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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錦瑟]喜逢貴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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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4:18 |倒序瀏覽
喜逢貴人 作者:錦瑟

貴人……就是他!就是他!
她命中帶煞,需要貴人相伴才能化解,
而他連名字都叫貴人,簡直是名副其實的貴人呀!
管他是封域十二神裡能力數一數二的,
就愛賴他做她這人類小丫頭的保母,怎樣!
不過──那個進駐他心底的女子是誰?什麼叫貴人的身分不純?
啊!他、他竟吃掉他喜歡的女子、原來的貴人的靈力!
那他不是貴人?還是妖獸?噢…….
雖然他只想當她唯一的貴人,不要做妖獸,
但她是有生有死的人類,他卻有永恆生命,
愛情根本不適用於他倆身上,
就算他能永遠愛她,她對他的愛怎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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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4:45
 楔子

  封域——是個住有「十二神」的神秘領地。

  在古老傳說裡,有些術者在斬妖除魔時,便會召喚「十二神」相助。

  「十二神」雖名為神,實則非神,乃是一種有形的靈體,主要工作是輔助術者收服妖魔。

  而這些能召喚「十二神」者,靈力自然非比尋常,若非有強大的能力做後盾,往往會讓自己被「十二神」反吞。

  術者通常出身古老世家,一出生,能力就顯現出不凡,因此日後稍加訓練便能自由操控「十二神」。對於這樣的人,統稱——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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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5:18
  第一章

  有人注定出身富貴,永享不盡的錢財與幸運伴隨其右,便有人打喝下孟婆湯起,就是個命定無福消受的可憐人。

  術者祝家族長的大女兒——祝若熏,甫在娘胎時,祝家的長老們便個個都出了怪事。

  不是三天一小摔、五天一大摔,就是連喝個水也嗆到送醫院。總之,一點小事似乎都會成了大事般嚴重。不過打從祝若熏出生後,怪事也就隨即停止了,但她小小的身子卻欠佳,時常半夜要上醫院報到。

  於是,祝家的長老們憂心忡忡地為他們的子孫卜了個卦。

  後來才知,原來祝若熏命中帶煞,那煞若是無法消除,輕則傷人、重則自毀,需要有個「貴人」相伴。而這個「貴人」可不能隨便,必須是個真正帶有貴氣之人。

  於是,為了小孫女的性命,長老們開始找尋「貴人」。

  就為了這個「貴人」,長老們幾乎快想破了頭,努力在世界各地東奔西走,多年下來也沒半點著落。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日,與祝家向來關係密切的十二神之一——青龍定期來拜訪時,雙方交談之下,才知曉原來他們所求的「貴人」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哪!

  他們小若熏名副其實的「貴人」哪!

  「貴人——我?」

  懶懶冰冷的語調中帶有一絲微微的詫異。

  一名樣貌清冷俊雅的青年,穿著上頭還繡著金烏的棕紅長袍,半躺靠在長椅上,而拿著一顆剝好的荔枝正要塞入嘴裡的手,剛巧因為青龍的話而停下來。

  聽完青龍冗長又緩慢的轉述,他差不多也快要吃完一盤荔枝了,只是沒想到最後一顆還沒入嘴,就聽見如此荒謬的訊息,於是,青年才似笑非笑地開口問。

  青龍撫著白而又長到幾乎快拖地的鬍鬚,笑著說:「是啊!祝家人大致對我說了,他們家的大女兒已經等了十二年了,好不容易才知道原來你就是可以救人的『貴人』啊!所以你說,老夫豈可不幫這點小忙?」受到委託,青龍自然盡力幫助,畢竟他與祝家素來交好。

  青年劍眉輕輕佻上,神情不羈。「幫忙?我又沒阻止你。你要幫誰的忙?要怎麼幫?都是你的事,只要別扯上我便罷。儘管去幫去,傾家蕩產都無所謂。」他嫌惡地揮揮手,吃下最後一棵荔枝後,準備午睡。

  青龍不只鬍鬚長,就連眉毛也是白白的、長長的超過膝蓋。只見他奮力睜開快要讓眉毛遮住的眼睛,瞪著眼前對任何事都不當一回事的「孫子」。

  「孫子礙…」

  一聽見不喜歡聽的稱謂,青年抬手,似乎亟欲撇清關係。

  「停!少跟我攀交情,老頭,誰是你孫子?不要因為年紀稍稍長我個幾百歲,就自命不凡起來,你還沒那麼幸運有我這麼一個好孫子。」他最厭惡有人跟他攀交情了。

  青龍對於青年所說的話,彷彿一點也不在意地繼續道:「你不會那麼小器吧?不過是個順水人情,況且祝家人待我們也不保要不,你最愛的荔枝打哪來?」

  要知道,封域環境惡劣,也唯有他們這些天生的居民和一些小妖獸,才得以安然住下,若換作是其它的生物,怕也住不愉快哪!

  看準青年的喜好,青龍對症下藥。

  青年眉頭稍稍一皺。就知道這老頭必定會挑他這個弱點下手,不過也沒辦法,誰叫他貪荔枝的甜美,要是沒荔枝,他往後漫長無聊的日子該怎麼打發?

  細細忖度有關事情的長遠性,青年換了個姿勢躺好,又說:「老頭,打個商量好嗎?」

  「若你願意幫忙,什麼都好商量。」青龍呵呵地笑。

  青年明亮的眼睛半瞇了起來,聲音卻是逐步的響亮。

  「別以為我的名字叫『貴人』,就真的是那個小丫頭的貴人,我只是不幸、悲慘、恰巧、剛好名字叫貴人而已,別把這種蠢事推到我身上。」

  要他照顧一個才滿十二歲的小丫頭,又不是傻子,他才不幹!

  或許他在封域裡的十二神中是最年輕的,但也是整個封域裡除了螣蛇之外能力最強的。把這種小到比芝麻還小的事情丟給他,豈不是大材小用?

  青龍慈祥地笑,撫了撫長鬚。「貴人,不再多考慮一會兒?想想你的荔枝哪,不想吃了?」

  貴人微瞇了眼。這老頭真是什麼不會,最會要脅,八成是看準他的弱點,以為就會讓他妥協嗎?

  不過,換個角度想,他只要口頭答應下來,至於是不是真的要照顧就看他本人的意願了,這樣一來,荔枝跑不掉,耳根子也能清靜至少五百年,何樂不為?

  「老頭,看在你德高望重的輩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好了,不過——」他尚有但書。「記著,我只負責照顧那丫頭一段時間而已,你也該清楚,可別以為我會一輩子照顧下去。」再者,一個人類小丫頭又能在封域存活多久?

  「當然,小姑娘也只會在這裡待個十幾年左右,對你來說,很快的啦!」跟全封域裡最難纏的小伙子周旋,還真費功夫。

  「那就好。」

  「答應了?」

  貴人緩緩點頭,狀似不情不願。

  「老頭,記著,我的荔枝!沒見到荔枝,休想那個丫頭進我的地盤來。」他警告。

  語畢,貴人衣袖一揮,棕紅色身影消失在涼亭內,只剩下青龍一人,嘴唇邊還帶著淡笑。

  總算是說服了埃

  一確定封域這方面沒有問題,願意照顧祝若熏一段時間,江蓮荑在得知自己的大女兒就要被送入封域內,這天分別之日,萬般心疼地摟著女兒暗暗哭泣。

  祝若熏睜著一雙也快要泛紅的雙眸,充當起安慰人的角色,拍起母親的背,哄道:「媽媽,不要難過,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不過是小住十幾年罷了,很快就回來的,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江蓮荑聽見女兒這麼貼心,眼眶又無法關住淚水了。

  「若熏,我的女兒,媽怎會不擔心你,聽你父親說封域的環境十分惡劣,正常人都待不久了,更何況你還這麼小,身體又不好……一下子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媽媽怎麼放心……」江蓮荑剩下的話早已說不出來。

  祝若熏輕輕一笑,繼續安慰母親。「媽,不會有問題的,十二神一定會照顧我的,等煞氣一解,平安度過後,我就可以回來陪您了啊!別哭了,要不然我也要跟著哭喔。」

  乍聽見女兒說要哭,江蓮荑頓時睜大眼睛。她這個大女兒打出生後,除了醫生下手重打她屁股那次後,就再也沒聽過女兒哭了,小小的臉蛋上總是帶著笑,所以現在女兒說要哭,她還真的好想——聽聽看!溉粞恰憔塗薷杪榪窗桑 ?

  祝若熏聽見母親這句話,傻傻一笑。她們又不是生離死別,媽媽實在想太多了。

  「媽,成熟點好嗎?」

  得女乖巧又聽話,江蓮荑哪捨得送走,又緊緊一抱。「若熏,別走了,就算你命中帶煞,也永遠都是我的好女兒,留在媽身邊,讓媽照顧你,幫你擋煞好嗎?」

  祝家是術者之家,祝家人的傳統是一旦能識字,便擁有主導權,所以女兒決定要離開,做母親的也無法干涉。

  「媽,我命中的煞會連累你們的,我不想見你們痛苦。真的,十幾年一下子就過去了,說不定等我回來時,你還會說怎麼這麼快呢。再說,妹妹也會留在你身邊。」祝若熏還是繼續輔導媽媽轉換心情。

  「傻女兒!」江蓮荑疼惜地說。

  時辰到,封域的門即將開啟,祝若熏的父親祝鴻走了過來。

  「若熏,青龍在門口等你了。」

  祝若熏仰頭看著父母,展現最甜美的笑容。心情說不難過是騙人,但為了保護家人,她會忍耐。

  「爸,要好好照顧媽,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回來陪你們了,我會想你們的。」

  江蓮荑又淚濕滿襟,她的女兒啊!

  小小的手圈過爸爸的腰,又抱住媽媽的腰,然後,祝若熏毅然轉身走出大門。為了怕他們兩人又傷心,她堅持不讓他們送,自己一個人走出去。

  耳朵聽見媽媽的呼喚,但她仍是強忍心中的悲傷,挺起身子,一步一步跨出她的家門。

  門外等候的青龍撫鬚呵呵笑著:「你就是小若熏?」

  「是的,您好。」祝若熏朝青龍頷首,客氣又禮貌。

  「你就喊我青龍爺爺吧!」這小女娃雖然看上去頗為瘦弱,但還真是可愛得緊,讓他好想收她為乾曾曾曾曾曾……孫女。

  祝若熏明亮的雙眸盯著青龍,開口問:「你喜歡當人家的爺爺嗎?」

  她眼底「看見」的青龍根本與「爺爺」這角色扯不上關係,明明就很年輕,為何偏偏要扮長輩?

  青龍嘴角一揚,打量眼前身高還在他腰際以下的祝若熏。

  真是好個敏銳的娃兒,能看出他外表假象的人不多,她不過是個小孩兒卻有這番功夫,真是令人意外!若能除去煞氣,再加以訓練,假以時日便會是個優秀的御神了。

  青龍朗朗地笑。「你說對了,我還真的喜歡當人家的爺爺呢!」所以他才愛扮成這副模樣。

  「那我就喊您爺爺了。」

  「乖,我們就要走了,要不要回頭多看幾眼,因為你將會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會回來的。」

  祝若熏搖頭,強忍悲傷,堅強表示。

  「不了,離開若是好事的話,就不必難過,我將來仍會回到這個家。青龍爺爺,我們走吧!再多待一會兒,我怕自己真的會哭出來。」

  無論外表再如何掩飾,也無法隱藏她內心確實的傷心。

  青龍莞爾。「放心,十幾年真的很快就過去了。」

  祝若熏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跟著只見青龍右手舉袖,朝前方比畫幾下,頓時一道有形的裂縫就在他們眼前逐漸裂大,最後形成一個看不見盡頭的通道。

  即將離開自幼生長的環境,祝若熏內心也著實驚慌,但青龍溫熱的手,霎時減少了她的不安。

  「走了喔?」

  「好。」

  當青龍往前一跨時,祝若熏也毫不猶豫地踏出小小卻又堅定的步伐,朝著不可知的未來前進。

  到人家的地盤上,當然首先就是要認識主人。

  青龍笑呵呵地由左而右開始,每走一步,就介紹一個十二神給她認識——朱雀是個可愛的小姑娘,朝她猛送甜笑;六合的身上有著濃厚的學術氣息,輕輕地摸著她的頭;勾陳是個妖艷的「阿姨」,全身散發出魅人的味道。

  太常、太陰是一對眉清目秀的雙胞胎少年,頻頻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她;玄武有著一股令人可依賴的穩重,僅朝她頷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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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5:29
  天空與天後是兄妹,天空溫文儒雅對她輕笑、天後活潑率直地在她身邊打轉;白虎,如其名,笑起來有兩顆虎牙,鼻子老湊上來嗅著她。

  然後,青龍最後才慢慢走到一名身穿棕紅長袍的俊秀青年面前,定住不動。

  這名青年,俊秀的容貌上此時彷彿寫著「不要煩我」四個大字,祝若熏覺得他和她那個活潑又沒耐性的妹妹頗像,不高興的時候臉上就會清楚明白表現出來。

  看來,對方並不喜歡自己這個麻煩的到來。

  青龍見貴人遲遲沒有主動打招呼的動作,便直接說了。

  「若熏,他就是你的『貴人』。」

  貴人聽不順耳,便道:「誰說我是她的『貴人』?我不過是暫時充當她的『貴人』,搞清楚。」

  才說完,一雙銳利帶有審視意味的眸子便直盯著祝若熏——就是這個弱不禁風的小丫頭啊?

  貴人草草打量祝若熏一眼,隨即下結論——能撐過三天才怪!

  封域的環境無比惡劣,他就不信這個叫祝若熏的丫頭有這本事。

  穿著短裙的朱雀走了過來,雙手搭在祝若熏肩上,意圖十分明顯。「青龍,我看貴人也沒這意願照顧若熏,就讓我照顧吧。」她最喜歡乖巧又可愛的小妹妹了。

  一身黑色勁裝的白虎挑眉道:「朱雀,你是怕寂寞,怕沒人跟你說話,才想找個伴吧?若熏,還是跟了我,我保證讓你遊遍整個封域。」

  天後一腳踢走愛玩的白虎。

  「跟這傢伙,你準會沒命!若熏,你還是跟我們兄妹倆,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讓你長得白白又胖胖。」要是跟了那個不知到底有沒有仁慈的貴人,這個小女娃保證不用等到煞氣顯現,就會很悲慘了。

  正當有心者要角逐祝若熏監護人的寶座時,存心出讓的貴人,輕輕啟口:「竟然有這麼多人爭先恐後要照顧這傢伙,青龍,就從善如流吧!」正好,省事!

  所有人一聽貴人發言了,連忙看向最有決定權的青龍那兒去,希望他做個公正的裁判。

  貴人內心正樂著,不經意間,他眼角餘光瞟向祝若熏的位置,四眸剛巧交投。

  祝若熏單純又靈動的雙眸,定定地不放過他。

  於是,他走了過去,雙手環胸,低頭直視。

  「看我做什麼?」他好奇地問。

  這丫頭打進入封域之內,臉上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這教他十分驚訝。

  祝若熏先是眨眨眼睛,爾後露出關心的表情。「你的心明明很痛,為何不試著說出來,讓你的朋友幫你呢?」

  啪地一聲,貴人的內心彷彿有一條封閉內心的繩索斷裂了。

  他的神情一斂,臉部線條明顯的冷硬,沉聲問:「妳——說什麼?」

  聽不清楚,要她再重複一遍,當然沒問題。

  「我是說,你明明因為失去一個喜歡的人,心底在痛,為什麼不說出來抒解情緒呢?」如果是她,只要遇到不快樂的事情,都會說給她的小熊聽,礙…忽然憶起小熊沒帶來,那在封域的日子她以後要說給誰聽?

  貴人內心猛然一震,那威力立即影響到整個封域,使得封域內剎那間劇烈晃動一會兒,眾人立刻把注意力調回他們身上。

  祝若熏沒站穩,低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雙眸閃著無辜看著其他人,怎麼回事?

  但見貴人的表情很難看,是她……說錯話了嗎?

  貴人神情凜然,直直瞪著祝若熏,臉上似罩著千年寒霜。

  沒有人知道的事情,為何這小丫頭卻能看出來?

  意念一動,祝若熏由地上漂浮上來,一旁的天後欲上前,青龍擋住她。

  青龍很清楚貴人的脾氣不太好,雖然剛剛沒注意到小若熏為何會惹貴人動怒,但若無法撐過這一關,怕是小若熏也不能待在貴人身邊了。

  所以,這次就當個測試,看看小若熏是否有緣得到她的「貴人」相助,要不,將來難保不會有一天,貴人在盛怒之餘宰了小若熏,到時,他可就不知如何跟祝家人交代了。

  「誰告訴你的?」貴人冷聲質問。

  祝若熏縮縮下顎,內心雖有些膽戰,但實話實說是應該的,因此相信自己沒做錯事的她,依然露出堅強。?

  「沒人跟我說的,是我自己看見的。」就跟看出青龍的外表是假象一般簡單容易。

  貴人咬牙,有點不信。

  「你、看、出、來、的?」他封得緊緊的心房,就連青龍也看不透,憑她——一個人類小丫頭?

  他的怒氣愈來愈高張,快到無法收尾的地步。

  眼見事情若再發展下去肯定會一發不可收拾,青龍不得不趕緊過來打圓常「我說貴人哪!無論小若熏哪兒惹到你,她畢竟是個小孩兒,就原諒她吧!她絕對不是有意的。」

  青龍趕緊朝祝若熏示意,要她配合自己的話,怎知向來誠實的祝若熏卻說:「我沒做錯啊,我只是想幫助貴人抒發不好的情緒。」既然是她的貴人,就會受到他的幫助,那麼,她回饋一點也是應該。

  貴人靈力一收回,祝若熏整個人便往下掉,好在青龍眼明手快地接住,否則,小若熏大概會摔疼了。?

  「貴人——」青龍喊住欲轉身離開的他。

  貴人停下腳步,憤然吼道:「我不准她跟著我!」

  待怒氣沖沖的貴人離開,眾人的注意全落在小個子的祝若熏身上。

  他們紛紛覺得這小女娃實在了得,與貴人相見不過短短數分鐘而已,竟有辦法讓雖然脾氣不好倒也鮮少發怒的貴人氣得臉色都變了。

  剛剛有一部份的人已經離開,另一部份的則努力爭取收養小若熏的權力,所以錯過了好戲,於是朱雀代替大家發問:「我說小若熏啊,你——剛剛究竟說了什麼?」

  望著所有人皆好奇的目光,祝若熏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既然會惹怒貴人,恐怕也是不能對外人啟口的傷心事。

  「嗯……我也沒說什麼。」她甜甜地笑。「應該沒事的,貴人只是鬧脾氣,拿點他喜歡的東西給他就沒事了。」好在,父親有跟她交代,貴人最愛的就是荔枝,她帶來的荔枝,反正放在封域也不會壞,嗯……夠吃一整年了。

  有荔枝,貴人應該不會跟她鬧太久吧?

  妹妹生氣起來也是這樣子,不過,一拿她喜歡的東西給她,就不會再生氣了。她真覺得貴人應該也和妹妹是同一類型。

  鬧脾氣鬧到連封域也受到影響,很快就會沒事——有這麼容易嗎?

  大夥兒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置信。

  青龍撫著長鬚,內心呵呵笑不停。是該有人來治治有著孩子性格的貴人。

  有了小若熏加入,想必,未來的封域會非常熱鬧——也非常激烈了。

  婉拒了其他人作陪壯膽的好意,祝若熏獨自捧著一大盤的荔枝來到貴人的府上——貴紅苑,這是她誠意的表現。

  仰著頭,望著門口大匾額上的三個蒼勁有力大字,祝若熏只覺得是個好奇怪的名字,怎麼會有人把自己的家取名跟電視上演的古時候的怡紅苑一樣?

  貴人的品味,令她不敢苟同。

  敲敲門,沒回應,祝若熏索性以腳代手,吱的一聲,看似堅固笨重的木雕門竟也讓她踹開。

  進入貴紅苑,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院艷紅,看來,貴人的確喜歡紅色的東西,不過眼前的花,她也辨別不出品種。四處張望了一下,找到涼亭,她走近,落坐,開始剝著荔枝,一顆一顆往嘴裡送。

  其實她也是很愛吃荔枝的,甜甜略酸的口感,滋味好極了,不過吃多會上火,她想貴人愛吃荔枝,所以脾氣才會這麼差。

  不消多時,整盤荔枝已讓她解決一半。

  一陣風掃過,貴人棕紅色的身影佇立在祝若熏身後,冷冷睇著她。真是好個大膽的丫頭!

  想他的命令一出,從來就沒人敢違背,偏生這麼一個人間小娃兒竟敢漠視,而外頭那些人竟也放任她亂來,是太久沒領教他的怒氣了嗎?

  察覺到貴人的心思,知道他站在自己身後,祝若熏立刻剝了顆荔枝,身子一轉,準確無誤地送入貴人嘴裡,讓貴人來不及下逐客令。

  甜甜的荔枝到了嘴裡,貴人的情緒彷彿也受了影響,怒氣馬上降溫,那甜蜜的滋味令他的嘴角都不自主地含著幸福的笑容。

  祝若熏看在眼底,笑在心底。幸好,她沒看錯,貴人果然與妹妹是同一類型人,真可愛!

  「好吃嗎?這棵荔枝樹是我媽媽懷我的時候為我種下的,所以我也愛吃荔枝。要不要再來一顆?」

  聽見祝若熏的話,貴人這才思及自己是來趕人的,連忙擺起臉孔。

  「妳——怎麼會……在這裡?」嘴裡的子沒吐掉,貴人講起話來有些費力。

  祝若熏拿個小盒子到貴人面前。「吐出來吧!」妹妹也是這樣要她叫吐子。

  貴人依言,還真吐子出來。

  「喏。」祝若熏又送入一顆。

  貴人也乖乖吃掉。

  於是,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地解決了剩下的荔枝。

  「對了,貴人,你剛剛問我什麼?」

  問她什麼?

  神色一變,貴人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受她的牽引,不知不覺吃掉半盤的荔枝。

  「我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定是青龍授權讓她進來。

  「喔,這事埃既然你是我的貴人,我跟著你,沒有錯埃荔枝好吃吧?」見貴人喜歡吃自己種的荔枝,她也挺開心的,全家人就只有她愛吃荔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荔枝——是很好吃,他也從沒吃過如此甜美的……不!不!他想到哪去了,他是來趕人。

  「我根本不想當你的貴人!」有誰規定叫「貴人」的,就一定是貴人。再說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娃兒,哪還需要什麼貴人?

  祝若熏指頭放在面前左右比了比,一副小大人模樣。「貴人,話可不能這麼說喔!你既然吃了我送的禮,怎麼可以反悔呢?」青龍跟她說,貴人什麼話都亂說,唯獨承諾過的事情,他絕不會抵賴。

  什麼?剛剛他吃的荔枝——

  他竟被這年紀僅有十二歲的丫頭給設計了?

  「妳——」

  祝若熏也站起身,必恭必敬地朝貴人拱手。「現在,正式跟你打聲招呼,我是祝若熏,未來請多多指教與照顧。」

  貴人氣得甩袖離開。

  祝若熏看這動作就清楚貴人拿自己沒轍了。幸好青龍沒說錯,否則她還真怕貴人會把自己踹出去。

  她明白貴人很生氣,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誰叫他是她的「貴人」呢!她需要他來幫忙擋煞氣。

  反正,幾十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啦!

  「貴人,我會很乖的。」她自言自語道。

  沒荔枝了,她決定再去拿一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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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6:06
  第二章

  不得已、不,應該說是讓自己的原則綁死的貴人,在沒奈何之下,只得讓祝若熏住進貴紅苑。

  領著祝若熏來到她將要住下的房間。側過身,貴人雙手環胸,面容冷肅中帶點無奈地睨著祝若熏。

  好吧,前頭他是栽了,但可不表示他就沒有扳贏的機會。封域環境之惡劣,有目共睹,他就不信這瘦弱的丫頭能撐上三天。

  祝若熏望了望房裡的擺設,笑笑地轉頭。「會的,我會撐上三天以上,還會撐過十幾年。我們會相處一段不短的時問,貴人。」貴人的心思彷彿是一扇未關緊的窗,很容易教她看透,她也不想的,但就是很容易嘛!

  窗子打開著,誰會看不見裡面?

  貴人皺了眉,神情難看得緊。「住在這裡可以,但若是你再任意窺視我的內心,就沒得商量了,聽見沒?」被人看穿心事,不是尷尬,而是一種被扒光衣物,裸身的緊張無措。

  正因為封域裡的每位神都是佼佼者,所以心房必須防得更徹底,要不,內心就等於對人家說「請來看我的秘密」一樣透明,但他實在沒想到,這小丫頭竟有這等能力。

  祝若熏口頭上說好,卻滿腹委屈--那你記得要關窗嘛!

  她這能力真的很少動用,但面對貴人,也不知怎地,就是可以輕易看穿,真的不是她的錯。

  「記住三大原則,我們便能相安無事。」既然不得下收下這麻煩,該交代的就得先說。

  「請說。」終於,貴人看起來有點心甘情願了,這是好事。代表他們兩人的未來應該不會糟到哪裡去,應該!

  「第一,不准窺視我的內心;第二,不准過問我的事;第三,不准進入我的房間。懂了嗎?」他向來獨來獨往,所以也沒什麼特別忌諱。

  祝若熏點點頭,懂事地說:「懂了。我會乖乖的。」

  「嗯,那你待著吧!晚飯會有人端來給你。」說好了,他只負責照顧這丫頭,其餘的,一概不負責。

  「喔,好。對了,貴人,我算了算,不對礙…」從剛剛她就一直有這疑惑。

  「什麼不對?」他耐著性子。

  「只有十一個,還有一位十二神呢?」數了數,就是少了一個。

  貴人先是一楞,接而淡淡一笑。

  「想知道?我明天帶你去看他。」

  為了迎接小若熏的到來,封域之內,除了啥事都不愛管的貴人外,和幾個素來就比較冷漠的十二神外,其餘一夥人都開始為貴紅苑設下隔離的結界,結界一立,貴紅苑就徹底與封域隔絕,不會受到其他小妖獸打擾,好讓小若熏能平安待下。

  今天,是白虎第一個來陪祝若熏。

  這可是他打敗封域裡其他好手才獲得的殊榮,只見他喜孜孜地端著他的拿手好菜,走入小若熏的房間。

  「小若熏,來吃晚飯了。」他熱情喊著。

  祝若熏有禮貌地回應:「白虎,你好!」

  白虎笑得頗為高興,難得封域裡有人來陪他打發無聊。

  「那個不會管人死活、沒什麼心肝的貴人,肯定不會給你吃東西,來!瞧瞧看,這可是我為你煮的正宗封域料理--」終於有人可以讓他一展廚藝了。

  待白虎打開手中托盤的蓋子,一片熱氣襲來,白茫茫地蒸得祝若熏瞇了眼睛,緊接著,一股讓人不得不掩鼻的味道嗆人鼻內,她才睜大眼睛一看。

  啊!

  見到一盤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各種顏色都有,混雜一起,又爛又粘地,祝若熏在內心低低一喊。

  這。..能吃嗎?

  她無限懷疑中。

  吞吞口水,祝若熏指著菜,盡量面色和善地問:「白虎,你--煮什麼啊?」

  白虎一聽,趕緊抬起下巴,驕傲地說:「十全補飯哪!瞧瞧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還真怕你沒幾天就翹辮子,所以由我精心調配的十全補飯,絕對能讓你身子好得跟我一樣。」

  白虎的重重一拍,差點讓祝若熏貼地。盛情難卻,她只得陪笑。

  這盤吃了,她才真的會去見閻王。

  「呃,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還不太餓,先擱著好了,待會兒再吃。」縱使肚子已經咕嚕嚕地猛叫,她仍是強忍下來。

  吃與不吃,生死一線間,要慎重考慮考慮!

  但是,面對白虎兩顆可愛小虎牙,她不吃,對不起他;但吃了,又對不起自己,衡量兩者輕重,她打算等一下偷偷倒掉。

  「趁熱快吃啊!不吃,對不起我喔!」白虎熱情招呼。

  祝若熏臉色當場刷白。

  又望著那對小虎牙上的陽光笑容,與桌上那一盤慘不忍睹的「食物」。

  欸!終究盛情難卻埃

  拿起湯匙,祝若熏在心底為自己暗暗祈禱,希望她明天還能醒過來。

  那堆黑得看不見原始樣子的東西下肚後,很快起了化學變化,然後又排出去,沒有造成身體不適已屬萬幸。

  所以說,祝若熏這時的肚子還是空的,而且還會擊鼓抱怨。

  真的好--餓啊!

  讓她整個小臉蛋貼在桌上,無神的眼睛頻頻望著門口。

  她怕是還沒解完煞,大概就會先餓死了。

  貴紅苑不熟,不知哪兒有東西吃,白虎又千交代、萬交代要她不能出貴紅苑,因為外頭的小妖獸最愛她這種甜美的食物了。

  眼睛眨了眨,祝若熏的大腦逐漸不能思考。

  好……餓……喔!

  誰都好,給她點東西吃吧!

  十二歲的她,正處於發育的時候,一點也禁不起餓肚子,但她實在也不曉得該上哪去找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忽地,一陣香氣飄了過來。

  沒瞧見食物,卻嗅到食物香,怕是自己餓過頭,產稱「幻香」。

  咕嚕嚕……

  祝若熏緩緩閉上眼睛,決定以香氣來填飽肚子了。

  但是幻覺的東西怎麼會愈來愈近,還愈來愈香呢?

  「喀!」

  伴隨一個聲響,祝若熏不再只是嗅到香氣,還感覺到陣陣熱氣撲面而來,有熱、有香,那就是真的嘍!

  心頭一驚喜,她連忙睜開眼睛,果不其然,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炒飯就這麼真實地擺在眼前。

  她伸出手指頭摸了摸,是熱的,還冒煙,看得出來剛炒好的。

  是誰煮給她吃的?

  在四處張望也瞧不到半個人影後,祝若熏的肚子又咕嚕嚕地叫,這次,她雙手合十朝炒飯誠心一拜後,拿起湯匙,趕緊吃飯。

  不管是誰,她都感激他,真的!

  「好好吃哦!」

  開始要適應貴紅苑裡多了一個小丫頭,是無所謂……可是,為何連晚上也不得安寧呢?

  被細微的啜泣聲擾到不能入睡,貴人在連翻數十回後,憤然起身,未著鞋,直接走向那丫頭的房內。

  隨手一彈,房內的燭火亮起,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丫頭竟整個人縮在被子裡,貴人走近,一把拉開棉被。

  「想悶死嗎?」沒照顧好這丫頭,其他人肯定不會放他清閒。

  棉被拉開,祝若熏小小的身形縮成一團,頗惹人憐愛,連貴人也不禁起了一絲憐憫。都忘了這丫頭敏銳歸敏銳,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丫頭,第一次和自己的父母分開,住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自然會不習慣。

  祝若熏眨眨眼睛,淚水又擠了出來。「貴人,你還沒睡嗎?」

  「你哭得吵死人了,教人怎麼睡?」他沒好氣地說。

  祝若熏聽了,連忙坐起身,雙手一擦,抹去了淚水,卻抹不掉她思念的痕跡,縱使外表能裝,但內心的悲傷是無法隱藏的。

  她--想念她的家人。

  「對、對不起……我不出聲了,你趕快去睡。」她歉然地說。

  貴人瞅了她一眼,隨意落坐床沿。「睡不習慣?還是想家?」

  兩者皆有,祝若熏卻不敢說,怕一說,貴人又會趁機趕自己。雖然自己已能留下來,但主人還是貴人,若他真的惱了,要趕走她,她也莫可奈何埃拚命搖頭,祝若熏裹著棉被,無辜又一副小可憐狀地望著貴人。

  貴人歎口氣。

  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想與這樣的小丫頭計較,只是白天時聽見她看透自己的心,的確有股憤怒湧上,現在想想,他知道她沒說出去,也就夠了。

  她--畢竟是個娃兒,真要跟她生氣,就是自己太無知。

  「我沒事的,貴人,你趕快去睡,你不是最愛睡嗎?」她又當貴人是妹妹般哄著。

  他最愛睡--貴人臉色一沉,這一定是白虎那個大嘴巴說的。沒事不去他窩裡蹲著,就愛說這些沒營養的話。

  「我不睡也沒關係。」他賞她一個白眼。「以後不要白虎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祝若熏眨著眼,然後點點頭,看來貴人不喜歡別人說他什麼的。

  「會怕嗎?」

  祝若熏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又點點頭。

  偌大的貴紅苑裡只有自己與貴人,夜裡的寧靜的確駭人,就算躲在棉被裡,依然可聽見外頭小妖獸的低吼,與一些怪異又尋不到源頭的聲音。

  「我陪妳睡吧。」不愛讓人進入他的房裡,陪她睡,這是他的讓步。

  祝若熏頓時笑逐顏開,忘了早先的不愉快,親密地攬住貴人的脖子,小小的身軀緊緊貼著貴人。

  其實,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但爸爸媽媽為了養成她的獨立個性,自小就讓她一個人睡在很大的臥室裡。

  當她每次想開口央求他們陪她時,一見到他們眼中的期望,她就會乖乖地收回手,然後自己爬上床睡覺。

  真的,她真的很希望有人能陪她入睡,讓她不要再害怕夜晚的聲音。

  所以,她很高興貴人願意陪自己。

  對於祝若熏的動作,貴人先是一楞,因為如此親暱的緊靠著,好像是對方將自己交付他一樣,讓他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保護欲。

  他的心彷彿也跟著暖了起來……

  「沒事的!」他拍拍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不安。

  祝若熏的頭靠在貴人的耳畔邊,她低低地說:「謝謝你,貴人。」

  軟軟的聲音,是童稚、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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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6:18
  融得貴人心底也有些甜蜜。

  有了貴人的陪伴,這會兒祝若熏很快便入睡,臨睡之前,小小的手還抓住貴人及腰的長髮。

  那柔軟的髮絲,握在手心裡,有種充實的感覺,令她能放心熟睡。

  貴人側躺著,只手枕在額際處,雙眸盯著祝若熏的手,見她的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他竟然沒有不悅,唇上難得地竟漾了抹溫柔的笑容。

  十二神頭髮的長度代表能力,是他們最重視的部份,他向來不愛人家碰他的髮,不過見她只是個孩子,也就隨她了,反正她也沒有能力傷害自己。

  望著望著,他想起許多事情,包括他最傷心的那一段往事……輕輕地,他歎了口氣。

  爾後,他伴著祝若熏均勻的呼吸聲,睡沉了。

  無盡的封域裡,被十二神捉住的妖魔收納在「鎖靈塔」裡。

  而在鎖靈塔底下,有著千層之梯,經過長長的石梯之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漆,冰冷的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腐味,耳朵裡聽見的是滴答的水珠聲,聲聲落在石頭上,此起彼落、規律無比,像是有著無盡的水源供應般。

  清早,祝若熏隨著貴人走下千層梯,每一步,她都踏得格外小心。

  雖不知貴人為何帶自己來到這裡,她仍是聽話地乖乖跟著,沒有任何懷疑。

  經過了昨夜,她對貴人已升起了一股親密感,不再如起初那麼敬怕他了。

  走完千層梯,貴人棕紅的身影領在前頭,過長的衣襬拖在身後,祝若熏小心翼翼地隔著一段距離,就是怕會踩到。

  她看得出來貴人十分喜歡棕紅色。

  察覺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遠,貴人這才停下,回頭。

  手持燈籠的他,挑著眉,沒好氣地問道:「離這麼遠做什麼?你不是怕黑嗎?」就因為知道她怕黑、怕獨自一人,他這趟下來才會手持燈籠,要不,他哪需要這東西。

  祝若熏眨眨眼,雙手交握置在胸前猛搖頭,認真地說:「我怕踩到你的衣服。」

  聽見她的解釋,貴人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態度,空出的手朝她招了招。

  「過來!」

  祝若熏聽話地走了過去,怯怯地牽住貴人伸出來的手。

  莫名地,這丫頭小小的手心,竟產生一股溫暖的感覺直達他心底。

  這是怎麼回事?

  望著她一雙靈活的大眼,貴人一時找不到答案。

  「貴人,」祝若熏抬起頭看他問:「怎麼了?」

  揮去腦子裡的奇怪念頭,貴人沒有給答覆,爾後兩人一塊繼續往前走,直到盡頭。

  鎖靈塔底下的盡頭是一個寬闊的牢房,牢房裡陰陰暗暗看不到東西,待貴人將燈籠上的火彈入牢房內牆壁四處的油燈上,這才大放光明。

  當祝若熏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嚇得倒抽一口氣。

  目光觸及的是一個坐在地上,裸著上半身,雙腳都讓鐵鏈繫住的男人,男人的頭垂靠在膝蓋上,細細的黑絲由他身上滑至地上。

  祝若熏小小的腦袋馬上起了疑問--他是誰?怎麼會被關在這裡?

  看穿她的疑惑,貴人雙手負在身後,神情有著一股淡淡的無奈。「想知道他是誰嗎?」

  聽見貴人如此問,祝若熏憶起昨晚貴人答應的事情,很快便有了聯想;在她面前的男人,應該就是十二神之中的--「他是螣蛇?」尊貴的十二神怎會這麼狼狽?

  穿過牢房的欄杆,貴人的視線停在螣蛇的身上。沒想到經過百年的歲月,這次再來,螣蛇仍舊維持全盛時期的強健,一點也不因為長期的禁閉而有所退化。

  應該說,不愧是封域的第一強者--媵蛇。

  當年,若不是有青龍在旁適時幫忙,大概螣蛇要殺了他然後離開封域是易如反掌之事。

  那時震懾於螣蛇強大的靈力,如今,與他面對面,他依然無法忘卻那一場激烈的對峙。

  生平頭一次,他對螣蛇感覺無比的棘手。

  貴人沒有再說話,祝若熏也就靜靜地看著,驀然,一股不屬於她的思緒浮現腦海--放我出去!

  她心中一凜,不清楚傳意念給她的人是誰。

  放我出去!

  同樣的要求再度浮上。出於直覺,祝若熏把焦點放在牢房內的螣蛇身上。

  是你嗎?

  這時,牢房內似乎因為聽見聲音,也有了動靜,只見螣蛇原本低垂的頭正慢慢抬起,深邃銳利的眸子如刀般想斬去眼前一切妨礙之物。

  揚高的臉龐,竟意外地清秀溫和,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該被關在此處的凶狠模樣。

  「我道是誰還敢來,原來是你礙…『貴人』。很久不見了。」冷冷的唇,毫無幅度,透出的聲音直教人打顫。

  螣蛇即使讓人關在與他身份不相配的牢房裡,氣勢凌人的態度依然不輸給站在外頭的貴人。

  「螣蛇,反省了嗎?」每趟下來,他都是來問這個問題。

  關於當年螣蛇的事情,他聽青龍說過一些,但也不是真的瞭解內幕,不過無論如何,螣蛇威脅了封域就必須受到懲罰。

  螣蛇銳利的眸子緩緩盯上祝若熏,貴人見狀,下意識手袖一擺,遮住了祝若熏的身影。

  螣蛇嘲諷一笑。「喔,有你想保護的人出現了嗎?」

  螣蛇的能力在自己之上,內心讓他看透也是必然的結果,貴人不以為意,更不受他的蓄意挑釁。

  「別扯開話題,看樣子,你根本還沒反省過!既然如此--」

  螣蛇截斷他的話。「這問題,你可以不用再問了,就算再過千年,你也得不到我的答案。不過記著--不要讓我有逃出去的一天,否則……」說到此,螣蛇便停住,眸子瞅著貴人的冷眸。

  眉頭一攏,貴人牽著祝若熏的手準備離去。

  那一剎那,那個聲音三度敲進祝若熏的心房--妳有能力的!我知道你能救我--若熏,只要你救我,我就讓你得到你最想得到的東西!

  猛地回頭,祝若熏正好迎上那雙嗜血、冷冽的眸子。

  原來,真是螣蛇啊!

  走出鎖靈塔,塔外的光洗淨了兩人身上的穢氣。

  貴人依然默默不語,而祝若熏卻是邊走邊想著--螣蛇為何要自己救他?

  還有,貴人聽不見螣蛇跟她說的話嗎?

  螣蛇究竟為何被關在鎖靈塔裡呢?

  「你在想什麼?」離開牢房時,他便察覺祝若熏的神色有異,畢竟是個孩子,藏不住心事。

  「貴人,你不是可以看見我在想什麼?」

  「你們人間有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要求你不准看我的內心,自然也不會這麼對你。有話想說就說,就算你想保有秘密,也不會有人私自使用能力對你。」

  「貴人,螣蛇--是壞人嗎?」在人類的世界裡,壞人才需要被關。

  瞬間,貴人的表情閃過一絲不確定。「我不知道。」但是螣蛇想殺他們卻是不爭的事實,所以,才必須將他關在鎖靈塔底。

  那個能讓螣蛇失了神智想毀去封域的人……究竟去了哪裡,是生是死,他也不清楚,只曉得若不封住螣蛇,封域就會盡毀。

  瞧見貴人的神情如此哀傷,祝若熏想了想,決定不把剛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說給貴人聽,怕又增加他的煩惱。

  反正,鎖靈塔底,她應該不會再去第二遍了,就忘了吧!

  她隨即拉拉貴人的手說:「貴人,我們回去了。」

  深深吸了口氣,再看一眼鎖靈塔,貴人邁開腳步,離開了。

  既然螣蛇仍不知悔改,那也沒什麼話好說。

  由鎖靈塔回來,貴人帶著祝若熏到涼亭裡,逕自側靠在他的專屬躺椅上。

  一旁的祝若熏自動自發拿起早已放在石桌上的荔枝,幫貴人剝了殼,一顆一顆送入他嘴裡。

  「貴人!」

  「嗯?」嘴裡荔枝的酸甜滋味使得他連開口應一聲也懶。

  「你曉不曉得封域裡,誰的廚藝最精湛?」她一定要好好答謝那位恩人的一盤炒飯之恩。

  吐了子,貴人深思片刻,爾後回答:「大概是……白虎吧!」只有他最無聊,在鑽研廚藝。

  「什麼?」

  祝若熏驚詫地連手也停下動作,一臉驚嚇地望著貴人。她……剛剛有沒有聽錯?貴人說整個封域裡廚藝最精湛的是--白虎!

  她靈活的雙眸不安地眨著,這是不是意謂著,她甚至不必期待今天的食物?

  「真的白虎是--最好的?」她吞吞口水,不甚相信地問。

  「封域裡,空氣和水就能養活我們,進食只是偶爾為之,何必需要精湛的廚藝?白虎……是他自己想學,卻又學不好,因為沒人當他的『試驗品』。」語尾的笑意,淺淺流露。

  祝若熏原本可愛的小臉如今全皺成一團,看上去好不可憐。

  因為她隱隱聽出貴人似乎是在說她快倒楣了。

  除去不會煮食物給她的貴人、和被關在鎖靈塔內的螣蛇外,她竟然不能期待其餘的十二神來填飽她的肚子,怎麼辦?

  欸!早知道準備要離開前,就該多帶幾本食譜以備不時之需說。

  「荔枝--」久等不到,貴人喊道。

  祝若熏一聽見貴人又要荔枝,雙手不禁又開始忙碌。邊忙碌,她邊在內心開始祈禱,今晚能平安度過。

  最好未來的時間,她都能平安度過。

  真是……一個慘字都還不足以形容?

  盛情難卻之下,她大概、恐怕、唯有以命相搏了。

  真的能平安回去嗎?

  如今,她已不敢再這麼想了。

  「荔枝--」

  「喔,這裡--」她又遞上一顆剛剝好的荔枝。

  祝若熏小小的瞼蛋上,寫著無盡的失望與哀怨。她對吃雖然不挑,但至少要像個食物會比較好入口。

  嗯……對了,那炒飯是誰炒給她吃的?

  疑問哪!會不會是……

  目光一瞟,見貴人把滿足寫在臉上。

  會是貴人嗎?

  她想--應該不可能的。

  「丫頭!」

  「喔,荔枝,在這!」她以為貴人又要荔枝。

  「不是,我是要跟你說,別把去過鎖靈塔的事情告訴第三者,我不要他們來煩我!」他最討厭麻煩的,尤其是青龍總會為了芝麻大的小事來擾他清寧。

  祝若熏乖巧地點頭。「我知道。」

  貴人自然地拍拍她的頭。

  「這才乖!」其實,有這丫頭陪伴,時間好像過得比較快,無怪乎那些傢伙一點也不嫌她麻煩,紛紛來找她。

  比起那些傢伙,單純、善解人意,又會幫他剝荔枝的丫頭--似乎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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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7:00
  第三章

  以前在家裡時還能看看書,如今在貴紅苑裡,除了每天例行幫貴人剝荔枝外,她好似什麼事情也不能做。

  蹲在水池旁邊,望著水面上的無奈倒影,祝若熏覺得自己好像一點用處也沒,有些難過。

  不過,突然發現水池有些髒的她發覺自己有事可做了。

  於是,拿了個刷子的她……不用懷疑,貴人這裡,什麼人間的東西統統都有,也頗為現代化,一點也沒有她想像中的「古早味」。前天她也曾問過貴人為什麼,他答得頗為自然--好玩嘛!

  挽起褲管,拎著刷子,祝若熏跳下水深不過至她腰間的水池,開始努力刷、用力刷。

  正當祝若熏在努力找事做時,另一邊--愛看書的貴人,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書。最近幾天都有人輪番來陪那個丫頭,他總算才落得清閒。

  「貴人大人!貴人大人!」

  清麗的嗓音緩緩在他面前響起。

  貴人微微皺起眉。會這麼叫他的只有在貴紅苑的「靈」,而它們也應該知道他在看書的時候最好別來吵他,否則下場自理。

  「水靈……不想活了嗎?」果然,冷冷的聲音透出他的不悅。丫頭不懂事,難道連它們也忘了規矩?

  幾乎是立即的,貴人的面前突然無端冒出一位由水聚集而成的小姑娘。

  「啟稟大人,水靈也不想吵的,只是水靈家裡有客人,還是很吵的那一種,所以水靈不得不來求助大人。」

  貴人挑挑眉。

  「客人?」除了白虎來找他,貴紅苑經年累月也不見有「很吵」的客人上門,這水靈說的是,難道--不會吧?

  書本喀地一聲落在地上,貴人的身影也消逝無蹤。

  來到水池邊,不早也不晚,剛剛好遇上那丫頭滑倒在水裡。見她很想試著自己爬起來,卻每每爬到一半又摔在池內,搞得池水混濁不堪。

  貴人無奈地一彈指,將她釣上半空中,見她一身狼狽,讓他心底很想笑。

  「你--在做什麼?」

  頭朝地上的祝若熏,幹幹地笑。「呃……我在刷水池!」似乎有點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感覺。

  貴人翻翻白眼。「水靈,過來!」

  「是。」

  水靈聽話地出現在祝若熏面前,只見她瞠目結舌,一雙眼直落在水靈身上。

  「你家的客人就是這一位?」

  水靈點點頭,點頭回應:

  「是的,大人。」

  祝若熏朝水靈揮揮手。「妳好!」

  「妳好!」

  貴人深深吸了口氣。「很好,放心!她再也不會去你家打擾了。」一轉身,祝若熏一身濕漉漉地跟著貴人飄走。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涼亭處,貴人才放她下來剛好坐在位子上。

  「貴紅苑的一切,都不准動!」

  祝若熏注意到貴人的眉梢在抽搐,知道這時候她最好別問為什麼。

  「是的,我知道了。」只好很可憐的回道。

  在貴紅苑裡真的無所事事,每天所要應付的就是其他十二神送來的飯菜,第一天是白虎,第二天是朱雀,不曉得今天又會是誰了……欸!真的不得不說,朱雀的手藝的確連白虎也不及,白虎至少還有一個食物名稱出來見人,朱雀卻是黑黑一團,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麼。

  該不會……真的一個比一個糟吧?

  雖然每回他們走了,都會無端冒出一盤炒飯來解救她,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再不自力救濟,她大概會營養不良。

  「知道就好。」

  「貴人,那你有沒有事情讓我做?」這才是她想問的,因為實在太無聊了,很想找個人繼續教她術法,但想來想去也不知該找誰比較好。

  貴人睨了她一眼,笑笑地。「有,當然有了!」

  「真的?」小臉佈滿期待,雙眸睜得晶亮。

  抬起手,緩緩往石桌上一指--

  「荔枝?」祝若熏差點傻眼,又……又要她剝荔枝啊?

  不會吧?

  「貴人,我……」她很想爭取自己的權益。

  「嗯?」冷冷一瞥。

  祝若熏噤了聲,乖乖開始剝荔枝。

  「哈啾!」不久,她打了一個大噴嚏,然後吸吸鼻子,繼續剝荔枝。

  原本合上眼睛的貴人,緩緩睜開,瞥見她濕淋淋的模樣,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丫頭還真逆來順受,一點脾氣也沒。

  是可以叫她回去換衣服,但誰來剝荔枝給他?他現在可是非常想吃荔枝,而且盤子裡只剩幾顆了。

  於是,他坐起身,褪下身上的一件外衣,給她披上。

  祝若熏眨眨眼睛,楞著注視貴人的舉動。

  記得朱雀跟自己說過,貴人最不喜歡有人弄髒他的衣物,可是貴人怎會把衣服借她披?

  「看我做什麼?」那雙眸子,清楚呈現出懷疑。

  「貴人,你為何把衣服披在我身上?」

  貴人睨眼看她。「我為何不能這麼做?」這笨丫頭,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濕了,是想著涼嗎?

  「因為朱雀說你最討厭有人碰你的衣服。」她一字不漏說給他聽。

  朱雀?

  那個朱雀怎麼也跟白虎一樣,愛亂嚼舌根?

  「不要誰說你都信!」他忍住想大罵的衝動。

  「喔。」祝若熏乖乖地,繼續剝荔枝。

  雖然貴人看起來快要生氣,可是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披在身上的衣服好暖喔!

  謝謝你,貴人!

  祝若熏在心底大聲響亮地說。

  那一瞬,貴人轉過頭來注視著她。

  目光有些詫異。

  他剛剛聽見了什麼……

  中午,天後喜孜孜地捧著一盤依然也看不見裡面賣的是什麼葫蘆藥的東西,高興地來到祝若熏面前。

  按照以往,中午時間,祝若熏會等在涼亭處。

  「天後。」

  「乖!小若熏。看我為你帶來什麼好吃的了!我知道白虎與朱雀的手藝都不怎麼好,所以我今天特地起個大早,很辛苦地幫你準備了新鮮又營養的食物,不吃,可就對不起我喔!」

  祝若熏聽了,內心黯然。怎麼每個人都對她這麼說,是不是串通好的?

  「喔。」她低低回了聲,也決定了她今天又要與廁所為伍的命運。

  正當天後要打開她辛苦製作出來的食物時,她杏眸一睜,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祝若熏身上的那一件--顯眼棕紅色外衣。

  整個封域裡,會穿這種俗到最高點的顏色,只有--那傢伙!何時她的小若熏也這般庸俗了?

  「小若熏,你怎麼穿貴人的衣服?不怕他罵啊?快快快!我幫你脫下來,偷偷送還回去,別讓貴人發現!」她當然得保護小若熏。

  「這個啊,是貴人要我穿著的,他說封域的天候不太穩定,他說這件衣服冬暖夏涼,就送給我了。」祝若熏解釋道。

  「什麼?」天後雙手撫在臉上,神情誇張至極。她猛搖著頭,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什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全封域裡對衣服最小器的貴人,竟然會把衣服送給小若熏?

  這是要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的前兆嗎?

  「小若熏,那貴人送你衣服時的表情是怎樣?」

  祝若熏仰頭努力思索。

  「貴人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這是結論。

  竟然沒心痛,真是怪哉!

  她上次不過弄髒他的袖子,他氣得整整一年不跟她說話,怎麼小若熏一來就不一樣,真是厚此薄彼哪。

  莫非,小若熏有什麼魅力?

  嗯……天後再幾番打量祝若熏。

  「小若熏,別說我不『罩』你。」天後常常被召喚出公差跑人間,所以自然學會不少時下年輕人用語。「今天,你一邊吃,我一邊跟你說貴人的禁忌吧。」免得這小若熏誤觸警戒線,被炸得屍骨無存。

  「喔,好。」祝若熏乖巧地回復。心想這樣也好,才不會時常惹貴人生氣。

  然後,天後笑著打開自己的得意之作,祝若熏看了臉都綠。

  比起前兩次,這次更是--

  沒錯,她是挺喜歡吃生菜沙拉,但是盤子裡那些還在垂死掙扎,很像是昆蟲的東西……至少也給她熟的食物,她不吃「昆蟲」沙拉啦!

  祝若熏指著眼前的「食物」,囁嚅地說:「天後……我不吃生食的。」

  天後淺淺一笑,纖手一抬。

  「誰說是生的?是現烤--BB0!」只見她一彈指,盤子裡立刻產生高溫,沒一分鐘,只見盤子裡再也沒了動靜,整盤「菜」經過高溫烤過,頓時香味四溢。

  不不不!祝若熏連番搖頭。就算是熟的,就算香得不得了,她也不吃啦。

  「好了,吃吧!然後我告訴你,貴人也不喜歡有人碰他的頭髮,不,應該說我們也不太喜歡,不過沒貴人這麼龜毛就是。知道為什麼嗎?」

  祝若熏皺著眉,望著盤子,耳朵裡根本沒聽見天後說了什麼。

  她--能不能不要吃啊?

  雖然書上有說昆蟲的蛋白質很多,但這裡是封域,盤子裡的也只是長得很像昆蟲,又不是真的是昆蟲,說不定還根本不是呢。

  以為小若熏很努力聽她說話,天後解釋得更仔細了。

  「因為頭髮代表靈力,靈力愈強的人,頭髮愈長,所以貴人可寶貝他過腰的頭髮了,哪像我……」天後拉起自己只到肩上的一條辮子,她的靈力也是封域裡數一數二的--倒數的,不過即使是倒數的,在人間也是不同凡響。

  她……真的非吃不可嗎?

  「……所以就算有貴人的授權,也千萬別輕易碰他的頭髮,咦?小若熏,你怎麼還不吃?」說到一半,天後停下來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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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7:11
  祝若熏吞吞口水,實在是盛情難卻啊!她抿了抿唇,以指頭夾起一個看起來最小最小的「昆蟲」,準備一口直接吞下。

  她誠摯希望這一口吞下依然能夠安然見天明。十二神的廚藝果真是……令人無法期待。

  天後好整以暇催促:「快吃啊!」

  正當祝若熏要把「昆蟲」丟入嘴裡時,說時遲、那時快,救星趕到。

  「天後。」無聲無息出現的正是天空。

  「大哥。」一見大哥,她就知道自己又將倒楣了。

  「今天要你念完的書,你念了沒?」

  天後知道大哥是來督促,嘴巴立刻嘟得高高,似乎相當不情願。「大哥,今天歇一天吧,人家想陪著小若熏,她是客人。」

  天空淡淡揚笑,笑容如沐春風。「若熏,你在意嗎?」

  祝若熏明知該給天後面子,但是一想到桌上那盤必須吃下肚的「食物」,再怎麼不忍心,也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會的。天後,你還是先回去,下次我們會有機會再見面的。」她趕緊放下碳烤昆蟲,今天先過關比較重要。

  「小若熏--」天後還在掙扎。

  祝若熏含笑揮手送客。「天後,下次見!」

  天後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離開貴紅苑。

  眼見石桌上的傑作是出自天後之手,天空袖一揮,桌上什麼也沒有了。

  「還沒吃下吧?」希望他沒來遲。

  祝若熏搖搖頭,聰明的她立刻想到,天空是故意的。「你怕我吃壞肚子?」

  天空摸摸她的頭,心想這小姑娘挺聰慧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天後的廚藝也是十二神中排最後,所以「某人」怕這小姑娘吃了有差錯,又不想親自阻止,只好托他前來,他不過是賣個順水人情而已。

  「是誰?」不想現身,又對她這麼好,難道是「炒飯恩人」?

  天空食指點在嘴唇上。

  「天機不可洩漏!總之,你認識那個人的。」他只能言盡於此,這裡是「某人」的地盤,他可不能洩漏太多。

  祝若熏側了頭,很認真地想,十二神她都認識了,是哪位不能親自來幫她,又不能讓她知道的?

  貴人?應該不會是他,因為這裡就是他家嘛!

  「小姑娘,我有事先走了,這裡有一盤炒麵,先填填肚子。」

  天空話才落,一盤熱騰騰又香噴噴的炒麵便擺在石桌上,看得祝若熏捨不得移開目光。

  就是這個香!就是這個香!

  即使不同「模樣」,她仍然認得出是同一個人炒的沒錯。她充滿疑惑的雙眸即刻往天空的臉上盯著。

  「也是那個人炒的嗎?」既然天空不願說,她也不好強迫。

  天空點點頭。反正小姑娘也不知道「某人」是誰,他想是沒關係的--對不對,某人?

  哼!

  一聲僅他一人可聽見的低沉回答令他笑了。

  「喔,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跟他說一聲,說若熏很謝謝他,將來若有一天,希望能回報他的恩情。」她是有恩必報。

  「我會的,趕快吃吧!別讓『他』的心意冷了。告辭。」

  一待天空離開,祝若熏高興地拿起筷子?「開動!」

  而遠在涼亭內看書的貴人,則是不經意的露出一抹淡笑。

  將炒麵速戰速決後,祝若熏隨便抹了嘴,就趕往涼亭,因為這時間大約又是貴人要吃荔枝的時間。

  她匆匆忙忙地趕至涼亭時,還喘著氣。

  「貴人……我、我……來了……」

  貴人合上書本,抬起眼眸,然後說道:「滿嘴都是油,怎麼吃個面吃成這樣?」

  聽見貴人的問話,祝若熏驀然一楞--貴人怎麼會知道她剛剛吃炒麵?

  難道?真的是……貴人?

  「貴人,你怎麼知道我吃炒麵?」她問出心中的疑惑,非常想知道究竟誰是「炒飯恩人」?

  貴人臉色瞬間一變,只見他略微低了頭,不看祝若熏。「天空……他來的時候有跟我打過招呼。」

  貴人說謊!

  祝若熏很清楚地感受到。

  這可不是她又亂探貴人的心思,而是貴人的表情早就洩漏一切了。

  「還不……剝荔枝給我?」貴人冷冷道。

  有那麼一瞬間,祝若熏好似不需要與生俱來的能力也能感受到其實貴人的內心是很寂寞的。於是,她緩緩走向他,輕輕摟著他的脖子,把下顎靠在他肩上。

  霎時,一股暖暖的氣流由祝若熏的身上滲入貴人全身,讓他怔住,無法立即做出反應,直到一會兒意識自己竟閃了神後,他一臉羞赧又彷彿像在隱忍什麼似的開口:「丫頭,別把油漬擦在我衣服上……」縱使說得好似很嫌惡,但是他仍然沒有推開緊抱住自己的祝若熏。

  因為他捨不得。

  那一抱,好似連帶他的心也被緊緊摟住一般……一圈又一圈地,讓他無法掙脫。

  才相處沒多久而已,這丫頭竟然有讓他狠不了心的感覺。

  是好是壞呢?

  其實,貴人對她是很好的。

  除了偶爾會嫌她剝荔枝剝得太慢、走路走得太慢、洗澡洗得太慢以外,也不會對她說些太重的話。

  而且,他現在還是會陪著她入睡。

  「貴人……」

  「嗯。」雙眸已合上的貴人,淡淡吟聲。

  「貴人……」

  「做什麼?」他的聲音已經不太高興。

  「那個,我明天能不能去朱雀那裡?」她答應過朱雀,有空就要上她那兒去晃晃。

  「做什麼?」

  「也沒做什麼,我答應朱雀了。」

  好一會兒,貴人才回答:「記得要回來剝荔枝。」

  祝若熏甜甜地笑,輕輕抱著貴人。「謝謝,你最好了!」打了一個呵欠,祝若熏順勢偎入他懷裡,準備入睡。

  貴人自然地拉上被子,蓋緊怕冷的她。

  其實,他很清楚祝若熏已經可以適應晚上一個人睡了,若照平常他的反應,大概又會放她一個人自生自滅,可是……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個晚上,她那小小的手心握住了他頭髮的緣故,讓他竟然捨不得走了。

  原來一個人或許自在,但是兩個人,會讓他覺得放心有依靠。

  依靠?

  驀然睜開眼眸,貴人為自己剛剛竄入腦子裡的兩個字而驚詫不已。

  憑他,竟然會想依靠一個十二歲的丫頭?

  真是……太諷刺了!

  他怎麼會……怎麼會對她產生這種感覺呢?

  不過是個丫頭而已。

  他不是一再告訴自己不要再和任何人有過深的牽扯,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他已不想再嘗了,與這丫頭也是遲早要分離,他又能在她身上獲得什麼呢?

  頓時,他心中一凜,霍然起身,也驚醒了祝若熏。

  祝若熏揉揉眼睛,看著已經下床的貴人,心中覺得疑惑,低低地問:「貴人,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貴人沒有回身,冷冷說道:「既然你已經可以適應了,往後,就一個人睡吧!」

  而他也是一個人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人當他的依靠。

  不需要!

  隔天,貴人沒有反悔,的確是送祝若熏上了朱雀那兒,但什麼也沒說就甩袖走人。

  看得祝若熏有種快要讓他撇下的錯覺。

  是不是她做錯什麼?

  為何由昨夜開始,貴人就不再理她?

  她不是都有乖乖聽話剝荔枝嗎?還勤加打掃貴紅苑,到底她哪裡做錯了?

  「孝若、熏!」一見著祝若熏,穿著改良式旗袍開叉短裙的朱雀開心地上前由背後抱住她。

  「朱雀……」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朱雀扳過她的身子,擔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貴人欺負你?」

  祝若熏搖搖頭。

  「不是……」她寧願貴人欺負自己,也不要不理她。

  好不容易才與貴人建立起相處模式,為何貴人仍然說翻臉就翻臉?至少也要跟她說,她做錯了什麼啊?什麼都不說,也不准看他的心,那要怎麼辦哪?

  「好乖,告訴朱雀,那是誰欺負你了?」小若熏如此可愛,怎有人捨得欺負她?

  「是貴人不理我了……」

  朱雀挑了層;就這種小事?

  要是貴人理人,那才值得哭泣呢。

  朱雀安撫道:「不理就不理!除了他,還有我們啊!所以我說你乾脆跟青龍說你要住在我這裡,好不好啊?一個人沒伴,很寂寞的!」說到最後,朱雀裝出一副可憐樣,企圖博取同情。

  一個人沒伴,很寂寞!

  望著朱雀如蜜般的笑容,即使祝若熏不用能力,也能輕易看出朱雀其實一點也不寂寞,相反地,她還挺快樂的。

  但是,反觀貴人……他不曾洩漏心中的一絲情緒,他的心好似包得很緊,不願讓外人看穿他,這樣,才是寂寞的吧?

  尤其第一次見面時,她便無意中看見貴人的心底有個模糊的人影,雖看不見對方五官輪廓,她卻感覺得出對方是個女子,一名能夠進駐貴人心底的女子。

  或許她的年紀小,但可不代表她就什麼都懵懵懂懂,她已經懂得比其他同樣年齡的人多太多太多了,畢竟她所處的環境異於常人。

  好比她看得出擱在貴人心底的是一段無法啟齒的戀慕情誼,她想,貴人是愛著那名女子的。

  因為失去了她,便將心封祝

  祝若熏抬起眸子,對於朱雀的熱情,她只好說抱歉。「朱雀,貴人,他是我的--貴人。」

  一句話,說明了她只會陪著貴人。就算貴人不要她,她也會陪著他。

  朱雀輕輕歎氣,摸摸她的頭,打趣地說:「他一點也不在乎你,你卻這麼護著他,也不知是不是讓他下了藥。」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又讓朱雀失望了。

  「哎呀!說什麼對不起,你又沒欠我!只是你真的太可愛了,我才捨不得你!」語畢,朱雀雙手左右夾攻,捏著祝若熏的雙頰。

  這麼粉嫩嫩的小蘋果,真讓人想咬一口!

  「說吧!貴人為什麼不理你了?我來幫你想辦法!」

  「真的?」祝若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當然,我朱雀說話向來是言出必行。」

  小若熏竟然如此向著貴人,她開始覺得平靜的封域,或許真的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帶來一點新鮮味呢!

  呵呵,她好生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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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7:57
  第四章

  正午時分,朱雀帶著祝若熏回到貴紅苑。

  貴人趁著閒空,坐在涼亭內,品茗納涼,好不愜意。

  「貴人……」朱雀故意把尾音拖得長長的。

  貴人挑眉,正要喝下第一口茶,杯緣抵在嘴邊上。「無事獻慇勤。」早瞧見她身後那小小的身影了,雖然不知她要做什麼。

  躲在朱雀背後,是怕他嗎?

  「哎呀!我們是同窗好友,怎麼都不見你笑一笑?」為了醞釀接下來的趣事,朱雀可是很努力地帶動氣氛。

  貴人冷眼一瞥,不甚在意。

  「我們連住對門都不是。」然後,冷冷的目光越過朱雀。「為什麼要躲在後頭,不敢見我嗎?」

  「呵呵!」朱雀輕輕揚笑。「怎麼可能不見你?小若熏就是特地回來見你的啊,是不是--」

  見身後侷促不安的身子遲遲不肯站向前,朱雀沒有辦法,只好身形一動,讓兩人面對面。

  剛好要喝完最後一口茶的貴人,在乍見祝若熏臉上的「花樣」後,「噗!」的一聲,將整口茶噴向那個花臉小貓熊。

  「你的臉……」

  原本白白淨淨一張秀氣的臉,竟然讓殘忍的人硬是在眼睛上畫了兩個大黑圈,活像一隻小貓熊!

  被噴了一口茶的祝若熏,眨眨眼後,皺了眉頭。

  「貴人,你怎麼沒笑?」朱雀說這樣子做,貴人就會笑了啊!

  貴人一聽,立刻清楚是誰搞的鬼,將矛頭對準一旁的朱雀。

  「朱雀!」他大喊,朱雀卻早已腳底抹油,溜了。

  早上送了一個人出門,現在回來一隻貓熊?

  「貴人……你生氣。」她陳述事實。

  他氣什麼?最該生氣的人都沒氣了,他有什麼好氣?

  「過來!」

  祝若熏乖乖地走過去,貴人一把抱她坐上自己的膝蓋,以袖子輕輕擦拭她臉上的茶水,不過眼見臉上的兩個大黑圈擦也擦不掉,加上那張小臉又著實無辜得緊,最後,貴人還是忍俊不禁。

  朗朗又真切的笑聲立刻迴盪在貴紅苑內。

  他真的會讓這丫頭笑死!

  看看她把自己畫成什麼樣了?

  雖不知貴人此時在笑什麼,但一瞧見貴人笑了,祝若熏也笑了。

  其實,她真的覺得貴人笑的時候比較可愛,不過不能跟他說可愛,這是朱雀說的,她還說要常常跟貴人撒嬌,她也問了什麼是「撒嬌」,朱雀卻要她自己揣摩。

  揣摩撒嬌?

  那至少要有個學習對象吧?

  唔……以前是常常看見妹妹窩在媽媽懷裡,那時候,媽媽就會笑得很開心。

  這樣算撒嬌嗎?

  想了想,祝若熏決定依樣畫葫蘆,偎入貴人懷中。

  「怎麼了?」小小的手心還想環上他的腰,真是不自量力。

  「你昨夜不理我,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她怯怯地問。在這裡,她只留在貴人身旁,不僅僅他是「貴人」的原因,而是她總覺得貴人也需要她。

  貴人的心雖然已不曾再讓她窺探過,可是她總覺得那扇心窗縱使關得緊緊的,仍然有一絲聲音輕洩而出,似乎在喚她的名。

  貴人低了頭,凝視她澄亮的眸子,他很清楚自己昨晚說的不是衝動的話,而是他相當明白祝若熏這丫頭總有一天也會離開自己的,那到時還要念著她,何必呢?

  熟悉、遺忘,熟悉、再遺忘,如此反覆,人都累了,更何況壽命綿長的他。

  倘若能夠,他實在不想再與任何人有所牽扯了。

  付出了感情,豈能說收就收呢?

  小小的力道拉著自己的衣袖,是丫頭想引起他的注意了。

  「貴人,我做錯了嗎?」她怯怯地問。

  「丫頭,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到那時,我一個人怎麼辦?」他明白即使祝若熏年紀輕,但是一定能懂他的意思。

  「貴人,你很怕寂寞?」

  貴人苦澀一笑。什麼是寂寞,他從來就不知道,因為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度過,只除了過去有段日子以外……他才知道什麼是自己以外的人。

  貴人摸著她柔順的髮絲,臉上竟難得有著疼愛。「別問了。」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真的就對她說這些事情。

  是剛剛那一陣柔和涼風的關係嗎?

  還是因為……眼前的她?

  「咕嚕嚕……」聽見自己肚子的叫聲,祝若熏楞楞一笑。

  「肚子餓了?」

  她點點頭。

  「朱雀沒餵飽你?」

  她搖頭,實在是不想再吃一團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了。

  「沒關係,我有帶食譜來,現在就去弄東西吃。」她跳下貴人的膝蓋。「貴人,你要不要吃?」

  腿上的重量一下子輕了,貴人有些不習慣。

  「你能煮什麼?」他揮去心中那份對這丫頭過於自然的親暱。

  她,早晚也是要離開自己的。

  祝若熏仰著頭、低了頭,又往四周看了看,最後才不好意思地笑。「不會耶!」過去的日子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她哪會什麼。

  不知怎地,貴人總覺得經過這幾日,丫頭好似有點不一樣了。想當初,青龍還跟自己說雖然沒親眼見過她,但祝家的人再三保證這丫頭絕對伶俐又穩重,絕不會添一絲麻煩,他才同意讓她住下,只是見了面後……是啦!一開始她的確也是讓他小小栽了一下,不過接下來就……他想,這或許才是她的真性情,也挺好的。

  「想吃什麼?」他決定大發慈悲,賞她一口飯吃,免得真的讓她給其他人折磨得不成人樣。

  一聽貴人要下廚的意思,祝若熏臉上都發光了。「炒飯啊!」

  「吃那個不太營養,換別的。」

  「炒麵?」那個也好好吃。

  「算了,我煮什麼你吃什麼。」這丫頭,說精是精,說蠢嘛,也是有那麼一點。

  「好!只要是貴人煮的,都好!」她喜孜孜地亮出一個大大的笑顏。

  他喜歡她最後一句話。

  她大概真的知道之前是他的手藝了。

  見她眼睛瞇著,兩個大黑圈更像貓熊的樣子了,他還是有點想笑。

  「這造型誰想的?」

  「我!」她最喜歡貓熊了。

  「誰幫你畫的?」

  「朱雀。」朱雀一定畫得很好,否則貴人不會到現在還想笑,等會兒吃完飯,她一定要照照鏡子,等等!貴人剛剛幫她擦臉了……可是貴人還在笑,難道沒擦掉?

  「為什麼這麼做?」

  「想讓你開心。」到底擦掉了沒?

  貴人輕輕一歎。「誰的主意?」

  「朱雀。」

  也只有她那個整人精了。

  貴人牽起她的手。「丫頭!」

  他知道儘管心裡、口頭上都說不要與她有過深的牽扯,但是,他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往她身邊倚去。

  因為她身旁好似有道溫暖的風拂過,深深吸引著他。

  而他,真的需要這道暖風溫暖他冰冷已久的心。

  「嗯?」祝若熏抬頭回應。

  「以後不要大家說什麼你就相信什麼。」他一定要給她好好再教育一番。

  「那可以相信誰?」她側著脖子問。

  貴人沉默了一會兒,爾後他回答:「我。」

  祝若熏沒有任何遲疑,回道:「是。」

  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但隱約仍可聽見有趣的對話--「貴人,你不是說白虎的手藝最好?」

  「在我之下。」

  「那你們差很多耶!」

  「我有慧根。」那頭虎,能成什麼大事!

  「喔!那你怎麼會煮?」聽朱雀說,貴人能力不凡,又難馴,因此不常被召喚。

  「……丫頭,再問,就別吃了!」

  吃個飯,問這麼多,煩不煩?

  祝若熏這才噤聲。

  當兩人經過水池邊時,若側耳細聽,還能聽見水底的銀鈴般笑聲,好似水靈在笑他們的趣話。

  然後……

  「你這張花臉,大概要維持十天左右。」他語出突然。

  「嗄?」祝若熏睜大雙眼,一臉詫異。

  罷了,能讓貴人繼續歡樂十天也不錯!

  「貴人,想笑就笑吧……」她大方建議。

  吃得飽飽,祝若熏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好吃嗎?」

  「嗯。」

  這丫頭把食物吃光光的舉動已經讓他滿意極了。

  一個人時,他不曾下廚、也經常不食。曾經,他也是為了一個人而努力學習,只是那個人如今不在了,再做什麼都沒用。

  「那好,洗碗了。」

  「是。」

  祝若熏趕緊起身,將桌上的碗筷趕緊收好,全部抱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往廚房走去。小小的個子,硬是要拿那麼多碗,結果自然不太好。

  鏘的好幾聲,碗落地,碎裂成片,無法挽回。

  幸好貴人迅速撈過她的身子,才避免了她被波及。接著,袖一甩,迅速恢復地上的乾淨。

  他將祝若熏抱在懷裡,好生檢查著。

  「有沒有傷著?」他只擔心她。

  祝若熏搖搖頭。「對不起……」她老是笨手笨腳。「下次,我會小心點的!」

  貴人摸摸她的頭,含笑。「沒關係。」

  「我會更小心的,真的。」她小聲地說。

  過去學習術法的時候,其實她和妹妹差不了多少,學什麼就忘什麼,現在她離開祝家了,要不然,長老們的目光必定是放在自己身上的,真是可憐了替她擔下學習重責大任的迷糊妹妹。

  因為能力不強,所以只好靠懂事、聽話和乖巧來讓自己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而在她心底,其實真的是希望有人能夠成為她的依靠。

  學著獨立、堅強太久了,久到,她實在很難去表達自己的感情,永遠只能默默地看著別人輕易地笑、輕易地哭。

  「我又沒強迫你,你怕什麼?」總覺得懷裡的小丫頭的身子有些僵硬。

  「貴人,其實除了能看見別人內心的能力外,我真的一無是處,學什麼都學不好……我,真的很笨。」她喃喃說道。

  「誰說你笨了?」他誘導地問。

  「我十二歲了,能夠分別什麼是笨的。」她的能力讓她清楚看見對方的心思,所以諷刺的是,她的乖巧、懂事,其實也是因為看見對方想要她做到的事而去做的。

  「你自己覺得自己笨?」

  祝若熏低垂的頭更低了。

  「我也不希望離開他們的……可是我不想害到他們,什麼都不會的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保護他們了……」說到自己傷心之處,祝若熏哽咽地說不下去。

  她也想學妹妹哭鬧,學著要脾氣,但是,她不能,因為她是長女,有責任。可是,一個不濟事的長女,又能有多大作為呢?

  她的父親是御神,而她,卻連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說好不用能力看透彼此的心,貴人頭一次破戒--趁著祝若熏脆弱的時候,他一舉侵入她的心口內,將她的過去看得一清二楚,也萬分心疼她的堅強。

  於是,他把她摟得更緊。

  「別想了……」

  「可是我真的……」

  「我說了,別想!」貴人嚴厲地制止。

  「喔。」祝若熏卻聽得出來貴人其實是關心自己的,甜甜地笑開。

  偎在貴人的懷裡,加上又吃飽了,打了兩個呵欠,祝若熏自然地進入夢鄉。

  微風陣陣,半晌--

  貴人銳利的眸子一掃,刻意壓低的嗓音逸出。

  「你還打算看多久?」

  此話一出,倚靠在涼亭柱子外的勾陳緩緩現身,他手上還端著一盤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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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4-9 11:18:16
  他的臉嬌媚似女子,而他的身形雖然清瘦,卻也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他的性別。只見他身著女性旗袍,長髮挽成髻,身段十分優雅。

  「朱雀興匆匆地跑來跟我說有好笑的事情在這裡,沒想到--還真有趣呢!一向只會耍少爺脾氣,又不在意別人死活的貴人,竟然也會安慰一個小姑娘!是封域快亡了?還是你轉性了?」勾陳調侃地問。

  貴人的眸子清楚地溢滿不快,他最不喜歡有人窺探他了。

  「勾陳,我有說你能進來嗎?」

  勾陳唇瓣揚起淡淡的笑,絲毫不在意貴人會不會發怒。事實上,他也料定貴人不會在這小姑娘面前動氣,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她睡著才與他說話。

  「可是,你也沒說我不能進入啊?畢竟,沒有我,這小姑娘要吃什麼呢?」他也很佩服祝若熏,在歷經白虎、朱雀與天後的摧殘下,竟還能「苟延殘喘」至今,真是了得!所以他特地今日來犒賞她一下。

  想他勾陳的廚藝從不曝光,不過可也是數一數二的好,他還曾經無聊到去人間拿個獎項呢,所以他絕對有自信的本錢,只是他從來不說、不做,自然也不會有人知情。

  不過今日之後,他對貴人也另眼相看了。

  「那正好,回去跟他們說一聲,以後別想藉由送飯的名義來找這丫頭了,既然她屬於我,就由我負責到底了。」

  偶爾聽見這丫頭與其他人的笑鬧聲,便會讓他心生不悅,雖然不知自己在氣什麼,但總之他就是不愛她的笑聲送給了別人。

  貴紅苑的一切都屬於他自己,包括她。

  勾陳清楚這是貴人孩子氣的佔有慾,卻仍存心惹怒他。

  「貴人,我記性還不錯,你上次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吧?當這小姑娘是麻煩,頻頻往外推送,怎麼才幾天沒見,就將她當成寶了?」

  「關你何事?」貴人眉頭一皺,淡淡的怒意由眼神散發而出。

  除了青龍外,他最討厭與勾陳交談了,因為勾陳的眼神過於冷冽,不太真切,彷彿對任何事都置身事外般。

  勾陳一個翻手,原本在手上的食物頓時消逝,然後他雙手環胸,眼底漾笑。

  「是不關我事,不過……要記著,她不是你的玩具,讓你高興捧著、不高興摔著,你的脾氣,封域的人受得了,不表示外頭的人受得了。小心哪!小姑娘長大後,不要你了。」

  再也無法忍受勾陳的挑釁,貴人起身,才要出手,勾陳卻已離開。

  但勾陳要命的提醒,仍繚繞在耳際。

  因為貴人的動作,祝若熏還真的摔在地上,她一雙眸眨著,對準貴人,閃著不解。

  「貴人,怎麼了?」

  望著地上滿臉無辜的丫頭,貴人又想到勾陳的話。他有自信她不敢在意自己的脾氣,卻無法要求她永遠留在封域裡。

  --留在封域?

  要這丫頭永遠陪著他?

  不過短短幾天,他的想法怎麼有如此之大的轉變?

  他不是希望這麻煩趕緊離開嗎?

  「貴人……」軟軟的聲音充滿疑惑。

  她看不見貴人的心,她不知貴人在想什麼,不過由貴人不太好看的表情來判斷,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了,慘的是,就怕又與她有關了。

  貴人雙眸冷冷瞅著祝若熏,有壓抑、有困惑--壓抑自己的感情,困惑自己為何對這個小丫頭有著親暱的感覺?

  一會兒後,他決定把一切攤開來說。

  「丫頭!」

  「什麼?」

  「我是你的『貴人』對不對?」貴人蹲下身子,靠近。

  祝若熏點著頭。「嗯。」貴人的樣子與平常有些不一樣,讓她好想退後。

  「我對你來說,是不是應該『恩重如山』?」

  祝若熏不敢否認,依然點頭如搗蒜。

  「那我說的話,你是不是應該要聽而且還要遵守?」貴人又逼近一寸。

  祝若熏猛眨眼睛,連猶豫也沒,道:「嗯。只要不是壞事,我都會遵守。」

  貴人聽了,終於停止逼近,祝若熏這才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個問句,卻讓她再度繃緊神經。

  「那麼--我要你永遠留在封域,不算壞事了?」

  「嗄?」

  剛剛,貴人說了什麼,她怎麼覺得好像很嚴重埃向來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非得到不可的貴人,壓根兒不會在意自己用的手段是否卑劣,反正,能達到目的的就是正確手段。

  而他此刻最想要的,不是荔枝,而是這丫頭!

  「貴人,你剛剛說了什麼?」她吞吞口水問。

  貴人笑得親切。「我說--要你留在封域,算不算壞事?」避重就輕地再問一遍。

  「不算啊!」祝若熏想了想,才回答。

  「很好--」這會兒,貴人笑得好不愉快。

  這樣,不就沒問題了。

  只要她不離開自己,他還怕付出太多嗎?

  貴人牽起她的手,心情格外地好。

  「剛剛,有沒有摔疼?」

  現在才問,會不會有些慢?不過祝若熏可不敢開口質疑。

  「不會。」

  一日後,等你熟悉了封域的環境,我再教你一些簡單的術法,沒有學不會,只有不認真。」他頑石都能讓它點頭,更何況是個小小的丫頭,豈有教不會之理。

  「謝謝!」

  「晚上想吃什麼?」他開始想寵她了。

  祝若熏開始認真思考著。

  光瞧見她如此單純的表情,就令人更想疼惜。

  原來寵一個人,與被人寵的感覺其實是很相似的,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好。

  「她」對他,也是這種感覺嗎?

  「她」說,這裡不適合「她」,所以要走;然後,「她」走了,自己被孤獨的留下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這小丫頭意外闖進他心裡,驅散了他從不認為的寂寞。

  終於,過去的傷口似乎有癒合的跡象……他也是會寂寞埃「貴人,」祝若熏扯扯他的手。「我想吃燴飯。」

  「好?」

  貴人凝視著她童稚的容顏。多個人讓他寵著,其實,很不錯!

  不過連著幾日後,貴人可不敢再像先前那麼自信滿滿。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學什麼忘什麼的。

  昨日才教她隱身,她很認真學,很認真背咒語,但就是隱不了身。

  「貴人……」她一臉無辜地望著他。

  一旁的貴人喝口茶潤喉。

  「沒辦法隱身?」

  她點點頭。

  貴人笑得好不「溫柔」。「那是當然的了,因為你把隱身的咒語,弄成呼喚妖獸的咒語了。」

  一聽呼喚--祝若熏緩緩轉過頭,貴紅苑外頭赫然出現一堆小妖獸,原來她真的弄錯。

  只見貴人眼一瞪,小妖獸立即做鳥獸散。

  「貴人,我……」她慚愧地抬不起頭。

  「你--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連他都佩服了。「就先把這幾日教的好好練會,等可以了我再繼續教。」

  眼前的她正是活生生的朽木不可雕的真實範例。

  祝若熏辛勤練了一會兒,不經意間,見貴人的髮絲有些凌亂,她蹦蹦跳跳跑回房裡,拿著一隻梳子出來,興高采烈地問:「貴人,我幫你梳頭髮好不好?」以前她最喜歡幫妹妹梳軟軟的頭髮了,現在沒了妹妹,有貴人也不錯。

  貴人睨她一眼。「沒人跟你說嗎?」那些傢伙小事都說,不可能這種大事沒跟丫頭提。

  封域的人,是不隨便讓人碰觸頭髮。

  「說什麼?」祝若熏一臉疑惑,怎麼瞧貴人的表情,梳發好似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情。「是不是不行,那沒關……」

  貴人喊住欲轉身的她。

  「我沒說不成,過來吧!」

  以前,「她」也曾經幫他梳過頭髮……

  祝若熏聽了,高興地爬上椅子,就著貴人又長又細的髮絲開始輕梳。

  貴人則合上眼睛,慢慢回味著。

  兩人比起來,丫頭的手藝好多了,以前的「她」,根本不在意他會不會疼,一抓過他,就是猛烈地梳,經常疼得他張牙舞爪想揍人。

  想起了「她」,貴人淡淡地笑了。

  祝若熏聽見聲音,便問:「貴人,你笑什麼?」

  「沒,想笑就笑,非要有理由嗎?」

  「也對。」祝若熏附和。

  「不過傻笑可就不好了!小若熏。」忽然現身的白虎抽走祝若熏的梳子,又抱起祝若熏。「跟我去玩!」

  連著來了好幾日,他就不相信帶不走小若熏。都能上朱雀那裡跟她玩個一日,憑什麼輪到他時,卻只得到一個閉門羹。

  「可是……」她其實不太想離開貴人說。

  「可是什麼?待在這裡哪比得上外頭風光明媚、鳥語花香。」白虎說道。

  咦?青龍不是對她說,外頭地形險惡,危險重重嗎?

  「可是……」她還沒梳完頭髮。

  「別可是了,走。」

  「我有說能走嗎?」被冷落的貴人,一彈指,祝若熏就回到他身邊,跟著他喊:「水靈,送客!」

  語落,一道強而有力的水柱伴隨著大喊,就這麼將白虎衝出貴紅苑。

  「貴人,這樣好嗎?」她覺得很對不起白虎的好意。

  「怎麼,你想出去?」貴人冷冷一問。

  祝若熏抿唇。她還是有點點想啦,不過是希望和貴人一塊。

  「回答!」他執意要聽見答覆。

  「不想,我不想出去。」其實,她是很想出去的。可是,欸!還是乖乖的比較好,誰叫他是她的「貴人」。

  「嗯。」貴人吟了聲,算是滿意這回答。

  貴人卻驀然想起,為何自己會如此執著這丫頭?

  不過就是個居留封域的客人罷了。

  雖然她的手心溫暖了他的身,她的聲音撫慰了他的心,但加減算起來還是個小麻煩,他怎會這麼在意她呢?

  望著她天真的笑容,貴人的心不知不覺也暖了起來。

  一個小娃兒而已,難道他對她……

  不可能吧?

  她只是個丫頭而已……

  所以,絕對不可能的。

  「貴人,你在想什麼?」想得都出了神,連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也沒反應。

  「沒有。以後少和那傢伙見面。」

  「可是白虎人很好。」

  貴人揚唇。「那我和他,你喜歡誰?」

  祝若熏結舌了,因為這問題有點難回答。

  「我兩個都喜歡耶。」

  就像媽媽老是問自己喜歡爸爸還是她,她也很難回答,因為爸爸媽媽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所以她都喜歡。同樣之下,白虎與貴人也是不一樣的,她兩個都喜歡。

  「總會有個排序,所以你比較喜歡誰?」他執意要得到答案。

  「你埃」她很自然的回道。

  「為何?」

  還要有理由喔……「可是比較喜歡就是比較喜歡,沒有理由耶,我就是比較喜歡你。」

  終於,貴人表情轉好了。

  「繼續幫我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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