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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運局長在撤退計劃執行委員會的會議上報告說:「我們同外國簽訂的租船合同,無法立即生效,有些老闆對自己的船隻開進日本有些猶豫,有些想抬高租價。可國際船主協會竟同意他們這麼做。」
委員長問:「誰在國際船主協會裡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想怎麼樣?」
「無非是想增加些外快罷。」
「我們已花了不少錢啦,難道還不夠?」
「要知道,到處都少不了這種應酬啊……」
另有一名委員嘟噥道:「也真是沒辦法,單靠日本的商船,怎麼著也運不走1。1億人,油輪又載不了多少人。」
委員長問:「國際民航組織的情況怎樣?」
「目前還可以,但也不能對空運期望過高。」民航公司來的委員說:「我國的機場,能供國際航線的遠程大型飛機起降的,只有成田、伊丹、板付和千歲四處,另外有一些只能勉強使用。但如果發生地震和浸水,這些機場就會使用不了多久,關西的新機場不就是成了那個樣子了嗎?」
「估計確實可掌握多少架飛機?」
「現在磋商還沒有結束,但最多也只能集中世界飛機總數的百分之三十,這些飛機在最緊急狀態下可以撥給日本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但由於日本的機場有問題,吞吐能力實在太有限,我們只能請美國派大批中型運輸機,才能提高運載效率。」
「雖然印尼和中國提出支援日本,但數量不會有多少,有情報說蘇聯運輸隊正向太平洋地區開去,也許會對我們有所表示。」
一名委員說:「我們不能隨意到蘇聯、北朝鮮和中國這些最近的國家去避難,真是遺憾。」
在野黨的一名委員有些義憤地說:「所以說我們早就應和這些地區加強友好關係嘛。日本明治維新以後,總是接二連三地搞侵略,把自己擺到敵對的地位上,變成了亞洲的孤兒,這叫作繭自縛……」
委員長說:「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從明治到現在,日本確實熱衷於充當西方的夥伴,在經濟、軍事、工業等方面獲得了很大成功,所以日本覺得自己具備安於獨立的條件,萬一在西方搞砸了,可以溜回來。可是現在這幾個可以溜回來的島子沒有了,這對將來有嚴重影響。但目前的當務之急,是把全體國民設法從島子上運出去。」
「極右分子造謠說中國和蘇聯要進攻日本,日本人移居那裡,將被當作奴隸來支使,對國民進行恫嚇。政府對於這幫人,不能放任自流吧?」在野黨的一名委員說。
委員長皺緊眉頭,說:「是的,對他們應採取必要的措施。截止目前,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用暴力手段進行逮捕。」
外務省來的執政黨委員說:「人們對於移民地點挑挑揀揀的,如果對策委員會強行分配,會不會引起騷亂?」
「對這個問題,應讓人們瞭解、認識到這是生命交關的避難,不是去遊山玩水。」委員長說,「下面接著匯報。」
「機場確實是個極大難題。到目前為止,最理想的情況是每個人的平均飛行距離是4000公里以上,是其他國家的4倍。但問題是,全部機場能夠使用多長時間呢?」
「成田機場還有一個弱點,」民航局長說:「就是加油問題。由於地震,大部分的油管已不能用,若再發生地震,就只好空運燃料。機場離港灣太遠了。」
「可是港灣的情況也不妙啊。」海運局長插嘴道:「太平洋沿岸和日本海沿岸有百分之四十的港灣失去機能。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下沉的話,不到四個月日本的大部分碼頭就沒法使用。」
委員長說:「到時也只好用海上自衛隊和美國海軍航空司令部的登陸艇了。」
接著,他又苦惱地嘀咕了一句:「要在十個月內運走1。1億人,實在是毫無辦法。」
九洲的霧島、櫻島開始噴火,太平洋沿岸的下沉速度趨緩,但半島的頂端快速下沉。同時,中部有些地方也開始了噴火。
人們都呈現出平靜的樣子,但是仍壓制不住內心的惶恐不安和焦灼,他們在等待政府的具體指示。
在政府發佈公告同時,國際航線停辦一般業務了。從4月2日開始向海外輸送重要人員,優先照顧病號,從具備接納條件的國家開始行動。
機場附近的居民眼巴巴地看著川流不息般起起落落的飛機,他們心裡的焦躁不安在加重,同時有些不信任起來。說是停辦一般市民的飛行業務,那麼客機上每天都坐著些什麼人?肯定是政府大員的家屬、有錢人和在衙門裡有門路的那些人吧?是不是到最後關頭,政府對我們就置之不理,撒手不管了呢?
雖然這樣想,人們還是努力地讓自己相信政府,政府是絕不會把我們丟下不管的,無論政治家、還是官僚,他們不也是日本人嗎?
交通阻塞的地方不斷增多,大城市的缺糧情況也日趨嚴重。政府在發佈緊急狀態宣言時,發佈了管理令,由政府統一控制必需品及其價格,但此後各種物質從各地代銷店櫃檯上消失。由於交通阻塞所造成的物質供應停滯,大城市的糧荒更加嚴重。妻子疲憊地問來,拿出很少的蔬菜和幾袋方便麵,沙啞著嗓子說:「從下周開始配給制度,本周內全部停售。」
「還剩三天。」丈夫嘟噥道:「家裡還有存糧嗎?」
「肉和青菜都吃完了,還有四公斤大米和一些罐頭。」
丈夫生氣地提高嗓門問:「為什麼不多買點?明明知道會發生這類事情!」
「兩周前鋪子裡就沒什麼東西了。天天都去排長隊,好容易才弄到這點東西。記得小時候,戰爭剛結束,媽媽就是去廢墟上排長隊,還是吃不飽。沒想到現在竟又會有這種事。」妻子拿起一袋方便麵,說:「這還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哪。食品店都不肯賣了,說留著自己吃。我正不知怎麼辦時,一位老大爺說他肯把他們留著的勻出來,不過得用鑽石戒指什麼的交換,現錢已不頂用了……」
丈夫顫抖著問:「那你把我給你的貓眼石戒指……用它換了七袋方便麵?」
妻子看到丈夫的臉色變了,她不安地說:「你別生氣啊,我那會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亂昏昏地,就……」
讀小學五年級的最小男孩從樓上走下來:「媽媽,還不吃飯啊?」接著讀高一的大兒子和初二的女兒也走下來:「我們餓了,今晚吃什麼?」
丈夫猛地站起來:「我出去一下,今晚不在家吃飯,讓給孩子們吧。」
妻子驚疑地問:「可是,天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
丈夫胡亂地走在黑暗中,他本想能買點什麼吃的帶回家的,可現在……想起中學時,他曾和父親拖著疲憊的身體,同農民低聲下氣地哀求到一些爛白薯,弟妹們還高興地大喊大叫,而母親總是嘴邊浮著疲倦無力的微笑:「你們吃吧,我不餓。」……而現在他的耳畔又響起了這無奈的聲音,夾雜著小兒子嚷肚子餓的淒切聲音。
想到這些,他幾乎崩潰地喊道:「受不了哇!」過了半響,他呆呆地望了四週一眼,心想,那惡夢般的歲月,地獄般的世界,難道會重新在面前閃現嗎?曾幾何時,他歷盡辛酸困苦,拚命地為公司工作,以後和年輕的妻子住在簡陋的小房子苦熬,最後咬著牙買了高價地皮,蓋了房子,好容易才還清了債務和銀行貸款。將近三十年歷盡各種艱辛,他曾發誓,一定不讓孩子們再受那樣的苦,一定要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他們吃好的,吃得飽飽的。這些一度也成為了現實,可如今,這好容易才熬來的日子難道就要像一場春夢一樣,消逝得了無痕跡嗎?
日本下沉……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似乎在越來越變得像是真的。這個國家的人民現在正爭先恐後地搭上船隻和飛機,逃向另外的國家,他們將要過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今後等待我們的將是怎樣的日子?在陌生的土地上,能找到工作,讓妻兒生活下去嗎?我已經快50了……他想著,可是現在需要我做的事情多著呢。他開始疲倦地往回走。
轟隆一聲,又地震了。屋瓦開始叭噠叭噠地掉落。他走在搖撼的路上,滿懷的沉重,從50歲開始,另辟生路吧。
兩串淚珠,掛在了他那疲憊而痛苦的臉上。
「中國來答覆了!」邦枝說:「他們8日以前先接納200萬人,共接納700萬人。日本希望再多一些。」
中田搖搖頭:「要考慮一下糧食問題,他們的人均產量很小,不能過分強求啊。」
「對方希望多去些農民和高級技術人員。」
「那,指定地點是廣東省嗎?」
「不,是江蘇,居住點設在崇明島。」
中田呆了半響,接著問:「蘇聯那邊怎樣?」
「仍是沿海州。他們現在查明千島受日本沉沒的影響,正撤退那兒的居民,因此不可能支援我們多少船隻。」
聯合國終於成立了援救日本特別委員會,開始正式工作。
這個委員會的最大任務是向世界各國攤派日本難民的名額,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加拿大代表龐森提出按各國人口實行「按比例分攤」的試行方案。這一提案立即遭到小國和發展中國家的反對,歐美國家則表示了消極的支持。
小國代表提出,不應機械地按人口分配,而應把各國的自然條件、國情,政治經濟力量等各種具體條件一併考慮在內。
「這種作法恐怕在時間上來不及。」恩巴約總幹事說,「最近一年來,日本同許多國家進行了交涉,他們同意接納難民的總人數不到2000萬。現在逃到國外的日本人共一百幾十萬;另有150萬撤離到日本托管的土地上;聯合國準備安排500到600萬人。這樣算來,也有將近四分之三的日本人至今尚無著落。我們當前的任務是為剩下的這部分人尋找避難所,同時我們必須為日本全體國民尋找永久的定居地。」
約旦代表茨汗說:「雖說是『暫時避難』,但時間一久,就會使接納國受到很大影響。也許避難營變貧民窟、糾紛、衝突等等各種麻煩會接踵而至。」
恩巴約總幹事說:「茨汗先生,請恕我直言不諱,也許約旦的經驗可供我們參考……」
茨汗聳聳肩說:「我們曾為70多萬難民不知花費了多大力氣,而現在我們需要處理的人數是它的46倍!像這種規模的『難民』還是史無前例的……」
參加秘密會議的成員布勞伯克舉手發言:「二戰結束時,我曾參加遣返日本人的工作,當時他們給我的印象特別溫順老實。諸位知道,盟軍對日本的佔領就是在奇跡般的平穩狀態下結束的。」
印尼代表阿爾約插嘴說:「可是日本人決不是任何時候都是平和的,這次避難,他們的自衛隊要解除武裝嗎?總不能在避難地也讓他們帶著軍隊吧?」
秘書長斯波保羅斯說:「他們暫歸聯合國援救總部指揮,執行警備任務,指揮官必須由聯合國派人擔任。」
恩巴約總幹事說:「現在不是怕日本,而是救日本的時候。想想看,這占總數百分之二點八的我們人類同胞,他們面臨的是史無前例的特大自然災害,遠遠超過了以往我們所遇到過的災難的規模,可以說,這是人類有史以來未嘗經驗過的最嚴重的災難。所以,我們應把這次的救災工作當作是對全人類的考驗,我們應當團結起來,共同解決各種問題。我認為,每一個國家和地區,都應該採取各種有效手段、動員一切力量、提供一切可能的援助。我認為只有在這種統一思想的基礎上,才能更好地磋商名額分配問題……」恩巴約的講話熱情洋謚,使委員會的成員們為之肅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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