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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納雍一聽,就知道事情的緣由了。他並不打算向她解釋他作揖的對象屈指可數,其中身份最低的是當朝太傅,官居二品。
他瀟灑一笑。「別理她們。也許是她們眼花了,以為哪邊有蟲子跑出來,才嚇得往後退咧。」
江太夜迅速往四周的地上掃視一圈。「有蟲子?是蜈蚣嗎?
這種天候也該出來了。你們看到別怕,叫我一聲,我敢抓蜈蚣的。」
她對翠袖等人笑笑。
「休息了。吃些東西吧。」朱納雍站在她身後,無聲地瞪了眾人一眼。
翠袖等人連連配合的點頭。「奴婢若是瞧見蜈蚣的話,肯定會叫小姐來為奴婢抓蟲的。請王爺和小姐先用些點心。」
朱納雍隔袖握住她的手腕,邊走邊聊:「太夜,別院也養了幾匹馬兒,看你要不要試試。附近有許多地方可以遊歷,住個三五天再回王府?」
朱納雍原先只打算在別院住個三五天就回京裡,豈知他們過得實在太愜意了,竟一連住了十來日都還沒膩。沒想到,他只是遠離了皇城幾十里,心情就變得這般舒坦。
唔,不過,他在別院要等的人沒等到,倒是洛總管轉來了一張請帖。
國舅的母親下個月作六十大壽,她是當今皇后的母親,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因此這個壽宴不能推辭,看來是要親自去一趟了,反正還有一個多月,時間該夠了。
兩人在別院同進同出十幾日,侍衛傭僕裡可能存在的暗樁、探子,也把該回傳給真正主子的訊息各自循不同管道遞出了。
朱納雍雖然還沒回京師,但八王爺瞧中一名平民女子,兩人感情金針一日千里的消息,卻已在某些勢力裡傳得沸沸揚揚。
別院,書房。
「太夜,字帖臨摹好了嗎?我要檢查了。」朱納雍涼涼的問。江姑娘的稱呼是上一個感情階段用語,如今他已經換親暱些的稱呼了。
「還差一些些。」江太夜握著毛筆,雙眼專注,屏息練字。
朱納雍能過得這般愜意的原因之一,就是有美相伴,就算是日日下棋喝酒,照樣趣味盎然呀。啊,她不會下棋,而且到現在還是找不到機會哄她喝酒。
不急,一步一步來,他挺有耐心的,而且現在教她寫字,他覺得挺有趣的。
小娃兒字丑,豔羨他的字美,這幾日正學得熱火朝天呢!
嘿,終於找著了一項贏過她的事情,真愉快!他變得容易快樂了。
「呼,寫完了。」江太夜歡天喜地的摸了摸奮鬥許久的成果,高興地展現給他看。「怎樣?比上一張漂亮吧?」
朱納雍走過去細瞧,同時拿起一支硃筆。「嗯,有進步有進步。」
瞧見那些勉強稱得上是字的臨摹,他笑得眼眸彎彎,彷彿一隻狡詐的狐狸,順理成章的站在她身後,小娃兒就這樣站在他胸前半寸遠的地方。
硃筆一圈。「這三點水,輕靈神蘊,彷彿天降甘霖,好!」只是江字旁邊的工字稍顯歪扭。
硃筆再圈。「這一勾,有金戈鐵馬之勢,力道雄渾,好!」只是筆勢之末把紙戳破一個小洞。
硃筆又圈。「這個人字,好啊!就像人掌萬物一般,大器四方!」
是呀,一個大大的人字,是整張臨摹裡最容易辨認出來的字。
隨著他的硃筆圈呀圈,她驚嘆連連的看著自己的佳作,覺得自己一次比一次進步,越來越有練字的信心和興趣了。
等到朱納雍評點結束之後,紙張墨汁淋漓的同時,硃批也隨處可見。
「王爺,接下來呢?哪些地方要再改改?」江太夜聲音好甜好甜的問著。
這幾日她已經學字學得樂不思蜀了。反正委託物不見帖都給他了,她沒有回去繳令,不見山莊自然會另外派人來尋她。
現在,她上午改成學字,下午才去騎馬,晚上有空時再學一輪字。
「本王瞧瞧。」
朱納雍換了一支竹管兼毫筆,吸飽墨汁。他注意到越輕的筆身,她字寫得越差,因此他不拿平日慣用的玉管筆,改挑最輕的竹管,反正他拿什麼筆寫出來的字都一樣。
江太夜快速把新紙鋪整。
「咳咳。」
「來了。」江太夜把小手往他的手掌裡一遞,小手一握。
她握著筆,朱納雍握著她的手,兩人同握一支筆,開始王爺式的培養感情書法教學了。
「這個大字的第一筆,不用按得那麼重,筆尖輕輕一暗,往旁橫拉。瞧,就像本王這樣。」朱納雍輕輕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心情愉悅的教她練字。
江太夜抿著唇,連呼吸都屏住了三分,右手隨著他的帶領,往旁邊輕挪。
「別緊張。」朱納雍空著的左手毫不客氣地捏一捏她的臉頰。
「呀呀呀……我的字……」江太夜一邊的臉頰被捏住,哇哇的瞪著毛筆的走勢,不敢鬆懈。
「寫毛筆要專注、要用勁,但是要講究一個巧。拿筆和拿刀拿劍非常不同的,別憋著呼吸,力氣小些,柔一些就行了。」朱納雍的左手很自動滴捏捏富有彈性的臉頰,但他越是這樣「熱心幫助」她放,她的寫字成果不但未有改善,反而唯恐這一筆寫歪了。不過,這時朱納雍的手正在筆上,想寫歪是頗有困難度的。
「好,你自己寫一次。」師傅示範完畢,換學生練習一次。
江太夜不自覺地又收細了呼吸,小心謹慎的寫著。
「要巧,別緊張,像平常那樣。」大掌幫忙放的又去捏她的臉頰。
結果,江太夜寫的那個大字,當然歪歪扭扭的。
「我們再練一次。」
「好。」
大掌包住小手,一同握住筆管,寫字。朱納雍空著的左手,照樣光明正大的捏捏揉揉她的臉頰,而字體依然寫得端正流暢。這種王爺式的培養感情手段,品位高又風雅,他滿意極了。
「王爺,您真厲害!」江太夜崇拜的用上敬詞了。
「持之以恆的練習,你的字有朝一日也能寫得跟本王一樣。」
朱納雍寬慰她幾句,得意之情全藏在心裡。
只能說,多年積習下來,朱納雍的算計已經刻在骨子裡,要改,很難了。
朱納雍再次帶著她臨摹蘇軾的《赤壁懷古》。「這闕詞的氣勢澎湃雄渾,意境壯闊。大江東去,浪滔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你寫的時候,要隨著詞中文字,遙想當年三國的赤壁之戰,那些英雄人物的興旺盛衰,是如何的風流瀟灑、豪氣萬千……」他邊寫邊陶醉,狀似沉浸在那些千古風流人物的世界歷。
江太夜無聲的讚歎著。她寫字寫得像在作功課,王爺寫字寫得像在吟詩作畫,難道她的字丑,他的豐美,原來差別就在意境啊!
「字要有形,更要有骨;字有了骨之後,才會有神。字有形則美,字有骨則得韻,字有神則出精髓。」
「好棒……」江太夜驚嘆地看著那躍然紙上的優美字跡。「王爺沾一次墨就能寫上八九個字,我沾一次墨,卻只能寫上兩三個字,您的筆功真是高深呀!真是高人啊!」
「毛筆書寫得好是筆的中鋒、偏鋒皆會使用,力透紙背但墨汁不用透紙備。你慣用筆的中鋒寫字,而墨汁暈散,當然耗墨多。沾墨的次數太多,容易讓運筆的氣勢洩掉,要注意。」
「是……」
朱納雍熱心但不顯過分慇勤的對她提點諸多練字要訣,使得江太夜對他改觀了許多。
陰險王爺其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陰險,他性情滿平易近人。
她從以前就覺得字寫得美的人厲害,像不見山莊莊主的字就美得像畫一般,白長老的也是。江太夜生平最服氣的兩個人就是莊主和白長老,他們的話在她心中,可比皇帝老爺的聖旨還要重要!
殊不知,對於有練字天分的人而言,朱納雍的一席話有如醍醐灌頂,能讓練字過程事半功倍;但對於沒練字天分的人而言,聽太多高深道理,反倒分散了注意力,好高騖遠了些。實實在在的先練好字,這一階段,一層一層筆功的積累,才是精進之道。
朱納雍身為龍子皇孫,武從大內高手,文從當世大儒,他當然看得出來她的學武天分極佳,小小年紀武功就只略遜他半籌;不過,江太夜的練字天分平平,她是外行,只看得懂熱鬧嘛。為此,他這個內行當然要把握機會,因材施教一番。
他真是心機深呀。
又輪到江太夜臨摹,她剛寫了幾個字。
忽然,一道淒厲的破空聲響起。
「誰?」兩人幾乎是同時間察覺不對勁。
朱納雍拿起桌上的和闐美玉紙鎮,朝聲音來源處擲出。
玉質紙鎮破窗而出。
江太夜一個箭步追出書房外。
「太夜,別追!」
聞言,江太夜頓住腳步。
在書房附近守衛的帶刀侍衛瞬間分作三部分:一部分飛身追捕黑衣人,一部分警惕的護衛在王爺周圍,一部分加強週遭巡視,以防還有賊人藏匿。
朱納雍走到書房外,微皺眉頭說道:「能潛到近處的都是高手,你的歷練尚淺追去太危險。」
聽到那句歷練尚淺,江太夜怒瞪了他一眼。「不給我事情做,我怎麼增加歷練!歷練這種事情又不是做夢就能有的!」原本停住腳步的她立即朝黑衣人去的方向追去。
朱納雍彈了個響指。「跟上,保護小姐,同時確保小姐一定會回來。」
在週遭加強巡視的侍衛立即分出一半人手,尾隨江太夜迅如流星的身影之後追去。
朱納雍可不希望小娃兒出事,或是趁機離開他的眼皮子底下。
追了沒多久,江太夜就瞧見前一批追捕黑衣人的王府侍衛。
哼,實姐姐和王爺都說她欠缺歷練,偏偏遇到危險事又不准她去做,這樣她怎麼可能變厲害!不讓她試試,怎麼知道她不會成功?就算失敗了,也是一種經驗學習,日後她才能改進呀!
江太夜順手拿走一名侍衛的弓箭,在疾速奔馳中,熟練的彎弓射箭。
黑夜並不影響她的視力,連續四箭便封住往林子的方向,避免讓那個輕功絕佳的黑衣人往林中跑,以致更難搜捕。
犀利箭枝阻擋了黑衣人的去向,那蒙面的黑衣人只有一雙銳眼顯露在外,他往後一看,月光如泉,彷彿在他那雙映著月色的眼睛裡泛出幽藍光芒。
瞧見那雙有如塗著劇毒匕首般的眼神,江太夜心頭一驚,認出對方來自何處。這種眼睛,她曾見過一次,而且莊主曾經告誡過不見山莊的眾人,離開山莊之後,有幾種人一定要避開——尤其是莫回頭的殺手。
書房外。
齊遠拔下深插在柱子上的羽箭,這箭是那個蒙面黑衣人所射。
檢查了下,確定箭枝和綁著的那張枝條無毒,再把箭枝呈給自家主子。
「王爺您瞧。」
「飛箭傳信嗎?哈,又不是什麼害臊的大姑娘,把信綁在箭枝上射來。只要拿給王府的門房,自然會有人遞進來,何必引起這麼大的騷動……」當朱納雍瞧見夾在白紙裡的那張琉璃藍箋紙,調侃的話愕然停止。
黃泉箋!
他的臉色微沉了沉,隨即恢復成平常的模樣。
把白紙和黃泉箋捏在掌心,藏入袖中。他笑了笑。「送碗菊花茶和消夜進來。小姐回來之後,如果沒有什麼大礙,該幫她淨手更衣的功夫別省,以免在本王面前失儀。」
「是!」齊遠齊硯同聲應道。一人去吩咐廚房弄妥茶水消夜,一人去找丫鬟備妥梳洗物品,務必讓小姐抓刺客歸來之後,照樣能在王爺面前呈現美麗的一面。
短暫支開貼身侍從之後,朱納雍保持步履平穩的踏入書房,如常的坐在他書桌前的梨花目椅上,然後拿起一本書,唇角含笑的悠然翻頁讀著。
那張被他夾入書中的黃泉箋,不是普通的黃泉買命箋,而是黃泉小鬼箋。
買命箋通常是外人花黃金請莫回頭的殺手去殺人時,所使用的一種箋紙,文字內容跟不見山莊的不見帖內容類似,都是制式格式,上面寫明欲殺何人、期限為何。小鬼箋則是莫回頭派給殺手用的箋紙,同樣是特殊的琉璃藍箋紙,上面則寫明付給小鬼的報酬是多少黃金或人命一條,欲殺人名、期限為何。
朱納雍笑容定住,震驚地瞪著那張琉璃藍箋紙。原來,當年買前太子朱納言一命的人,居然是他的親生母親:德妃!
當年德妃花了三萬兩黃金和一條人命的代價,才使動莫回頭毒殺前太子。
那一條人命是德妃需無條件為莫回頭殺一個人。那張琉璃藍箋紙上寫明當年德妃委託莫回頭的事情經過,以及德妃未償的人命代價。莫回頭找上她的兒子,當年八王爺,來要債了。
「難怪,曾聽說有縣官曾是莫回頭的殺手,一個官員怎麼會和殺手碰上邊,當官的要殺百姓有太多不沾血的方式,看來那個縣官也是用這種以命抵命的……」朱納雍的聲音極低,低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只要殺掉一人,這債就一筆勾銷永不再提,這倒也安全。」朱納雍看著箋紙上的三個人名,細細盤算著。他只要選了其中一人,對方就會將此事的相關檔案銷毀。
掀開防風燈罩,朱納雍把琉璃藍箋紙靠近燭火,看著火舌纏上箋紙,紅紅藍藍的燒起。
「國舅,對不起了。皇上從以前就瞧你不順眼,只是沒明說罷了。而你不知殘害了哪位忠良,還是欺壓了哪些百姓,有人找上莫回頭,莫回頭找上本王,本王只好請你去地獄悔過了。」
奇異的火光在朱納雍俊臉上躍動,他半低著眼睫,思索著該如何佈局得天衣無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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