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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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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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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1:5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狹路

    阿如原本是不想讓齊悅跟著來的,但得到消息出門的時侯與從庫房回來的齊悅正好撞見,阿如本想撒個謊,但她那腫眼的樣子只能哄過一個瞎子,齊悅可不是瞎子,而且還是一個比她大將近十歲的“老人”,對她來說小姑娘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呢。

    三言兩語就問出來了,聽說是自己來這裏後的第一個病人又受了傷,齊悅說什麼也要跟著去。

    “要是舊傷再創,會很不好治,上次那樣的小傷那個傢伙都說不能治,我不去,你們怎麼辦?”齊悅利索的打發了屋子裡的其他丫頭,讓阿如伺候換衣裳,“你們兩個半大孩子,爹娘也沒有,我不去看著不放心。”

    明明年紀差不多,而且以前的時候總是黏著阿如,就像是牽著大人衣角的孩子一般,怎麼少夫人如今一下變了,倒是把她們當孩子…

    阿好私下底跟阿如笑過好幾回,阿如能說什麼,眼前這個少夫人已經不是那個少夫人的話,她只能一個人埋在心裡,那次救阿好兩人都說破了,但之後誰也沒有再提這件事,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畢竟這話實在是沒法提。

    阿如還在糾結間,齊悅已經換了簡單的衣裳,讓阿如拿著醫藥箱,經過上一次跟阿好做手術,那些手術單手術巾,甚至阿如這段時間清閒還按照齊悅畫的樣子做出了一件手術服,這些東西今天自然派上用場。

    “不用再去借你鄰居家的衣服了。”齊悅笑道。

    “少夫人和阿如姐姐做什麼去啊?”站在廊下的鵲枝看著齊悅和阿如走出去,忍不住問道。

    “少夫人的事,她不吩咐,做奴婢怎好過問。”阿好說道。

    鵲枝知道她這是嫌棄自己多事了,笑了笑沒有再說這個。

    “阿好姐姐,聽說你梳的好頭,教教我唄。”她笑著轉移了話題。

    這邊阿如和齊悅出了門,便見到牆角蹲著個婦人,見阿如出來她面上鬆了口氣。

    “快瞧瞧去,就在千金堂呢,那些大夫都救不得。”婦人一臉煞白的說道。

    這是鄰居家的大嫂子,日常多托她照顧弟弟,阿如拉著她又哭又道謝。

    “我以為他真的去鐵匠鋪子,沒想到是騙我,原來還和那些人混一起…”她哭道。

    “年輕人叛逆期嘛,沒事沒事,先別說這個,快,救人要緊。”齊悅在一旁說道。

    “是啊,大姐兒也別急,慢慢教。”婦人也不知道元寶是怎麼受傷的,人跑來說她就慌得去看了,然後急忙忙的過來尋阿如。

    那婦人說著話就帶路,阿如和齊悅跟著,走出巷子一拐彎,便來到街上。

  齊悅陡然僵住了身子。

    街市的喧囂場面熱騰騰的帶著新鮮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絕不是那些仿古明清街上能體會到的感覺,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真實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上好的…”

  “…瞧一瞧看一看…”

  “聽說瑞祥齋來了新料子…”

  “..小娘子…”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說笑聲混雜在一起湊出鬧市歡歌,叮叮噹當的是鐵匠鋪子,爆發出一陣陣叫好的則是茶寮裡獻給瞎眼的說書先生。

    齊悅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不是自己的,她跟著阿如穿行這其中,滿腦子都是嗡嗡響,目不暇接的看著擦身而過的行人,古色古香的店鋪。

    這是真正的古代街市啊,看看這地面,這深深的車碾痕跡,可不是後世被圍觀的古蹟文物,而是實實在在的踩在腳下…

    齊悅只覺得一句話可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就是一萬頭那啥在心裡狂奔…..

    姐來到古代了,真正的古代,這腳下踩是千年前的土地…..

    這感覺…..真是衝擊的人汗毛倒豎。

  “就是這裡。”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聽到那婦人喊了聲,齊悅才從神遊中回過神,抬手擦了下額頭臉上密密的汗,見自己站在一個店舖前。

    如同一路行來所見的那些店舖一般,古色古香..呸呸..這時候要是見個歐洲風的才是見鬼了,齊悅自己忍不住咧嘴笑了。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門匾上。

  千金堂。

    阿如和那婦人已經奔進去了,屋內傳出阿如的哭聲,她忙收起視線邁進去。

    堂內有很多人,或站著或坐著以及躺著的,但氣氛卻很安靜,除了傷者持續不斷的呻吟。

    齊悅顧不得看一下這古代的醫院,也沒看屋子裡都是什麼人,反正在她眼裡就是一群古人,看了也不認識,直奔阿如而去,一看元寶果然胳膊上受了傷,不過還好,是另一條胳膊。

    阿如又是難過又是氣,一邊哭一邊數落元寶,無非是怎麼又去打架之類的話。

    “我沒事,姐你別管我,走啊走啊快走啊。”元寶掙扎要起身,一面大聲的喊。

    但很快站在旁邊的兩人就伸手將他按住,瘦弱的元寶在這兩人的手下如同小雞崽子一般半點動不得,連聲音也喊不出來了。

    “別動,小心血流的更快。”他們低聲說道。

    阿如沒有懷疑,反而感激的看了眼他們。

  “你是大夫?”

  阿如聽到旁邊有人問。

    “我怎麼是大夫?你們這裡的大夫呢,快給他治啊!”她聽到這話就更急了。

    旁邊沒人回答她,齊悅已經走上前。

    “天啊,難道連止血都不會嗎?”她皺眉說道,說著話動作利索的一伸手,“快,衣服,口罩。”

    “還是讓這裡的大夫..”阿如的視線終於從弟弟身上轉開,她這才看到室內的人。

    好多人,自己身邊,櫃檯後,以及堂裡那背光的暗處都是人,都是…男人…..

    心裡咯登一下,伸手就抱住了齊悅的手。

    “他們能治的話還讓元寶流血流到現在?”齊悅問道,一面看四周的人。

    胡三被身後的男人踹了一腳,顫巍巍的走出來。

  “娘子…”他結結巴巴的說道。

  看到他,齊悅和阿如恍然。

    “又是你啊…”齊悅說道,一面看著大堂,“這是你的醫館啊?看上去挺氣派的,真是可惜…”

    胡三知道她的可惜是可惜什麼,尷尬的扯了扯嘴角。

    “是啊,真巧..”他結結巴巴的說道,額頭上汗珠滾滾,乾脆一彎身施禮,“還得有勞娘子了,小子無能…..”

    “他不能治,咱們回家,回家去。”阿如慌亂的喊道,一面就去抬元寶身下的門板,“大嫂子,大嫂子幫幫我…”

    “算了,來不及了!”齊悅說道,神色焦急,這要是再往家走要花費的時間太多,一面將放在一邊的包袱打開,周圍的人忍不住探頭看過來。

  這些都是什麼啊….白色的布塊?

    齊悅動作利索的罩上衣裳,戴口罩帽子。

  “拿水來。”她說道。

    其他人終於從最初的呆滯中甦醒過來,然後第一個念頭便看向堂內的那幾個男人,在見到其中一個男人一擺頭之後,便有人依言去捧水盆,面帶驚異的送過來。

    對於這些小動作,阿如一心在弟弟身上,齊悅正忙著拿出工具,誰都沒有注意。

    “阿如,給他剪開傷口衣裳,準備清創,你們再準備水來,要燒開的水放涼,越多越好…”齊悅一面飛快的洗手,一面說道,隨後啪的打開醫藥箱。

    “小娘子,這..這是什麼啊?”站在最前邊的大弟子此時忍不住出聲問道。

    帶著帽子口罩,只露出兩隻眼的齊悅看了他一眼。

  “藥箱。”她簡單的答道。

    這邊阿如還在遲疑,被齊悅瞪了一眼。

    “我給你說過什麼?動作要快,反應要快,大夫治病都是和死神賽跑,半點延誤不得。”她凝起眉頭,聲音加重說道。

    齊悅並不是一個態度和藹的大夫,尤其是在一年的急診室輪崗之後,雖然那時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但對實習的學弟學妹們已經很嚴厲了,不過,這也沒什麼,她自己當初還不是被導師訓斥出來的。

    阿如被她喊的一個機靈,忍住了眼淚。

    齊悅沒有再說話,拿起剪刀剪開了元寶的胳膊袖,接下來的場面對於這裡的人來說有些熟悉了,因為方才那個胡三做過,只不過沒這個看起來…更狠。

    看著那女人一次又一次的用水沖洗傷口,甚至還用手扒開血肉…..都忍不住打個寒戰。

    “這..你這樣是…”見到新奇的診療方法,對於大夫來說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當然,胡三來展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畢竟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嘛,胡三嘛,他們太熟悉了,千金堂的學徒們也都忘了堂裡這些凶神惡煞,忍不住都湧上來,還有人亂哄哄的問。

    “清創啊。”齊悅低著頭再次洗手,換手套,一面答道,“清洗乾淨了才能縫合傷口,要不然會感染的。”

    “感染?清創?”大家更是一頭霧水。

    “你..你真的要把傷口縫起來?”大弟子瞪大眼問道。

    齊悅拿出針筒抽取麻醉藥,奇怪的器械動作又引得一片問詢。

    齊悅嗯嗯哼哼的沒有回答,也沒法回答啊,這又不是一時半時能說清的,她不是老師,這也不是大學第一學期的課堂。

    阿如已經不再抗議了,低著頭也洗了手,看著齊悅擺出針頭拿出線來,便忙主動的選了塊手術巾罩住元寶的胳膊。

    這又引來一陣問詢,自然也沒有得到回答。

    很快大家都停止了問詢,因為齊悅開始飛針走線,雖然跟日常縫紉衣裳的針動作什麼的完全不同,針也很奇怪,夾住針的工具更奇怪,總之什麼都奇怪,但卻真的是在胳膊上飛針走線,堂裡陷入一片靜謐,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所有人都瞪大眼不錯眼珠的看著這一幕。

    “我就說這樣治的嘛..你們不信…還打我…”又窩回堂裡牆角那個黑臉大漢的腳邊的胡三委屈的只想流眼淚,嘟嘟囔囔的說道。

    然後他察覺一道黑影罩住他,胡三隻當又要挨打了,忙抱住頭,卻並沒有拳頭落下來,他鬆開手,看那個一直坐著的面帶笑意手起刀落砍人的男人走向堂中。

    但願他不打女人…..胡三心裡祈禱。

    齊悅縫完最後一針,用消毒紗布蓋上傷口包紮了起來。

    “好了,這次的傷沒有上次重…不過,性質可是比上次嚴重。”她對著元寶說道,故作嚴肅,“你把你姐姐嚇壞了,不是說好了不去打架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麼不算話?”

    元寶漲紅了臉,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他沒事了,不用按著了。”齊悅看一直站在旁邊的兩個男人,說道。

  這是這藥舖的人吧?為了怕傷者掙扎所以才按住傷者的,果然是藥舖專業人士多,都不用她吩咐,只是這個大夫技術差點….

    那兩個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向她的身後看了眼,在得到首肯後,鬆開手站開了。

    “咱們快回去。”阿如忙去攙扶元寶口中說道。

    “別急著走啊,這邊還有個傷者沒治呢。”有男聲忽地說道。

    “姐,快走啊,是他們砍傷我的,騙你們來治病….”元寶這時也終於能說話了,嘶聲喊道。

    “什麼?”齊悅和阿如沒聽明白,但她們這時都轉過身來,然後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杵在面前。

    哎呦,齊悅只覺得眼一亮,帥哥啊,就跟從電視屏幕走下的古裝明星一般,瞧著五官,這身材,這氣勢…

  但下一刻,她的眼便是一黑。

    “世….世…世子…”阿如顫聲喊道,噗通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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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2:11: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相逢

    齊悅覺得自己耳膜都突突的響。

    能讓阿如跪下喊世子的人會是誰?她來到這裡認識的人一個手掌能數的清,但這個世子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雖然只是名字….

    怎麼會這麼…巧?在家裡那麼近都碰不上,出個門竟然面對面…..

    如果此時她暈過去,會不會感覺更好一點,但裝暈也是個技術活,她一時間還上不了手,於是她只能呆呆的看著眼前這張帥氣的臉。

    帥哥也看著她,神情淡然,目光深邃,眉頭微皺,似乎很是詫異。

    齊悅被這目光看著,就覺得似乎有雙手伸過來,刷拉一下就將她披著的這身皮撕開了,露出她齊悅見不得光的靈魂,然後再日光下如同一把火燃起魂飛魄散。

    夫妻啊,這可是夫妻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也不對,貌似三年不聞不問的不像有什麼恩,倒是像仇,不過不管什麼吧,恩也好仇也好,這個跟齊月娘最親密的男人,可不是這兩個小丫頭這般好哄騙的啊。

    齊悅還是覺得自己暈過去的話,是最好的結果,但事實是,她還是站的穩穩的,然後還說出一句很傻的話。

  “傷者在哪?”她問道。

    跪在地上的阿如如果說已經被嚇得有些心驚膽戰,那麼在聽到齊悅這句話,就是魂飛魄散了。

    “世子,世子,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死纏….來這裡的,都是奴婢的錯。”她連連叩頭哭道,饒是此時亂了心智也還記得沒有說出齊悅的身份。

  帥哥看看地上哭的阿如。

    “你是..?”他面上閃過一絲疑惑,旁邊有個侍從及時的湊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他這才恍然,旋即更驚訝的看向齊悅。

    但很快他恢復了平靜,不理會地上哭的阿如,而是衝齊悅擺了擺手。

    “這邊。”他簡單的吐出兩個字,聲音淡淡沒感情。

    這是在回答自己的話,齊悅咽了口口水,順著他的手看過去。

    隨著那帥哥的擺手,原本亂亂站在一起的人群瞬時分開了。

    “大夫,大夫,這邊這邊。”一個大漢沖她大聲喊道,在他身前是一個門板,門板上果然躺著一個傷者。

    齊悅抬腳就往那邊走,阿如撲過去抱住她的腿。

    “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她口中哭道,淚流滿面的抬頭看著齊悅,滿面驚恐的搖頭。

    不能,不能啊,您要是去了,當著世子的面可怎麼解釋…

    齊悅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拍拍她的頭。

    “見死不救是要遭雷劈的。”她笑道。

    愛咋咋地吧,反正已經這樣了,齊悅掙開阿如,大步走了過去。

    這個傷者嚇了齊悅一跳。

    “我的天,這是你們的仇人嗎?”她忍不住喊道。

    “這是我兄弟,我能用命換的兄弟。”黑大漢聽這話很是受到侮辱,瞪眼拍著胸脯喊道。

    齊悅笑了。

    “那他傷的這麼重,你們也不管就這樣晾著,這人就要休克了。這不是要他的命嗎?”她驚訝說道。

    “這不是等著你這位神醫來救的嘛。”黑大漢大聲說道,眼中滿是驚奇,“原來真的可以把傷口縫起來啊,快快,已經看到了,你快給我兄弟治. .”

    齊悅皺眉頭,這句話她聽出意思來了,正飛快的剪去層層包裹著傷者的衣裳布的手停了下,然後就看縮在一邊的胡三。

    “喂,你是不是果真試著做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她喊道。

    想要裝作不存在的胡三把頭埋在膝蓋上。

    “元寶的傷…”齊悅又想起元寶剛才的話,一時間所有的事串聯起來,她猛地站直身子,“哦,是你們幹的!”

    很顯然是這個胡大夫見了傷者,不管怎麼回事吧,反正就是說出來自己治傷的事,然後這些人可能不信,於是自然把活標本元寶弄來了……

    “姐,我沒有說,我沒有說,他們…”元寶對阿如的說話聲傳來,“我沒有和人打架,我在鐵匠鋪他們抓我來的,我不說,他…他們就砍我…”

    “你們太過分了!”齊悅喊道,這是真的生氣了,“哪有這樣幹的!”

    阿如忙伸手拉住還要說話的元寶,沖他搖頭,又按著他給眼前的男人,定西侯世子叩頭。

    聽到齊悅的話,包括黑大漢在內的幾個人都互相看了眼。

    “這位娘子,我們救人心切,偏這小子就是不說…”黑大漢遲疑一下說道。

    “你兄弟的命是命,那他的就不是了?”齊悅氣急失笑,這是什麼邏輯啊?

    “行了,人是我砍傷的,有什麼大不了的,誰讓你這個大夫這麼神秘呢。”定西侯世子哼聲打斷了她的話,說著話,從腰里解下一個錢袋,啪嗒一聲扔在元寶和阿如面前,“賞你的,拿著養傷吧。”

    齊悅眼睛瞪的更大了。

    這可真是在齊悅現代常聽的那些官二代富二代欠扁做派啊,這就是阿如和阿好口中那個只是稍微有點頑劣,脾氣稍微有點急的,其實人可好了的世子?這要是擱在現代圍觀的群眾還不用板磚砸花他的臉!

    萬惡的舊社會啊,看看四周這些群眾的神情,竟然更多的是感動感激。

    “謝世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當事人家屬阿如拉著元寶誠惶誠恐的叩頭道謝,卻是不敢接那個錢。

    受害者元寶也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了,已經不再憤怒了,除了有點委屈,跟著姐姐低著頭不說話了。

    齊悅看著這個男人,真是無法言語表達心中的憤慨。

    “這人快不行了!”忽的一個大嗓門喊起來。

    是一直關注這傷者的千金堂大弟子。

    這話讓所有人都看向那傷者。

    “江海,江海。”黑大漢以及定西侯世子都忙過去大聲喊道。

    “讓開。”齊悅喊道,制止陡然圍過來的人,撕拉一聲就撕開了這傷者的上衣。

    “表情淡漠,意志模糊…口唇蒼白漸紫…心律加快肢端溫度降低…外創性出血不止導致失血性休克….…”

    齊悅轉身從醫藥箱裡翻出一包大彈性繃帶。

    “兩條靜脈通道….”齊悅看著手裡那唯一的一條橡膠管,一咬牙用剪刀剪開了。

    “阿如,起來,別在那哭哭啼啼的浪費時間,去熬我教給你的鹽糖水..”她口中喊道,“給我備酒備炭火備水…”

    阿如在地上咬唇,一狠心站起來,大聲應聲是。

    “請帶我去能燒水的地方,還要有糖和鹽,再給我找一個瓶子,空的瓶子…”她大聲說道。

    滿堂的學徒到此時才回過神,大家都看向大弟子。

    師傅不在,他就是主心骨。

    大弟子也是一臉震驚,面色糾結,看了看齊悅,他自己是大夫,雖然還沒出師,已經能夠撐起千金堂的半邊天了,也接診過無數病人,對於齊悅的方式完全的陌生,但他看著齊悅此時的神情,那種神情很是熟悉,那是師傅在接診病人時會有的神情,自信淡然一切盡在掌握中,他又看了看一旁坐著的元寶,最終一咬牙擺手。

    反正這大夫是他們找來的,出了事跟千金堂無關,就當看了場鬧劇,最多晦氣點當個證人走趟官府什麼的。

    “跟我來。”一個學徒立刻說道。

    其他的學徒們也都像無頭蒼蠅一般跑開了。

    這個傷者的傷口大多集中在右臂以及前胸。

    “幫我抬起他。”齊悅喊道。

    伴著一聲喊,那黑大漢等人立刻上前,將傷者平平的抬起來,看著齊悅動作利索的用大大小小的白布開始包裹傷者。

    “這止不住的,不是說縫起來嗎?”黑大漢喊道。

    “他休克了,先要抗休克。”齊悅百忙之中答道,一面開始壓住血管。

    不多時阿如捧著一個酒瓶跑過來。

    “冷水里冰好了。”她喊道,“我還在熬著。”

    齊悅在指壓止血,沖她點頭。

    “還在那個膠皮手套上,鉸下一塊,包住瓶口,再把針管扎上去,接上這個膠皮管…”她說道。

    “我…我來嗎?”阿如一臉驚慌,捧著酒瓶有些發抖,“我不行的…”

    “阿如,你行的,你見過我怎麼做的。”齊悅沖她喊道,鼓勵的點頭。

    阿如咬著下唇咽了口口水,重重的點頭,轉身站到藥箱一旁擺開的工具前。

  “先消毒..”齊悅提醒她。

    阿如點點頭,用顫抖的手拿起剪刀,學著齊悅的樣子放入一旁的盛酒的盆子裡,然後拿出封閉袋裡裝的一個手套,這個手套已經不能叫做手套了,被剪成片了,她笨拙的從上再次剪下一個圓….

    “做好了。”她捧著這個簡陋的點滴器給齊悅看,神情忐忑不安。

    “很好。”齊悅點點頭,扎針阿如是無論如何也做不了了….

  她扭著頭四下看。

  “那個,姓胡的。”她喊道。

    一直站在人群裡的胡三被喊的一愣。

    “你過來,給我按著。”齊悅沖他擺擺頭。

    “我?”胡三瞪大眼,同樣不可置信。

    “你惹的麻煩,難道想一點也不管嗎?”齊悅瞪眼喝道。

    胡三只覺得渾身哆嗦,噗通竟然跪下了。

  “你幹嘛?”齊悅嚇了一跳。

    “多謝娘子抬愛!”他重重叩頭說道。

  齊悅莫名其妙,什麼跟什麼啊。

  “你快點。”她喊道。

    胡三踉蹌著起身三步併兩步就過來了。

    “用酒洗手,去拿個手套戴上。”齊悅瞪他一眼。

    胡三尷尬的忙站開,果真撩了酒擦手,但這個手套….是怎麼弄?

    “這個,這樣戴上去..”阿如站過來,低聲說道,給他指了指其中一個封閉袋。

    “多謝姑娘。”胡三一臉討好的笑對她說道,這笑容裡更多的是歉意。

    畢竟是自己招惹了這次的事,還讓人家的弟弟無辜受傷。

  阿如轉過頭沒有再理會他。

    胡三訕訕的討個沒趣,笨拙的戴好這個難戴的手套,滿眼的驚奇。

  這是什麼東西做的?這感覺……

    “過來,按著這邊。”齊悅已經等著不耐煩了,喊道。

    胡三忙過去了,看著齊悅的指點,同時還有幾分防備看了看身邊的人,尤其是自己那些學徒師兄弟們。

    “是這樣?是這裡?”他終於下手按了,摸索著試探著。

    好容易胡三總算是按對了地方,齊悅這才忙忙的再次消毒,接過針頭給傷者扎上。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看著奇怪的東西刺入皮膚,大家再忍不住疑問,那大弟子開口問道。

    “這是鹽水,嗯,也算是吧,反正就是補充**的..呃**嘛就是**…”齊悅含糊的解釋道。

    一旦大弟子開了口,而且看齊悅還不是那種什麼都不說的人,立刻一群人呼啦啦的開始詢問。

    “都閉嘴都閉嘴。”黑大漢敲著桌子喊道,“你們這些廢物,都給我閉嘴。”

    這話讓這些人安靜下來,面色很是難堪。

    “人也不可能什麼都會啊,怎麼?當醫生不是當大夫的就該包治百病啦?治不好就是廢物了?就成罪人了?什麼邏輯,別人會,你不會,你就是廢物了?”齊悅哼聲說道。

    相比來說,她還是跟同行親近,更何況這些人哼哼…我救人是職責,可不是原諒你們了。

  黑大漢瞪眼。

    “看在你是常爺家里人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計較。”他哼了聲,不說話了。

    沒想到齊悅會幫他們說話,學徒們神色都歡悅起來,但也沒有人再問了。

    “要是你們遇到休克是怎麼治的?”齊悅反而和他們說話了。

  大家精神一震。

    “我..我們….”胡三搶著就開口,張開嘴才發覺自己不知道。

    “娘子,你說的休…休克,也就是脫陽之症吧?”大弟子穩健的開口了。

    哦對,中醫是這樣麼說的,齊悅點點頭。

    “自然是固氣防脫,煎生黃萸肉山藥灌服。”大弟子答道。

    “那快煎來給他服下,雙管齊下起效更快。”齊悅忙說道。

    大弟子遲疑一下,最終點頭,一聲吩咐下去學徒們立刻去了,不多時便端了藥過來,用鶴嘴壺給傷者灌下去。

    就跟方才他們看齊悅那般,齊悅也好奇的看著他們的動作方式。

    過了一刻,拿出血壓計量了量,齊悅稍微鬆口氣,不管黑貓白貓,老鼠有抓住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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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2:16: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敢否

    “可以給他縫住了嗎?”

    黑大漢忍不住又問道,看看齊悅手里奇怪的東西,又看著那邊胳膊酸痛滿頭大汗卻動也不敢動的胡三,簡直受罪的不行。

    “是,下一步就可以了,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備血。”齊悅答道,一面看向眼前的醫藥箱,黑大漢可以清楚的聽到她說的一串聽不懂的話,“這傢伙是什麼血….哦太好了符合歐盟DIN3155標準的急救箱果然齊全,怪不得他們吹得那麼厲害,說就是個醫療急救站…竟然還有ABO血型快速檢測卡…來來…. ”

    “這是什麼?”大弟子忍不住問道,看到她拿著一張奇怪的紙片,這是紙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紙啊。

    齊悅從傷者身上取了血,認真的看著試紙的變化。

    “這個啊,是可以分辨出人的血型。”她一面答道。

    “血型?是什麼?”大弟子非但沒釋惑,反而更糊塗了。

    “血型就是…就是人和人的血不一樣,呃…就是…好了。”齊悅有些為難的說道,從口罩裡發出悶悶的聲音,“A…”

    然後她停下手,目光看著堂中的人,

    “那麼現在,這個傷者需要血,誰來把自己的血給他?”她問道。

    “什麼?血?把血給他?”

    “這位娘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滿堂的人轟然。

    “就是說,這個人身上的血流出的太多了,失血過多,人是會死的,知道吧?”齊悅說道。

    知道知道,滿堂的人都點頭,傻子也知道。

    “所以呢,就需要補充血,也就是說把別人的血給他一些,這樣,他就不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了。”齊悅接著說道,“那麼現在誰來試試,看血合適不合適,好給傷者一些。”

    “天啊,把血給他,那豈不是那個人就要沒命了?”有人喊道。

    “怎麼把血給他?”也有人問。

    這話讓大堂裡瞬時亂起來,每個人面色驚懼議論紛紛。

    “我來。”黑大漢大聲說道,毫不猶豫的站出來,“我的命就是我兄弟的命!把我的命給他!”

    齊悅雖然對著大家說話,但她的目光看向的是站在一旁的定西候世子,“自己”的丈夫。

    定西候世子的視線同樣看著她,然後嘴邊浮現一絲笑。

    “我來。”他邁步上前說道。

    見他竟然開口說話且站出來,很多人面色大驚。

    “世子,不可。”他們站出來阻止,然後更多的人站出來,爭先恐後的要用自己的血。

    看起來倒真是兄弟,且有些血性,竟然不怕,齊悅心裡的火氣稍微小了一些。

    “不是要命,只是要一點血,也不是誰都可以的,我得看看,那個人的血跟這個傷者相同。”她說道,一面從盒子裡撿起一根乾淨的針頭。

    “怎麼看?”定西候世子問道,他已經走到齊悅面前,從上由下的俯視她。

    “伸手。”齊悅說道。

    定西候世子毫不猶豫的伸出手,身邊一片勸阻聲。

    這隻手倒不如臉保養的好,有些粗糙手掌還有繭子…

    齊悅心裡說道,伸手拉住他的手。

    身旁的人都瞪大眼,還有些人不好意思的轉過頭,眾目睽睽之下這女子是要做什麼啊….

    定西候世子被這只女子的手突然拉住時,身子也是一僵硬,下意識的就想收回,但齊悅已經拿著棉球擦拭了他的一個指尖。

    “別怕疼啊。”齊悅說道。

    定西候世子心裡嗤笑一聲,還沒說話,指尖刺痛,本能反應的身子緊繃,齊悅已經取了血鬆開了他。

    “大夫,我的。”

    立刻很多人把手遞過來。

    “等一下,一個一個來。”齊悅說道,看著手中的試紙,慢慢的露出驚喜的笑,抬頭看定西候世子,“嘿,真是好運氣啊,你的正合適。”

    她的臉被口罩罩住,笑容自然看不到,但那眼裡的笑意卻是清晰的落在定西候世子眼裡。

    這句話讓周圍的人愣了一下,旋即亂起來。

    “他不行,他絕對不能。”大家大聲嚷著。

    “看來我的合適,你很高興啊。”定西候世子擺手製止眾人的喧嘩,看著齊悅,忽的哈哈笑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被看穿心思的齊悅不自覺地有些不自在,你傷了人,自然要受點懲罰….

    “大夫,你莫要胡鬧。”另一個男人站出來,一面伸手按住定西候世子的肩頭,“你也別胡鬧了。”

    “誰胡鬧。”

    齊悅和定西候世子同時說道,說完了有些意外的對視一眼。

    “我說過了,死不了,只是用一點點血而已。”齊悅轉開視線說道,一面將這個用過的針頭酒裡涮了涮,扔進一旁炭火裡,再次拿起一個針頭,“每個人只要一點,就足夠他用了,來,下一個誰來試試。”

    聽她這話,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更多的爭先恐後的伸出手來。

    還不錯,這個傷者運氣好,這裡有四個合適血型的人,雖然定西候世子是真的打算獻血,但他還是被眾人再三勸阻了,畢竟這種事是前所未聞的,雖然有那個孩子被治好的例子擺著。

    用來輸液的那根橡皮管子再一次派上了用場,供血者躺在桌子上,傷者躺在地上的門板上,兩個針頭,一根橡膠管,這就是齊悅來到古代後的第一次輸血的場景,簡陋而且違規的令她都不忍直視,但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瞪大眼了死死的看著這場面,看著那血從一個人身體裡流向另一個人身體了,而那個漸漸的就要死去的人一點一點的恢復了神智。

    “我死了嗎?”傷者慢慢的睜開眼,發出呢喃聲。

    “沒死,有哥哥在,沒人能讓你死。”黑大漢第一個衝上去,將大頭探在他眼前,大嗓門喊道。

    傷者的臉上浮現一絲笑。

    “有哥哥這大嗓門,就是有閻王在,也要被嚇跑了…”他聲音虛弱的說道。

    這人還挺幽默的,精神不錯,齊悅在一旁心道。

    “我瞧瞧血壓。”她說道,拿著血壓計走過來。

    傷者這才看到這個奇怪打扮只露出兩隻眼的女人,眼神困惑。

    “這是世子爺特意從家裡請來的好大夫…”黑大漢忙說道。

    他並不知道齊悅和自己口裡世子爺的關係,阿如見到世子的時候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哪裡敢喊出齊悅的真實身份。

    “多謝世子爺,江海無以為報…”傷者掙扎著要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怪異,“這這是什麼?”他看著自己雙臂上奇怪的東西,然後順著管子看到了人….

    “小爺,咱們的血是一樣的”那位供血者咧嘴一笑,滿臉紅光,與有榮焉。

    “你失血過多,這是在給你補血。”齊悅笑道,看著傷者的臉變得蒼白,顯然被這一幕嚇得不輕。

    “別動,讓…讓…”走過來幾步的定西侯世子開口說道,最終含糊略過了齊悅的稱呼,“給你治傷,早些好起來,好去討回公道。”

    傷者帶著滿滿的感激點頭,齊悅這邊也量完了血壓。

    “可以動手術縫合了。”她吐了口氣說道,不管是自己的這些簡陋設備還是灌下的中藥到底哪個起了作用,抗休克這一步算是成功完成了。

    算起來她齊悅自從實習那一天開始到穿越前,做過如此的診療不計其數,但這次是成就感最強的。

    “阿如鋪單。”她說道,一面走到藥箱前,逐一掃過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器械,忽地臉色一變,“糟了!”

    這話讓眾人嚇了一跳。

    “少……怎麼了?”剛拿起白布手術巾的阿如忙問道。

    齊悅一個又一個的拿起藥瓶,頭上蹭蹭的冒出汗來。

    “沒了都沒了…”她喃喃說道。

    “什麼沒了?”站在一旁的定西候世子問道。

    “麻醉藥所有的,局部全身的全都用完了…”齊悅喃喃答道。

    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何止麻醉藥….

    齊悅的視線掃過醫藥箱,面上浮現苦笑,她帶的是急救箱,已經不錯了,還是她臨時超配的急救箱,比平常急診室配備的還要齊全些,不過饒是如此,手套針頭等等那些能不報廢的都被她消毒煮過曬過接著用了,但有一些東西是不可能重複利用的,比如麻醉藥,比如抗生素,碘酒片,消毒片,縫線…

    “回去拿。”定西候世子混不在意說道,一面抬手招侍從過來。

    齊悅搖搖頭。

    “沒了。”她說道,神情沮喪。

    “沒了?”定西候世子皺眉,對她的話有些不能理解。

    “這手術我做不了。”齊悅啪的放下手裡的東西,說道。

    滿堂嘩然。

    “你說什麼?”

    “怎麼不能做了?”

    台子已經搭起來了,鼓點也敲起來了,就等主角上場開唱了,突然嗓子啞了,可以想像台下的觀眾該是怎麼樣的惱火。

    “大夫,你是還在惱火我們砍傷這個人的吧?”黑大漢大聲喊道,漲紅了臉,嗆啷一聲拔出腰里的刀。

    四周人嚇的轟的一聲散開。

    “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要打打我。”胡三也顧不得按著血管了,噗通就跪在那大漢的身前。

    “我來砍傷自己給他賠罪如何?”黑臉大漢並沒有舉刀砍向齊悅,而是反手架在自己胳膊上瞪著血紅的眼喊道。

    伴著他的動作,更多的人拔出刀或者劍。

    “我來”

    他們紛紛喊道。

    千金堂里頓時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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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勇者

    看著這些急紅了眼的人們,齊悅又是急又是難過。
  
    “不是因為這個。”她只得舉著手大聲的喊道,蓋過這亂哄哄的叫喊聲。

    “那是為什麼?”定西侯世子問道。

    “這個藥。”齊悅將那些麻醉藥的藥瓶一把抓起來舉給他們看,“是用來消除手術時痛苦的藥,現在全部都用完了……”

    說到這裡她又笑了。

    “本來還有點,不過被你們用來實驗了……”她說道,看向一旁的元寶,“可見害人者必自害……”

    “少他娘的廢話!”定西侯世子陡然喝道,面容瞬時變得陰沉。

    自他來到這千金堂,一直是神情淡然,就連砍人時也帶著笑,這還是第一次露出嚴厲的神情,以及罵人,還是罵一個女人……

    這句話吼出來,讓大堂裡所有人的心跳都咯登停了下,他們已經知道這個男人身份不低,是這永慶府第一高門貴族定西侯的世子啊,別說罵個人了,就是打死人,也沒人敢把他怎麼樣。

    “世子爺……”阿如眼淚湧出來,噗通就跪下了叩頭。

    “你他娘的喊什麼喊?還好意思罵我?”齊悅啪的將手裡的藥瓶砸在桌子上,並沒有如大家猜測的那樣掩面哭起來,而是豎眉瞪眼喝道,“自作孽不可活,你活該!”

    滿堂人的剛恢復正常的心跳頓時又停了,阿如更是嚇得連眼淚都不流了。

    “你……”定西侯世子盯著她,面色陰雲密布,額頭青筋漸爆。

    “我說的不對嗎?”齊悅毫不退讓也等著他,什麼樣的家屬沒見過,什麼樣的醫鬧沒見過,治病的時候,這裡是醫生的地盤,才不會輕易就被別人控制!怕你? !才怪!

    “好了,都別吵了。”一個男人搖頭說道,一面伸手將定西侯世子拉住,一面衝齊悅溫和一笑,“這位娘子,沒有這種藥,手術是不是真的不能做了? ”

    “那當然,你要知道是要用針線把血管,肉,皮縫起來的,得有多疼,沒有麻醉藥,人根本就受不了。”人給我笑臉,我自然給人笑臉,齊悅神情緩和說道,一面嘆口氣,想起什麼看向那大弟子,“哎,對了,你們,你們有沒有麻醉藥?”

    “麻醉藥?”大弟子麵色糾結。

    “你們叫什麼?麻沸散什麼的?”齊悅問道,“就是華佗李時珍都發明過的……”

    “華佗我知道,只是李時珍是何人?”大弟子問道。

    齊悅張口結舌。

    “不管是什麼人吧,你們中醫應該也有麻醉的藥,快些給他用。”她甩開這個問題忙忙說道。

    “華佗神醫所創的麻沸散我們無緣得見,如今只有睡聖散,不知道可否?”一個聲音從外邊傳進來。

    大家尋聲看去。

    “師父。”千金堂的學徒們頓時滿面驚喜的喊道。

    這是一個年約五十的老者,鬚髮斑白,穿著長衫,面容慈祥,這便是千金堂的主人,劉普成。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被齊悅這邊吸引了注意力竟無一人察覺。

    劉普成說話時,正從元寶旁邊站起身來,一面放下袖子,顯然剛查看過元寶的傷口。

    “您回來了?”

    “師傅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弟子們紛紛湧過去問候。

    “且不說這個,救人要緊。”劉普成擺手製止徒弟們的喧嘩,邁步上口中說道,“這位娘子,可能一試?”

    齊悅看著這老者,點點頭。

    有了那老者的歸來,滿堂的學徒有了主心骨,很快按照他的吩咐端來了藥。

    齊悅停止了輸血,看著那老者親自餵傷者喝下藥,然後等待藥起效。

    “娘子,請試一試吧。”劉普成說道,一面讓開位置。

    也不知道行不行,齊悅深吸一口氣,剪開包紮。

    血肉模糊的傷口還是讓阿如心慌,她忙轉開了視線。

    齊悅拿著剪刀慢慢的接近失活的肌膚,伴著剪刀的動作,傷者陡然發出一聲慘叫,但他很快咬牙忍住,卻已經痛的渾身不自覺的發抖。

    齊悅咬著牙剪下了這塊肌膚,然後拿起持針器慢慢的穿向一根血管……

    痛聲無法克制,傷者渾身痙攣。

    “不行,不行。”齊悅放下針鑷子,搖頭喊道。

    所有人這才見識到有多痛,然後大家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元寶,想起方才他縫合的時候,就跟沒事人一般。

    “這麼厲害的麻醉藥啊……”有人忍不住喃喃自語,看向被齊悅扔在一旁滾落在地上的空瓶子。

    伴著剛才的動作,再加上解除了包紮止血帶的束縛,傷者傷口的血又開始湧出。

    “果然是不行啊。”劉普成臉上也是失望,“當年傳華佗神醫剖腹救人,一碗麻沸散吃下去,無痛無覺,看來是真的,只是偏偏失傳了……”

    齊悅一臉的沮喪,沒有器械,她就跟聾了瞎了一般,沒有藥,她就跟沒了手腳一般,什麼用都沒有……

    爸,我真的是什麼用都沒有啊……

    爸,離開了那些器械,離開了那個環境,我真是很麼都不行的……

    “大夫……”傷者虛弱的喊道,“沒關係,我能忍的,給我拿根棍子咬住,只要不咬到舌頭,我就能忍的,你別管我,繼續縫吧……”

    “不行的,這痛不是你想忍就能忍的……”齊悅矮身在他面前,聲音低沉的說道。

    矮下身,第一次認真看清這傷者的樣子,還很年輕啊,也就是十七八歲吧,這古代的人真是早熟啊,十七八歲擱在自己那裡,還是被社會庇護的學子們呢。

    “大夫長得這麼漂亮,不是說秀色可餐嘛,我看著大夫,就能止痛了。”傷者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兩排牙說道。

    誰也沒料到他會說這個,眾人先是愕然旋即失笑,除了驚懼的阿如以及依舊沉著臉的世子爺。

    這……這是調戲吧?少夫人當著世子爺的面,被人調戲了?

    “你這臭小子……什麼時候了還不忘油嘴滑舌……”黑大漢笑罵一句,揉了揉紅紅的眼。

    齊悅也忍不住笑了。

    “要是真這樣管用就好了。”她說道,旋即又嘆口氣。

    “不管怎樣,還是試試吧。”劉普成說道。

    “可是,真不行的,會活活痛死的……”齊悅搖頭看著他。

    “不會,我們只會被人殺死,絕不會痛死。”定西侯世子慢慢說道。

    “話說得很好,但是這不科學……”齊悅沒聲好氣的說道。

    “娘子,試一試吧,如果還有救的機會,那就試試吧。”劉普成再次說道,“如果不試的話,豈不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齊悅看著他的神情忍不住一怔,這個突然出現的老者,怎麼會對她如此的鼓勵?他也是位中醫吧?難道竟然沒有絲毫的質疑?

    “我看了這孩子的傷口。”劉普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元寶,“你如果能保證還能跟他舊傷一般的效果,娘子,這是大功德。”

    他鄭重說道。

    “可是,沒有麻醉……”齊悅猶豫道。

    “治病,不一定都要靠藥的,人的意志,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劉普成含笑打斷了齊悅的話,神情鼓勵又堅定。

    這種神情好像她的老師啊,帶著她們上第一次實習課,第一次手術台的老師。

    沒關係,別怕,膽子要大,心要細,手要穩,來吧,試試吧。

    齊悅咬著下唇,再一次拿起持針器鑷子。

    千金堂門外的行人被嚇得到了。

    “這是怎麼了?裡面殺人呢?”大家聽著傳來的痛呼聲慘叫聲嚇得紛紛詢問,有膽子大的要來看,被學徒們攔住關上門。

    “沒事,沒事,治傷呢。”學徒們維持秩序驅散圍觀者。

    門窗關上,慘叫聲痛呼聲依舊傳出來,讓他們這些跟著師傅見過不少重傷者的學徒們都忍不住渾身發抖。

    得有多痛啊……

    齊悅的眼淚忍不住流出來,她很快用肩頭蹭了蹭。

    漸漸的她的手由緩慢顫抖已經變得穩健,似乎已經聽不到傷者的痛呼聲,四五個人幫忙按著傷者,以防劇烈的顫抖無意識的掙扎影響了齊悅的動作。

    齊悅抬肩頭用口罩擦去影響視線的眼淚,縫線打結剪斷穿線……

    額頭上的汗一層層的流下來模糊她的雙眼,她不得不眨著眼,一隻手拿著手帕忽地伸過來,有些笨拙的擦她的額頭。

    齊悅微微愕然,終於有護士助手了,阿如這次真是長進了,她抬起頭要給阿如一個感激的笑,卻看到這個護士是定西侯世子。

    見她看過來,再看周圍人也投來驚訝的視線,定西侯世子有些尷尬的收回手。

    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做,只是看著……似乎汗水很讓她受影響,不時的眨眼還用胳膊偶爾的擦拭……會影響給傷者治病的吧……

    “這邊。”齊悅從口罩後面發出悶悶的聲音,將頭微微扭了下,讓右邊的額頭展現給他。

    這女人……定西侯世子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下周圍,遲疑下還是伸出手給她擦了。

    “世子,我來吧。”阿如這時才惶惶反應過來,忙上前低聲說道。

    定西侯世子將手帕扔給她,站開了。

    傷者果然因為劇痛休克了,這一次齊悅沒有停手。

    “阿如,再加鹽水來。”她喊道,又看向一直在旁認真看著的劉大夫,“再熬你們的那個……那個……”

    “熬當歸四逆湯來。”劉普成接過她的話,對徒弟們說道。

    齊悅感激看著他。

    “娘子,繼續吧。”劉普成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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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同歸

    縫合完畢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你說用了這個就可以不生膿瘡?”劉普成拿著小小的藥瓶,在燈下仔細的看,瞇起眼很是小心又好奇。

    “是啊,這是抗生素。”齊悅說道,一面將針筒裡的藥打進酒瓶裡。

    “少……娘子,這些東西……”阿如過來請示,那些枕頭剪子鑷子她都已經煮過收好了,只是那些用過的手套棉布棉球手術巾等等東西堆在那裡。

    “挖個坑,燒了深埋。”齊悅說道。

    “都燒了嗎?這些還能用……”阿如有些捨不得,在她看來雖然佔了血跡,還是能洗乾淨的,尤其是那些手套,都還好好的呢。

    來時是滿噹噹的急救箱已經空了一大半了,那些繃帶無紡佈到還是小事,關鍵是那些藥,都已經徹底告罄了。

    “手套留下吧,用酒泡一下然後找個鍋大火蒸一下,也許還能派上用途,至於別的,燒了吧。”齊悅說道。

    阿如點點頭,轉身去做了。

    “我幫你,我幫你。”胡三忙說道。

    “你別亂動,你不會。”阿如低聲喝止他,低著頭也不看他,“免得感染了,添亂。”

    胡三訕訕的摸頭。

    “我幫你燒水。”他又說道,撒腳前面先行一步。

    這邊劉普成放下藥,又來看傷者的包紮,所有的外傷消毒藥棉齊悅都用上了,但創口太大,她還是有些忐忑。

    “這些都是能阻止生膿瘡的?”劉普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

    劉普成又一手扶袖子彎身給傷者診脈,面色浮現驚訝,又有些迷惑,但什麼也沒有說。

    “老夫一直在旁邊看,你是怎麼用這個管子就把別人的血給他換入體內的?”他站起身問道。

    齊悅給他簡單的說了,但因為詞彙交流困難,說者和聽者越發的糊塗。

    “也就是說,並不是任何人的血都能隨便的給任何人輸送?”劉普成問道。

    齊悅點點頭,這一點她可得好好的囑咐,免得又出現胡三那樣隨便拿針就去給人縫傷口的。

    “娘子的師承何人?”劉普成問道。

    這話問的齊悅一愣,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這個,我的師傅很多,不……不也不是叫師傅……”她說道,話說完陡然想起屋子裡還坐著一個人,一個對“自己”熟悉的比自己還熟悉的人,舌頭一轉,“……說出來不怕劉大夫你笑,我原本是個乞兒……”

    劉普成哦了聲,面上並沒有瞧不起,反而多了幾分敬佩。

    “所以呢,一路行來,遇到很多人,這個人教點,那個人教點,被狗咬了學怎麼治,被人打了便學怎麼治,拉肚子頭疼,反正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也沒個系統……”齊悅接著說道,一面笑,“還有,我奶奶會的更多,我都是跟她學的,這些東西也是她留給我的……”

    她說這話,指了指已經收拾好的藥箱。

    齊月娘被接入定西侯府前就死了,作為一個流民老乞婦,微小的連塵埃都不如,沒人知道她的一切,定西侯府見過她的人只有老侯夫人,而老侯夫人如今也不在了,死無對證任齊悅隨意將那些無法解釋的事都推到她的身上。

    劉普成面上沒有絲毫的懷疑,點點頭。

    “俗世多奇技,”他說道,一面伸手捻著鬍鬚,帶著幾分追憶,“我們劉家祖上原本是做木匠的,給了一個上門的乞丐一個炊餅,那乞丐便留下一個能治蛇纏腰的方子,藉著這個方子,我的先祖才一揚成名,開始走上這條路,所以至今祖上留下的規矩,子孫後代見了乞丐上門必不可慢待,每年還要專為乞兒施粥一次……”

    真是神奇的傳承,齊悅聽得很好玩,不過她的確知道民間好多偏方治病的確用科學解釋不清。

    還有蛇纏腰這個病……

    “你們怎麼治這個急性皰疹的?那個方子真的特別管用?一般我們用阿昔洛韋片,也沒什麼好的辦法……”齊悅帶著幾分好奇說道。

    “皰疹?什麼阿……起微?”劉普成聽得一頭霧水,不解的問道。

    齊悅搓搓手訕訕笑了。

    “娘子,時候不早了……”阿如從後邊走出來低聲說道,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夜色濃濃了,街上早已沒了白日的喧嘩。

    “那這個傷者……”

    齊悅有些遲疑。

    “娘子放心,老夫會親自看著,娘子白日再來。”劉普成說道。

    阿如偷偷了看了眼一直坐在一邊的世子,伸手扯齊悅的衣袖。

    “那好吧,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盡人事聽天命吧。”齊悅說道,“我明日一早就來,今晚這個點滴不要停。”

    點滴……劉普成順著她所指看那個倒掛的酒瓶。

    “這裡面的怎麼熬製的,我已經讓阿如告訴你的學生了……”齊悅說道。

    她話音才落,就見劉普成肅然站直身子。

    “是哪個?”他大聲問道,“哪個知道娘子這個點……點滴怎麼做的?”

    問詢下去,立刻有一個小學徒誠惶誠恐的跑過來了。

    “叩頭。”劉普成肅容說道。

    小學徒噗通就給齊悅跪下了叩頭。

    “這是乾什麼?”齊悅嚇了一跳忙阻止。

    “你向娘子發誓,自此後是娘子門下,絕不會欺師滅祖吐露半點秘方……”劉普成肅容說道。

    那學徒看著劉普成,又看齊悅,一臉糾結。

    “師傅,徒兒我……”他眼圈都紅了。

    “不是,這什麼秘方啊,不是什麼秘方,就是鹽糖水而已……”齊悅笑道,忙制止劉普成的大驚小怪,古代醫學很講究傳承,對於醫術秘方更是嚴密的很,她心裡一面對著這個老者很是敬佩,一面卻不想讓他如此生分,不待他拒絕就快速的說了。

    “這不是什麼稀罕的,大家都知道了,用起來不是能救很多人,再說,也沒什麼稀奇的,還不如你們的藥管用,也就是快速補充體液用用而已,沒有輸液管子,沒有靜脈注射,照樣沒用。”齊悅說道。

    劉普成這才稍微心安,但還是衝齊悅恭敬的施禮道謝。

    “娘子,放心,我會好好看著這個傷者。”他再次說道。

    齊悅點點頭,衝阿如擺擺頭。

    “那我們走了。”她說道。

    阿如忙拎起已經包好的藥箱跟著,看著齊悅看也不看坐在一旁的世子,她忙又伸手拉住她。

    “世子爺……”她低聲喚道。

    “我這就回去了,你們在這裡看著江海。”定西侯世子站起身對黑大漢以及其他幾個人說道。

    “世子爺放心。”

    “世子爺快回吧。”

    “多謝常爺……”

    亂亂的道謝告別聲中定西侯世子邁出門。

    門外早有侍從牽馬等候,他也沒有看齊悅和阿如,自己翻身上馬拍馬而去,留下又驚又恐的阿如。

    “世子爺……”她不由追上幾步,卻哪裡趕得上馬兒的速度。

    街道上得得馬蹄聲後人早已經不見了,就連那跑步跟隨的侍從都遠去了。

    “少夫人,世子爺一定是生氣了。”阿如轉身哭道。

    自己的妻子不守婦道拋頭露面的竟然私底下出來給人治傷,只怕哪個丈夫也受不了,更何況還有定西侯府的臉面。

    這下子完了……

    沒想到這夫妻二人分別三年竟然是這麼個相見場景。

    齊悅撇撇嘴,晃悠悠的慢行,沒個男人氣概,這大半夜的就把兩個女人扔下跑了,更何況這個女人從法律上說還是他老婆……

    齊月娘啊齊月娘,你說這是什麼倒霉命啊,攤上這麼個人。

    “這個人就是那個常云成啊?”齊悅問道。

    “是啊。”阿如一臉憂愁的答道。

    長得倒比兵馬俑強些,只不過這脾氣真是……齊悅搖頭。

    “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隨意傷人,不把人當人看……”她憤憤說道。

    “奴婢們在世子爺眼裡算什麼人……”阿如苦笑道,反而對她搖頭。

    齊悅還能說什麼,普及一下人權概念?阿如只會當自己瘋了,只能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回去可怎麼辦啊?”阿如才沒她那個心思,一路上焦躁不安,又是哭,“出來這麼久,家裡可怎麼交待啊……”

    說著抬手打自己,責怪是自己惹的禍,齊悅少不得安慰她,又是哭,又是說走到家門口。

    “咱們從這邊繞過去離角門近……”阿如哽咽說道,一面抬手擦淚,一面想著回去後怎麼解釋,忽的眼睛一亮,“世子爺……”

    齊悅隨著她的視線看去,見就在定西侯府邸不遠處,果然有幾個人站著等候,她瞇起眼,夜色中分辨出其中那個男人挺拔的身姿。

    “那女人到現在都沒回來?”謝氏冷面問道。

    “是啊,夫人你看要不要去那個丫頭家裡找找……”蘇媽媽低聲說道。

    “找?”謝氏笑了,旋即笑臉一沉,“堂堂一個侯府少夫人半夜不歸,她還想留在這個家裡,是萬萬不能了……”

    那是自然,蘇媽媽點頭。

    “夫人,我已經吩咐把角門插上……”她低聲說道,臉上帶著滿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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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安慰

    謝氏點點頭亦是露出滿意的笑。

    “夫人,世子爺回來了。”有丫頭在外說道。

    謝氏頓時鮮活起來。

    “不是說要在外住幾天,怎麼今日回來了?”她說道,一面忙忙的起身。

    “還是記掛夫人您。”蘇媽媽笑著扶著她,一面問小丫頭,“快問世子爺吃過飯沒?吃了酒沒?誰跟著呢?接過去沒?”

    “奴婢沒問,世子爺和少夫人一起回來的……”小丫頭答道。

    正外走的謝氏和蘇媽媽頓時腳步一頓。

    “什麼?”謝氏一臉驚愕,“跟少夫人一起回來的?”

    她轉頭看蘇媽媽,蘇媽媽也是一臉驚愕。

    “不是說去丫頭阿如家裡了?怎麼,怎麼又跟世子一起?”她也結結巴巴的說道,瞪那小丫頭,“你沒看錯吧?”

    “奴婢沒有……”小丫頭忙忙的說道。

    這邊蘇媽媽已經不問了,因為她看到在幾盞燈的引路下,世子邁進了院門,而在世子身後,便是那個女人。

    看著那一前一後走來的一對人,謝氏慢慢的收回手,轉身又坐了里屋,臉色冰冷。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出的兒子進門而沒有在堂屋或者門口迎接。

    宮燈照耀下,齊悅那粉色交領上的金線刺繡瑩瑩發光,謝氏視線不自覺掃過時,便總覺得一陣氣悶,於是聽兒子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沒想到他帶著妻子過來,便讓人請了……”常云成說到這裡時打了個磕絆,不由看了一旁的齊悅一眼。

    這個女人叫什麼來著?

    齊悅沒有看他,低著頭看上去很是恭敬,其實目光銳利的人還是能看到她偶爾打一下哈欠。

    “……原本是打算吃過飯就回來,結果許久未見說著說著就晚了。”常云成乾脆不再提名字,反正大家也知道他說的是誰。

    “也該派人說一聲,大半夜的,嚇得一家人不安生。”謝氏淡淡說道。

    “是,母親,媳婦錯了。”齊悅略一施禮從善如流的說道,“當時媳婦正好出去了,迴轉進家門時遇到世子爺派人來請,說的挺急的,不敢耽擱便忙忙的去了。”

    這也是事實,一切麻煩就是這個常云成惹出來的,反正我又沒錯,你們母子倆解釋去吧。

    室內略沉默一刻。

    母子兩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她的意思……

    這個賤婢粗俗的令人噁心,從前是,如今更是,謝氏輕輕的握了下放在膝上的手。

    “時候不早了,回去早點歇息吧。”謝氏說道。

    “讓母親擔憂了,母親也早點歇息吧。”常云成起身說道,一面施禮。

    謝氏看著兒子露出笑容。

    “快去吧。”她笑道。

    常云成這才轉身,一直被當做透明人的齊悅自然跟著轉身。

    這邊蘇媽媽親自送他們出去了看著走遠了才轉身回來。

    “出了門,世子一句話也沒說,看也沒看她一眼。”她一面幫著謝氏卸去釵環,一面低聲說道,“夫人,想來真是叫去陪郭小公爺的夫人而已,您看,方才世子爺連喊她一聲名字都懶得,更是瞄都不瞄她一眼。”

    謝氏也想起方才的場景,自己這個兒子性子直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不藏著,方才的表現的確是跟這女人比陌生人好不到哪裡去,她的面色這才稍微好點,散開頭髮倚在引枕上。

    “也怪不得他。”她緩聲說道,“那女人說到底是他的妻子,頂這個名,有些事還真非得她去不可。”

    說到這裡面色陰沉,“由不得咱們成哥兒願意還是不願意。”

    這幾個字說出來就有些咬牙切齒了。

    蘇媽媽也嘆了口氣,給她輕輕揉著腿腳。

    這邊主僕怎麼怨憤,齊悅並不理會,她只覺得今天身心疲憊但還有一絲興奮,因此離了榮安院就一路面容歡悅的走回去,至於那個世子,他走得快,自己走的也不慢,兩個不同的方向井水不犯河水。

    沒有麻醉藥完成一次大面積的外創縫合手術,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光這敢下手擱在現代就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如果說有的話,那就是在艱苦的抗戰時候了,到時候回去跟別人說的話,只怕都沒人信,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少夫人,您怎麼也不跟世子爺說句話就走了?”阿如在一旁打斷了齊悅的胡思亂想,“認個錯……”

    “那種人,我根本就不指望他能認錯。”齊悅擺擺頭說道。

    阿如哭笑不得。

    “少夫人,是您認錯。”她緊走幾步跟上低聲說道。

    “我?”齊悅看她,“我有什麼錯?我救死扶傷還有錯了?”

    “您是少夫人,是不能隨便出門,更別提做這個。”阿如苦笑道。

    齊悅沖她搖搖頭,腳步停下。

    “你這是什麼道理,是他騙我去的,而且還是那麼惡劣的手段。”她說道。

    阿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一想的確是。

    “還是怪奴婢,那次就不該讓你給元寶治傷,要不然也就沒有這麼多事。”她嘆口氣,自責的哽咽說道。

    “天啊,你想什麼呢?”齊悅瞪眼看她,“你這是說,寧願自己兄弟死了?”

    阿如淒淒一笑。

    “奴婢們都是賤命,死了也就死了。”她喃喃說道,眼淚滑下來。

    齊悅看著她無語,這都什麼邏輯啊。

    “阿如,我不是少夫人。”她略一沉默之後說道。

    阿如一怔之後便自然明白她說的什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抬手就去捂齊悅的嘴。

    “您是少夫人,您就是少夫人。”阿如咬下唇眼含淚說道。

    齊悅被她逗笑了,拉下阿如的手。

    “我是說,阿如,我知道你們規矩多,女子不拋頭露面啊,身份尊貴的人啊不和身份低下的人來往啊尊卑分明啊什麼的,尊敬婆婆丈夫啊,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可能做不到的。”她笑著說道,一面繼續前行,看著明亮的星空,“在規矩身份和救死扶傷面前選擇的話,我永遠不可能選擇前者的,在面臨緊急情況的時候,我所考慮只是怎麼最好最快的救人,而不會去想什麼身份啊規矩啊面子啊什麼的,或許這就是生活習慣環境的差別造就的,又或許我不想變得不是我吧。”

    而且,也許,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阿如似懂非懂。

    “可是,你這樣會不討喜的,不討喜的話……”她低聲說道。

    “為了討喜,就改變自己嗎?”齊悅若有所思的問道,嘆了口氣。

    這種問題阿如實在是聽不懂也答不上來。

    “你,果真是個大夫?”她遲疑一刻,第一次問出這個話。

    “是啊。”齊悅也第一次正面回答這個話,對她一笑點點頭。

    “可是,做少夫人不好嗎?”。阿如忽的說道。

    這次倒讓齊悅一愣,沒明白她的話。

    “將來是侯府夫人,多少女子,都希望這樣過一輩子。”阿如低頭說道,“不惹惱夫人和世子,讓他們都喜歡,這樣不是也挺好的嗎?”

    “這樣啊。”齊悅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忍不住皺眉若有所思,“吃得好穿得好,還有人伺候……”

    “對呀。”阿如點點頭看她,“將來可是侯府夫人呢。”

    她在侯府二字上加重語氣。

    齊悅抬手抓了抓額頭癢,笑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皺著眉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也很好吧。”

    她抬手忍不住搓搓臉。

    阿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迷糊了,很好,為什麼表情一點不像好的樣子?

    “可是,我還是想回去。”齊悅放下手,看了看夜空,雖然那裡沒有如此明亮的夜空,沒有如此清新的可以大口呼吸的空氣,沒有成群結隊的僕從,沒有一屋子金銀財寶首飾亮瞎眼,有的是沒完沒了的工作,越來越高的房貸,越來越難以穩定長久的愛情和婚姻,但那裡卻是她熟悉的,有她的親人朋友以及事業,有了那些才能讓她如同入了水的魚自由自在。

    如果這一切真的再也無法擁有了……

    做齊月娘,過著齊月娘該過的生活……

    那麼她還是她嗎?

    如果我不再是我……

    阿好看著她,感受這女子瞬時滿面的憂傷寂寞以及恐懼……

    “阿如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很害怕。”她低聲說道,“一個人也不認識,吃的穿的用的說話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

    齊悅看著這丫頭,驚訝過後浮現笑容以及感激。

    “你,那時候多大?”她問道。

    “我啊,那時候十歲。”阿如答道,帶著幾分追憶,“娘病了,弟弟還小,家裡的地也抵了債,沒活路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等餓死,爹便把我賣了,這樣家里和我都能尋個生路,後來,跟著人牙子正趕上侯府要人,我就好運氣被挑進來了……”

    “這麼小啊……那你剛進來時都做了些什麼?他們打不打你啊?晚上讓睡覺不?還是跟凡卡似的干活無數……”

    “剛進來在灑掃上做事,然後才有機會學規矩……做不好事當然會挨打,打手,罰跪……睡覺還是讓睡的,偶爾餓一頓罷了……那個,凡卡是誰?”

    主僕二人一邊說一邊低聲交談,隨著夜色彌散在身旁的憂傷寂寞恐懼漸漸的散去了,直到走到了秋桐院附近。

    秋桐院裡燈火通明。

    “……少夫人去哪裡?輪到她們這些下人打聽?少夫人要做什麼便做什麼,輪到她們指手畫腳?”阿好正豎眉訓斥一個低眉順眼的丫頭,“再有人亂打聽,給她一大耳光……”

    “對,把名字都記下了,明日都趕出去。”鵲枝在一旁跟著說道,一面伸手扶著阿好,“姐姐站了好一會兒,去躺一躺……”

    正說著話,外邊有小丫頭們亂嚷少夫人回來了,待聽到還是和世子一起回來的,滿院子的丫頭婆子都做夢一般,原本惶惶不安明日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等著,一下子竟然反轉如此,不僅回來了,而且最關鍵是世子爺!

    自從世子爺回來,夫妻二人連面都沒見過,滿府的人嚷嚷遍了,世子這是要休了少夫人……

    這一下不聲不響的竟然和世子爺作伴出去了,看誰還敢亂嚼舌頭!

    齊悅就這樣被歡天喜地眾星捧月一般接了進去,待院門關上還可以聽到內裡的歡笑聲,一直站在路邊樹影裡的兩個丫頭才轉過身。

    “好了,讓角門那裡的人都回來吧,快去告訴三少爺,沒事了。”其中一個說道。

    另外一個丫頭點點頭飛也似的跑了。

    由於在進門前和常云成定好了口供,所以院子裡的人都知道少夫人是和世子出去會客了,只有阿好在晚上睡覺時,才有機會從阿如口裡聽到事情的真相。

    “我的天啊這太太……巧了。”阿好唯有重複這句話來表達心情。

    “你可千萬別說出去。”阿如忙拉她躺下囑咐道。

    “我又不是傻子。”阿好忙點頭,在枕上手拄著頭,“當時,少夫人和世子見面,是什麼表情?”

    她說著自己掩嘴吃吃笑。

    阿如忍不住也抿嘴一笑。

    “我當時嚇死我了,哪裡還看的到少夫人世子什麼神情。”她說道,“不過,世子爺好像也嚇到了……”

    “那當然了,換誰也得嚇到。”阿好吃吃笑,眼睛閃啊閃,“世子爺還跟以前一樣嗎?是不是又好看了很多?他看到少夫人做哪些,是不是驚訝的很?是不是看著看著就特喜歡少夫人了?我就看著少夫人做哪些的時候,感覺特別嗯特別好看……”

    又是血又是肉的哪裡好看!阿如被她逗笑了,抬手拍了她的頭,將阿好打倒在枕頭上。

    “快睡吧。”她說道,吹熄了燈。

    “那明日,少夫人還要和世子一起出去吧?”黑暗里阿好又低聲說道,聲音滿是喜悅,“這樣,世子會越來越喜歡少夫人的……”

    是吧……阿如嗯了聲,然後又重重的點點頭,雖然黑夜裡誰也看不到。

    一定是的,少夫人那麼好的人,世子一定喜歡的,只要他們能多在一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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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借力

    雖然昨晚歇息的晚,但早晨齊悅還是準時醒來,待用早飯時看到管事婆子們走進來,齊悅有些驚訝。

    “哎呦,今日怎麼來的人多了幾個?”她一面擦嘴一面對阿如低聲笑道。

    透過軟絲垂紗簾,看到那邊屋子里站著的婦人比前幾日多了很多,也沒有像往日那樣在齊悅沒出來時聚在一起低聲的說笑,而是恭敬的垂手侍立等候著。

    鵲枝從外邊走進來,婆子們都笑著和她打招呼,這是以前鵲枝從未得到過的待遇,沒進齊悅院子前,這些管事娘子根本就不會正眼看自己,而進了齊悅的院子後,也不過是終於肯正眼看自己一眼,僅此而已。

    今日竟然主動笑著和自己打招呼,頓時讓鵲枝喜上眉梢,她下意識的就要彎身順著說幾句討喜的話,但忽的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再想以前的那些情景….

    你們終於也有今天了!

    鵲枝將頭抬高幾分,學著往日這些管事娘子們的姿態,不鹹不淡的嗯了聲,晃晃悠悠的也沒多說一句話掀起簾子就進了齊悅這邊的屋子,只把身後的管事娘子們氣的撇嘴。

    看到鵲枝這樣,阿如搖頭,齊悅則笑起來。

    “少夫人,少夫人,您昨日出門真是出的太好了。”鵲枝一進來便沒了那故作的高高在上姿態,三步併兩步喜喳喳的衝過來,壓著聲音忙忙笑道。

    “怎麼好?不是說嚇死你們了要?”齊悅笑道。

    “一開始是嚇死了嘛,誰知道原來是世子爺和你一起出去的..”鵲枝的眼睛都笑沒了,一面晃著頭看了眼外間,“這一下看她們還怎麼瞎說世子爺不待見少夫人您…”

    這也不算她們瞎說,這個世子爺還真的有些不待見自己…

    齊悅笑而不語,不過看來這個世子爺倒是挺管用的,就這麼一同進個門,自己的地位頓時又進了一大步,如果自己和他同住呢?

    想什麼呢!齊悅忙搖頭,甩去這個噁心的念頭。

    “我今日還要出去呢。”齊悅站起身來,對鵲枝說道,“待會兒有些事,你就替我辦了。”

    “去吧去吧,少夫人你和世子好好玩,奴婢一定把家裡的事辦得妥妥的…”鵲枝笑道。

    齊悅笑著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頭。

    “真是奇怪。”她皺眉看著鵲枝說道。

    “奴婢怎麼了?”鵲枝被她看的有些不安,忐忑問道,雖然自己有些小心思,但這段日子可真是盡心盡力的幹活呢。

    “你這樣一個聰明又漂亮又能幹的丫頭,怎麼以前都沒人要去用?竟然留到現在白白便宜了我。”齊悅笑道。

    從來沒有主子和下人這樣說過話,要是換做別的丫頭,比如同樣為二等丫頭的籃兒和那一個,聽了這話,或者呆呆不知道該怎麼作答,或者就認為齊悅這是說反話諷刺呢,而鵲枝則瞬時又笑容滿面。

    “那是她們瞎了眼。”她一晃頭,翠玉水滴耳墜子搖出漂亮的弧線。

    阿如愕然,旋即扭過視線,實在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齊悅哈哈笑了。

    “對,沒錯,”她笑道,“就是她們瞎了眼。”

    這邊的說笑聲自然落在外邊的管事娘子耳內,大家的神情更精彩了幾分,唯有蘇媽媽一如既往淡然。

    阿如和鵲枝打起簾子,齊悅含笑走出來。

    管事娘子們紛紛笑著問好。

    “少夫人今日氣色真好。”一個婦人更是親自上前扶著齊悅,恭維的說道。

    齊悅認得這個婦人,姓唐,夫家排行四,人喚唐四嫂子,是管內院花草樹木的,屬於後勤部門最末尾的物業園藝總管。

    “那要多謝唐四嫂子了。”齊悅笑道,伸手搭在她的手上,“這幾日院子裡的花草越發好,小丫頭每日送來的花也都好的很,一大早睜開眼就看到新開的嫩嫩的花兒,自然心情好的很。”

    “哎呦我的奶奶…”唐四娘子被這話說的渾身瘙癢,笑都不知道該怎麼笑,只是返復的說,這是老奴該做的。

    “該做是該做,可是該做的也有做得好和做不好的。”齊悅扶著她的手坐下來。

    鵲枝親自端上茶,然後站到齊悅身旁。

    本來要過來的阿如見狀停下腳。

    聽了她這話,在場的婆子們都詫異的抬頭看她。

    “少夫人,我今日要做的事也簡單,快要中秋節了,為了圖個吉利,這個月的月錢提前放,所以我打算今日放月錢..”蘇媽媽似乎沒有聽到齊悅的話,而是含笑開始每日的例行答話。

    “少夫人,我們庫房這邊要處置一些損壞的桌椅,把中秋節要用的桌椅收拾出來…”

    “少夫人,我們廚房採辦的三牲,並一些新鮮果子今日都運來了…”

    蘇媽媽一開口,其他的管事娘子們也跟著開口說了起來。

    齊悅沒有再說話,一面喫茶一面聽她們說完,待最後一個管事娘子閉了口,她才慢慢的放下茶杯。

    “快要中秋節啦。”她笑道,“真快啊。”

    屋子裡有一半的婆子笑著應是啊是啊,還有另外一半如同木樁子杵著,不過這比昨日的冷場要好很多了。

    “月錢呢,先等一等。”齊悅看向蘇媽媽笑道。

    蘇媽媽一愣。

    “少夫人,這個,是定制,如果等的話,怕大家心裡..何況又是趕著過節…”她說道。

    “沒事,最遲明日。”齊悅笑道。

    蘇媽媽面上有些不好看。

    “少夫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說道,不再言語了。

    氣氛有些冷場,管事娘子們不由都低著頭互相交換個眼神。

    “我今日還要跟世子爺出去一趟。”齊悅站起身來,“你們這些日子每日要做的事做得如何也都聽了不少了,今日呢,鵲枝你就代我去瞧瞧,她們做得都如何,做得好呢..比如唐四嬸子這樣的…”

    她說著對唐四娘子一笑,唐四娘子忙躬身陪笑。

    “月錢照放,還要額外加個紅包。”齊悅說道,“至於那些做得不好的…”

    她說到這裡停頓下,似笑非笑的看過諸人。

    “那就對不住了,咱們得賞罰分明不是?”她說道。

    這個責任可就太重大了,鵲枝沒想到是要她做這個,遲疑一下。

    她還沒開口,就有管事娘子開口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這個婦人笑道,“不知道,怎麼算做好沒做好…我們都是魯鈍的…”

    “沒嗎。”齊悅笑道,衝站在角落裡的一個小丫頭招招手,“小碟。”

    大家這才注意到那裡還站著一個小丫頭,手裡拿著筆和一個本子。

    “少夫人。”她過來施禮說道。

    “每日你們說的要做的事,以及做得如何的事,她都記著呢,鵲枝,你就拿著這個去看,這都是大娘們自己說的,這樣也不怕人說你不懂瞎評判。”齊悅笑道。

    什麼?管事娘子們面色大驚,紛紛看著那小丫頭。

    竟然記下了她們說的話!怪不得每次回事,少夫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當她不過是要個樣子,根本就沒往心裡去,卻原來人家沒往心裡去,都往紙上記了去。

    這叫什麼事?她們說的事,她們說的自己都不記得了,那些事還不是隨口一說對付了……

    大家的神情有些慌,不由都去看蘇媽媽,蘇媽媽由最初的一驚後,已經恢復了平靜。

    “這就好辦了,我也不懂這個,只怕做不好呢,既然有了這個,那就好了,大娘們怎麼說我就怎麼看就是了。”鵲枝頓時鬆了口氣,高高興興的接過那小丫頭手裡的本子,見上面的字雖然歪歪扭扭的,但真的是字,“哎呦,你竟然還會寫字,真是沒想到。”

    認了半日才認得這個丫頭還是自己挑來的,是一個家生子,父親原來是帳房,不過因病早就卸了差事,娘也早死了,這丫頭也體弱多病的,父女兩個不過是在府裡掛個名,有一頓沒一頓的混著罷了,那日去挑小丫頭,她自然也不順利,被推到眼前的也就是些傻的笨的,反正少夫人說了只要有手有腳的能跑腿說話就成,於是順手就把這小丫頭挑進來了,沒想到還有這般用處。

    鵲枝頓時覺得與有榮焉。

    “你今日跟著我,把這些念給我聽。”她立刻說道。

    小丫頭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齊悅。

    齊悅笑著點頭,一臉的驚嘆,這古代的孩子們就是早熟,這麼點個小丫頭,瞧瞧這心竅,竟然知道做事先聽直接領導開口不開口。

    “識文斷字就是好,鵲枝你閒著時也跟著小碟學一學。”她笑道。

    這便是允許了。

    “奴婢可沒那伶俐勁,榆木疙瘩學不來的..”鵲枝笑道。

    “奴婢不敢,有什麼事請姐姐只管吩咐就是了。”小碟這才說道。

    管事娘子們聽到這裡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她們什麼陣仗沒見過,最初的慌亂過後便也鎮定了,只不過臉上再不掩飾幾分不悅。

    好啊,竟然想拿她們的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那就試試吧,也好讓你知道下什麼叫踢到鐵板。

    齊悅說完這個,也不待管事娘子們說話,也不看她們的臉色。

    “都散了吧。”她說道,自己起身先往外走,“我也該走了。”

    蘇媽媽等人停下腳步低頭施禮,待她先行才跟著走出來。

    阿如已經收拾好東西站在屋簷下等著,見她出來便跟上,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兩個丫頭走進來。

    這兩個丫頭看在齊悅和阿如眼裡很是陌生,但管事娘子們神色卻是一怔,蘇媽媽更甚。

    “少夫人,世子讓來問,可能走了?”其中一個身穿比甲衫裙的丫頭施禮說道。

    她口中說這話,面上也掩飾不住驚訝,似乎都不相信自己會來傳這個話。

    齊悅抿嘴一笑,忽的轉過身,看著這些管事娘子。

    管事娘子正因為世子院裡的丫頭過來而驚訝,再看齊悅的笑,青天白日里不由打個寒戰。

    “對了,蘇媽媽,月錢的明日辦不遲,但有一件事今日就要辦了。”她笑道,一面喊了聲小碟。

    小碟站出來。

    “我讓你整理出的從來不來回事的名單,你可弄好了?”齊悅問道。

    小碟點點頭,將手中的本子翻了幾頁,捧過來。

    “給蘇媽媽。”齊悅說道,並沒有接。

    蘇媽媽看著走過來的小碟,心裡有些不詳的預感。

    “這些人,是自我說了每日來回事之後,一日不來的,或者只來過兩三次的,我想,不來回事自然是無事可回…”齊悅笑道。

    “不是的,有幾個是因為忙走不開..”蘇媽媽忍不住插話說道,心裡已經猜到齊悅這是要做什麼了。

    齊悅不說話了只看著她,原本總是出現在臉上的笑也忽悠悠的不見了。

    蘇媽媽被她這樣看著,聲音不由小了慢慢的垂下頭。

    “忙?”齊悅這才說道,冷笑一聲,“別人難道都是閒的?同樣的管事娘子,別人都能完成手裡的活過來開會,就只有這幾個忙的半日也抽不出來?忙?還是說根本就做不來這些活?別人都行的,偏她們不行?既然如此,那就換別人來幹吧!”

    看著這麼多日子第一次露出冷面的齊悅,管事娘子們都心裡咯登一下,原來在這裡等著呢,原來就等著殺雞給猴看呢.

    只是這雞可是能那麼乖乖的就把頭伸出來給殺嗎?

    大家低著頭面色變幻不定,卻是誰也沒出聲。

    “怎麼?蘇媽媽,還沒聽懂我的話?”齊悅問道。

    “少夫人,這幾位管事娘子都是積年的老人,這樣是不是太倉促了…”蘇媽媽遲疑一下含笑說道。

    齊悅原本要轉身又停下來了。

    “太倉促?”她看著蘇媽媽,“那好,咱們今天慢慢說。”

    說罷又看向那兩個早已經看呆了世子院裡的兩個丫頭。

    “你們兩個跟世子爺說一聲,我今日要處理家事走不開,就不去了。”她說道。

    此話一出,滿院子的人變色。

    “少夫人?”那丫頭更是張口結舌。

    這是要挾?

    蘇媽媽等管事娘子都驚愕的看向齊悅,她竟然..敢?

    世子爺來邀請你,那是給你的面子,你竟然…

    “還不去。”齊悅說道,看也不看眾人的臉色,轉身抬腳往屋子裡走。

    那兩個丫頭你看我我看你,看齊悅的確不是像開玩笑的,只得一咬牙轉身就走。

    “少夫人,這可耽誤不得。”蘇媽媽終於開口了,忙喚住那兩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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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打力

    蘇媽媽這一開口,讓緊繃的氣氛鬆弛下來。

    兩個丫頭也鬆了口氣,還有些埋怨的看了眼蘇媽媽,早說啊,也不看什麼時候,她們還真不知道回去怎麼跟世子爺開口呢,簡直太荒唐了!

    “少飛,您快去吧,這事老奴知道了,即刻就辦了。”蘇媽媽說道。

    齊悅也鬆了口氣,要知道她心裡可比誰都急著出去..…

    還好,這個世子爺很管用。

    “蘇媽媽要是為難的話…”她慢悠悠的說道。

    哎呦您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不難為,有少夫人的話,有什麼難為的。”蘇媽媽說道。

    齊悅這才笑了。

    “那就有勞蘇媽媽了,做事嘛,自然要賞罰分明,要不然,幹得好幹不好一個樣,誰還肯幹好?罰的罰,賞的賞,你們自按我說的去做,沒事,這是我讓你做的,有什麼埋怨的,讓她們對我來,與你、你們無關”她笑道,逐一掃過管事娘子,最後一句是對鵲枝說道。

    鵲枝領會,不由將胸脯又挺了挺,對於今日的差事只覺得更加有勁,甚至想到一會兒話傳出去,那幾個眼高無人的管事娘子會是什麼反應。

    一定很精彩!她都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那些人的神情了!

    “那咱們快走吧,別讓世子等。”齊悅笑道。

    您還知道讓世子等了…

    兩個丫頭心裡腹議,但面上半點不敢顯,再看眼那些垂手肅立的管事娘子,忙跟著齊悅走了。

    “大家都散了吧。”鵲枝看著還站在原地的管事娘子們,帶著幾分倨傲,“回去準備準備,我一會兒就過去。”

    這個狗仗人勢的死丫頭….管事娘子們看鵲枝,目光毫不掩飾鄙視。

    鵲枝卻似乎沒有看到,依舊帶著幾分得意仰著頭。

    “我知道嬸子們想什麼呢..”她笑道。

    這話氣的管事娘子們又多看她幾眼,聽聽,才幾天,就連媽媽都不喊了,直接稱呼嬸子們了,那過幾天是不是又該稱呼嫂子了,再接著就該直呼其名了?這死丫頭也太張狂了!

    “只是大家也別怨我,我也不想的,在人手下聽差,不得不這樣。”鵲枝越發笑的得意。

    “鵲枝姑娘說的是,在人手下聽差而已,大家都散了吧,該怎麼樣便怎麼樣就是了。”蘇媽媽開口說道,一面自己先行走出去,管事娘子們便忙忙的跟著出來了。

    “蘇媽媽,那幾個人,還真的按少夫人說的處置啊?”

    “蘇媽媽,少夫人這樣這樣查,咱們就認罰…”

    蘇媽媽只是沉著臉兒一句話不答快步而走。

    “蘇媽媽,方才怎麼就應下了,怎麼也得跟她好好說道說道…可不該放她走…”一個婦人帶著幾分埋怨說道。

    蘇媽媽一下子停下腳。

    “你聾了嗎?沒聽到少夫人要和世子出門嗎?”她沉臉喝道。

    那管事娘子被嚇了一跳,她一向自詡和蘇媽媽關係親近,這次突然被當眾呵斥,頓時紅了臉。

    “她..也就是拿喬,我就不信她真敢和世子說去,看世子不打她的臉。”那婦人咬唇說道。

    蘇媽媽冷冷看了她一眼。

    “說的好,那接下來就靠你為咱們出頭了。”她說道。

    說罷不再理會這些婦人,自己加快腳步走了。

    蘇媽媽走出好遠,似乎還能聽到身後婦人們嘰嘰喳喳的議論,她扶著樹兒站住腳,重重的吐了口氣。

    “這個女人是留不得了…”她喃喃說道。

    所有人都畏懼的常云成其實早已經走了,並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槍用了一次,當齊悅從馬車上下來時,站在千金堂裡的他已經很是不耐煩。

    “出個門,架子還真大。”他冷面說道,看著邁進門的齊悅。

    齊悅因為讓那些人吃癟而心情大好,再加上第一次坐古代的馬車很興奮,臉上帶著自然的笑。

    這笑正好迎著常云成而來,讓他不由怔了下。

    這個女人當時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印象,老侯夫人不喜歡他,而他從來就不會去喜歡不喜歡自己的人,因此老侯夫人那裡並不常去,就是去了也不過是站一站就走,連自己的兄弟姐妹們都懶得說話,更別提這個外邊撿來的貓狗一般的人,對於這個人最多的印象,便是下人口中提起的,是個美人…

    美人,定西侯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看多了,美人也就那樣,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後來這個美人成了他的妻子,不過,蓋頭都沒掀就守孝去了,孝期還沒過就出征去了,他都要忘了自己還有個妻子….

    這個美人,這麼看來,還真是個美人,至少笑的很好看…

    但下一刻,美人的笑臉嗖的不見了,小鼻頭還哼了下,轉頭向另一邊去了。

    “世子爺。”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忙施禮說道,一臉惶恐不安。

    常云成不會和一個丫頭有什麼交流,理也沒理也走開了。

    傷者已經醒了,確切說凌晨就醒了,疼醒的。

    “就真的沒有別的法子止痛了嗎?”。齊悅向劉普成請教。

    “疼也不一定是壞事,該疼的時候就得疼,強行止疼,對傷情也不是什麼好。”劉普成含笑說道,“娘子好像特別在意止疼這一點,哪有傷病不疼? ”

    齊悅訕訕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習慣了。”她含糊說道。

    “習慣了?”劉普成卻又好奇的問,“莫非娘子很慣用止疼之法?”

    齊悅哈哈兩聲。

    “我先看看病人。”她忙說道。

    “你..你是…”另一邊的傷者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很驚訝,聽到說話就成驚愕了,“你是那個昨天給我治傷的大夫?”

    今天齊悅沒有戴上口罩帽子,也沒有穿著白布做的罩衫,挽著簡單的髮鬢,穿著米白薄紗褙子搭著淺紫紗裙,這分明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娘子,只會出現在上好的茶樓酒肆雅間素閣裡,沒想到徑直進這大堂來,動作隨意,問話自然,一開口,傷者才認出聲音了。

    齊悅站的遠遠的對他一笑,一面衝阿如伸手,口罩,罩衫,手套這才穿戴上。

    “我待會兒看看情況,還是給他換個單間好,進出人員都要注意消毒。”齊悅說道。

    “消毒?”劉普成不解問道。

    “哦,就是用燒酒鹽水之類的消除細菌。”齊悅說道。

    “細菌?”劉普成更不解了。

    細菌微生物學…

    “就是,就是引起膿瘡腐爛的那些東西。”齊悅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

    “這麼說,只要像娘子這樣,就能避免膿瘡腐爛?”他忙問道。

    “至少比不這樣做要好一些。”齊悅嘆口氣說道。

    劉普成點點頭若有所思。

    齊悅這才過來查看傷者。

    “聽診器。”她說道,然後又轉過頭問,“睡得怎麼樣?”

    這是問一旁的劉普成了。

    “盜汗,不安,體熱,傷口痛。”劉普成說道。

    “排尿如何?尿液顏色如何?”齊悅又問道,伸手接過阿如遞來的聽診器,,一面掀開傷者身上搭著的一條薄單子,露出層層包紮下精裝的胸膛,下身只穿了一個短褲頭。

    傷者嚇得嗨了聲,下意識的就要伸手去扯被子。

    “你..你..”他漲紅了臉結結巴巴。

    還排尿如何?一個女人家怎麼開口問這個?她..她不會還要看吧! !

    “還好。”劉普成也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認真答道,然後他便被齊悅手裡的聽診器吸引了。

    “這個.娘子是用來做什麼的?”他問道。

    齊悅在傷者胸膛聽來聽去。

    “這個啊,是聽診器,”她答道,“可以測心壓、聽心率,炎症以及胸腔積液的診斷…”

    她說著站直身子,摘下聽診器看了看,這個聽診器有些舊,在燕京的時候,她不常用,還是來到大青山後,因為設備缺乏才又拿起來的。

    在燕京,連診治判斷個感冒,都靠醫療檢測設備,開口就是抽個血化個驗,誰還用聽診器。

    “以前導師稱醫生手中的三寶,大家還都笑,那麼多設備呢,這幾個算什麼寶。”齊悅又拿過溫度計和血壓計,嘆了口氣喃喃道,“我今日才真正的體會到…”

    她說這話俯身下去,拍了拍早已經被他們的對話說傻了的傷者的胳膊。

    “來,小伙子,咱們試試體溫,量量血壓。”

    傷者被她溫熱的小手拍的一陣僵硬。

    “喂,小娘子,你可是把我看遍了也摸遍了…”他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休得胡說。”阿如聽不下去了,低聲呵斥道,一面悄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常云成。

    常云成膚色有些黑,看不出喜怒。

    齊悅很快做完檢查,神情放鬆,第一天的情況不錯,三日能保證如此的話,就闖過這一關了。

    “不錯,小伙子身體壯。”她笑道,“等兩日後我就能你換藥…”

    說道換藥,神情一停滯,轉頭看向藥箱。

    藥箱裡那些用完的藥瓶都被收起來了,餘下的只是手術器械,以及幾包重複使用的手套,碘伏片酒精片以及傷口敷料包都已經不見了,以後這個藥箱就沒有必要再帶出來了。

    “娘子?”劉普成詫異的喚了聲,察覺齊悅的異樣。

    齊悅回過神沖他笑。

    “..我會每天來看看傷口變化..”她接著未出來的話說道,一面轉過身,拿出最後一隻抗生素,看了又看,似乎要看到眼裡死死的記在心裡一般,看的周圍的人都有些奇怪。

    不過,這娘子自出現以來,哪個動作不奇怪呢….

    “…再見了…”齊悅自言自語,忍不住將藥瓶湊近嘴邊親了下。

    “娘子的意思是說,用針縫合如此大的創傷,最終能夠痊癒,是因為這種藥麼?”劉普成問道。

    此時他邀請齊悅來到一旁的小室略坐坐,因為提前說明是要交流一些醫術問題,所以身份尊貴的常云成並沒有獲得邀請,但阿如跟著進來了,安靜的侍立在齊悅身後。

    “這種創傷引起死亡的原因多數是失血過多以及感染,而這種藥叫做抗生素,就是能夠解決感染問題的。”齊悅說道。

    劉普成神色沉沉,起身從一旁的小格子裡拿出一個盒子。

    齊悅好奇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然後劉普成將盒子放到桌子上,打開了。

    裡面放著的是幾根大小不等的針,以及奇怪線。

    “這是…”齊悅驚訝的站起來,看向劉普成,“原來你也會縫合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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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2:29: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遺憾

    這是桑白皮做的線,分別打製了彎針、直針、鉤針。 。

    劉普成伸手拿起一根針,神情有種隱忍的悲涼。

    “我的師傅曾經授我技藝,他自己也曾實施過這等技藝,但很多傷者都起膿瘡皮肉腐爛或高熱抽搐昏厥而亡,為此,我師父被人追打,藥舖也被砸過多次,最終師傅將針線封存,認為此法並非治病良法,違天理醫理不可行,並囑咐我也不可再為人如此診治。”他緩緩說道,抬頭看向齊悅,眼中有難掩的激動”“那日老夫歸來,見堂中一片混亂,本有心呵斥,卻看到娘子您在實施此技,老夫大吃一驚,然後又看了那位小哥的傷,竟然竟然癒合的如此的好”

    他說道這裡,激動的有些不成言。

    “娘子,請受老夫一拜,如果老夫的師傅尚在的話,不知道該多麼多高興”他說著果然鄭重的俯身大拜。

    “劉大夫,使不得。”齊悅忙起身扶住他。

    齊悅也是大夫,當自己一貫認為的病忽然有了治癒的方法,那種激動的心情她深有體會。

    “這都是都是前人的功勞。”她又帶著慚愧說道。

    這是歷來醫者傳承才有了她今日學到的技藝,與她齊悅沒什麼關係,要說謝也該她謝謝這些前人才是。

    “如今好了,有了這種藥,是天下人之福啊。”劉普成一臉激動的說道。

    齊悅神情一滯。

    這藥……

    “沒了……”她苦笑說道。

    劉普成一愣,顯然不明白。

    “娘子,此話何意?”他問道:“當然,老夫不是問娘子要此藥,只是因縫合術終能再施行而高興。”

    齊悅嘆口氣,將面前的藥盒慢慢的蓋上了。

    “劉大夫,這縫合術,還是輕易不要用了”她苦笑道:“就連我自己以後也不會再做了。”

    劉普成大驚。

    “娘子此話何意?”他問道:“可還是因為麻醉藥?”

    “麻醉藥是一個,最重要的是,這種抗生素藥,我也沒有了。”

    齊悅說道。

    沒有了,是什麼意思?

    “剛才那一隻後,世間再無第二個了。”齊悅看著他說道。

    這話讓劉普成和阿如都嚇了一跳。

    劉普成想到了那時齊悅提到的麻醉藥的神情,阿如則想到自己兄弟以及阿好用過的那些……,

    居然如此的珍貴?天啊,世間再無,那豈不是稀世珍寶!

    稀世珍寶!

    天啊,少夫人竟然就這樣給她們這些下人用了!

    阿如不由伸手掩住嘴,有眼淚在眼中打轉。

    “娘子難道沒有配方?”劉普成大驚問道。

    “配方啊,”齊悅不由伸手捏了捏鬢角,一臉苦笑。

    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她一定申請去藥廠進修三年,而不是來大青山。

    “這也是我祖母從一個異人手中得來的,並不知道配方。”齊悅說道,只能再次推到那個逝去的老婦人身上了。

    劉普成神色頓時頹敗,竟噗通一聲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呆滯了。

    “劉大夫,劉大夫。”齊悅嚇得忙上前探問,“您沒事吧?”

    “沒了沒了”劉普成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忽的捶桌大慟,“沒了啊……沒了啊……”

    希望出現了,又沒了……,

    世間還有比這個更悲痛的事嗎?

    這個老者竟如同孩子一般放聲大哭起來,捶桌子頓腳,如喪考妣。

    齊悅看傻了慌忙上前勸,這邊阿如看到這劉大夫哭成這樣,想到那些藥基本上都是跟自己有關係才被用完的,忍不住跪下來哭。

    齊悅勸了這邊勸那邊,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邊的哭聲引起外邊的注意,刷的拉門響,常云成一步邁進來。

    “哭什麼哭,人還沒死呢,你們嚎什麼嚎!真是晦氣!”他冷面厲聲喝道,滿眼的不耐煩。

    在他身後跟著探頭的學徒等人都忙縮頭噤聲。

    劉大夫和阿如被這聲喝喊嚇的激靈一下,果然半點聲音不敢發出。

    齊悅瞪眼看著他。

    這人怎麼這脾氣啊……,

    常云成掃了眼這兩人,對自己的話造成的震懾看起來很滿意,轉身出去了。

    “劉大夫,你別難過,這些藥將來有一天肯定還會有的,那時候我們想做什麼縫合手術就做,開膛剖肚開顱什麼的也不在話下,一定會有的。”齊悅柔聲說道。

    劉普成枯皺的臉上淚水縱橫,抬頭看她。

    “是,既然那位高人能製出來,”他喃喃說道,原本迷茫無助的眼一下子亮起來,“最重要的是,那高人證明了,這種技藝行的來。”

    “是啊,正是如此,既然有人能造出來,那麼早晚有一天,還會有人能造出來的。”齊悅笑道。

    “是啊,造出來,有人能造出來,能造出來。”劉普成喃喃說道,動作麻利的站起來,一把推開齊悅轉身就奔了出去。

    直到齊悅告辭離開,劉普成還在藥房裡沒出來。

    “劉大夫沒事吧?”齊悅對他的大弟子有些擔心的說道。

    後世的西藥對這位老者刺激太大了吧……,

    “娘子放心,師弟們已經看過了,師父是在看書。”大弟子說道。

    齊悅點點頭。

    “我明日再來,根據你們慣用的診斷用藥吧,這個,我就不太懂了,總之是補充元氣驅邪敗毒之類的那類吧。”她對大弟子囑咐道,“還有關注他體溫啊,排尿啊等情況”

    阿如忍不住扯齊悅,示意她別再說說那個詞。

    “哪個詞?”齊悅扭頭問她,沒明白。

    剛才她尷尬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大弟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娘子放心。”他慌忙的說道。

    齊悅和阿如坐上馬車,因為親眼看了傷者恢復良好,齊悅心中巨石落地,比來時心情好了很多,一路上忍不住掀開車簾看街景,滿眼都是新奇。

    “哎,哎,那個誰”她忍不住喊走在前邊的常云成。

    阿如慌忙拉下她的手。

    “別這麼喊,要喊世子爺,”她嚇得白白的臉兒低聲說道,又問,“少夫人要做什麼?吩咐奴婢就是了……”

    這邊常云成已經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過來。

    “世子爺。”齊悅沖他勉強笑了笑。

    常云成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這小子什麼態度,別說“我”是你媳婦,這個媳婦你不待見也就罷了,那我好歹還救了你朋友的命,道謝不說也就罷了,給個好臉能死啊?

    齊悅本就對他積攢了一肚子火,頓時連勉強擠出的笑意都沒了。

    “司機,不是,車夫,趕車,我要逛街。”她也不理會常云成,直接對車夫喊道。

    原本下意識的想說聲借你家馬車用用,這一錯神想起來了,借什麼借,齊月娘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想用馬車那就隨便用。

    阿如忙拉她衣袖。

    “去,去你們這最熱鬧的地方我瞧瞧…”齊悅還在對車夫吩咐。

    常云成面上浮現一絲不屑或者果然如此的笑。

    “別得寸進尺。”他略收馬停了下,待馬車走近,冷聲說道。

    “什麼得寸進尺?”齊悅皺眉。

    “你心裡明白。”常云成淡淡說道,拍馬前行。

    明白你的頭,齊悅心裡呸了聲,還要催著車夫趕車,阿如死死抱住她的胳膊。

    “少夫人,您想出來玩,等改日奴婢們陪你,世子爺還有事”她一臉哀求道。

    “我又沒說讓他陪……”齊悅說道。

    阿如臉上卻寫著你就是這個意思…………

    “算了算了,那改天吧。”齊悅投降,一面又笑了,指著前邊常云成的背影,“哎,那傢伙不會是誤會我要他陪我逛街吧?”

    “世子爺。”阿如拉下她的手,無奈的說道,默認了。

    齊悅笑了。

    “真臭美。”她笑道。

    常云成察覺忍不住回頭看,見這二人擠在車窗處低聲說笑,哼了一聲,又轉過頭。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踏進家門,便分道揚鐮。

    “那可說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出去轉轉”齊悅和阿如一邊走一邊笑著說話,“你們這有什麼好玩的好看的?”

    剛邁進二門,就見一個小丫頭跳出來。

    “少夫人,阿好和鳩枝姐姐讓我來告訴少夫人,那些管事娘子們都在秋桐院門口跪著呢。”她慌裡慌張的說道。

    齊悅和阿如一怔,認得這丫頭是自己院子裡的。

    鬧起來了?

    “是我早上說的那些事所以才鬧起來的?”齊悅問道。

    小丫頭將頭點的雞啄米一般。

    “阿好姐姐讓告訴少夫人,其中有個婆子是夫人娘家帶來的陪房………”她又低聲說道。

    阿如的臉色變了。

    鳩枝這丫頭來真的啊?真敢下手啊?好歹先從最不礙事的下手,怎麼直接就衝難纏的去了?

    “少夫人,是鳩枝這丫頭惹……”她忙說道。

    齊悅抬手製止她的話。

    “這話就不對了,鳩枝她是按我的話行事,我既然說過,什麼結果都推到我身上自有我擔著。”她說道,不急也不惱,慢慢兒的抬腳前行。

    “少夫人,還是別跟這些人面對面遇上,讓奴婢先去看看。”阿如跟著忙說道,“少夫人不知道,這些人,可是什麼臉面都捨得出來,更何況,如今只怕就是橫著心要給少夫人您鬧一場呢。”

    齊悅一邊走一邊點頭,忽的停下腳。

    阿如只當她想通了,帶著那小丫頭就要先走。

    “慢著,咱們不回去”齊悅喊住她,面上笑意濃濃,沖她眨眨眼,“我想到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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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1 22:31: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胡鬧

    秋桐院內的哭聲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
 
  “這是沒法活了……”
 
  “死也要死個明白……”
 
    間雜著一聲聲的訴說,引來無數看熱鬧的。
 
  “你沒瞧鵲枝那德行……”
 
  “這一下有她好看的了……”
 
  “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
 
    “哎呦,琴兒,長本事了啊,這話聽著真文雅,沒白在三少爺書房伺候筆墨……”
 
    一群小丫頭聚在路上又是說又是笑又是探望。
 
  “都閒著吶?”
 
  身後有人不鹹不淡的說道。
 
    小丫頭們忙回頭看,嚇得忙轟的散了。
 
    “姨奶奶,你看這事鬧的。”阿金不喜歡那些四散開的丫頭們,對身旁的周姨娘低聲說道,面上難掩幾分焦急,“少夫人這次太過於急了些……”
 
    周姨娘慢慢的搖著扇子,嘴邊浮著一絲淺笑。
 
    “那就瞧瞧,她能不能熬過去這一關了吧。”她說道。
 
  阿金面上閃過一絲焦急。
 
    “少夫人畢竟還年輕,怎麼壓得住陣仗,姨奶奶……”她忍不住低聲說道。
 
    周姨娘瞥了她一眼,阿金的話便慢慢的小了,直到噤聲。
 
    “阿金啊。”周姨娘抬腳慢行,“你心裡是不是想我真是狠心無情啊,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少夫人受難而不肯相助,真枉老太太當初對我百般的疼… …”
 
    阿金臉都白了,顧不得是在外邊,噗通就跪下了。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姨奶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多個人相助……”她哽咽道。
 
    “所以啊。”周姨娘並沒有叫她起來,慢悠悠的說道:“得看看,她有那個本事助我不,她能我自然也能,她要是不能,我又有什麼法子。”
 
  阿金叩頭。
 
    “奴婢糊塗,奴婢糊塗。”她連連說道。
 
    直到額頭磕碰的淤青,周姨娘才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肩頭。
 
    “起來吧,這是做什麼呢。”她笑道。
 
    阿金這才敢起身,一路上再不敢多半句話一直到了三少爺的院子前。
 
    周姨娘剛要進門,就有一個丫頭一頭衝出來,撞在周姨娘身上。
 
  周姨娘抬手就是一巴掌。
 
  丫頭捂著臉跪下叩頭。
 
    周姨娘這才看清這人竟然是三少爺跟前的二等丫頭彩娟。
 
    “你這是做什麼?怎麼毛手毛腳的?”她豎眉喝道,“三少爺跟前的人都這樣了?”
 
  彩娟連連叩頭賠罪。
 
    “姨娘,是我讓她辦事去,催的急了些。”常云起聞聲從屋內走出來,忙笑道,一面看地上叩頭的彩娟,“快去吧。”
 
    彩娟起身就要走,被周姨娘喚住。
 
    “別跟我打著馬虎眼,都是你的性子好,慣得下邊的人沒個樣子。”她搖頭說道,“說,辦什麼事去啊?”
 
  彩娟果然一臉惶惶。
 
    正說著話,外邊又有丫頭咚的撞進來。
 
    “三少爺,我看到了少夫人去了世子的院子……”她急忙忙的說道,話沒說完,就瞪大眼張大嘴愣住了。
 
    周姨娘看著她,一向嫻靜溫柔的面容陡然鐵青。
 
    “拖出去,打死。”她指著那丫頭厲聲喝道。
 
  那丫頭嚇得魂飛魄散癱在地上。
 
    “你給我住嘴。”周姨娘又一伸手指著要說話的三少爺喝道,柳眉倒豎看著阿金,“還等我親自動手嗎?”
 
  阿金回過神,立刻招呼丫頭們。
 
    “姨奶奶……”那丫頭才張口說了一句話,就被阿金用手帕塞住嘴,其他丫頭們死死的按住她往外拖了去。
 
    “給我在這裡跪著,沒我的話,不許起來。”周姨娘又看一旁的彩娟,冷面喝道。
 
    彩娟早在那丫頭說話的時候就跪下了,此時更是一句話不敢多說,叩頭應聲直直的垂頭跪好。

    “姨娘。”常云起再忍不住喊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心裡可明白?”周姨娘轉過頭對他喝道。
 
    “我沒做什麼。”常云起搖頭說道。
 
    周姨娘冷笑一聲,幾步上前就給了他一耳光。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恨聲說道,話沒說完,被人打斷了。
 
    “哎呦這是怎麼了?”蘇媽媽的聲音在外響起。
 
    周姨娘頓時收了神情,恢復日常的模樣。
 
    “好好的,周姨奶奶,怎麼跟三少爺動手了?”蘇媽媽在外不鹹不淡的說道,作為侯夫人的陪房第一管事娘子,對這些姨娘們,她並不需要多麼客氣。
 
    “拌了兩句嘴,我一時沒忍住,衝撞了三少爺……”周姨娘說道,一面說著話,眼兒微紅,拿起帕子擦眼,似有千萬種委屈說不出來。
 
    她是姨娘,是半個主子,但在少爺跟前,還有半個身份是奴婢,雖然這個少爺是她生出來的。
 
    “沒什麼,蘇媽媽。”常云起說道,臉上的巴掌印很是明顯,可見周姨娘是下了狠手的。
 
    “真是,這家亂成什麼樣了。”蘇媽媽搖頭嗤聲道,“姨娘打少爺,管事娘子哭冤屈,真是,這才幾天啊,都沒法活了……”
 
  一面對著身旁的丫頭喊。
 
    “快去看看,少夫人回來了沒?”
 
    那丫頭應聲就要走,周姨娘猛地想起方才恍惚聽到的一句話,再看那個說話的丫頭已經被拖出去了,看了眼常云起,想來他打聽的消息不會假便站出來一步。
 
    “蘇媽媽是要找少夫人?”她說道,“我方才過來時見了,少夫人在世子院子裡呢。”
 
  “什麼?”蘇媽媽回頭。
 
    周姨娘面龐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滿意的看著蘇媽媽瞬時驚愕還有幾分不安的神情。
 
    “是啊,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才一起回來,許是什麼話兒還沒說完吧。”她柔順的說道。
 
    此時的齊悅已經隨著阿如站定在一處院落前。
 
    “這便是世子爺的院子?”齊悅搖著扇子問道。
 
    這是一座五間正房,六間廂房的敞闊院落。
 
  “是。”阿如答道。饒是事先說好了,真的來到這裡,想到齊悅要做的事她還是滿心的忐忑不安,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催著她快些拉住少夫人的手,把她帶回去,千萬不能這樣胡鬧啊……
 
    得到消息從院裡湧出來的丫頭婆子們在兩邊站的滿滿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這位大少夫人,再加上方才聽到的消息,皆是滿目好奇驚訝的偷偷打量齊悅,第一個印象就是美人啊。
 
    聽說當時老夫人說親的時候,侯爺見了盛裝打扮的少夫人,竟只說了一句此貌足矣,便再不提出身地位品性嫻淑德。
 
    人美則樣樣好,這一向是侯爺奉行的準則。
 
    對於侯爺那樣閱美無數的人來說,能得到他如此讚譽的得是怎麼樣的美啊,今日可算是見到了,果然名不虛傳。
 
    “是少夫人啊。”一個身穿比甲衫裙的丫頭笑吟吟的說道,“少夫人怎麼今日得閒過來了?有什麼吩咐派人來說一聲就是了,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這丫頭年紀約莫十六七歲,長得不算難看,但在定西侯府美人如雲中也算不上多好看,嘴角一顆美人意,增添了幾分韻味。
 
    或許是因為齊悅站的台階低一些,從她的角度看,這些走出門的丫頭們一個個看自己都是居高臨下的感覺,說話的態度神態也顯得隨意,沒有絲毫的敬畏。
 
    “你的意思是,我沒事就不能過來了?”齊悅笑問道,一面邁上台階,大家平視了,感覺好多了。
 
    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嗆口,那丫頭愕了下。
 
  “奴婢不敢。”她忙笑道。
 
    齊悅看了她一眼,並沒有看出她臉上哪裡寫著不敢。
 
    侯府這一點規矩不錯,從衣裳就能把人分出個三六九等來。

    “你是世子跟前的大丫鬟?”齊悅問道。
 
    “是,奴婢秋香。”丫頭笑答道,依舊穩穩的站在門口,如同守門神,沒有讓路的意思。
 
    齊悅噗哧笑了,笑得那丫頭有些莫名其妙。
 
    “不錯,不錯,好名字。”齊悅搖著扇子說道,又抬頭看了眼門匾,“怎麼沒名字呢?”
 
    抬頭看著門上空落落的未有像其他院子那樣掛著匾額隨口問道。
 
    “這裡才弄好,夫人說,留著讓世子自己定個名字。”秋香笑道,也跟著抬頭看了看。
 
    話已經說了好幾句了,雙方都還站在門口沒挪動半點。
 
    阿如心裡嘆氣,少夫人的地位根本還是沒什麼改善……
 
    “我想到個名字,世子是從戎之將,叫鵬程院好了,鵬程萬里,好寓意嘛。”齊悅想了想,含笑說道,“你們說怎麼樣?”
 
    阿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含糊著,而世子院的丫頭們則都是笑而不語,有的連笑都不笑,面上毫不掩飾幾分不耐煩。
 
    “記下了?回頭讓人寫了掛上去,住了人了還沒名字,多不好。”齊悅笑道,一面抬腳往內走,“世子在呢沒?”
 
  什麼,意思?
 
  她要給世子的院子定名字?
 
    丫鬟秋香愕然的看大家,其他人也愕然的看她,然後都笑了。
 
  真是,不自量力自以為是。
 
    齊悅才不理會她們什麼反應,硬是抬腳從她們中間過去,邁向門檻。
 
    “少夫人,你要做什麼?”秋香回過神忙問道,一面緊走幾步,毫不避諱的擋住了去路。
 
    “進去看看啊。”齊悅搖著扇子說道。
 
    “世子沒在,去夫人那裡了。”秋香沒有讓開的意思,含笑說道。
 
  啊,那太好了。
 
    齊悅心裡說道,面上更加輕鬆隨意。
 
    “哦,沒事我就是隨便看看。”她笑道,接著邁步。
 
  秋香擋在她前面。
 
    “少夫人,這裡可不是誰都能隨便來看看的地方。”她似笑非笑道。
 
    德行,果然什麼主子什麼奴婢,瞧那居高臨下看人的眼神,啊呸。
 
    “這是誰的院子?”齊悅看著她,停下晃動的扇子,忽的問道。
 
    “世子爺的。”秋香答道,嘴邊一絲倨傲的笑。
 
  “我是誰?”齊悅問道。
 
  “你是少夫人啊。”秋香答道。
 
    “那麼,我是隨便的人嗎?”齊悅臉上收了笑,看著她一字一頓問道。
 
    秋香一怔,從規矩上來說,當然不是,不過從習慣上來說,一直是……
 
    “我倒要看看,我怎麼就不能進我的院子了!”齊悅緩緩說道,在我字上加重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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