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正值暑假期間,否則她真想請幾個月的假,好好休息一下。一覺醒來,英琪賴在床上想。
不久,敲門聲響起。
她的心跳加快,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父女倆,但她知道她無法躲避一輩子,因此,她終究回應了敲門聲。
「請進。」
季恆一身西裝筆挺的樣子煞是好看,但也殘酷地提醒著她,他們今天所要完成的任務。
「我吵醒妳了嗎?」他帶著歉意地說。
「沒有,我醒來有一陣子了。」她搖搖頭,虛弱地笑著。
「我十點約了朋友當我們的見證人,妳覺得怎麼樣?」他走向她,坐在床上。
他的接近令她緊張,除了景皓以外,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跟其他男人這麼接近過,而現在她竟然就要嫁給他了,這個對她而言,還算是個陌生人的男子……
「嗯?」見她低頭不語,季恆又問。
她被動的點點頭,任誰都看得出來,她不會是個情願的新娘,然而,季恆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靜慈需要一個媽媽,而他也需要一個妻子,對他們而言,張英琪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老師!老師!」靜慈這時快樂地跑進房內。「爸爸昨……天告訴……我,妳……要當我的……新媽媽了,這件事是真的嗎?」她紅著小臉,氣喘不已地說。
天啊!她竟然沒有考慮到三個月之後,當他們結束了婚姻關係,對靜慈可能造成的影響!
不過,她已經知道他們要結婚的訊息了,這個時候她能說沒有,說這一切都是假的嗎?英琪看著她殷盼的表情痛苦的想。
「……妳爸爸說的沒錯。」她強顏歡笑。
單純的小孩沒有注意到新媽媽充滿罪惡感的表情,只顧著高興地笑著。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高興地手舞足蹈。
「靜慈,妳先去換個衣服,待會兒我們要出去一下。」季恆轉頭對靜慈說。
「是要去結婚嗎?」她眼巴巴地問。
「答對了,快去吧!還有妳也是。」他對英琪說。
英琪微弱的點點頭,默默的接受她將自己逼到這步田地的事實。
※※※※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她就成了劉季恆的妻子和劉靜慈的後母,步出臺中地方法院時,英琪不免感慨。
「嫂子!你們有沒有決定要在哪裡宴客?」信志隨口問道。
英琪面有難色地看了季恆一眼,無聲的請求季恆替她解圍。
「我們不準備宴客。」他替她的新婚妻子回答。
信志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什麼?你們不準備宴客?堂堂攔截半導體公司的總經理結婚,竟然不舉辦婚宴?這怎麼成!嫂子,難道妳沒有意見嗎?」他認定了這一定是做事洋派的季恆所出的餿主意。
英琪尷尬的笑笑,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告訴他,這件事其實是她的主意。
「你別為難她了。」他再次解救陷入尷尬的她,「事情已經決定好了。」他堅定地說。
事實上,他何嘗不想宴請他的好友,告訴他們他已經找到一位值得他去守候一生的女人?
但是,他尊重英琪的決定,他也知道英琪之所以不這麼做,是因為她認定了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只是一項為期三個月的權宜之計。不過,他當然不會讓這段婚姻關係在三個月之後就結束。
信志搖搖頭,「我真是越來越不瞭解你了。」
看到季恆被他的好友誤解,英琪心裡十分難過,但除此之外,她也無計可施。
畢竟這只是一樁有名無實的婚姻,三個月之後,他們就會各奔東西,如果這時婚禮辦得太過盛大,當他們離婚之後,豈不讓人給看笑話?
不過,她可以感覺得到,江信志和他的妻子陳小萍,對她投以憐憫的目光,也可以感受得到靜慈明顯的失望。
唉!這漫長的三個月叫她要如何度過呢?
※※※※
他們現在應該在愉快的共進晚餐吧?她食不知味的想。
「我父母搭今晚的班機來臺灣,明天就會到了。」季恆添菜的時候隨口說。
「爺爺、奶奶要來?萬歲!」靜慈快樂地大聲叫好。
英琪微弱地笑笑,她沒有辦法表現得像靜慈那樣高興,因為他們一來,也就代表了另一場謊言的開始。
唉,她是怎麼將自己捲進這場漩渦的?她忍不住又唉聲嘆氣了起來。
「老師,我爺爺、奶奶人很好喔!他們很疼我,妳一定會喜歡他們的!」她高興地說。
「我希望他們也會喜歡我。」她回應。
飯後,清洗好了碗筷,英琪準備上樓。
「請妳等一下。」季恆在身後叫住她。
她轉身面對他。「有什麼事嗎?」
「我父母親明天就要來了,有些事情我們可能必須先溝通好。」他務實地。
英琪點點頭,跟著季恆來到了客廳。
「妳應該看得出來我有西方血統吧?」坐定之後,季恆說道。
「當然看得出來,撇開你明顯的輪廓不談,你的眼珠子是藍色而非咖啡色。」她就她所觀察地說。
「我父親是早期留學英國的中國學者,母親則是道道地地的英國人,我從小就在倫敦出生、長大,之後到美國上大學、念研究所,並且在那裡認識了靜慈的媽媽,她是香港去的留學生。」他的眼睛在談論到他過世的妻子時,略暗沉了一下。
「我們畢竟結婚了,因此,我認為有必要讓妳瞭解我的背景。」他補充。
「而我呢,就如我之前說的,我有一個美麗的妹妹,和對只重視我那位美麗妹妹的冷漠父母,美術系畢業後,就直接在這個國中任教,除此之外乏善可陳。」她自我解嘲地笑笑。
「妳有告訴嚴景皓我們今天去法院公證嗎?」他藍色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
她逃避他那令她困惑的眼神,呆呆地注視著木桌上的一角。
「沒有……自從那一天去台中港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他見過面或是通過任何電話。再說,他現在正和雁欣處於熱戀期,我又算什麼呢?」她神情黯然。
「妳死心了?」最好如此。
她睨了他一眼。「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奪回他?」
「我會向妳證明,他是愛妳的。」他不作正面回答,英琪依舊陷入了他所設計的陷阱中。
「有一點必須先征得妳的同意,明天起,我們可能必須睡同一張床。」他正經的說。
「怎麼可以!」她睜大了眼睛瞪著他看。
「這裡只有四個房間,一間是主臥室,一間是靜慈的房間,一間是書房,一間是客房,而現在妳所住的那間客房,屆時理所當然要讓出來讓我父母住。」他分析。
「我可以跟靜慈睡同一間房間啊!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跟你睡在同一個房間!」她激動地反對。
「別忘記現在妳是我的妻子,讓妳去跟小孩擠一張床,我父母看了會怎麼想?」他提醒。
「可是……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我們可以……可以……」天啊!她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她拼命的思考著。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怎麼?妳是擔心我會偷襲妳?」他譏誚的說。
她並不是真的擔心他會偷襲她,以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還不容易,他又何必強摘她這顆既醜又苦的瓜?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突然,她找不到可以構成擔心的理由。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畢竟我們孤男寡女的,這麼做似乎不太好。」她的反對變得極為微弱。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但此時此刻,妳是我劉季恆的妻子,夫妻倆共寢一室,是天經地義的事。妳別想太多了,我不會侵犯妳的,除非妳同意?」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
她漲紅了臉道,「我當然不會同意!」
他嘴角一揚,「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妳的行李還沒卸下來吧?明天一早,妳就直接將行李拿到我的房間,我會為妳準備一個衣櫥讓妳放置衣物。好了,早點睡吧,晚安了。」說完,他起身離開。
她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想到明天起就要和他共寢一室,她更是頭疼。
怪都怪她當時腦子不聽使喚,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現在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把這場戲給演完了。 |