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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妻心如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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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6 14:14:29
第187章 嚴青菊X紀顯(七)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回門後的第二天,嚴青菊這三把火便燒了起來。

  紀顯正在書房裡看著下面傳遞來的信件,便見紀山過來稟報道:“爺,夫人她要處置龐嬤嬤,龐嬤嬤哭著要去求老太君給她作主,說她伺候了鎮國公府一輩子,夫人這般做法會寒了下人的心,正在哭鬧呢……”

  紀顯聽了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女人的動作會這麼快,不過卻有些不以為意,直接道:“你帶幾個人過去,夫人吩咐什麼,你便做什麼!”

  紀山聽罷,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世子這意思是說,隨便夫人怎麼折騰,他都不會管了?而且,他是不是被世子給遺棄了?

  等紀山回到正房,哪裡還看到先前還哭鬧著的龐嬤嬤,人影都沒了一個,只看到一群噤若寒蟬的丫鬟僕婦,個個嚇得臉色發白,顫巍巍地站在院子裡,正在暗地裡互相傳遞著小眼神呢。

  “龐嬤嬤呢?”紀山問了個還算鎮定的粗使丫頭。

  那小丫頭是個憨厚本份的,平時做事悶不吭聲,沒少被其他丫頭擠兌,主人吩咐什麼就做什麼,簡直是個沒心眼的。可能也是這個原因,所以很多丫鬟被攆了,這小丫頭不僅沒被攆,反而被提了份例,安排到耳房伺候茶水呢。

  小丫頭看了眼正房的方向,小聲地道:“龐嬤嬤被一群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粗壯嬤嬤給拖走了。”

  紀山:“……”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回門時,丹寇被夫人吩咐去尋些粗使的僕婦過來,不會就這用途吧?

  接下來,紀山又聽說那些粗使僕婦原本是不敢對龐嬤嬤動手的,後來還是夫人重金懸賞,且還允諾將她們調到硯墨堂伺候,終於下定了決心跟著夫人幹,於是龐嬤嬤就這麼消失了,簡直是神速度。

  嚴青菊表示:她的三姐姐為她撐腰,搬了父親和祖父的金庫添為她的嫁妝,她的銀子多得能砸死人又怎麼著?╭(╯^╰)╮

  至於硯墨堂現在要處置一個鎮國公府伺候的老嬤嬤,難道就不怕老太君知道後生氣麼?

  只能說,嚴青菊昨晚時就從紀顯那兒要了些人手,一大早就將硯堂的門給堵上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自然也沒辦法傳遞什麼消息了。所以等紀老太君她們知道時,龐嬤嬤人都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你幹的好事!”紀老太君生氣地拍著桌子,差點沒指著嚴青菊的鼻子罵了,“龐嬤嬤伺候鎮國公府一輩子,是府裡的老人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誰給你的權利將她攆走?你馬上派人去將她接回來,若是她不回來,你便也不用回了……”

  嚴青菊幽幽地看著她,眼睛濕漉漉的,語氣幽怨,“老太君,孫媳婦哪裡不好,竟然比不過個下人?”

  紀老太君噎了一下,“龐嬤嬤不是……”

  “孫媳婦知道,龐嬤嬤在府裡伺候了那麼久,自然是與其他的下人不同,可是還是個下人。老太君竟然為了個背主的下人對孫媳婦說這種話……孫媳婦不想活了!”她低著頭,哭得傷心欲絕。

  紀老太君:“……”哎喲,她頭疼!

  呯的一聲,紀顯踢著高高的門檻走了進來,環視室內一圈,滿臉戾氣地道:“青菊怎麼了?老太君何苦為難她一個女人?難道一個下人還大過主子不成?而且龐嬤嬤都不知道被發賣到哪裡了,為了一個找不回來的背主奴才,老太君如此行為,豈不是更教咱們作晚輩的心寒?”

  嚴青菊很配合地哭倒在她夫君的懷裡。

  紀顯嘴角微微勾了下,然後又板起臉,對張口結舌的紀老太君道:“老太君顯然還不知道龐嬤嬤幹的事情吧?這裡已經例出來了,您瞧瞧吧。”他甩出一張紙。

  紀老太君接過後看罷,頓時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看向嚴青菊的目光有些審視。這丫頭才嫁過來幾天,她怎麼弄到這東西的?或者是紀顯自己早有心思整頓硯墨堂,所以讓人收集的?不過這也說不通,按紀顯那脾氣,他根本懶得與婦人打交道,要幹早就幹了,何須拖到這種時候?

  “嗚嗚嗚……孫媳婦不是故意的,可是孫媳婦不忍心讓老太君為難,所以才會瞞著老太君……”

  嚴青菊抬起一張哭得梨花帶淚的臉,委屈地看著紀老太君。

  紀老太君看到她這模樣,不知怎麼地,竟然心軟了,爾後又覺得有些不對。恁她哭得再委屈,依然改變不了龐嬤嬤被這夫妻聯手給弄出府裡的事情,簡直是在生生打她的臉面!

  “你們……”

  紀老太君正欲要說話,突然見紀顯抱著的人哭著哭著就昏厥了過去。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紀顯直接抱起人,叫人去傳太醫,然後滿臉怒氣地離開了。

  不說紀老太君繼續張口結舌,就是屋子裡原本跑來看熱鬧的老夫人、鎮國公夫人、二少奶奶還有幾位叔嬸等皆呆滯地看著紀顯將人抱走,而更讓他們可氣的是,不過半日時間,府裡便有了流言。

  老太君為了個背主的老嬤嬤,竟然將曾孫媳婦給折騰到暈倒了!

  簡直是一派胡言!倒打一把!胡言亂語!

  紀老太君氣得心肝疼,恨得捶了一下老夫人。

  老夫人被老太君手腕上戴的玉鐲子磕中骨頭,疼得臉色有些發白,就聽到老太君怒道:“你們到底怎麼管家的?硯墨堂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知道,現在還讓那些多嘴的僕婦傳出這種事情,若是傳到外面,你們也不用出門了!”

  鎮國公夫人心裡很委屈,若不是為了迎合老太君,她也不會不敢管府裡的下人,何至於會弄成這般麼?那些下人敢這麼說,還不是老太君縱容的?倒是沒想到那嚴氏這般聰明,竟然利用了這點,先發制人。

  幾個女人心裡都明白,嚴青菊搞出的這一手,靠的就是個快字!出手迅速,不拖泥帶水,加上在老太君這裡演了一場戲,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不知道給多少人瞧見了,再加上有人背地裡推了一把,流言自然便成了這樣。

  一個剛進門的新婦,誰給她的膽子幹這種事情?不必說,一定是那個孽障了!

  所以,在嚴青菊被紀家的女人恨上時,紀顯同樣也躺槍,夫妻倆都被記恨上了。

  紀老太君沒能收拾得了嚴青菊,還被她將硯墨堂掌控了,想想怎麼都不甘心,便叫來在書房裡和美貌丫鬟紅袖添香的鎮國公,將事情和他一說,鎮國公馬上怒了。

  “那個孽子,竟然如此作派!老太君您別氣,我去收拾他!”

  鎮國公不喜這個大兒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生而克母,繼而刑克親人,誰沾上他誰倒楣,這個家這些年來發生的災難事情,哪件不與他有關?原本還欣喜著終於將他趕出家門了,誰知道過了幾年,他竟然強勢回歸不說,還得了皇帝的另眼相待,更是坐穩了他世子的位置。

  鎮國公雖然好色了些,但也是個傳統的男人,有著作父親的尊嚴,時常被大兒子氣得落面子,心裡越發的不喜了。

  在鎮國公派人去將孽子叫到書房臭駡時,嚴青菊倚坐在硯墨堂花廳裡喝茶,翻著手中的花名冊。

  丹寇在旁伺候,笑盈盈地看著主子,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越發的讓她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對了。連她也沒想到,主子出手會這般淩厲,而且還掌控了龐嬤嬤所幹的一些事情的證據,這證據到底是哪兒來的,連她這貼身丫鬟的都不清楚……

  嚴青菊細細地翻看了一遍花名冊後,便道:“這些人先留下,看看情況,不行的話直接攆了。”

  “是。”

  正說著,便聽說鎮國公派了人過來請世子去外院的書房。嚴青菊唇角逸出一抹笑容,慢條斯理地道:“世子出去了,今晚不知道何時回來,等他回來後,我會將這事告訴他的。”

  鎮國公得了下人的回復後,自然大發雷霆,可是孽子不在府裡,他也不能跑到孫媳婦面前罵吧?這種臉面他還是要的,只能憋著氣等待。

  直到三更鼓響,紀顯方帶著一身寒意回來。

  紀山早早的就抱著暖爐守在硯墨堂門前等他,見他回來,臉上堆著笑道:“夫人吩咐了,爺若是回來的話,不忙的話,先去老爺書房一趟,老爺今兒找您呢,一直等到了現在。”

  紀顯看了他一眼,發現紀山穿著嶄新的棉衣,懷裡抱著個暖爐,這大冷天的,即便是守夜,也不太難熬。而紀山能如此作派,恐怕是他那夫人准許的,還特地吩咐紀山等在這兒……

  “行了,我過去一趟吧。”紀顯一改往日的那種不情願,腳步一轉便去了父親的院子。

  鎮國公等了半日等不到大兒子回來,加之天氣冷,冬天的天黑得早,早早就抱著小妾上床歇息了,完全將先前的吩咐忘到了腦後。他自己忘記不要緊,嚴青菊是個孝順的兒媳婦,會幫他惦記著。所以這會兒正抱著美妾做著熱呼呼的床上運動時,突然被小廝猛拍門給弄起,差點沒萎了,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等他哆哆嗦嗦地披著衣服出來,看到大兒子那張可怕的刀疤臉時,氣得更哆嗦了。

  紀顯原本也等得不耐煩,等見到父親那張衰臉時,頓時忍不住樂了。

  今晚唱的這齣戲他喜歡!沒想到自己娶了這麼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回來!

  *****

  翌日,嚴青菊伺候著紀顯更衣,姨娘和通房們都過來請安。

  紀顯看了她們一眼,沒作任何表示,便整裝出門去上衙了。

  嚴青菊看了眼這些作為丈夫的女人,心裡挺滿意這幾日紀顯的表現,看她們也順眼了幾分。她隱隱約約有個猜測,在發現紀顯對內宅對女人的態度時,越發的覺得這些女人的存在有問題。

  打發了這些女人後,她招來紀山詢問昨晚的事情。

  自從回門第二天,嚴青菊大刀闊斧地整頓硯墨堂,不僅硯墨堂近來安份了不少,紀顯對她也很滿意後,紀山對這位夫人那是死心踏地,就算後來主子將他給了夫人差譴,心裡也沒有什麼怨言。

  比起從來不在意內宅情況和名聲的主子,這家裡有個主母鎮著,才能絕了那些人的作夭,硯墨堂的風氣也清正多了,他做事情時也沒有那般憋屈。

  “昨晚的事情怎麼樣?”嚴青菊問道。

  紀山一聽,便眉飛色舞地敘述起來,不外乎在大半夜的,那父子倆吵了一架,鎮國公火氣再大,但是面對一個從來不注重名聲,而且還不孝順的兒子,自然是吵不贏的,自己生生地氣了一場。可能是昨晚吹了風,今日聽說得了風寒,起不來呢。

  嚴青菊聽罷,便道:“我這作兒媳婦的,怎麼說都得去問候一下。丹寇,去庫房裡取些藥材出來,給公公送過去。”

  丹冦笑著應了一聲。

  紀山有些不解,等他捧著裝著藥材的盒子給鎮國公送去,盒子被震怒的鎮國公打翻後,露出了裡面的珍貴藥材,再看鎮國公一臉心疼又死鴨子嘴硬的模樣,突然悟了。

  夫人她,是不是都算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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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6 14:14:55
第188章 嚴青菊X紀顯(八)

  從端王府回來,嚴青菊的心情顯然很好,不過在鎮國公府的管家紀忠帶來了潘姨娘要生的消息時,心情便沒有先前那麼好了,笑容也斂淡了不少。

  自從她將硯墨堂整頓後,硯墨堂規矩了不少,再也沒有那種窺探主子行蹤的事情發生,自然也沒人能再在硯墨堂隨意走動,硯墨堂的消息也不會再輕易洩露出去,紀老太君就算再不喜她,想要拿捏她的把柄,也因為硯墨堂透不出消息而作罷。

  這會兒,潘氏要生,管家卻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稟報,嚴青菊不免多看了管家一眼。

  潘氏原本是紀老太君身邊伺候的得意大丫鬟,紀顯從西北回來後,見他身邊沒個貼心的人伺候,便從她那兒派了兩個大丫頭到硯墨堂裡伺候。紀老太君此舉為何,不用說便知道了,在曾孫身邊安插眼線什麼的,鎮國公府裡隨處可見,並不奇怪。後來聽說潘氏使了手段,終於讓紀顯收了房,想來是手段了得。所有人都知道潘氏原是紀老太君身邊的丫鬟,代表的是老太君的臉面,不說硯墨堂的下人對她巴結,府裡的僕人們也多是巴結的。

  現在紀忠過來稟明這事情,也是看在老太君的面子上。當然,紀忠也覺得潘氏九個月就生了,所以想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而且,紀忠作為管家,自然知道紀老太君和硯墨堂的鬥法,老太君她們都想要捉住硯墨堂的把柄,這潘氏提前生產,正好有個藉口。

  嚴青菊自然不會給他們這個藉口生什麼事情,直接將紀忠打發了去尋紀顯稟報,而她自己直接回了硯墨堂,連紀老太君那兒都不去請安了。

  嚴青菊也不管眾人的反應如何,不過是個姨娘生產罷了,還要她這正頭夫人去坐鎮不成?就算是紀顯的第一個孩子,一個正妻未進門就懷上的庶長子,實在是沒什麼臉面。而且,說什麼是有人在潘氏膳食裡動了手腳導致她提前生產,嚴青菊意思意思地問了下,便沒有什麼動作了。

  所以,潘氏生產,雖然暗中牽動的人極多,嚴青菊卻老神在在。

  回到硯墨堂後,嚴青菊叫來丹霞叮囑了一翻,便該幹嘛就幹嘛了。

  傍晚紀顯回來後,嚴青菊和他說了潘氏要生產的事情,得到他一句“我一個大男人去幹什麼?又不能幫她將孩子拽出來?不去!”後,嚴青菊心裡滿意,面上卻不顯,讓人去準備晚膳時,同時將那些通房都打發回她們自個的院子裡。

  這些天來,大概是因為自己掌控了硯墨堂,嚴青菊發現這些通房竟然由原本懼怕紀顯改為了對他懷抱有幾分期盼,嚴青菊聽丹霞提過,金姨娘曾和她們一起做繡活時嘮嗑了幾下,心裡便明白了什麼。

  雖然她並不愛重這個男人,但是她也不會為自己弄些威脅在身邊,若是他能這般乾淨地呆著便好,若是不能……

  第二日午時,潘氏產下一子。

  嚴青菊剛用完午膳,聽罷便就著丹寇端來的水漱了口,便讓人給她更衣,她要去看勞苦功高的潘姨娘。

  丹寇道:“夫人何必巴巴地看她?沒得讓她以為你怕了她!”估計那潘氏見到夫人過去,還以為夫人擔心她生了庶長子,心裡指不定怎麼得意了。

  嚴青菊面上含笑,襯得柔美的臉越發的小巧精緻,眉宇間含著一種嬌憐之態,越發的讓人心軟。她對丹寇的話不置可否,穿戴好後,便去了潘氏居住的院子。

  嚴青菊也沒進房裡探望潘氏,而是直接去瞧了潘氏生下的孩子。

  她到的時候,奶娘正抱著孩子喝奶,等奶娘喂完奶後,嚴青菊湊近看了下,這孩子長得壯實,實在看不出是未足月出生的。這讓她對紀顯那句帶著不屑語氣說的“什麼提前發動,虧他們說得出來!”產生了疑惑。

  這麼說來,這孩子估計不是紀顯的。

  想罷,嚴青菊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心裡對鎮國公府這地方越發的覺得骯髒,對於紀顯也產生了一種類似於不屑的情緒。他到底要有多寬的心,才能允許一個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小妾放在身邊給名份?

  這種疑問自然很快便解開了。

  當紀顯下令將潘氏和那孩子送去莊子,再將潘氏按手印的證據丟到鎮國公面前時,嚴青菊挑了下眉頭,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不由看向站在大廳中央承受著眾人責難的男人。

  潘氏肚子裡的孩子是紀顯的二弟紀華的,而且紀顯明顯是拿住了把柄,至於他為何仍是留著潘氏在身邊膈應自己,不過是為了打擊鎮國公罷了。

  鎮國公不喜長子,寵愛次子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甚至也知道鎮國公一直處心機慮地想要廢了長子的世子之位,將二兒子捧上世子之位,百年之後讓二兒子襲爵。有什麼比讓紀華身敗名裂更能打擊鎮國公?一句私通兄長之妾,紀華這輩子便完蛋了。為了打擊自己的父親,紀顯竟然能容忍這種事情,讓她意識到這男人的心性之堅之韌,還真是與眾不同。

  “孽子!孽子!孽子!”鎮國公氣得爆跳如雷,“難道為了個女人,你真的要置你兄弟不顧?你還有沒有兄弟情份?他是你的親弟弟!”

  鎮國公夫人也怨恨地看著紀顯,紀老夫人皺著眉頭坐在一旁,紀老太君撫著胸口,顯然氣得不清,而且因為潘氏是她賜給紀顯的,沒想到紀華會這般不爭氣私通兄長的妾侍,甚至讓人捏住把柄對付他,更是讓她氣得心口疼。

  紀顯對於這群人的臉色似乎很滿意,眼裡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冰冷一片,他道:“爹,你這話倒是錯了,若是真不顧兄弟情份,我早就踢死潘氏,弄死那孩子,將這事情掩下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潘氏懷的都是二弟的孩子,所以我讓他平安出生了。”

  鎮國公噎了下,跌坐在椅子上。

  看著站在正中央的紀顯,他恍惚想起了幾年前,年少的他臉上還沒有那道疤痕,也是這般站在中央,倔強地看著他們,眼裡一片冰冷,然後被逼得離開了家門,一去幾年方回。現在,他依然站在這裡,卻從原本的無力反抗變成了掌控者,站在這兒看著他們所有人無力掙扎。

  鎮國公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自己作為父親的權威被挑釁了,偏偏鎮國公夫人又在旁邊哭哭啼啼地叫他一定要保下二兒子,更是煩得不行。半晌,他方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紀顯嘴唇勾了起來,他想要做的事情可多了,這些人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他也懶得理會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們再拖後腿煩人罷了。

  等嚴青菊跟著紀顯回到硯墨堂,嚴青菊接過丫鬟沏來的茶放到他面前,瞄了他幾眼,見他坐在那兒沉思,便也坐在一旁拿起先前做了一半的衣服繼續繡了起來。

  她原本以為紀顯經歷了這些事情,必然要感情脆弱一下,可是沒想到這男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冷硬,而且自我調節這般好。或許是曾經被傷得太深了,所以現在才能如此硬下心腸,朝血脈至親動手。然後她又想到自己,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駕馭的,幸好她也沒有想過要掌控他。

  正想著,紀顯突然問道:“你做的這件是什麼?我的衣服?”

  嚴青菊見他扯過那件衣服查看,這明顯是件男性外袍,覺得他是明知故問。不過鑒於先前他捅出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心情必定是有些複雜的,所以她十分溫順地道:“是啊,雖然府裡有針線人,不過妾身在府裡閑著也是閑著,就給爺做件衣服了,希望爺不嫌棄才好。”

  紀顯明顯有些愉悅,翻看著這件黑色的衣袍,上面用了青色的繡線繡了些紋路,看起來低調又顯格調,覺得自己這小妻子的手藝不錯。

  心情大好之下,他又道:“那些通房你看著辦,若是不喜她們便將她們譴出府去罷。”

  嚴青菊有些驚訝,她雖然不在意那幾個通房,不過最近她們被金氏挑唆,明顯從對紀顯怕得要死到鼓起勇氣想要貼上去,便知道這個男人雖然臉上的疤可怕了點兒,但有權有勢,還是有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的。

  “金姨娘呢?”她狀似無意地道。

  紀顯又是一愣,然後扭頭看她,見她一雙美目幽幽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又將她抱到懷裡,捏著她的下巴,調笑道:“你莫不是醋了?那個女人……嘖!”

  這“嘖”的意思太多了,讓嚴青菊不得不想歪。她本就是多思多慮的性子,很多事情總會過腦子幾遍,然後能猜測個八九不離十。而金姨娘這人平時看著安份,但是從她挑唆那些通房來試探她和紀顯便知道,這女人的心思深著。

  只是心思再深,左不過是那幾個念頭罷了。

  “真的醋了?”紀顯逼近她問道。

  嚴青菊發現他眼裡閃動著莫名的情緒,雖然有些弄不懂,卻也沒往深處想,只是羞澀地垂下臉,掩飾住眼裡的情緒。

  她知道,或許一輩子,自己都不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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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6 14:15:16
第189章 嚴青菊X紀顯(九)

  自從潘姨娘的事情被揭發後,鎮國公府安靜了很久,直到過了一個年,嚴青菊嫁進鎮國公府幾個月,肚子沒有消息傳來時,鎮國公府又開始蠢蠢欲動。

  嚴青菊不以為意,她嫁入鎮國公府的第二個月,紀顯在一次和她聊天後,突然將一些人脈交給她。雖讓她莫明其妙,不過紀顯此舉反而給她行了個方便,不說外面的事情,就是這個鎮國公府,有了這些人手,她也能治得服服帖帖。所以,見那些人似乎太閑了,嚴青菊想了想,便捅了件事情讓她們急去。

  丹寇看著嚴青菊輕描淡寫地將事情吩咐下去,不由得望瞭望屋子上方的承塵,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的投誠實在是平生最明智的舉動。

  不必說,紀老太君和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等又有得忙活了,這原因還是紀老太君娘家的侄孫引起的,紀老太君一急,紀老夫人只能服其勞,而作為紀老夫人的侄女的鎮國公夫人同樣被使喚得團團轉。再說二少奶奶,這位妯娌現在對嚴青菊這大嫂可是避之不及,自然不會過來自討沒趣。

  “我娘家素來安份,怎麼可能會扯上年前刺殺秦王的事情上去?這是污蔑!而且這件事情不是已經結案了麼?現在又挑出來做什麼?”紀老太君急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快去叫顯兒媳婦來,讓顯兒走動走動,免得秦王知道後要生事……”

  嚴青菊被叫來後,見到紀老太君屋子裡一團亂麻,十分恭敬地行禮請安,等聽到紀老太君的話,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曾祖母,這事情孫媳婦一個內宅婦人,不好和夫君開口啊,夫君素來不喜歡內宅婦人插手外頭的事情,且這事涉及到了年前秦王遇襲一事,事關重大,若是一個不小心,鎮國公府也牽涉其中……”

  嚴青菊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在場的女人哪個不懂其中意思?就算不懂的,也可以自己腦補。

  只有跟著嚴青菊來的丹寇努力地維持丫鬟該有的表情,心裡已經裂了。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她現在是見識到了。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敵人捅了個大婁子,敵人還要過來求她幫忙,再一翻推託,以最無辜的姿態面對世人的指責,沒有受到一點影響,真是……

  紀老太君氣得打了個哆嗦,顫巍巍地指著她道:“我何時叫你插手了?不過是讓你去和顯兒說一聲。”

  嚴青菊爽快道:“既然曾祖母這般說,青菊就和世子爺說一聲,只是這事情還是世子爺說的算,青菊不能保證。”

  紀老太君只能無力地揮揮手,讓她離開。若不是紀顯是個天生煞星,對血脈親人沒有丁點情份,她何須要借這女人去和紀顯說?可恨的是,明知道紀顯可能會樂得看她們倒楣,無奈之下,也只能找他幫忙。

  當然,紀老太君或許忘記了,若非當年他們對待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太過冷血無情,也不會造就一個煞星回來搓磨他們。

  出乎意料的是,紀顯聽到這事情,卻答應幫忙了。

  紀老太君的娘家與鎮國公府的聯繫已經很淡了,雖說是姻親,但若他們出了什麼事情,也殃及不到鎮國公府,所以紀顯出不出手幫忙都無所謂,但是他卻出手了。當然,別以為他會這般好心,這男人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和壞水,不取些報酬怎麼可能?

  所以,當嚴青菊見他心情大好地回來,眼睛一轉便知道他在紀老太君那裡得到了什麼好處,微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紀顯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抱起,粗糙的大手捏著她的下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大笑道:“真是知我者夫人也!”

  嚴青菊現在已經不太怕他了,當初這男人闖進她的閨房時給她的那種壓迫之下產生的害怕淡去了很多,只是有時候面對這種與他近距離的親昵依然有些不太習慣——既管她已經去習慣它。

  “爺說什麼呢,妾身不明白。”她眼瞼微垂,笑得分外的柔軟可人。

  紀顯笑看著她這副無辜的姿態,突然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比她更讓他覺得順眼了,明明壞到骨子裡,外表卻能無辜清純得讓人心軟,一個矛盾體。

  紀顯也不揭穿她的偽裝,只道:“要不要爺再給你些人手差譴?”

  不要的人是傻瓜,嚴青菊馬上應了。未嫁人時,她原本只是個安份守已的閨閣姑娘,又因為是庶女,手裡的銀錢都少得可憐,哪有什麼人手為自己辦事。出嫁後,家族所給的陪房為她打理陪嫁產業還好,但是想要做些什麼事情,明顯就不夠用了。幸好,她出嫁時,由於有三姐姐的干涉,倒是嫁妝豐厚得教人羨慕,也因為有底氣,才能這般快就掌控住鎮國公府,進而養得起自己用得順手的人。

  見她連遲疑都沒有就答應了,紀顯越發的確認這女人表裡不一。

  等紀顯興奮過後,嚴青菊為他沏了盞茶,笑問道:“爺怎麼會答應管這事情?”雖然知道他的選擇,她還是想聽聽他的想法,摸清楚他的行事,才能讓自己以後對上他時能立于更有利之地。

  是的,即便是親密如斯的丈夫,她依然沒有辦法將他當成唯一的依靠,與他心心相印。

  紀顯端起茶盞,高深莫測地看著她,“夫人既已知道,又何必多此一舉相詢?”

  嚴青菊仿佛被他的語氣嚇著,垂下了頭,雙手絞著手帕。

  紀顯依然無法避免地心中一軟,便道:“同住一個府裡,他們也挺煩人的,給他們找些事情做也好,省得成天盯著硯墨堂要生事。老太君答應了我提出的要求,你便不用理會他們。還有,那個金氏,你尋個時間將她送走罷。”

  嚴青菊忍不住抬頭看他,目露驚訝,若是再送走金氏,他身邊只剩一個妻子,難道不怕人說麼?

  紀顯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她,有些意味深長。

  一月底時,聽說端王妃有身孕,嚴青菊高興得比自己懷上還要興奮,馬上大包小包地去端王府探望。

  可誰知她從端王府回來,卻讓紀山去打探英國公府的大姑娘石清瑕。

  紀顯得知這事,眉頭微微動了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娶的這個妻子,未免太在意端王妃了,即便出閣時再親密的姐妹,出閣後各有各的家庭,哪個女人不是撲到丈夫身上的,怎地他的妻子反而一心一意地惦記著娘家的姐妹?

  直到不久以後,紀顯終於明白,心腸再狠的人,心中也有一個願意為了她而寧願手沾鮮血也要她活得幸福安康的人,而端王妃在他的小妻子心裡,便是這樣的存在。

  得出這個結果後,紀顯心裡不是滋味。

  而這時候,嚴青菊嫁給他已經一年有餘,甚至為他生了個兒子。

  紀顯抱著出生起就有些瘦弱的兒子,看著昏睡過去的嚴青菊,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兒子會這般瘦弱,有一部分原因是嚴青菊懷他時憂思過重。而讓她憂思過重的原因便是端王妃遇襲早產,聽聞端王妃遇襲難產時,她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正為了心愛之人魂不守舍。

  心裡怎麼有些憋屈呢?

  不過想到嚴青菊生產,他在外面沒法趕回來,差點讓府裡的那些人作夭成功,還是端王妃派了個會武功的丫鬟來鎮著才守住硯墨堂。如此一想,他的臉色有些發青,陰森地望著東西方向,得抽個空將他們都料理了,省得留著膈應自己。

  直到懷裡的嬰兒發出嚶嚶的哭泣聲,紀顯方回過神來,低首看著兒子像小猴子一般又紅又皺的小臉蛋,心道:兒子,你有一個狠心的娘,可能一輩子你爹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又能做到何種地步。

  新生兒的出生,讓硯墨堂充滿了喜悅的氣息。

  嚴青菊對養兒子十分盡心,她的三姐姐告訴她,孩子喝母乳好,能形成抗體,她便努力地調養身體,多喝能產乳的各種營養湯,無論再苦再累都親自照顧兒子。

  這般用心照顧,等孩子滿月後,終於有了正常嬰兒的模樣,看著也壯了許多。

  這是紀顯的第一個孩子,同時也是嫡長子,紀顯對這孩子寄託了很多的希望。可能是鎮國公的所作所為傷了他的心,甚至扭曲了他對父子關係的某種認知,即便寄託了無限希望,他教養兒子的方式也略為奇葩。

  這是嚴青菊的觀察所得,甚至有一段時間差點被這男人弄得想要廢了他。

  當然,夫妻嘛,總少不了一些摩擦。而嚴青菊與紀顯的夫妻生活,一開始便是自然不過的相敬如賓,如同這世間很多夫妻一般,男主外女主內,合作無間,不像夫妻,反而像是搭夥過日子的。而讓他們以夫妻的方式相處,是從他們有了孩子開始。

  有了孩子以後,夫妻間便開始出現了以往忽略的很多摩擦,甚至夫妻間也出現了一種磨合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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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嚴青菊X紀顯(完)

  嚴青菊有什麼願望?

  她現在的願望是在這即將到來的皇家風雲中,保護好她的三姐姐,順便將三姐姐拱上皇后之位,然後保證她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任務難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甚至這並不能由她的意願來控制的,卻讓她充滿了雄心壯志。

  為了三姐姐,她什麼都可以做!

  當然,這是她心裡埋著的想法,沒人知道,甚至連日日都在觀察審視她的丈夫也不知道。

  兒子出生後,嚴青菊的心終於定了下來,更用心地經營自己的生活。以往也不是說她不將這裡當歸宿,而是生活在這裡,心卻無法落定,總覺得隔著一層什麼。現在,她有繼承她血脈的兒子了,她可以教導兒子長大,可以讓兒子繼承她的意志,這是她在這世界上最親密的血脈,她願意疼他,為他打算。

  嚴青菊照顧兒子的同時,也知道紀顯近日來對她的審視觀察,她心中明瞭,面上卻故作不知,該幹嘛就幹嘛,足不出戶,連出門交際應酬都少。

  按理說,嚴青菊作為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等將來鎮國公百年後,紀顯襲爵,她便是這當家主母了,對外與夫人之間的交際是免不了的。只是,她嫁到鎮國公府的日子還是太短了,短短的一年,並不足以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十幾年積累起來的壞印象,不若以靜制動,等到一個好時機,再設法扭轉人們對鎮國公府的印象不遲。

  這個時機嚴青菊等得不久,甚至可以說連一年都不到。

  六月份,太后殯天;

  七月份,慈甯宮起火;

  八月份,冊立太子;

  十月份,皇帝禪位太子;

  十一月份,太子登基,次年改國號為慶煦元年。

  紀顯在七月份的宮變中所擔任的角色,立下的功勞,足以教鎮國公府再輝煌個二十年。

  寒風颯颯的冬日,嚴青菊坐在回府的馬車裡,聽著外頭鞭炮喧天,慶祝新皇登基,熱鬧的氣氛儼然將七月份時的宮亂掩蓋,迎來了一個嶄新的年份。

  等馬車回到府裡,嚴青菊扶著丫鬟的手下馬車。

  同時下車的還有紀老太君、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她們今日皆是進宮拜見皇后。幾個女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甚至想到現在的皇后便是嚴家的女兒,與嚴青菊是同族姐妹時,心裡便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們當初會挑中嚴青菊為媳,看中的是她庶女的身份及軟弱可欺的性格,目的便是要將她拿捏住,繼而能擺佈紀顯,以達到廢除紀顯的世子之位。可事與願違,庶女身份也罷,性情卻不是什麼軟弱可欺,而是一朵扮豬吃老虎的霸王花。

  有她在,原本一直懶得理會內宅婦人的紀顯直接放手讓她收拾整頓鎮國公府,讓他如虎添翼不說,她們更是被硯墨堂壓得死死的。

  現在,新帝登基,嚴皇后又是嚴家女,嚴青菊可不是更張狂了麼?

  雖然在宮裡呆了一整日,嚴青菊感覺到很累,不過面上依然是笑盈盈地看著她們,說道:“累了一天,曾祖母、祖母、母親且去歇息罷,青菊送你們回去。”

  紀老太君也很累,不僅是身體,更是心累,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你假好心!”

  聽到這類似於指責的話,若是傳出去,嚴青菊的名聲可就沒了。只是周圍伺候的僕人個個都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周圍安靜得可怕。

  倒是鎮國公夫人面上有些幸災樂禍,不過被紀老夫人瞪了一眼後,便心虛地低下頭。她也知道自己有點沉不住氣,自從嚴青菊嫁入府裡的兩年來,她也看明白了這個看著柔弱惹人憐的媳婦,狠起來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兼之她是女人,更懂得後宅女人的心思,手段耍起來比紀顯還可怕。

  至少紀顯一個大男人,還有著大男人有缺點,便是不喜和婦人計較,如此才能方便她們。可是嚴青菊不同,嚴青菊太聰明了,她們心裡想些什麼,她仿佛轉轉眼睛就懂了,弄得她都不太敢靠近硯墨堂。

  對於紀老太君的不客氣,嚴青菊並不惱,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祖母和母親送曾祖母回去罷。”

  紀老太君渾濁的眼睛掃了她一眼,顫巍巍地任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扶回去了。

  老人的背影看起來瘦弱又蒼老,還有顯而易見的頹喪,大概她已經明白,這個家已經不是她說了算,甚至在與硯墨堂的鬥法中,她輸了。

  嚴青菊扶著丹寇的手回硯墨堂,剛坐下便見穿著像只肉球一樣的兒子滾了過來。

  “娘~”

  她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將正好滿周歲的兒子抱了過來,笑道:“藿兒怎地走這般急?小心摔倒。”

  兒子用那雙純真的濕漉漉的黑眸看她,然後將臉埋進她懷裡。這副依賴的模樣,讓他心頭發軟,顧不得自己身體疲憊,將他抱了起來。

  兒子長得不像她,比較像紀顯,但是五官又比紀顯秀氣得多,聽一些在鎮國公府伺候的老人說,兒子的長相比較像她那已逝的嫡親婆婆。

  嫁到鎮國公府兩年,足夠嚴青菊將鎮國公府的秘密挖掘出來,甚至連當年的往事也知曉一二,更知道了紀顯在這個家裡的境遇是如何造成的,以及為何能將他造就成這般模樣的原因。一報還一報,說的便是鎮國公府裡的人和事。

  紀顯會被紀老太君厭惡,也不過是紀顯的母親嫁到鎮國公府後,因為出了點事情,紀顯母親娘家與紀老太君生了一段恩怨,紀老太君便恨上了紀顯的親娘,繼而遷怒到紀顯身上。而這鎮國公府裡,女人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打算,冷眼看著,加上再給鎮國公吹吹枕頭風,紀顯便成了眾矢之的。

  紀顯十五歲被逼得離家,二十歲回來,五年時間,讓他毀了容,卻也爬到了高處,回來雖說沒有報復,卻也讓鎮國公府的人頭疼不已。而紀顯不動手,並非是心慈手軟,而是要更好要利用一切。

  紀顯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的目光盯在朝堂上,對後宅的女人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的計較不屑一顧。也因為如此,所以他懶得理會這府裡的女人,加之本身對名聲這等東西也不在意,才弄得名聲越來越差,可以說是個矛盾的人。

  不過,現在有了兒子以後,他倒是有些愛惜名聲了,大概是為了兒子著想吧。

  將兒子哄睡時,過了二更時,紀顯方回來。

  他身上沾滿了雪花,嘴唇也被凍得有些發紫。嚴青菊忙過去伺候他更衣,將被雪打濕的衣物除去,換上乾淨的衣物後,又拿了個暖手爐給他捂著取暖,最後將丫鬟端來的熱燙接過來遞給他。

  紀顯喝了一杯熱燙暖身後,被屋子裡的熱氣薰得有些懶洋洋的不想動,不過他仍是伸手將旁邊的女人撈到懷裡抱著。

  “今天怎麼樣?”

  嚴青菊略略偏了下臉,不讓他長了胡茬子的下巴蹭到自己臉上,刮得生疼生疼的,說道:“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今日和老太君她們一起進宮拜見皇后,回來時我見老太君身體似乎有些不太爽利,想著明日要不要叫個太醫過來給她瞧瞧。還有,藿兒幾日不見爹了,看著好像很想你。”

  紀顯聽到前面的話,嗤笑了聲,等聽到兒子想他,面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我近來是忙了點兒,幫著皇上整頓五軍營,等忙過這陣子,就得閒了。到時候估計春天也到了,正好帶他出去耍耍……嗯,帶他去打獵如何?”

  嚴青菊皮笑肉不笑地道:“爺這是詢問妾身麼?”

  紀顯痞痞地笑著,面容看起來甚是兇惡,說道:“夫人能答應最好了。”

  嚴青菊沒說什麼,她答應才有鬼。

  見她避而不談,紀顯如何不知道她心裡反對,不過是不會愚蠢地和他起衝突,心裡估計在醞釀著到時候怎麼攪黃了這件事情,或者是設法讓他打消念頭呢。這種迂回的手段,也只有她愛使,一條腸子彎彎繞繞,雖然有時候覺得極好,可有時候也憋死個人了。

  想罷,紀顯直接將她扛了起來,往內室行去。

  等嚴青菊累極睡去,紀顯單手撐著臉,看著睡在身邊的女子,心裡不免又產生一種挫敗感。女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不好辦。當初他欣賞她的心計聰慧,知道以自己在府中的處境,需要一個能為他打理好內宅的女人。可現在發現,她做到了,但是心思藏得太深,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面容,心裡再一次慶倖,老太君他們被外在條件所欺,為他定下這麼個女人為妻。

  翌日,紀顯並沒有一早出門。

  嚴青菊坐在梳粧檯前打理頭髮時,透過鋥亮的銅鏡看了他一眼,柔聲問道:“爺今兒不忙麼?”以往這種時候,他早就出門了。

  “今兒雪大了些,稍會再出去。”紀顯喝著丫鬟端上來的熱茶,漫不經心地說道。

  等嚴青菊打理好自己,下人已經將早膳布好,同時奶娘也將睡眼朦朧的兒子抱了過來。

  紀顯起身,一把抱住兒子,捏了捏兒子白嫩嫩的包子臉,笑道:“藿兒,小懶豬,醒醒。”

  小傢伙被父親捏得疼,嚶嚶地抽泣著,小手直接揮了上去,揮中了他的下巴。小孩子沒什麼力道,自然不疼,但是紀顯卻覺得有點沒面子。這小子連老子都敢呼巴掌,哪裡是想父親的模樣?長大了還得了?

  大手在兒子的小屁股上拍了幾下,終於將小傢伙弄清醒了。

  “爹~~”軟綿綿的聲音喚著,一雙眼睛又黑又大,濕漉漉的,瞅著人時像只無害的小動物。

  紀顯高興地將他拋起又接住,在兒子發出咯咯的笑聲音時,問道:“爹好不好?”

  “好~~”

  嚴青菊:“……”她想弄死這男人!

  父子倆正玩著,便見丹橘匆忙進來稟報紀老太君病了。

  紀顯玩味地笑起來,“病了?病情如何?請太醫了沒?”

  “聽說管家已經拿了府裡的名帖去請了。”

  紀顯聽罷不以為意,對嚴青菊道:“你稍會去瞧瞧,若是無甚要緊,便不必理會,若是……你便派紀山去同爺說一聲。”

  嚴青菊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未竟之意,朝他點頭應了,心想這男人果然是什麼能利用,紀老太君就算是死在他面前,沒有利用餘地的,或許連看都不看一眼,恁地冷血無情。

  無情之人自有無情之處,人便是這麼逼出來的。

  嚴青菊不評論他的行為,等紀顯出門後,她穿了身比較素淡的衣服,便去了老太君那裡。

  紀老太君確實不太好了,嚴青菊只看一眼,便能看出她滿是皺紋的臉上的死氣,恐怕現在也不過是拖時間罷了。連太醫也道,老太君年歲已高,有點小毛病便會變成大毛病,開了些滋補的藥,便拎著藥箱走了,此舉只說明老太君的身體他無能為力。

  鎮國公府的女眷們坐在一旁,神色各異,有像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這般擔心的,也有像幾位叔嬸那般漠不關心的,還有一些偷偷地幸災樂禍的,不一而足。

  嚴青菊環視一眼,問道:“娘,爹呢?老太君生病了,他怎麼不來?”

  鎮國公夫人身體一僵,隱晦地看了她一眼,心頭有些火起,不過想到這兩年嚴青菊嫁進來後處處壓她一頭,只得熄了那火,含糊地道:“他有些事情,稍會就會過來。”

  “是麼?”

  “是啊,他知道老太君身體不適,也是焦急得很。”鎮國公夫人勉強擠出笑容。

  嚴青菊柔柔地笑著,坐在丫鬟搬來的凳子上,說道:“那我等爹過來吧。現在世子正為皇上辦事,抽不開身來,我正好代他好好孝順老太君。”

  聽到這話,屋子裡的女眷神色都變得古怪,誰不知道老太君會病倒,多少和她都有些關係,這會兒她忤在這裡,老太君醒來瞧見,怕是病得更嚴重吧?絕對不能讓她呆在這裡!

  可惜,對於紀老夫人、鎮國公夫人的勸說,嚴青菊無動於衷。若是她真的就這麼走了,她就是傻子了,到時候還不知道外頭怎麼看她呢。即便她自己也不願意呆這兒,可是世人重孝,做都要做足樣子。

  嚴青菊坐了半天,紀老太君中途醒來兩回喝藥,見到她時皆是滿臉厭惡,嚴青菊面上淡淡的,穩如泰山,仿佛聽不懂眾人攆人的話,直到傍晚,她才起身離開。

  離開之前,嚴青菊對床上已經醒來的紀老太君道:“曾祖母,青菊坐了半日,也不見爹過來瞧您,真不知道他有什麼事這般忙。曾祖母您別生氣,許是下人偷懶,沒有將您病了的事情告訴他罷。”

  “滾!”紀老太君怒道,氣得太狠,不由得咳嗽起來。

  嚴青菊笑了笑,叮囑紀老太君好好休息,她施施然離開了。

  離開溫暖的屋子後,寒風吹來,同時也吹散了她臉上的笑容。

  在紀老太君眼裡,鎮國公不過是她扶起來的一個傀儡罷了,現在這傀儡不知道到哪裡風流快活,連祖母生病都不回來,可不正是氣人麼?對於自己將紀老太君氣到,嚴青菊沒有半分的愧疚感。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紀老太君便是一個典型例子。

  等晚上紀顯回來,嚴青菊將白日的事情同他說後,他冷冷一笑,說道:“我那爹現在可不是在外室那兒麼?這鎮國公的位置他坐得太久了,是該騰位子了。”

  嚴青菊聽罷,面上平靜,仿佛感覺到不他語氣中的森然。

  過了幾日,紀老太君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紀老夫人和鎮國公夫人急得嘴上起泡,連鎮國公也不敢去外室那裡風流快活,紀華也每日乖乖地呆在家裡,時不時地到紀老太君床前侍疾,只望著紀老太君快點好。

  所有人都知道,紀老太君是他們暫時的依靠,若真的去了,紀顯下一個要收拾的便是他們了,如何不驚惶?

  嚴青菊也每日到紀老太君屋子裡坐半天,美其名日侍疾,只是她侍疾的方式是看著別人伺候老太君,她在旁邊動動嘴,面上掛著柔軟的笑容,看起來無辜又可愛,卻讓人心裡忍不住發涼。

  可惜,明知道她在做戲,但是卻沒有人敢到外頭說嘴,這也是嚴青菊幾次整頓鎮國公府的結果。她已經在這府裡建立了自己的權威,沒人敢挑戰她的權威。

  紀老太君沒能拖過這個冬天便去了。

  鎮國公府掛起了白幡,鎮國公、紀顯等同時也遞了摺子在家守孝。不過不同于紀顯,鎮國公遞了摺子後,即便他年歲不到五十,卻已經沒有起用的可能了。

  等紀顯守完孝後,在所有人的震驚中,鎮國公上摺子傳爵給大兒子,皇帝允之。

  紀顯襲爵後,鎮國公府更安靜了,不知不覺中,整個京城皆發現鎮國公府這一年來沉寂了好久,而且風氣也改了,再也沒聽過府裡的下人多嘴地傳出什麼讓人笑話的事情,如此也讓人不由得好奇地審視起來。

  春天桃花開的時候,紀顯一手抱著兒子,牽著妻子的手漫步在府裡的桃花林中。

  “爹,娘,花花開,鳥兒叫~~”

  兒子興奮的聲音傳來,軟嫩的童音,帶著歡快的笑聲飛揚。

  “知道了,你小心一點。”

  嚴青菊伸手扶正兒子的帽子,抬頭便對上紀顯幽深的目光,朝他抿唇一笑,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紀顯握著她的手,看著這女人柔美的側顏,他覺得自己似乎一輩子都無法揣摩出她的心思,卻又有種定然要揣摩一輩子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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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昭萱郡主X聶玄

  正值九月末,京城的天氣已至深秋,夜裡睡覺時都透著一股冷意,待到早晨起床時,便能看到遼子裡落了一地的秋霜。

  天氣雖然轉冷了,但是慈甯宮的偏殿裡伺候的宮女卻並不覺得冷,反而個個喜氣洋洋。

  因為今日是昭萱郡主出閣的日子。

  七月末,皇帝巡視河工回京後,便傳出了神機營副指揮使聶玄求娶昭萱郡主的事,頓時整個京城那些未婚的公子們都松了口氣,然後止不住地可憐起這位前途無量的神機營副指揮使。這聶玄乍就這麼想不開,娶個身子不好,年紀比自己大,又不能生養的女人呢?有些陰暗點的,都懷疑起聶玄這是不是為了拍太上皇的馬屁了。

  當然,很多人也知道,聶玄當初在皇帝登基時立下的功勞是妥妥的,若是沒有昭萱郡主拖累,早就飛黃騰達了,何至於在宮裡當了好幾年的小侍衛?所以,眾人一至以為,恐怕是那任性又囂張的郡主相中了人家,拘在身邊不給走不說,好不容易放手了,沒想到又強迫對方娶了自己。

  不怪他們這般想,昭萱郡主確實有任性的本錢。她就算再不好,那也是太上皇最偏疼的外甥女不說,她與皇后還是閨閣好姐妹,簡直就是有權有錢任性的代表,誰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敢拼著得罪太上皇和皇后吧?雖說太上皇這幾年都在養病,不理政事,可是當今皇帝是個孝子,對太上皇十分孝順,誰敢去觸皇帝的黴?不說太上皇,就是皇后現在生了兩個皇子,又是中宮獨寵,據聞帝后之間頗為相得,若是得罪了皇后,皇帝能饒人?

  所以,這也是當初太上皇想為昭萱郡主選夫婿時,京城中未婚的公子驚恐之下,又不敢反抗,只能提前定親將路做絕了的原因。就算此舉打了太上皇的臉,太上皇也不能因此而怪罪吧?

  當然,也有人知道昭萱郡主的得寵,即便是個沒了容貌又不能生養的,依然想要當個鳳凰男靠她拼一把,計畫著等娶了以後,她一個不能生養的女人,總不能攔著丈夫納妾吧?等妾侍生了孩子以後,抱給她養也算是對得起她了。只是抱著這種想法的男人大多是沒什麼出息的,靠著祖蔭過日子的紈絝子弟,太上皇那般挑剔的人,哪裡看得上?氣得都直接讓皇帝去收拾了一頓,最後挑來挑去才挑上了聶玄。

  一大早,慈甯宮便開始忙忙碌碌,阿竹和皇太后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太妃們見皇太后心情好,也跟著過來湊熱鬧,將整個後宮弄得喜氣洋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哪個受寵的公主出閣呢。

  當然,昭萱郡主出閣的規格確實是按著公主出閣來辦的,而且她還是從皇宮出嫁,可謂是宗室女中獨一份了。

  為著這件事情,太上皇和皇太后難得沒有吵架,而是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阿竹更是沒意見了,她巴不得給昭萱郡主最好的,自己還私底下從私庫裡掏了很好好東西給她當嫁妝。至於陸禹,父母妻子都那樣了,他自然不會無趣說什麼,同樣也添了份嫁妝。

  這一天,昭萱郡主出閣,雖然看熱鬧的人很多,但是看到那婚禮儀仗還有那十裡紅妝,簡直比十年前昭華郡主出閣時的嫁妝還要豐厚。不得不說,還是讓很多人羨慕嫉妒得不行,有些看著那些嫁妝心動的,心裡也暗暗後悔,為何當初拒絕得那麼果斷,就算是娶個女人回家作擺設,單憑著這份嫁妝,娶個擺設回家也值得了。

  不說外人如何想,昭萱郡主順利出閣了,被送到了神機營副指揮使的宅子新房裡。

  由於昭萱郡主身子不好,儀式也儘量簡單進行,很多前來參加婚禮的聶家族人看罷心裡頗為不滿,更不滿的是,他們聶家好不容易出了個有出息的,卻娶了個不能生養的女人,一輩子生生就這麼毀了。

  星枝往那些聶家人臉上掠了一眼,心裡冷笑一聲,扭頭回了新房。

  新房裡,聶玄紅著臉,用金色喜秤掀開了紅蓋頭,飛快地瞄了眼因為上了妝,容貌嬌美的妻子,又紅著臉低下頭了。他原本就長得清秀,再配上這副比新娘子還要害羞的模樣,看得周圍的人忍俊不禁,個個拼命忍著笑。

  喜娘臉上樂開了花,新娘子一臉平淡地坐在那兒,反而是新郎官害羞得連頭都不敢抬,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可樂。樂完後,開始執行自己作為喜娘的職責,讓新人喝了合巹酒後,又說了一堆吉祥話,然後對依然傻站在那裡的新郎官道:“新郎官該去敬酒了,讓新娘子歇歇。”

  喜娘事前可是被皇太后和皇后叮囑過了,千萬不能累著了新娘子,她的身子還虛著。

  聶玄又瞥了昭萱郡主一眼,吭哧了下,方道:“郡主,屬下……我先去敬酒,呆會就會回來,你好生歇息。”習慣差點沒改回來,又稱了屬下。

  昭萱郡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嗯,你去吧。”

  等聶玄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後,很快屋子裡除了幾個慣常伺候的,其他人都離開了。

  昭萱郡主在丫鬟的伺候下開始卸妝,當淨了臉,換上寬鬆的衣物後,她挨靠著床松了口氣。星葉摸了下她的手,發現這手透著一股涼意,忙又去準備了一個暖手爐給她抱著。

  很快星枝便去廚房裡拎了個食盒回來,星葉見狀,不禁笑道:“星枝姐姐,怎麼這般快回來了?”同時不由得看向星枝手中的食盒,這新房裡倒是有食物,但是昭萱郡主皆不能吃,因為都冷了,怕吃了鬧肚子。

  星枝臉上帶著笑,“我剛去發現廚房就已經準備好了,有湯有面還有些小菜,都是郡主平時愛吃的,聽說是郡馬讓廚房準備的。”

  其他丫鬟聽罷,都忍不住笑起來,只有昭萱郡主看了看,面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麼。

  吃了些東西裹腹,又漱口後,昭萱郡主的身子撐不住,在丫鬟的伺候下上床歇息了。

  等聶玄帶著一身酒氣回來,發現昭萱郡主上床歇息後,他站在床前看了會兒,也沒有叫醒她,又輕手輕腳地出去,讓丫鬟準備乾淨的水洗去一身酒味。

  沐浴畢,他再次回到新房時,發現昭萱郡主已經醒來了,正挨坐在新床上等他,丫鬟們在旁邊收拾屋子。見她散落著長髮倚坐在床邊,一雙不甚明亮的眸子望過來,他的臉忍不住又紅了。

  因為他還沒有見過她這般披散著頭髮、只穿著內襯的樣子,這是女子在私底下不為人知的一面,只能給丈夫看。

  等丫鬟們收拾得差不多,昭萱郡主方道:“行了,你們退下吧。”

  丫鬟們抿唇一笑,朝兩人行了禮後,恭敬地退下。

  丫鬟們一離開,屋子裡只剩下夫妻倆,一個像煮熟的蝦米般站著,一個閒適地坐著,一時間都沒話。

  不過昭萱郡主看著他那副小媳婦的模樣,忍不住也樂了下,抿唇一笑,說道:“呆子,還不過來歇息?”

  聶玄的臉又紅了下——絕對是想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了,不過作為個男人,哪能真的這般不識趣,所以昭萱郡主一發話,他便從善如流地過去,坐到了床邊。

  昭萱郡主很想笑,但是怕自己笑下去,他就要奪路而逃了,只得道,“忙了一天了,你不累麼?還是要我伺候你上床?”

  “不累的,我精神好著。”聶玄習慣性地說道,說完了發現自己好像在急著表現什麼,忙又道:“不用你伺候,你身子不好,先上床吧。”說著,他也沒再害羞了,伸手過去,小心地扶著她躺上床。

  昭萱郡主同樣從善如流,一雙眼睛不離他,見他自己除了衣服後,又放下大紅色床帳,事情做得極自然,沒有半絲勉強,心裡不禁松了口氣。

  兩人躺在床上後,昭萱郡主等了下,發現他只是紅著臉,拉著她的手就不做其他事情了,不禁有些納悶。今天是兩人洞房花燭夜,他這是什麼意思?

  “郡主……昭萱……阿萱。”

  昭萱郡主忍不住又一樂,“你這是幹什麼呢?”

  聶玄聲音裡帶著些不好意思,“我既娶了你,自然不能再生疏地叫你郡主了,叫昭萱也不好,就叫阿萱好了。你也可以叫我阿玄。”

  昭萱郡主沉默了下,方道:“你為何要娶我?若是我舅舅逼你,你大可不必應,或者讓人給我傳個消息,他就算是太上皇,也總不能真的強逼你娶我。”

  光線有些暗,但是她依然看到身邊的男人臉又紅得厲害,小聲地道:“我、我就是想娶你。”

  “就算我長得不好看性格又差,京裡人人避之不及?”昭萱郡主納悶了,這小子不會真的因為小時候的事情,惦記上她吧?若是以前,自己容貌還在時,他會惦記也情有可緣,可是他出現在自己身邊時,正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時候。

  “不,你很好,我就是想娶。”他的臉紅得厲害,終於鼓起了勇氣,將她摟到懷裡。

  靠得近後,他身上的味道撲入鼻息,靠著十分暖和。她的身體不好,一到入秋,就手腳發冷,有時候一個晚上會醒來好幾回,現在靠著他,倒是像靠著個火爐一般,暖暖的,讓她更想睡了。

  只是,想睡也得將該辦的事情辦了。

  然而,讓她鬱悶的是,這個比她還小兩歲的男人,就真的只是抱著她睡覺,就一副幸福得不行的模樣,害得她也不好意思提醒他,還沒洞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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