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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他運氣好,路邊的草地裡沒有石頭,只有軟軟的泥地,儘管被摔得七葷八素,也不過是擦破點皮而已,並沒有傷筋動骨。只是背後那傷口收到牽扯,似乎開口更大了些,疼得他手臂發麻。
等他緩過疼來抬頭看時,卻見那匹足足跑了一天的戰馬已經倒斃在地,應該是累死了。顧不上為戰馬默哀,黃志悄悄地往後縮了縮身體,因為那虎豹騎已經來到了戰馬邊上,正四下里打量。因為轉了個彎,加上天色尚且昏暗,他剛才並沒有看見黃志落地後藏匿的地方,此時只能慢慢觀察。
在此時的光線條件下,那虎豹騎若是肯下馬探查還好些,可以從草叢被壓過的痕跡以及沾染的血跡來判斷黃志的大致位置。然而雖然交手不過幾回合,他已經受了黃志兩次暗算,心中早已將其列入「奸詐無比」的範疇,此時竟不敢下馬搜索,只是藉著微弱的晨曦四下里東張西望。
他知道黃志一定沒有走遠,雖然光線不足,無法看清一些細節,但是週遭除了毫無遮蔽的道路,便是兩旁半人高的草叢,只要對方動一動,立刻會暴露行跡。
「這麼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黃志深知自己耗不起。對方也知道自己受傷,流血不止,因此穩穩地坐在馬上,不肯下馬以身犯險。而且若是天再亮些,即便坐在馬上,那虎豹騎也能輕易看見草地上的痕跡。生死依然處於一線之間。
身為一個銷售人員,黃志自認為腦袋還算靈光,能夠應付來自不同客戶層出不窮的「怪招」。雖然眼前的情況不同於以往,屬於生死存亡的關頭,但應該也不難破解這種局面。
天光漸亮,黃志的情況越來越危急,不過他也看清了周圍的地貌。在這條南下的道路兩側各有一片草地,半人高,縱深約二十米,長度以裡計。在草地背後又是這一帶常見的小樹林,不算茂密,但是若是在此時的光線條件下,也不容易看見林中隱藏的人。只要能儘早進入林中,他還有一線機會。
按照那虎豹騎的估算,黃志離開他視線的時間不過是眨眼工夫,躲進草叢的時間是足夠的,但卻不可能進得林中,甚至只會是在靠近路邊的草叢中。
然而黃志被馬甩飛,再加上翻滾,此時已經距路邊足足有十五米,也就是距離那片小樹林只有五米。這大大超出了虎豹騎的心理預期,也是黃志的機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黃志套用了將在兩個月之後發生的赤壁之戰的典故。「對了,風!」
此時已是秋季,早晚起涼風。而所謂涼風,即北風或者西北風,風嚮應是斜對著小樹林。隨著黃志想法的明確,天色進一步放亮,秋季的晨風已經開始由西北面刮來,帶著瑟瑟的寒意,黃志卻是心頭漸暖。
天亮的很快,但同樣的風也漸漸變大,草叢隨著一陣陣晨風如波浪般起伏。「就是現在!」黃志算準了節奏,在每一次草叢被風吹得伏下的時候,他便趁機向小樹林方向翻滾一兩圈。雖然還要控制角度和速度,但是畢竟一米一米地在向樹林靠近。
那虎豹騎愣是沒有發現黃志在移動。其實他若是不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近前的那片草叢,應該可以發現遠處的草叢起伏的形狀略微有些不同。
幾分鐘後,黃志順利滾進了小樹林。顧不得鮮血淋淋的後背,他貓著腰往下遊方向躡手躡腳地開始逃竄。此時從他落馬算起,也不過是小半個鐘頭的事情。彎著腰前行了近百米之後,黃志已經是腰酸背疼、頭昏眼花,一方面是因為餓,另一方面可能是失血過多的前兆。
此時以他二點零的好視力,也才勉強能看見站在光亮處的虎豹騎,可以肯定對方是完全看不見自己,他才一路往下遊方向小跑起來。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半個小時之後,黃志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倒下,天色已經大亮,可是他眼中卻有數不清的星星。「確定是失血過多了……該死的夢,都折騰到這地步了,還不讓我醒來!」
雖然明知不可以,但是黃志還是找了個略微乾淨的地方坐下來休息。此時他相當懷念那個落在馬背上的包袱,裡面有昨晚他不屑一顧的烙餅。現在他已經是前胸貼後背了,卻只能到漢水邊上喝幾口涼水。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除了沒有小橋沒有人家,夕陽變成了朝陽,這首詞中的其他東西倒是湊齊了,黃志自嘲地笑了笑。
他身前不遠處確實有支枯藤;至於老樹麼,到處都是;烏鴉是食腐的,戰場上最多;身邊的漢水便是流水;身邊的土路便是古道;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可以想像是匹瘦馬;傷痕纍纍、飢餓難耐的黃志自然是那斷腸人。
「等等!馬蹄聲?」愣了一下,黃志才確認自己還沒有到達幻聽的地步。幾乎在第一時間,他蹦了起來,忘記了背後的傷痛,開始繼續跑路。
毫無疑問,那馬蹄聲的主人絕對是虎豹騎。此時天色已然全亮,那廝再笨也該順著草叢及林間的血跡追著黃志來了。
「找個地方躲起來?」黃志立刻否決了找個想法,他根本沒法隱藏身後一路拋灑的血跡。
道路前方,漢水急轉向東,路卻因為地形原因是右拐的,要待繞過眼前的山頭才會回到漢水邊上。黃志當然不會傻傻地跟著路走,那只能方便了虎豹騎的追殺。改道亂石嶙峋的河灘,就算是赤兔馬來了也跑不起來,只能是遵守交規減速慢行。哦,黃志相信自己是大腦缺血了,赤兔馬怎歸交警管呢?
片刻之後,那虎豹騎追到了河灘邊,遠遠地看著黃志的背影,又看看腳下的亂石灘。無可奈何,只得下馬,牽著馬匹小心翼翼地走在一不小心就能蹩斷馬腳的地形上。這樣一來,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黃志反而將敵人拉遠了。
然而好景不長,繞過這座阻路的山頭,古道再現漢水邊。虎豹騎可不會放著好路不走,陪著黃志去犯傻。
好不容易拉開的優勢轉瞬即逝。不過老天似乎並不急著讓黃志去死,前方漢水再度急轉往南,又是一座山頭阻了河道和古道。
那虎豹騎氣得直跳腳,而黃志卻累得快邁不動腿,一個踉蹌摔倒在亂石灘上。「我不跑了,你過來殺了我吧!」他可是被這種無望的追殺累得夠嗆,不管是不是夢,都不準備再忍受了。
虎豹騎聞言反倒一愣,他始終不相信黃志有那麼容易妥協。「那廝,要我殺你,你自己過來!」他也怕了亂石灘,而且一旦進了亂石灘,馬匹不但不是戰力,反而會拖累他。萬一黃志還有什麼手段的話,那可不好辦。看著黃志不動,他也不動,正好一起休息。
「該死的,什麼破夢!想死都不讓的?」黃志不住地報怨,「要我累死累活地走回去給你殺,我還不如繼續逃好了。」
火冒三丈的黃志精神反而好了些,踩著硌腳的亂石繼續前行。
虎豹騎看著黃志又開始跑路,心裡反而放鬆下來。「就知道這廝耍詐!」他慶幸自己沒有冒然闖入亂石灘。不過這樣一來,他反而不知道是否該追下去。一會兒看看亂石灘,一會兒看看右轉的古道,他一拍腦門,策馬順著古道去了。
不管是走亂石灘還是走正道,只要認準了一個方向,勢必會在前面重新碰頭。虎豹騎不由埋怨自己剛才犯傻,第一個亂石灘都不應該走,直接繞到前面去截了對方便是。
另一邊,黃志並沒有注意身後沒人跟上,此時他已經兩眼迷茫,存靠一點意志在前行,哪管後面怎麼樣。轉過河灘尖角,眼前是豁然開朗,數十條運兵船泊於彎道之後開闊的水道上。再往前,約兩里地的地方,一座渡口打橫著伸出江面,上面隱隱約約有不少人頭攢動。
「漢津!」這一瞬間,黃志「醒」了過來。回頭看看身後,發覺已經沒了虎豹騎的影子,想來那笨蛋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才放棄追趕,那只能是另一種可能——繞道堵截。
「那麼接下來就是搶時間咯。」黃志咬緊牙關,手腳並用地向著目的地前進。
漢津古渡,劉備帶著幾百殘兵連同張飛、趙雲以及那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他摔傻的兒子劉禪,經過一夜的休整,正準備搭上關羽前來會合的水軍戰船。就在此時,他發覺渡口碼頭上,越來越多士兵轉頭往左看去,手中指指點點。
劉備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人正沿著河灘向渡口方向奔行。在那人身後,一員曹軍虎豹騎正快速追近。
「逃不掉了,逃不掉了……」黃志頭昏眼花,剛才的清醒不過是迴光返照,此時他其實已經油盡燈枯,碰一碰都會倒下。身後的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而他距離渡口仍有半裡地,一夜之間奔行上百里,可是最後這一小段路卻是如此遙遠,這就是所謂的咫尺天涯。
就在這樣的時候,黃志早忘了什麼夢境,只是從懷裡摸出劉軍探馬交給他的腰牌,高舉著用盡全身力氣大喊,「江陵已失!」
隨即,他轉過身,絕望地看著一把馬刀在朝陽下閃閃發亮,當頭砍下。下意識地抬起右臂,倒不是說他認為自己能夠擋下這一刀,這不過是人本能的反應罷了。
「好快的刀。」臨死還冒出一句武俠小說常見的台詞,黃志看見自己的右臂脫體而去。隨即兩眼一黑,再無知覺。
黃志死了嗎?沒死。這可不是因為虎豹騎放他一馬,而是殺不了。
趙雲自然和大家一樣看見了虎豹騎在追殺一個人,本來在還不確定來人身份的情況下,他已決定要救人,更不用說黃志在最後關頭掏出劉軍腰牌。要跑出去救人自然是來不及的,趙雲直接把自己的銀槍當標槍投擲了。
在虎豹騎馬刀砍斷黃志胳膊的同時,他自己也被趙雲一槍射於馬下,先一步死了。
待到步卒們將黃志抬到渡口來,劉備立刻認出了他,並且安排救治,並且順手帶回夏口。
========================夢與現實的分界線=======================
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累的夢,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痛的夢!黃志發誓以後再也不做夢,當然,這由不得他。
兩眼一黑之後,他並沒有從夢中醒來。隱隱約約覺得身邊時而人聲鼎沸,時而寂靜無聲,似乎有大耳賊的裝腔作勢,又似乎聽到了張飛的大嗓門,還有趙雲那不溫不火的聲音。而自己則是如坐雲端般,飄悠悠、暈乎乎。
直到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人員:黃志
段位:新人
戰場:三國之長阪坡
成績:隨劉備抵達夏口
開發隱藏天賦:……
黃志醒了過來,真正地醒了過來,沒有聽到最後一句話。雙眼一睜,眼前是他那十平米的蝸居,耳邊是刺耳的手機鬧鈴。
「不是長阪坡,不是漢津,沒有劉備,沒有虎豹騎……」鬆了口氣,他坐起身來。
然而就在此刻,異變突生,平常再簡單不過的起身動作,竟讓他失去平衡栽倒在床下。想用手撐地爬起,黃志卻發覺右手不聽使喚了。急忙伸出左手去摸,竟摸了個空。側頭看時,才發現一直朝夕相伴的右臂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條空空的袖子。
腦袋裡一片空白,那刺耳的手機鬧鈴也彷彿隔絕於天外,黃志躺在冰冷的地面,努力地回憶著那似真似幻的夢境。「不是夢的話,我怎麼可能夢醒;是夢的話,我又怎麼沒了手臂?」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不死心的他艱難地用左手撐地爬了起來,脫掉睡衣來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一臉茫然地看著光禿禿的右肩,那裡連傷口的看不見,彷彿自己生來就是少了一條右臂似的。怔了好半天,外面的手機鬧鈴聲都沒了,那破手機,又沒電了。揉揉眼睛再看,確定沒有看錯,確實沒有右臂。
好一會兒過去,黃志才神情恍惚地嘆了口氣,「難道現在是另一個夢境?」左手在腰間擰了一把,一陣劇痛。這說明不了什麼,剛才在上一個夢境中,掐自己也是會痛的。
「是了,背後應該還有道傷。」背過身去,回頭看鏡子,後背光滑如初,完全看不到應有的刀傷。「真是見鬼了……」
失魂落魄地走出衛生間,來到窗前,掀開一點窗簾偷偷往下看,黃志覺得自己像個羞於見人的鐘樓怪人。樓下人已經很少了,偶爾有幾個想必快要遲到了的,一手抓著袋插著吸管的豆漿,一手抓這個包子,一路小跑地往不遠處的工廠方向而去。
住在這一帶的都是在附近幾家大工廠打工的外來務工人員,租著幾百塊錢的蝸居,過著比貧困稍微好一點的生活,慢慢扼殺著曾經對城市美好的嚮往。黃志曾經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住在這裡的很多甚至是他的同事,因為工廠很大,連彼此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從統一的著裝上來分辨。然而現在,他變成了一個獨臂人,變成了一個做夢都會丟掉一隻胳膊的怪人。
「上班去?」一夜之間少了一條胳膊,黃志自己都不能接受,何況是同事。
繼續麻木地站在窗前偷看,看那個別九點上班的人匆匆路過樓下的早餐車,帶上一包豆漿或者牛奶、包子或者面包;看那早餐車終於收攤,由曾經的4050下崗工人轉職而成的早餐工程服務人員慢慢地推著車子遠去。黃志的心一片空白。
沒有了右臂,別說工作還能不能繼續,便是生活自理都成了**煩,難道回鄉下去啃老?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將窗簾放下,他蹲坐於牆邊。他已經沒有了時間觀念,時間對他而言,也沒有了多少意義,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
「天黑了,又要睡了,又要做夢了……不!我不要做夢!我不要睡覺!」昨夜的夢境實在太過於逼真,歷歷在目,痛徹心扉,或許根本就是真實,因為已經丟了一條手臂。
不知不覺中,他又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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