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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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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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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2: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九章 等待

    此言一出,滿場人皆驚,阿如調頭就衝進去,這時候是攔不住了,朱大夫的妻子緊跟著衝進去,其他人也呼啦啦的全進去了。

    大廳裡一時只剩下兩個男人。

    兩人對視一眼。

    “哥,怎麼辦?”一個低聲道。

    “齊娘子既然說不讓把人帶走,那我們就絕不讓這些人帶走他。”另一個咬牙說道。

    “就繼續這樣說抓藥?”先一個低聲道,“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行!”這個人說道。

    兩人重重的一點頭,在後院門邊一左一右站好,如同兩尊門神牢牢的​​守住。

    眾人湧入後院,但是還是被攔住了。

    “不許他們靠近!”阿如豎眉喊道。

    胡三立刻帶人排成一排擋住湧來的人。

    阿如並沒有衝入病房,而是衝進一旁的消毒室,很快穿了手術服出來。

    她這裝扮讓院子裡的非千金堂的人都嚇了一跳。

    “這這是乾什麼?”有人忍不住問道。

    “這樣能隔離病菌的傳染。”張同大聲說道,“口罩帽子手套靴子,因為病人的排泄物都極有可能具有傳染性,所以必須用這些包住自己,防止被傳染。”

    傳染他們知道。

    “書上記載當初滇南死鼠病,就是人和人之間說話都互相傳染…”有大夫低聲說道。

    王慶春氣急。

    “閉嘴!你在說什麼!這難道是死鼠病嗎?”他厲聲喝道。

    這要真的是死鼠病,那他們這些人可都活不成了吧….

    不用三天,整個永慶府就成死城了吧…

    在場的人忽的安靜下來。

    “胡說,這不過是吃壞肚子,什麼癘疫!”王慶春大怒,他抬腳就向那屋子走去。 “本官要看看,我這樣過去了是不是就會死!”

    他邁腳,身邊的大夫們紛紛攔住。

    “大人,不可啊。”

    “大人,還是再等等看吧..”

    聽到這樣的話,王慶春更是氣得要炸了肺。

    這說明這些大夫關心他嗎?

    屁!

    這說明這些大夫們到底是信那個女人的話! !

    真是混蛋啊!

    真是膽小鬼啊!

    這就被嚇住了!

    王慶春氣呼呼的掙扎,最終甩開這些大夫衝了過去。

    這邊回過神的朱大夫的妻子也哭著要過去。

    “孩他爹啊你可別丟下我們啊…”她喊道。

    胡三等人死死的攔住。

    “你閉眼之前怎麼能沒人在跟前啊,這死也不瞑目啊,千金堂。你們這是作孽啊!”朱大夫的妻子哭喊道。

    “你確定要進去?”張同一咬牙問道。

    “廢話!”朱大夫的妻子哭喊道。

    “來人,給她消毒更換隔離服。”張同喊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下。

    “師兄。”弟子們帶著幾分疑慮躊躇。

    “讓她看一眼,要不然她不會信我們。”張同說道,“我們是在救人。我不想讓人們再認為我們是在殺人,我不想師父為了他們好,反而要受這種質疑!”

    他這話說出來,朱大夫的妻子哭聲微微停頓。

    “你確定你要進去?”張同看她沉聲問道。

    朱大夫的妻子被他如此鄭重說的反而有些膽怯。

    “我要進去。”王慶春先說道,一步邁過來,“少給本官說這些廢話,本官身為醫判。有資格斷定病人病情,不能讓你們千金堂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同點點頭。

    “好啊。”他說道,伸手一指,“請。”

    他讓開了。其他弟子也讓開了,但一開始喊著要進去的人反而有些遲疑了。

    真的..傳染嗎?

    王慶春一咬牙….走向消毒室。

    胡三見狀冷笑一聲,張同則鬆口氣。

    “慫了.有種別穿隔離服啊。”胡三冷笑道。

    王慶春一瞬間氣的冒火,他真想仰頭抬腳衝進那什麼病房。但是….

    他最終只當沒聽見。

    由他帶頭,朱大夫的妻子也跟過去了。又有兩三個大夫躊躇片刻,到底心裡好奇也跟了過去。

    穿戴好衣裳,忍著不適,幾個人進了病房。

    阿如等人在裡面已經聽到外邊的話,因此也不驚訝,各自忙碌著。

    這是大家第一次見千金堂搞出來的什麼病房,除了朱大夫的妻子只顧看自己丈夫,其他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看著四周。

    那是什麼啊,吊著瓷瓶?銅管?

    “還要降溫。”一個弟子說道。

    阿如點頭,用水投了毛巾給床上昏迷的男人擦拭腋下。

    王慶春等人再次上前幾步,神色一沉。

    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病人不用診脈,就知道…

    王慶春哼了聲。

    “你們還弄這些花花架子做什麼?這時候不是要趕快灌藥嗎?”他冷聲說道,“來人把人帶走。”

    “對啊對啊,再耽誤下去可就不行了。”有大夫符合道。

  “什麼再耽誤下去,我看這就不行了..”也有大夫嘀咕道,“也就是這半天的事。”

    此話一出,朱大夫的妻子頓時軟倒在床邊,抓住朱大夫的胳膊開始大哭。

    “王大人,王大人,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她轉過身對王慶春等人哭道。

    這哭鬧以及搖晃,讓那朱大夫從昏迷中醒來。

    “我..我還沒死..”他喃喃說道,發黑的臉的幾乎看不出神情了,目光散散的看著屋頂。

    眾人大喜忙站過去。

    “朱大夫,你看得清我嗎?我們來救你了。”王慶春說道,雖然朱大夫病重難時,但有些話該說還得說,“你說你,怎麼就被這千金堂給迷惑了?這不是胡鬧嗎?延誤了救治害的不是你自己嗎?”

    “孩他爹。我這就帶你走。”妻子喊道。

    朱大夫聽到這句話渾濁的眼猛然有了精神。

    “我..我不走..”他的手猛地抓緊床,“我..我不走..”

    妻子愣了下,以為丈夫糊塗了。

    “可是,你在這裡會死的。”​​她哭道。

    “不..不是…如果..如果我在別處..我現在已經..死了..”朱大夫喘息道,眼睛發直,“..他們起病迅疾,從發病到身亡…最多…三天….我…我已經挺過第三天了….千金堂…果然能救我…救我..”

    他說到這裡,一雙手伸出來胡亂的抓,神情惶遽。

    一旁的弟子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我們一定會盡力救你。”他高聲說道。

    握住這隻手,朱大夫似乎握住了生的希望,吐出一口氣,再次昏迷過去。

    一旁的王慶春等人只看面色發沉。但隱藏在口罩下看不出來。

    什麼話!

    屋子裡沒人說話,安靜異常。

    “從起病到身亡,只有三天..”一個大夫喃喃說道,“沒錯..的確是..朱大夫,有心了..”

    “這位大嬸,病人現在需要休息,而且這裡面太危險。你還是出去等吧。”阿如開口說道。

    這一次,朱大夫的妻子沒有再說什麼走的話,而是遲疑一下站起來。

    王慶春心裡冷笑,伸手翻看朱大夫的眼口舌。

    “少來哄人吧。這樣還能救活才怪!撐一天是一天,撐不到最後,有什麼可炫耀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嗎?”他說道。

    朱大夫的妻子再次腳一軟,坐在地上。

    其他的大夫趁著他伸手。忙擠過來看,這一看心裡也發涼搖頭。

    “估計也就今晚的事了。”其中一個低聲說道。

    阿如雖然也不懂望聞問切。但看血壓計的顯示,她心裡也多少明白..

    聞言咬住下唇。

    還有時間,還有時間,還要有時間啊..

    “藥來了!藥來了!”門外傳來弟子的喊聲。

    這聲音一聲聲傳進來,阿如大喜衝了出去。

    藥?

    還有什麼藥?難道到現在才用上有用的藥嗎?

    王慶春等人面面相覷。

    阿如已經衝到門邊。

    “是青黴素嗎?”她急急問道。

    “不是,青黴素還要再等,現在是白毛夏枯草注射劑。”弟子答道,將手裡的藥箱遞過來。

    這個是常用的,有總比沒有好阿如伸手接過。

    看著阿如拿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從小罐子裡吸取,這個奇怪的東西是透明的,帶著明晃晃的細針。

    幾個大夫忍不住湊過來看。

    “這些就是和聽診器什麼的一般的器具嗎?”一個問道。

    “這是注射器,用來把藥從靜脈輸進患者體內,可以讓藥更高效更快速的發揮作用。”阿如說道,一面利索的消毒針刺。

    當針刺入肌膚的時候,大家還是忍不住呲牙移開視線。

    針頭這種東西,是天生的會讓人顫聲恐懼吧。

    “就這樣就能治好了?”王慶春嗤聲問道。

    阿如低頭不理他。

    “好啊,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看,看看千金堂是怎麼起死回生的。”王慶春冷笑說道,一甩袖轉身走出去。

    他走出去,另外兩個大夫也忙跟出去。

    “這些衣服來這裡換下銷毀。”門​​外自有弟子引導說道。

    王慶春雖然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聽從,看著脫下的衣服等物被那弟子一把投進焚燒爐裡,大家都忍不住瞪眼。

    “可是,才用了一次..”一個大夫忍不住說道,“這,這都好好的..”

    “齊娘子說,我們達不到高溫殺菌消毒的水平,所以為了安全,這些東西乾脆燒掉。”弟子說道。

    幾個大夫聽得咋舌。

    果然是有錢燒的…

    要是換他們可是弄不起,這得多少錢啊…

    “餵,你們幾個,可是非要進的,我們這隔離服可是花錢的,你們把錢付了吧。”胡三在一旁喊道。

    幾個大夫腳步不由踉蹌一下。

    混蛋..

    這一夜千金堂燈火通明,大廳裡坐滿了人,有朱大夫的家屬,還有王慶春帶著一干大夫,除了一開始就來的那些人,還有聞到消息也趕過來的大夫,到最後差不多又是永慶府的大夫們大聚會了。

    這極有可能是千金堂又一次被打臉的機會,大家怎麼能錯過呢,一可以看熱鬧二可以給王慶春湊趣,真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啊。

    至於被治好?只怕是不可能的事了…

    看看這些大夫們的臉色都足以知道。

    為了嚴密觀察病人,隔一段便有兩個大夫進去瞧瞧,張同不阻攔,冷眼旁觀,胡三很高興,因為每一件隔離服都被他收了高價錢,燒掉的衣服能產生這樣的價值,才是有意義的。

    天色微微明的時候,再次進去的兩個大夫出來了。

    “根本就不行..”他們搖頭說道。

    “怎麼樣了?”大家忙問道,熬了一夜,眼睛都紅了,可真是受了罪了。

    “已經沒有脈相了。”大夫說道。

    此言一出,滿院子嘩然。

    “師兄?”胡三等弟子也嚇了一跳,紛紛看向也剛從病房出來的張同。

    看著師兄弟們的殷切期盼,張同只覺得心裡難受的喘不過氣。

    “連打了兩針,沒有效果。”他說道,低下頭。

    “怎麼會?”胡三喊道,“以前都有效的,以前都有效的!師兄,你是不是看錯了?”

    張同還沒說完,這邊王慶春冷笑說話了。

    “真是可笑,你們千金堂的弟子連診脈都不會嗎?病人是生還是要死,都看不出來嗎?”他冷笑說道,“這店查封了,真是一點也不冤枉!”

    “都是你,你把我師父關起來,要不然我師父一定救的!”胡三沖他喊道,“這不關我們的事,這是王慶春拘醫延誤人命!我們,我們也要告官! ”

    王慶春冷笑。

    “你師父?你們千金堂不是齊娘子說了算嗎?”他笑道,“齊娘子說,齊娘子說,齊娘子說能治就治的,她既然說治的了,人沒治好,管別人甚麼事?這時候,齊娘子怎麼不說了?她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嗎?說讓人生人就生,現在快說啊,不就是一說的事嗎?人呢?來說啊!”

    千金堂的弟子們怒目相視,要說什麼,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沒錯,我說這病我治的,我說這人死不了。”

    齊悅手裡拿著一小小的瓷罐,披著晨霧大步而來,眾人回頭,晨光正在升起,那女人背對陽光,竟有些熠熠生輝。

    “你..”王慶春開口。

    話沒說完被齊悅打斷了。

    “孫子,敢不敢打賭?”齊悅直接問道,說話間已經走近。

    王慶春一口氣憋在嗓子裡,敢!他心裡狂喊,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喊不出來。

    不待他喊出來,齊悅已經從他身邊而過,沒有絲毫的停留,似乎根本就沒打算得到他的回答。

    “..諒你也不敢。”她說道,回頭看了眼,“孫子,好好的看著,我是怎麼起死回生的!”

    混蛋..

    王慶春看著這女人,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不由伸手摀住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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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3: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章 好說

    正午時分,千金堂裡飄出飯菜的香味,但由於隔離消毒使用了大量的燒酒石灰,空氣中氣味混雜,讓這飯菜的香氣變得不那麼美味了。

    “誰還要進去看?要進去快點啊,我們隔離服不多了。”一個弟子站在門口對著大廳裡喊道。

    大廳裡坐著好些大夫,這話聽在耳內怎麼都覺得有些彆扭,頗有一種進了街市,商戶們高聲叫賣的感覺。

    有幾個大夫出來了,大家看到他們帶著幾分迫切迎過去。

    “竟然,真的,好轉了…”其中一個說道。

    此言一出,大家的面色都很驚訝。

    怎麼可能?早晨的時候明明已經不行了..怎麼短短的半日,就好轉了?

    “..要看的趕快了,就剩最後三件隔離服了!”弟子在一旁適時喊道。

    此話一出,原本對於千金堂如此斂財不屑的大夫們搶著跑過去。

    “給我..”

    “..我要去…”

    “..我沒帶錢,打欠條…”

    “..欠條不行..”

    “去去,怎麼做生意呢?不是,怎麼提供服務呢?欠條怎麼不行,欠條當然行,只是欠條比現銀翻一翻吧..”

    “…姓胡的,黑店也沒你們這麼黑的…”

    大廳裡吵吵鬧鬧如同街市。

    王慶春坐在一旁,面色陰沉,一動不動,似乎沒聽到這邊的吵鬧。

    “王大人,這是專門給你留的。”一個弟子走過來說道。

    王慶春看他冷笑。

    “不要錢。”弟子搶在他開口前說道,“我們師父說了,您是大人,這是必須給您提供的,這病人是死是活。這麼重要的大事,必須您說了才算…要不然就是病人活了,沒你開口只怕還要被當成死的..

    混帳!

    王慶春被這話氣的發抖,站起身一把打掉隔離服,甩手就走了。

    其他的大夫們沒人顧得上他,都還在爭搶隔離服,跟隨王慶春走出去的只有區區兩三人。

    最終隔離服被三人以高價以及強悍的身體戰鬥力搶到了。

    看著這三人急不可耐的衝進後院,其他人一臉艷羨。

    “算了,他們看了還得跟咱們說。他們還花了錢,咱們沾光。”有人酸溜溜的說道。

    聽人說哪有自己看的好,尤其是他們這些做大夫的,能多看一眼,說不定就能多學一樣。錢不錢的算什麼,意義重大,難得這齊娘子敞開了讓人看,包括技術問診各種器械全不隱瞞….

    這種機會真是極其難得!

    大家眼巴巴的看著後院。

    “有要吃飯的嗎?”一個裹著圍裙滿頭汗的矮胖男人舉著勺子從後院衝過來,一臉激動的喊道,“我們食堂今天燒豬頭,蒸餃。蔥花油餅份飯,專供千金堂弟子以及病人專用,色香味俱全…”

    滿廳的人一臉黑線。

    白送嗎?

    “…看大家幸苦,今日破例外賣。預購從速啊,晚了可就沒了…”伙夫高聲喊道。

    在場的大夫們咬牙。

    幸苦?幸苦還不白送!

    千金堂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不過大家已經熬了快一天一夜了,中間誰也怕錯過精彩戲碼沒捨得出去吃飯,到現在的確是飢腸轆轆。更可惡的是那伙​​夫不僅舉著勺子喊,身後還帶著一個雜役搬著一個盤子。

    這盤子倒是奇特。最普通的陶土燒製,卻是奇怪的長形狀,裡面還分隔成幾個大小不等的凹區,此時盛滿了油光的肉,鮮翠欲滴的餃子,以及焦黃的大餅….

    如果光聽還能忍得住,但要是再看到的話….

    “我..”那兩個還站在一旁等著抓藥的男人忍不住舉手要喊。

    不過話沒喊出來,就被身旁的男人踹了一腳。

    “你什麼你,走了。”他低聲喝道。

    “這就走啊,齊娘子沒事了嗎?”先前的男人猶豫道,視線還在落在那滿噹噹的飯盤上。

    “沒事了。”這男人扯著他說道,“快回去,老大還等著消息呢。”

    滿廳堂的大夫忍不住誘惑開始買飯,因為價格吵吵鬧鬧,這一次真的更像是街市了,沒有人注意自昨天就在的那兩個買藥的男人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的時候,所有的大夫都已經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那個原本要死的朱大夫真的又活了。

    “齊娘子,是這個藥的功效嗎?”大家終於忍不住問道。

    脫了隔離服,換上普通大夫服的齊悅,滿臉疲憊。

    “是的。”她簡單答道。

    “這是什麼藥?”有人脫口問道。

    要是擱在別處,或者別的大夫面前,他們絕不會問這種話。

    問一個大夫你用的什麼方子,這不是找罵嘛。

    但不知怎麼的來千金堂這裡,問出來,大家都覺得沒什麼,似乎很正常。

    或許是因為千金堂總是散發那些什麼外傷疾病救治小常識,或許是因為方才病房裡任大家隨便看。

    這大夫問出來,別的人也都期盼的看著齊悅,等著她詳細的講一講,最好還寫下來每人送一份,當然這一次要是下邊還印著什麼有急診請找千金堂,他們也就不介意了。

    齊悅看著這大夫,微微一笑。

    “毒藥。”她說道。

    大夫們頓時愕然,繼爾惱羞。

    這女人,怎麼能這樣耍人呢!太過分了!

    “齊娘子,有話你怎麼不好好說!”一個年長的帶著羞惱說道。

    齊悅依舊含笑,將視線轉向他。

    “因為我發現,我好好說話的時候,你們聽不懂。”她說道。

    看著大夫們氣惱的拂袖而去,胡三笑嘻嘻的轉頭看阿如。

    “還是師父說話厲害,氣死人一句就足。”他笑道。

    阿如這次看著他沒有瞪眼也沒有喝斥。

    “還疼嗎?”她問道。

    胡三愣了下,沒反應過來。

    阿如抬手按了下他臉上的傷。

    胡三吃痛嘶了聲側頭。

    昨日那場混戰。胡三到底是吃了虧,被那朱大夫的家屬揍腫了臉,過了一夜,腫未消反而更厲害,原本還算清秀的臉此時簡直不能看了。

    “活血化瘀的藥熬一些,你去吃了吧。”阿如說道,收回手。

    胡三嘿嘿笑,高高興興的去了。

    看著胡三將藥吃了半碗就放下,熬藥房的弟子皺眉。

    “師兄。你這麼大人了還怕苦不吃完啊。”他說道。

    “你懂什麼,誰怕苦。”胡三說道。

    “那你不吃完,藥效可不夠,好的慢。”弟子說道。

    “那就慢慢好唄,急什麼。”胡三說道。起身晃悠悠的出去了。

    還有喜歡讓傷慢慢好的..弟子看著他的背影愕然。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啊。

    夜色沉下來時,被放出來的劉普成看著病床的病人激動不已。

    “小齊,這就是你說的那種一個時辰就能奇效的藥!”他顫聲說道,看著齊悅手裡的小瓷瓶,忍不住發抖,竟然不敢伸手去接過看一看。 “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

    齊悅看著手裡的藥,想起昨夜今早的緊張,此時回想起來還心怦怦跳。

    當一次一次的掀開看著毫無藥效。本來就不多的十個菌落培養器只剩下最後三個,到最後兩個,到最後一個,那種緊張幾乎要讓她暈過去。

    萬幸。打開的最後一個,培養器中的病菌明顯的起了變化。

    沒有人比她更激動。因為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青黴素!這種完全稱得上改變人類歷史的藥,竟然真的可以在如此簡陋的境地提純出來!

    雖然純度很低。

    但這也是不可思議..

    “這是你的功勞啊!”劉普成激動說道。

    “不,這是大自然的功勞。”齊悅喃喃說道,“一物降一物,萬物相剋相生…它本來就是存在的,只不過,我找它出來罷了。”

    原來我真的可以找它出來!

    那邊朱大夫意識清醒了,看到齊悅等人,神情激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信的,我信齊娘子可以救我。”他哽咽說道,他自己是大夫,對於自己身體的狀況自然也了解,知道自己這次是從閻王爺手裡撿回條命了。

    “朱大夫,你現在情況是好轉了,但還沒有脫離危險,我接下來還會繼續給你注射青黴素,大概四五天才能徹底好,你才好一點,原本是該休息,但.我怕情況很嚴重,所以不得不問問你一些事,”齊悅問道,說了這話又帶著幾分歉意,“聽他們說,你對這個病症做了一定的了解,你也接觸過那死了的三人,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朱大夫點點頭。

    “是,齊娘子,事情真的很嚴重。”他喘息說道,“這次的病症太兇猛了,根本就來不及還救治,如果不是齊娘子的藥還有這個…”

    他看著還掛在胳膊上的吊瓶。

    很顯然,在沒有藥的時候,是這個匪夷所思的東西硬生生的留住了他的命,給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朱大夫將自己診治觀察那三個死者的狀況詳細的講了。

    “也就是說是這幾個人的確密切接觸過,同在一起吃過飯,所以不能排除是否傳染…但也不能確定,因為王慶春等人沒事。”齊悅說道。

    朱大夫點點頭。

    “.但可以確定是這病實在是凶險。”他說道,“說是吃了不干淨的菜肉,那麼一定還有人會如此症狀,齊娘子,救人要緊..”

    齊悅點點頭,轉身看向張同。

    “速去印製傳單散發,如果急腹症,務必送到千金堂,一定要寫明,此病兇猛,一旦有腹瀉,不管是不是這種,急速送來診治,以免延誤救治。”她說道。

    張同應聲是跑出去了。

    很快十幾個弟子衝了出去,分別不同的方向而去。

    第二日整個永慶府都知道了,城中似乎出現一種拉肚子的急病,會要人命,如果想要救治速到千金堂。

    消息傳來,民眾嘩然。

    真的假的啊?千金堂門前來了不少打聽的人。

    除了諮詢這種病症,更多是的質問。

    “千金堂不是治死人了嗎?怎麼還敢說不來千金堂,就不行呢?”

    “這樣說,豈不是說別的藥舖都是廢物了?”

    “就是,憑什麼他們敢這樣說?”

    議論紛紛的人群被打斷了,有人抬著人衝過來。

    “.哎,這不是仁和堂的大夫嗎?他怎麼把病人往千金堂里送呢?”有認得的群眾驚訝喊道。

    在門口的齊悅指引來人抬著門板從專門開闢的隔離通道進入千金堂,聽到這話,扭頭笑了笑。

    “因為..”她看著那人說道,“我們是千金堂。”

    民眾們聞言一陣沉默。

    前一段有關千金堂的口頭禪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消遣,甚至到最後跟醫藥無關的事,也被扯上用,比如我們怎麼沒買沒吃沒什麼某某,因為我們不是千金堂..

    因為我們不是千金堂…

    日常說起來聽起來都挺好笑的話,今日從千金堂本尊口中聽來,怎麼就那麼的…不好笑呢?

    因為你們不是千金堂!所以你們治不得這個病!

    這哪裡好笑,這明明就是再正常不過的至理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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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異議

    偏僻的城西,哭聲打破了街道的寧靜,淅淅瀝瀝的雨中,送葬的隊伍看上去格外的淒涼。

    “聽說才二十多歲呢,家裡兩個小的都還不會走呢。”

    “..媳婦已經上吊兩次了,好容易救下來,躺在床上說什麼也要死…”

    “真可憐啊..”

    街上人指指點點,有兩個穿著青灰衣衫的年輕人衝過來攔住了路。

    他們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似乎因為跑的急,有些氣喘吁籲。

    “..我們是千金堂的..請問,這個死者可是腹瀉致死的?”其中一個問道。

    陡然被人攔住,送葬的​​人都愣住了,待聽到這話,更是愕然。

    “最近城中流行急腹症,來勢兇猛,所以我們要進行調查,以統計範圍有多密集,好更好的判定這次病症危機程度。”弟子說道,一面拿出一張紙。

    上面寫的是急腹症的症狀以及應對建議。

    這家人很顯然也聽說了,雖然被攔住有些不悅,但還是答了。

    “不是拉肚子。”一個年長的說道,精神哀哀。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並沒有走開。

    “那是因為什麼呢?”他們問道。

    “走開!”送葬隊伍裡的人不耐煩了,喊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啊!你們問的什麼!看稀罕?看熱鬧嗎?”

    兩個弟子嚇了一跳,忙施禮又解釋。

    “不是,不是,我們只是做個統計,要統計這一段…”他們忙說道。

    “統計?統計什麼?你們統計就能把死人變活嗎?”他們喊道。

    這當然不可能..

    “這個也是為了更多活著的人..”弟子們解釋道。

    但家屬們不聽衝上前將他們推搡開了。

    “快滾,要不然打斷你們的腿!”

    看著送葬隊伍遠去。兩個弟子無奈的站在雨中。

    “怎麼辦?”其中一個問道。

    “師父說了,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進行調查,家屬不配合,就不要強行。”另一個說道,“那咱們回去吧,至少這個問到死因了,也不算白追來這一趟。 ”

    先一個弟子點點頭,但他們並沒有就這樣走開,而是拿出包裡的一疊子紙給周圍還未散去的人發放。

    “看看吧。注意衛生防疫,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及時就診。”

    周圍的人接過,但大多數人不認字,看著紙聚在一起互相議論。

    兩個弟子簡單的講解了一下,這才沿街快步而去。

    千金堂裡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這不行。人太多了。”齊悅說道,摘下口罩,露出焦急疲憊的面容。

    “是啊,這短短三天,就已經送來八人了。”劉普成說道,亦是滿臉疲憊。

    “雖然目前來看,這些患者之間並非是互相傳染。也都是不認識的人,但如此密集的爆發,還是太可怕了。”齊悅說道。

   “我再去找王慶春..”劉普成轉頭就走。

    齊悅忙攔住他。

    “找那孫子有什麼用,除了添亂他什麼都乾不了。直接找官府吧。”她說道,“餘下的我們自己來,發動全程的醫館一起幫忙。”

    劉普成點點頭。

    “那就試一試,這畢竟是關係人命的事。我想到底是醫者,不會冷眼旁觀的。”他說道。 “這個交給我來辦,我先去官府報備,然後再去找各家醫館。”

    齊悅點點頭。

    “還有,我們要盡快在城外找個地方,雖然暫時找不出人和人之間傳染的跡象,但還是必須防備,萬一病菌變異在人和人之間傳染….”她說道,透過大廳看熱鬧的街市,“這里人口集中,實在是太危險了。”

    “這個讓胡三去辦。”劉普成說道。

    說胡三,胡三正好急匆匆的進來。

    “師父,注射針燒好了,你看看這樣的行不行?”他說道,手裡拿著一個盒子過來。

    齊悅忙打開,這是一個如同那些試驗管一般的白瓷。

    “天啊,真是太精美了!”她驚訝的讚嘆。

    這算是藝術品規格的注射器吧?

    “只是這針頭實在是做不了師父你這細的..”胡三遺憾的說道。

    “行了行了,已經夠好了。”齊悅點頭讚歎。

    劉普成也拿過來看亦是讚嘆。

    “這樣我們就足夠多的注射器來注射青黴素了。”他說道。

    不用像現在註射完一個,得等待消毒針頭。

    對於這些送來的急腹症患者,多一分等待就多一分危險。

    “匠人們正在趕工,估計明天就能再打製出來三個。”胡三說道,用袖子抹了把臉上已經分不清的雨水還是汗水。

    齊悅又皺眉頭。

    “注射器是有了,但是青黴素卻可能供應不上了…”她喃喃說道。

    “青黴素不是能提取了嗎?”劉普成不解問道。

    “但是不穩定,而且前後我們做了五十個,最終只有兩個有效。”齊悅說道。

    天啊,這麼低啊。

    “那這病人可是越來越多。”劉普成皺眉說道。

    齊悅吐口氣。

    什麼也不用說了,現在傾入全部心血,力求能夠提取出更多有效的吧。

    “大人,這千金堂是不能不管了!”

    王慶春大聲說道。

    桌案後正翻看文書的知府大人嚇了一跳。

    這王慶春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判,竟然敢來跟他大喊大叫,不過是賴著上面有人…

    想到這裡,知府大人露出笑臉。

    “王大人,你何必跟那小女子一般見識。”他笑道,“來,快坐下,消消氣。”

    王慶春哪裡坐得下。

    “你知道那女人現在在城里幹什麼呢嗎?”他瞪眼說道,“她…”

    他話沒說完,門外蹬蹬腳步響。一個少年公子闖進來。

    “爹,給我印台。”黃子喬說道。

    原本屋子裡有人,他腳步頓了下,但看清是王慶春後,就將頭一抬,哼了聲,眼皮都不往他這撩一下。

    知府大人故作嚴肅的咳了聲,但也沒說什麼,拿出印台。

    “要這個做什麼?”他隨口問了句。也不過是在人前裝裝樣子,根本就不為了得到回答。

    黃子喬接過就走。

    “..有幾個商戶家裡有病人卻拒不隔離,我去封了他們的店!”他隨口說道。

    知府大人哦了聲,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

    對他來說自己兒子做什麼都沒問題。

    虧得是王慶春耳明手快,一把抓住黃子喬。

    “小公子。你要幹什麼去?”他大聲問道。

    黃子喬正愁沒機會呢,陡然見著老小子撲過來,立刻抬腳就踢。

    “去你娘的,輪到你這東西管我。”他罵道。

    王慶春被踹開,但依舊抓著黃子喬的胳膊不放。

    “哎,哎,小孩子不懂事。王大人你可別往心裡去。”知府大人忙衝過來,喊道。

    王慶春氣的眼黑。

    這還叫不懂事,你兒子先動手了,你這老子的眼神還只看兒子被抓的胳膊。

    好像我下手多重似的。是你兒子差點踢死我才對!你眼睛瞎了啊!

    真他娘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大人,你知道公子是要幹什麼嗎?”他厲聲喝道,將知府大人嚇了一跳。

    知府大人也有些不高興了,不就是被自己兒子輕輕的踢了一下嘛。至於這樣嘛,再說。要不是你先扑出來,我家子喬哪裡會這樣。

    說不定子喬是被這傢伙抓痛的胳膊什麼的..

    子喬的身子可是大傷過元氣的!

    “子喬,你沒事吧?”他立刻抓住兒子的胳膊,同時重重的甩開王慶春的手。

    不就是上邊有人嘛,這年頭,誰上邊沒個人啊。

    “大人!”王慶春氣的跺腳,說道,“這是就是那個齊娘子在鬧事,蠱惑小公子去封店的!”

    什麼?

    知府大人嚇了一跳,看黃​​子喬。

    “要不是你這蠢貨故意礙事,齊娘子會這麼麻煩嗎?”黃子喬冷聲道,摔開書就向外走。

    知府大人這次忙忙的拖住兒子。

    “到底怎麼回事?”他問道。

    如果自己兒子辦事那自然不會有錯,當然,自己兒子也絕對不會傻到被人當槍使,但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話…

    “齊娘子在城中散佈癘疫來襲,仗著自己有奇藥,挨家挨戶要求上報有腹瀉的人,要把那些腹瀉的病人都關到城外一個莊子裡…”王慶春冷聲說道,“不光活人她查,連人家死人她也不放過,追著人家問怎麼死的,如果不是家屬攔著,她都要開館驗屍了!”

    知府大人聽得目瞪口呆。

    癘疫..

    癘疫!

    “有癘疫!”他驚叫道,一把抓住黃子喬的手,“你快帶你娘回京城!現在立刻馬上就走!”

    “大人!”王慶春要氣炸了,喊道抓住知府大人的胳膊,“您聽了都這樣,你想想,百姓如今會多麼恐慌!已經有好些大戶要居家搬走了!”

    “對,對,搬走搬走。”知府大人點頭,帶著幾分惶惶,“我的天,癘疫,我還記得當年慶德府大疫,那真是..那真是一夜空城…”

    “大人,這不是癘疫!”王慶春跺腳道。

    “啊?不是癘疫?”知府大人看他,帶著幾分狐疑,“怎麼不是?齊娘子不是說是了嗎?”

    又是這女人說!為什麼這女人說大家就非要信不可!

    “這不是癘疫,這是中毒,是清風樓的老闆進了不干淨菜肉,導致吃飯的人上吐下瀉,我已經順著清風樓老闆的口供查處了幾家菜販肉販,那些後來也有上吐下瀉的人也證實是從這幾家買了菜肉。”王慶春一口氣說道,“這是多麼簡單的事!這是多麼簡單的事!我都一再的對外宣告了!這是多麼簡單明了的事!那女人卻非要鬧!非要鬧的人心恐慌發生哄逃,驚動朝廷,讓永慶府成為朝廷笑話嗎?”

    沒錯,知府大人終於從兒子被欺負到王慶春太小人心到癘疫來襲的一系列關注重點中清醒過來了。

    隨意散步癘疫傳言,那無疑是等同於煽動民亂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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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4: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二章 抗拒

    不過,知府大人又很快冷靜下來,他可知道王慶春和齊娘子之間的過節,平白被人當槍使這種事,他黃靈山可是不會幹的。

    “既然如此,你們把人接走診治就是了,何必讓她去治這些人?不讓她治,她自然管不著了,謠言自然不攻而破。”他問道。

    王慶春被問的啞然。

    這種問題問出來是很讓人尷尬的好不好?

    “因為這病只有齊娘子能治好。”黃子喬很貼心的回答這個尷尬問題,替王慶春解圍,一臉不屑冷笑,“治都治不好的病,你懂個屁!還口口聲聲說自己說的對,你以為大家都像你這麼傻啊!”

    知府大人到底是為官多年,不是個聽風就是雨的人,對於齊娘子的事件他自有判斷,絕不會受王慶春和黃子喬兩個仇恩相反的兩個人的影響。

    知府大人立刻通過官方渠道從隔壁州府縣請來幾個大夫,讓他們來聯合判斷,在這期間將黃子喬關在家裡。

    “爹,你等著癘疫散開丟官吧!”黃子喬氣的跳腳。

    “小喬啊,齊娘子這樣折騰下去,要不是癘疫,你爹也就要丟官了。”知府大人安撫道,“乖,在家好好呆著,這種事讓爹來。”

    說到這裡又氣憤。

    “那女人太過分了,竟然蠱惑你!”他豎眉怒喝道。

    “爹,你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啊,齊娘子蠱惑過誰啊!”黃子喬喊道,“她犯得著蠱惑我嗎?人家連皇帝的和離手書都能拿到,你在人家眼裡算什麼啊!我還不是為了你啊!那些商戶不聽話,齊娘子勸了幾遍就不管了,我這不是怕癘疫死人最終害了你嗎?”

    真是孝順兒子。知府大人熱淚盈眶,看,看看,那些總是嘲笑他把兒子當老子養的人,看看,兒子這是多關心自己!父親對兒子也不過是這樣了…

    呃…貌似還是把兒子當老子了…

    知府大人擺擺頭,很是汗顏,不過感動歸感動,還是叮囑兩句反正你不許再出門就急匆匆的走了。

    走在街上。知府大人才覺得氣氛果然不對了,明顯的人少了,而且街上人的神情也有些惶惶不安。

    “真是太過分了!這種事怎麼能不上報就自己喊開了呢!”知府大人很氣憤說道。

    “大人.”親隨小聲湊過來說道,“報了,小公子接的..”

    知府大人立刻不說話了。

    兒子接了就跟他接了一樣。這沒問題。

    “難道醫判大人也不知道嗎?”隔壁來的大夫們則有些好奇的看走在一旁黑著臉的王慶春。

    王慶春的臉更黑了。

    “這永慶府我不過是名義上的醫判,真正的醫判,是人家千金堂的齊娘子。”他冷聲說道,“別說禀告我了,等我自己知道趕去問能搭理我就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大夫們沒想到王慶春會如此怨念,很是汗顏。

    “大人說笑了。”他們紛紛說道。

    “說不說笑,等會你們親眼見了就知道了。”王慶春淡淡說道。

    總體來說。齊悅覺得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劉普成去聯繫城中醫館的時候都得到了爽快的回應,就是那些不幫忙統計的,也答應了一旦有腹瀉病人便立刻送千金堂來。

    當然。這倒不是說他們對齊悅轉變了看法,主要是沒辦法。

    腹瀉病的送來他們治不好,有千金堂能治好作對比,他們要是不送來。那豈不是自找煩惱等著患者砸自己家店嗎?

    於是樂得清閒,這種病人全部推到千金堂。你能治好,我們落個人情,你不能治好,嘿嘿嘿….跟我們也沒關係。

    城外的莊子找的也很快,當天胡三就有了回信,帶著人急忙忙的佈置起來。

    但不順利的事除了青黴素不夠外,就是在勸說病人到隔離場地的時候遇到麻煩。

    聽說要被關到城外的莊子裡,且不准家屬陪同,大家都不干了。

    再加上齊悅等人挨家挨戶的詢問有沒有腹瀉病人,而她前腳走後,便有黃子喬帶著官府的人上門抬人,只鬧的更加人心惶惶。

    而在這時候,送來的腹瀉病人有兩個不治身亡,齊悅勸說他們焚燒死者然後下葬。

    家屬們終於鬧了起來。

    “你說你能治好!你把我們誆來!結果人死了!你還要燒了他!你這是要我們把人挫骨揚灰啊!”家屬哭喊道。

    知府大人等人此時過來了,看到千金堂外又擠滿了人,不由頭疼。

    “怎麼,齊娘子,又治死人了?”王慶春冷聲問道,“那麼這次還是權貴脅迫你導致延誤治療嗎?”

    “沒錯!”齊悅看著他喝道,帶著厚厚手套的手沖他一指,“就是你,你身為醫判,不盡其責倒也罷了,反而在後煽動阻攔,要不是你,這兩個病人怎麼會這麼晚才送來!”

    其他地方來的大夫對視一眼,原來真不是說笑啊。

    這個漂亮小娘子一見面就毫不留情的怒斥,連一丁點的面子都互相不給啊。

    “齊月娘,難道你以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別給我扯這些妄論!”王慶春喝道。

    “沒錯。”齊悅毫不退避,“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王慶春被嗆的雖然習慣了,但還是氣的哆嗦。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說你能治好腹瀉,那這兩個人怎麼死了?”他說道。

    指著還擺在地上蓋著白布的屍體。

    因為齊悅這邊要求焚燒骨灰安葬,那邊家屬斷然不肯同意,雙方正在僵持,所以死者還沒抬走。

    “怎麼死的?自己找死的!”齊悅豎眉喝道。

    沒料到這女子竟然說出這種話,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劉普成等人也驚訝不已。

    師父是被氣壞了吧…

    齊悅上前一步,看著那家屬。

    “是你們送他死的,我一再說,有腹瀉第一時間送來。而你們呢?”她喝道。

    家屬陡然被這一聲喝嚇得哆嗦一下。

    “我讓人上門核查你們不讓進,發現病人後你們又送到別的醫館,別的醫館都勸你們來我這裡,你們還是羅嗦不肯,要是一開始你們聽我的,這病人能死嗎?你們耽誤了時間,想要怪我沒治好你們的人,沒門!”齊悅喝道。

    家屬再次被這提高的聲音嚇了哆嗦一下。

    王慶春氣急而笑。

    “齊娘子,你這意思是說。但凡不聽你的,就是自己找死不成?”他問道。

    聽了他這話,在場的人都心裡明白,這可是個坑..

    但凡是個人都不會傻到往裡跳。

    齊悅看著他,又看四周站立的民眾。

    不知道是不是正如王慶春查的那樣。是因為吃了清風樓的酒菜,才導致了這次集體的食物中毒事件,但這次就目前診治的腹瀉病人來說,或許是因為那種高檔酒樓酒菜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所以多是家境殷實,這還只是被送來的,那些沒送來。根據走訪猜測,還深藏在高門大戶中,這些人家是他們無法探查的。

    如果說上一次得罪的是窮苦百姓,那麼這一次她就要得罪的是城中的大家大戶。

    齊悅的視線掃過這些人。

    “沒錯。”她開口大聲說道。 “不聽我的,就是自己找死。”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劉普成等人也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就是真的這樣想,也不能這樣說出來啊。

    “我以前總是好好的跟你們說。跟你們解釋,可是我發現。你們都聽不懂,好話你們聽不懂,那我就只有說難聽點了。”齊悅不理會現場的嘩然,繼續拔高聲音,“我現在告訴你們,如果家中有急腹症的,不跟我到外邊的隔離醫院,都是自己找死。”

    真是太狂妄了!

    在場的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反而一片安靜。

    “齊娘子,你身為醫者,這是要行巫祝之事了?”人群中有蒼老威嚴的聲音響起。

    巫祝!便是詛咒!如果說大夫讓人敬佩愛戴,那巫祝則讓人恐懼迴避,雖然他們似乎更具有神通,但卻是和邪惡陰暗相關。

    這齊娘子如此說話,可不就是在詛咒嗎?

    有人想到前一段有人說就是這齊娘子說不讓她治人的就死定了,結果,那個大夫果然死了…..

    伴著這一句似乎輕描淡寫的話,在場人不約而同的面色畏懼,不自覺的後退一步,看著這齊娘子神情防備。

    再看見街上不是什麼時候多了好些人,且衣著華貴神態倨傲,正是城中的大家名紳。

    此時說話的便是一個詩書世家的大儒,在永慶府地位顯赫。

    他的話音才落便又有人說話了。

    “童老爺,這話說重了,齊娘子醫者父母心不過是憂心急症失不擇言罷了,你可別這樣說。”王同業說道,說罷不待童老爺再說話,忙看向齊悅,“月娘,快給大家賠個不是,你這是愛之深責之切,所以才如此說話。”

    齊悅看著他,沒想到王同業能來,目光掃過,見王同業身後竟然還有王謙以及王巧兒,看樣子是剛從外邊回來。

    他們臉上有擔憂以及搖頭的暗示。

    “沒有,我就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我在詛咒你們,這是你們自己在斷自己的生路。”她抬起頭一字一頓說道。

    這女人啊…...王同業眼中焦慮。

    童老爺聞言笑了笑。

    “齊娘子,這病你治好了就是你的功勞,那這沒治好的,就是大家的不是,這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他緩緩說道。

    伴著他這句話,在場的其他人紛紛附和,那些方才被指著鼻子罵的家屬也回過神了。

    “明明是你治不好!吹得大話!沒法收場,竟然說是我們的緣故!真是太荒唐,太可惡了!”

    “我看到了,她根本就沒好好的治,她還往人的身上打尿呢!”

    其中幾個家屬喊道。

    尿?

    此言一出,滿場更是驚愕。

    那是因為有效性很低青黴素需要大劑量,但提出的數量根本不夠,不得已從注射過的病人的尿液中再次過濾提取急用。

    “你家男人死了?”齊悅看向那位家屬,問道。

    家屬一愣,看了眼自己家還躺在擔架上的親人,因為方才抗拒搬離,他們把人搶了出來,此時看來這個​​病人雖然還沒精神,但意識已經清醒了,面色也褪去最初那灰白,有了人氣。

    “我能治好就是能治好,我用什麼法子治好,關你們什麼事?”齊悅看著他問道,“你要命還要挑揀治病法子?你是不是有點沒良心了?”

    家屬面色一陣紅一陣白。

    站在後邊的王巧兒激動的眼發亮,太刺激了,被這麼多人圍著指責,那女人竟然還如此的蠻橫,真是…太刺激了!

    她伸手拉了拉父親的衣袖。

    “巧兒,別鬧。”王謙低聲說道。

    “爹,你快站出去,幫齊娘子說話!”王巧兒說道,一面伸手推他,“快,快,你不是很能說,一張嘴頂十張,你要是幫齊娘子,一定能說過這些傢伙們!”

    王謙伸手摀住她的嘴。

    “休的胡言。”他低聲喝道。

    “爹。”王巧兒掙開,跺腳瞪眼,“現在你不幫她說話,誰幫她?你不是要娶她給我當繼母嗎?”

    王巧兒的聲音尖細,雖然場面亂哄哄的,但還是引得四周有人看過來。

    王謙伸手抱起她,再次摀住她的嘴。

    “巧兒,大庭廣眾之下不得肆意妄言。”他低聲喝道,神情嚴肅。

    王巧兒看著他果然不說了。

    王謙神態緩和,看了眼場中。

    “萬事不可莽撞,要思量周全,尤其是眾意,眾意只可順然後才能控之,先生難道沒講給你聽嗎?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大禹治水非堵而是引…”他低聲說道。

    話沒說完,就听有急促的馬蹄聲從街角傳來,瞬間逼近,同時場中有男聲響起。

    “沒錯,像你們這樣沒良心的人,可不就是注定該死嗎?”

    伴著這聲音,眾人回身,一身風塵的常云成下馬大步走來。

    “幹什麼?你們仗著人多欺負人嗎?”常云成一面走過來,一面看著四周的人,身上的佩刀隨著走動敲打著腿跨,發出悶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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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選擇

    看著似乎從天而降的常云成,大家都有些發楞。 ..

    “哇.”王巧兒伸手拍了拍父親的肩頭,“爹,你不用操心了,有人管了。”

    她看著走過去的常云成,眼睛亮亮。

    “哇..”她再次說道。

    王謙自然也看到了,他嘴邊浮現一絲淺笑,又輕輕的嘆口氣垂下了視線。

    看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真是遺憾。

    到底是年輕好啊,什麼都捨得,可以那麼奮身不顧,可以無所畏懼,可以無所牽絆。

    齊悅看著常云成出現,奇怪的是她心裡似乎沒什麼驚訝,就好像他一開始就在這裡一般。

    常云成在她身前停下,並沒有看她,轉過身面對眾人,如同一堵牆擋住了齊悅的視線。

    齊悅看著他,他的身上滿是灰塵沙土,似乎是剛從野地裡鑽出來一般,站得遠不覺得,站得近來看,連頭髮都臟兮兮的還亂糟糟的,看上去很是難看。

    “世子爺,你又想怎麼樣?”這一次是王慶春說話了。

    相比於上一次,現在的他氣勢更盛了。

    很不幸,這一次又是他僥倖站在了民眾這邊。

    很不幸,這一次又是他們這前夫妻二人站在了民眾的對立面。

    什麼叫運氣啊!

    這就叫運氣!

    什麼叫人品啊!

    這就叫人品!

    你治病就治病,拽什麼拽!對那些平民百姓你拽,對這麼高門大戶的你拽哪裡去!

    不解釋不客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竟然還敢撂下如此的狠話!

    不就是一個腹瀉嗎?什麼時候拉肚子不死幾個人!有什麼稀罕的!

    明明腹瀉,非說是什麼傳染病。沒見那麼多人沒傳染呢!真是自尋死路!

    這一次不把你這個女人趕出永慶府,我就不姓王!

    此時此刻,別的人不再說話了,全場的目光落在這夫妻..前夫妻二人身上。

    “你想怎麼樣?”常云成微微側頭問道。

    這當然不是在反問王慶春。

    齊悅看了他一眼,站出來一步。

    “我再說一遍,所有有腹瀉發熱症狀的病人,必須跟我到城外隔離,家屬可以探視,不得留宿。”她緩緩說道。目光掃過眼前的這些人,“我依舊斷定,這必然是一種傳染病,雖然目前我還沒發現到底是什麼傳染病,傳染源又是什麼。甚至不能肯定人和人之間會不會傳染,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斷。”

    “你為什麼相信你的判斷?”王慶春皺眉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總是那麼一副無所不能的態度?她會什麼?不就是會幾樣別人不會的技藝嗎?那些具有獨門一技的人多了去了,他們怎麼沒有這女人這樣的狂傲篤定!

    “因為…”齊悅看著他,忽地笑了笑,“因為你們..”

    因為我是你們的後輩,因為我繼承了無數先輩累積的經驗,因為我得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得更多知道的更多經驗也更多。

    瘋子!王慶春唯有拂袖。

    不待他再說什麼,齊悅轉身。

    “現在我們千金堂全部入住城外。”她大聲說道。

    千金堂的弟子們齊聲應是,他們向外走去。

    人群自動讓開路。

    齊悅看著弟子們走了,才邁步。又停下,看著眾人。

    “信我的,想要保命的,就跟我走。”她說道。

    沒有人動。大家看著她,神情複雜。

    “知府大人已經從其他地方又請來多位大夫。大家群策群力,一定能治好這個瀉肚,大家無需驚慌,不用住院,只要在自己家裡,我們會組織大夫上門診治。”王慶春大聲說道,伸手指著早已經被這場面看傻眼的幾個大夫。

    說著話,其中一個大夫忽地站出來。

    “諸位,此種瀉肚,老夫倒有一味良藥。”他說道。

    這話讓王慶春狂喜。

    “果真?”他扭頭問道。

    老大夫點頭。

    “果真。”他答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似乎都顯而易見的鬆了口氣。

    齊悅沒什麼反應,看了眼眾人,轉身邁步而行。

    常云成跟在她身後,緊接著是馬兒晃悠悠的跟過來,還重重的打個響鼻,讓原本有些嚴肅的場面突然變得幾分滑稽。

    他們很快和這邊人群拉來距離。

    沒有人跟隨。

    王慶春忍不住要大笑,期待那女人回頭看一眼,看看她這淒涼的下場。

    只可惜,齊悅等人一直緩步而行,誰也沒有回頭。

    死撐吧!

    “快點!收拾好東西沒?”一個聲音忽的響起,緊接著從這邊的人群中跑出來。

    正是前幾天被治好的朱大夫,在他身後跟著抱著包袱的妻子。

    “孩他爹,你真要去?”妻子流淚不捨。

    朱大夫一把奪過包袱。

    “我還沒徹底好呢,我好容易撿回來的命,我可不想為了面子丟了。”他說道,“你在家好好等著吧,看好孩子們,這些日子不要出門,怎麼消毒千金堂的廣告上也都寫了,你帶著下人按著做,一定沒事的。”

    朱大人在眾人的驚訝注視裡跟過去了。

    “朱大夫不是都好了嗎?怎麼還要去?”有人忍不住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但很多人心裡隱隱猜著要么是怕死要么是…義氣。

    給這女人撐場面..

    伴著朱大夫追過去,又有兩個跟出來。

    “快些,抬穩了,老爺才剛剛醒。”

    這是兩家原本在千金堂住院的兩個患者,一個由兒子護著,一個由妻子護著。在家丁的護送下跟了過去。

    王慶春面色沒剛才那麼好看了,還好除了這幾家外又有三家跟過去後就沒有人再去了。

    “願他們好運!”王慶春說道,別被那女人折騰死…

    當然這句話對於是朝廷命官的他來說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那麼大家就听從知府大人的安排吧。”方才的童大儒開口說道。

    事實上知府大人從頭到尾就沒開過口,不過對於這個素有拖爺之稱的知府大人來說,此種反應倒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但永慶府到底是他為大,該他說話的時候一定要讓他說話。

    知府大人對他的話很滿意。

    “多謝大家都理智,沒有慌亂失措,那麼接下來就听從王醫判的安排吧,還望大家配合。”他點頭鄭重說道。

    這就輪到王慶春說話了。他忙看向眾人。

    “大家無須驚慌,這絕非瘟疫,我會帶著全府以及請其他府縣的大夫們過來協助,家中有腹瀉病人的安心等待,我們會逐一上門診治。大家放心這件事會很快過去的。”他含笑說道。

    在場的人點點頭,有說辛勞的有說道謝的,總是氣氛一掃緊張變得輕鬆緩和。

    “讓開讓開。”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才緩和下來的氣氛。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後邊緊緊跟著十幾個侍衛,舉著棍棒神情肅穆。

    車前掛著顯眼的燈籠,上面大大的定西候府四個字。

    馬車上車門簾窗簾都沒有,讓坐在其中的定西候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正當大家看過來時。這定西候沖他們揮了揮拳頭。

    “你們這些蠢蛋不信月娘的話,就等死吧!”他大聲的喊道。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車人飛馳而過,蕩起一陣塵土飛揚。

    所有人都被嗆了一下。並不是因為那塵土,而是定西候的話。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動不動就詛咒人家死!真是太惡毒了!

    定西候這突然的冒出來讓眾人再沒心情在這里呆著,紛紛散了。

    王慶春帶著人先去給那幾個沒跟千金堂走的患者診治去了,當然。大夫隨患者進家。

    “看齊娘子有什麼需要的,給她送去吧。”王同業低聲說道。

    王謙還沒應聲。王巧兒在一旁撇撇嘴。

    “人家需要什麼啊!”她說道,揪著小辮子,“人家就需要別人幫她打架,架都打完了,還送棒子有什麼用啊。”

    她說罷帶著幾分意興闌珊向車邊走去。

    “真沒意思,走了走了。”她說道,在丫頭僕婦的攙扶下上車。

    “祖父,時候不早了,祖母父親一定在家惦記著,咱們回去吧。”王謙說道。

    王同業嗯了聲,他另有轎子坐,臨上轎子之前忍不住回頭看眼城門方向。

    “事在人前做,或許是蠢氣,但卻也是膽氣啊….”他喃喃說道。

    夜色降下來來時,城外的隔離場所已經安頓停當了。

    定西候經過再三勸解回城裡去了,但還是留下一部分家丁充作護衛。

    “不是說隔離嘛,免得有人不聽話跑了。讓他們守著四周,保管一隻蒼蠅都不飛出來。”他高興的說道。

    “不用,他們跟我來,就是信的過我齊悅。”齊悅說道,回頭看院子裡,所有的房間都還亮著燈,身穿隔離服的弟子們在穿梭忙碌,後院裡飯菜的香氣已經飄出來。

    定西候看著站在一旁的常云成,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敢說,似乎怕他跟上來一般急匆匆的走了。

    這個宅子坐落在曠野裡,夜色降下來,比不得現代社會哪裡都是燈,此時放眼望去倒出都是黑漆漆的,夏夜的風帶著野地的清涼卷來。

    “去吃飯吧。”常云成說道。

    齊悅轉過身。

    “你去吃吧,我現在要趕去那邊的實驗室,因為青黴素沒有了,我們要盡快的提純出來一些。”她看著常云成說道。

    “那也得吃飯啊。”常云成說道,“你別急,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沒什麼大不了的。”

    齊悅點點頭。

    “吃過飯我陪你去。”常云成說道。

    齊悅搖頭。

    “你累了吧?你先睡覺吧。”她說道。

    “不累,這不算什麼。”常云成笑了笑說道。

    這一次他還沒走到京城,半路被追回,比那次從京城趕回要省力氣的多。

    而且正好來得及,他真的很輕鬆,心裡​​很輕鬆。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就忍不住散開。

    齊悅看著他,門口火把的照耀下,頭髮紛亂,胡茬碎碎,滿是塵土的臉上的笑實在是稱不上賞心悅目。

    她看著常云成,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樣子,那樣的豐神俊秀華貴耀眼,跟此時此刻相比,完全就換個人一般。

    那時候他的生命裡還沒有自己,所以肆意灑脫無拘無束。

    但後​​來他的生命有了自己,不是齊月娘,而是披著齊月娘皮囊的齊悅,對他來說,這是幸還是不幸呢?

    齊悅伸手走過來抱住了他的腰,將頭貼在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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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5: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四章 來說

    土腥味汗味實在是不好聞,不過那陡然加劇的心跳卻很悅耳。 ..

    常云成的身子陡然繃直,心也快從喉嚨裡跳出來。

    她..她…

    自己這件事還是讓她為難了吧?

    讓她心里為難…讓她沒辦法放下去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他應該暗地裡幫她的,不讓她看到,這樣就不用記在心裡了。

    可是,當他聽到,當他看到,那女人孤獨的站在一群人的對面,承受質疑以及指責,他就只有一個念頭,擋在她身前,管它前方是什麼!

    說到底還是..不會思量周全..

    還是…太蠢了的緣故吧…

    自己從來就做不好事情,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尤其是面對這個女人。

    “月.月娘..你..你還是快去忙吧。”常云成用僵硬的兩根手指搭在齊悅的肩頭,試圖將她推開,“我,我先去睡了。”

    齊悅抿嘴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腰。

    “睡什麼睡,先吃飯。”她說道。

    常云成哦了聲。

    身前貼著的女人還是沒有動,依舊抱著自己。

    常云成只覺得身上又出了一層汗,又是土又是汗,身上粘糊糊的難受。

    一定很髒很臭的..

    他忙再次用兩根手指推齊悅的肩頭。

    “我,我去..去洗洗..”他結結巴巴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鬆開手站開。

    常云成一時無比後悔,哪裡來的那麼多話,其實這個女人哪裡是那種矯情的人…

    反倒是自己,矯情了..

    不就抱一下嗎,又不會少塊肉。

    他深吸一口氣。向前邁過來一步。

    “照顧好自己,我忙去了。”齊悅對他笑了笑說道,拍了拍他的肩頭,轉身走進院子。

    “來來,備車,我要去實驗室。”

    院子里傳來那女人清脆的喊聲。

    常云成將手在身側蹭了蹭,轉身進去了。

    朱大夫端著一碗藥進了病房。

    “來嘍,這碗藥吃下去,明天就能出院了。”他大聲說道。

    這個病人已經在床上坐起來了。氣色也好了很多,聞言笑著接過。

    “朱大夫。”阿如從外邊端著托盤進來,“你也是病人呢,都說過這些事你不要做了。”

    朱大夫笑,大熱天的帶著口罩手套帽子捂得厚實很不舒服。但他眼睛很精神。

    “我已經好了。”他說道,“劉大夫一個人忙不過來,齊娘子又在實驗室,我技藝淺薄,配個藥診個脈的還是能幫上的。”

    “朱大夫你謙虛了。”阿如笑道,說話間已經放下托盤,“我看看皮試。”

    病人伸出手。阿如認真的看了,這才點點頭。

    那病人利索的趴下。

    朱大夫幫他掀起衣裳,露出半個臀部。

    消毒注射拔針一氣呵成。

    這期間沒有人因為男女有別而覺得羞澀驚訝甚至傷風敗俗,只是有些緊張。

    那種針頭扎入肌肉的緊張。

    “齊娘子那邊的藥還是不行嗎?”朱大夫問道。幫病人整理好衣裳。

    阿如嘆口氣。

    “本身難以提取,提取出來的藥效又低..”她說道。

    “這還低?”朱大夫驚訝瞪眼,“這麼一點點,三天就能治好拉肚子。這還低?”

    阿如點點頭。

    “齊娘子說的,說藥效低。所以用量要很大,這藥本身提取就有些難,所以..”她說道,端起托盤。

    當然難了,這世上自來是越珍貴的東西越難得。

    朱大夫對於這個倒沒什​​麼驚訝,他驚訝的是藥效低這三個字。

    這樣的奇藥都還是藥效低,那不知道那藥效高的藥會是怎麼樣的神奇。

    以前只聽說過這齊娘子是神醫有神技心裡並不當回事,這次親自接觸了才知道,果然當得起這個神字。

    “一點都不神奇..”齊悅說道,眼睛依舊看著培養基,對一旁的常云成說道,“神奇的是大自然…”

    “大自然是什麼?”常云成問道,看著這屋子裡的瓶瓶罐罐,因為事先得到警告不允許碰觸,他甚至進來後站在一個地方都沒有移動。

    齊悅看著這些逐漸凝固的海藻心里松口氣。

    “大自然就是你我生存的天地。”她轉過頭看他笑道,笑著又皺眉,“不過現在最要緊的倒也不是加快加大青黴素的提取。”

    “那最要緊的是什麼?”常云成不解問道。

    只要有藥不就無憂了嗎?

    “我還是懷疑這是傳染病。”齊悅皺眉說道,看著眼前的培養器神色沉沉,“藥是必須的,但更必須的是找到到底是什麼傳染病,傳染源又在哪裡,要不然,事態蔓延爆發,這些藥根本就不夠用,也無法從根本上控制病情。”

    常云成點點頭。

    “就是擒賊先擒王,斬草要除根。”他說道。

    齊悅嘆氣。

    “是啊,可是,到現在我都還是無法確定這倒是什麼病!”她拍了拍桌子,“明明一個血液塗片就能做到的事偏偏束手無策…”

    知道怎麼做,卻做不了,這才是最讓人著急上火的!

    常云成從屋子裡退了出來,雖然缺人手,但齊悅依舊專門安排弟子負責消毒以及回收各種醫藥用品。

    常云成將隔離服脫下,消毒洗手之後才出了這個院子。

    站在門口一陣悶熱的風吹來,但也讓常云成覺得無比涼爽。

    自己才穿了一會兒,就這樣的感覺,那麼那女人那些人幾乎時時刻刻的捂著…

    他回頭看了眼。

    “公子..”

    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

    確切的說是童聲,童聲故意做出的嬌柔聽起來很是怪異。

    這裡怎麼會有小孩子,常云成轉過頭,見一個小女童從樹後探出身子。

    見常云成看過來,王巧兒整了整衣衫,緩緩的走出來。

    “世子爺。”她屈身施禮。神情嫻靜,儀態端莊。

    只不過尚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以及小童的身形讓這美感看起來更多的是童趣。

    “你哪裡來的小孩子,快走開。”常云成粗聲喝道。

    說著話就過去將這孩子拎起來,向外走去。

    王巧兒沒想到這男人如此粗魯無禮。

    縱然他不被自己的美色所動,那最起碼也得還個禮不是嗎?哪有跟抓小雞崽似的!哪有對一個小美人這樣態度的!

    真是太沒教養了!

    “喂喂,男女授受不親,你放我下來。”王巧兒也顧不得淑女了,抬手劈裡啪啦的打常云成的胳膊,“這是我家!”

    她的家?常云成一愣。將這小女孩拎到眼前看了看,想起來了。

    “你,你跑這裡來幹什麼?”他低聲喝道,帶著幾分緊張忍不住左右看。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來了吧….

    他要是來了,自己能趕他走嗎?用什麼藉口?這裡是實驗室不可靠近?

    也不行啊。上一次他何止是靠近,還在這裡吃飯呢…

    看著這個男人瞬時繃緊身子,神情變幻莫測,王巧兒趁機掙開,退後幾步理了理衣裳髮鬢。

    真是討厭,今日特意挽了累人的垂鬢,結果被這男人弄的歪了。

    “世子爺。”她理好了髮鬢。抬頭看這男人還在發呆,忙喚了聲,“我是王巧兒。”

    常云成回過神,哦了一聲。

    這個孩子也許可能會喊那個女人母親….

    他..他應該對她好一些…免得被這孩子嫉恨..將來不喜歡月娘就糟了….

    “王大小姐…”常云成開​​口。聲音有些僵硬,“…多有得罪..”

    王巧兒咪咪笑。

    “世子爺客氣了。”她側身還禮,“世子爺怎麼來了?”

    是啊,這是人家家。我怎麼來了?

    常云成還是忍不住四下看,那男人要是這樣問怎麼辦?

    當初在千金堂齊悅的屋子裡。他還一副主人的模樣請自己坐,那如今是在他家裡..

    “我,來看看。”常云成擠出一絲笑對王巧兒說道。

    “那真是來的挺好。”王巧兒眼睛亮亮,“這個園子有個湖倒有幾分雅趣,世子爺,不如我帶你去看看吧?”

    常云成還沒應聲,便又有女童聲傳來。

    “舅舅!”

    今天是怎麼了?常云成尋聲看去,見燕兒急急的衝過來,在她身後丫頭僕婦緊緊追著。

    燕兒一頭衝過來,直接撲到常云成身上。

    “舅舅,你怎麼回來了?”她驚喜的喊道。

    常云成將她抱起來。

    “你怎麼來這裡了?”他問道。

    “不止我,我祖母他們也都來了,祖母說了,現在要鬧癘疫,都要來舅母這裡,這裡最安全,所以我們家都搬來了,好幾車呢….”燕兒笑著說道。

    常云成嚇了一跳,都搬來了?

    而此時門外果然聽到亂亂的車馬人聲。

    他顧不得再說話,放下燕兒就大步向外而去。

    “哎哎,世子爺​​,不是去看湖…”王巧兒忙喊道。

    常云成已經走的沒影了。

    她憤憤的跺腳,看燕兒。

    燕兒也正看她。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兩個小孩子一陣​​怒目相視。

    “我舅舅回來了,你休想搶走我舅母。”燕兒哼聲說道。

    王巧兒聽了沖她一笑。

    “我不搶你舅母了。”她說道。

    燕兒一愣,帶著幾分狐疑。

    “我要搶你舅舅。”王巧兒抿嘴一笑說道。

    孩童的打鬧聲再次響徹了這個院子。

    隔離醫院外,齊悅和常云成及時勸住了卸東西要搬進去了劉家眾人,好說歹說劉老夫人才收回住下來的意願。

    “我就說嘛非要鬧著丟人事…”車裡的劉老太爺低聲嘀咕道。

    自始至終他都沒下車。

    “有你這個老東西丟人嗎?”劉老夫人回頭吼道,“你的丟人事要是說起來幾天幾夜說不完!你是不是想說一說?”

    劉老太爺唰的拉上車簾。

    “真沒你們自己家住著安全,再說,也還沒到那麼嚴重的時候。”齊悅笑忙道。

    說到這裡時,一陣馬蹄響,走過來兩輛馬車,齊悅看過去,見王慶春掀起車簾。

    “哎呦,病人不少嘛。”他似笑非笑道。

    “放心,王大人隨時來都給你留著地方。”齊悅亦是似笑非笑道。

    王慶春心裡罵了聲,他現在已經認了,鬥嘴是絕對鬥不過這女人。

    不過幸好,這一次他不是來鬥嘴的,他是來鬥運氣的。

    他下了車,其他車裡的大夫也下來了。

    “怎麼?大人現在就要住進去啊?”齊悅笑道,“真是挺好,我這裡的五個病人都已經痊癒了,大家可以專心的照顧大人一個人。”

    王慶春冷笑一聲。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他說道,“我就是來看看是不是還沒治好,要是沒治好的話,就讓我們來給他治,省得在你這裡擔驚又受怕的,沒病也得嚇出病來。”

    齊悅沒聽他的其他廢話,而是聽那句讓我們來治,意思就是…

    “沒錯,城裡的腹瀉都已經治好了。”王慶春看著她,露出嘲諷的笑,“齊娘子,讓你失望了,我們離了你,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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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賭

    王慶春得意的說出這句話,並沒有看到那女人臉上的失落憤怒或者驚懼之類的神情,反而是喜悅。

    “真的?”齊悅問道,“那太好了!”

    王慶春冷笑,裝什麼仁心!現在裝,晚了!

    “也就是青黴素不夠的話也不是無解的。”齊悅接著說道,甚至合手念佛謝謝老天爺。

    就目前這青黴素提取純度以及概率,真要大規模的爆,那完全是杯水車薪。

    有別的治愈法子就太好了,不過…

    “不過,你高興歸高興,還是要注意觀察有沒有新增病例。”齊悅說道。

    王慶春笑。

    “齊娘子,這天下,不是人人都比不過你的。”他感嘆道。

    一旁上了車還沒走的劉老夫婦聽見了都看過來。

    “說的太對了..”劉老太爺點頭說道,看著王慶春覺得這人真是無比的順眼。

    劉老婦人抬手就給他一下,轉頭就要開口,這邊齊悅已經開口了。

    “沒錯。”齊悅看王慶春點點頭。

    這女人認慫認的可真痛快!王慶春冷笑,別以為這樣就能免去好一頓羞辱..

    “這天下我比不過的人多得是。”齊悅接著說道,看著王慶春一笑,“但,我絕對比的過你。”

    王慶春臉上的笑微微凝固。

    “你是不是忘了,你上次打賭輸給我,這賭約還沒履行呢,我就搞不懂,你說你在我面前有什麼好得意的?”齊悅看著他,皺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這神情配上這話。簡直能活活把人氣死。

    劉老夫人哈哈笑了。

    王慶春憤怒的看了這邊一眼。

    “餵,你輸了什麼?欠賭債可是很沒品的事啊,看你年紀也不小了,不會這麼下作吧?”劉老夫人笑問道。

    如果不扳回一局,這輩子他都邁不過這個坎!

    王慶春看向齊悅。

    “齊娘子,事到如今,你要向全城人道歉!”他沉聲喝道。

    “道歉?道什麼歉?”齊悅看著他笑問道。

    “你散佈癘疫謠言,以死詛咒民眾。”王慶春喝道,“此次的荒唐事。你不僅要道歉,本醫判還要奪你在永慶府行醫資格!”

    齊悅切聲笑了擺手。

    “我散佈什麼謠言了,這病來勢兇猛,做防疫以及病情統計是最基本的事,你別少見多怪。至於以死詛咒民眾嘛..”她說道,“我不是危言聳聽,如果大家還是意識不到我說的這些事的重要性,那麼,遲早會因此喪命的,這人,不嚇一嚇。有些事是記不住的。”

    說罷不待王慶春再說什麼,齊悅擺擺手。

    “姓王的,我是不會道歉的,而且你別打算來羞辱我。就你還沒這個資格。”她說道,說罷衝劉家眾人抬手,“告辭。”

    劉老夫人哈哈笑著沖她擺手。

    “告辭。”她也應道,燕兒從她懷裡鑽出來也跟著喊。

    齊悅轉身進去了。

    王慶春被晾在原地。連句告辭也沒撈到。

    但他除了撈了一鼻子灰也不是白來,這裡的人都知道城裡的腹瀉也治好了。

    “看來不是癘疫。”大家都鬆口氣。

    懸在頭上的劍被摘下了。真是讓人如獲新生的感覺。

    只是大家高興中又有些忐忑,那一口斷定是癘疫的師父怎麼辦?

    齊悅坐在屋子裡,認真的翻看所有的記錄,病人的詳情,病的時間,以及之前的接觸史。

    常云成在門口遲疑一刻,還是走進來了。

    齊悅正嘆口氣。

    “其實,這沒什麼的。”常云成說道。

    “不,這一定有什麼…”齊悅搖頭說道。

    “月娘。”常云成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投下的陰影罩住這個小小的身子,“不就是失敗一次,再重來就是了,你是知道你自己的。”

    齊悅抬頭看他笑了。

    “你在說這個啊。”她笑道,站起來,“我怎麼會有事?”

    她笑著拍了拍常云成胳膊。

    “我在想,這到底是什麼病,這幾個病之間一定有聯繫。”她說道。

    常云成鬆口氣。

    “不是說都是吃了清風樓的不潔飯菜嗎?”他說道,“這就是聯繫啊。”

    齊悅皺眉,從桌子上翻找。

    “要找什麼,我幫你。”常云成看她胡亂得翻,忙問道。

    這女人就是這個毛病,總是將書桌堆得亂亂的,這樣找東西怎麼方便呢。

    齊悅在推倒兩摞本子之後扯出一個本子。

    “找到了!”她說道,刷刷翻開幾張,指著其中一個給常云成看,“你看,這裡記​​錄的一條。”

    常云成側身過來看。

    “八月四日,晨,雨,西城,攔送葬,死者男性,年齡不詳,職業不詳,說非腹瀉致死,拒絕進一步詢問,詳情不知。”

    齊悅念道,一面給他解釋,“這是剛爆出腹瀉死人後,我讓弟子們全城核查時做的記錄,我當時想要所有的病人和死者都上報,這樣能準確快的得到準確的病例以及及時現疑似病例,但是大家實在是沒這個習慣所以並不順利…”

    她說著話,又翻開一頁,指著一行。

    “還有,這裡。”她說道,“八月五日,城郊金店村,死者,男性,年齡五十左右,殺豬匠,非腹瀉死亡,據家屬描述,高熱,體有膿瘡,拒絕開館驗屍,具體症狀不詳..”

    常云成點頭。

    “意思就是說,除了腹瀉,還有別的原因死亡的。”他說道,“所以就算腹瀉治好了,也不能排除這段時間死亡人數增多的異常。”

    齊悅點頭,將本子放下。

    “所以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聯繫我們沒注意到。”她說道,吐口氣。皺起眉頭,“要是小棺在就好了..”

    常云成愣了下,小官?是誰?

    “他一定有辦法搞到那些屍體。”齊悅說道,看向窗外,想起來小棺已經走了似乎好久了,這期間也沒個信傳來,不知道在那邊順利不,想到這里便點頭,“我要給他寫封信。”

    “是棺材仔?”常云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

    “你別那樣喊他。他有名字的,還很好聽呢,袁子清。”她笑道。

    常云成哦了聲。

    “是,是挺好聽的。”他說道。

    室內一陣沉默。

    “我說哪裡去了。”齊悅拍拍頭說道,“我想。我還是要去走訪一下這些記錄上這段不是因為腹瀉死亡的人家。”

    “好,我陪​​你去。”常云成說道。

    齊悅看他一笑。

    “餵,到時候人家說難聽話的時候,你不許動手..”她笑道。

    常云成看著她。

    “等人家真動手時候,你護著我跑就行了。”齊悅接著笑道。

    常云成看著她笑了。

    二人相視而笑,這一次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快移開,而是對視著。似乎被黏在一起。

    “謝謝你能來。”齊悅說道。

    常云成垂下視線。

    “我..”他開口。

    “別說是巧合了或者別的原因了,你有心,為什麼要瞞起來?你對我的好,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齊悅說道。伸手拍拍他的胳膊,“這對你不公平。”

    常云成笑了笑。

    “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一直以來。我對你都沒怎麼…好..”他低聲說道。

    齊悅要說什麼,門外響起阿如的聲音。

    “娘子。外邊的家屬要來接人了。”她喊道,“可以..出院了嗎?”

    齊悅走出去,再給這五個病人做了一次檢查。

    “已經好了,可以出院了。”她說道。

    家屬對她的反應倒有些意外。

    “齊娘子,我們不是,不是聽說什麼,才要來接人,這樣,我們再住兩天吧..”他們說道,帶著幾分不好意思。

    齊悅看著他們笑了,然後沖他們躬身施禮。

    家屬們嚇了一跳,紛紛避開,或者還禮。

    “齊娘子,你治好了我們家的人,救了命,怎麼還要你道謝。”他們紛紛說道。

    齊悅抬起頭。

    “我謝謝你們信我。”她說道,看著這幾家人,“對於大夫來說,治好病自然是很高興,但更高興的是,病人以及家屬的信任,你們信我就是對我最大的認可,尤其是這麼多人不信的時候,信我也是要勇氣的。”

    家屬們被她說的笑起來,看著面前這謙和的女子,哪裡有半點民眾傳的那種囂張狂傲,看來這女子是那種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啊。

    “回去後還要注意休息飲食。”齊悅又說道,這邊弟子們將一張張護理飲食提要遞給他們,“我們會定期回訪的。”

    家屬們道謝。

    “還有,還是要做好防疫。”齊悅說道。

    家屬們愣了下。

    “齊娘子的意思是,這個病還沒…”一個年長的老婦問道。

    齊悅接過她的話。

    “這個病,還沒完全過去。”她點點頭說道。

    家屬們對視一眼。

    “好,我們知道了。”他們點點頭紛紛說道,這才離去了。

    永慶府城裡,伴著那幾個腹瀉病人被治好,原本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尤其是在看到城外隔離的那幾個病人也回來了,所有人更是開懷。

    “這一下,那齊娘子可把大家得罪慘了。”

    “就是,不聽她的就讓大家去死,真是太過分了。”

    “看她還有什麼臉進城..”

    幾個大夫坐在藥舖說笑。

    “嗨人家真有臉進城了,還跑到別的人家進行什麼查問呢。”有弟子跑進來說道,帶著滿臉的興奮,“被王大人等人堵住了,要趕出城呢。 ”

    這等熱鬧可不能錯過。

    大家忙跑出去,街上已經人流匯集向城門方向而去。

    “你要禁止我進城?”齊悅看著王慶春笑問道。

    王慶春冷笑。

    “不是我要禁止你進城。”他伸手指了下身後,“這是大家的意思。”

    他的身後是亂哄哄的看熱鬧的民眾。

    “你不是說是癘疫嗎?要隔離嗎?那麼,齊娘子,為了全城人的安全,你這個跟癘疫打交道的人,不是應該先把自己隔離了嗎?”王慶春笑問道,“你自己喊的厲害,不以身作責,反而跑到百姓家裡騷擾..”

    “什麼叫騷擾,這家人幾日前死過病人…”齊悅皺眉說道,“王慶春,雖然我看你不順眼,但我還得提醒你,這件事還沒完,你最好按我說的,全城核查,死者上報…”

    她的話沒說完,王慶春哈哈大笑。

    “齊月娘,你是不是還要說這是癘疫啊?”他大聲問道。

    “我不敢肯定,所以要排查..”齊悅說道。

    王慶春再次打斷她。

    “齊月娘,別說你不敢肯定,你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嗎?那麼,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王慶春看著這女人,說出了一直等待的機會說出的話,神情興奮。

    “這王慶春可就有點那啥了..明顯這次的事對他有利嘛還要跟人打賭…”

    “就是,已經治好了,這種賭有什麼好打的…”

    “..那也不能這麼說,人家不過是想要扳回一局,上次輸的太沒面子了…”

    “那人家也不是傻子,都這樣了,誰還跟他打賭啊,這不是自己找沒臉嘛..”

    此話一出,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齊悅看著王慶春,笑了。

    “好。”她說道,“我當然敢跟你打賭。”

    什麼?

    現場的議論聲頓時沒了,都看過來。

    “老規矩,誰輸了誰跪城門!”齊悅笑道。

    “好!”王慶春亦是笑道。

    “輸了不准跑。”齊悅又加上一句。

    王慶春這次沒了笑。

    齊悅哈哈笑,不再看他,而是看在場的眾人。

    “我再說一遍,防疫事大,注意消毒隔離。”她大聲說道,同時舉起一隻手,“有急診,請找千金堂!”

    說罷轉身大步而去,一直在她身旁矗立沉默的常云成依舊不說一句話,只是轉身跟上。

    “以後不許那女人以及千金堂的人進城!”王慶春厲聲喝道。

    知府大人給了王慶春此次應對城中疾病的可以根據需要自行做主的一些權利,城門的守衛對視一眼,應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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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6:0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六章 無愧

    因為住院的病人走了,這邊的莊子裡顯得很安靜,弟子們一時不知道做什麼。

    “我們要做的事還是有很多。”齊悅說道,“首先,一部分人還是要去核查有無急腹症以及最近死亡者的數據,這一次,我們的範圍是村莊,城附近的村莊。 ”

    負責核查的弟子應聲是,各自準備去了。

    “餘下的弟子一部分跟我接著做青黴素提取,另一部分繼續準備物資,包括消毒用的石灰燒酒隔離服手套帽子等等,一定要非產非常的充足。”齊悅說道。

    胡三點點頭。

    “師父,只是,石灰不太好找了。”他有些為難的說道,“我們人手不夠,從外邊運送過來要很長時間。”

    “這個侯府有人。”常云成說道。

    齊悅點點頭。

    “那就先借世子爺家的人用用吧。”她說道。

    胡三應聲是。

    佈置完這一切,院子裡的人便各自忙碌去了。

    齊悅來到後院,劉普成正和朱大夫在斟酌藥方。

    “消毒飲不如再加上一味半枝蓮…”朱大夫說道。

    劉普成思慮一刻點點頭,提筆寫上。

    “朱大夫,你怎麼沒回去?”齊悅問道。

    朱大夫笑了笑。

    “這個,我還是覺得在這里安全些。”他說道。

    齊悅也笑了笑。

    “那謝謝朱大夫了,我們現在正缺少人手,尤其是內科大夫。”她說道,一面施禮。

    誰說這女子對待同行不屑倨傲,朱大夫嘿嘿笑了,你要是對她客氣。她客氣的恨不得把你當親人相待。

    “我也幫不上什麼,我不會什麼。”他笑道,還禮。

    “朱大夫就別謙虛了。”劉普成笑道,一面又看齊悅,“安老大夫那邊回信了,暫時還沒發現有此急腹症,他還給送了幾個藥方來,我和朱大夫正在斟酌。”

    齊悅點點頭。

    “那這裡就交給師父你了。”她說道,“我去那邊實驗室了。”

    她走出來的時候。常云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坐著,手裡正擺弄著從石頭下拔下的雜草,見她出來,便站起來。

    “我沒事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齊悅說道。

    “我也沒事。”常云成說道。 “我還是再等幾天吧。”

    “真的沒事嗎?”齊悅皺眉問道,帶著幾分擔憂,“你這樣工作上,不會被人說嗎?”

    常云成笑了笑,轉著手裡的草。

    “忠孝難兩全,我家裡最近事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至於他們說不說,又有什麼。”他說道,又看齊悅一笑,“別人說什麼。你不是也不在乎嗎?”

    “你怎麼能跟我一樣。”齊悅抬腳前行,幽幽說道。

    你是這裡的人,這是你的世界,你的一切都與之難以分割。而我,不過是個過客。好也好,壞也好,又有什麼,最終不過是一縷孤魂而已。

    常云成在後跟上,感受著女子突然低落的情緒。

    “這個給你。”他說道,下意識的將手裡的草遞過去。

    齊悅回頭看,見常云成竟然用草編了小兔子,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惟妙惟肖。

    “哎呀,你還會這個。”她露出驚訝的笑,伸手接過,看了兔子又看常云成,“你這粗手粗腳的,竟然還能編出這個?”

    常云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開視線。

    “軍中無事,閒玩的,跟江海學的,我只會這一個。”他說道。

    說道江海,想起那小子托自己給這女人捎帶的亂七八糟的物件還堆在自己住所的床下,那裡面估計有不少討女人喜歡的小東西…

    他不由看了齊悅,想看她對這個名字的反應。

    齊悅沒反應,看著手裡的小兔子笑,笑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一掃方才的低落。

    “哎,哎,再編兩個。”她說道,用手拍常云成胳膊。

    常云成嗯了聲,彎身從地上又拔了一把,一邊走一邊編,齊悅走在他身側認真的看著。

    阿如看著二人並肩而行的背影,放慢了腳步,最終轉過身。

    身後一群弟子都在擠眉弄眼。

    “幹什麼?”阿如豎眉道,“注射器都發給你們人手一個了,注射練習的怎麼樣了?我一會兒要檢查,還不會的都在自己身上練習!”

    弟子們吐吐舌頭。

    “阿如姐姐越來越兇了。”他們說道,忙散開了。

    一夜忙碌之後,齊悅伸個懶腰走出實驗室。

    炎夏的清晨還是很涼快的,她不由信步向湖邊走去,有了好身體才能有好事業,她準備活動一下。

    “餵。”王巧兒的聲音傳來。

    這孩子怎麼又來了?齊悅嚇了一跳,尋聲看去,見晨霧淡淡的湖邊坐著一個小女孩,兩條腿垂下去。

    “餵,小孩子家離水遠點。”齊悅忙喊道,幾步過去拎著她的肩頭往後拽。

    王巧兒被抓的生疼。

    “哎呀你這女人真是粗魯的可怕!”她喊道。

    “你又好到哪裡去。”齊悅笑道,到底將拉到湖邊路上,又一疊聲問跟著你的人呢?你怎麼總是亂跑?這麼早,你住在這裡了嗎?你怎麼能住在這裡,這裡現在很危險,你家人不管嗎?

    王巧兒聽的羅嗦的翻了翻白眼。

    “行了,話真多。”她嘟嘴說道,有些不耐煩的擺手,然後伸手指了指,“我父親給我在那邊蓋了小院子,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齊悅順著看去,隔著院牆自然什麼也看不到。

    “你這麼小就有自己的莊園了?”她笑道,伸手拍王巧兒的頭,“真是有錢人。”

    “可是我沒有娘。”王巧兒抬頭看她冷聲說道。

    齊悅的手依舊沒停,再一次拍在她頭上。

    “這世上沒有娘的人多了去了。”她說道,“沒什麼可哀怨的。”

    王巧兒瞪眼,她說的事難道不是很悲傷的事嗎?別的人聽到了不都是流眼淚想盡辦法的安撫自己嗎?這女人怎麼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不過這也沒什麼。想到這女人都敢詛咒全城不信她的人死,對自己更不用客氣了。

    “你沒有娘,還有父親,還有爺爺奶奶,還有太爺爺太奶奶,還有錢,還有地位,還有..長得這麼好..”齊悅笑道,伸手摸了摸王巧兒的臉。小女孩的臉蛋光滑柔嫩,齊悅不由多捏了兩下。

    王巧兒一臉嫌棄的躲開了。

    “有的人,沒有娘,也沒有爹,也沒有別的親人。吃不飽穿不暖,什麼都沒有,只有想辦法活著,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齊悅接著說道,“可是又怎麼樣,命運就是這樣,它發生就是發生了。它就是這樣無情,滾滾的向前轉動,它才不會理會我們的悲傷哀怨。”

    王巧兒聽的似懂非懂,也沒說話。

    齊悅嘆口氣。做個伸展運動。

    “餵,你這樣太沒女人樣了。”王巧兒皺眉說道。

    “所以啊,你別跟我學。”齊悅笑道,來個大幅度的側彎身。

    王巧兒眼睛一亮。

    “哇。”她發出一聲驚嘆。才要誇獎,就見這女人面色痛苦。

    “別哇了。抽筋了,快扶我一把。”齊悅喊道。

    王巧兒愕然旋即咯咯笑起來。

    清脆的童聲在清晨的湖邊散開。

    “你別怕,我太爺爺已經給上邊寫文書,是替你說好話呢。”

    重新在湖邊坐定,王巧兒忽地說道。

    正在揉腰的齊悅哦了聲。

    “那真是多謝你太爺爺了。”她說道。

    “你當時不害怕嗎?你那樣罵人?”王巧兒看她帶著好奇問道。

    “不怕啊,怕什麼。”齊悅說道。

    “為什麼啊?”王巧兒更好奇問道。

    “因為,我知道我做的是對的,我問心無愧。”齊悅說道。

    王巧兒微微歪頭思索。

    “只要覺得自己做的事對的?”她喃喃道。

    “哎,哎。”齊悅用胳膊撞撞她,“這種對不是你自私的認為的那種對啊,就比如你摔壞我體溫計的事,那可不是對的事,而是那種為了更多人好的事。”

    王巧兒嘟嘴看她,哼了聲轉過頭,轉頭迎著晨光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沿路而來,她眼睛一亮。

    “我能叫你舅母嗎?”她忙轉過頭,看著齊悅問道。

    這話問​​的齊悅一愣,舅母?

    “你能當我舅母嗎?”王巧兒問道,面色柔柔,帶著小孩子那種天真哀戚,“我沒有舅母唉..”

    “能。”齊悅忙點頭說道。

    王巧兒展顏而笑,站起身來。

    “舅舅。”她轉過身對著那邊大步而來的常云成甜甜的喊道。

    齊悅愕然,旋即明白了,哈哈笑起來。

    常云成則嚇了一跳,以為燕兒又來了,忙扭頭四下看,再聽的王巧兒喊了聲,才明白原來是這孩子喊的,又看這邊掩嘴大笑的齊悅,不知怎的,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真是個美好的清晨。

    城中一間藥舖在清晨打開了門,先迎來一個拉肚子的病人。

    “大夫我是不是也得了急腹症?”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臉驚慌的說道。

    “什麼呀,你是昨晚涼著了。”跟他來的婦人抱怨道,“才拉了一次,就嚇的你成這樣了,門口的大夫不是也看了嘛,說是喝碗姜湯就好了。”

    大夫聽了笑,剛要過來看,門外又進來一個。

    “大夫,大夫,快看看我脖子里長了瘡。”這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上還圍著油膩膩的圍裙,“也沒注意,兩天前起來的,今天好像流膿了.. ”

    大夫便先過來看,見著男人脖子上果然有個瘡,凹陷中黑,周圍見灰綠色膿水。

    “你這是疔!”他說道,“你坐下我幫你割了去,然後貼敷膏藥,兩三天就好了。”

    漢子鬆了口氣,又帶著幾分害怕。

    “要用刀割啊..多疼啊。”他喃喃說道。

    旁邊的伙計笑了。

    “王大頭,你整天殺豬玩刀子,也知道害怕啊。”他們笑道。

    那拉肚子的病人也笑起來。

    “先給王大屠夫割,先給王大屠夫割。”他起哄道,哪裡有急腹症的樣子。

    大夫笑著拿著刀子過來了。

    “殺豬殺多了,這算是報應吧。”他笑道,手下利索的割了膿瘡,吸盡腐肉,清洗後敷上膏藥,拍了拍那縮著頭又是疼又是害怕幾乎昏厥的男人,“好了。”

    男人這才鬆口氣。

    “我還忙著生意呢,先走了。”他扔下銀子就走了。

    大夫等人笑著看著他。

    “第一次見著王大屠夫這樣害怕。”拉肚子的病人笑道。

    大夫簡單的洗了手,便沖他過來。

    “來,我瞧瞧你是怎麼回事。”他說道,伸手望聞問切,又翻看了男人的眼口舌,一番檢查後,從後邊拿了一個黑乎乎的丸藥,就在手里托著過來,“你要是不放心,就吃一個這個藥。”

    “這就是那個能治急腹症的神丹嗎?”病人眼睛亮亮的問道。

    大夫點點頭。

    “不過,有些貴,要不你再等等看,要是不嚴重自己好了,就不用白花這個錢..”他又說道。

    病人伸手搶過,直接塞進嘴裡嚼都沒嚼咽了下去。

    “我還是吃到肚子裡放心。”他笑呵呵說道,一面將錢扔給大夫。

    多掙錢自然是好事,大夫也笑呵呵的送他出去了,還沒走出門,又有兩三個病人上門,有跌傷的,有劃破腳的,有扭了脖子的,又是用刀又是用針灸的好一陣忙活,一直到天黑才安靜下來。

    “沒有千金堂在,日子還真是有些累啊。”大夫伸手捶了捶累的有些酸的腰,搖頭感嘆道。

    伙計們哈哈笑了。

    “不過累的很開心。”他們紛紛說道。

    如此場景,在城中好幾家藥舖都在發生,總之歡悅的氣氛籠罩著永慶府,一直到第三天的清晨。

    晨霧拉開,街上的倒夜香的早行人第一個發現了異常。

    就在街口,趴著一個人一動不動。

    是醉鬼嗎?早行人好奇的上前,剛走近,就看到那仰面向上的人面色烏黑,五孔流血。

    “死,死人啦!”尖叫聲劃破了街道。

    與此同時,接二連三的尖叫聲在城中不同的地方響起,似乎鳴鼓開鑼,宣告閻王爺邁入永慶府城,揮起了他的勾魂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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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2 15:5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四散

    街上的屍體很快被抬走了,但留下的驚恐卻並沒有隨之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王慶春急匆匆的走進大廳,那裡已經站了不下十幾個大夫,亂嗡嗡的說話,見他進來都忙湧過來。

    “大人,不好了…“

    “大人一早上死了四個…”

    “不是腹瀉…”

    “也有腹瀉…”

    王慶春只覺得吵的頭疼一個字也聽不清。

    “一個一個說!”他喊道。

    大廳裡總算安靜下來,王慶春也總算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病死的?”他忍不住問道。

    這話問​​出來,他自己都有些後悔,果然看到在場大夫們臉上的努力掩飾的不屑。

    一個大夫,問出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可笑了。

    最起碼的是病死還是他殺,難道當大夫的看不出來嗎?不是病死的怎麼會報到他這個醫判這裡?

    “都是因為腹瀉嗎?是沒有機會吃到丹曲嗎?”王慶春急換了方式忙忙問道。

    丹曲就是那個大夫提供的治療這種腹瀉的丸藥名稱,很是靈驗,那沒有跟著千金堂走的三個病人就是靠著它治好了的。

    “不是,一個是全身出血斑點,肌膚壞死…”

    “還有一個是頭疼,吐,抽搐,然後就那樣死了…”

    “..還有一個是全身水腫…”

    說到這里大廳裡的大夫們又開始議論紛紛,顯然被這樣突然爆發死亡嚇到了。

    王慶春也不問了,額頭上有汗流下來,真的是…癘疫嗎?

    不可能…不可能…已經治好了,這是..這是別的病…跟腹瀉的事沒關係!

    “大夫大夫,請大夫的人都擠滿了。你們快別討論了,快些去救人吧。”有人從外邊衝進來喊道。

    大廳裡一陣沉默。

    “對,快去救人。”王慶春喊道。

    “大人,如果,真的是…”一個大夫顫聲說道。

    “還沒看你就下定論了嗎?你也成神醫了嗎?”王慶春沉聲打斷他,自己邁步先走出去。

    說的那大夫臉紅不敢再言。

    他走出去,大夫們對視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街上的氣氛明顯的變了,一個早上突然的四個死人。再加上有千金堂齊娘子的話,雖然沒有人承認,但癘疫的陰影還是籠罩在每個人頭上。

    幾乎每個藥舖裡都有擠滿了人,有錢人家是來請大夫的,沒錢的人家則直接抬著病人來到藥舖。

    “…怎麼會一下重了呢?”一個家屬揪著大夫喊。 “明明只是受涼啊…”

    門板上男人捂著肚子翻滾,喊是​​喊不出來了,因為不停的嘔吐。

    “快,快拿丹曲來!”大夫一頭汗的喊道,一面對那家屬安慰,“別怕,吃了這個就好了..”

    家屬一把揪住他。

    “你他娘的忘了。前天就是因為吃了這個才成這樣的!我們明明沒事的!”她喊道。

    “不可能。”大夫喊道,要掙開,“你記錯了!”

    “我怎麼會記錯!你先給王大屠夫割了膿瘡,再給我家男人吃的藥。結果昨天半夜他就痛死了,拉了一宿…”婦人喊道,死死揪著這大夫,“你到底給我家男人吃的什麼。要害死他!”

    話說到這里門外有人喊了句。

    “王大屠夫也不行了!”

    此言一出滿藥舖的人楞住了。

   “不可能,昨天他還在鋪子裡賣肉呢。”一個伙計喊道。

    “騙你做什麼。那邊家裡已經鬧起來了,向這邊來了..”門外的閑漢大聲喊道,“你們機靈點還是快點跑吧..”

    大夫面色鐵青,額頭上汗如雨下。

    “不可能,不可能…”他只重複說道。

    “你個殺千刀的,你到底做了什麼?”抓著他的婦人尖聲喊道,顯然也被王大屠夫要死的消息嚇瘋了,狠狠的晃著這個大夫。

    “我什麼也沒做,我什麼也沒做啊。”大夫喊道,他神情亦是恐怖,猛地拔高聲音,“癘疫..是癘疫…是癘疫啊..”

    他這陡然拔高的聲音讓婦人一愣,鬆開了手。

    而就在此時門板上的男人扑騰兩下不動了,面色青灰,竟是死去了。

    屋子裡的人終於發出一聲尖叫,衝出去。

    街上頓時開了鍋,人四散。

    另一間藥舖裡一個病人噴射嘔吐四濺,周圍的人再忍不住退開了。

    “餵下去藥也是要吐出來的..根本就不管用啊…”一個大夫顫聲喊道。

    另一個則呆呆的看著這嘔吐直到吐出血的男人。

    “給我,給我口罩..”他喃喃說道,然後猛地轉身跑出屋子,“把口鼻頭臉全身都包起來啊..快些…”

    聲音在院子里傳開。

    把頭臉身子都包起來,這只有在千金堂的時候見過…

    這麼說..這麼說..

    屋子裡的剩下的大夫慢慢的向後退去。

    “大夫,快救人啊..”病人家屬喊道。

    伴著這聲喊,這大夫非但沒靠近反而轉身奔出去了。

    “…石灰…對..是用石灰..還有燒酒…快些快些…還有怎麼說的?對對,把那些用過的東西都燒了…”

    院子里頓時亂作一團。

    城中的混亂自然也傳到那些高門大戶。

    “快,今日多加兩次消毒。”一個主人模樣的男人站在院子裡喊道。

    小廝們齊聲應是,院子裡還殘留著消毒的酒味藥味,但此時此刻沒有人覺得難聞,反而覺得如同保命的香火。

    “那些米麵菜都準備的夠嗎?”男人回頭問道。

    女主人邁步出來,面色緊張但神情並沒有慌亂。

    “夠了,早早的就準備下了,足夠我們在家不出門兩個月。”她說道。

    “哦,對,還有..”男人想到什麼從袖子拿出一張紙。認真的看,然後說道,“..飯菜要煮熟…勤洗手通風…洗手..對了千金堂的那些水管子你還記得嗎?”

    婦人點點頭。

    “咱們家的井水,都去引上這個,讓孩子們,下人們都去流水洗手..”男人看著紙上說道。

    婦人忙喊管家,管家應聲,家裡的人頓時忙起來。

    “父親母親。”兩個小孩子從屋子裡跑出來,帶著幾分惶惶抱住婦人。 “城裡死很多人了嗎?”

    婦人忙伸手安撫他們。

    “沒有,沒有,別怕,在家里呆著,咱們都沒事的。”她細聲說道。

    “對。咱們有護身符,能保家宅平安。”男人也走過來說道,將手裡的紙給兩個孩子看。

    這是千金堂印發的那些宣傳廣告。

    大一些的孩子已經認得一些字了,他好奇的伸手在紙上點點。

    “…千…金…堂….”他念道。

    “那快些貼起來。”小一點的孩子不關心字,只是覺得跟以前護身符不一樣,上面沒有畫,但還是高興的催促道。

    男人點點頭。

    “把這個貼在廊下。每個人都要看,都要​​牢牢記住上面寫得這些。”他說道,“這就是我們的保命符。”

    身旁的下人忙接過應聲是。

    知府衙門裡,知府夫人正忙亂的看著下人打包裝箱。

    “我說早點走。你偏不聽,現在好了,也不知道走出去有沒有危險。”她一面抱怨。

    知府大人站在一旁急的滿頭冒汗。

    “就別說話,快點收拾吧。你帶著小喬先走,東西什麼的我讓人再送去。”他跺腳說道。

    “我才不走呢。”黃子喬從外邊走進來。坐在椅子上大聲說道,“有齊娘子在,我才不走呢。”

    知府夫婦看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有齊娘子在,一定會沒事的,我才沒那麼膽小就被嚇跑。”黃子喬也忙說道,咳了一聲,掩飾一下方才話的不自在。

    “哎呀你這孩子,別說孩子氣的話,快些跟我走。”知府夫人說道。

    “什麼孩子氣的話,齊娘子什麼樣的人,什麼樣水平,你們到現在還不清楚嗎?”黃子喬大聲說道,坐在椅子上動都不動。

    齊娘子什麼樣的人甚麼樣的水平?

    她說,不信她就要死,她說這一定是癘疫….

    知府夫婦不由咽了口口水。

    其實這女人甚麼樣的人甚麼樣的水平,他們應該是最早就明白的人…

    那麼,既然不信她會死,信她,就能生嗎?

    街上從最初的人極罕見,到如今又重新熱鬧起來,只不過都是肩挑手擔,推車趕驢,拖家帶口的向城外而去湧去。

    “這是要投親靠友去嗎?”有路人問道。

    “不是,去千金堂。”行人答道。

    大批的人向千金堂湧來時,齊悅卻並沒有在千金堂裡。

    “累了吧,坐下歇歇。”常云成說道,伸手扶了她胳膊一下。

    他們剛從位於高地的一家農戶下來,走到村子裡的一顆大樹下。

    齊悅伸手搭在他胳膊上,抬手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汗。

    常云成站的直直的任她靠著。

    “聽起來是敗血症。”齊悅說道,一麵點頭,“可能真的是我多慮了吧,幹活劃破了腿,夏天容易感染,又撒了土,所以最終感染敗血症,是很正常的。”

    她鬆了口氣。

    “別的弟子傳回來的消息,村里人也沒有那種腹瀉,看來不是癘疫。”她接著說道,“真是太好了,我說嘛,哪有那麼寸,我就能趕上急性傳染病爆發,看來我人品還是不錯的。”

    常云成雖然兩三句聽不懂,但還是笑了笑。

    “小娘子。”有人喊道。

    兩人回頭看去,見一個老者拄著拐走過來了。

    “聽說你們是大夫?”他問道,“免費給看病?”

    齊悅在村子走訪自然不能平白無故的就去問誰家死了人怎麼死的,所以表明身份說免費治病。

    “是,大爺,你哪裡不舒服?”她收回手,站直身子問道。

    老者走近了。

    “你瞧瞧,我這脖子里長了個疹子,怎麼變成水泡了,看上去怪嚇人的,我也不敢自己挑破…”他說道,一面歪頭讓齊悅看自己的脖子。

    常云成嫌棄他走得慢,邁步過去伸手要攙扶。

    “別動!”齊悅忽的喊道。

    這一聲別動,常云成停下來,那老者也停下來,都不解的看著她。

    見著女子適才還帶著笑的面容已經變得驚愕。

    我的天,果然就是這麼寸!她的人品哪裡好!根本就是大大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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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確定

    齊悅一直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就是怎麼想也想不到,此時此刻看到這個走近的老者,腦子裡轟的一聲炸亮了。

    那個躺在門板上皮膚大面積壞死的抬進醫館不久就抬出來死去的男人! !

    那個被她發現是毒血症的男人!

    是什麼可以引起毒血症!是什麼可以引起急腹症!是什麼可以這麼快速的致死!是什麼能讓青黴素起效!

    “是..是..我想到了..”她說道,伸手指著這老者的脖子,三四步之隔,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脖子裡透明的腫脹大包,“是炭疽!是炭疽!”

    炭疽?

    常云成和那老者都聽不懂,但看齊悅的神情也知道很嚴重。

    “老伯,你現在站在那裡不要動。”齊悅很快冷靜下來,伸手。

    常云成立刻將背著的藥箱遞過來。

    齊悅戴上口罩手套穿上罩衣,同樣又拿給常云成,常云成利索的穿上。

    “小娘子你們這是做什麼?”老者好奇的看著這二人瞬時換了裝扮,大白天的看起來嚇了一跳。

    “老伯,你的病很嚴重,如果不立刻治療的話估計明天你就起不來,後天就可能喪命。”齊悅說道。

    老者嚇了一跳。

    “不是起的疹子嗎?”他瞪眼問道。

    “這不是疹子,這是一種傳染病。”齊悅說道,她已經走到老伯身邊,請他坐下來開始檢查,一面問他最近去過哪裡吃過什麼接觸過什麼。

    “..你家養著什麼大牲口沒有?”齊悅問道。

    老者嘿嘿笑。

    “咱這窮的自己都吃不上飯,哪裡還養得了牲口..”他搖頭說道,“我就是給人家放豬…”

    齊悅聽了前一句,心裡已經決定要對這個村子進行嚴查。尤其是每一個牲畜,待聽到他後一句,愣了下。

    “豬?”她問道。

    老者點點頭,伸手往東一指。

    “石河子村養了好些豬,我們村子很多人都去給人家看豬,管三頓飯,一個月還有五文錢可拿,可是最近豬死了好多,就不用這麼多人了。我年紀大被趕回來…這吃飯還成問題呢..”他嘮嘮叨叨說道。

    齊悅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瞬間愣神,腦子裡來回只重複著一個詞。

    豬….

    好熟悉,好像很早的時候..

    豬…

    眼前場景轉換,她似乎站在千金堂外。看著街上一隊送葬隊伍經過。

    “..是花嘴婆,賣豬肉的…”

    “...怎麼突然就死了..不是好好的嗎..”

    原來..原來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這麼說,那清風樓飯菜引起腹瀉的也一定是豬肉了!所以那些根本就不是什麼急性腹瀉,而是腸炭疽!

    因為炭疽人與人之間傳染的低概率,所以看起來只是因為吃食引發不定人群的感染,所以她怎麼也發現不了這之間的聯繫!

    “老伯,我是大夫。千金堂的大夫。”她轉頭對老者說道。

    老者點點頭。

    “現在有一種病,就是你這種,很危險,也會傳染。就是說你病了會傳染給接近你的人。”齊悅接著說道。

    老者瞪大眼面色驚恐,猛地後退。

    “那,那小娘子,你們快離我遠點..”他大聲說道。

    齊悅愣了下。自從猜測是傳染病後,她遇到各種各樣的反應。有質疑的有驚恐的有憤怒的,但這位老者這樣的還是頭一次..

    他讓自己躲開…

    “老伯,我是大夫,我能治好你的。”她不知怎沒的眼睛有些發酸,面對那麼多質疑,面對被趕出城的羞辱,她都沒一點心酸,反而鬥志昂揚,但面對這個剛說了兩三句話的老者,她怎麼覺得心裡很難受。

    常云成自然看出齊悅的神情,他一開始沒明白,看那老者見齊悅走近又後退兩步,他就恍然了。

    這個女人,面度抵抗從來不會認輸,你踩她她就是死也得站的直直的跟你死磕,但你如是對她展現那麼一點點的好,她就立刻柔軟的能將整個肚皮翻給你看…

    所以,其實,誰不想享受別人的關愛的…

    但如果沒有關愛,一樣能活的好好的。

    他抬腳也走近那老者,要伸手攙扶。

    “你別動。”齊悅制止他,幾步過去自己攙扶住老者,“你最近有外傷,不要接觸。”

    常云成點點頭聽話的站開幾步。

    齊悅最終勸服老者跟自己去隔離醫院。

    “這可怎麼好,我這幾天總是在村里轉,人家看我可憐給我口飯吃,我別害了人家..”老者心裡忐忑不安。

    “我把你在醫院安置好,就會立刻帶人來這裡做全面的防疫,你放心,皮膚炭疽還算是好一點的,只要治療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齊悅安撫道。

    老者腿腳慢,三人走走停停好一會兒才回來隔離醫院這邊,還沒走近就被嚇了一跳。

    只見隔離醫院​​外邊烏泱泱的全是人。

    “怎麼回事?”齊悅驚愕道。

    難道搬到這裡也不成,他們還要把自己再趕遠一點?

    我看你們誰敢!

    齊悅抬腳就要奔過去,常云成已經提前先行而去。

    “讓我們進去吧..“

    “救命啊..”

    “..齊娘子是神人啊求求發發慈悲..”

    常云成聽到這亂糟糟的話也愣了下。

    “怎麼回事?”他喝問道。

    定西候留下的那些侍衛都死死的守著門,中間隔著人群,聽不到他的話,倒是後邊的人群聽到了。

    “我們要隔離!”他們喊道。

    他們扭過頭,看到常云成,然後也看到了後邊的齊悅。

    “齊娘子!”

    人群哄的湧過來。

    常云成立刻後退將齊悅護在身後。

    “你們要幹什麼?”齊悅問道。

    “我們要隔離。”他們喊道。

    什麼?隔離?

    齊悅被說得一頭霧水,再看這些人,多是窮困人家。而且還都拖家帶口的,這樣子根本不像是來砸場子,而像是逃難的…

    城裡…出事了!

    院子裡的氣氛明顯很緊張。

    “..從昨天開始到今天死了不下六個人,還有人陸續死去..”

    “…這一次不是只有腹瀉了..”

    劉普成朱大夫等人將打聽到的情況告訴齊悅。

    齊悅點點頭。

    “我知道,不管是肌膚大片壞死還是急腹症,都是敗血症循環系統衰竭而死,或許還有腦膜炎…”她說道。

    劉普成和朱大夫對視一眼。

    雖然聽不太懂她的用詞,但從詞語意思上也可以推測出個大概。

    “沒錯,齊娘子。你看到了?”朱大夫驚訝問道。

    齊悅嘆口氣。

    “我沒看到,但是我猜到是什麼病了。”她說道。

    “什麼病?”眾人大喜問道。

    “炭疽。”她說道。

    炭疽?

    眾人一頭霧水。

    “就是一種由家畜傳染給人的急性傳染病。”她說道,“常見的症狀是皮膚上潰瘍...大家跟我來,我帶回了一個患者。”

    老者已經被安置在病房裡,洗過澡換了病號服。正吃著弟子送來的飯菜。

    見齊悅等​​人進來,惶恐的站起來。

    “哎呀哎呀這真是..還管飯洗澡給衣服,這這過年似的..”他激動的說道,一面看著這些穿著打扮奇怪的人,“不會,不會害了你們吧,我一把年紀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死了也就死了,你看看你們都青春年少的…”

    “老伯,沒事的,快坐下吧。”齊悅說道。一面伸手請劉普成的人查看。

    劉普成和朱大夫上前查看。

    “是疫疔!”他們齊聲說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個病最初的狀態,也終於認出了是什麼。

    疫疔?是中醫的叫法吧?齊悅對於他們知道這種病很高興,那就意味著他們有經驗。

    “我當年跟隨師父在北邊見過,是有東奴那邊的人傳過來的。說是從牛馬羊身上得來的病!”劉普成說道,帶著幾分激動。

    “疔瘡者或感疫死牛、馬、豬、羊之毒。”朱大夫也說道。 “真沒想到,我竟然有機會見到..”

    他的神情竟然還帶著興奮。

    也許這就是大夫的矛盾之處,想要世人無病無災,但又總想見識更多的病症。

    “但是,這個並不是很嚴重啊。”劉普成又抬頭問道,“基本上都可以痊癒的,只是留下疤痕而已。”

    “有的會嚴重,主要是救治不及時,引發敗血症毒血症,這個兩日內就能致死。”齊悅說道。

    “那,那些腹瀉?”朱大夫又問道,“跟這個有關係?”

    “有關係,那也是炭疽的一種,腹瀉是因為食用了病肉,引發腸炭疽,比皮膚炭疽要危險的多,因為很難判定..所以那些急腹症,根本就沒有想到這裡來… .”齊悅說道,尤其是在沒有血液化驗的古代。

    “給他注射青黴素,一兩天就好了。”她說道,“現在最關鍵的是查找傳染源,徹底切斷,要不然,這個病我們控制不了…”

    “傳染源是什麼?”大家齊聲問道。

    “我猜想,可能是豬。”齊悅說道。

    豬?

    “所以我要親自去養豬的地方看看。”她說道。

    “那太危險了。”朱大夫第一個反對。

    “這樣,你留在這裡,畢竟你對這個病熟悉,我去看。”劉普成說道。

    齊悅搖頭。

    “這個病,藥已經沒必要費心了,就是青黴素,相比於藥,更重要的是切斷感染源,這個還是我來做,而且要確定是否真的是豬,我需要做沉澱實驗。”她說道。

    大家看著她,又是擔憂又是無奈。

    “好,你去吧,這裡交給我。”劉普成說道。

    齊悅點點頭。

    “大家準備消毒用品,帶足口罩手套,一部分去這位老伯的村子宣傳消毒核查疑似病例,另一部分跟我走,去這位老伯說的豬場…”她不再耽誤時間,轉身對弟子們說道。

    弟子們齊聲應是。

    “師父,那門外這些人怎麼辦?”胡三喊道,“他們都要衝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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