦。」另一名手持筷子的男人道。他聽說沈煜是個武癡，成天找對手，看他剛才那副性急的模樣，絕對是趕著和人比武。

「哈哈，說得對。」話才剛落，一道飄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隔壁的包子攤，嗑瓜子的男人差點吐出嘴裡的瓜子。「沈、沈、沈煜怎麼又回來了？」

神出鬼沒是想嚇死誰啊！他們均拍拍胸膛，嚇得直搖頭。

「沈大俠，這次要去哪兒？」包子攤的老闆一見到貴客，立刻問道。

沈煜咧嘴一笑。

「揚州。」他盯著蒸籠，發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去那裡做什麼？」

因肚子餓才折返的沈煜抱著期待的心情等著吃熱騰騰的包子，聽到老闆這麼問，想到那個說話不算話的對手，心情立刻跌落谷底。

「找人練身手。」他瞇起眼，神情陰鬱。

身為武林盟主，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得出面，一年中待在京城老家沒有幾天，時常到處奔波。

這次他前往揚州除了找對手之外，也因為聽聞盟元派當家被人殺害一事，事關江湖的安寧，他當然得查一查。

「喔！」眾人面面相覷，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過，沈煜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人居然敢槓上他？他們不禁在心底替那個傢伙哀悼。

沈煜嘖了一聲，又把注意力放在蒸籠上。氣歸氣，肚子還是得填飽！

「老闆，給我三個包子。」他伸出三根手指，笑容燦爛。

「好好好，咱們沈大俠要的，我挑最大的給你。」第一位上門的客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豪傑，賣包子的老闆心情十分愉悅。

「呵呵，多謝。」沈煜眉開眼笑。看看他有多麼受歡迎啊……他得意極了。

「來。」老闆將包子包在油紙裡遞給他。

沈煜將幾文錢拿給老闆，開心的拿起一個包子正要大口咬下時，突然一隻繡花鞋掉在白嫩的包子上。

「這東西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瞪一眼被「玷污」的包子，接著四處張望。

四周沒有大樹也沒有其他遮蔽物，找不出可疑之處。奇怪了……他仰起頭，看見屋簷上有個東西。

突然，那個不明物開始滾動，他心一驚，忙不迭地往後退，還來不及提醒眾人，便聽見包子攤老闆的慘叫聲以及眾人的驚呼聲。

「啊──」

「哇！」

看著眼前的畫面，他忍不住為老闆掬一把同情淚。

「啊，痛死我了，到底是什麼東西滾下來……」老闆跌倒在地上，看見生財器具散落一地，悲痛的大喊：「我的包子和攤子！嗚嗚，今兒個要如何做生意？這下沒賺半毛不打緊，還得賠光……嗚嗚嗚……」

老闆越說越激動，看著突然從天上滾落的……咦，人？而且還是個姑娘！

「莫名其妙冒出一個女人，該不會是……」他顫了顫肩膀，逃到一旁去。

「哎呀，包子伯，光天化日下說這種話還是會嚇死人的。」圍觀的人們一臉驚恐，害怕的直搖頭。

在大伙的助陣下，加上為了一家的生計，包子伯鼓起勇氣來到趴臥在地上的女子身旁，伸手推推她。

「喂，你害我的包子全毀了，要怎麼負責？」他怒吼道。

週遭的人們好奇事況的發展，均屏息以待，卻等不到那名姑娘的響應。

「怎麼回事？」他們互看一眼。

包子伯這下火了，正要大聲斥喝，卻在將女子翻過身瞧見她的容貌後不禁止了口。

這位姑娘長得可真美！眼睫又黑又長，小巧的鼻子和粉嫩的雙唇，加上吹彈可破的肌膚，簡直能讓所有男人怦然心動。

「怎麼了？是不是長得太嚇人？」圍觀的人們紛紛湊近，一瞧見那張容顏，眼神全發直。「哇，是天仙呀！」

天仙？站在不遠處的沈煜挑起眉，濃厚的興趣取代了對賣包子老闆的愧疚，一臉好奇。

「咳！」他清了清喉嚨，不疾不徐地穿過眾人，來到那位姑娘身旁。

他向來喜歡美人，當然得瞧一瞧了。

「沈大俠，這果然是仙女對吧。」包子伯蹲下來，雙手撐著下巴，被迷得神魂顛倒。

沈煜定晴一看，愣了一下。他看過無數美人，照理說，不論多麼美麗的容貌他也不會感到震撼，可是這個女人確實美得令人屏息。

不過，讓他驚艷的不僅是容貌，而是她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好像他在很久以前就已認識她。

她是誰？他好想看看那雙緊閉的眼眸！

「姑娘？姑娘？」包子伯再次開口叫喚，接著無奈地歎氣。「怎麼叫都叫不醒，是昏過去了嗎？」

無論她有多美，一想到被毀掉的攤子，他仍不願善罷罷休，總得向她要些賠償吧。

「昏過去……」是這樣就好囉。沈煜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實在不忍心告訴老闆事實──她根本是睡死了。

大街因她而亂成一團，她卻像在自家閨房裡那般睡得像……咳！他趕緊趁眾人不注意時替她擦去嘴邊的口水。

「真的是昏過去了啊。」包子伯接下沈煜的話，頹然地坐在地上。「那、那我的包子……」他頻頻歎氣。

說來說去他也有責任，方才應該趕緊提醒老闆一聲。沈煜看著這張熟睡的臉龐，不禁搖頭。

「這樣好了。」他從袖袋裡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包子伯，「就當是我替這位姑娘補貼老闆的損失，收下吧。」

「沈大俠……多謝沈大俠！」包子伯感激的道謝，總算一掃鬱悶的情緒。

「不愧是沈大俠，善良又熱心！」週遭的百姓們紛紛出聲讚歎，你一言我一語將沈煜捧上天。

沈煜聽了飄飄然，向眾人點頭。

「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各位太過抬舉了。」他一臉得意，只差沒有仰天大笑。

我是分身

想當年他參加武林大會拿了不少獎金當盤纏，近年皇上更時常請他協助官府破獲許多重大案子，拿自由來換的代價當然是可觀的金銀財寶。

他對身外之物不在意，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夠了，能夠用錢解決事情倒也輕鬆。

「包子伯的事解決了，可是這位姑娘怎麼辦？」

「對呀，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

「哎，咱們左鄰右舍都這麼熟，還不曾見過這位姑娘，她應該不是本地人。」

人們直瞧著這名昏過去的陌生女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讓她一直躺在這兒，可是她叫也叫不醒……」

「不如把她送去衙門？」

「衙門？現在的官府能相信嗎？嬌滴滴的美人一送去……」有人搖頭，不敢繼續說下去。

世道可亂呢！貪官污吏不說，裡頭還有一堆色官爺，若把這位姑娘交給衙門，誰能保證她不慘遭毒手！百姓們面面相覷，均心有慼慼焉。

「呃，真是糟糕，萬一被登徒子佔去便宜可怎麼成呢。」包子伯抬手搔頭，看著美人，不禁心疼。「啊！有了。」他拍了下手掌，將目光移向沈煜。

沈煜收到眾人期待的目光，忍不住皺起眉。

「各位為何這樣看著我？」他勉強扯出一抹笑。

「沈大俠，看來看去，這位姑娘只能交給你了。」

什麼？沈煜臉色一沈。「我？可是在下得趕路，恐怕沒有辦法……」

「收留一晚不為過吧！沈大俠可是熱心助人呢。」有人這麼說。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對此話深表贊同。

沈煜深吸口氣，仰望著天空。

「我……」他無力地垂下肩膀，無言以對。

「哎呀，大家來幫忙將這位姑娘扶起來。」

看見眾人扶起女子直往面前送來，沈煜不得不伸出手接過她。他一手摟住睡得跟豬沒兩樣的「天仙」，無奈極了。

「仙女真可憐，昏過去這麼久了還沒法清醒。」

她不是昏過去，是睡死了！沈煜在心底大吼，瞪著懷抱中的姑娘，氣得牙癢癢的。

可惡，再一天就可以抵達揚州找李段風，現在她來攪局，恐怕得延後了。

「哇，兩個人站在一起好相配，真是郎才女貌！」

沈煜只能面帶苦笑聽著人們的稱讚。

此時，女子的身子往前傾倒，於是他趕緊拉住她的手腕。

這名女子……他驚愕地看著她。

他再次緊握她的手腕，透過脈象發現此女內力深厚。

看不出她還是個高手！沈煜突然一笑，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全身熱血沸騰。

對他而言，找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是畢生夢想！他雙眼發亮，越看越覺得這張沉睡的容顏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哈哈哈！」來了個實力難測的貌美女子，老天可真是厚愛他啊！

沈煜緊緊摟住她的腰，以防她醒來後一溜煙的跑了。

「咳、咳，在下就先送這位姑娘去客棧休息。」

「沈大俠果然是大好人！」眾人歡呼著道。

「別這麼說、別這麼說。」多說一點他會更樂！沈煜朝眾人拋去一記燦爛的笑，帶著女子離去。

這會兒他不但不排斥這個大麻煩，還非常期待她醒來！

客棧的房間裡，一名妙齡姑娘坐在床榻上環視著週遭，用力搖頭。

她怎麼會在這裡？她一手撫著額頭，努力回想著昏睡前的畫面。

她是為了……啊！她在街上看見好像「他」的背影……她握緊拳頭，想起那瞬間她心情是多麼激動。

她是南天門的手下──晴。

前些日子她接下了新任務，結束任務後，她正趕著回去拿解藥，在路途中恰巧發現一道熟悉的背影。

是他？不可能啊……可是，那個背影分明就是他！

她開始追逐那道似曾相識的背影，但對方的武功相當高強，害怕被他察覺她在跟蹤他，之前她還特地趴在屋簷上偷窺。

他的側面和那個人一模一樣……她太激動，正想找他問個清楚，鞋子卻不巧掉了。

她趕緊傾身，卻沒來得及抓住鞋子，加上頭忽然發暈，便從屋簷上滾落，結果又因為體內的毒作怪而導致的嗜睡症狀而昏睡過去。

「好想見他……可是，那個人真的是他嗎？」她低聲呢喃，撫著發疼的胸口。「是作夢吧？死人怎麼可能復活呢？」

她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正想下床時，聽見房外有腳步聲接近，立刻神情戒備。

沒多久，房門被打開，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剎那間，她幾乎忘了該如何呼吸。

「清哥哥？」她一臉錯愕，伸出顫抖的手，喚著那個令她心痛的稱呼。

對上她震驚的眸子，沈煜挑起眉，不自覺地握住眼前這只纖細的手。

「清哥哥？」他看了看後方，不解地挑起眉。「誰是清哥哥？」

是真的，不是她作夢！她深吸口氣，感覺著那燙人的掌溫。「你就是清哥哥啊！」

「姑娘，你還沒醒嗎？我是沈煜，不叫什麼清哥哥。」他俊眸一斂，收回手。

「沈煜……」她緩緩地重複，盯著面前這張熟悉的俊臉，心隱隱作痛。

一雙英挺的眉、狹長漂亮的眼眸，還有高挺的鼻樑和薄唇……這張俊雅的面容跟她的清哥哥簡直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更為成熟俊挺……是啊，比起八年前，他理當如此。

「對，我是沈煜。」他再次道出名字，看著眼前這張失神的俏臉。

就算她神情恍惚，眼睛還是好美，果然像是天仙下凡，美得讓他驚艷。

或許是這個原因，聽到她朝著他喊別的男人的名字，他才會心情不佳吧？

不過她好眼熟，他們真的在哪裡見過嗎？沈煜想到這裡，頭不禁有些痛。

「你……」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顎，俯身湊近她。

她看著這張在面前放大的俊容，屏住呼吸，身子僵硬。

「你……」分明就是記憶中的他！

須臾，沈煜放開她的下顎，聳聳肩，率性地道：「我是想看清楚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剛才冒犯了。」

「你也見過我？」她的眼睛立刻發亮。

沈煜搖頭，然後蹙起眉頭。

「因為你老是喊著奇怪的名字，我才以為咱們認識，不過，看來我們確實是第一次見面。」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你也許見過我吧，沈煜的名氣挺響亮的。」他驕傲地笑了。

「沈煜……你就是用三招打敗前任武林盟主的沈煜？」竟然會碰上現任武林盟主！她驚呼，這才回過神。

之前她就想見一見這位傳奇人物，沒想到今日不僅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還令她大感訝異。

這麼說來，他真的不是唐問清……她歎了口氣，暗罵自己傻瓜。

清哥哥早在八年前就已經墜崖身亡，別再妄想了！

聽到她疑問的語氣，沈煜嘴角微扯，有些惱怒。

「對。」他方才不是一直強調嗎？怎麼她都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抱歉，是我失禮了。」她恢復原本冷淡的神色。「可能是因為我才剛醒來，腦子昏昏沉沉，請沈大俠勿見怪。」

沈煜點點頭。他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的。「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她打量著沈煜，心裡很清楚自己不該和正派人士有任何牽扯，但這張臉孔教她放不下。

「小女子名喚徐代晴。」她緩緩地道。

南天門的人向來以代稱行走江湖，若讓他得知「晴」這個代稱，恐怕會被識破身份，是以道出無人得知的本名。

他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所以她是剛下山行走江湖的高手？沈煜看向她隨身攜帶的包袱，隱約看見劍鞘，唇角一勾。

「和我比一場吧。」他直截了當的說。

「啊？」徐代晴愣住，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你的武功不錯吧？和我比一次。」沈煜有耐性地道。

徐代晴想起了江湖上的傳說。

這位武林盟主是個武癡，人生的目標就是為了尋找可以贏過他的武林高手，所以當初才會向前任武林盟主下戰帖。

年紀輕輕的他，此等狂妄的行徑被江湖中人恥笑，但當他一出招，所有人都瞠目結舌。

因為，他僅僅三招就讓武林盟主居於下風。

一夕之間，沈煜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傳了開來，人人都推舉他成為新任武林盟主。

聽說他接任武林盟主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尋找與他旗鼓相當的高手較勁。

徐代晴默默地移開視線，拉高棉被蓋住頭臉。既然聽過他的事跡，她完全不想在武功上頭和他有任何瓜葛。

「沈大俠，你說什麼，代晴不太明白。」她決定裝傻到底。

「代晴姑娘，你一看就知道很能打，咱們快約好日子來比一場。」沈煜拉下棉被，急切的說。

「沈大俠，你到底要我打什麼，打蒼蠅還是蟲子？」她扯著嘴角，敷衍地說。

沈煜挑起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招。

「沈大俠？」徐代晴的眸底掠過一絲詫異，明白這是他的試探，於是不閃躲也不反擊，直接讓他抓住手腕拖下床，倒入他的懷抱。

鼻端傳來一絲淡雅的香氣，他有些愣住。「為什麼不反擊？」

「我說了我不會。」徐代晴面無表情，直到臉貼上他的胸膛才有點發紅、發燙，但語氣依然淡定。

說謊！習武之人反應極快，當他一出掌，她便已有防備，是最後一刻才決定不回手。

沈煜冷哼一聲，大手扣住她纖細的腰。

徐代晴神色一慌，不自覺地出掌攻擊，而他靈巧地避過這一掌，慢條斯理地收回手。

「咱們靠得太近了。」她往後移步，臉上顯現一絲懊惱。

這位武林盟主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為了試探她的武功，竟無恥抱住她，太過分了！

沈煜咧嘴一笑，「丫頭，露餡了。」

看著他的笑容，徐代晴神色複雜。他真的長得好像清哥哥啊！

「又是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沈煜不悅地問：「又把我認成清哥哥了？」

徐代晴垂下眼瞼，臉上掩不住失落。

沈煜看見她這副模樣，心情惡劣到極點。這個女人雖然看著他，但事實上並不是在看他！

「清哥哥是你的情郎？」他問出口，發現自己語氣酸澀。

「是。」

「他和我長得很像？」

徐代晴苦笑，「從沒見過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既然想他就直接去找他，胡亂認人算什麼？」

「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她語氣淡然，卻透露出無比哀傷。

她的表情好難過……沈煜蹙起眉，心微微一痛。「是嗎？」

「沈大俠，方才有冒犯之處還請多見諒。」

沈煜瞇起眼，甩去心中的煩悶，繞回原本的話題。「想要我見諒的法子倒是有一個。代晴姑娘，咱們好好的比一場。」

他還真是不死心。徐代晴失笑，眼底掠過一絲陰鬱。

明知道他不是清哥哥，她卻無法看著這張臉向他道別，一次的離別已經夠痛了！

但，她該怎麼做才能跟在他身邊呢？

若和他比武，無論輸贏，她是不是再也沒有借口留下來？

不行！她得想辦法先避開這事。

對了，裝病！徐代晴瞇起眼，醞釀著情緒。

「能和沈大俠比武是我的榮幸，我願……啊……」她一手撫著額頭，臉上滿是痛苦。

「喂，丫頭。」怎麼說倒就倒，真有這麼虛弱？沈煜趕緊扶住她，有些手足無措。

「沈大俠，我的頭好暈，比武之事能不能改天再談？」她輕聲問。

軟香的身軀貼著他，他耳根發燙，從未有過的悸動襲上心頭，擾亂了他的思緒。

「你這是答應……」沈煜深吸口氣，鼻端充滿她的香氣，他更加慌張，差點喘不過氣來。「咳、咳！」

哎呀！他堂堂男子漢，怎麼遇上這丫頭就慌了手腳呢？她到底對他施了什麼魔法？難道她真的是下凡的仙子？

沈煜看著靠在身上眉頭深鎖的俏佳人，怦然心動。

「大俠，代晴好累。」她咳了幾聲，一臉難受。

他思緒更加紊亂，趕緊推開她。

「好，你先休息，改天再說。」說完，他便迅速奔出房門。

徐代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一掃方才虛弱的模樣，勾起唇角。

「沈煜……」她喃喃低語，決定纏住他了。

她躺回床上，頭又開始暈眩。

該死的毒……徐代晴打了個呵欠，眼皮逐漸往下垂，就這麼沈入夢鄉。

我是分身

第二章

十年前

「問清，快向徐師父問好。」一名俊雅的男子摸著身旁男孩的頭，笑著這麼說。

這天，唐府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是身材健壯、孔武有力的男子，另一個則是模樣清靈可人的小女孩。

男孩看了父親一眼，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徐師父和代晴妹妹好。」

「好、好，這孩子看起來真是聰明。代晴，快跟哥哥問好。」徐向天催促著女兒。

徐代晴眨了眨大眼，看著面前容貌俊秀的小哥哥，心跳忽然加快。

「代晴妹妹怎麼了？」唐問清一臉關心，主動握住她的手。

這位哥哥長得好俊……她臉微紅，隨即道：「唐叔叔好，清哥哥好。」

唐赫伸手拍了拍徐代晴的頭。

「向天兄，真沒想到你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兒。」

「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向天故作不悅地道。真是，他年輕時也是個美男子，當時可迷死多少姑娘啊！

「哈哈，看著孩子越來越大，不得不承認咱們都老了。」唐赫笑著道。

「身為『唐茶莊』的當家可以這麼不正經嗎？」徐向天忍不住搖頭。

京城最有名的茶莊就是唐茶莊，已有數十年的歷史。

唐家的茶葉名聞遐邇，連皇上都十分喜愛，封唐茶莊為天下第一茶莊。

時至今日，現任當家正是唐赫。

「在你面前，就讓我做回阿赫吧。」唐赫聳聳肩，懷念以前和徐向天打打鬧鬧的日子。

唐家以茶葉聞名，徐家則是以武術名震天下，兩家從前就認識，時常往來，關係友好。

十歲前，唐赫總和徐向天玩在一塊，可惜之後徐家離開京城，兩人也斷了聯繫。

後來在因緣際會下，唐赫聽聞新任武林盟主竟是徐向天，主動找上門，兩家才又繼續這份友誼。

由於徐向天武藝高強，常遭人嫉妒，又因性子剛烈，得罪不少江湖中人，因此惹來殺機。

那群人打敗不了徐向天，便向他的妻子下手，一場陷阱從此讓徐向天和愛妻天人永隔。

因此，徐向天看破一切，不再眷戀武林盟主的盛名，退隱江湖。

「我也很高興能和你重逢。」徐向天拍一拍好友的肩膀，語氣裡有著淡淡的感歎。「好了，今兒個你特地邀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還不就是這孩子。」唐赫看向調皮的兒子唐問清，感到頭疼。「他老嚷著想學武功，吵得我耳朵疼。」

「問清，你想學武功？」徐向天挑起眉，蹲下來看著他。

「是，問清要學。」唐問清點點頭，對習武興趣濃厚。

徐向天拍撫著唐問清的手臂和腿，隨即瞇起眼。「阿赫，你這孩子可真是練武奇才啊！」

「真的？」唐赫一臉訝異，接著得意的笑道：「平常看他動作敏捷，確實是有點不同，若跟你習武，唐家不就會出現一個武林高手？」

「如果他肯吃苦，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凡。」徐向天認真的說。

徐向天雖已退隱，但對武術仍癡迷，碰上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自然興奮異常。

「阿赫，把他交給我吧。」

「方纔孩子不就喊你師父了？」

「喔，對呀。」徐向天開心地笑著，朝唐問清道：「小子，再叫一次。」

唐問清很喜愛這位師父，立刻露出笑容，「師父！」

「好好好，以後你就和代晴一起練功吧。」徐向天牽起女兒和唐問清的手，開懷大笑。

接下來，唐問清開始習武，同時也和徐代晴培養出深厚的感情。

他們兩小無猜，讓兩家決定等他們成年後便結為親家。

可惜快樂的日子因一場大火而終結。

陰雨綿綿的那一晚，唐茶莊忽然失火，接獲消息趕往唐茶莊的徐向天只來得及救出唐問清，好友夫妻和其它人已命喪火窟。

從此，唐茶莊的傳奇就這樣結束。

「清哥哥！」一聲呼喚在山間迴盪。

「代晴，我在這兒。」原本躲在一塊大石頭後方的唐問清一聽到熟悉的聲音，趕緊跳出來。

「清哥哥，你躲在這裡做什麼？快點回去，爹正在找你。」徐代晴拉住他的手，著急地說。

「師父又要我練武了，我不去。」唐問清抽回手，一動也不動。

「清哥哥，爹是希望你早日學會武功，好去報仇啊！」徐代晴一想到三個月前那場燒燬唐家的大火，仍怕得止不住顫抖。

事發之後，徐向天帶著兩個孩子來到這個山谷。此處名為繁谷，是徐向天過去練武的地方，少有人知曉。

「報仇？那場大火是意外，找誰報仇？」唐問清淡淡地說。

那夜他失去了雙親和一切，更嘗到何謂人情冷暖。

唐家因大火毀於一旦，照理說官府應該會撤查，可是沒有，僅派幾名捕快來勘查，最後竟以意外失火結案。

當下他極為憤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清哥哥，你明知道不是這樣。」徐代晴不明白他的想法，握住他的手。

「難道你真的能忘記仇恨？那死去的叔叔和嬸嬸該怎麼辦？」

「我不想報仇，只想平靜的過日子。」唐問清握緊拳頭，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他怕執意報仇換來的代價是失去身邊的人，失去爹和娘就夠了，他不能連師父和代晴都失去！

徐代晴愣住，不知該說些什麼。「清哥哥……」

此時，一道身影飛快的接近，接著，唐問清被踢倒在地上。

「混小子！放著深仇大恨，說什麼想平靜過日子！你把你的爹娘放哪兒去了？」

「爹！」徐代晴回過神，趕緊拉住氣沖沖的父親，苦苦哀求，「別打清哥哥……他練武受的傷都還沒好。」

「問清，若知道你是這種想法，當初就不該救你。」徐向天看著一臉漠然的徒兒，哀慟的說。

「師父，你老要我去報仇，那仇人到底是誰？你說啊！」唐問清憤怒的回吼。

「仇人……我會找出來。」徐向天深吸口氣，「你只要好好的練武就成了。」

在問清練好武功的期間，他會找到的！

唐問清無可奈何的一笑。「把那場大火當成意外不行嗎？」

徐向天頹然地垮下肩膀。

「要我怎麼當成意外？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要我怎麼當成意外！代晴的娘也是如此，在我眼前去世……那一幕我永遠都忘不了！現在連阿赫也……」

徐向天痛心疾首，下定決心要查清楚真相。

唐問清想起爹和娘哭喊著要他快走的畫面，全身發抖，悲痛得說不出話。

「爹……清哥哥……」徐代晴淚汪汪的抱住他們。

聽著徐代晴的哭聲，唐問清也跟著落淚。

「問清，你一定要替你爹娘報仇。」

徐向天這句話宛如利刃刺進唐問清的心房，痛得他無法呼吸。沒錯，若連他都放棄找尋仇人，那爹娘的仇該怎麼辦？他們會死不瞑目的……

「師父，我明白了。」唐問清振作精神，用力地點頭。

「問清，你能想通最好不過了。」徐向天拍著他的肩膀，欣慰地道。

唐問清決定鑽研武藝，接下來，無論徐向天的教導和訓練多麼嚴苛，他也咬牙撐過去。

一年後，唐問清已十四歲，身形越來越挺拔，武藝也越來越高。

「清哥哥，每天練武不累嗎？你就休息一天吧！」坐在涼亭裡，徐代晴看著身旁的唐問清，心疼地說。

「只要一休息就會怠惰，你不是最瞭解我的性子？」他聳肩笑著說。

徐代晴歎了口氣，拿出手帕。

「那麼清哥哥答應我，撐不下去就得告訴我喔。」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額頭上的傷口。

唐問清握住她的手，嘻皮笑臉地道：「有代晴在，我會想辦法撐下去的。」

他看著這張越長大越顯美艷的容顏，怦然心動。

剛與她相識時，他只當她是可愛的妹子，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一起練武，一起玩樂，對她的感情逐漸變了。

看見她笑，他總會傻傻的跟著笑，看見她哭，他的心像被刀割傷，十分難受。

以前不懂這是什麼感覺，如今總算明白那是心動。

「那我不就得一輩子待在你身邊了？」徐代晴伸手捏著他的臉頰，佯裝苦惱的說。

「不喜歡嗎？」唐問清偏著頭，眼神裡充滿戲謔。「哎，我好像太早說這句話了。等我出谷之後，應該有更多美人等著我，說起來也不是非代晴不可。」他聳聳肩，又說：「好吧，你不需要給我承諾。」

徐代晴瞪大了眼，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

「更多美人？」她可是認定他了耶！怎麼、怎麼他不把她當回事呢？她拔高音調，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唐問清樂極了，一把摟過她。「吃醋了？」

「你戲弄我？」這個不正經的壞哥哥！

「你氣得臉紅撲撲的樣子很可愛。」他笑嘻嘻地道，心情愉悅。

這丫頭是他快樂的泉源，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能夠暫時忘卻沉重的心事。

「哼！若把你打得鼻青臉腫，肯定也好可愛喔。」徐代晴推開他，挽起衣袖。

「代晴妹妹想練拳頭，哥哥當然奉陪。」唐問清眨著眼，調皮地說著，隨即跳起來，朝她勾勾手。

她愣住，被他的笑容迷得神魂顛倒。

他絕對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俊。

漂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樑，完美的五官組合出一張比女人還美的臉。

不僅容顏俊美無儔，天生就擁有的優雅貴氣更是迷人，舉手投足間皆充滿強烈的魅力。

「發什麼愣？是對我投降了？」唐問清湊上前，握住她的手一拉，將她帶入懷抱中。

徐代晴心跳加速，急急忙忙推開他，接著揚腿踹向他的小腿。聽見他的哀號聲，她揚起燦爛的笑容。

「投降？嘖，清哥哥想得真多。」她哼了一聲，跳著奔出涼亭。「咱們還是趕快練功，否則爹回來只怕要挨罵了。」

「代晴，等等我！」哇！這丫頭的力氣可真大。唐問清滿臉苦笑，拖著痛腳跟在她身後。

我是分身

徐代晴正要走上山坡時，發現谷口有道熟悉的身影。

「爹回來了。」她迅速走近，接著驚愕地瞪大雙眼。「爹！你怎麼了？為什麼……」

「是師父……怎麼回事！」唐問清一看到全身是血的徐向天，急忙上前扶住他。「師父！」

徐向天用力握住他的手，忽然吐出一口血，然後艱難地開口：「快，快走！這裡、這裡不能待了……」

徐代晴伸出顫抖的小手摀住他湧出鮮血的胸口，一臉慌張。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爹不是去查殺害唐家的兇手？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師父是不是查到是誰下的手，所以才會……」唐問清皺起眉，心痛萬分，大聲地問道。

「我的確知道了誰是兇手，但他們人手眾多，咱們沒辦法對付。」徐向天深吸口氣。當得知真相時，他感到非常對不起唐家。

「他們追來了？」

「對，咱們還是快走。」徐向天點頭，見唐問清一臉憤怒，連忙握住他的手。「你先冷靜下來，之後再報仇也不遲！」

「可是……」

「沒有可是！代晴，快回屋裡收拾行囊。」

「是。」徐代晴趕緊奔回屋內。

唐問清沒有忘記徐向天方才說的話，「那師父告訴我兇手是誰！」

徐向天神色複雜，「孩子，你得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說。」

「是，師父。」

「那場大火有可能是……南天門所為。」徐向天說出口後，看見他困惑的模樣，歎了口氣。「我透過江湖中的友人追查這件事，得知在唐家起火之前，有人見到南天門的人在唐家附近晃蕩。」

「他們是誰？我不曾從爹的口中聽說過南天門呀！」

「那是在江湖上作惡多端的門派，南天門會盯上唐家，也許和我有關。」

「什麼？」

「他們的門主曾與我有過節，一直想要打敗我好一揚威名，知道我和唐家的關係後，才會想利用唐家來威脅我出面。」徐向天一臉愧疚，「抱歉，是我連累了唐家。」

唐問清深受打擊，神情恍惚。「所以，我們唐家只是陪葬品嗎？」

「孩子……」

「就為了想逼師父出面，而用這種方式殺了我全家？」當知道事實後，唐問清想要報仇的心思更加堅定。

唐家上上下下死得好冤枉，教他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他們無視於朝廷，即使派官兵追緝也沒有用。」

「官府知情？」

「不。唐家已被燒燬，你爹又身亡，你還是個孩子，哪有半點權勢讓官府認真搜查呢？現在的朝廷就是如此腐敗啊！」

唐問清太清楚這就是人性，神情不禁頹然。

「問清，咱們得先離開這裡。」徐向天擔心地看著他，正要拉著他走，身後便傳來騷動。

「爹，有人進谷了！」剛整理完包袱走出屋子的徐代晴看到一群人衝進來，嚇得趕緊躲在父親身後。

「徐向天，終於找到你了！」為首的蒙面人出聲道。

「這麼多年過去，你們為何還追著我不放？」徐向天認出這群臉上蒙著白色布巾的人就是南天門的人。

「因為你還活著。」蒙面男子的嗓音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你們門主當年設下陷阱害死我的妻子，這樣的代價還不夠？」徐向天氣憤地大吼。

「門主有令，非要你死不可。」

門主一得知徐向天重出江湖，立刻派人追蹤他的下落，現在他們總算找到人了。

「大夥一起上！」為首者一喊，所有蒙面人便團團圍住他們。

「代晴，快帶問清走。」徐向天朝女兒道。

「爹……」徐代晴不想拋下受傷的父親，讓他獨自奮戰。

「快走！」徐向天大喊，隨即投入廝殺。

徐代晴看著父親的背影，牙一咬，急忙拉著唐問清離開。「清哥哥，你發什麼愣？快逃啊！」

這聲呼喚頓時讓唐問清回神，看著她焦急的神情，他懊惱不已。

「對不起，我們快走！」他護著她，迅速往谷口移步。

然而，他們尚未退出谷口就被一批蒙面人擋下，兩人突破不了包圍，最後被逼往懸崖。

徐代晴往後退，發現身後便是萬丈深淵，馬上停下腳步。

「清哥哥！」她發現有名蒙面男子拿著劍往唐問清砍來，急得大喊。

「滾開！」唐問清拿起劍朝那個人殺去。

「受死吧！」

對方喚來夥伴，一同對付劍法尚未純熟的兩人，接著一劍刺向徐代晴。

「不！」唐問清心一抽，拉過徐代晴，替她擋下這一劍。

「清哥哥……」她看著他胸口冒出的血，嚇得全身發顫。

她正要出手，對方竟一腳將因受傷而無力反抗的唐問清踢下懸崖。

「不要！清哥哥－－」徐代晴扯著喉嚨尖叫，伸出雙手撲上前，仍來不及抓住唐問清的手。

「丫頭，換你了。」

徐代晴茫然地轉過頭，只看見銳利的劍刺過來，這時，徐向天飛奔而至，一劍解決了敵人。

「爹！」她出聲喊著滿身是傷的父親。

「問清呢？」好不容易暫時擺脫了那群難纏的傢伙，徐向天喘著氣問。

「清哥哥……」徐代晴想起唐問清墜落懸崖的那一幕，淚流不止。「懸崖……我來不及抓住他……嗚嗚嗚……」

「問清……」徐向天悲慟不已。

這時，徐代晴察覺一名蒙面人逐漸靠近，對方還從袖口裡抓出一把粉末，著急的大喊：「爹小心！」

徐向天來不及退開，吸進了不少黑色的粉末。

「爹！」徐代晴扶著中了毒的他，不斷往後退。

徐向天吐出一口髒血，推開了她。「代晴，快走！」

「爹，不要，我不要！」徐代晴跌倒在地上，不斷哭喊著。

蒙面人的劍落下，殺了直到最後仍奮力一搏的徐向天。

這一幕讓徐代晴崩潰，發出淒厲的哭喊。

「這孩子也要殺了？」一名蒙面人連忙抓住徐代晴。

首領蹙起眉，看著一臉呆滯的她。「咱們已經殺了徐向天，就帶這丫頭回去交差，讓門主發落吧。」

於是徐代晴就這樣被帶入南天門。

南淳河從屬下口中得知徐向天已死，本來當天就想殺了她以絕後患，但發現她武功基礎紮實，又是徐向天的孩子，所以留下她，納入組織。

為了控制她，南淳河強餵她毒藥，她覺得生不如死，但自盡了好幾次都被救回。

南淳河是她的仇人，她卻淪落到必須為仇人賣命，這是多麼殘酷的事實！

他是想看她生不如死的樣子才救回她？哼，她不會讓他如願以償，既然不能死，那就抱著報仇的念頭撐下去吧！

徐代晴努力學習武功，然後伺機而動，準備到時殺了南淳河為父親和唐問清報仇。

所以，這幾年她是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

無論是現實或者夢裡，她都過得很痛苦，父親和唐問清的身影不斷出現，當她上前一步，他們便往後退，她永遠也碰觸不到他們……

「爹！清哥哥！不要－－」徐代晴哭喊著，用力睜開雙眼，從久遠的回憶中回到現實。

怎麼會夢到過去呢？她喘著氣，眼眶泛紅。

忽然聽見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趕緊抹去淚水，戒備地看著房門。

砰一聲，房門被用力打開。

「丫頭！一大清早發生什麼事了？」沈煜在隔壁的房裡聽到哭喊聲，立刻奔過來。

一見到神色緊張的他，徐代晴的淚水不禁滑落，急忙下了床撲倒他。她不該這麼做，可是看到他那張熟悉的臉，她實在忍不住！

沈煜被推倒在地上，呆住了。他舉高雙手，不敢碰觸倒在他身上的女子，俊臉漲紅。

向來都是他撲倒別人，可從沒被人撲倒過，何況對方還是個美麗的姑娘！

「呃，你怎麼了？」聽見她的哭泣聲，他的心一陣抽痛，十分難受。

「我作、作惡夢了……」徐代晴緊緊抱住他，貪戀這溫暖的懷抱。

「作惡夢？」

她只是哭著，沒有說話。

沈煜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是夢到了妖怪嗎？」

「嗯……」

「下次再夢到就直接撲倒它，保證妖怪會被你嚇死。」

撲倒？徐代晴皺起眉，發現他正在取笑她，不禁瞇起雙眸。

「堂堂的沈盟主武功了得，但似乎不怎麼會安慰人。」她自知失態，飛快地抹去臉上的淚水，連忙離開他身前，恢復冷淡的神色。

沈煜坐起身，瞄著她惱怒的模樣，笑著說，「原來也有第二種表情。你氣得臉頰紅撲撲的樣子很可愛！」

聞言，徐代晴愣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氣得臉紅的樣子很可愛。」

這句話，清哥哥也對她說過……她的眼眶再次泛紅，回到他面前。

「沈煜。」她低喊著這個名字。

「幹嘛？」

「你……能不能借我抱一下？」他是沈煜，不是唐問清，可是，她好想念清哥哥……

沈煜俊美的臉上出現一抹複雜的神色。

「又想到清哥哥了？我就這麼像他？」他苦笑著道。

他的自尊心很強，被當成替身，理當勃然大怒，但面對徐代晴，疼惜卻取代了憤怒。

看著她難過卻佯裝堅強的模樣，他的心不禁感到刺痛。

徐代晴沉默無語，靜靜地瞅著他。

「好，讓你抱。」沈煜只好投降，接著哼了一聲，道：「丫頭，知道我有多麼受人愛戴嗎？走在大街上，多少美人投懷送抱，但我可是潔身自愛，從不隨便讓人抱，你要好好珍惜。」

徐代晴先是緊緊揪住他的衣袖，神情顯得不知所措，沈煜見狀，歎了口氣，主動將她摟入懷抱中。

小臉貼上他結實的胸膛，徐代晴不安的心總算逐漸平靜。

我是分身

第三章

滿是綠意的小徑上有對男女，頂著烈日走走停停。

男人一臉不解的直回頭看，後方的女人則一臉淡定。

「你不是說頭痛嗎？」沈煜問。

「是啊，現在正痛著。」徐代晴點頭回答。

他瞇起眼，「那為何不待在客棧裡休息，硬要跟著來？」

「因為……」她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丫頭！你騙我對吧？根本就是裝病。」沈煜一手握著劍把，俊臉上滿是怒氣。「來，咱們現在就來對決。」

「我是真的病著。」她蹙起柳眉，虛弱地回話。

「那就乖乖回客棧休息，跟著我幹嘛？」他嘖了一聲。

怕你消失。徐代晴沒將這句話說出口，僅是垂下眼眸。「待在客棧裡有點悶，想出來透透氣，但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我可是要去練武，若你跟著來，我的招式豈不是被你看光？」

見沈煜不再那麼堅持，徐代晴揚起一抹絕美的笑。

「不看就行了。」她背對著他道。

「你這麼做，根本是讓我成了小氣鬼。」他搖搖頭，又說：「好吧，讓你看光也無所謂，反正我很厲害。」

他向來這麼有自信？徐代晴轉過身，瞧見他得意洋洋，不禁淡淡地一笑。

「快跟上來。」沈煜朝她喊了一聲。

兩人翻過山嶺之後，來到溪谷旁。

此處空氣清新，且四周十分幽靜，確實是適合練武的地方。

徐代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沉默地看著沈煜練劍。

陽光下，他施展出利落的劍法，充滿了魅力，整個人耀眼極了。看著這樣的他，她撫著胸口，心中忽然滿是悸動。

這時，沈煜將劍放下，準備練拳。

徐代晴屏息以待，當他使出第一招時，她的神情瞬間僵住。

那是……爹獨創的拳法！只有她和唐問清學過，為何沈煜也會？

她原以為只是巧合，但看見他打出一套凌厲的拳法後，她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沒錯，是爹的獨鶴拳！徐代晴回過神來，立刻上前與沈煜過招。

「丫頭，你做什麼？」沈煜一驚，發現她不僅能接下他的拳，還知道如何化解，急忙撇開心中的疑惑，認真與她過招。

她果然是高手！竟然能跟上他的腳步，還可以應付他的拳頭！他全身血液沸騰，臉上寫滿興奮之情。

兩人過招越來越激烈，從碎石移往溪水裡。他們不斷使出凌厲的拳法，踩著激烈的步伐，濺起的水花淋濕了衣衫。

比畫告一段落，徐代晴微喘著氣，想收回拳頭，手卻忽然被沈煜拉住，直接撞入他的懷抱。

「你怎麼會使這套拳？」他低下頭，盯著臉頰緋紅的美人，好奇地問。

「我不會，只是覺得拳法特別，才想領教一下。」她佯裝鎮定地回答，又問：「你呢？從哪裡學來這拳法？」

沈煜放開她，眼底掠過一絲光芒。她嘴上說不會，卻能化解他的每一拳？

這陣子，她不曾在他面前施展出一招半式，縱使他精通江湖中各大門派的武功，也難以猜出她師承何處。

他為了試探她的武功底子，總是出其不意的出招，就是想逼她拔劍相向，但她都能及時防禦，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江湖上出了如此厲害的高手，他怎會一點線索都沒有？這個徐代晴真是令人費解。

「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徐代晴一改以往的冷靜，心急地催促他回答。

沈煜挑起眉，對於焦急的她很好奇。

「不知道，從有記憶以來就會了。」他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徐代晴也坐下，卻發現兩人衣衫濕透，自己更是曲線畢露，趕緊以雙手護著胸口，一臉尷尬。「呃，衣服……」

沈煜注意到了，匆匆別開眼，深呼吸。搞什麼！遇上她後，他的心總是胡亂跳動，活像情竇初開的小伙子！

「咱們背對著說話好了。」他率先轉過身。

徐代晴看著他的背，也跟著轉過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臉紅心跳。兩人背靠著背，反而有種曖昧的感覺……

「你說，從有記憶以來就會這套拳法，難道是從出生後就會？」她清了清喉嚨，繼續這個話題。

「呵，如果我是這種奇才就好了。」沈煜一笑，隨即解釋，「我在八年前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也許是撞傷了頭的緣故。那時，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好四處流浪。」

徐代晴一邊聽，身子跟著發顫。

「你失去了記憶？」她一臉震驚。

「嗯。」他點點頭。「後來，我遇上一位名為沈孫知的大俠，他當年可是鼎鼎有名的武林盟主。」

「沈孫知大俠？」她曾從爹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他是爹的結拜兄弟，這未免太巧了！徐代晴猛然轉過頭，看著沈煜的背影，情緒越來越激動。

「他成了我師父，沈煜這個名字也是他替我取的。他教我習武，而我在無意間使出這套拳法，從哪裡學來的已經記不得了，但當時師父很驚訝呢！」

當然驚訝，那可是她爹獨創的拳法。徐代晴繼續問，「然後呢？」

「師父告訴我，這拳法是他的友人獨創，但我真的不認識那位徐大俠，所以他也沒有再追問。」沈煜停頓了一下，又說：「我原本想，也許徐大俠知道我的身世，但後來才知道他早已經死了，關於我的來歷就這樣斷了線索。」

這下，徐代晴非常確定沈煜就是當年墜落懸崖的唐問清。太好了，蒼天有眼，讓清哥哥活了下來！

沈煜說完，轉過頭，恰好對上她的淚眸。「你怎麼了？」

徐代晴伸出顫抖的手，怯怯地撫上他的臉龐。唐問清的死是她一輩子的痛，如今知道他還活著，甚至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教她怎能不激動？

「丫頭，你為什麼要哭？」見她流下眼淚，沈煜不自覺握住她的手，皺起眉頭。

「我……」徐代晴吸吸鼻子，難掩內心的感動。

她好想哭，又好想大笑。天知道失而復得的感覺根本無法以言語形容！

「你怎麼又哭又笑？」沈煜捧起她的臉，被弄迷糊了。

像現在這樣和他面對面說話，是她每日每夜盼望的夢想，她真的好開心！

「沒什麼。對了，你不想找回以前的記憶嗎？」徐代晴抹去淚水問道。

「不想。」沈煜淡然一笑，站起身。「現在過得好最重要，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不記得又如何？我一點也不受影響。」

徐代晴愣住，接著笑了。

是啊！這就是唐問清。尚未歷經家變前，他性情豁達，做任何事都不受拘束，率性自然。

「我怎麼會到現在才找到你？」徐代晴喃喃自語。

「什麼？」他低下頭，沒聽清楚她的話。

「沈煜……」她垂下水眸，緊緊握住他的手。「不，煜哥哥。天氣太熱了，我的頭有些疼呢。」

煜哥哥？沈煜聽見她溫柔的低語，加上她溫暖的掌溫，一股熱血衝上腦門，耳根子瞬間竄紅。

「你這個奇怪的丫頭，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怎麼隨隨便便就亂牽男人的手！」他是該甩開她，可是甩不開啊！

「上回可是沈大俠主動抱住我的。」徐代晴的臉上沒有表情，但眸底湧現暖暖的笑意。「我只是頭有些暈，一時沒法子自己站起來，才抓住你的手，可不是有意的。況且，你是大英雄，為人正直，我對你很放心。」

放心個頭！難道冠上「大英雄」三個字，他就變成聖人了？他可是熱血方剛的男子漢，美人在抱，他最好不會胡思亂想。

「你別對我放心。」他可從來不當自己是什麼正直的好人。

「你這是以男人的身份警告我？」徐代晴注視他俊美的臉龐，挑眉輕問。

這個男人啊，第一眼見到他，她就認定他了。

不可否認剛開始是因為他俊美的皮相，讓當時年紀尚小的她，總是羞赧地跟在他身邊，後來相處久了，她也逐漸被他的性情吸引。

他一向自信滿滿，永遠是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性格更是率真灑脫，從不計較小事，待人更是和氣，但並不表示他隨便，他行事有一貫的原則，比起執著於成功，不如說是盡全力達到自己的目標。現在想想，這樣的男人很強悍，也很有魅力。

「難不成我是女人？」沈煜哼了一聲。

收回思緒，徐代晴的唇畔帶著一抹魅人的笑，兩手勾住他的頸項，親吻他溫熱的唇。

沈煜呆住了，鼻端盈滿她的香氣，他不禁頭暈目眩，加上這柔柔的一吻，莫名的悸動令他慌了手腳。

他回過神，瞪著她一如往常的淡然神情，難以置信地咆哮，「徐代晴！」

她因為太喜歡他了，所以一時失控，瞧見他的怒意，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大膽。

「就當是你這幾日照顧我的報酬吧。」徐代晴臉頰通紅，感到無比羞澀，連忙別開臉，佯裝鎮定地這麼說。

聞言，沈煜臉一沈，沒再說話。

報酬？這丫頭肯定是瘋了！沈煜非常確信。

「嘖！」他啐了一聲，心情鬱悶。

他們已從溪谷回到客棧，正在徐代晴的房裡用膳。

桌上的美味佳餚完全無法吸引沈煜的注意，因為他的視線一直放在面前靜靜吃飯的人兒身上。

我是分身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

應該說，從沒有女人能夠隨時隨地撲倒他、有事沒事就將他抱住，更別說「玷污」他純潔的嘴唇！

更氣人的是，她自始至終都維持同樣的冷淡神情，心煩意亂的人只有他！

好，既然她這個小女子都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他堂堂男子漢何必放在心上？既然是報酬，他就大方收下，不需要在意！

「你不吃飯嗎？」徐代晴察覺他的目光，淡淡地挑起眉，「看著我，肚子就不餓了？」

「你……」沈煜蹙眉，被她的話語擾亂了心扉，俊容微紅。

徐代晴清了清喉嚨，緋紅的臉頰卻洩漏了她的心思。

「我是說笑的，英雄不是當真了吧？」沒辦法！八年的思念和愛戀瞬間再也無法壓抑，她也很難控制想撲倒他的衝動啊。

沈煜甩甩頭，深呼吸。

「別左一聲英雄、右一聲英雄。」她將他當成英雄看待，他卻因為她的舉止而動了心！

「煜哥哥，你要去哪兒？」見他欲離席，她的神色有些慌張。「是怪代晴的玩笑話？」

「不是。」

「那是不喜歡跟代晴在一起？」

沈煜一愣。對他來說，徐代晴是難得一見的對手，和她在一起最終目的是要決鬥，哪裡談得上喜歡或不喜歡？

可是，見到她失落的神情，他的思緒又亂了。

「本以為咱們有緣碰面就是朋友，原來是代晴自作多情。知道了，之後代晴不會再麻煩沈大俠。」她垂下眼眸，雖是語氣淡然，聲音卻微微顫抖。

「丫頭，你生氣了？」瞧她繃緊了俏臉，沈煜感到心慌意亂。

「我只是和沈大俠萍水相逢，你不喜歡我，想要離開，也只能怪我不得人緣，有什麼好生氣呢？」

她字字句句都帶著嘲弄，但他能聽出她的自卑以及哀傷，心口隱隱作痛。

他認識的徐代晴外表看起來高傲冷淡，無意間又總是顯露出害羞的一面，偶爾還會讓他捕捉到她孤單的眼神。

時而冷靜自制，時而大膽率真，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姑娘？

此刻他弄不明白，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希望她生氣。

「代晴，你別生氣。」沈煜低聲下氣地道，接著說：「我的胸口有點悶，想去透透氣，一會兒就回來。」

「為什麼覺得悶？身子不舒服？」

他是想去外頭吹吹風，看是否能讓體內的火熱消散。沈煜抬手抹臉，相當難為情。

「因為……」一面對她，他就全身發燙，熱血沸騰，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他真想弄清楚。「沒事！」

瞧他一張俊容緊繃漲紅，徐代晴隱忍著笑意。

「一會兒就回來？」

「要不我乾脆從隔壁房拿被子過來？」就這麼不希望他離開？沈煜挑眉，語帶調侃。

徐代晴睨他一眼，輕咳一聲。

「煜哥哥還不走嗎？」她冷淡地下逐客令。

原來她也會慌張？沈煜越看越覺得有趣。

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張與她相似的面容，他的笑容瞬間斂起。

那是什麼人？他不禁愣住。

「你不去了嗎？」徐代晴出聲詢問。

「喔，去，當然要去。」沈煜甩了甩頭，走出房門。

待房門關上，徐代晴才吁了一口氣，方才泰然的模樣已不復見。

「清哥哥，你何時才會記起我？」不記得也無所謂，但能不能察覺她的心意？徐代晴低頭看著手掌，想起體內的毒，內心深感不安。

雖然她是被迫加入南天門，但在尚未取得他的信任之前，身份若被他察覺，她肯定無法再接近他。

南天門是以利落且準確的劍法聞名，除了劍法之外，能夠讓人辨識身份的就是手中的長劍。

他們隨身的長劍，劍身上刻了一個醒目的太陽。

南淳河說，殺人時，鮮血會讓那個太陽更加火紅，看來異常美麗。

但是，每當她執行任務，看著劍身上被鮮血覆蓋的太陽便覺得噁心，更替自己感到可悲。

因此，面對唐問清的試探，就算她被逼急了，也絕對不輕易使出一招半式，更別提拔劍了。

他可是武林盟主，她得更加小心翼翼的應付。

這陣子跟在他身邊，她看見不少江湖中人來找他，一再提及盟元派掌門人遭殺害一事，她感到膽顫心驚。

南天門的人出任務時都會蒙上白色面巾，但當時南淳河表示不能讓人知道盟元派的事是南天門所為，所以她並沒有蒙上面巾。

目前大家尚未懷疑到南天門頭上，只知道下手的是一名女子。

那天她行刺後迅速離去，不可能有人看清楚她的面貌，關於她的線索極少。

總之，唐問清還沒有懷疑她的身份，為了阻止他追查盟元派一事，她也一直想盡辦法拖延他的腳步。

但，她的身子越來越虛弱了。

該死的「火嗜」！雖然毒發的時間未到，也有藥可以讓毒性延後發作，可是，近來她嗜睡的情況逐漸嚴重。

為什麼會這樣？徐代晴握著拳頭，心有不甘。

當年失去唐問清後，她對這世間毫無眷戀，然而現在不同了，她害怕死亡的來臨，想要活下去！

這時，暈眩感襲來，她又覺得困了。

「不行，我還想和清哥哥說話……」她用力眨著眼。

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能睡，但最後意志還是輸給了毒藥，她支撐不住，直接趴在桌上，緩緩地閉上雙眼。

此時，去外頭繞了一圈的沈煜打開房門走進來。

「咦，丫頭，你怎麼了？」一看到她趴在桌上，他神色緊張，伸手拍拍她，才發現她正呼呼大睡。「不是還嚷著要跟著我，才一下子沒見就睡著，真的有把我放在心上？」

他推了推她，結果她的身子往旁邊倒去，他一驚，急忙欲將她接住，最後兩人雙雙倒在地上。

與她面對面，沈煜瞬間呼吸困難。眼前的容顏如此美麗，看來單純無邪，著實讓他口乾舌燥，臉紅心跳。

「沈煜，你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幹嘛這麼緊張？」他深呼吸，懊惱地說著。

他真是快被徐代晴搞瘋了！

過去他們明明沒有見過面，但為何和她在一起總是有種熟悉感？好像兩人從以前就認識了，而且她的一言一行老是挑動他的心弦，不知不覺被她吸引。

他的心因為她而悸動，這讓他害怕又好奇，想要探究，又怕自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有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襲上他心頭－－這丫頭好像會成為他的弱點！

「別想了，想太多也沒用。」沈煜站起身，用力地搖頭。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人丟回床上，然後他趕快回房去就是了。他盯著躺在地上仍照睡不誤的她，如此想著，然後拍了下手掌。

沈煜將她抱起來放在床鋪上，並為她蓋好棉被。

當他轉過身正要離去時，衣角忽然被拉住。

他身子一僵，緩慢地轉過頭，一臉狐疑。她是睡著了沒錯，但是往下一看，她的手竟拉著他的衣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煜扳開她的小手，她卻更加用力的一扯，這下他便滾到她的床上去。

「這是什麼情況？太荒唐了。」他瞪向睡著的她，氣得大吼。「丫頭，你在耍我對不對？不是想用這方式和我一決勝負吧？」

床上的佳人一動也不動，仍呼呼大睡。

他當然可以更用力地扳開她的手，但看著她熟睡的樣子，他竟下不了手。

他居然拿這丫頭沒轍，內心著實鬱悶。

「丫頭，聽著，我是自己滾上來的，不是你拉我，懂嗎？我知道你沒睡，快重複一次。」他歎了口氣，不想承認自己敗北。

唉！他這英雄的招牌都快被她砸了。

「吃得好、睡得好，臉色還這麼蒼白？」沈煜放棄掙扎，乾脆躺在她身旁。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龐，喃喃自語。「怪了，她的身子當真這麼虛弱？」

忽然，徐代晴動了動嘴唇，像是有話要說，於是他好奇地湊上前聆聽。

「別、別走，我好怕……」

她的話裡帶著哭聲，令他心一揪。

「傻丫頭，你到底在怕什麼？」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徐代晴的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襟，像個孩子般哭泣。

她的哭聲刺痛了沈煜的心，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溫柔。

「乖，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別哭了。」倘若讓人看見眼中一向只有武功的他竟溫柔的哄著一個女人，肯定嚇得昏過去。

這時，徐代晴香軟的嬌軀更加貼緊他。

沈煜的黑眸變得深沈，另一手忍不住輕撫她的臉龐，心臟無法控制地加速跳動著。

「為什麼一遇上你，我的自制力完全不管用？」該死，她的唇看起來好誘人！他的手指不禁在她的唇上游移。

他說過，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什麼正直的男人！沈煜湊近她，吻住那張嬌艷欲滴的嫩唇。

吸吮著徐代晴的菱唇，他仔仔細細地輕舔、含吻，接著以舌撬開她的牙關，恣意地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她正在睡夢中，他不該在這時候佔她便宜，但軟香的身子貼著他，如此的誘惑教他如何忍耐？

他霸道地吻著她，與她的丁香舌纏綿不休，大掌緩緩地撫上她的蠻腰。

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兒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更是惹得他慾火焚身。

「代晴……」沈煜低吟著，嘴唇貼上她雪白的頸項，大手則溜入她的衣內，隔著單薄的肚兜愛撫她胸前的豐盈。

這樣的柔軟教他捨不得放開，他不斷地揉捏愛撫，指腹逗弄酥胸上的蓓蕾，直到它綻放。

他吻著她的鎖骨以及胸口，另一隻大手撩高裙襬，鑽入她的雙腿間按壓，來回撫弄她的私密處，直到察覺她湧出一陣濕潤。

徐代晴蹙起眉，臉頰微紅，但始終沒有張開眼。

「丫頭，你再不醒來，可就真的會被我吃了。」她是如此美麗，滋味又是這麼甜美，教他欲罷不能。

沈煜低下頭，隔著肚兜含住她嬌嫩的蓓蕾，以舌頭舔弄吸吮，探出手指滑過她雙腿間的幽穴，逗弄藏在裡頭的花核。

即使她仍穿著褻褲，但被挑逗過的花穴已然濕潤，褻褲貼著肌膚，那誘人的花穴形狀清楚可見。

沈煜深吸口氣，俊容緊繃。明知道該收手，他卻無法停下碰觸她的舉動！

「該死！」他低咒一聲，嗓音變得粗啞。

陷入昏睡的徐代晴迷迷糊糊，隱約覺得她的清哥哥正在親吻她，還撫摸她的身子，那一連串的親密對待教她好害羞。

她想張開眼睛卻辦不到，身子被撩撥得好熱，突然，她腹間一陣收縮，一股濕意從私密處流洩。

「嗯……」徐代晴不禁逸出嬌吟。

她可以感覺那厚實的大掌一次又一次撫弄她濕潤的花穴，指尖逗弄敏感的花核，為她帶來前所未有的酥麻。

他熱情地吻著她，愛撫她的大手不曾停下，甚至加快磨蹭濕潤的花穴，強烈的快感不斷朝她襲來。

夢裡，她的清哥哥對她做了許多令人臉紅心跳的事……

我是分身

第四章

平常人來人往的街道因市集而更顯熱鬧，四周充滿小販的叫賣聲和敲鑼打鼓的喧嘩聲響。

「真有意思！」徐代晴看著雜耍者的表演，露出興奮的神情。

一大早沈煜就迴避著她，無論她怎麼套話就是問不出下文，當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剛好聽說今天有市集，於是她以此為借口，拉著沈煜走出客棧，來街上湊熱鬧。

「這麼喜歡？」這不是很常見？沈煜瞥一眼那只挽住他手臂的小手，清了下喉嚨。

昨夜他根本是瘋了，居然對睡著的她上下其手，還欲罷不能！

當他回過神時，她雖未醒過來，但臉頰緋紅、雙唇紅腫的媚態，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扉。

過去，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失控。

他必須好好思考徐代晴對他的意義，可是一面對她，他總是思緒大亂，因此他才會想閃躲她。

然而她不是簡單的人物，總有辦法逼他妥協。

沈煜歎了口氣，不懂自己怎會輕易就被她控制住。

徐代晴點點頭，臉上揚起淡淡的笑。

「我已經好久沒來過市集，也沒有看過這麼有趣的表演。」與其說她是喜歡市集，不如說是喜歡和他在一起。

「你好久沒有來過市集？」他訝異地挑眉。

「嗯。」成天被逼著執行殺人任務，哪有心思逛市集？她早就失去了活著的樂趣，要不是和他重逢，恐怕仍是具行屍走肉。

沈煜蹙起眉，不想看見她眉宇間的哀傷。

「代晴，你師承何處？」他忽然想到，自己尚未弄清楚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突來的問話讓她的神情略顯慌張，對上他的雙眸，心中感到一絲愧疚。

「……聽過無南派嗎？」她也不想欺騙他，是不得已的！徐代晴穩住紊亂的心思，淡定地開口。

「無南派？」沈煜仔細思索著，蹙起眉頭。為了多方尋找武林高手，他可是下了一番工夫弄清楚江湖上各大門派的特長，卻從沒聽過這個門派。

「你沒聽說過是正常的，其實我們的師父早已不涉足江湖，隱居深山數十年，現今沒有多少人聽過這個門派。」她垂下眼眸，面不改色地說：「代晴是為了見識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才會下山，剛踏出師門就遇上煜哥哥，真是榮幸。」

「原來如此。」一直住在深山中，當然少有機會逛市集。沈煜點點頭。

「那麼，無南派的拿手功夫是什麼？」他好奇地探問。

雖然他們未曾正式過招，但她居然能跟上他的拳法，可見身手不凡，偏偏他一面對她總會面紅耳赤，壓根忘了比武這個目的。

「若先告訴你，咱們對決時可就沒意思了。」徐代晴四兩撥千斤地說。

「你可真會吊人胃口。」

「這樣你才會牢牢記住我，不是嗎？」她揚起一抹絕美的笑。

沈煜一愣，望著她美艷的小臉，心跳瞬間加快。

「代晴，溪谷裡的那一吻純粹是報酬而已？」他很在意她的想法。

聞言，徐代晴臉一紅。

「我想去買糖葫蘆吃。」想到自己那時大膽的行徑，她根本無法再偽裝冷靜，慌張地逃開。

沈煜瞇起俊眸，看出她是害羞，唇角噙著一抹笑。

「真是個彆扭的丫頭。」他向來灑脫，並不會為了一件事而糾結太久，既然已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那他就將她永遠留在身邊，負責到底。

另一頭，徐代晴走出擁擠的人群，很快的便尋到賣糖葫蘆的攤子。

「老闆，請給我……」她走上前，話還沒說完，便感覺身後有絲異狀。

有人跟蹤她！她看了還在人群中的沈煜一眼，隨即佯裝沒事般避開人潮，走進一條小巷弄中。

「是誰？快出來！」徐代晴大喊一聲，戒備地望著四周。

話才落，殺氣乍現，接著四道黑影飛快的欺近她。

她側過身，避開直接揮來的劍，然後腳步一轉，以未出鞘的劍化解他們的攻擊。

「為何跟蹤我？」她打量著面前的四名男子，從他們的穿著以及利劍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分別是玄戶派、儒城和武宗堡的門下弟子。

江湖上的各大門派平時大多各自行事，現下不同門派的弟子竟結伴而來，可真是詭異。

玄戶派的弟子從袖口拿出一幅畫像。「畫中的人可是姑娘？」

「你問我就得回答嗎？」徐代晴冷哼，瞪著畫像。確實是她沒錯……這些人怎麼會有她的畫像？

「是你殺了盟元派的當家何掌門？」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為此事而來！

「這位大俠，你可別含血噴人，小女子怎麼可能殺了盟元派的當家呢？」

即使她那時沒有蒙上面巾，但她仔細察看過週遭，並沒有其它人的蹤影，難道是在執行任務之前和何原東碰面一事被發現了？徐代晴蹙起眉頭。是她一時失算，才會讓他們抓到把柄。

平時她並不會先去見目標，是當時恰好在路上碰見何原東。

那時的何原東瘋瘋癲癲，說起話還顛三倒四，她是為了確認他是不是本人才會假藉理由接近。

沒想到此舉止倒成為他們的線索！

「有人看見你和何掌門碰面，在當夜便傳出他被殺害的消息！即使人不是你殺的，也和你脫不了關係。」

這樁命案牽扯上武林秘籍，因此三大門派才會連手，當他們前去何府調查時，從一名下人口中得知何原東曾和一名陌生的年輕姑娘碰過面。

何原東近來行徑詭異，和那位姑娘見過面後便滿嘴都是武林秘籍，因此那名下人才會記得這件事。

他們一聽，立刻請畫匠畫出下人口中的那名女子，就算對方不是兇手，也是個線索，如今果然讓他們找到了人。

「這麼一說，倒是挺有可能。」徐代晴冷笑。既然被抓到把柄，這下恐怕無法輕易擺脫。「話說三大門派可真有正義感，是真心想替何原東報仇？」

「廢話少說，兇手到底是不是你？」

事到如今，她否認也沒用了。徐代晴面無表情地道：「是我又如何？想為他報仇？可是我聽說各門派看彼此不順眼很久了，我解決了何原東，你們不是該感激我？」

「你殺人的手法極為殘酷，這事令江湖中人難以容忍，你還是快快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然後呢？」她偏過頭，冷著俏臉道：「是想從我的手中搶走武功秘籍對吧？表面上說得好聽，還不是為了江湖上人人欲得到的秘籍。」

四人相互一望，臉色漲紅。一個大門派的當家被殺，一有線索理當是要交給武林盟主處理，但武林秘籍是極大的誘惑，所以他們才隱瞞情報，直接來抓人。

「四位大俠連手對付小女子，若真讓你們拿到秘籍，可怎麼分呢？倒不如你們先行廝殺，最後那個再和我一決高下如何？」徐代晴好心地出主意。

「廢話少說！」他們惱羞成怒，揮劍指著她。「妖女，納命來！」

妖女？徐代晴瞇起眼，跟著拔出長劍。她會讓他們後悔如此稱呼她！

當她的劍一出鞘，儒城弟子看見長劍上的記號，立即毛骨悚然。「你是南天門的殺手？」

徐代晴不語，僅是冷笑。

「南天門人人得而誅之，咱們快上！」玄戶派弟子大吼，率先攻擊。

劍與劍交鋒，殺氣濃烈。

四人連手對付她，原以為綽綽有餘，豈料她劍術高超，過招幾回後仍傷不了她。

「名門正派不過如此。」徐代晴失望的搖頭，激起了他們的怒火。

「可惡的妖女！看招！」

四人連番攻擊，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原先輕鬆對付的她，忽然頭一暈眩，差點被刺中，趕緊集中精神。可惡！

她心中低咒，痛恨體內不時發作的毒性。

徐代晴想快速解決那些人，正要揮劍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傳來。

「丫頭，你在哪裡？」

是沈煜！可不能讓他發現她的身份啊！這下她不禁慌了，劍招變得凌亂，剛好讓他們有機可乘，一劍揮向她的背。

這一劍又深又重，徐代晴單膝跪在地上，咬牙忍住痛楚，再次使出全力將劍揮向那四個人。

淒慘的痛呼聲響起。

「走，快走！」他們皆被她利落的劍法所傷，只能狼狽地逃離。

「代晴？」

她聽見沈煜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趕緊將劍收起，艱難地站起身。

「煜哥哥，我在這裡。」她使勁的喊，眼前剎那變得模糊。

「代晴。」沈煜一走進巷子，看到她臉色蒼白，接著見到地上的血跡，心猛地一震。「怎麼回事？」

「我……」徐代晴才啟唇，便全身無力的倒下。

沈煜急忙摟住她。

「代晴！」他發覺自己的手沾滿了濕黏的熱液，定睛一看，她的背後竟是一片血紅。「你……」他的嗓音不禁顫抖。

「我好累，煜哥哥……」她虛弱地說出這句話，隨即閉上眼。

「代晴－－」一種像是失去重要寶物的感覺襲上心頭，令沈煜極為害怕，心慌意亂的大吼出聲。

由於此處已遠離客棧，沈煜為了先行替徐代晴止血、上藥，便決定直接將她帶往附近的一間破廟。

他抱著她走進破廟裡，讓她趴在乾草堆上，替她點穴止血。

「你怎麼會受傷？」他皺起眉，眼裡充滿擔憂。

「唔……」徐代晴無意識的低吟出聲，神情痛苦。

「我立刻替你上藥，乖。」沈煜安撫著她，但大手停在她的衣衫上，有些難為情。

須臾，他才深吸口氣，接著拉下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纖背。

他屏息，隨即看見那道怵目驚心的傷，胸口一緊。

「該死，到底是誰傷了她！」沈煜低咒，心像被用力扯住，十分難受。

他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小瓷瓶。行走江湖難免受傷，他有位友人是個大夫，給了他一瓶名為「百草膏」的藥，能夠醫治所有傷口，效果極佳。

沈煜倒出黑色的膏藥，輕柔地替她上藥，瞧見她神情難受，跟著皺起眉。

「很疼嗎？忍著點，上完藥會好受很多。」他的嗓音極為溫柔。

徐代晴似乎聽見了他的話，舒展眉頭輕喃：「清哥哥……」

聞言，沈煜的心情極為複雜，緩緩地收回手。

「還想著他嗎？」他啞聲問，又道，「傻瓜，人都已經死了，幹嘛還念念不忘？」

他的語氣充滿嫉妒，一股酸澀湧上喉嚨，對自己怪異的反應感到不解。

「清哥哥……清哥哥……」昏迷的徐代晴伸出手，不斷的喊著這個名字。

「丫頭，我是沈……唉，算了，清哥哥就清哥哥吧，在這一刻我當你的清哥哥。」他握住她的手，心軟地說。

徐代晴一臉滿足，緊握著他的大手不肯放。

「真是個壞丫頭。」對她而言，他只是替身！沈煜越想越不是滋味，偏偏拿她無可奈何。

替她上完藥穿好衣衫之後，他靜靜看著她，歎了口氣，俊臉上難掩失落。

「你好好休息吧。」

不知過了多久，當昏迷的徐代晴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她的身上覆著一件男子衣衫，而身旁不遠處有簇火堆。

「這裡是哪裡？」她坐起身，拉扯到背部的傷口，瞬間，所有的記憶全都回到她腦海中。

她被那群名門正派的人所傷，昏過去之前看見了……沈煜！她慌張地看著她那把放在身旁的劍，心中隱隱不安。

我是分身

他會不會發現了她的身份？徐代晴咬緊嘴唇，抬起頭便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嚇得驚呼出聲。

「你你你……」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怎麼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可真擅長傷人自尊。沈煜將木柴丟進火堆中，接著蹲在她面前。「還記得我是誰吧？」

「當然。」看他這模樣，似乎還不知道她是南天門的人。她低下頭，小聲地回答。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撞傷了頭，萬一失去記憶可糟糕了。」

是誰失去了記憶？徐代晴苦笑。

「肚子餓不餓？」沈煜給了她一些方才摘來的果子。

「謝謝。」

他坐到她身旁，問：「傷你的人是誰？」

「我不太清楚。」徐代晴垂下眼眸，緩緩地搖頭。

「居然被人砍傷，看來我是高估了你的功力。」他瞇起眼打量著她。難道是他看走眼，她根本不是什麼武林高手？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高手。」她沒將他打量的眼神放在心上，嗓音一如往常那般平靜。「我去買糖葫蘆的時候，看見他們鬼鬼祟祟跟著我，我不想傷及無辜，所以引他們進暗巷，後來聽到你的聲音，一時失神，才讓他們有機可乘。」

「這麼說還是我的錯囉？」沈煜嚼著果子，緩緩開口。

她在那樣的情況下確實讓人有機可乘，不過，能夠傷了她，對方恐怕也是有些能耐，絕非一般市井混混。

若他早一步趕到，她就不會受傷，也能知道是誰所為……

徐代晴輕咳一聲。「煜哥哥別這麼自責，我又沒有說什麼。」

她這句話立刻轉移了他的思緒。

「你不要再叫我煜哥哥。」他清了清喉嚨，拒絕這個稱呼。

「那要叫你什麼？」

「沈大俠、沈公子、沈煜，反正隨便你叫，就是別喊煜哥哥。」因為他會聯想到她那個早死的清哥哥！

徐代晴有些僵住。

「煜……為什麼呢？」她以為他是想與她疏遠，難受得幾乎不能呼吸。

「沒有為什麼。」沈煜狼狽地別開眼，不再看著那張讓他心動的容顏。

她用力咬著唇，緊緊地握起拳頭。「知道了，沈大俠。」

「嗯，知道就……」他話說到一半，便聽見她以自嘲的語氣說下去。

「因為你是我下山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便不知不覺依賴著你，現在沈大俠果然厭煩了。我也知道，像我這冷僻的性子沒有人會喜歡，是我活該……」

不過是要她改個稱呼，有這麼委屈？沈煜錯愕地轉過頭，瞪著一臉哀怨的徐代晴，見她欲強行起身，並發出疼痛的呻吟，他不禁蹙起眉。

「你這是做什麼？」

「我會離開的，不會再讓沈大俠覺得麻煩。」她瞪他一眼，冷冷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我太不知好歹了，都忘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大英雄，竟妄想和你接近。」

她可真是伶牙俐齒，每次都能說得讓他深感愧疚！「丫頭，是我錯了，拜託你別亂動！」

徐代晴停下動作，沉默地瞅著他。

被她看得心浮氣躁，沈煜立刻將她拉入懷抱中。「別走。」

下一瞬間，他聽到她低聲喊痛，不禁深感懊惱，連忙避開她的傷處。

「你究竟希望我怎麼做？」她隱忍著痛楚，輕聲問道。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對你一點也不覺得厭煩。」沈煜抬起她的下顎，凝視著她。

他只是和死去的人計較，不是針對她啊！

「真的？」

「我是不喜歡你總把我當成那個已經死了的人，聽著你喊那個暱稱，會讓我一直耿耿於懷。」他本來對此事非常堅持，但見到她憂傷的神情，他無法不投降。

徐代晴一愣，這才明白他生氣的原因。原來他是在跟自己吃醋？

「嗯，我不喊就是了。」她的心情甚是愉快。

「不，是我太小心眼，隨你怎麼喊。」

「大英雄怎麼會小心眼呢。」

瞧著她的笑靨，沈煜歎了口氣，有種自己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對了，是你替我上藥的？」徐代晴臉一紅，開口問道。

「不然還會有誰？」他挑起眉，瞧著她難得的嬌羞神情，笑出聲來。「全讓人看光了，代晴姑娘。」

「那是因為事況緊急，我是不會要你負責……唔……」正慌亂的撇清兩人曖昧的情況，她的嘴卻被他的唇封住，她錯愕地瞪大眼睛。

溫熱的唇舌溜入她的嘴裡，霸道地纏住她的舌，汲取她嘴中的蜜津，火熱的吻讓她心跳加速，腦子一片空白。

片刻後，沈煜撤離她的唇，眼神變得深沈。

「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後悔，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

大手輕撫她紅通通的臉頰，他低聲地說。

「什麼？」她一愣，立刻想到昨夜那極為真實的夢，不禁瞠目結舌。「那個春夢……沈煜，你……」

「不是春夢，不是。」他微笑，修長的手指摩挲她的唇。

「你居然趁人意識不清對人亂來？」她難以置信，面紅耳赤，「我……」

沈煜不讓她有機會拒絕，因此再一次吻住她的唇。她雪白的肌膚、柔軟的嬌軀一直留在他腦海中不肯離去，太過誘人了！

這一吻極為纏綿。

當兩人的唇終於分開，徐代晴喘著氣，看著他邪魅的俊容，心跳更加快速。

他是她喜歡的清哥哥，能夠和他成為夫妻是她此生的想望，而今他奇蹟般再次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況且，她體內的毒就要發作，時間不多了，得趕緊讓他愛上她，再說出南天門的事才行！

「我可不會白白任人欺負。」徐代晴微笑，雙手突然勾住他的頸項，主動親吻他的唇。

她的唇逐漸往下移，來到沈煜的胸膛上。

「代晴，別鬧，快停下來。」他的嗓音十分粗啞。

「不。」她語氣堅定。

沈煜一愣，繼而一想，美人都投懷送抱，他再不回應也太蠢了。他唇角一勾，霸道地回吻這雙紅唇。

「想知道昨夜我對你做了什麼嗎？」

徐代晴臉一紅，垂下眼眸。

「我以為是作夢，但好真實……是讓人難以啟齒的事。」從來沒有男人那樣對她，但因為是他，所以她並不反感，醒來後仍覺得渾身燥熱。

「的確是難以啟齒。」沈煜眸光深沈，在她耳畔低吟。

「煜哥哥……」當他厚實的大掌撫摸她胸前的柔軟，她的身子微微一顫，輕吟出聲。

沈煜深吸口氣，仍和理智拉扯著。

「快阻止我。」他啞聲開口。只要她拒絕，他會放開她。

「不，方纔我就說過了。」她搖搖頭。即使害羞，她還是想要跟他更進一步。

「代晴……」他無法抗拒眼前的美人兒，指腹隔著衣衫逗弄她胸前的蓓蕾，時而重時而輕的磨蹭著。

一陣酥麻逐漸蔓延，她逸出呻吟，「嗯，好奇怪的感覺……」

「喜歡我這樣碰你？」大掌撫弄她的酥胸，沈煜的唇邊噙著一抹邪笑。

徐代晴瞇起迷濛的雙眼，咬了咬唇。「討厭，你別問。」雖然是她投懷送抱，可姑娘家的矜持還是有的，這麼露骨的問題該如何回答？

「為什麼？剛才不是挺大膽的？」

「你取笑人家！」她難得嬌嗔。

沈煜輕笑，親吻她的臉頰。「對不起，因為代晴臉紅的樣子好可愛。」

她一愣，被哄得心頭好暖。「煜哥哥……」

「我喜歡害羞的代晴。」

「嗯？」

「平時的你，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很煩惱……你究竟有什麼心煩的事？」大手輕撫她的眉宇，他想要更瞭解她。

「沒、沒什麼。」徐代晴神情黯然，慌張地別開臉。

「不信任我？」沈煜蹙起眉，感覺很不好受。

她趕緊搖頭，反握住他的大手。「不是的。」

「那為何不想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回答，「我……太久沒有被人關心，已經忘了該怎麼向人傾訴心事，總覺得不自在。」

被抓去南天門之後，她早就失去了所有情感，只是一個聽令行事的殺人兇手，這樣的她，哪有人會關心、親近呢？

「代晴，你的師父對你不好？」

「什麼？」她回過神，對他的問話滿臉不解。

「你的師父不關心你？」

徐代晴想起自己方才胡謅的話，扯了下嘴角。

「……不，跟師父沒有關係。」不得已對他說謊，她為此感到痛苦，於是不知不覺說出心裡的話，「我親眼目睹我爹被人殺死，一直以來沒辦法忘記這件事，才封閉自己。」

聞言，沈煜一臉震驚，從沒想過她會經歷如此悲慘的事。「這種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是不願想起才不說的。」徐代晴以一貫輕描淡寫的口吻道。

「難怪你總是作惡夢。」這下他終於明白她睡夢中總會不安的原因，望著她的眼眸充滿心疼。「代晴，別怕，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煜哥哥……唔……」她話未說完，他溫熱的唇已貼上來。

他的氣味充斥鼻端，是令她著迷的味道。他霸道的舌糾纏著她的，彼此氣息交纏，讓她心跳加速。

「代晴，煜哥哥會待你很好的。」沈煜的唇逐漸往下移，親吻她雪白的鎖骨，大手繼續揉捏她胸前的雪嫩。

他的指尖恣意逗弄她敏感的蓓蕾，即使隔著衣衫，青澀的她還是承受不了如此的快感，吐出斷斷續續的呻吟。

「舒服嗎？」

「怎麼問這麼讓人羞恥的問題……」徐代晴面紅耳赤，羞澀地迴避他灼熱的注視。

「我想知道你的感覺，告訴我。」

她無法抗拒他，緩緩地點頭。「嗯。」他的撫摸總會帶來莫名的快意。

「代晴。」沈煜喜歡坦率的她，張嘴含住她的耳垂輕舔。

耳邊的熱氣以及親吻讓她身子一顫，當他的大手溜入她的雙腿之間，她不知所措地望著他。

「煜哥哥，你的手……」

「放鬆些。」沈煜輕哄道，大掌來到她的腿心，來回摩挲柔軟的私密處。

「可是好羞人……嗯……」她不禁喘息，被撫過的地方泛起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讓她不禁扭動著蠻腰。

「代晴，你好軟，好香。」他吻著她的雪胸，探出手指隔著褻褲撥弄花穴，挑逗逐漸堅硬的花貝，一再磨蹭按壓，惹得她嬌喘連連。

「不……」強烈的快意竄入體內，她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呻吟出聲。

沈煜凝視她嬌美的臉龐，大掌撫弄她柔嫩的花穴，察覺一股濕意湧現。

「代晴，你真的好美。」他讚歎著道，吻住她的唇。

她因他的挑逗而無法思考，主動抬高腰臀，讓他的大掌更貼緊濕淋淋的花穴，迷醉在歡愉中。

沈煜被她嬌吟的媚態撩撥得慾火焚身，只想將剛硬的昂揚狠狠地埋入她體內。

「啊－－」她迎向慾望的巔峰，身子不住顫抖，癱軟在他的懷中。

他抱著她，微微歎口氣。即使多麼想要她，他仍沒有忘記她受了傷，不能不顧及她此時的身體狀況。

「看在你受傷的份上，這回先饒過你。」

「煜哥哥？」她眨了眨迷濛的大眼。他看起來好難受，真的不想親近她？

沈煜微笑，抬手輕拍她的臉頰。「反正來日方長，咱們慢慢來。」

聞言，徐代晴的心頭甜絲絲的，緩緩沈入夢鄉。

我是分身

第五章

「晴還沒有消息嗎？」南淳河站在池畔，一邊餵著鯉魚一邊問道。

南天門位於高山上，加上週遭防備重重的高牆，使得裡頭終年陰冷。

唯一能完全照到陽光的地方是寬闊的庭園，微風吹過園子裡的大樹，枝葉發出颯颯聲響，聽來特別悅耳。

「何原東已被殺，照理說，晴也該回來了，可是她仍一點動靜也沒有。」

站在南淳河身旁的人是南天門的總管南古干。

「晴從來不會在外頭多逗留。」南淳河停下餵魚的動作，瞇起眼，「也許正被各大門派追趕。」

「晴做事一向乾淨利落，會這麼不小心留下線索嗎？」南古干一臉懷疑，搖了搖頭。

「事情總有萬一，何況盟元派也不是簡單的角色，當家被殺，怎麼可能不追查，就算有一點蛛絲馬跡也不會放過。」

「主子說得是。」南古干停頓了一下，問道：「要不要派人暗中幫她？」

南淳河淡然一笑，「用不著，晴可以做得很好。」

「主子待晴這麼好，可惜她一直沒放在心上，還時常冷眼相待，古干真替主子抱不平。」雖然主子以毒藥控制她，但比起對其他弟子的無情，對她已經夠好了。

「誰教我是她的殺父仇人。」

「主子，我就是擔心這一點！她好幾次都想對主子下手，不得不提防！」

「她的武功還不成氣候，根本傷不了我。」

「假以時日呢？她可是徐向天的女兒。」

「我知道她想報仇，也想過要殺了她以絕後患，但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主子，南天門人才濟濟，我想還是趕緊解決她才是上策。」南古干對她非常忌憚，總覺得遲早會出事。

「她吃下了我給的毒藥，若沒有解藥，毒發後只會痛苦得生不如死，不會有辦法對我下手的。」南淳河拍拍他的肩膀，揚起得意的笑，「何況，這段日子她再不動手，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什麼意思？」

「她會成為嘯時的妻子，我的媳婦。」

南淳河的兒子南嘯時武功算是高強，但生性優柔寡斷，難成大器，所以當徐代晴一出現，南淳河心裡就盤算著一個法子。

當初他被徐向天打敗，成為江湖上的笑柄，而今若讓徐代晴和他兒子成親，武林盟主的女兒成為南天門繼位掌門人的妻子，是多麼有趣的事？

徐向天贏過他又如何？女兒可是認賊作父啊！他光想就興奮不已。

「主子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南古干原以為經過這些年，主子的想法會不同。

「沒有。」南淳河搖搖頭。

「但是晴沒這麼容易聽話，她恨著咱們。」

「無所謂。」南淳河瞇起眼，神情陰狠。「將她徹底變成南天門的人不就行了？」

「主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南古幹不明白。

「我已研製出『魂散』。」南淳河緩緩地道。

「主子已經研製出能夠使人的記憶消失的毒藥？」南古干驚愕不已。

「歷經十多年的鑽研，總算讓我成功了。」南淳河難掩興奮之情。

南古干回過神，有些害怕地問：「主子是想以『魂散』讓晴失去記憶？」

「我只是想讓她重生。」南淳河眼神陰寒，不疾不徐地回答。「她的人生夠苦了，讓她忘掉痛苦的一切，重新過著不一樣的人生，這不是很好？」

南古干看著南淳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禁毛骨悚然。以「魂散」對付敵人固然不錯，相信南天門必定能夠因為這毒藥而稱霸天下，但南淳河若用來對付自己人，可就糟糕了！

「是啊。」南古干立刻點頭，生怕忤逆南淳河，下一個遭殃者就是自己。

「晴已將藥吃下了？」

南淳河挑起眉，「或許。」

「或許？我記得主子在她出發前曾給她藥丸，難道那就是『魂散』？」南古干皺起眉，小心翼翼地問。

「沒錯，你的腦筋果然動得很快。」不愧是他的左右手。「晴會以為那是解藥，將毫不猶疑的吃下，自然能達到我的目的。」

「主子是打算怎麼做？」南古幹好奇地問。

「為了不讓她起疑，也怕萬一她無法在預定的日子趕回來，所以我給她的『魂散』裡還加入『火嗜』的解藥，由於兩種藥融合，藥性難免衝突，吃下去之後頭會感到昏沉，嗜睡的情況比以往更嚴重。」

南淳河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

「毒性發作前，除了嗜睡和暈眩的狀況之外別無異常，時間一到，她會立刻陷入昏迷，醒來後便會失去一切記憶，到時候，無論對她說什麼，她肯定不假思索的相信，這不就讓她徹底重生，成為我要的晴了？」他越想越得意，嘴角揚起。

「是，主子真厲害。」好可怕的毒藥啊！南古干的頭皮瞬間發麻。

「我實在迫不及待見到她。」南淳河握著拳，興奮地說。「對了，不如趁這段時間準備兩個年輕人的婚事吧。」

「是，小的立刻命人準備。」

「嘯時呢？成天不見人影。」南淳河提起兒子，心中不免感歎，若嘯時的性子能霸氣一點，他也無須費盡心思留住晴。

「少主一直在後山練功。」南古干回答，又問：「話說回來，少主對晴可有那個意思？」

「你以為我這想法是從何而來？」南淳河微笑，「要不是知道嘯時的心意，我怎會想到成親這法子？」

「原來少主他……這倒出乎小的意料之外，小的從沒見過少主表示過什麼。」

南淳河無奈地歎氣。

「那孩子，若不是我做主替他安排，就算再過十年，他仍然什麼也不會說。」

「是。那麼小的就去張羅一切。」南古干拱手，說完後便立即退下。

南淳河看向正在池裡游來游去的鯉魚，心情愉悅。南天門過不久就有喜事了！

夏日十分炎熱，艷陽照耀在徐代晴的身上，讓她更加煩躁。

她看著客棧的庭院裡美麗繁茂的花木，思緒卻顯得紊亂。

近來她昏睡的情況越來越頻繁，她因此感到憂心忡忡。

服下的解藥頂多撐半個月，她得找時間回南天門，但這次回去後，還不曉得能不能溜出來。

想起南淳河的陰險，她神色黯然。

不，她得趕緊弄清楚沈煜的心意！

徐代晴連忙來到沈煜的廂房，當她打開門，見到那張笑臉，再想到自己身上的毒，心頭不由得一抽。

「煜哥哥。」她輕聲呼喚道。

「一大早就來見我，這麼想念我？」沈煜盯著她美麗的小臉，調侃著說。

「想念你做什麼？」

「或許是想念我們那天在破廟做的事。」他的手指抹著嘴唇，語帶邪佞。

起初，他只將她當成比武的對手，然而與她相處得越久，他越受她吸引。

她冷艷的外表下，有著率真的一面，大膽的示愛讓他心癢難耐，而且她還相當聰敏，伶牙俐齒得教他啞口無言。

她可是第一個讓他如此沒轍的姑娘！

「我可沒那麼想過，是煜哥哥成天胡思亂想。」徐代晴揚眉，面不改色。

唉，她這高傲的模樣可真迷人！他啐了一聲，覺得自己真是病入膏肓。

「不說笑了，你的傷勢如何？」

「煜哥哥的藥很厲害，才幾天已經全都好了。」

「真的？」

「難不成還要給你看過才相信？」

沈煜露出不懷好意的笑，「我非常樂意，來，快跟我進房。」

他這副不正經的樣子教她好氣又好笑，連忙撥開他的手。「我可不是笨蛋，一進去恐怕就出不來了。」

沈煜挑眉凝視她通紅的臉龐，哼了一聲。「唉！你可真難騙。」

「煜哥哥！」

瞧她板起臉孔，他只好聳聳肩。「好，談正事。這麼急著找我有何事？」

徐代晴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道：「我還有事必須回山上去，過幾天就得離開了。」

她要離開他身邊？沈煜的笑容瞬間一僵，無法想像那天的到來，焦急地握住她的手。

「誰說你可以離開？咱們說好的事你都忘了？」他的唇抿得極緊。

徐代晴瞧見他著急的樣子，內心不禁有些雀躍。

「沒忘，但我可沒聽過任何承諾。」她抽回手，佯裝淡定地輕聲道。

「代晴，我當然是……」突然一陣暈眩感襲來，沈煜用力甩著頭，一手撫額。「頭……我的頭……」他倒抽口氣，覺得全身無力。

徐代晴神情丕變，趕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煜哥哥，你怎麼了？」

「沒、沒事。」他倚靠著她，在椅子上坐下來。

她拿出手絹擦拭他額頭上的冷汗。

「臉色這麼蒼白還說沒事？」她心急如焚地問，「怎麼會突然頭疼呢？」

他得好好的才行，她可沒辦法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不是突然，我這陣子常如此。自從遇見你之後，腦海裡總會浮現一些片段，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一塊嬉鬧……因為急著想看清楚那個兩人的臉孔，頭才會痛吧。」沈煜提起精神笑著說。

越是和她相處，他腦中的畫面就越清晰，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他絕對不想放開她的手！

徐代晴一愣，難道他快要記起來了？「煜哥哥……」

「你……」腦海裡的女孩竟然與徐代晴的臉重迭！沈煜心一驚，喃喃地道：「和她很像。」

「那個女孩？」

「嗯，不過你們還是不同的。」

徐代晴心一凜，艱難地開口：「哪裡不同？」

「那個少女總是笑容滿面，看起來活潑開朗，但代晴你不同……」大手撫摸她的臉龐，沈煜語帶憐惜。「眉宇總是皺得好緊，表情也時常冷冷的，偶爾才會因為我而笑。」

聞言，她的唇抿得極緊，必須雙手緊緊握拳才有辦法不掉下眼淚。

「瞧，明明想哭卻倔強得不肯示弱，和那個開朗的少女哪裡像呢？」沈煜搖搖頭，思緒有些紊亂。「那只是夢吧，一定是夢。」

徐代晴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性情，若沒有遭遇那些劫難，她的人生或許過得無憂無慮……

幾年來，她將自己變成麻木不仁的殺手，久而久之根本忘記該怎麼笑，即使和他重逢，她也無法真正放下戒備。

「別用這麼難過的眼神看我，我會心疼的。」沈煜將她摟入懷裡，大手輕拍她的背。

徐代晴深吸口氣，鎮定情緒。

「煜哥哥有沒有想過，也許那是失憶前的畫面呢？例如遇過的人，經歷過的事。」她試著引導他。

沈煜一想，頭又開始痛了。

「啊！」他閉上眼，手撫著額頭，神情痛苦。

徐代晴不捨他如此難過，急忙抱住他。

「煜哥哥，若頭很疼就別想了。」只要他過得好就行，記不得沒關係！

「為什麼一回想以前的事就會頭疼？這讓我好奇我以前究竟過的是什麼樣日子，是不是因為太痛苦了才會如此？」他的臉靠向她的頸項，疲憊地道。

「不，不是的……你以前肯定也過得很幸福。」她嗓音沙啞，胸口抽痛。

「是嗎？」沈煜歎息一聲。「這陣子腦海裡老是浮現一些片段，本來沒打算找回記憶，現在倒是起了興趣。」

「你這話是真心的？」徐代晴小心翼翼地問。

「對。」

她沉默不語，只是盯著他的側臉。

原本她已放棄幫助他恢復記憶，畢竟他過得快樂最重要，往日的血海深仇就隨著唐問清墜崖死去而消失，但此刻聽見他這麼說，她茫然了。

害死唐家上下的兇手還活在這世上，她難道不該讓他知道？要報仇還是要忘記過去，都得讓他來決定，不是嗎？

「煜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

他挑起眉，「什麼地方？」

「去了就知道，要不要陪我去？」

「好，我陪你去。」他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忽然又想起她方才說要離開的事。「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山上找你師父嗎？」

「啊？」

沈煜握住她的手。「剛才的話還沒說完。你就一輩子待在我身邊吧。」他的眼神認真無比，「若你一定要回山上，那好，我先來挑日子。」

「挑什麼日子？」徐代晴眨了眨眼，不解地問。

「在你離開之前，咱們先成親。」他朝她伸出小指，「快和我約定。」

他執著的眼神令她鼻頭一酸。

「這種求親的方式可真霸道。」她揚起唇。

沈煜的眉再次皺緊，手仍停在空中。「……你說了喜歡我。」

然後呢？徐代晴偏著頭，等著他說下去。

「姑娘家不可以隨便向男人告白。」他的俊臉莫名的泛紅，身子燥熱。

怪了！為啥說句「我也喜歡你」會這麼困難？和其它姑娘打情罵俏時，他說得可溜呢！偏偏遇上她後他便像個呆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意思是？」徐代晴佯裝不解，隱忍著笑意。

「我也……我也喜歡你。」終於說出來了！沈煜吁了口氣。

「喔？」

沈煜清了清喉嚨。既然開了口，說第二次就顯得容易許多。

「我也喜歡你！壞丫頭，快跟我約定，不准離開我。」他的手指朝她勾了勾。「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徐代晴笑了，伸出小指與他的相勾。

「對了，之前煜哥哥不是說要去揚州辦事？」

「啊，去揚州也不算什麼正事。」他都忘了要去找李段風算帳。

「怎麼回事？」

「前陣子我碰上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他本來答應回揚州處理完家裡的事就要和我比武，可是到了約定之日卻不見人影！」沈煜冷哼一聲。

「所以煜哥哥是想找他比武，才急著去揚州？」

「沒錯！」

這個武癡！徐代晴無奈地搖搖頭。「那你不去找他，和我一起走行嗎？」

「反正他也跑不了，我遲早會找他算帳。」沈煜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其實還有一件事要查，但遲遲沒有什麼線索。」

「是你之前提過的盟元派當家遭殺害的事？」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錯，聽說是南天門的殺手。」這次南天門的行事作風和以往不同，剛開始時眾人並沒有懷疑是南天門所為，但沒多久後傳出有人看見兇手持南天門印記的劍。「是名女子，而且已經有了畫像，可惜畫像不在我手中，我正派人去追查消息來源。」

畫像若在他手中，她的身份早就無法隱藏！徐代晴心一凜。

「這件事挺重要的，你和我一塊走沒關係嗎？」她佯裝鎮定地問。

「你的事更重要。」

聽見他這麼說，徐代晴收回思緒，眼眶一紅。

再忍一段時間就行了，她會在身份暴露之前先把真相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