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寶貝]一支皇后出「牆」來(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20章 戰報

　　林蘊不惜暴露部分勢力，將大量的人分散了出去尋找消失無蹤的小十，然而已經過了三天，剛被她找回來的弟弟竟然再次不見蹤影了。

　　而在林蘊大肆尋找的時候，小十一行人卻出現在了距京城足有百里之遙的樹林之中，披荊斬棘的在沒有路的樹林裡斬出道路來，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走去。

　　三天前，他們所在地道的出口已被包圍，更有不少的人已從出口進入，朝他們逼近了過來。

　　想要從出口出去已是不可能，若掉頭返回更是等於自找死路。

　　面對那樣被前後夾擊的狀況，小十第一次在這些人前展現出了他那變態到被林蘊認為是基因突變的力量。

　　那地道從他們先前所在的地道開始，一直延伸到城外，彼時他們已經將要出城，正處在地道從護城河下穿過的那一段。

　　前有敵人步步緊逼，他們不得已之下緩緩後退，一直退到小十認為正好的位置，他突然握拳，朝著那連護城河水都滲透不進的壁牆轟了過去。

　　那一刻，對地道內的人來說，便是猶如天崩地裂地動山搖，在所有人都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十已經連續三拳轟了出去，緊接而來的自然就是真正的天崩地裂。

　　大量的河水瘋狂的湧入地道裡面，將剛還只是小缺口的漏洞一下子衝擊得更大，對地道內的人來說，當真是如同滅頂之災。

　　小十廢話不說，拉著離他最近的林坤和羅毅便從那口子鑽出了地道，後面的人緊跟著也鑽了出來，進入到了護城河中。

　　他們不敢馬上就從護城河中上岸，十幾個人聚集成了一團偶爾浮出水面換幾口氣，順著護城河一路漂泊，飄出了護城河的範圍，途中又遇到了幾次搜捕危機，等他們終於安全之後，已經離京城很遠，進入了深山老林裡面。

　　這個時代的土地使用很少，基本上出了城鎮就是荒野，然後七零八落的點綴著幾個山村小鎮，他們終於能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已經是四顧無人，入目所及，皆是參天的大樹，連個路都找不到。

　　然後他們終於想起了他們家小少主三拳破開石壁的壯舉，紛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向了這個怎麼看怎麼粉嫩的八歲小少年。

　　林坤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只是說了一句：「少主自小就力大無窮。」

　　這算是解釋了吧？

　　一臉惡霸相的羅毅擺出一副狼外婆的表情，小心的執起了小十的粉白小手，發現那手依然粉嘟嘟白嫩嫩，如手柔滑，晶瑩如玉，竟是連半點傷痕都沒有。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直摸得小十渾身汗毛直豎雞皮疙瘩「刷拉拉」的掉了滿地，有種正在被怪蜀黍猥瑣的感覺。

　　連忙將自個兒的小手解救了出來，轉頭四顧身旁的環境，小臉不由得皺成了一團。話說，這裡是哪呀？

　　林蘊已經結束了她的閉門思過，回到了鳳儀宮，只是這並不能讓她有任何欣喜，因為她已經知道就在她被打入冷宮的那天晚上，葉晟曦果然是在鳳儀宮內布下了陷阱，抓住了她的三位得力屬下。

　　她有心想要救回，葉晟曦卻怎麼可能會答應？再加上小十沒有任何消息，更是心情抑鬱極了。

　　而讓她鬱悶的事情還遠遠不止這些。

　　葉晟曦雖然忌憚西北勢力，將她放出了冷宮，但她畢竟打傷了皇上的萬金之軀，容不得她作任何抵賴，自然不能就這麼簡單的算了。

　　林蘊看著面前的這些陌生面孔，眼中一片晦暗不明，鳳儀宮中原先的那些宮人全都被葉晟曦調走，換上了這一批天知道誰是哪位主子所屬的人。

　　「原先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錦緣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郡主，他們都被皇上以牽連之罪送去了浣衣局、淨房，還有一些也都被送去了別的宮裡當雜役。」

　　林蘊眉心一抽，半餉無語。

　　良久，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看著眼前這幾排宮女太監，什麼話都沒有說，站起直接轉身出了鳳儀宮。

　　宮人們連忙跪下相送，暗暗裡面面相覷，實在是不明白皇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應對皇后娘娘刁難的準備，就算不被刁難，也總會有警告他們的言語和行為，可是卻偏偏皇后娘娘什麼話都沒有說，只看了他們幾眼就出了鳳儀宮，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其中幾個宮人匆匆跟了上去，皇后出行，怎能無人相隨？

　　御花園內，花團錦簇，皇后娘娘行走在其間，卻是人比花嬌。

　　身側，錦緣靜靜跟隨，至於身後的那些人，直接就被這主僕兩無視了。

　　「皇后真是好興致。」

　　身後，傳來葉晟曦的聲音，林蘊轉身已是笑容滿面，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個禮，說道：「皇上的興致也不壞，竟棄了休息養傷的時間出來賞花。」

　　一個「傷」字，讓葉晟曦眼神幽暗，從林蘊身後的那幾個宮人身上一掃而過，道：「朕親自為皇后挑選的這幾個奴才，不知皇后是否滿意？」

　　「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臣妾簡直是受寵若驚，豈會不滿意？」

　　「那就好。」葉晟曦又看了他們一眼，先前的那一絲幽暗消失，眉眼也舒展了開來，似乎林蘊的認同讓他很是高興，然後他又說道，「這一次，皇后可要好好教導這些奴才才是，免得又看著朕被皇后打傷而不出手相救。」

　　林蘊嫣然一笑，道：「這是自然，臣妾一定會讓他們明白皇上與臣妾在一起時連性命都恐怕保不住，他們需得時刻準備著解救皇上。」

　　「你……」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難道是臣妾說錯了什麼，惹皇上生氣了嗎？」

　　葉晟曦嘴角抽搐了一下，瞇著眼說道：「皇后怎麼會犯錯呢？都是下面的那些奴才不好，再說，就算皇后真犯了什麼錯，朕也捨不得責罰啊。」

　　「謝皇上厚愛。」

　　「朕愛護皇后是應該的。哦對了，朕剛得到戰報，說是莫有殃將軍在與敵對戰時受了傷，朕甚是心痛。本想要去鳳儀宮告訴皇后一聲，沒想到竟這麼巧的在御花園中遇到了。」

　　林蘊眼神猛然一凜，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緊緊握了起來，面上卻依然笑意盎然，柔聲說道：「如此，可就要多謝皇上特來相告了，莫將軍必定會痊癒，再上戰場，建立赫赫戰功。」

　　「朕很期待。」

　　說完，他便心情愉悅的轉身離開了，遠遠的還能聽到他暢快的笑聲，卻讓林蘊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郡主……」

　　錦緣有些擔憂的看著她，眉宇間也是一片陰霾。

　　林蘊轉瞬間就已經調整好了面部的表情，冷冷的一掃身後那群宮女太監，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我倒是不知道，陣前大將受傷，皇上竟能笑得這麼高興。」

　　說完，也不管那些低頭作卑微狀的宮人是何心情，是否會將這句話傳到他們要傳的人耳中，只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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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尋找證據

　　「莫叔叔傷得重不重？」

　　「郡主放心，莫將軍只是被流矢所傷，並無大礙。」

　　「那為何戰報上說莫將軍性命垂危？」

　　「回郡主的話，那是莫將軍的意思，現在軍中除了徐將軍和幾位最親近的將士之外，都不知道莫將軍傷勢無大礙。」

　　「什麼意思？」

　　「有內賊。」

　　林蘊瞇起了眼睛，嘴角噙著笑，口吻卻凜然：「莫叔叔此番受傷，是因為內賊所致？」

　　匯報的下屬遲疑了一下，才說道：「莫將軍有此懷疑，若非將軍功力深厚，臨危閃避了下，只怕真的要性命垂危了。」

　　「既然莫叔叔有此懷疑，自然有他的道理，告訴他們，京城裡一切安好，他們只管隨意行事。」

　　「是！」

　　「還有，從西北調集一千士兵，分批喬裝入京，閒置多年的元帥別院很快將會迎來他們的少主，我需要一些人手來守衛別院。」

　　「是！」

　　說到這裡，林蘊又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半餉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雙頰，緩和了略微繃緊的臉色，說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靜室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好久沒有動彈，也沒有想要現在就離開的意思。

　　錦緣探著腦袋從外面走了進來，輕聲說著：「郡主，該回宮了。」

　　林蘊依然托腮坐著，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到她身上瞄一眼，懶懶的說道：「這麼急做什麼？反正葉晟曦恐怕早就已經知道我又偷溜出宮，說不定現在正等在鳳儀宮內呢，那就讓他多等一會兒吧。」

　　鳳儀宮內的上下奴才全部都被換了個乾淨，自然是為了盯著林蘊的一舉一動，即便她說了讓他們不要打攪她就寢，她偷溜出宮的事情也必然瞞不住的。

　　錦緣咬了咬嘴唇滿臉的不忿，一想到那些與她感情甚好的，現在都被皇上貶到了浣衣局、淨房那種地方，便是心中酸楚抑鬱憤恨暴戾多種情緒融合，心情複雜得讓她恨不得郡主現在就能夠將這該死的皇宮掀翻了踩在腳底下！

　　不過這又豈是簡單的事情？若簡單，郡主也不會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待了這許多年。

　　林蘊一點都不想回皇宮裡去，從窗戶的縫隙裡可以看到天邊已經開始泛白，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側身就倒在榻上睡了起來，並朝錦緣揮了揮手，道：「錦緣你也下去休息吧。」

　　而在此刻京都東城門外，有幾個衣衫破爛一身狼狽的人簇擁著中間那個八九歲小少年，看著城門緩緩開啟，他們也隨著身旁的人流進入了城中。

　　「真奇怪，這一路來竟然再沒有遇到截殺。」

　　「就連城門口也守衛鬆散，沒有進行任何的盤查。」

　　「哎，早知道這樣，就不做出這樣的打扮了，簡直浪費我們的感情。」

　　「行了，廢話少說，趕緊將消息傳給郡主才是要緊的！」

　　一行人悄聲說著話，依然沒有放鬆對周圍環境的警惕，並一路朝離他們最近的據點走去。

　　這群人正是失蹤好些天的小十他們，一路被追殺、逃竄、順溜而行、迷路，然後他們終於又回到了京城。

　　林蘊得到小十回來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埋在軟榻上呼呼大睡，任憑錦緣怎麼呼喚也不願睜開眼睛。

　　先前還在擔心著小十的安危，現在知道他已經安全回到京城，自然也就放下了心，這一放心，便覺得現在去見多日不見的弟弟，還沒有她先美美的睡上一覺來得更重要了。

　　所以最終的最終，是小十他們轉移到了這裡，然後他直接闖進了這個被暫時充當了一晚臥室的靜室之內。

　　粉嫩的小手伸出，輕輕的捏住了林蘊那小巧又可愛的鼻子，並在同時摀住了她的嘴，一直到她終於忍無可忍，一腳將趴在她身上的小傢伙踢飛了出去，倏然坐起身來盯著貼掛在牆上的身影，道：「我知道你已經回來了，有什麼事不能等我睡夠了再說？」

　　小十貼在牆上慢慢的滑落，落地後也沒有再次靠近，而是就地靠牆坐了下來，輕蹙著眉頭一臉幽怨的說道：「看來姐姐你一點都不擔心我的失蹤，真讓我傷心。」

　　林蘊又懶懶的倒回了榻上，對他的控訴連應一聲都沒有。

　　小十不由得嘴角一撇，幽怨的表情轉變為了糾結，說道：「雖然不是很明顯，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好像把我當怪物看了。」

　　「你做了什麼？」林蘊終於給了他一點反應，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小十抬頭望天又低頭望地，說道：「哦，沒什麼，那天我們被堵在地道裡面，前有狼後有虎，我就選了一個給我感覺最好的地方，三拳轟開了地道與護城河相隔的壁牆，從地道裡面鑽了出來。」

　　林蘊眼睛睜了半餉，最終悠悠然的歎了口氣，「為什麼重新投胎之後，你還是這麼變態？」

　　「這又不是我的錯，我也沒辦法的麼！」他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不小心露出的小虎牙閃爍著點點寒光，看上去倒似乎很得意的模樣。

　　不過還沒等他得意完，突然「啪」的一聲，厚厚一疊書冊紙張被扔到了他的面前，抬頭，自家姐姐已清醒過來，正坐在榻上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這是有關西北和朝廷相關的部分信息，給你三天時間把所有的事情都瞭解清楚，我會讓人隨身侍奉在你身邊，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詢問。還有，你今天就住到我們林家在京城的別院裡，以西北林家少主的身份。」

　　「姐姐，你要開始行動了？」小十在最初的怔忪之後，馬上就笑嘻嘻的將那疊書冊紙張拖到了自己面前，興致勃勃。

　　林蘊斜睨他一眼，冷哼著說道：「是他們自己先動手的，竟敢意圖殺害我西北的少主！唔，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們這次行動的證據，若是能的話……」

　　小十也轉溜著眼珠思索了一下，說道：「若是能找到當年出賣咱爹娘的證據，再加上前些天殺害我這個西北少主的證據……姐姐，到時候就算西北馬上造反，也不算是我們背叛了大業王朝吧？」

　　「我一直都在找，可是，我只知道當年是先皇出賣了爹娘，卻只是知道，至今沒有足夠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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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林家別院

　　失蹤多年的西北林家小少爺終於被找到了，就在今日住進了西北林家在京城的別院內，以一種高調到囂張的姿態入住別院。

　　皇后娘娘親自領路，接回了年幼的弟弟。

　　朝中再一次掀起了一陣波濤，儘管朝堂之上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早就知道林家小少爺的存在，也早已知道這位小少爺已與皇后娘娘相認，只是依然被隱藏著沒有公佈於眾，他們甚至還知道這位小少爺剛前些天還被人追殺。

　　至於追殺他的人，他們知道，但也不知道。

　　那樣的知道他們完全可以當做是什麼都不知道，然而一旦林蘊站出來宣告他的存在和回歸之後，那麼情況自然也就立馬變得不同了。

　　他們曾經以為林蘊一直將那位小少爺的回來隱瞞，是想要將他暗中送回到西北去，畢竟京城並非他們的地盤，西北才是被他們一手掌控著的地方。卻沒想到她不但沒有將幼弟送走，還如此高調的在京城裡居住了下來。

　　這對某些人來說，無疑是等於手中掌握了一個質子，同時也有著疑雲叢生，忌憚林蘊是否還有著另外的陰謀算計。

　　西林苑，作為西北林家在京城的別院，雖不比京中其他大家府邸的或奢華或雄偉或精緻，但卻自有著獨特的氣勢磅礡，當年隨林蘊嫁入京城的三千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被林蘊收攏，進了西林苑內，不管他們如今在哪個隊伍就任怎樣的職務。

　　對此，葉晟曦氣得牙癢癢，卻也不能提出任何的異議，儘管他眼紅極了這些從西北百萬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將士，但同時也是隨林蘊一同前來京城，說是她的嫁妝也好，她這個西北元帥的親衛也罷，那些將士的的確確是屬於林蘊的。

　　儘管先皇在世時就意圖將他們分散進入各個軍營，意圖分解他們對林蘊，對西北的忠心，然而林蘊八年不動，八年後，她只不過隨口一個命令，被分散到各軍營的三千將士便當即放下雜務，一切以郡主為先。

　　林蘊當然是不會去管葉晟曦心情如何，朝中其他大臣的反響如何，她將調集起來的三千將士全部集中到了一起，重新分派每個人的任務，然後將這個指揮權移交給了小十。

　　之後的事情，她可不管。

　　雖然小十看起來還只是個八歲的小孩，但他若是不能憑自己的能耐將這三千將士馴服，也太丟她的臉了！

　　西林苑東廂房內，林家姐弟兩正坐在一起聊天兒，一個說：「咱爹娘也太沒品位了，怎麼把這個別院設計成這個樣子？簡直就是糟蹋了這麼好的大片地兒。」

　　另一個說：「哪來的這麼多廢話？亭台樓閣蓮池水榭什麼的有屁用，不過就是看著好看罷了，實用就是最好的，能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小少爺撇了撇嘴，又哼哼兩聲，最終囁嚅著說道：「我不過就是抱怨兩句罷了，這個別院造得可真夠粗糙的，不過算了，反正我們也不會長時間住這裡，夠結實就好。」

　　林蘊抬手敲了下他的腦袋，促狹的朝他擠了擠眉，「你現在要關心的不應該是別院是否夠精緻夠漂亮，而是接下去作為西北林家小少爺將要面對的各方權貴，要不要姐姐我幫襯著你點？」

　　小十聞言不由得便擰起了眉，竟是一副十分看林蘊不起的表情，撇著嘴說道：「那還是算了吧，姐姐你只要像以前那樣就可以了，這既然是屬於我的麻煩，我當然是會自己解決。」

　　「乖！」林郡主咬牙切齒，笑容滿面，狠狠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幾乎要把他的腦袋都給擰下來了。

　　小十倒也不是普通的小孩，面臨有可能會被擰斷脖子的狀況，仍是不動聲色無動於衷，只掀掀眼皮子，問道：「姐姐，太后娘娘就快要回京了吧？」

　　摸頭的動作一頓，點點頭，「嗯，此次太后出京便是為了將在赤華山為大業王朝祈福的大皇太后迎接回京，以慶祝太皇太后的六十大壽。」

　　「太皇太后？六十大壽？」小十俊俏的眉毛狠狠的皺了起來，喃喃說道，「太皇太后竟然才六十歲？」

　　林蘊聳聳肩，抬頭望了望天，說道：「大家都是那麼早就結婚生子了的，六十歲的太皇太后也不奇怪嘛。」

　　不知想到了什麼，小十又是狠狠皺了皺眉頭，說道：「皇帝倒都是短命鬼，這也沒辦法，後宮那麼多女人需要他伺候，每天又有那許多國家大事要勞煩他操心，嘖嘖，真可憐。」

　　聞言，林蘊瞇著眼睛蹲在凳子上面，笑得相當歡樂。

　　其實麼，先皇若不是碰上了林蘊的毒害，現在還是正當壯年，先皇的老子當年也不是壽終正寢，而是遇刺身亡，不過總的來說，皇帝確實是沒什麼好當的咩，基本上每一個都是不得好死的。

　　如此一想，林蘊突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不由得上上下下將小十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得小十渾身發冷汗毛直豎，顫巍巍的問了一句：「姐姐你幹什麼這樣看著我？」

　　眼珠子往上飄，皇后娘娘言不由衷的說了一句：「沒什麼，就是看看你。」

　　「……」

　　「小十你今年也已經八歲了，可以定親了呢，有沒有喜歡的小女孩？」

　　「……」

　　「有的話可一定要說，對姐姐根本不需要不好意思，知道不？」

　　「……那不知道姐姐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公子？若有的話，也一定要說哦，對弟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哎呀你個臭小子，你姐姐我現在可是皇后娘娘，就算喜歡那也只能喜歡皇上呀！」

　　「切！」

　　姐弟兩興致勃勃的就是否有喜歡的人爭論不休，說著說著竟然還動起了手，卻都沒有發現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屋頂上面，正有一位公子白衣翩然，托腮看著他們姐弟兩，露在面具外的那雙眼睛彎彎的，煞是動人。

　　林蘊突然似有所感，跟小十的打鬥不由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遠處重簷之外的屋頂，卻只看到一片琉璃瓦光彩動人，其上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姐姐，怎麼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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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皇太后回宮

　　選秀過去已經一月有餘，後宮中增加了許多的佳麗自然是比往常更熱鬧了些，你來我往的爭鬥自然也是從不曾停歇。

　　不過那些爭鬥向來都不會牽扯到林蘊的身上，就算有那剛進宮便受寵，志得意滿的到林蘊這個皇后面前來囂張的，在被林蘊出手教訓，又發現向皇上哭訴完全沒有任何結果之後，也在她面前銷聲匿跡了。

　　初來乍到還不知道，日子久了大家自然也就清楚這個皇后娘娘雖然很不得皇上的寵，但在後宮的權勢卻依然是極大的，就連皇上也不敢隨便的將她拿捏。又因為皇后向來不跟她們爭寵，也就等於是沒有了利益之爭，倒也沒有人會想不開的來找她的不痛快，除非是覬覦皇后那個位置的其中幾位。

　　說起皇后之位，後宮的女子哪個不覬覦？不過就是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明白就算林蘊離開了那個位置，也是輪不到她們的，所以樂得討好皇后。況且相比較起來，對她們來說，一個不受寵的皇后可要比一個深得皇上之心的皇后有利多了。

　　不過總還是有幾位是不敢居於人下，並且也確實有那個能力勢力一爭皇后之位的，比如貴妃傅茵月，比如德妃寧萱郡主。

　　目前，這兩位最得聖寵，而在這兩位之後，還有幾位品級高娘家勢力不弱的妃子，也同樣有著一爭皇后之位的能力。

　　倒是林蘊向來不怎麼在意這些，若能離開她根本不在意皇后之位，若不能離開，那麼她必將繼續穩坐這個位置，不是說誰想要爭搶就能被搶走的，除非西北徹底落魄。

　　而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是否還能夠繼續活著也是個值得探討的問題了。

　　林蘊站在葉晟曦的身旁，側目看著旁邊另外兩位深得聖寵的兩位，不動聲色的眉梢微挑，思索著該怎麼挑撥才能給她帶來最大的好處。

　　她的眼光果然是很毒辣的，寧萱郡主的性子雖然跟傅茵月相比有著天壤之別，但葉晟曦卻非常喜歡，她自己也有些手段，入宮不過一月，便已悍然與傅貴妃形成了對抗之勢。

　　今日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回朝的日子，滿朝文武包括後宮妃嬪連同身為皇上的葉晟曦全都列隊站在正儀殿廣場，恭迎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回宮。

　　遠遠的已經能看到聲勢浩蕩的儀仗，吸引了廣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隨著那兩位貴婦人的接近而各自心情不一。

　　「恭迎太皇太后聖安，太皇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恭迎太后娘娘聖安，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正儀殿廣場上「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片，葉晟曦和林蘊則朝著兩位長輩的鳳輦走去，看著由太監宮女攙扶而出的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欠身行禮道：「恭迎皇祖母聖安，恭迎母后聖安！」

　　剛欠身行禮，林蘊便落入了一個馨香的懷抱之中，出京已有兩年的太皇太后歡喜的將她給拉了過去，握著她的手又推開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遍，臉上眼中都滿是慈愛的笑意，說著：「一晃都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見到蘊兒了，可真是想死哀家了！」

　　林蘊臉上笑瞇瞇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說道：「皇祖母您就哄我唄，想我怎麼到現在才回宮來？分明是覺得外面好，比蘊兒好多了，想要請您回來還要母后辛辛苦苦的大老遠跑去接您，不然肯定是捨不得回來了。」

　　這番看似不著調的話，便是顯示著林蘊和太皇太后之間的某種相處模式，一種讓無數人羨慕嫉妒恨的親近和歡喜。

　　太皇太后聽著這話絲毫不見氣惱，反而笑逐顏開的點了下林蘊的額頭，笑著說道：「你這個不懂規矩的小丫頭，也就你敢這麼大逆不道的跟哀家說話，兩年不見，長得倒是越發水靈了，這性子可是一點都沒有變，也不知道要對哀家恭恭敬敬的。」

　　「對皇祖母您恭敬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皇祖母可就再找不出第二個來了。」林蘊言笑殷殷，自動的挽上了老人家的臂彎，身旁的宮人便很自覺的退開了一步。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罵道：「好好好，你說什麼都是最有理的！」

　　「本來就是！」

　　「行，蘊兒呀，是獨一無二的。」太皇太后似乎很開心，隨手從身後嬤嬤的手中將一個錦盒接過，也不管是否眾目睽睽，便將那錦盒遞到了林蘊的面前，說道，「這如意哀家見著覺得挺好，那便送了你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讓我家蘊兒對哀家這個老婆子好一點。」

　　林蘊並不客氣，伸手就接了過來，美滋滋的說了一句：「謝皇祖母！」

　　葉晟曦扶著太后走到了這裡，聽到兩人的對話，太后也不由笑著說道：「母后可真是偏心的，媳婦一路服侍也沒得什麼禮物，倒是一見著蘊兒，馬上就將這媳婦覬覦已久的如意給送了出去。」

　　「瞧你這小心眼的，難不成你還要跟兒媳婦爭東西？」

　　「母后教訓得是。」

　　這一幕看起來當真是其樂融融，就連向來對林蘊沒什麼好臉色的葉晟曦此刻也難得的面帶笑容，然而在這一張張親切笑臉之下，卻沒人能看出他們是怎樣的心情。

　　林蘊和葉晟曦一左一右的扶持著太皇太后與太后娘娘，面朝滿地大臣和妃嬪，只聽太皇太后無比親切的聲音響起：「都平身吧。」

　　「謝太皇太后！」

　　隨後太皇太后被迎進了延禧宮，早有宮人將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林蘊和葉晟曦陪著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不再打攪她老人家歇息，起身告退。又親自將太后送回慈安宮，又陪著說了會兒話。

　　「皇祖母還是那麼喜歡你，第一個就是將禮物送了你。」離開慈安宮後，葉晟曦的視線掠過林蘊手中的錦盒，臉色沉靜讓人看不出任何心思，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林蘊掂了下錦盒，眉梢輕揚，同樣不陰不陽的回答：「皇祖母慧眼如炬，一眼就知道誰是最好的。」

　　一聲冷哼在耳邊響起，林蘊不用轉頭都能想像出某人此刻的表情，撇了一撇嘴角，不打算跟這個無聊人士多作糾纏。

　　眼前便是鳳儀宮，林蘊站住原地轉了個身，朝葉晟曦盈盈一欠身，道：「謝皇上送臣妾回來。」

　　然後也不管葉晟曦是何反應，又一個轉身，進入了鳳儀宮內。

　　葉晟曦站在門口，並沒有因為林蘊的那句話而氣惱，只是冷冷的看著林蘊的背影，突然說道：「皇后別忘了五日後便是皇祖母的壽辰！」

　　林蘊的腳步微微一頓，一頓之後並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朝鳳儀宮內走去，隨口說道：「這麼重要的日子我當然不會忘記，真是多此一舉！」

　　出乎意料，葉晟曦依然沒有絲毫氣惱之色，而是繼續冷冷的盯著林蘊的背影，然後冷哼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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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蘊兒也在

　　林蘊在鳳儀宮內研究著太皇太后送給她的玉如意，體積並不大，托是手中卻分外沉重，小巧玲瓏又溫和水潤，一絲絲的暖意從相觸的地方一路傳遞到了她的體內。

　　倒真是一塊好玉，砸碎了未免太可惜。

　　然想雖這樣想，她手上動作卻不含糊，單手執柄，將這珍貴無比的玉如意朝地上砸落了下去。

　　「啪」的一聲並不響亮卻異常清脆，她手中的玉如意已斷裂成了幾塊，碎片散落滿地，她視若無睹，只將一卷散發著玉瑩光澤的錦從裂口中抽了出來，小心攤開仔細的看了起來。

　　夕陽西下，黑夜降臨，暗黑的夜幕，孱弱的月弧，明明滅滅的繁星，清涼的微風撫弄著嬌嫩的枝葉，鳳儀宮牆頭鬼鬼祟祟是的躍出了一條黑影，朝延禧宮的方向飛掠而去。

　　延禧宮中早已萬籟俱靜，只有一點點昏黃的燈光透過窗紙閃爍，太皇太后路途勞頓，早早的就歇下了，宮人們也都守夜的守夜，歇息的歇息，靜悄悄的生怕打攪了太皇太后。

　　一陣微風吹過，吹醒了在太皇太后寢宮門外守夜打瞌睡的嬤嬤，轉頭四顧發現一扇窗戶被吹開了一條縫，正又清涼的夜風從中溜了進來。

　　她連忙站起來將窗戶關好，卻沒有發現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太皇太后的寢宮房門被悄無聲息的打開，然後又迅速的重新關上了。

　　寢宮內，一點豆芽般的火苗靜靜燃燒，在黑暗中照拂出一個個昏暗朦朧的輪廓，早已經睡下歇息的太皇太后正安靜的坐在床榻之上，在豆苗燭光微不可察的搖晃了一下之後，輕聲說道：「來了？」

　　此話一出，就見從橫樑上倒掛下了一個纖柔的黑影，一聲輕笑後那纖柔的身影已轉換了陣地，出現在太皇太后的身邊，同樣盤腿而坐。

　　「蘊兒恭迎姑奶奶回宮。」

　　此話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一遍，不過卻是變了一個稱呼。

　　太皇太后看著身側的纖柔身影，光線太暗看不清對方臉上的何表情，只能看出一個身影的輪廓，還有一雙清亮的眸子。

　　她略微調整了下坐姿，壓著聲音說道：「此次若不是正好趕上我六十大壽，怕是還要繼續在赤華山上為大業王朝祈福，確實該恭迎一下。」

　　「姑奶奶受累了。」

　　「不，如果這樣就能保我林家無虞，我受些累又有何妨？我林家為大業王朝鎮守西北幾百年，迎來的卻是朝廷的猜疑和忌憚，甚至不惜與敵人勾結也要滅我林家子孫。你爹如此，你爺爺當年也是遭了暗算才會英年早逝，甚至我父親當年也是遭遇諸多暗算陷害，虧得我林家為了守護大業王朝的江山不惜拋頭顱灑熱血，把一個個鮮活的子孫送上戰場，有多少是有去無回的？六百年前對開國皇帝的宣誓已經被他的後代子孫親手打破，我林家無愧於天地，你我亦無愧於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同時還是林家的姑奶奶，是林蘊爺爺的親妹妹，曾是金戈鐵馬之中縱橫馳騁的紅纓戰將，也曾是執掌後宮權勢熏天的一國之後。即便她一生無子，卻依然穩坐太后之位，讓整個後宮中無人敢冒犯絲毫。

　　一直到先皇駕崩，葉晟曦登基，她突然沉寂了下去，兩年前以為大業王朝祈福為由，離京前往赤華山，讓葉晟曦鬆了口氣，讓整個朝廷都鬆了口氣。並且這一去就是兩年，若非正值她六十大壽，只怕誰也不會提出將太皇太后接回京城。

　　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離去，林蘊與太皇太后的這次見面沒有驚動到任何人，不管是延禧宮的還是鳳儀宮的。

　　轉眼就到了太皇太后壽辰的日子，宮裡早已經張燈結綵，滿朝文武紛紛攜家眷入宮祝壽，鄰國亦有使臣前來，好一番盛世繁華的景象。

　　林蘊並沒有因為今天的日子特殊就早早起床，而是等到她覺得睡得差不多清醒了才施施然起身，略作妝扮就帶著錦緣前往延禧宮，她們到的時候，早有美色將太皇太后環繞，太后、後宮妃嬪、朝中命婦和各家千金小姐，還有皇上葉晟曦，濟濟一堂，一眼望過去，似乎林蘊這個皇后娘娘竟是最後到達的。

　　「參見皇后娘娘！」

　　見她到來，大家紛紛行禮，林蘊隨意說了句「平身」，又朝太皇太后、太后和皇上欠身行了禮，就被太皇太后拉到了她身邊坐定。

　　「皇后姐姐怎麼竟現在才來？太皇太后都已經念叨您好幾次了呢。」

　　林蘊剛坐下，一個嬌媚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來，正是傅茵月，瞧她那滿臉親熱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和林蘊的關係有多好呢！

　　對這一句別有用心的話，林蘊連轉頭看她一眼都不曾，只是挽著太皇太后的胳膊，說道：「皇祖母，眼看時間差不多了，您要不要現在就過去御花園？」

　　「你這是特意趕著時間過來的是吧？哀家這裡連一刻鐘都不想坐了？」

　　林蘊也不辯解，只討好的笑了兩聲，然後扶著太皇太后出了延禧宮，至於傅茵月此刻的臉色是否好看，誰管她呀？

　　而在此刻的御花園內某個隱蔽的角落，有一白衣男子長身而立，廣袖搖曳，蕩出一片說不盡的風流倜儻和風姿迤邐。

　　他伸手，將緊貼在臉上的白色面具摘了下來，隨手收進懷裡。

　　點點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如為他鍍上了一層薄金。他沒轉身，只露出半邊精緻的側臉，看不清他的樣貌，但依然讓人覺得這必定是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他身後恭敬的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低頭仔細聆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眼。

　　「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也就是了。這種宮宴最是無趣，每個人都戴著一張無形的面具，言笑殷殷各施手段，臉皮倒是比本王的面具還要厚上不少，連吃個飯喝個酒都不得安生，你存心要跟本王過不去是吧？」

　　那中年男子將頭越發的低下了，輕聲說道：「奴才不敢，只是沒有王爺您的吩咐，奴才也不敢隨意的自作主張，還請王爺恕罪。」

　　他對這句話完全的嗤之以鼻，但也沒有再作更多的反對，衣擺在轉身之際翩飛起一抹迤邐的光彩，朝那正是貴人雲集之處走去，笑得若日光初升彩霞蒸騰，明艷不可方物，眼底卻氤氳迷濛，看不清他的心思正在怎樣的百轉千回，慵懶散漫的說道：「反正小蘊兒也在壽宴上，應該不會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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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驥國

　　太皇太后大壽，自巳時始，文武百官後宮妃嬪命婦千金聚於御花園，遊覽賞花吟詩作賦撫琴弄曲……所有能讓人歡喜的遊戲都可以，也不必嚴肅的端坐在位置上，可以在御花園內隨意遊逛，倒是分外輕鬆，在林蘊看來，則很適合談情說愛。

　　而事實上，不管太皇太后壽宴還是太后壽宴或者別的什麼宮宴，還確實是基本上每次都能促成幾對姻緣，若運氣好，還能得皇上賜婚，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林蘊陪太皇太后坐在高位上，看著滿御花園的翩翩公子，鶯鶯燕燕，便覺得無聊，覺得自己真應該再睡上幾個時辰，剛才也不應該提議姑奶奶來御花園，雖然當時的延禧宮內未必就比現在要好。

　　倒是太皇太后與太后她們，看滿園的春色看得興致勃勃，不時的出口對其中讓她們眼前一亮的公子或小姐讚賞有加，每一次都能讓隨侍在身旁的各家夫人受寵若驚喜不自禁再外帶誠惶誠恐的謙虛一番。

　　林蘊歪在太皇太后身邊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隨之突然「咚」的一聲，點頭太過用力和桌面進行了一次親密接觸，並且還發出了一聲不怎麼悄然的聲響。

　　附近所有的視線都探照燈般的朝她射了過去，神色各異，太后溫和，皇上陰沉，其他人有的失笑有的關切有的譏誚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倒是作為今日主角的太皇太后，臉上的表情是又好笑又好氣，伸出手來揉了揉她與桌面親密接觸了的額頭，笑罵道：「你這個渾丫頭，皇祖母的壽宴竟讓你這般無聊嗎？」

　　額頭的疼痛嚇跑了蜂擁而上的瞌睡蟲，林蘊撅著嘴揉額頭，滿臉的苦大仇深，哼唧著說道：「皇祖母恕罪，人家不小心給睡著了。」

　　若是別人這麼說，必定會被指一個大不敬之罪，幸而林蘊不是別人，是太皇太后最最疼愛的人，從小都不曾捨得責怪她絲毫的。所以當人們聽到太皇太后讓她既然困乏，就回鳳儀宮去歇息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驚訝，倒是有幾個羨慕嫉妒恨的。

　　有這麼大的福利，林蘊會拒絕才是怪了，不過她正要離開的時候，卻側頭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進入了御花園，這讓她已經離開椅子零點零一毫米的屁股，馬上又坐落了回去。

　　「姐姐！」清脆又悅耳的聲音，從那小孩的口中發出，繼林蘊之後，身為弟弟的他也將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而他卻對那一雙雙炯炯的眼神視而不見，只笑瞇瞇的走到了林蘊的面前，還對將他攔下不讓靠近的公公甚是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跟隨小十一起進宮來的林坤行跪禮道：「卑職參見皇上，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免禮。」林蘊在所有人之前出聲免了林坤的禮，然後朝小十招手說道，「過來這裡。」

　　小十當即興沖沖的奔了過去，仗著小孩的身體，將一個小孩子該有的神態表現得酣暢淋漓，再有那惹人愛的可愛外表，就好像是一隻散發著三千瓦亮光的電燈泡，隨時隨地在吸引著人們的視線。

　　他幾步奔到了林蘊的面前，然後毫不猶豫的手腳並用，爬上了她的腿，找一個最舒服的位置坐好，才瞇著眼睛笑得一臉愜意，轉頭看向身側的太皇太后，甜甜的喚了一聲：「太皇太后好！」

　　林蘊頓時掛下滿臉的黑線，在誰都看不到的角度，伸出了九陰白骨爪，用力地掐著：喂喂，你這表現得太過了啊，正常點！

　　於是小十在她的懷裡扭了扭，又接著扭了扭，努力掙脫正在非禮他屁屁的狼爪，然還沒讓自己的小屁屁脫離苦海，旁邊卻響起了一個嬌嫩得讓他瞬間雞皮疙瘩飛舞的聲音：「這就是姐姐失散多年的弟弟嗎？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正是傅茵月，而緊接著站在她身邊的沁妃馬上開口接下去說道：「不過也真是不懂規矩，不但姍姍來遲，見了皇上和太后娘娘竟然也不行禮，姐姐你難道都沒有事先告訴小少爺一些宮裡的規矩嗎？」

　　小十當即覺得讓屁屁脫離被非禮的「苦海」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又聽姐姐涼涼的說道：「我林家的小少爺將來是要上陣殺敵征戰沙場的，知道行軍佈陣的規矩就夠了，偶爾進宮，由本宮這個姐姐在旁提點也就是了，何必浪費時間去學習宮裡的規矩？」

　　這話真是大逆不道，御花園內剎那間安靜了下來，不過作為皇上的葉晟曦卻是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倒是太后突然沉了臉色。

　　一聲輕笑之後，沁妃的視線在小十身上轉了幾圈，說道：「小少爺這小胳膊小腿的，只怕連把劍都拿不動，姐姐還能捨得讓他去戰場那種危險的地方？」

　　林蘊抬頭，冷冷的看向了她，道：「我林家世代鎮守邊關，作為林家的少爺上戰場是那麼可笑的事情嗎？」

　　沁妃一下子被噎住了，臉上青紅交加，眼角的餘光看向身側的傅茵月，卻沒想到貴妃娘娘根本就沒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林蘊又冷冷的看了傅茵月一眼，而小十也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問道：「姐姐，咱爹娘難道在我之前還有兩個女兒嗎？不然她們怎麼叫你姐姐呀？唔，這兩位姐姐是不是出生後比我還要慘呀？不然怎麼明明是妹妹，看上去卻比姐姐你老那麼多？」

　　林小少爺似乎打算要將幼稚進行到底，嘟著粉嫩的小嘴，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睛，臉上的表情那是怎麼幼稚怎麼來。

　　而他那無辜的問出的話，將傅貴妃和沁妃兩人都給罵了進去，還不等她們臉色變換停歇，他就又接著說道：「我長大後自然是要上陣斬殺敵人的，這個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怎麼你們竟然連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都不知道嗎？」

　　話音剛落，傅茵月和沁妃尚未反應，另一個聲音卻突然插了進來，「林小公子，你這話當著我們這些天驥國人的面說出來，合適嗎？」

　　天驥國便是與大業王朝西北邊境相鄰的國家，也是林家征戰了幾百年的敵國，而此次太皇太后六十大壽，天驥國也有派遣使臣前來恭賀，此刻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就是天驥國使臣的其中一人說的。

　　林蘊和小十兩人同時順著聲音轉過頭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翩翩雪衣公子，月為神，玉為骨，氣質尊貴，舉止優雅，眉眼嘴角無不含著笑意，嫣然流轉煞是動人，如風悠悠流動，似花妖嬈燦爛，讓見者忍不住放緩了呼吸，連他那妖孽般俊美得人神共憤的容貌都被忽略不計了。

　　乍見之下，林蘊不由得愣了一下，總覺得這張臉非常熟悉，卻又一時間想不起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

　　一直到對上他那雙粼粼含妖的眼睛，才猛然發現竟是與那個總以面具出現在她眼前的男子那麼相似，若非這張臉與那天她在毓秀殿看到的妖孽太監的臉並不相同，她幾乎就要以為他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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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季清羽

　　天驥國三皇子季清羽，是一個頗為神秘的人物，就連在天驥國內，也少有人對他多麼瞭解。

　　世人都道天驥國主對他的這位皇三子甚是寵愛，自小就將他秘密送出京城，一直到兩年前才再次將他接回到天驥國都城，而世人對他的瞭解也正是從兩年前開始，至於更往前的時間裡，則誰都不知道他有著怎樣的故事。

　　兩年前，他一回去就被天驥國主封為羽王，統領拱衛京城的五萬戍衛營，這在天驥國朝中引起了一片狂風巨浪般的聲響，尤其這兩年來天驥國主對他的信任和寵愛，已經到了讓他的諸多皇兄皇弟們寢食難安的地步，再加上天驥國至今沒有立儲，更讓那些有心人將他當成了最大的對手，甚至敵人。

　　聽說天驥國的羽王豐神俊逸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不知是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

　　聽說羽王殿下驚才絕艷文武雙全智謀超群，曾多次救百姓於水火，助將士於戰火，深受天驥國百姓和將士們的愛戴和推崇，讓親者愛仇者恨。

　　聽說天驥國此次前往大業王朝恭賀太皇太后六十歲大壽的主要負責人便是季清羽，只是他人才剛到大業王朝帝京，影子卻不知消失去了什麼地方，一直到今天，才終於現身在人前。

　　林蘊大咧咧的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天驥國三皇子，看著他的豐神俊逸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並想要以此看出他的驚采絕艷文武雙全智謀超群。只是越看，竟越覺得眼前這個人熟悉，除了那雙眼睛與某個神秘的面具男子相似之外，似乎還有別的地方，同樣給他熟悉的錯覺，嗯，錯覺，一定是錯覺！

　　在她打量他的時候，季清羽卻正在對她吟吟而笑，清淡如水似有輕紗朦朧的眼底，有著什麼正在逐漸鮮明，妖孽般俊美又看似無比親切的面容背後，有一隻黑無常在悠悠的飄蕩。

　　兩人的視線終於交匯到一起，頓時「刺啦啦」電閃雷鳴火花四射，他笑得眉眼彎彎煞是動人，她則是眉梢輕佻煞氣四溢，不過轉瞬間卻又眉目舒展，一切不和諧的氣息神態全都消失於無形。

　　而在兩人暗中較勁，御花園內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他們兩方身上的時候，安穩的坐在林蘊懷中的小十突然開口：「你就是那個被我林家打得屁股尿流無數次的天驥國的王爺？」

　　站在季清羽身後的兩人突然抽了抽嘴角，不過羽王殿下卻仍舊氣質風雅舉止翩然坐懷不亂，穩保大將之風，一手托腮支撐在桌面上，一手輕輕轉動著白玉酒杯，看著林蘊懷中的小十，眸中飛舞出了幾點流光。

　　「本國將士被林家打得屁股尿流的場景本王還真是沒見過，不過林小公子你倒是要當心些少喝水，免得過會兒尿褲子，到時候可千萬別哭哦。」

　　「呸！你才尿褲子呢，少爺我是天才，打小就沒尿過褲子！」

　　「哦是嗎？那你這個天才是立志要長大後繼承你林家祖業，保家衛國上陣殺敵建立豐功偉績了？」

　　「少爺我自然是要保護姐姐，保護我林家幾百年幾十代先祖厚積而成的祖業！」

　　此話一出，季清羽笑得更親切了，風突然悠悠流動，花忽然燦爛綻放，就連周圍人屏住的呼吸，也終於流水般的放了開來。而小十則瞇著眼斂起滿眸清輝，小虎牙稍露，反射出點點璀璨星光，那白嫩嫩的一團，怎麼看都是天真爛漫純淨可愛剔透玲瓏。

　　「小公子不愧為林家的後人，小小年紀就如此志向高遠，那麼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你算老幾呀？憑什麼對本少爺拭目以待？

　　小十暗道這傢伙真是自以為是，臉皮厚得堪比城牆，面上卻只是睨著他冷哼了一聲。

　　林蘊突然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像鬥雞，明明無論言語還是神態都相當的溫柔親切，毫無半點鬥雞該有的劍拔弩張，她卻莫名的將著兩人聯想到了鬥雞身上。

　　低頭看看窩在她懷裡的小十，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小十先前的那句話讓某些人的臉色不好看了。

　　他剛才說了什麼？他說保護姐姐，保護林家百年基業，卻沒有說要報效朝廷之類的，又有著朝廷與西北的緊張局勢在當前，某些平常時候普通的一句話都要拆開Ｎ多的貴人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更多。

　　不過他們若要挑刺卻也站不出來，你看，林小少爺才只有八歲呢，你這般的斤斤計較簡直就是在故意找茬，欺負小孩子！

　　季清羽和小十把話說完了，就沒有再繼續說，其他人一時間也是只相互看看，倒讓本就只有他們兩人講話的御花園突然安靜得有些惶恐。

　　林蘊只是看著小十擠眉弄眼，大打只有他們兩人能懂的眼色。太皇太后笑瞇瞇的看著小十，這個她的嫡親侄孫，越看越是喜歡。至於太后，則是與葉晟曦相互對視一眼，母子兩眼中神采各不相同。

　　這些都是今天最尊貴的人，自然不會放低了身份來做這種活躍氣氛的事情。

　　正是尷尬沉靜之時，德妃寧萱開了口：「林大元帥英雄蓋世，小公子身為林大元帥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虎父無犬子。我聽說西北有一位林郁將軍十三歲就隨大元帥上戰場，至今早已是征戰無數、戰功赫赫，要我說那，林小公子必定是比那位林郁將軍還要厲害，林大元帥的兒子，皇后娘娘的弟弟豈能用看普通人的眼光來看待？」

　　這話說得不錯，誰聽了都不會覺得不舒服，又正好解了當前沉默的尷尬，讓葉晟曦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讓傅茵月綠了臉，也讓林蘊不由得想起遠在西北的少年，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那顆玉珠。

　　已經有整整八年只有通信沒有見面，也不知道郁哥哥現在已長成了什麼樣子。

　　下方，季清羽淺抿了一口清酒，看著林蘊那個下意識的動作，眼中朦朦朧朧的如被覆上一層輕紗，覺得口中的清酒突然間泛出層層滋味，千變萬化至難以描述。終還是斂了眼睫，將一個名字在心中反覆念叨——林郁。

　　小十轉頭看了寧萱一眼，又抬頭發現了姐姐神色中的異樣，也不由得微微皺起了小臉。

　　啊勒，難道姐姐喜歡那個林郁？

　　想到有這個可能，小十突然有一種要嫁女兒的複雜感覺，很幽怨很寂寞很悲涼又很欣慰的那種。

　　不過幾年沒見，姐姐竟然都有喜歡的人了，想當年她是情商多麼低下的一孩子啊，大哥喜歡了她那麼多年，她愣是到最後還是他跟她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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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夜半鬼推窗

　　不管任何慶典宴會，最重要的無不是晚上的宴席，雖然此次這個太皇太后的壽宴在白天過得並不是非常愉快，不過這種宮宴，又豈有真正非常愉快的？

　　無論是多麼值得歡慶的節日，一旦和皇室和朝廷扯上關係，那樣一群整天都在或出謀劃策或陰謀算計或勾心鬥角的人聚集到一起，理所當然的就會變得一切都不單純，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現真正的賓主盡歡這樣的情況。

　　而晚上的宮宴很快就到來，只是這場宮宴對林蘊來說卻是顯得太過無聊，儘管一如既往的就關於西北的問題而出現了麻煩問題，可有太皇太后在場，他們也都不敢逼迫為難得太過分。況且這些年來林蘊又不是坐著不幹活的，在朝中或明或暗的都有一些支持的大臣，平常都能應對自如，今天多了太皇太后坐鎮，更是輕鬆。

　　所以她一整個晚上幾乎就沒有說上幾句話，只能和小十兩個人乾巴巴的坐在那兒，看著下面歌舞昇平，看著滿殿金尊玉貴的人，沒有誰敢來隨意找她這個皇后的麻煩，更無人敢提議讓皇后娘娘上場表演個節目之類的，就連往常最喜歡蹦躂出來和她不痛快的幾個，也因為太皇太后在場而收斂了許多。

　　於是，林蘊抑鬱了無聊了幽怨了，小十一臉乖巧的坐在姐姐身邊，水盈盈亮晶晶的眼中滿滿的無辜，也同樣的無奈了寂寞了沒事兒可干了。

　　「唉——」

　　姐弟兩對視一眼，臉上笑容非常親切神情十分自在，嘴裡卻齊齊發出了一聲歎息。

　　終於挨到壽宴結束，林蘊本要送小十出宮回別院，不過卻被太皇太后搶先了一步，說是這麼可愛的侄孫實在是讓她喜愛得緊，竟被拉去延禧宮宿夜了。

　　這於理不合呀，雖然小十還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但怎麼說也是個身體健全的男子，又不是皇子，怎麼能夜宿後宮？不過太皇太后都發話了，閒雜人等自然是連半句廢話也不敢多說，連忙恭恭敬敬的將林小公子給迎進了延禧宮。

　　林蘊回到鳳儀宮內，剛在宮宴上還昏昏欲睡的，此刻卻突然間變得非常清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猛然從床上坐起，氣悶的走到窗前，正要去推開窗戶，那窗戶卻在她伸手之前就突然打開，然後一張慘白的面具一下子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剎那，林蘊幾乎本能的尖叫，又是下意識的飛快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該死的魂淡，任是她再膽大包天，也依舊被這突然出現的在黑暗中更顯慘白的面具嚇得心跳加速，氣血倒流，幾乎走火入魔。

　　所以在稍微平靜一點之後，她毫不猶豫的揮拳朝那該死的面具男砸了過去。

　　與林蘊相同的是，對方在打開窗戶看到她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窗口位置，所幸在那白嫩的粉拳落在他臉上之前，他及時反應了過來。

　　腳步交錯，身子側移了過去，正好避過那將空氣都撕裂得「呼呼」作響的粉拳，放在窗欞的手輕巧的一個用力，他就從外面一躍進入了皇后娘娘的寢宮之內。

　　然而雙腳尚未落地，他就又感覺到了有殺氣從背後襲來，嚇得他連儀態都顧不得了，順勢朝著地面一撲，再就地一滾，才堪堪讓過了這殺氣騰騰的一擊。

　　一擊不著，再擊依然不著，林蘊就沒有再出第三次手，而是站在他面前高高的俯視著他，臉上還有一點竟然被驚嚇到的赧然，口氣卻是非常不好的，「你三更半夜出現在本宮窗外，擅自進入本宮的寢宮之內，你想死還是想死還是想死？」

　　雖然剛才閃避的動作說得上是狼狽，現在還斜躺在地上，然而面對這麼尷尬的境地，某妖孽仍舊可以面不改色，氣質雍容，舉止有度，不得不說，真是臉皮厚到了令人髮指的境界。

　　他咳嗽兩聲，施施然站直了身子，抖抖衣擺上的灰，嘴角還噙著一抹明媚的笑，並且以相當誠懇的語氣說道：「在下只是突然想念娘娘，以至於夜不能寐，所以就想要來看看你罷了。也沒想到你竟會在我開窗戶的時候突然走到窗邊，實在不是存心要嚇唬你的。」

　　「哦，這麼說還是我的錯了？」

　　「不不不，娘娘您怎麼會有錯呢？是在下的錯，全都是在下的不對，竟讓娘娘您受到了驚嚇，在下真是罪該萬死，心疼得不得了。」

　　他說話的語氣一本正經，如果在那同時，他的眼中不要有笑意流轉，嘴角不要明媚彎起，一定會更具有說服力。

　　林蘊膩歪起了嘴角，抬腳就朝他踢過去，瞇著眼睛笑，「來，讓本宮瞧瞧你有多疼。」

　　他笑得春暖花開，身子卻整個如燕兒般順著她踢出的方向飛掠了開去，突覺眼前一暗，正有一隻手朝他伸出，目標直指他臉上的面具。

　　眼中飛快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但他還是擋下了林蘊伸向他面具的手，輕笑著說道：「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在下的容貌可是只有在下的娘子才能看到的哦。」

　　一擊不著，林蘊繼續追擊，聞言便是冷哼一聲，道：「這麼說竟然連你娘親都沒有看到過你的容貌？」

　　「在下的娘親早在多年前就已經仙逝，確實是沒有看到過在下現在的容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有一瞬間，她竟有種淒涼的感覺。

　　連忙搖頭將這不合時宜的感覺甩出腦外，只是那一愣神，已經被他退出到了她的觸手範圍之外，並且反身輕易抓住了她的手，曖昧的在她耳邊吹一口熱氣，感覺到她因此輕顫，嘴角的那抹弧度怎麼看怎麼愜意滿足。

　　「小蘊兒這是在對在下手下留情嗎？在下真是好開心啊！」

　　於是林蘊的臉色終於還微變了變，反肘後擊亦被他輕鬆化解，反倒更像是在對他投懷送抱，不禁氣惱不已。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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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反了

　　太皇太后壽宴已經結束，又逗留了幾天之後，各國使者皆開始動身返回，其中也包括天驥國。

　　林蘊站在皇城牆上，遠眺著西北的方向，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握緊，然後轉身下了城牆，對跟隨在旁的錦緣說道：「太皇太后久離京城，難得回來，想要出城去郊遊，你下去安排妥當了。」

　　錦緣一愣，隨即臉色微變，馬上應了下來，下去安排了。

　　兩天後，浩浩蕩蕩的儀仗從皇宮出發，隨行人員有太皇太后、太后娘娘，林蘊和林雲，以及幾名後宮的妃嬪，葉晟曦原本也要一起的，不過因為朝中有事，所以落了下來。

　　林蘊與小十兩人同坐一架輦車，錦緣在旁邊隨侍著。

　　「姐姐，太皇太后怎麼突然要去郊遊？」

　　林蘊嘴角一勾，非常溫柔的摸著小十的腦袋，笑瞇瞇道：「誰說姑奶奶要去郊遊了？」

　　「哦？那……」

　　「我們回西北！」

　　小十猛然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隨之而來的，則是隱隱澎湃的激動和興奮，笑瞇瞇的彎起了眼睛，露出兩顆閃亮亮的小虎牙，「哦，回西北呀。」

　　第二天，忽有消息傳入皇宮，說是今日凌晨，有賊人衝進眾位娘娘們營宿之地，將守衛的侍從宮女殺了一乾二淨，而包括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在內的所有娘娘們，全都不知去向，同時不知去向的，還有在京城的幾千西北將士。

　　葉晟曦在御書房內拍案，而在那個時候，民間已有謠言傳出，說當年西北林元帥夫婦回西北的途中遇敵軍埋伏，雙雙身亡是因為朝中有人與敵國通了消息，而那個人，正是忌憚西北勢力的先皇！

　　朝中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也在又是半天後，幾乎同時收到林蘊以西北大元帥的身份親筆寫的書信，下方蓋有西北大元帥的帥印、太皇太后的鳳印、以及皇后娘娘的鳳印，將當年先皇如何與敵國暗通消息，謀害林元帥夫婦的前因後據原原本本的寫了出來，並附上了複製版的當年先皇寫與天驥國某將軍書信內容。

　　整個大業王朝突然一下子就亂了。

　　看著大臣上交的那份書信內容，葉晟曦有一瞬間的茫然，但緊接著就清醒了過來，下令道：「傳令下去，嚴密把守通往西北的城鎮道路，絕不能讓她們回到西北！」

　　「可是皇上，太后和幾位娘娘都還在她們的手上。」

　　而此時，林蘊她們已經到了千里之外，沿著早已佈置好的路線，極速朝西北行去。

　　「林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挾持太后娘娘，你想造反嗎？」

　　一同出來郊遊的貴妃娘娘傅茵月與太后以及另外的兩位妃嬪一起被塞在馬車裡面，依然囂張的沖林蘊叫囂著。

　　太后眉心一跳，將她給拉了回來，然後看向林蘊，臉色是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輕輕柔柔的說道：「蘊兒，你這是要做什麼？如果有什麼不滿的，儘管對母后說便是，母后一定會為你做主的，何必要這般激烈呢？」

　　林蘊笑瞇瞇的看著她，說道：「母后誤會了，實在是因為我離家多年，想念得不得了，可是皇上和母后您都不允許，所以就只好趁著這個機會回家一趟了。順便也請母后和諸位娘娘們一起到我家去做回客，不是我吹牛，西北的風光可真是好得不得了，保證你們會喜歡的。」

　　小十的腦袋突然從外面探了進來，嘟著嘴看她，說道：「姐姐，你哪裡來的這麼多廢話呀？反正我們就是要造反，敢謀殺我們的爹娘，就要他們拿鮮血，還有這個他們最最看重的江山來恕罪！」

　　別看他長得粉嫩嫩的十分可愛，此刻的表情也說不上什麼凶神惡煞，可這馬車內的幾位娘娘，卻是全都感覺到了一陣發自心底最深處的寒意，尤其當被小十的視線掃到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想要造反，你們……」傅茵月臉色都白了，不過她好像還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處境，手直直的指向了林蘊的鼻子。

　　小十突然半個身子探進了馬車裡面，然後伸手，只聽「卡」的一聲，傅茵月的手指就被扭曲了。

　　「啊——」

　　林蘊阻止了小十似乎沒打算要停下的施刑，說道：「好了小十，這位可是貴妃娘娘，還是太后的親侄女，皇上最最寵愛的親表妹，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用處大著呢，可別弄死了。」

　　「切！我不會弄死她的。」話雖這麼說，但小十還是將手給縮了回去，看都不去看就差要滿地打滾的傅茵月一眼，而是對林蘊說道，「姐姐，你好像也是皇后娘娘呢。」

　　「不，我已經休了葉晟曦。」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很快。對了，我們現在到哪了？」

　　「剛出了邕州地界，按這個速度，再過三天，我們就能進入西北了。不過我們這一路過來，倒還算順利，可京城那邊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到時候恐怕就……」

　　林蘊美眸一瞇，冷冷的說道：「怕什麼？既然我敢反，自然就早已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只要出了京城的兩千里之外，葉晟曦想要再攔住我們的去路，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話便是當著太后娘娘的面，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小十又冷冷的掃過一馬車的娘娘們，眼睛微微發亮，說著：「兩千里？那要不姐姐你先走，只要你能安全的回到西北，我們就算回不去，也不……呃？」

　　他的話音消失在林蘊涼涼的視線中，扁扁嘴，鼓鼓腮幫子，然後很沒骨氣的把腦袋從馬車內縮了回去。

　　林蘊卻又敲了敲馬車壁，然後小十的腦袋一下子又從外面探了進來，喜滋滋的問道：「姐姐，你還有什麼事？」

　　「我們分開行動。」

　　「哎？」

　　「接下去的一段路程，檢查肯定很嚴密，我們分別帶著一位娘娘喬裝而行，如此分成四隊。」

　　「怎麼分？」

　　「姑奶奶一隊，你我各一隊，還有一隊由錦緣負責。」

　　突然又從外面探進了一顆腦袋，瞪大了眼睛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訝的說道：「郡主，你說讓我負責一隊？」

　　「有問題嗎？」

　　「那誰伺候郡主你啊？」

　　「我不用人伺候。」

　　「我能力有限，萬一……萬一失敗怎麼辦？」

　　「那你就先殺了那位娘娘，沒有這一個拖累，以你的本事想要逃回西北並不是難事。」

　　「……」

　　可小十卻又緊接著有意見了，「我要跟姐姐你一起，好不容易才能跟你相見的說，我才不要再分開呢！你另外再找個人負責也好的麼。」

　　「……」

　　最後的結果，太皇太后帶著太后娘娘，林蘊和小十帶著傅茵月，錦緣負責德妃寧萱，另外一位則交給了林坤。

　　兵分四路，朝西北行走，果然是更順利了些，五天後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西北，不過活著的娘娘，只剩下兩位了，正是太后娘娘和貴妃傅茵月。

　　西北早有人在迎接林蘊的回歸，站在林家大門前，林蘊抬頭看著那個面上帶著白色面具的男子，微微瞇了眼，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天霽國的羽王殿下？還是郁哥哥？」

　　男子輕笑一聲，然後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那張臉，赫然就是當初在毓秀宮內見過一次的那個太監，然後他又從臉上揭下了一層面皮，再看，這張臉就變成了天霽國的羽王，季清羽。

　　「我喜歡你叫我郁哥哥。」

我是分身

☆、第29章 結局

　　「你說什麼？當年林元帥從戰場上撿回來的那個叫林郁的孩子，是天驥國的三皇子季清羽？這怎麼可能？」大清早，御書房內忽然響起了葉晟曦不敢置信的驚吼。

　　有另外的人小心說著：「回皇上，此事千真萬確。當年天驥皇御駕親征，陷入危境，天驥皇后不顧已身懷六甲親身前往戰場，救了天驥皇帝，但卻將剛出生的小皇子丟失，她自己也不久便因產後虛弱加上身受重傷而仙逝了。那丟失的小皇子，正是被當年的林元帥撿了回來，不然這戰場之上，哪裡來的小孩子？」

　　葉晟曦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沉重，這只怕是任何人都不能倖免的。

　　天驥國，那是國力不弱於大業王朝的強國，而抵擋了天驥國幾百年的西北林家，其實力可想而知，現在因為季清羽，這兩方突然能夠和平相處了，那林蘊自然就能夠將更多的力量拿出來對付朝廷。

　　現在大業王朝上下已經是一片混亂，有部分當年曾受過林家恩惠的官員更是反水投奔了西北，另外的那些大臣也是人心惶惶。民間百姓也是同樣的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先皇不顧林家勞苦功高，為大業王朝鎮守西北幾百年，謀害了林大元帥夫婦這樣的流言。

　　林蘊在幾天前突然昭告天下，以西北大元帥的身份，休了葉晟曦這個皇帝夫君，並在同時，打開了旗號，正朝京城進攻而來，勢要為爹娘報仇。

　　而沿路的城鎮州府又哪裡能抵擋得住西北的百萬雄兵？更甚至有些官員，或是膽小怕死，或是感念林家曾對他的恩惠，或是林元帥的忠實擁護者，也或是識時務為俊傑，在兵臨城下之前就打開了城門，在城牆上高掛白旗選擇了投降。

　　現在，林家的精兵一路攻克，勢如破竹，離京城已經很近了。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誰都不曾想到林家的軍隊竟然會推進得這般迅速，朝廷竟會這般輕易的就潰敗，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打到了皇城門外，只稍再來幾個衝鋒，大業王朝就會「砰」的一聲，消失殆盡。

　　葉晟曦站在皇城牆上，看著下方以千萬將士為背景的女子，她的兩旁，左側是一個大白胖子，右側則是紅衣妖冶的美大叔，大叔的前面馬背上，還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少年。

　　再往旁邊看，兩輛囚車，被改造成了十字架，正有兩隻著了白色中衣的女子，被披頭散髮的捆縛在十字架上，極其狼狽。

　　目光掃視了一圈，葉晟曦就又看向了林蘊，神色複雜。

　　面對這已經無法挽回的局面，他有著太多的情緒，卻無法宣洩，似乎只能等著當一個王國君了。

　　然後，他的聲音從城牆上傳下來：「似乎，不管是父皇，還是朕，都一直以來將西北林家的實力給看輕了。」

　　林蘊轉頭，看向了坐在莫將軍前面，與他共乘一騎的小十，莫名的歪了下嘴角。

　　小十也跟著歪了下嘴角，然後抬頭看向皇城牆上的那個明黃身影，高聲喊道：「葉晟曦，你還是乾脆點投降吧，就算你再怎樣拚死抵抗也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只會讓更多的將士們來白白送死。只要你能現在就投降，我可以向你保證，你往後依然可以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你的母后和最最心愛的貴妃表妹，也馬上就可以還給你！」

　　不等城牆上的葉晟曦回答，這邊傅茵月就已經先掙扎了起來，吃力的抬頭看向那個人，淒然喊著：「表哥，救我！」

　　話音未落，旁邊的太后就沉聲道：「住嘴！皇上自有注意，你休得阻擾他！」

　　「太后娘娘真是深明大義。」林蘊轉頭笑瞇瞇的看了過去，道，「不過也未免太沒有眼色了，我們都已經到了這裡，您認為葉晟曦還有什麼太多的選擇嗎？無非就是想要生還是想要死罷了。所以，太后娘娘若不想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話，應該選擇勸解您的寶貝兒子才對。」

　　兩個時辰後，皇城大門被轟然撞開，西北軍蜂擁而入，殺聲四起，皇城禁衛軍被逼連連後退，終於也只能是做那垂死掙扎，改變不了早已注定的結果。

　　林蘊和小十兩人並肩進入臥龍殿，抬頭看過去，那正當中的龍椅上，葉晟曦靜靜的坐在那兒，閉目沉靜，已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姐姐，他自殺了。」

　　林蘊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心情來，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說一句：「厚葬了吧，讓傅茵月陪葬，至於太后……送往京郊行宮，讓她安度餘生。」

　　大業王朝到現在為止徹底被覆滅，七天後，新帝登基，改國號為琰。

　　距新帝登基大典還有半個時辰，林蘊卻忍不住皺眉看著眼前那不管不顧的對著她撒潑的少年，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巴掌朝他扇了過去。

　　「廢話少說！你不當皇帝還能讓誰來當？趕緊把衣服換上，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

　　被拍到地上的小十一骨碌爬了起來，轉身就又撲到了她的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糾纏不休，「姐姐，你忍心讓我這麼小的小孩子去當那個狗屁皇帝嗎？你忍心嗎忍心嗎忍心嗎？」

　　林蘊只冷哼一聲，壓根就沒打算要對他的這番話做出多餘的反應，隨手抓過放在旁邊的龍袍，就要往他的身上套。

　　腦袋一矮就躲了過去，淚眼汪汪的看著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親姐姐，死抓著最後那麼一丁點他怎麼也不願意放棄的希望火星，眼神幽幽的看著她說道：「姐姐，我可是你親弟弟啊，難道你就不能先當個幾年女皇嗎？反正這江山，也是你打下來的。」

　　林蘊又是涼颼颼的瞥了他一眼，繼續要往他的身上套那件龍袍，並哼唧著說道：「沒空！」

　　「沒空？」小十直接跳了起來，伸手就指向她的鼻子，太過激動以至於連聲音都變了調，「你要忙些什麼？有什麼事情是必須你自己去忙乎的？你你你……難道你是想要去找男人談戀愛？」

　　最後一句話出口前，他的臉色瞬間轉變，也不淚眼汪汪了，也不楚楚可憐了，更不聲色俱厲了，而是眼珠子亂轉，斜眼瞥著她「嘿嘿」怪笑，神色之間多有曖昧。

　　林蘊秀眉輕佻，一個爆栗子就落到了他的頭上，沒好氣的說道：「別亂扯，你姐姐我今天才不過十六歲，談什麼戀愛？那是早戀知道嗎？」

　　「噗！」

　　「我是想要出去到外面走走看看，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我基本上都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長的什麼模樣呢。」

　　小十一下就垮下了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也要去。」

　　「你都已經在外面玩了那麼多年了。」

　　「什麼玩了那麼多年？我可是一直都在躲避追殺啊啊啊！」

　　林蘊根本就不理他，不管他願不願意，強行將龍袍給套到了他的身上。

　　小十的眼珠轉啊轉，怎麼看怎麼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似乎有些猶豫，也似乎正在思索著什麼，忽然又是賊笑了兩聲，彎著眼睛笑瞇瞇的說道：「姐姐，我還沒跟你說過吧？昨天，就是昨天，我收到了天驥國的國書，他們想要與我大琰王朝聯姻呢。」

　　林蘊的手一頓，眸色微暗，稍微瞇起了眼睛。

　　半個時辰後，登基大典準時舉行，自是四方來賀，相鄰各國也都派出了使者前來。

　　天驥國使者的位置上，季清羽或者說是林郁默然而立，視線卻在周圍迅速的搜尋著，終於到那小小的少年皇帝下旨封其姐姐林蘊為長公主。

　　可是聖旨下，長公主卻不見人影，季清羽不由得眉心一跳，心裡已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小十笑嘻嘻的聲音響起：「這聖旨就暫且放在朕這裡吧，等姐姐在外將這世間的好山好水好風景都遊玩夠了，回來後，朕自會親手交給她，至於那長公主的信物，朕已經提前交給姐姐了。」

　　季清羽眉心狠狠的一抽，又看到小十明顯戲謔的神情，他哪裡還會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此刻，林蘊正騎馬走到城門口，身旁跟著錦緣，回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然後揮鞭策馬離開。

　　兩個時辰後，本該在宮中參加完大典之後再參加宮宴的季清羽，竟也出現在了城門附近，他卻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的，直直出了城門，朝某個方向追蹤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