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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周貞觀]不見山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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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4: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周貞觀 - 不見山莊

絕不能開口說話!一定要堅持!
因為實姐姐說莊外的人儘是黑心黑肝黑膽黑腸,狡猾又奸詐,
所以最好不要說話,以搖頭點頭當作回答即可。   
可是,這個八王爺實在太過分了!   
先是誤認她是什麼國舅送給他的歌姬,再是說她欠調教,   
是個嫩娃兒;最可惡的是,居然說她大概只有三四歲!   
他才只有三四歲!他才欠調教!   
明明她就是十七歲的模樣!氣死她了!   
好不容易終於「輪」到她離莊出任務,   
而且也順利將委託物送到王府,僅只差要確定誰是「八王爺」,   
誰知眼前的男人竟就是!   
這……下一步該怎麼做?
實姐姐交代過,當遇到強過自己的敵人時能避就避,不能避便……逃!   
只是,談何容易啊!   
這個總是滿臉帶笑的八王爺根本……奸詐得很,   
身手更是出乎她意料的好,以致她……   
嚇!他撕她衣服做什麼?!他幹什麼在她身上亂摸?!   
以為她被點住穴道就可以欺負她?!   
哼!讓他瞧瞧不見山莊的人的厲害!   
目標——那隻不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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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4: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江南書畫樓之金石館《江湖記事卷七》

  江湖三大隱密組織:不見山莊,莫回頭,天情宮。

  不見山莊歷來以託物、保物、送物為主,由其保管的物品從未遺失,托送的物品從未晚達,無論該物是奇珍異寶或稀世刀劍或失傳秘籍,不見山莊皆能夠將物品在指定時間內安然送達,即使奪寶劫物的人士裡不乏武林高手。

  莫回頭,江湖第一昂貴的殺手組織,底下殺手各式各樣,遍布三教九流,有市井屠夫、綠林好漢、化緣僧人、冬烘書生,傳聞某偏縣的九品縣官亦是莫回頭的殺手之一。 不論要殺之人是朝廷命官、巨商富賈、尋常人家,只要買方出得起莫回頭開的要價,便有頂尖殺手為之賣命。

  天情宮,崇尚本性至上,追求真實自我,宮人行蹤隱密,只知曉大多喜愛紅色衣飾。 每十年,江湖中總會出現一二名武林人士傳聞是天情宮人,武功奇高,行事亦正亦邪、喜怒難測。 傳言四十年前,以紅檜紙扇為兵器的香扇公子來自天情宮;傳言三十年前,喜用紅色腰帶的醫仙奇磊與長年佩帶紅色琉璃的毒琉璃同是天情宮人;另傳…… 

  “孔師傅,好久不見。在下剛接獲您進金石館的通報,有失遠迎,請您見諒。”李飛笛朝書案前的五旬老者拱手作揖。

  “二少爺客氣了。”孔師傅呵呵笑了幾聲。 “老人家喜歡寫寫文章賣弄筆墨,二少爺莊務忙碌,無須特別招呼老夫。”他指向案旁幾本藍冊子,續道:“這是最新的十大英雄榜、十大少俠榜、十大兵器榜跟十大美人榜。老夫這次來是送這幾本冊子與補寫江湖記事。”

  聽見江湖記事,嚮往江湖快意恩仇的李飛笛眼神瞬亮,連忙再趨前閱冊。 “晚輩敢問孔師傅有何新記事?”微黃紙頁上,在卷七處添上新的墨跡。

  孔師傅捻鬚笑談幾件來源可靠的新消息。 “據說三十多年前殺震江湖的斷音魔琴,二十年前醫仙密傳的長生丹,以及七年前先帝的傳國玉璽,不見山莊皆曾經手托送。還有最近一二十年來,有幾位武林名人據聞來自天情宮……”

  朗朗談笑聲,迴盪在充滿墨香的書房裡。 

  他放下酒杯,走到角落休息,沒想到才剛靠牆站定不久,就看見周紫彤腳步微顛、歪歪扭扭的走過來,不勝酒力的她下一秒不小心的撲倒在他懷裡。

  他直覺的伸手抱住她,用著迷炙熱的眼神吞噬她。

  “廣告界女神自投羅網,落到我的手裡,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他彎起性感的唇,邪肆的對那張酡紅美顏眨眨眼。

  迷濛大眼染上一絲訝異。

  “歐陽……鐵漢?”

  今晚是這個男人頭一次以朋友的身分跟她相處,他的風度和體貼讓她很有好感,他的粗獷英俊更讓她移不開目光,而此時她又不小心跌入他的懷抱裡,這讓她意外的更接近他。

  她著迷地望著他那刀鐫般的立體五官,他那炙熱的眸子讓她心口顫動,他的粗獷氣息也讓她無法自拔的想靠近。

  雖然以前她就很欣賞他的外型,對他很有好感,不過礙於彼此是同業,她總是小心的跟他保持距離。

  可是,今晚不一樣。

  這個場合讓她理所當然的卸下防備,加上現在又不小心和他有了肢體接觸,這個意外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他的胸膛是那樣的寬厚溫燙,他擁著她的手臂是如此的富有力量,讓她一時忘了這樣的距離實在過於親密。

  “你醉了,需要一個護花使者送你回家,以確保安全。”男人銳利的捕捉到女人眼中的迷戀,主動表示願意當她的護花使者。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嗎?”

  他這個提議讓她心動。 “麻煩你了。”

  “不客氣。”他彎起迷人的笑意,摟著她走出已經人去樓空的婚宴現場,揚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坐上。

  坐在後座,她不勝酒力的依偎著他,而他從沒想過放開她,結實手臂依舊圈在她細緻的腰肢上,兩人高壯與纖細的身形是如此美妙的契合著。

  身體接觸,讓兩人體溫都暗自升高,他炙熱的眼眸離不開她那因酒醉而艷紅如火的臉蛋,而她濃密如扇的眼睫、俏挺的秀鼻和嬌俏紅唇,也都讓他為之迷戀。

  情不自禁地,他抬起她的臉,低頭在她唇畔呢喃。

  “給我這個護花使者一個吻當犒賞,你覺得如何?”他濃烈的男性氣息撲旋在她鼻間,他低沉的音嗓充滿蠱惑。

  周紫彤仰頭對他綻放美麗笑靨,她的心跳因為他的低喃他的提議而狂跳著。 “你……想吻我?”

  偎著他強健的臂膀,她臉頰紅燙的輕輕點了頭,他的注視讓她感覺自己渾身火熱。

  她的回應讓歐陽鐵漢欣喜若狂,他毫不浪費時間,低頭銜吻住那讓他渴望已久的唇……

  剩下的一絲理智提醒她,她跟他人在計程車上,前面還有司機在啊!

  他放開她,沙啞的提出大膽的邀請——

  “跟我來,願意嗎?”

  “跟你走?今晚……”她輕眨著迷濛的美眸,帶著誘人的微笑,偏著頭考慮他的提議。

  她是喝多了,但沒有醉到失去理智,輕易就對邀請她共度親密一夜的男人點頭。

  不過,她從以前就對歐陽鐵漢印像不錯,今晚兩人以朋友的身分參加婚宴而相處,讓她對他的好感迅速堆疊……他的確很吸引她啊,讓她不想放棄今晚這個與他獨處的機會。

  在周紫彤考慮的同時,歐陽鐵漢緊張的屏息等待著。

  今晚他不想再像以往那樣,只是遠遠的凝視著她,他想要她,這個女人讓他渾身細胞都活躍了起來,讓他想要擁有她,不管是身體或是她的心。

  他必須給自己機會,一個擄獲她的機會! 而今晚,就是絕佳的時機。

  “嗯……好啊,我跟你走。”粉唇一勾,她放膽的答應了他的邀請。

  今晚,她想跟他在一起。

  因為這個男人太有魅力,而且也吸引她太久了,雖然她心裡清楚的知道,出色的他太受女人青睞,不是適合戀愛的對象,但或許他也跟她一樣,不想錯過今晚兩人之間擦撞出的火花。

  縱然這樣的火花只能維持一晚,但這不會讓她退縮,因為目前的她以工作為重,不想談戀愛,並不奢望今晚過後兩人的關係會有什麼改變,她不願放棄今晚可以跟他獨處的機會。

  她的應允讓密閉空間裡瞬間迸出火花來。

  歐陽鐵漢命令司機在最近的一間飯店門口停車。

  他摟著半醉的她到櫃檯訂房拿門卡,當他們一起踏入電梯裡時,兩人的視線火熱膠黏,空氣中,火花已經在嗤嗤作響了。

  一進到氣派豪華的房間裡,所有的慾望再也無法壓抑,歐陽鐵漢抱著她往床上撲倒,周紫彤嬌笑著承受他的身體重量。

  體內酒精更加催化著他們兩人,激情肉搏戰開始了……

  一切都失了控,在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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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大熙王朝,德寧七年。

  白長老一雙老眼緊盯著卦象,她的額頭上汗水涔涔。 一陣微風吹過,燭火隨風搖曳,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之下,更顯得其它同處卦室的人的臉色之凝重。

  白長老身為不見山莊的鎮莊長老之一,專司吉凶占卜,特別是每次離莊送物之前的占卜。 接連兩天,白長老為今年押送鏢物諸事進行人選占卜,豈料到了最後一項物品時,占卜了十五個人選,居然連續出現十五次大凶。

  不見山莊的莊主,以及其它莊中主事者得知此占卜異事,隔日聚集在白長老的卦室中,神情肅然的等待新的占卜結果。

  在連連出現大凶的情況下,卦室裡眾人不覺面面相覷;就算是白長老百年難得一見的卦算出錯,也不可能出錯到連續卜出二十多次大凶,而其它的兇、小兇、兇中帶吉、小吉、吉、大吉、吉中帶兇,卻是一次都沒出現過。

  通常白長老在卜算莊中何人要外出送物時,通常只要兩三卦,就會出現吉卦,而那位顯示吉卦之人就是運送該物的人選。

  又過了三天,白長老幾乎把不見山莊中能外出的人員一一占卜過一次,終於出現了一個吉卦,而且還是大吉的卦象。 連日來虔心卜卦的白長老將此事告訴莊主之後,才放心的虛弱入眠。 除了七年前托送傳國玉璽那次,白長老很少遇到這種幾乎占卜遍全山莊人的經驗。

  “出現吉卦的是江太夜。這次離莊的名單,江家三姐妹竟然全部榜上有名。”約莫三十歲的莊主眉頭微擰,一絲猶豫快速閃過他威武軒昂的臉龐,最後仍是果斷做出決定。 “先去江家把江實夜喚來,同時讓白妞兒去山里找一找,務必儘速把江太夜找來。”

  “是。”一名山莊侍衛立即銜命而去。

  不久後,山林裡出現一名穿著粉色衣裳、模樣嬌俏可人的小姑娘在疾步行走,高聲尋人。

  “太夜,快出來!”小姑娘的年紀雖輕,但擅歌的嘹喨聲音遍傳四方,遠遠朝山里傳了開去。

  白妞兒疾步踏入山林深處,在喊了一陣子之後,忽聞一聲雄渾虎吼傳來,知曉那定是太夜的山中好友──一隻吊睛白額虎的吼聲,她大喜的在原地站定,等著太夜尋來。

  過了一會兒,一陣林葉摩擦聲傳入白妞兒敏銳的耳中,顯示正有人高速朝她這個方向趕來。

  “白妞兒!”

  白妞兒聞聲望去,只見一名外貌靈秀的妙齡少女足下生風的飛快跑著,旁邊伴隨著一隻全力奔馳的成年猛虎,還有一隻小猴子睜著靈動大眼,緊緊攀在少女的肩膀上。

  少女的輕功不俗,跟在一頭疾奔猛虎身旁絲毫不顯落後,等她跑到白妞兒前方五尺遠時,及時煞住步伐,毫無勉強的立穩細柳般的身軀。 單此疾速中倏地定身的動作,就可得知少女的真氣已達收放自如、以意馭氣的境界。

  猛虎見少女停住身子,也緩下衝勢,又朝前奔出十餘尺才止住步伐,扭身折回少女身邊。

  瞧見老虎靠近,白妞兒往旁移動了一些。

  “太夜,莊主找你。聽說這次離莊的人裡,有你一份呢!”白妞兒趕緊告訴好友這個她期盼兩年之久的好消息。

  “什麼?!我能離開山莊出門了?!太棒了!”江太夜歡呼出聲,開心的蹦了三丈高,震下幾許落葉。 “虎子、乖乖,你們聽到沒有?!我可以出莊了!我可以送東西出去,為山莊效勞了!”

  江太夜高興的拉著小猴子手舞足蹈,連一旁的老虎似也感染了她的喜悅,繞著她轉圈子。

  “好了,你先去見莊主吧,他正在山莊里等你。”白妞兒含笑看著好友快樂的模樣。

  “對對對!找莊主去,免得晚了其它哥哥姐姐們搶了我的東西先離莊去了。”江太夜把小猴子往肩膀一擺,刻不容緩的往山莊的方向衝去。

  “太夜!不能帶虎子進山莊呀!”白妞兒清亮的嗓音只來得及對那道遠去的身影高聲提醒。 太夜在山里交到的眾多朋友,可不是每一個都能被大家接受的。

  “曉得了!”

  遠遠的,傳來江太夜的回應。

  “太夜,王府人多嘴雜,隨時會有隱匿者,你切莫與人交談,少說一句話就少一分暴露自己身分的危險;一旦將盒子交給八王爺之後,就儘速離開。”身著紅色勁裝、模樣是三人之中最年長的少女對著身穿藕色衣裳的年輕女孩殷殷叮嚀。

  年輕女孩聞言,露出美麗燦爛的笑容說道:

  “謝謝實姐姐關心,太夜會做到的。”

  “實姐姐,我跟太夜會小心的,我們一定不負使命的將東西送達指定人手上。”一旁的綠衣少女錶情十足認真地說道。

  “箏夜,你也是。這是你跟太夜第一次離開村莊,村外的人很奸詐,他們十句話里至少有七句是假話,剩下的三句也未必是發自內心的真話,你千萬別把他們的話當真了。唉,真不知道白長老給你們卜出來的卦象為什麼是大吉和吉。”江實夜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你們還太小,閱歷尚淺,離開村莊是很危險的。”

  “我們還太小,閱歷尚淺,離開村莊是很危險的。”兩位少女異口同聲。

  “實姐姐,你這話兒從莊主和長老交代任務的那一天起,天天說夜夜說,說到太夜都會背了。”江太夜輕聲笑道,言語之間十七歲少女的天真活潑模樣表露無遺。

  “那是因為你們都還小。”疼愛妹妹的江實夜繼續叮嚀各種注意事項,唯恐心思單純的她們第一次出山莊,就被黑心黑肝黑膽黑腸的狡猾世人所騙,到時丟了物品也丟了命。 三人雖非親姐妹,但是感情卻比一般親人還要親。 這兩個她自小照顧大的妹妹第一次出遠門,她當然會擔心。

  “實姐姐,我們已經十六歲跟十七歲,都不小了,比起你五年前第一次執行任務的十四歲,年紀都要大多了。”江箏夜舉證反駁。

  理智上,江實夜知道兩個妹妹都已長大,不再是當年需要她抱在懷裡呵疼照顧的小娃娃,可是她依然擔心涉世未深的她們會被險惡世人給謀害,尤其是妹妹們押鏢的物品又如此特別。

  “箏夜,村外人說的話你盡量全都別信,男人講的話你連聽都別聽,如果不小心聽見了,也當作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也要把話中的意思反過來,懂嗎?”

  “懂。”江箏夜一臉慎重的回答。

  江實夜憂慮地看著生性認真又一板一眼、嚴守規矩的小妹箏夜。 箏夜自小就不懂得懷疑人,別人說什麼,箏夜全都相信;離開純樸善良的村莊,她很擔心箏夜會被壞人騙走。 江實夜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任務接了都接了,莊主和長老派任務給箏夜自是有他們的用意在,江實夜說服自己要接受眼前的事實;另外,她還有一個放不下心的人。

  江實夜向大妹囑咐:“太夜,你到了京城一定要千謹慎萬小心,京城裡的人噁心一起,可是吃人都不吐骨頭。”

  “哇!虎子吃掉一頭鹿都會記得吐骨頭,城裡的人這麼狠心啊!”江太夜露出驚嘆又可愛的表情。

  “太夜,你離莊之後儘量少說話;進了熱鬧城鎮之後,連一句話也別說,能用點頭、搖頭、擺手代替就別說一個字,懂嗎?”江實夜細細叮囑武功最為高強,卻有問必答、有答必詳盡的大妹。 經常混跡山林之中以動物為師為友的大妹,武功雖然超凡,卻極有可能會犯下莊規,實在不適合離莊。 為什麼連占卜吉凶的白長老都同意讓妹妹們離莊呢? 她擔心得胃都疼了。

  “我懂,實姐姐。”江太夜笑得可愛。

  “太夜,別說話,用點頭來回答。”江實夜決心訓練大妹用沉默表達的能力。

  江太夜立刻點頭如搗蒜。

  唉,比起小妹箏夜,江實夜更擔憂太夜;雖然以太夜的能力不至於會失手,否則長老們也不敢將此次最危險的物品交給太夜運送;但她更擔心太夜會回不了山莊。 太夜的好奇心重,什麼都喜歡摸摸碰碰,容易在不知不覺間沾惹麻煩的個性,比起箏夜更讓她頭疼。

  長姐如母的江實夜再次耳提面命:“最後提醒你們,不見山莊的兩大規定還記得嗎?”

  江箏夜脆聲說道:“記得。”

  江太夜正要開口,卻在大姐關切的注視下改成點頭。

  “希望你們不會動用到第二條莊規,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平平安安的回莊。”唉,她還是好擔心哪。 

  王府總管腳步輕盈地走進主子的書房,恭敬說道:

  “王爺,國舅爺遣人送來一名歌姬,小的將她安置在偏廳裡,不知您有何安排?”語畢,躬身退至一旁等候主子的指示。

  八王爺從書卷中抬眼,揚了揚眉,哼笑了聲。 “國舅?他沒事不好好當他尊貴的國舅爺,做什麼送個歌姬來?他還說了些什麼嗎?”

  “上個月在徐國公的壽宴裡,您對國公府裡歌姬的獻曲讚了聲好聽,國舅爺對您的話留了意,特地尋來一名聲音如珠玉般圓潤嫩脆的歌姬,希望您會喜歡這份薄禮。”王府總管一字不漏的轉達國舅爺的話。

  “這般費勁討人歡心,要我不對他的用意留心也難了。”

  眾所皆知,英俊瀟灑的八王爺是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風流才子,身為皇上少數會召入宮中說幾句話的兄弟,一些皇親國戚送禮巴結是常有的事。

  朱納雍撫卷輕笑,像是笑書中內容,又像是在笑國舅爺的“薄禮”;微勾的唇角與淡笑的容顏,俊美迷人得像是一個喜歡親近美人的惜花浪子。

  “王爺,這歌姬要收下嗎?還是退回去?”

  “先收下吧。反正王府不差一張嘴吃飯。改天隨便找個名目,送兩個女人回去就行了。”呵,即使當個不理朝政的王爺也要家底夠豐厚,那些姬妾美婢歌伶可都是要花錢養的。

  八王爺看似多情的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厲色,淡淡說道:“囑咐潛在國舅附近的人,最近仔細注意他的形蹤,以及幾位往來較為密切的皇親勳戚、朝廷大臣,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遵命。”

  “沒事就退下吧。”八王爺將目光拉回書卷上,慵懶的神態帶著幾分內蘊的凌厲,繼續翻頁讀著。

  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像是如入無人之境般的隨意在王府裡蹓躂著;他四處東走西瞧的模樣,讓江太夜不由自主的留心起他的舉動。

  躲在王府隱密處多時的江太夜,不知這名錦衣男子究竟是何人,她想,應該不是八王爺;據她藏身暗處聽到的交談,八王爺今日尚未踏出書房一步,但錦衣男子卻不像其它在王府走動的人那般行止謹慎;不過,書房外圍的守衛實在太過嚴密,讓她無法靠近觀察。

  對江太夜而言,佔地廣大的王府如同一座有房有樹有小橋有涼亭的山林,她就像藏在林中的小獸一般,無聲無息的躲在其中,每隔一段時間,她便像最靈敏的飛鳥一般悄悄挪換位置;已經隱身在王府好幾個時辰的她,雖然尚未分清底下來來去去的人究竟是何種身分,但看那名錦衣男子完全迥異於他人的舉止,她猜他定非府中的隨從及侍衛。

  想了想,江太夜決定稍微跟蹤一下那名錦衣男子。

  只見錦衣男子在王府裡隨意逛著時,遇到聞風而至的洛總管,兩人交談了幾句後,錦衣男子便興匆匆的跑向偏廳。

  他去偏廳裡做什麼? 江太夜跟上去瞧了瞧。 為了避免被發現,她藏身在離偏廳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可惜他們的說話聲音太小,她只能聽到隱約飄出的聲音,卻無法分辨那些字句。

  偏廳裡像是來了名歌姬吧? 聽說那歌姬的聲音清脆悅耳,不知道有沒有白妞兒的聲音好聽? 每當去山中採花摘果練武之時,她最喜歡聽白妞兒唱歌了。 江太夜決定在他們出來之後,尋個空隙進偏廳裡等歌姬唱歌,聽聽山下的人唱歌跟莊里的人是否有差別。

  實姐姐交代過,要她千萬別與人相處,最好是趁八王爺不注意或不在時,將盒子放在他的寢房或書房這類他經常去的地方,並且確定他收到不見山莊的盒子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盡量連身影都別讓人瞧見,然後回山莊報告完成差事的喜訊。

  現在距離就寢時間還有兩三個時辰,不如先聽聽曲子吧。 好奇心頓起的江太夜喜孜孜地計劃著行程,等到錦衣男子跟洛總管從偏廳出來之後不久,她隨即身手利落地潛入偏廳裡。

  “八皇兄!”錦衣男子滿臉喜色的拍開書房大門。

  “十六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你不是在行館打獵嗎?何時捨得離開你心愛的良弓駿馬了?”八王爺笑看自己的同胞手足。

  太后育有四子,分別是已故的前東宮太子、當今皇上,以及夭折的二皇子與七皇子。 八王爺和十六王爺與嫁給前吏部侍郎之子的十三公主,是德貴妃所出。 太后早已仙逝,德貴妃在太祖皇帝駕崩的隔年,因為思念過度而辭世。 八王爺虛長幼弟九歲,年方十七的十六王爺,自小是八王爺陪伴督促帶大的。

  “八皇兄,聽說你今日又收到一名美人兒,方才我去偏廳裡瞧過了,聽她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就像我養的那對黃鶯兒一般,不如你將她賞給我如何?”錦衣男子眉眼開笑的等待兄長應允。

  八王爺笑著闔上手中書冊,平日不知迷倒多少女人的俊容在見著幼弟時,只剩下輕鬆的談笑。

  “才剛回來,也不懂得先跟皇兄請個安,就先向我討人,以前教你的規矩全給忘了嗎?還是你皮肉癢,等著討痛挨?”

  “八皇兄悠閒地在書房裡看書,見著了納德還很有精神的教訓一番,這不是安好還會是什麼呀。”錦衣男子坐在紫檀木椅上笑嘻嘻的回道。

  “就算我很安好,並不表示我會把那歌姬送你。她是皇兄今日才收到的,連首小曲都還沒聽她唱過,為什麼我要把她送給你?”八王爺挑了挑眉,淡笑地覷著幼弟。

  錦衣男子胸有成竹的說道:“因為她一整個下午都待在偏廳裡,而八皇兄則是待在書房裡;單憑這一點,納德就知道八皇兄對她根本談不上喜歡。八皇兄若真喜歡那名歌姬的話,早在收到她之時就該召她前來獻藝唱曲兒,都已過了幾個時辰,連她的俏臉蛋都沒興趣瞧上一瞧,肯定是不喜歡啦。”

  朱納德自小在八皇兄的教養下長大,所有皇室手足裡就屬他跟八皇兄最親近,他對八皇兄的脾性與習慣自是一清二楚。

  “你真要喜歡,那就帶走吧,剛好省下我養人的功夫。府裡已經有一堆人了,我寧願他們送金銀珠寶來巴結,也別再送女人來了,還要安置那些女人,麻煩。”朱納雍身為皇親貴冑,自小在宮婢奴僕的圍繞下長大,女人對他來說,就如同貨物一般,隨手一抓就一大把,且容貌身段皆屬上上之選。 美婢家妓歌伶除了偶爾載歌載舞的來段表演,調解煩悶的日子,以及夜晚暖床的服侍功用外,他實在想不出那些女人還有什麼用途。 因此,嫌多了,就送給屬下當作賞賜,倒也不失為方法之一。

  “謝謝八皇兄。我這就去問她願不願意隨我回府。”話一說完,錦衣男子就像頭野馬似的奔出書房。

  聽著幼弟遠去的足音,八王爺搖了搖頭說道:“問?她有人要就該歡喜的酬神謝佛,還需要問嗎?”

  幼弟純真的言行,讓八王爺俊朗的臉龐少見的添上一抹真誠柔意。 “都十七歲了還這般良善,幸好皇上已登基數年,否則在爭儲君之位的那幾年,這樣無防心的良善,夠他死上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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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心意既定,江太夜立刻施展輕功打算離開。

  看似優雅從容飲酒的朱納雍,實則將注意力放在蒙著面紗,卻不懂如何掩飾眼神的娃兒身上,在她的的身形一動之後,他杯中的美酒立即化作一道水箭,攔住了她的去路。

  江太夜驚詫的看著沾染酒液,並且被水箭突破一個洞的衣袖。

  “歌姬,國舅沒有教你'主子沒叫你離開之前,你不能動、也不能擅自離開'?否則要你何用?”朱納雍勾起一抹笑容,繼續斟酒自飲。

  江太夜全身繃緊得像是一條弦。 雖然他笑容滿面,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快逃。 要硬拼嗎? 不求贏,但求脫身,有辦法嗎?

  “回話。”

  江太夜僵硬的搖了搖頭。 她壓根不認識什麼國舅,國舅也不可能教她什麼事情。

  覷見她以搖頭代替回答,朱納雍淡笑不語。 身為歌姬,不好好唱曲以博取主子歡心也就罷了,竟連話也不懂得如何說。 呵,他自有法子讓她開口說話。

  “這般沒經過調教,難怪粗野得不懂應答禮儀。既然國舅將你送給本王,本王只好紆尊降貴的來指導你這個禮教不周的小娃兒。”

  小娃兒? 江太夜聞言氣跳了起來。 “誰是小娃兒?我已經十七歲又十個月,再沒多久就要滿十八了!”

  脾氣再好的人也是會有發怒的時候。 江太夜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有人說她小,叫她娃兒。 她已經很努力在長大,很努力在練武,可是十七歲的她卻是全村里最晚接受任務出莊之人!

  實姐姐剛滿十四歲就開始第一個任務,甚至連這次一齊出任務的箏夜也還比她小一歲。 從十四生辰的那天起,她就期盼自己早日離莊去執行任務。 等呀等,就是沒等到長老們傳喚她去交辦事情,每次看著莊里的人領著鏢物離莊,她羨慕得眼都饞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長老跟實姐姐總是說她還小,不適合離莊,可是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了!

  “願意說話了?”朱納雍挑了挑眉笑道。

  江太夜聞言,抿緊了嘴唇。 實姐姐交代不可以說話,這是她好不容易盼來的任務,她一定要達成它,風風光光回村里證明自己長大了,是個巾幗英雄,已經有能力離莊工作!

  朱納雍看了下她會說話的眼睛,不需要如何去推敲,他就知道她大底在想些什麼,於是故意說道:“小娃兒有十七歲嗎?怎麼瞧起來你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再蓄意輕蔑地對她上下打量之後,薄唇逸出淺淺淡淡的笑聲。

  聽到他的話和輕蔑的笑聲,江太夜差點氣紅了臉,受不住激的要出聲反駁:“我……”

  瞧見他帶笑的臉,她及時憶起實姐姐的叮嚀,硬生生忍住到嘴邊的話,滿腔憤懣卻有口難言,只好將怒火集中在眼睛瞪著他瞧。

  氣死她了! 用力瞪!

  真好玩! 天真小娃兒耐不住激將,看她激動的模樣,將話憋在胸口不說,像是比開口說話還難過咧。

  朱納雍支著下頷,對她露出迷人笑容,像貓逗老鼠般的說道:“我什麼?你連句話都說不全,不是小娃兒,那要喚作什麼?”

  江太夜一聽,氣得雙手緊握成拳。

  這樣她還不說話? 有趣有趣! 比起往常那些風情萬種、媚眼勾人的歌姬,國舅這次送的禮倒挺新鮮,很能解悶用。

  朱納雍笑笑的又說了句:“本王方才說錯了,你不是十三四歲,應該是三四歲才對。小娃兒不大會說話的年紀只有三四歲,不會是十三四歲。把女人的年紀高估了十歲,讓你老了十歲,難怪你不願說話。”

  江太夜這次終於忍不住的大聲抗辯:“我十七快滿十八了!才不是十四歲!更不是三四歲!”

  這樣就開口說話了? 看來國舅送來的這個歌姬真的是訓練得不夠,心機不夠深,定力不夠沉,連掩飾表情都做不到。

  雖然江太夜大部分的臉都讓面紗給遮掩住,但那靈動的眼眸實在透露太多情緒,即使掩著面紗,根本沒用!

  “十七歲?本王實在看不出你已經滿十七歲了,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一副瞧不起人的口吻。

  聽見他說話的口吻,江太夜氣極。 證據? 她哪來的證據證明自己的年紀? 這種事情不是單用眼睛瞧外貌身量,就可以瞧出來的麼?

  正當江太夜又張口準備抗辯之時,赫然發現他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這才想起打定主意不說話的她,已因他的話破了兩次戒了。 思及自己這麼容易就受敵人牽動,她氣得想搬起桌子砸過去。

  看著眼前這稚嫩娃兒變來變去的神色,真是有趣啊。 國舅這次倒是送了他一個上等貨,只可惜臨場應變能力不足,容易落入敵人手裡掐圓捏扁。

  八王爺早年流連花叢,府內養著歌姬美婢數十人,容貌才藝皆是京城一絕。 如今他已二十六歲,卻尚未立妃,眾人以為是八王爺浪蕩成性,捨不得放棄獨身生活。 殊不知自從皇上七年前登基之後,他就開始逐步收起花心風流行為,此舉的真實用意並非皇上曾經對他嘮叨之故,而是皇位大事已定,他沒有必要再繼續扮演下去了。

  不愛江山愛美人,這是眾人對八王爺的評價,殊不知,朱納雍連美人也不愛。 至今能入他眼的美人,一個也無。

  不過依照王府常收的“薄禮”來瞧,他那浪子形像似乎扮演得頗為成功。 那些人難道沒發現他未曾傳出私生子一事嗎? 此是其他不知有多少私生子的皇親國戚,他對女子的浪蕩行為算是很儲蓄了。

  偶爾捉弄一下像她這般有趣的嫩娃兒,倒也是賞心悅事一樁。

  朱納雍繼續逗著她玩。 “拿不出證據嗎?沒關係,國舅送你來這,也不是要你證明你現在只有三四歲。”

  瞧了瞧她氣紅的小臉,朱納雍心頭感到一樂,續道:“唱首曲兒來聽吧。既然國舅誇你聲音珠圓玉潤,想必你的甜嗓唱起歌來定是別有一番風味。還愣著作啥?快唱一首拿手曲子來聽聽。”

  江太夜緊抿著雙唇,用力瞪著他恰然自得的飲酒模樣,恨不得直接拿那裝著委託物的盒子扔到他臉上,然後再拿起她慣用的軟劍,將他手中的酒杯一劈為二。

  可是這樣一來,就會暴露出她來自不見山莊。 實姐姐交代過,外頭的壞人都想知道山莊的位置,如果讓外人有機會查知不見山莊的位置,不但視為任務失敗,且比鏢物被劫還要嚴重,第二條莊規就是因這而訂下的。

  等了等,朱納雍發現她還是堅持不說話,他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邪笑說道:“你不唱拿手的曲子,那就唱我要你唱的曲子吧。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

  話尾方落,朱納雍已飛身至她的前方,一個擒拿手準備抓住她的腕。

  在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之下,江太夜來不及抽身離開,於是翻起手腕避開他的擒拿,以指代劍,打算狠狠教訓他一頓。

  因他早先說的話而失去平常心的江太夜,渾然忘了之前自己的直覺告訴她,她與他的實力相差不多,也或許對方的武功略高過她也說不定。

  瞬間,兩人就這般拆了十數招,江太夜漸呈敗勢;再過半盞茶的時間,她身上大穴已被對方定住,雙手被他牢牢緊握。

  放開我!

  穴道被定住,不得動彈的江太夜,用靈動黑眸傳達出她的怒氣。

  小娃兒能與他近身拆數十招才被定住,以她這般荳蔻妙齡,有這等武功實屬不易。 這般少見的女子不可能只是歌姬而已,她是國舅派來的潛藏刺客? 但,不論是歌姬還是刺客,朱納雍都起了興致。

  朱納雍心情很好的瞧著身前的怒火佳人。 “還是不說話?多倔傲的脾性。”真是容易生氣,容易引逗的小娃兒,那種單純的怒氣,還真是有趣啊。

  “哎,瞧本王忘的。” 朱納雍臉上的笑容更熾。 “女人會同本王說話,一般說來並非站在花廳,通常都是躺在床榻上,附在本王耳旁鶯聲燕語,嬌喘細吟。想必是本王忽略了外頭的傳聞,讓你在花廳枯站,你心中不快才這般不願開口。”

  全無反應也沒啥趣味,朱納雍換成只點住她半身穴道,享受她在他懷裡掙扎的扭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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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6:05 |只看該作者
  朱納雍將她整個人橫身抱起,不忘以單掌緊握那雙欲掙脫的小手,揚笑說道:“本王現在就知情識趣的換個地方,好讓你盡情表現那副醉人的嬌聲美嗓。”

  他抱著她輕鬆步往華麗雅緻的內室,沿途欣賞她的表情。 瞧她臉上尚無意會過來的表情,想必是未識男女,那麼……接下來的事肯定更有趣了。

  歌姬、女刺客是很好的生活調劑品哪。

  雖然聽不懂八王爺在說些什麼,可是江太夜還是覺得不對勁。

  是哪裡出了差錯?

  沒多久,被定住半身穴道的她就被放躺在一襲繡工精緻又舒適的床榻上,下半身與又腳被制住的她眼睜睜看著他——“啊!”江太夜失聲驚叫了起來。 他、他……他竟然在撕她的外衫。

  這套美麗衣衫雖然不是實姐姐親手為她縫製,但應該也是某個人辛苦做的,他就這麼將它撕了,未免太不珍惜衣服了。

  “我的衣服!”江太夜連忙自他手上搶救被撕開一道大裂縫的外衫,將它寶貝似的護在懷裡。

  “你的衣服?” 朱納雍挑起好看的濃眉。 “本王以為這是王府裡的衣服。”他邊說邊將手滑進華麗衣裙內。

  小娃兒真是憨傻得可以,只知護著被撕破的上衫,渾然不察自己的動作將自身衣裙撩高了好幾寸,正巧讓他的大掌順著那雙雪嫩小腳往上滑動。 有掙扎才有樂趣呀。

  發現她似是咬著下唇不說話,表情是說不出來的有趣誘人。

  朱納雍繼續欺凌著她玩,說道:“怎麼又變成不懂如何說話應答的三歲小娃兒了?”

  快快快! 只差一點,再忍耐一下。 江太夜努力壓抑著想說話的衝動,告訴自己別受他言語影響。

  順著她動彈不得的下半身,朱納雍輕撫她滑膩小腿,順勢往上探進,左掌不忘重新箝制住她的雙手,以防她出招攻擊。

  一眨眼,她原本護著外衫的雙手已被他牢牢制住。

  “不可以撕衣服!”江太夜低喊。 衣服破了,要縫很麻煩哪。

  朱納雍笑譫道:“本王不會撕衣服,你別擔心衣服,先擔心自己吧。”俊美的眼眸閃過一道殘酷亮光。

  皇室中人就算是笑,心情也未必是真的好。 若沒有練至臉帶笑,心藏刀的深沉城府,朱納雍是不可能安然度過當年的皇位之爭,以及皇上登基後那幾年為鞏固帝位所做出的殺伐貶斥。

  江太夜突然心神一震!

  他、他的手……怎麼可以放在那裡!

  從她瞬間圓睜的黑眸,朱納雍知道她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說,國舅派你來做什麼?” 朱納雍帶笑的問道。 大幸毫不客氣的揉擰她的私密處。 對女人,這樣的侵犯調情手段,比嚴刑拷打更加有效。

  他說句問話的口吻平淡,像是在與女子逗笑的風流浪子,又像是與友人在談風論月的閒聊,輕輕淡淡的話語不夾一絲力道;然而兩人的眼瞳相距極近,看得出他眸中沒有男歡女受的慾念,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柔情,江太夜看見的只有興味與冷酷。

  哪來的國舅? 對了,送歌姬來的人就是國舅。 一個當朝國舅幹她什麼事了? 喜歡那個歌姬,不會自行找他的十六皇弟要去!

  江太夜正要開口辯白,告訴他他認錯人時,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刺激,令她不禁尖叫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她狠瞪著那隻貼在她胸前搓揉的大掌。

  “欺負你。”說完,朱納雍的右手繼續在她身上游走。

  她十七年來的歲月都在努力長大、努力學武、努力學著一堆離莊之後遇到危險時的保命方式,可是她也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 她以前不曾下過山,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但也沒瞧過有男人可以隨意把手放在女孩兒身體上,至少她在大街上走動,住在客棧時沒瞧過這種事。

  所以他的手在她衣內亂動,應該符合實姐姐叮嚀過男女授受不親的標準吧? 那麼她現在該怎麼做……

  呵,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卻連一聲嚇阻也不會喊,果然是未經人事的小娃兒,而且還是個清豔的純娃兒咧。 朱納雍閒閒地把她的表情變化當作風景來欣賞,瞧她漸泛紅暈的白皙臉蛋,再搭上半嫩半呆半成熟的模樣,再如何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也會因此而動心;他向來不以君子自認,立時感覺下腹一緊,體內一股深沉的灼熱感因眼前美景而蔓延開來。

  朱納雍的眼神黯了黯。 看來這新鮮娃兒頗合他的胃口,不過公事跟私事要分開處理。 “國舅派你來做什麼?是要刺殺本王,還是要竊盜機密文書?”該問的事情仍是要問個水落石出,等問完再吃了她。

  江太夜聽若未聞地狠瞪著那隻四處遊走的怪手。

  “還是不說?” 朱納雍慵懶地挑了挑眉。

  小娃兒的反應不夠激烈,看來得下重藥了。

  “在床上有太多方法可以對付女人,本王自有法子讓你乖乖吐實。” 朱納雍將右手自她衣內抽出,拉開床旁一個多寶桶的抽屜,取出一個白色瓷瓶。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朱納雍拿著瓷瓶在她眼前輕輕搖晃。

  他拿個瓶子要做什麼用? 送她嗎?

  行了! 江太夜心中一怔。

  朱納雍立即從她眼中閃過的喜悅之情察覺有異。

  高手對壘,首重機先,朱納雍的武功雖高過江太夜,但他認為她涉世未深,臨敵經驗不足,且半身穴道被制無力反擊,因此當她雙腳能自由行動時,即使只是行動稍慢於他,但以二人這般近的距離,也足夠她掌握這短短的剎那,扭轉局勢。

  江太夜得意地看著穴道被制住的他。

  剛才,她脫困的蓮足,一動就立即襲向他無防備的背後,趁他要防守的那一瞬間,雙手自他左掌處掙脫,眨眼間,她已封住他周身數個大穴。

  在不見山莊里,穴道被封、四肢被擒,是他們打從練武起就必學的兩門功課。 每天,她都要練習如何衝破被封的穴道、被擒的四肢,如今不管是如何高妙的點穴法,還是四肢都遭鎖鏈綁住,她都能很快地沖開穴道或是使技脫離。

  一確定他全身上下都被制住,江太夜做了一個她之前就很想做的動作——“男女授受不親,我打你這只不守規矩的右手!”她抓起他的右掌,使勁拍打他的右手手背,啪啪啪地連打二三十下,這才稍稍一吐胸中鬱悶之氣。 畢竟她是來送委託物的,不是來尋仇報冤,因此拍打他手背的頸道並沒有用上內力。

  朱納雍表情奇怪地看著她莫名的舉動。

  直到將他的手背拍打至整個泛紅之後,江太夜才滿意地把它甩至一旁。 哼,知道錯了吧!

  “實姐姐有說過要推已及人,現在我的手掌心因為打你而有些疼痛,想必你的手背也是一樣疼痛。誰叫你之前要在我身上亂摸,雖然那種奇怪的感覺你也會有,但是你沒有先問過我的意見就先亂摸,所以那是你的錯!手會痛是應該的,誰叫你先欺負我。活該!”揚眉吐了一口被嘆壓的老鼠氣之後,江太夜得意地瞧著他有口難言的模樣,因為她連他的啞穴都封住了。

  聞言,朱納雍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

  “這次終於換到你了。現在你知道想說話又不能說話的痛苦了吧?若非實姐姐有交代,早就教訓你一番,哪會硬忍到現在。誰沒有禮教?誰不懂得說話?哼,你說說話呀!還是換你唱首小曲來聽?你這個不會唱曲的笨王爺,你要唱我也不想聽,肯定沒有白妞兒唱得好。還有,這件衣服是我的,現在它穿在我身上就是我的,不是你王府的衣服!不然我換下來,把衣服讓你穿,讓你穿得痛快可好?”江太夜一口氣回答了他的問題。 方才憋得她辛苦極了,不講個清楚真不痛快。

  教訓他? 小娃兒的口氣真大。 過了今晚,誰教訓誰還不一定呢。 這時,朱納雍恢復平日鎮定帶笑的表情。

  江太夜摸了摸臉上的面紗,確定面紗沒有鬆落之後,決意儘速離開。 這個亂誤會人的八王爺手底功夫硬極,能夠制住他,也只有她一時僥倖,不知他何時會沖開穴道,她還是早早離開比較妥當。

  “不跟你多說了。實姐姐有叮囑過,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要盡量不引起對方注意的避開,因為你比我厲害一些些,只有一些些而已喔,別太得意!所以我要快點離開,免得危險。記得你沒有註意到我,懂嗎?”

  確定他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之後,江太夜拿走稍早打包好放在花廳的衣物與隨身物品,施展輕功,打算遲速離開此地。

  離開這間寢房前,她回首說道:“我不認識什麼國舅,不是他派來的人,也不會唱好聽的小曲,你認錯人了。”

  語畢,靈動的身形已飄出房外,眨眼間已躍至屋簷上,有如一縷輕風般拂過屋脊,完全沒驚動府中護衛的悄聲離開。

  在她離開寢房後,半晌,朱納雍便沖開全身被制的穴道。 明白此時派護衛追也追不上了,他索性坐在床上放聲大笑。 方才穴道被制,他忍笑忍得好辛苦。

  瞧著被打紅的手背,朱納雍難止笑意。 好久沒遇見如此有趣的嫩呆娃兒了。 制住他的穴道後,既不殺他也沒下毒威脅。 看她全速離開王府的勢子,想必什麼機密文書、奇珍異寶都沒有盜走,那麼她潛進王府是為了什麼?

  專程來逗他開心嗎?

  “她不是國舅的人,又會是誰派來的……” 朱納雍納悶。 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她並非國舅派來的刺客,單憑她一句話他就相信她,此舉實在冒險,但他就是覺得她沒有撒謊。

  她連番提及“十姐姐”,是十公主派來的人嗎? 還是那個十姐姐是專門訓練她的人? 他早晚會查出她潛入王府有什麼目的,同時會抓回這個討人歡心的小東西;而且,在他膩了之前,她是不能離開的。

  他貴為皇親,生平第一遭有人敢斗膽打他,即使僅是打紅了手背,這罪也不小。 在嘉賞她的勇氣之前,他定要好好招待她一番,以展現他對於擅闖者的待客之道。

  朱納雍看著通紅的右手背,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離開美輪美奐的王府一段距離之後,一張帶笑俏臉正為逃離險境暗自慶幸,垂下眼眸,卻赫然瞧見手中應該送出給八王爺的盒子,此刻竟拿在手裡,頓時懊惱了起來。

  江太夜臉上那兩道濃淡得宜的黛眉幾乎要纏在一起了。 抽鏢的物品跟不見帖沒有交給八王爺,這事該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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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慘了! 東西沒有交給八王爺,怎麼辦? 江太夜憂愁地看著手中的衣物與小巧盒子。

  可是昨晚她若在八王爺面前拿出不見帖跟委託物,就會被他發現她是不見山莊的使者,那時不管是身份被發現,或是他偷跟蹤她回不見山莊,都是棘手的麻煩。 不見山莊里藏著一堆等待運送的時限鏢物,任何一項東西被竊都是很嚴重的事情。

  委託物沒送達,也是一樁大麻煩。

  離任務到時期間僅剩半個月,也就是說她最慢得要在十五天內將東西交到八王爺手上。

  難道要再一次潛進王府嗎?

  唉! 就算不想去,也得硬著頭皮去。 她一定要風光的回莊里,跟全莊的人說她完成使命,屆時大家才不會再把當作長不大的娃兒看。

  接連數日,江太夜在王府四周潛匿,努力尋覓能接近書房寢房等地的躲藏地點。 無奈,自從她上回在戒備重重的王府逃逸之後,王府的守備更加森嚴了。 江太夜近日都是站在附近富戶庭院裡的高壯老樹上,才能一窺王府情況。 但即便如此,她在山林裡練出的極佳眼力仍無法讓她得知八王爺待在書房里或寢房裡的一舉一動。

  該如何是好? 期限一天一天逼近,江太夜的心情也就一天比一天焦急。

  距離期限只剩九日,快要急白頭髮的江太夜發現終日待在王府的八王爺竟然騎馬出門去了! 喜出望外的她立即躍下大樹,朝那隊人馬追去,幾個起跳間,她便已混入人群里遠綴在他們之後。



  “糟!八王爺要出城。”跟了他們一段時間,江太夜赫然發現他們往城門的方向行去。

  大白天要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口躍牆而出,肯定會被守城士兵或是百姓發現,所以江太夜只好依照一般百姓進出城門的方式。

  排隊、登記、出城。

  等她出了城,八王爺等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幸虧他們是一隊人馬,要找並不難;她辨識地上整齊的馬蹄印,遁跡往城郊的方向追去。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發現這條路上的百姓愈來愈稀少,身處三三兩兩的稀落人群中,顯得一名頭戴紗帽的獨行女子是多麼奇特。

  此時,江太夜警覺到不能再繼續追下去,否則定會暴露行蹤。

  這樣一想,她原先疾行的步伐頓時減緩,故作悠哉地走入前方的簡陋茶棚。

  一進茶棚,她便在簡便的桌椅坐下,要了一碗涼茶與一盤鹵豆干,坐著喝茶,槌腿捏腰的休息了一會。

  那個陰險王爺既是從這裡經過,想必回城時應會再走這條路。

  即使他今天不回城,她也可以等到天色暗了,再施展輕功追上他們。 依她的眼力,地上的馬蹄印即使是在暗沉天色之下,她也能瞧得一清二楚。

  慢條斯理的吃完一盤豆干、喝完一碗涼茶,過了半個時辰,江太夜仍沒看到八王爺的那隊人馬,於是,她招來店主人,又叫了一碗涼茶與一盤鹵豆干。

  若一個時辰之後八王爺沒有回經這條路,那麼她就往其它岔路走,等天黑之後再來查看馬蹄印。

  江太夜夾起一塊鹵豆干,正要送入口,俏鼻突地一皺。 “壞了嗎?”靈敏的鼻子嗅出了一絲極淡的怪味。

  話尚未說完,茶舖內突地掠出兩道疾速人影朝她襲來。 眨眼間,她已把筷子射向一人,阻他一阻,又與另一人拆了數招。 突然她頸側一疼! 她伸手拔下一根細如羊毛的銀針後,昏迷前瞧見一張憨厚樸實的臉……

  這裡是哪兒? 她的頭好昏……江太夜試關掙起身子,卻發現整個人昏沉沉的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僅是轉動一下頭顱就耗費了她許多力氣。

  察覺床上的動靜,朱納雍微笑地走了過去。

  “小娃兒,咱們又見面了。”

  是八王爺! 江太夜大驚。 這兒不是客棧,客棧不會佈置得這般華麗,難道她在王府?

  “本王在別院等了又等,就是不見一個天真娃兒追來。幸好本王多了道心思,在茶棚布下了人手,否則豈不是讓你這個膽敢傷害本王的娃兒給溜了。”這娃兒沒他預料的笨嘛。

  “你下藥!”小人!

  “對,本王下藥。”揚高了劍眉,英俊尊貴的臉龐上滿是得意。

  “現在抓到你這個膽敢擅闖王府又意圖行刺皇親的刺客,你說本王該敞何處置?”

  “我不是刺客,別誣賴人!”這個是非不分的陰險王爺!

  “你說你不是刺客,有何證據?”他用扇子挑起她的下頷,欣賞她靈動的表情。 礙事的紗帽早被除下了。

  “你現在活得好好的,沒缺手斷腳,這就是證據!還有,別用扇子戳我!”江太夜不服輸的瞪回去。 別以為她被下了迷藥就成了魚肉任人宰割,那根銀針上的迷藥能困住她的時間有限。

  “如果你不是為了解行刺本王,那麼為何擅闖王府?”

  等等! 他的扇子怎麼會直接頂著她的下頷? 而且她的視線一片清秀無阻礙……“我的帽子!”江太夜驚叫出聲。 “你不能把我的帽子拿走!快還給我!”糟了! 連她圍在臉上的紗巾也不見了。

  “帽子?本王不知道它在哪啦,也許早扔了。”

  天啊! 她的容貌被外人瞧見了! 怎麼辦? 她不能回山莊了嗎?

  “有多少人見過我的長相?”江太夜的聲音有些抖顫。

  “小娃兒是黃花大閨女,這般怕羞呀。”她的長相很重要嗎?

  雖然娃兒外貌靈動清麗,是個美人胚子,但仍不算是他見過最美最豔的女子。

  “你還沒回答,快說!這問題對我很重要!”

  “什麼你呀我的,真沒規矩,要稱呼我王爺。”這個不懂尊卑的娃兒真逗人開心。 朱納雍提扇敲了下她的額頭。

  紅嫩小口張了張,癟了下嘴,江太夜眼泛淚意。 “拜託你,這問題對我很重要,王爺?”

  看到她這般惹人憐愛的嬌弱模樣,很是滿足了朱納雍,他展扇笑道:“就本王一人瞧見而已。”

  只有八王爺一人看到她的容貌,幸好還有挽回的餘地。 她還是有機會回山莊去的。

  “娃兒在想些什麼?”扇子又挑起她的下頷。 這來歷不明的女娃在玩什麼計謀嗎?

  “我不是刺客,你可以放我走嗎?”在將委託物送到他手上之前,她都不會是刺客。

  “無禮。”扇子這次施了些力道拍在她光潔的額頭。 “剛剛教的規矩又忘了。還有,這裡何時輪到你作主了?”

  嗚,痛! 陰險王爺,她以後定要打回來!

  “放不放我走?”她低吼。

  “隨隨便便就放你走,你當王府是客棧茶樓,讓你愛來便來愛走就走?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朱納雍好整以暇地走至一旁的太師椅落坐。

  “不說。”江太夜用直氣在體內運行,才發現先前的迷藥效力雖然退了,但她似乎也被下了軟筋散一類的藥物。 難怪身體像一堆泥似的,動作慢又不靈活。

  “本王問話竟敢不答,沒規矩。不說就不放你走,本王很有耐心陪你慢慢耗。”風流浪子般的笑容,毫不在乎。

  慢慢耗……慘了她只剩九天的時間。

  江太夜抿緊雙唇不發一語。

  等了等,又過了一盞茶時間,陰險王爺似乎真的沒有要放她離去的意思,甚至還拿了本書在讀。 算了就算現在他知道了她的名字,過些日子之後說不定就忘了。

  “我叫江太夜。”

  沉不住氣的小娃兒! 怎麼會有敵手派這個嫩娃兒來王府,是嫌她的命太長嗎? 擱下手中書卷,朱納雍再問:“為何擅闖王府?是誰派你來的?”

  “我……我想到就來了。”硬憋著氣,扯謊。

  “誰派你來的?說!”娃兒背後定是有人指使。 若不是當初的國舅,那麼會是誰? 娃兒前幾日入府來,沒有盜取東西,也沒傷害任何人,瞧她的模樣也不像機靈探子或臥底;方才查看她的行囊,裡頭只有兩套衣服跟一盒胭脂、一盒金創藥,還有一條繡花手絹與銀兩。 除了她腰間的軟劍之外,娃兒身上並沒有什麼其它奇特之物,甚至連包毒粉或暗器都沒有;而那把軟劍,中等貨色,稱不上利器,劍上無印記,看不出是哪個兵器坊鑄造的。

  “哼。”江太夜乾脆撇頭不理。

  “有骨氣。先將你細細密密的關在這間屋子裡,不給食物只給水,不點燈不開窗,持你能有骨氣多久。”朱納雍笑談著隨時可能化為實際行動的威脅。

  全然黑暗的空間是很折磨人的。

  “如果你是男人,本王早命人將你扔進牢里大刑伺候。不過本王頗有憐香惜玉之心。放心,黑抹抹的關人關不久的,只有一個扮作婢女的刺客熬過三天三夜,就自盡身亡。通常那些犯錯的侍妾都熬不過一天,就又哭又喊的求本王原諒她。”當然,那些女人的身份不只是侍妾這麼單純。 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有一部分就是探子抓了又溜,溜了又來新的。 能殺的探子,他就不客氣的殺了;不能殺的探子,他就高抬貴手的放走,讓探子回其主人身邊。

  江太夜瞪大眼睛。 關上三天三夜? 她哪來那麼多個三天三夜可以浪費! 她咬了咬牙,仍是不說話。

  以扇挑起她的下巴,朱納雍悠悠的嘆了聲。 “不知道你可以熬得了多久呢?”

  房裡沉默了半晌,江太夜從牙縫裡迸出這句話:“陰險王爺,你等著瞧。”只要她逼出那軟筋散,她就不用再忍了!

  “本王好生期待呀!” 朱納雍一臉欣悅,彷彿真的萬分期待這個新鮮娃兒將會給他帶來什麼新的樂趣似的。

  朱納雍擊了下掌。

  門外立即進來三名侍衛,拿來三大壺水,並且極迅速的把房中原本就不多的東西搬走,只剩一床一被,一桌一杯,連可以用來砸門的圓凳也搬走了,然後就聽見外邊響起咚咚咚的釘窗聲。

  “小娃兒,別說本王虧待你。你的東西給你,不是你的東西本王命人搬走。至於這把破劍。” 朱納雍伸指彈了下劍身,軟劍回應一聲清鳴。

  “本王不希罕,就留在門外,才幾步路,有本事自己來拿。”

  江太夜瞪了那又叫她小娃兒的壞王爺一眼,再連忙從侍衛手中拿回自己的衣服和物品。

  朱納雍仔細看著她檢視已物的神情,不放過任何一絲變化。

  翻看了一會兒,江太夜深吐出一口氣。 “幸好你沒撕壞實姐姐為我做的衣裳。”要是衣服撕壞,她就沒得穿了。

  小娃兒只顧著摸摸碰碰那兩件普通女裳,看來是他多疑了。

  “我的荷包、我的胭脂、我的藥膏、我的手絹,都在。幸好這個陰險王爺說話算話,沒坑了我的東西。”江太夜每說一項就把一項收入杯中。

  “小娃兒,本王還在兒辱罵皇親是犯律法,會挨板子。”她越是瞪,他越是愛喊她小娃兒。

  “我說我的,你別聽就行。”

  “沒教養。”朱納雍一扇打向她的嫩唇。

  近距離被打了下,她不怕這點小痛,瞪了他一眼。 “……王爺。”陰險二字有口形無實聲。

  朱納雍勾起一抹瀟灑俊美的笑痕,他的好樣貌幫助他將陰險藏在骨子裡。

  “小娃兒,不知道多久能再見到你,本王真是期待呢。”

  隨即,朱納雍輕搖紙扇,轉身離開這房間,同時侍衛把燭火也端離房中,房裡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只剩下咚咚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房門要被釘緊了。

  江太夜花了約莫三個時辰化去軟筋散的藥力,逼出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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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6:54 |只看該作者
  許多藥物對不見山莊的人的作用十分有限,特別是軟筋散一類的常見藥物。 哈哈,陰險王爺一定沒料到藥量如此重的軟筋散的用處竟只有幾個時辰,她照樣很快就恢復武功了!

  正當她口渴,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房中摸索著到了杯茶水想喝時,鼻中忽然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香甜味。

  “是什麼味道?”四處嗅了嗅,沒多久,江太夜就確定那味道來自手中的那杯水。

  “我喝過的最甘甜山泉水也沒這種味道呀。”她在山林中長大,對於許多事物有一種動物式的靈敏。 “陰險王爺在水里下藥?”

  她答對了。

  王府的收藏裡最高檔的無色無味軟筋散,只要小小一撮粉末,就能讓傲嘯山林的猛虎猛不起來。 那三壺水里,溶了些許軟散,保證她持續飲用之後,想鬧想痛都沒啥力氣。

  “可惡!”江太夜把杯子砸了出去。

  匡啷一聲脆響,瓷杯碎成片片。

  “不喝水是撐不過兩天。看來得硬闖了。”江太夜握了握拳。

  力氣都恢復了,不見帖和盒子都在身上。 照時間推算,現在應該是丑時左右。

  好,再過兩刻鐘就闖!

  猛虎沒喝下摻了軟筋散的水,正伺機而出。

  轟一聲巨響,讓從外邊用林條釘緊的窗戶破了個大洞。

  緊接著是長刀出鞘的聲音。

  江太夜破窗而出,旋即引來王府侍衛的刀陣。

  三名侍衛同時持刀砍來。

  江太夜扔出一物,原本躍至半空的身子踏著該物,藉由這一丁點的立足點再次運起輕功上躍。 刷刷刷! 三把長刀落空的砍在她足下一尺處。

  侍衛算錯了她應該墜下的位置,稍一錯愕,啪的一響,尖銳碎片朝眾人激射而來,侍衛翻身避開。

  另一組侍衛此時也拔刀迎上,正好銜接上一組的空缺。

  不遠處有一排侍衛彎弓搭箭,靜待命令。

  她的劍呢? 江太夜眼力甚佳,藉由朦朧的月光,快速巡視了四周,沒多久,就看到了她那把應該“放在門外的軟劍”。

  “陰險王爺!”她憤憤的吐出話。 軟劍插在離房門幾步遠的泥地裡,三尺銀亮劍鋒全沒入土中,只余劍柄留在外面。

  若要拿回她的劍,就必須從空中落到地上,想一口氣拔出深插土中的軟劍,少些力氣都不成。

  破窗而出、擲壺踏破、刀陣襲來、放眼尋劍,這一切都在幾個眨眼間發生。

  江太夜當機放棄拿回軟劍,再擲出,往上再躍,同時運勁踏碎陶壺。 這組的三名侍衛里,一個追不上退回地面,一個揮刀擋住四射的碎片,一個高高躍起,舉刀朝她的小腿劈去。

  刀勁襲身。 江太夜縮起腳,在半空中多滾了幾圈,探手放懷,迅速打開胭脂盒,當空灑下。

  紅艷豔的胭脂粉被掌風和夜風催散,迷了幾個人的眼,離她最近的侍衛首當其衝。

  侍衛捂著刺痛的眼,視線不清的落回地面。

  一開始的那組三人侍衛補上位置。

  此時,江太夜已經躍上她被囚的隔壁屋的屋頂上。

  一排彎弓的侍衛轉了方向,繼續瞄準她,仍未放箭。

  可惡! 至少要距離一百步她才有可能躲得掉飛射而來的利箭。

  江太夜一邊奮力運起輕功奔跑,一邊衡量敵我之間的距離。

  “什麼小貓在踩王府的屋頂?踩破了可得賠錢呢。”

  一隊侍衛和火把正隨著八王爺在不遠處出現。

  “陰險王爺!”江太夜撇過頭看他,在屋頂上停了下腳步。 “哼,給你的!”

  一個小黑球含力激射而去。

  那個小黑球沒被侍衛射下、打下,而是在距離八王爺身前幾尺處,被一旁的洛總管伸出一隻手,像抓只輕飄飄的蝴蝶似的,從容地化掉輕道,抓住。

  洛總管望了眼自家王爺。

  朱納雍輕輕的點了下頭。

  “卑職僭越了。”不自稱奴才,而自稱卑職的青年總管打開那個用布包裹的東西。

  朱納雍的視線饒富興味的在屋頂上打轉,對於她能夠和兩在個侍衛在屋頂上追逐打頭的高明身手,感到十分的欣賞。

  洛總管很快便確定這塊布與盒子都是沒毒沒機關沒問題之後,轉眼瞥見布匹上的落款圖案,眼尾上揚的鳳眸微露驚詫。 “王爺,是'不見帖'。”

  聞言,朱納雍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隨即低頭、垂眸,掩去銳光,接過洛總管呈上的手絹和胭脂盒。

  那條手絹,一面是朱納雍曾經瞧過的紅梅圖案,另一面被撕開,露出內側的字跡。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那用特殊針法繡在手絹內側的字,記述不見山莊何年何月何日收下一紙黃泉箋,在何年何月何日之前必須把物品送達當今八王爺的手中,最後是一個雲霧繚繞屋宇的圖案,那正是不見山莊的標記。

  胭脂盒裡裝的應該就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黃泉箋。

  朱納雍握緊了那小小的胭脂盒,並不急著打開,向來優雅閒適的表情轉為緊抿嘴唇的沉凝。

  黃泉箋,莫回頭組織專用的箋紙,薄可透光,絕難仿製。 只要出得起價錢,把人名和時間寫上箋紙,自有殺手會把事情辦成。 若是他朱納雍暗地裡想殺人,不愁銀子和門道弄來空白的黃泉箋。

  不過,誰會大費周章的重金聘請不見山莊,只為了送來一張空白的黃泉箋? 恐怕……箋紙上已經寫了名,甚至那名字的主人也早已經入了黃泉。

  那麼這張已經不能殺人的箋紙,為何送來? 與他何干?

  朱納雍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

  沒料到小小娃兒居然是不見山莊的使者。

  “生擒。”他這話是對著洛總管說的。

  “射下,放箭!”算了下雙方的距離,他於是對一旁蓄勢待發的弓箭手說。

  一支支追魂羽箭朝百步外遠的江太夜射去。

  洛總管此時更如同一支利箭,朝江太夜所在位置飛身而去。

  王府書房。

  “呵,差一些就給你溜了,你這只信鴿還真難抓。小娃兒的輕功真好,足以獨步江湖了,可惜這裡是王府,不是江湖。” 朱納雍好整以暇的看著江太夜狼狽的模樣。

  “陰險王爺,一群人欺負我一人!”江太夜身上多處被利箭擦過的傷,小腿處更有一截斷箭未拔除。

  王府侍衛的箭陣有效地縮小她能活動的範圍,即使她騰移挪轉得夠快,仍是弄不出一個缺口,最後被王府總管親手擒下。

  “誰叫我是王爺,有機會總是要欺壓一下百姓的。” 朱納雍俊容愉快的揚著紙扇。

  洛總管接過侍從拿來的藥箱。 “王爺,是否給姑娘上藥?”

  “醫好她,慢慢來,不急。”

  “是。”洛總管明白王爺言下之意;用好藥,別落下病根,但是也別太快醫好,省得小姑娘跑了還要費勁抓回。

  不見山莊使者的身份,遠比一個身份不明的刺客來得重要千百倍。

  “小娃兒,別說本王虧待你。王府的上等藥可是尋常百姓用不起的珍品,本王用這些珍稀藥品招待你,算是盡了待客之道了。”

  聞言,江太夜對他齜牙咧嘴。 好可怕的王府待客之道! 多讓陰險王爺招待幾次,她就只能在陰曹地府回味白妞兒的美妙歌聲了。

  洛總管的醫術雖然未臻醫道聖手的程度,但是比起坊間的普通大夫顯然要高明許多,連王爺生病時也只給他醫治,不吃外人開的藥方。

  “姑娘,失禮了。”洛總管不鹹不淡的說道。

  等到江太夜小腿上的斷箭取出,所有的傷口清潔、上藥、包紮完畢,最後婢女為她換了一襲乾淨整齊的衣裳,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這期間,朱納雍就坐在一旁,非常有耐心的瞅著小娃兒療傷過程的忍痛表情。 瞧瞧,那兩道彎彎秀眉扭成兩條毛蟲似的,真有趣。 瞧瞧,可愛的紅菱小嘴呼呼喝喝的喘氣,頗像池中鯉魚吹泡一般,真逗趣。 瞧瞧,一張俏臉痛得發白,又忍著不痛呼出聲的憋紅,可以唱大戲去了,真……有骨氣。

  “你去看顧熬給小娃兒喝的藥湯,藥熬好了就送進來。讓侍衛退離書房周圍,本王不希望待會兒要談的事情傳至第三人之耳。”

  “是。”

  “對了,再送一些消夜進來,本王餓了。” 朱納雍注意到她聽到消夜所露出的飢餓表情。 “小娃兒應該也餓了。”小娃兒半天沒吃東西,此刻應該是飢腸轆轆,可不能餓壞她了。

  “是。”洛總管恭敬的離開,並帶上書房的門,同時讓外面的侍衛拉大巡視圈,能保護到王爺。

  “小娃兒,這裡只剩本王和你,你來自不見山莊?” 朱納雍朝她亮了亮那條手絹。

  “是又怎樣?”江太夜忙碌了一整晚,最終還是被抓回,身上還添了六七道箭傷,而且粒米未進、滴水未沾,渾身力氣消耗得七七八八,若非陰險王爺就坐在面前,她萬萬不能示弱,否則早癱在床上了。

  “是誰委託你送來東西?”

  “我不知道。”

  “不知道?”朱納雍俊眸微瞇。

  “不見帖上面通常會記述何時收到何物,要送給何人,期限是何時。若是那人願意留名,那麼不見帖上會一併寫明:若是那人不願留名,那麼不見帖就不寫。只要沒寫,就代表當初山莊里的人問了名字,對方不答。所以不只我不知道,山莊里的人也知道。”

  不見山莊明哲保身的方法之一:絕對不要有好奇心。

  不見山莊可以選擇不收鏢物,不押送這一趟鏢;如果收了鏢物,就盡量依照對方的要求去辦。 知道得太多是危險的開始,特別是秘密。

  “是嗎?”朱納雍原先還以為能從不見山莊使者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敲不響了。

  “傳說七年前的傳國玉璽是由不見山莊送到當今聖上手中,真有其事?”

  “不知道。”

  朱納雍的扇子啪一聲的合上。 “這事情早發生了,你怎麼可能不知!”

  “山莊里保存有哪些東西,以及山莊里曾經押送過哪些東西,除非我是曾經經手物品的人,否則一概不知。”哼,果然跟實姐姐說的一樣,外面黑心黑肝黑膽的世人總是覬覦山莊里待運的寶貴物品,使者只要一被抓到,就會被審問不見山莊的秘密。 幸好山莊的莊規極嚴,陰險王爺問的事情她一項都不清楚,就算被用刑也不怕洩漏出關於不見山莊的機密。

  “是嗎?”朱納雍淡淡笑著。 “那你說說你曾押送過哪些東西,這事你總知道吧?別太嘴硬,沒有人的嘴硬得過王府的刑具。本王瞧你一個花不溜丟的大姑娘,頗有幾分憐惜之意,現在還不想用大刑,只要再晚一些,本王就'不知道'了。”

  “……”江太夜咕噥了幾聲。

  “小娃兒,大聲些,本王沒聽見。”

  “你這是第一樁啦!哼,你得意了吧!我第一次離開山莊就遇到你這個陰險王爺,然後就被你卑鄙的抓住,還下藥、放箭、不給我飯吃,夠無恥!我回去一定會被大家笑,被莊主罵了……”江太夜嘴角癟起。 嗚! 白長老這次的離莊占卜確定沒有出錯? 白長老會不會是老眼昏花,把大凶看成大吉呀?

  朱納雍視線一直鎮住她。 瞧這女娃怒中帶悲的模樣,不像說謊的樣子,看來她說的應該都是真話。 沒戲唱了,千載難逢的抓到一個不見山莊的使者,居然是個初見世面的嫩雛兒,連個有用的消息都不知道。

  那他大費周章的抓來何用?

  江太夜越想越傷心,不禁悲傷起來,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小娃兒哭什麼?怕被罵就別回去了。”對了! 不見山莊的位置! 只要找到隱匿功夫到家的不見山莊,攻下整座山莊,還怕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嗎? 朱納雍腦中靈光一閃。

  她邊哭邊說:“我不能回去。我已經被外人知道相貌和身份,在你死之前,我不能回山莊。只要你活著一日,我就一日不能回山莊,就算我敢不守莊規的回去,山莊最外圍的大門也不可能打開。”

  聞言,朱納雍心中暗嘆,不愧是向來只聞其名,不知其蹤的不見山莊,這一條莊規真是果斷俐落啊。 “小娃兒,看來你這輩子都無法回去不見山莊了。還有,本王貴為當朝皇親,是你這小平民想殺就殺得了嗎?”

  “陰險王爺,有朝一日我定會回山莊的!你張大眼睛瞧吧!”江太夜大喊。

  “少自不量力了,光是王府侍衛每人給你一刀一箭,就夠你去地府遊一圈了。”朱納雍一笑置之,表面上得意的輕搖紙扇,實則暗暗苦惱那張黃泉箋的內容。

  沉默了半晌,她問:“現在不能回山莊,那我該怎麼辦?”

  “王府空房甚多,招待得起一位遠方來客。江姑娘,就請你在王府小住一些時日了。”在他查明黃泉箋的來源之前,當然要好好的留住這位不見山莊的貴客了。

  因為那張黃泉箋上面寫的人名,朱納雍曾經再熟悉不過了。

  朱納言——多年前病故的東宮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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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7: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朱納雍回到寢室之後,反反覆覆研究著那張琉璃藍的箋紙,特殊的染色以及對光一照幾乎透明至只剩墨蹟的紙張,皆是獨此一家的特色,就像不見山莊的單面繡一樣的有名;那條手絹做成的不見帖薄得就像普通布料一般,卻能夠再一分為二,若非小娃兒以巧勁撕開,手絹裡面的秘密只能繼續不見天日。

  如果這張箋紙為真,那當年前太子之死,就不單是纏綿病榻那樣簡單,定是另有驚天內幕。 前太子早已身亡十年之久,墳頭早長出了青草,憑著一張箋紙是無法為太子一事翻案的。 何況,就算翻案了,又有何用、有何益?

  最重要的兩點:是誰出金買前太子的命? 將此箋寄來給他,為了何事? 是威脅、勒索,還是……暗示什麼?

  朱納雍輾轉反側了一整晚,整夜不能眠。

  一道道的難題,皆關乎著一條條生命。

  當今皇上在位七年,大刀闊斧的整頓朝中勢力,殺伐果斷的鎮壓蠢蠢欲動的外族勢力,以及皇族勢力。

  齊五、谷王、代王皆被廢為庶人,貶庶原因是驕橫不法、霸占民田、凌佔婦女;而起兵反抗削藩的遼王,更是全家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連遼王妃和三歲大的世子也被賜毒酒自盡。 朱納雍只要一憶起諸位曾對國家權力起了覬覦之心的兄弟們,冷汗就不禁滑落。

  有些人不用功高震主,就已經是皇帝猜忌的對象,因為體內流著和皇帝相同的血脈。 西漢有七國之亂,西晉有八王之亂,隋煬旁楊廣奪了其兄的太子之位,流芳百世的康太宗有玄武門之變,這些都是皇室內鬥。

  那一座九五之尊的龍椅,讓人心變得複雜。

  當今聖上是位百年少見的明君,單是未加賦稅於民、國庫充盈,便可得知聖上把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條,且不驕奢逸樂、不揮霍。

  然而,事情有其一體兩面。 當個好皇帝的先決條件之一,就是坐穩皇位,沒有宦官弄權,沒有親王坐大。

  想著那張早該燒毀的黃泉箋,朱納雍再次像許多年前那段諸王爭位的日子一樣,一夜無眠。

  隔日。

  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正閉目養神的朱納雍睜開雙眼。 額際微微的抽痛,令他皺了下眉心,知道無眉的結果就是引發頭痛這個老毛病。 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眉頭隨之放鬆,沒多久,臉上揚起一抹淡淡笑容,一如平日那般。

  王府裡的人太多了,就算知道有些僕役的主子另有其人,朱納雍也不能攆他們離開。

  不能讓人知道他頭痛,不能讓人知道他一夜無眠,不能讓人知道府中住了一名不見山莊的使者,不能讓人知道有人送來一張黃泉箋。

  對,王府中哪來的不見山莊使者,只有一名他在郊外邂逅的美麗姑娘,以及一個沒有夾層的普通胭脂盒。

  “進來。” 朱納雍輕喊。

  由於王爺不喜歡有人進入他的寢房,因此房門外站立的四個人中,只有一人推門而入。

  齊遠手中端著盛滿熱水的銅盆,行了一禮。

  “王爺。”齊遠身為王爺的貼身侍從,可以說是王府之中繼洛總管之後,最了解自家王爺的人。

  “擦臉、更衣、梳髮。” 朱納雍淡淡吩咐。 “派人伺候江姑娘了嗎?早膳擺到小花廳去,我要和江姑娘一同用膳。”

  齊遠臉上瞬間閃過驚訝和歡喜,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是。”

  他疾步至門外,吩咐了幾句,另外兩名侍從連忙離開,分別去辦妥這些事情。

  沒多久,齊遠回房後,手腳俐落的擰起熱毛巾讓王爺擦臉。

  朱納雍不喜歡讓人碰觸到他民,尤其是臉,因此齊遠只是把熱毛巾恭敬地遞上。

  擦完臉之後,稍微醒了醒神,另一條泛著舒服熱氣的毛巾已等著讓朱納雍敷眼用。 自從他少年時第一次失眠之後,他就開始習慣用熱毛巾敷眼,解解眼睛的酸澀,也減緩眼周的未眠疲態。

  手隔著眼睛壓住溫熱毛巾,朱納雍思索著該如何讓人逐步發現到他喜歡上那位從郊外攜回的美麗女子的“事實”。 昨晚的動靜鬧得稍微大了些,他該如何合情合理的收尾,才可以不讓人起疑呢?

  “齊遠。” 朱納雍半靠在床榻的邊柱上,喚道。

  “在。”

  “江姑娘那邊可有人伺候?”

  “小的已讓人領了翠袖去江姑娘那兒。翠袖手腳靈巧,反應機靈,定會伺候好江姑娘。”

  朱納雍聲音柔和的細細叮嚀:“稍晚請人來給江姑娘量身裁衣,另外給她添些發釵首飾……不,找最好的珠寶商來,讓江姑娘親自挑選喜愛的首飾。還有,去找洛總管,告訴他,他安排給江姑娘的房間離本王太遠了。”他嘆了一口氣,續道:“難怪她會以為本王在糟蹋她的感情,昨晚鬧得要離開,清理出最近的一個院落,讓江姑娘住,吃穿用度全部派上最好的。”

  齊遠驚喜連連,興奮的應道:“是!”他服侍多年的主子終於動了心思,有姑娘入王爺的眼了!

  朱納雍拿下涼掉的毛巾,再換了一條熱毛巾,蓋住疲憊的眼睛,同時掩住一半的俊臉。 “先去把我剛才的吩咐傳下去,別怠慢了我的好姑娘。”他朝忠心的侍從揮揮手,示意齊遠可以暫離。

  “好!”齊遠精神抖擻地疾步至門外,把王爺剛剛吩咐的話一字不漏地叮嚀另外一名侍從。 “……王爺難得一早就這般掛念著一位姑娘,全部打起精神,好好伺候!誰要是腦袋不對路的出了啥差錯,就去李管事那邊領棍子!”

  能在府中升至王爺的貼身大侍從,都是眉眼通達、嘴巴牢靠,而且善於察言觀色的忠心之人。 另一名侍從齊硯聽完兄長的吩咐,立刻親自去辦事。

  務必要把王爺在意的事情辦得妥妥貼貼。

  小花廳。

  朱納雍頭戴金冠,腰繫翡翠玉帶,一襲淡青長衫,衣擺,袖口繡有藏青色雲紋,其餘處飾以不甚明顯的吉祥圖騰暗紋。 只在行走時於光線照耀下閃著淡淡燦亮。

  “江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朱納雍豐神俊朗、英姿卓絕的入小花廳,一進來就含笑的關係坐在椅上拿眼瞪他的江太夜。

  “一想到你就睡不好!”江太夜忿忿的吐言。

  一群人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出現在她房中,只因為王爺今早要她陪著用膳!

  小小女子怎能讓尊貴的王爺等候呀!

  就算江太夜既驚且怒的想把那群女人趕出房間也沒有用,因為那群人又急又求又忙的幫她梳髮更衣,務必要讓她以最得體最美麗的模樣出現在尊貴的王爺面前。

  忙亂間,她的一頭長發還讓一個丫環梳疼了,硬被扯下幾根頭髮。

  眾人忙碌了半晌,梳髮的忙著梳出華麗且緊復的樣式;伺候更衣的則捧著一堆衣服配飾在搭樣子,等著稍後為江姑娘換上。

  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像是眾丫環的領頭,俏麗的模樣挺教人喜歡,她正仔細的向江太夜說明跟王爺一同用膳要注意的禮儀。

  江太夜右耳進左耳出的聽著翠袖的話,不悅地盯著那堆披披掛掛的衣裳;這時門外又跑來一名叫做杏袖的女子,身後跟著三個小丫環,捧著一堆東西進來。

  杏袖與翠袖低聲交談的幾句,翠袖一揮手,斥退她帶來的小丫環,動作迅速的把原先的衣飾換下。

  “痛!”江太夜感到頭皮一疼,幫她梳髮的小丫環手中梳子又多了幾絲扯下的長發。

  翠袖倒抽一口氣,微瞪了小丫環一眼。 “你出去!自行去找李管事領訓。”

  小丫環一驚,眼中瞬間泛淚,但一思及王府森嚴分明的規矩,趕緊低頭,躬身退下。 “是。”

  “怎麼了?”頭髮讓人扯著,江太夜看不見後面發生的事情。

  翠袖連忙上前,接過梳子,親自幫江太夜梳髮。 她笑了笑的應道:“姑娘,想梳什麼發式?”她一口氣念出十幾種貴族千金喜愛的發式。

  “啊?”可惜江太夜一個也聽不懂。

  翠袖柔眉順眼的說道:“還是讓翠袖為您選一個,梳好之後,看您喜不喜歡?”

  “你……決定就好。”

  現在換右袖指揮全局,抓緊時間為江太夜更衣換裳,衣服來不及薰香的部分,就要在腰間配上一個連墜式香包,散發雅而不濃、清香舒適的味道。

  有兩個大丫環同時掌控現場,再加上五個小丫環做幫手,眾人忙而不亂的把江太夜梳妝打扮好。 雖然她比王爺還晚些梳洗,卻比他早半刻抵達小花廳,眾丫環實在功不可沒。

  因此朱納雍才有眼神享受一位俏生生、水靈靈的清麗女子陪他用膳。

  “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沒想到你經過一翻俏打扮之後,麗色不輸一位群主千金了。” 朱納雍滿眼欣賞的瞅著她一身精緻宮裝、翠環玉繞,腰結紅色絲穗,襯托出她的曼妙身姿,花容妝點了三分珠翠、一抹胭脂,更顯容貌出塵。

  聽見他的稱讚,江太夜一早的不開心便消失了一半,畢竟女人都喜歡聽到別人對自己的欣賞之詞,特別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即使她知道他的本性有些陰險。

  朱納雍視線落在她紅得艷麗的櫻唇之上。 是了,這個不見山莊的小娃兒初見面時不塗粉不抹胭脂,他一開始應該對那盒胭脂起疑才對,這樣就不會牽扯出後續的諸多事情了。 這,是他的疏失。

  倒是一直被盯著瞧的江太夜先沉不住氣。 “陰險王爺,你在看什麼?”

  朱納雍露出一抹眾人習慣的瀟灑笑容,吟詠般的說道:“你的唇真美。”

  一位黃花大閨女被人當眾稱讚唇美,雖然旁邊都是王府的侍從、丫環,但江太夜還是羞紅了一張臉。 “陰險王爺……”

  即使她莫名的就是知道陰險王爺這句話言不由衷,卻依然被他的話弄得害臊得不知該怎麼辦。 陰險王爺對她使壞對她兇,甚至把她關起來,她都不會手足無措,偏偏她就是拿這一句溢美之詞沒辦法。

  “一起用膳吧。”

  侍立一旁的齊遠、齊硯、翠袖、杏袖聞言,立即上前為兩人布菜。

  動筷之後沒多久,朱納雍就發現她不自在的模樣。

  “怎麼了,王府裡的菜吃不習慣?”

  “很好吃。但是為什麼其他人不一起吃,要站在旁邊看?他們肚子不餓嗎?”江太夜指了指侍立兩側的侍從與丫環。

  聞言,尚是少年的齊硯表情愣了下。 一起吃? 和王爺? 給他們一個天大的膽也沒人敢這般做!

  年紀較長的齊遠、翠袖、杏袖的驚訝只在眼裡出現。 只是主子沒問話之前,他們不能主動說話。

  “齊遠,你們用膳了嗎?” 朱納雍笑問。

  “回王爺的話,小的已經用過膳了。”齊遠微笑回應。

  其實,他們是要等主子都吃完,收拾妥當之後,才會輪流去廚房或是傭僕用飯的小廳吃早膳。 只是有些小事身為王爺的朱納雍從來沒注意過,在不見山莊長大的江太夜則是從沒聽過。

  “喔,所以你們都不餓?”江太夜問,瞅了瞅翠袖與杏袖。

  “奴婢不餓。”翠袖與右袖清脆回答。

  “那,這麼一大桌菜只給我和他吃?”

  偌大的圓桌上,擺滿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碟子。 江太夜覺得這一大桌精緻又美味的食物夠眾人一起吃還有剩,如果他們的儲量跟她在不見山莊的親友差不多的話。

  “喜歡就多吃些。” 朱納雍親自夾了一筷子的丁香小魚放到她碗裡,讓一旁的齊硯差些兒驚凸了眼。

  王爺居然親自幫一名陌生姑娘夾菜……他齊硯失職了……不、不,定是王爺喜歡上人家姑娘了! 等會兒,他要去問問洛總管,看是否要再撥一個大丫環去伺候江姑娘。

  江太夜瞧了瞧手上那碗熱騰騰又香噴噴的粥,再瞧了瞧面前幾個碟子裡堆尖的菜餚,又瞧了瞧朱納雍面前那堆更多的碟子和菜餚,以及桌面那一大堆菜色。

  “看你也沒比虎子壯,人長得瘦瘦高高的,卻跟虎子一樣能吃,果然人不可貌相,這一大桌菜呀……”江太夜瞥了俊朗的王爺一眼,然後自顧自地動筷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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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7:55 |只看該作者
  朱納雍臉上的多情笑容微僵了下。 虎子? 居然拿他一個王爺和一個鄉下人比? 還有,他哪不壯,哪兒瘦了?

  很快地,朱納雍恢復如常,又笑得一臉春風,再夾了一筷子的五香燜蛋。 “吃吃看,這個配粥很開胃的。”

  如果朱納雍知道她說的那個虎子不是鄉下人,而是一隻兇猛的吊晴白額虎,恐怕他的笑容不止會僵,還會垮吧。

  用完這頓早膳,王府的下人雖然嘴巴嚴密,但是大家的眼睛可都精明得很。

  很快地,王府眾人就知道王爺破天荒的和一名妙齡女子同桌用膳;一個小丫環被李管事打了五棍子,因為粗心扯落貴客姑娘的髮絲;翠袖和右袖同時被調去服侍那位貴客姑娘;貴客姑娘入住王爺隔壁的玲瓏院;多寶齋的大當家親自上門,帶來最名貴的首飾。

  多寶齋的老闆姓多,名多。

  他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多多益善。

  曾經有一次在酒樓裡,他無意間幫了一位少年公子之後,他多寶齋的生意就日漸興隆了起來,他賣的珠寶、首飾、精細小玩意兒居然能打進往常都打不進的官宦貴人圈子。 原因是那位少年公子經常腰繫了一個多寶齋的玉佩,手中經常把玩一個多寶齋的七巧象牙球;而那位少年公子就是當今八王爺。

  自此,那些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就知道了多寶齋的存在,再加上多老闆能言善道、貨色精細且經常有新品,因此那些貴人們來買了一次首飾,就會來買第二次,第三次……

  經過了幾年之後,多寶齋就成為京城三大珠寶店之一,他的多多之名就響遍京城的商人圈子,成為一大名商。

  此時,多多老闆正站在他一生最大的貴人面前,解說多寶齋中檔次最高的各色珠寶。 “……這支鳳頭釵純金打製而成,鳳羽細緻輕盈,隨著步伐微微顫動,栩栩如生。風頭口中銜了一顆珍珠,此珠產自東海,瑩白透亮,內蘊微紅,暗室中能泛出淡淡光華,極為珍稀。”

  朱納雍含笑聽著。 “挺美的。喜歡嗎?”他笑問向一旁的江太夜。

  如果坐在旁邊的是朱納雍過去的紅顏知己們,那麼她們早在多多老闆打開一個又一個檀木盒時,就都雙眼放光,臉頰泛紅,興奮的盯著那些頂級珠寶;就算再差一等,坐在旁邊的是府中歌姬侍妾們,瞧見那些令人目不暇給的金釵美玉珍珠,心中早在琢磨該怎樣得體又合理的向王爺要求一件首飾為自己添色。

  可惜現在坐在他身邊的是江太夜,從小在山林中長大,平日身上帶著的東西除了放錢放零嘴的小茶包,就是係發的布繩。

  “很漂亮。”這是江太夜對那支風頭釵的第一印象,但也僅止於此。

  朱納雍親手拿起釵子,尋思了一個位置,為她插在發上。 他欣賞了下,眼眸笑得彎彎的。 “很好看。”

  其實朱納雍對於稱讚女人的詞彙非常貧乏,通常就是那幾個字翻來覆去的使用。 但是一般女人只要聽得他說一個好字,心中早就喜翻天了,哪裡能夠明白他說的好、美、不錯、漂亮,實際用了幾分心思在言詞裡面,恐怕就跟他隨口說說今天天氣很好的心思是差不多的。

  一旁的杏袖和翠袖立即捧來一面銅鏡,讓江太夜照著。

  而朱納雍那句“很好看”,就像是按下一個無形機關,杏袖、翠袖、多老闆接力似的讚美起天仙般的姑娘與高貴鳳頭釵是如何的相配……江太夜盯著自己鏡中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她也說不上來,而且她覺得頭上有些沉沉的。

  忽然,她把頭朝旁邊用力一甩!

  見狀,多老闆像是又被按下一個無形機關。 他中年發福的身材瞬間迅如流星的接住那支栩栩如生的鳳頭釵。 老天爺啊! 這支飛往王爺俊臉的鳳頭釵,只要身軀畫花了王爺那俊俏的臉蛋一下,他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呀!

  朱納雍今天手邊那把絲扇還來不及張開擋下暗器,就發現金光閃閃的暗器被人接走了。

  “啊!我終於知道哪里奇怪了。”江太夜看著鏡子,笑瞇了眼。

  多老闆抖顫顫地捧著那支昂貴鳳頭釵,臉上的冷汗還未抹去,就瞧見更驚人的一幕——江太夜又猛力甩頭。

  一支斜插的珠花簪向旁邊飛出,上面連綴著七顆渾圓碩大的珍珠。

  一支金步搖往斜邊飛出,上面綴著金質鈴鐺和鮮紅珊瑚。

  一枚玉杯向後面飛出。 那是翠袖精心裝飾在發中央的壓發玉環,豐指般的白玉環,毫無瑕疵。

  一切都發生的電光石火之間。

  多老闆手中捧著尚未賣出的鳳頭釵,因此那支射向尊貴王爺的珠花簪,他來不及表示忠心的為王爺擋下。

  朱納雍先前握住的絲扇趕不及上次的買賣,正巧能迎上這次的生意。

  刷的一聲,張開的絲扇把他的俊臉遮住一半,啪的一下,剛好擋住那支珠花簪,如果沒算上簪子那銳利的尾端刺破扇面,險險戳在他手指邊的話。

  杏袖和翠袖手捧沉重銅鏡,心有餘而力不足,再加上反應也沒那麼快,於是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發生。

  金步搖和玉環是貼身侍從齊遠接下的。 他猿般迅速躍起,接住了去勢甚疾的金步搖,眼角余光瞧見有一物即將墜地,連忙一個板凳折腰,伸手一撈,恰恰好接住玉環,沒磕破任何角角。 只是他的腰這般違反人體方向的扭著,差些兒扭傷了。

  大廳裡,眾人皆驚她獨笑。

  江太夜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滿意的笑道:“嗯,這樣舒服多了。”

  這時她發上只剩下一些纏發的絲帶,其餘的裝飾都被甩了出去;除了兩繒頭髮散了下來,她的髮型並沒有多大的改變,這就要歸功於翠袖梳髮的好手藝了。 當然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仍是未婚閨女,不用整個盤發挽髻。

  成日在山林裡奔跑、學武練功,江太夜對首飾哪來那麼多的講究。

  實用至上!

  那些又重又亮的髮飾戴著多彆扭呀,恐怕在山林裡跑沒幾下,她就被溝在哪枝樹杈上了,不然就是那些釵子自已掉在哪個山溝或落葉里,連她也沒注意到咧!

  朱納雍愣了下,畢竟剛才的事情有些超出他二十多年來的認知。 不過,他練了二十多年的笑容,仍是和煦的緩緩漾開。

  “江姑娘,你不喜歡這些釵飾嗎?”只要是女人,應該都喜歡吧? 至少在朱納雍認知的女人裡,不論是青樓名妓、官宦千金、皇宮妃子全都會喜歡。 她們經常尋思該如何讓自己的妝奩裡再多些珠寶首飾,然後戴上它們讓男人欣賞、給女人羨慕。

  聞言,多老闆捧著最先被甩出來的鳳頭釵,冷汗別的流了下來。 經營珠寶生意的多老闆當然不會認為有女人不愛珠寶,他只想到是因為貨色不夠好,讓這位王府的美姑娘不願戴上。

  “你說那些東西?”江太夜微微偏頭。

  這時,齊遠已經直起腰,把金步搖和玉環放在一旁的幾上。

  朱納雍點頭。

  “一直戴著不舒服。而且,戴著它們能做什麼?跑得更快?”

  比虎子還快? 可是她在十歲時就跑得比山路猛虎還快了,這才會遇到虎子的娘,然後過了幾年遇見出生沒多久的虎子。

  聞言,杏袖和翠秀整齊的搖搖頭。 女人頭上戴著那些寶貝兒怎能用跑的,光是快步走就很少見了;而隨便一個小釵子就足夠給她們贖身,再開個小店鋪營生了。

  好問題。 朱納雍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撫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說道:“應該不能。”

  江太夜揮手比了比。 “跳得更高?比乖乖的爹跳得還高?”

  乖乖的爹是猴王,她在樹上的潛行功夫就是向它學得的。

  這問題也很好。 朱納雍的笑容更盛。 “還是不能。”

  “力氣變得更大?可以一掌把樹打斷?”她以前曾遇過一隻受傷的熊,很凶悍的。 為了替它治傷,她閃閃跳跳的,好不容易才被那隻母熊接受,當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先餵了食物給肚子餓的小熊吃。

  “更加不可能!” 朱納雍朗聲而笑。 他習慣性的拿起扇子想要揚幾下,這才想起扇面上刺插了根珠花簪。

  “什麼都不能,那我戴著這些笨東西幹嘛?你有看過哪些老鷹或是猛虎往自個兒身上套鐵圈嗎?”

  齊硯、杏袖、翠袖聽見這句話,眼睛不自覺的瞪大了些;多老闆則差些兒要跳起來捍衛他那些心愛商品們的正確用途。

  不過,齊遠沒瞪眼睛,只是淡淡的笑了,眼裡暖融融的望向自家王爺。

  朱納雍順手把那支簪子抽出扇面,在指尖把玩了下。 “說得好!本王也不知道這些笨東西能做什麼用、吃不得、穿不得、戴著又累贅,經常要注意有沒有歪了,偏偏還昂貴得緊咧。”

  “王爺……”多老闆一臉尷尬。

  “老鷹和猛虎多自由自在,在天空裡飛得高飛得遠、在山里跑得快跑得有勁,它們何曾用得上這些人間欲物了。”朱納雍微笑的讚同。

  “對呀對呀!我真要戴著這些東西去山里,虎子和乖乖瞧見了,恐怕會笑得在地上打滾呢。”

  “你那兩位朋友真是趣人。”

  朱納雍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口中的虎子是一隻吊晴白額虎,乖乖是一隻靈敏的猴子。 現場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否則早嚇得蹦起三丈高。

  “它們和我一起長大,是我的好朋友。”江太夜一臉自豪。 “對了,倒是那支亮亮的釵子,烏鴉肯定很喜歡。”她指向多老闆小心捧著的金釵。

  烏鴉天生喜歡晶亮之物。

  一旁傳來幾聲噗哧笑聲,但很快的又壓抑住了。

  朱納雍瞅著那支鳳頭釵,再想像一隻烏鴉戴上它的模樣,頓時笑意湧現。 “相配、相配!”

  越是思索,越是覺得荒謬,越是想笑,後來他笑得連連拍桌。

  繁華亂眼的京城,多少人為了寶貴,爭權奪利,勾心鬥角,這跟黑抹抹的烏鴉又有何差別? 一思及此,他笑得更加大聲,更加暢快,更加癲狂。

  他彷彿要藉著大笑,笑出心中積沉多年的鬱悶。 越是禪妙的道理,越是藏在普通的事物裡,人啊,最困難的就是跳脫自身習慣,換一個新角度看待那些事物。

  多老闆苦著一張臉,在旁邊陪笑。 這支鳳頭釵至少可以買下五千隻烏鴉了,而且鳳凰和烏鴉怎能相提並論……齊遠微笑的看著王爺少見的開懷模樣。

  朱納雍暢懷大笑,渾厚笑聲響徹全廳,過了好一陣子,笑聲暫歇,正要抽出巾帕擦掉淚水。

  “既然這麼說,那你頭上為何要戴著那個鐵圈呢?”江太夜修長的手指向他頭上束髮的金冠。 她對於黃金的價值認知,始終停留在一種可以拿來花用的“鐵”,把“鐵套在頭上,不重嗎?”

  她居然將金冠稱作鐵圈!

  這次連齊遠也瞪圓了眼。

  “啊?”朱納雍剛從袖中抽出帕子,愣了下。

  “我?鐵圈?”他伸手往她比的方向一摸。 “這個呀……”這世上並非人人都能用金冠束髮。 既然他不喜歡自己的王爺身世,時刻如履薄冰的生活著,活得比一個普通商人還累還束縛,為何不放下這頂象徵榮華富貴的金冠呢? 難道是他捨不得?

  這時,廳中眾人只差沒對那隻蔥白秀麗的手指狠狠刻上自己的意見!

  大膽妄為! 齊氏兄弟眼中瞪著的是這個意思。

  目無尊卑……多老闆擔心這位美姑娘等會兒會被拉去亂棍打死。

  忤逆上意……杏袖和翠袖緊張得幾乎想衝上前,把江太夜伸出的那隻手指拗回掌心裡,但王府的規矩基嚴,王爺沒發話,她們仍只能原地站著捧鏡。

  “姑娘說的深具禪理。” 朱納雍笑著點點頭。

  “禪理?我只是說事實。”

  江太夜雖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陰險,但感覺似乎又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就像有一次她在雪地裡遇見一隻聰明的白狐,當時為了和白狐作朋友,她在下雪的山林里四處尋覓,十找九空,白狐像是和她玩捉迷藏玩上癮了,有時匆匆現身,有時露出個大尾巴,有時只留下爪痕,有時卻直撲到她跟前來,只要成功的嚇到她,白狐就會開心地猛搖尾巴。 找了一整個冬天,她還是沒和那隻白狐變成朋友,後來是虎子和乖乖覺得她冷落了它們,她也就只好放棄繼續找白狐了。

  陰險王爺有時給她的感覺就如同那隻白狐,四處藏呀藏,她一定要花力氣去找,卻不知道是要她找些什麼,白狐才會滿意。 白狐很狡猾,有時還會故意欺負她,在她手背留下幾道爪痕,但她知道它沒有惡意。

  只要她沒有危害到白狐的生存,白狐就沒惡意,只是白狐和她玩的方式,玩法與眾不同了些。

  朱納雍摸了摸那頂雕刻精細華麗的金冠,接著動手將它解了下來。 黑髮仍用絲帶繫著,因此有沒有金冠,其實並沒有多大差別。

  “王爺!”齊氏兄弟驚呼。

  朱納雍把金冠放在手中細看,第一次如此正視這個綁住猛獸自由行動的“鐵圈”。 因為這個像徵榮華富貴的金冠,他付出了多少自己視為珍寶的自由呢?

  過了半晌,他哈哈一笑,隨手往旁一拋。 “收著,日後若非入宮見駕,別給本王戴金冠,跑不快、跳不高的,還挺沉的呢。”

  山上人的純樸天性,是不大能理解京城人的複雜的。 然而,越是簡單的思維,越能夠碰觸到真理。 她在單純之中,遇見真理;他在復雜之中,悟出真理。

  “江姑娘,本王先前看俗了你,在此向你賠禮。走,咱們去找些別的樂子。” 朱納雍起身,順道隔著衣袖握住她的手腕。 她值得他另眼相看、以禮相待。

  “樂子?”江太夜眼睛一亮。 “玩什麼?”這兩個多月來,她忙著趕路,忙著送委託物給陰險王爺,是好久沒出去玩了。 雖然被他抓住,但委託物也達達了,總算可以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王爺?”多老闆輕聲一問。

  “找洛總管來。你們兩個和洛總管一起挑些東西,不用給本王省銀子。自由自在雖然不錯,不過偶爾也需要參加大場合。”

  杏袖和翠袖放下銅鏡,一臉驚喜的望向那些金玉珠寶。 雖然她們沒資格穿戴那些寶貝,但是能親自挑選,也足以令人激動萬分了。

  朱納雍就算想一身逍遙自在的做一個逍遙人,仍是需要參加皇家宴會,而且太過高風亮節,博得賢王之名,也是一險。

  皇帝不需要皇親國戚有賢有才。 皇帝只要文武大臣賢明能幹,足以輔國理政、領軍打仗。 皇親國戚太過賢能,誰知道會不會另一個篡漢自立的王莽呢?

  朱納雍拉著江太夜大步往外走去。 他的步伐雖大,但她絲毫未曾落後,兩人邊走邊說話。 齊遠一旁跟隨著。

  “陰險王爺,你平日都玩些什麼?”

  “看書。”

  “這不有趣。”

  “畫畫。”

  “這我不會。”

  “嗯?射箭。”

  “這個行!我們來比射箭!我可是山莊里數一數二的射箭好手。”

  朱納雍豪氣一發。 “好!齊遠,去取本王的寶弓來!”

  反正他在自己府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飲食起居吃喝玩樂,隨他自由,何必時時刻刻拿著王爺的鐵圈困住自己,那些探子想報什麼就報什麼給他們各自的主子知曉。

  心頭放下一個重擔的朱納雍,心情歡快的度過一個下午。

  不過,也只是一個下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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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0 12:08: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朱納雍發現自己不隻小瞧了那個女娃兒,還高估了自己。

  一開始,兩人比拼射箭,成果不分。

  箭耙五十步遠,兩人皆箭箭命中紅心;一百步遠,兩人仍箭箭命中紅心;一百五十步遠,兩人還是箭箭命中紅心。

  “小娃兒,你的箭術很好。”朱納雍佩服的說了聲。 很少有人能夠跟他一樣箭箭命中一百五十步遠的紅心,單憑箭術,她已足以進入御林軍任職了。

  江太夜眼睛晶亮亮的射著箭。 “你們這裡的箭靶真有趣,都不會動,很好射的。”

  聞言,朱納雍眼睛一瞇,揮手。 “來人!換活靶!”

  一旁有人拿出一個大鳥籠,裡面關了許多雀鳥。

  “要射鳥?你今晚要吃烤鳥肉?”江太夜疑惑。 她吃肉,但是她並不會為了取樂或是炫耀而殺生。 虎子也吃肉,它是為了生存需要而捕獵其他動物。

  朱納雍心思極為靈敏,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揮手製止侍從要打開鳥籠的動作,問:“不用鳥兒,你們都用什麼東西當活靶?”不見山莊的人用什麼方式練箭術? 多了解一些也好。

  江太夜握起拳頭。 “我們會撿大概這樣大小的果實,由一個人蒙眼站在高處,胡亂丟著。丟完之後,去數果子,看誰射中得多。”

  朱納雍打了個響指。 “照辦!”

  很快地,有人搬一個架修剪王府花樹用的高梯子,有人搬來一簍廚房昨日購進的橘子。 由齊硯膽戰心驚的踩上樣子,手上抱著那簍橘子,然後蒙著眼睛,開始天女散花似的扔著。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他每顆橘子都扔得極遠,深怕要是哪顆橘子太近身,到時王爺或是江姑娘的箭沒射準,他就變成那個倒霉的活靶了。

  過了一陣子,齊硯摸到了空簍,開心的址下蒙眼布。 “扔完了!”他歡喜的望向自家英明神武的王爺……呃,王爺的臉色好像有些僵僵的。

  事實證明,江姑娘野獸般的銳眼,以及四珠連發箭技,高高勝過王爺一籌。 被射中的橘子約有三分之二左右,都是江姑娘射下的,而且幾乎箭無虛發,稱得上神射手。

  至於那些什麼都沒射中的空箭,咳咳,這鄉下人練箭的土法子怎麼適合他們尊貴的王爺呢!

  “王爺,還射箭嗎?”齊遠小心翼翼地問。

  朱納雍風度翩翩的笑了笑,眼睛瞄了瞄地上的箭,再忍不住瞄了瞄地上的箭……

  他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的箭術很好,至少在皇家圍獵時,他的收穫向頗豐。 以往,在貴族子弟之間的射箭比賽里,他的成績向來不差,通常是略遜幾位皇兄而已,他以為那是他在謙讓皇兄,原來也有可能是別人在謙讓他嗎? 這個事實,令人有些不悅……

  其實朱納雍的箭術算得上是頂尖的,只是他今日恰巧遇見箭術拔尖的江太夜。 貴族子弟的箭術再怎麼好,也不會比浴血沙場的武將來得迅疾、不會比走獵山林的獵人來得精準。

  只能說他們比試的恰恰好是江太夜的拿手項目。 如果是比內力之渾厚,多習武幾年的朱納雍肯定勝出;比力氣大小或武功高低,朱納雍也必勝。 但是如果比起輕功和箭術,在山林中長大的江太夜甚少遇見敵手,連在不見山莊里她敢是數一數二的厲害。

  當然,這個事實,雙方現在並未察覺到。

  王府的橘子顆顆橙黃圓碩,被利箭貫穿之後,流溢出香甜江液,果香四傳。

  “這都是好果子,射燜了不能吃,真可惜。山莊里的人都是摘青果子來丟的,早知道剛才應該說另一項的。”江太夜無限惋惜的望著一地殘果。 不知道把箭枝抽出來,那橘子還能不能吃? 晤,她應該先撿起那些完好的橘子才好。

  “另一項?”朱納雍玉樹臨風的一笑。 “說一說。”

  身為王爺的要件之一,就是情緒轉換能力要夠快夠強。 他堅強的自尊心尚未被現況全部擊碎,因此還能夠再接再厲。

  “這個更簡單了。就是找一顆大樹,葉子多一點的,用力搖幾下樹枝,射落葉。這比射果子還難,因為箭見逼迫時會影響輕飄飄的葉子,所以它會改變方向。就像你要射飛禽走獸時,有時它會沿著原路飛,但是有時它瞧見了箭枝,會轉個方向飛那樣。如果沒有落葉可射,就射柳樹的枝條,那種細細長長的枝條也挺難射的,箭風一樣會影響枝條,比圓圓的落葉還難射中呢!”

  姑娘,別再說了! 齊硯在心中大喊。

  朱納雍瀟灑的彈了個響指。 “照辦!”

  事實再度證明,一山還有一山高,一箭還有一箭準。

  只能說朱納雍沒練過落葉箭法,技遜,這是很正常的。

  如果一旁的齊遠沒有低著頭不敢看自家王爺;齊硯沒有一臉欲言又止的想安慰主子卻不知該如何啟齒,那麼,也許,朱納雍的臉色就不會那麼難看了吧?

  看了看現場的比箭成果,朱納雍放下寶弓。 “淨手。”

  候在一旁的傭僕端來溫水和白巾,讓王爺洗手擦臉拭汗。

  “天色要暗了,明天再玩新的吧。”江太夜微喘著氣。 雖然她能以準頭和巧勁節省力氣,但是箭射久了,還是要比拼氣勁綿長,因此她流的汗比他多。

  這時,朱納雍臉上正敷著毛巾,將整張俊臉都遮住,也將挫折掩在毛巾下。

  過了一會兒,毛巾拿下,朱納雍優雅如玉的臉龐,如同往常般揚起一抹從容淡笑。 “好呀,明天玩新的。”

  朱納雍心中暗忖。 為了不讓府中暗藏的探子遞出消息誤為:“八王爺府中來了一名箭術高超的女子,疑似刺客。”嗯,明天還是安排一些適合姑娘家的玩樂,別再射箭了!

  對了,他還要表現出風流王爺瞧上這俏姑娘的模樣,否則一位王爺沒事不會讓來路不明的人進入王府的。

  王爺怎會和心上人比箭術呢。

  一定是因為他在意起她今天那席雄鷹、猛虎的話了。

  哈,他今天真是傻了。

  隔日。

  沒有使用太多貴氣裝飾品的朱納雍風華清雅的聘。 然而,一把絲扇、一塊玉佩,襯著他自小養成的皇家氣度,舉手投足間,他仍是全場的焦點。

  此時,王府的歌姬正載歌載舞。

  一支又一支美麗動人的精湛舞蹈現場表演。

  朱納雍手持酒杯,含笑欣賞。

  江太夜癡迷地望著場中央幾句柳樹般的美人,做出種種柔軟又高難度的舞蹈動作,不禁讚歎連連。

  又隔日。

  還是賞舞、聽曲。

  朱納雍看到後來,一個又一個呵欠藏在杯子後、藏在袖子下,最後他乾脆轉頭去看江太夜的表情。 這類的宴會活動,他二十六年來已看得太多了,再怎麼有趣的東西,見的次數一多,就沒新意了,很容易就感到無趣,還不如瞧瞧小娃兒變化豐富的表情咧。

  江太夜沒注意到他盯著自己看的視線,仍是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美麗動人的舞蹈,時不時還跟著歌姬哼上兩句。 嗯,白妞兒的唱功比較好比較清亮,不過這位王府美人兒歌姬的歌喉也算得上是一時翹楚了。

  再隔日。

  用完早膳之後,朱納雍只聽完一首曲子,就揮手製止。

  見狀,歌姬們誠惶誠恐的跪下。 “王爺!”

  “怎麼不繼續唱呢?”江太夜疑惑。 她仍是聽得很陶醉,決定回不見山莊之後,把曲子哼給白妞兒聽,讓白妞兒學起來再唱給山莊的眾人聽。

  “本王厭煩了。”

  聞言,歌姬們身子伏得更低了。

  “你們退下吧。”

  “謝王爺!”歌姬和樂師如釋重負,朝王爺行了一禮,動作迅速安靜的離開。

  沒多久,廳裡就只剩下朱納雍、江太夜,以及一旁的侍眾和婢女四人。

  “今天不聽曲子?”

  “不聽了。” 朱納雍發現聽曲賞舞,應該不是男女用來培養感情或是表示愛意的方式。 她的視線都投注在歌姬和舞姬身上,根本不會朝他看上一眼,且兩人飯前飯後說的都是歌姬唱得如何、舞姬跳得怎樣,她注意的事情根本與他無關。

  他以前怎會認為男人和女人能藉由酒宴來培養感情呢?

  朱納雍劍眉思索了一會兒。

  哪! 那是因為那些女人早在樂曲演奏之前,就半靠在他身上,甚至被他摟在懷裡了;然後酒一杯一杯的喝呀喝,醉眼朦朧之下,感情的產生只需要一個夜晚。

  朱納雍打量了下兩人之間的距離。 隔了一點遠,這怎麼行呢。

  照理說,他很喜歡這個女娃兒,所以應該要找機會把她摟入懷中,憐香惜玉一番才對。

  而且,還有酒!

  朱納雍微瞇的眼瞧著江太夜手邊的香茗。 小娃兒只喝茶,這不行呀。

  要從女娃兒變成女人,一定得要喝酒才成。

  沒關係,一步一步來。 先摟住她!

  “齊遠,備馬。本王要和江姑娘一同騎馬。” 朱納雍揮衣,起身。

  “騎馬!”江太夜的眼睛幾乎要閃起星星了。 不見山莊里的馬兒不多,通常是莊主、管束和幾位大長老才有馬可騎。 她和白妞兒只騎過幾次白長老養的馬兒,快又舒服,簡直像是騰雲駕霧一般。

  瞧見她一臉興奮的模樣,朱納雍笑問:“喜歡騎馬?”

  “喜歡極了!我好愛馬兒呀。我覺得馬兒最俊俏了!”這次不用他拉,江太夜自動自發的跟在他身邊走。

  “喔,那你等一下見到府中搜羅的名駒,肯定會在開眼界。特別是本王的座騎'昂星',它是府中最好的馬兒,跟起來就像它的脾氣一樣又烈又疾;它不輕易近人,很認主很高傲的。除了本王之外,誰騎上去就立刻被它甩下;平常有人靠得太近,還會被它踢傷。當初為了馴服它,本王花了好大一番工夫……”他唇角含笑。

  這次的主題對了,很好!

  朱納雍邊走邊向她述說愛馬的暴烈脾氣,以及愛馬迅疾如風的超卓速度,勾得她直說:好棒、好想騎、分她騎一些好不好……

  到了馬廄之後, 朱納雍本來打算先讓愛馬對她先揚蹄威嚇一番。 依他這幾日對小女娃的觀察,她很愛新奇的事物,就算一時嚇得花容失色,也會很快就恢復,然後仍會興致勃勃的想騎馬。 這時,他就順應民意的和這位黃花大姑娘同乘一騎,迎風馳騁,同時暖玉溫香抱滿杯。

  跑得極快的馬兒昂星通體純黑,沒亮純色的身體無一絲雜毛。

  它已被富有經驗的馬展示會上了馬鞍,戴著這束縛的馬鞍,它很是不悅;沒喝到人出氣,它更不悅!

  昂星知道不久之後,就會有幾個人過來,雖然主子不能踢,但是它能踢別人!

  眾人還沒踏近馬廄,就聽見馬兒磨蹄噴氣的聲音。

  朱納雍臉上的笑意更深。

  走在最後邊的杏袖和翠袖縮縮肩膀,又稍稍落後了半步。

  齊硯吞了吞口水,曾經被昂星踢過的他想著待會兒該怎麼閃躲,但是又不能讓王爺被踢中。

  江太夜閉著眼,側耳傾聽了下,如癡如醉地說道:“真是只健壯的馬兒。“

  “小姐……”杏袖和翠袖吶吶道。

  “喜歡嗎?”朱納雍笑得溫和無害。

  “見到了一定更喜歡!”換好騎裝的江太夜輕步上前,趕在眾人之前搶先進到馬廄裡,衝到昂星旁邊。

  昂星瞧見有一道人影晃了一下,就出現在它視線裡,它用力噴了一口氣,定晴細瞧它將要踢的倒霉鬼,準備隨時攻其不備。

  望著彪悍高大的馬兒,江太夜癡癡的說:“好迷人啊!多麼強壯有力的腿呀,跑起來肯定快又耐久。多麼健壯有彈性的腰腹,坐在那上邊肯定舒服極了,再久我也不會覺得疼的……”

  彷彿和情郎在月下談情的呢喃低語,那軟軟黏黏的聲嗓,又柔又甜,令人心神顫動不已。

  江太夜充滿愛意的眼神和昂星不馴的黑亮大眼正在進行深情交流。 晚了幾步進來的眾人正巧聽見她這番充滿感情的話。

  杏袖和翠袖的俏臉燒紅,頭低得都不敢抬起來了。 天啊,小姐說話真直白大膽,這是在寢房外呀!

  齊遠輕咳了一聲,看了眼自家王爺,然後將視線轉往地上。 齊硯的臉有些羞紅,畢竟他才十四歲,聽到這段情話,難免會……咳,他的定力沒哥哥那般強。

  朱納雍倒沒對那番話想入非非,因為他瞪著愛馬在她附近東聞聞西嗅嗅,然後照理說很高傲、脾氣很暴烈,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親近的昂星,居然就這樣低下頭顱,親暱的靠在她伸出的手上,一臉愉悅的磨蹭她的掌心!

  “真是好馬兒……”江太夜讚歎,小手來來回回的撫著馬首馬頸。 昂星舒服的嘶鳴了一聲。 這人身上有一種自然的氣息,它覺得好像回到熟悉的草原上了。

  “昂星?”朱納雍疑惑。 他懷疑愛馬今日中了風邪,不對勁了。

  駿馬看了看主人,又繼續享受這舒服的輕撫,彷彿全身體毛都被這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給撫得平順柔和,每一道肌肉都放鬆下來了。

  “昂星真乖巧。”江太夜癡迷的說道,小手仍持續摸著它。

  後來是江太夜騎著昂星,它歡快地載著她撒蹄奔跑,黑亮的毛髮在日光下閃閃發亮。 朱納雍騎另一匹黃馬,棕黃毛色,肚腹外有著雲斑狀的白紋,是府中僅次於昂星的良馬。

  於是,朱納雍原本要擁美入懷、共乘一騎的如意算盤,硬是就被那匹叛主的高傲昂星給破壞殆盡。 只是,他一聽見她高興爽脆的笑聲,微感挫折的不快倒是馬上煙消雲散了。 她的笑聲清脆無雜質,聽起來很舒心,十分具有感染力,到後來,他的嘴角也不禁噙著淡淡笑容。

  如果朱納雍知曉她曾經用這般癡癡的眼神,在第一眼時間就取得一隻老虎的喜愛——連兇猛的山中之王她都可以如此輕易收服——那麼對於馬兒的投誠,也就無需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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